第九百零九章 臣请辞官
杨巍辞官之后,礼部尚书沈鲤在走完了立储的程序之后,也是上表告老还乡,万历皇帝照准。
郑贵妃之子朱常询为太子,身为皇长子的朱常洛被封为福王,封地定在了河南洛阳,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许多人慨叹惋惜,认为这是不合规矩,他本来有太子的命运,现在却只能作藩王了。
相对于外面这么多人的慨叹,王恭妃却是欢喜无限,她本来就因为自己孩子卷入漩涡之中担惊受怕,现在却有了做藩王富贵一生的福分,这实在大喜事。
而且在乾清宫那边传来消息,福王朱常洛就藩之后,可以考虑让王恭妃过去住,虽说嫔妃不得出宫,不过慈圣太后李氏已经去了武清侯府,这边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王恭妃本来对宫中的争宠之事没有任何参与的yù望,能让她和自己的儿子相伴,这是他最大的希望了。
对于朱常询为太子一事,京师已经是鸦雀无声,京畿之地也是鸦雀无声,但在外省,但在江南,却还是有不少杂音。
致仕还乡的官晏们了解到京师立储之事的细节之后,都是噤声,了解官场和政坛的人都是不寒而集
大明天子从来都是只能在文官面前受委屈,而不能在这边讨到便宜,胡作非为如武宗皇帝,也不过是重用宦官,重建武人勋贵而已。
唯一算是例子的,就是嘉靖皇帝,大礼议一案,动用锦衣卫用廷杖群殴文臣百官,彻底打掉了他的脸面,所以终嘉靖一朝,文官们一直是被天子牢牢压制。
但到了嘉靖后期,徐阶当政,一直到万历登基后的前十年,以内阁六部为首的文臣集团,彻底主导了朝政,在王通这个人名出现在大家视野之中后,文臣主导的局面渐渐被翻转,然后就是天津卫的大繁荣,归化城那场震古烁今的大胜,还有种种的波折翻转。
这些都属于大家惊讶,但还能坐视旁观,因为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这一次,却让每个人的都是震惊了。
万历皇帝在大朝会的时候,调集重兵包围,又在天津卫调兵到京师左近,皇帝想要做什么,皇帝分明是想要京师百官彻底的灭掉。
天子怎么能如此做,天子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更关键的是,天子居然有这个实力这么做,每个和官场相关的人都是震骇,恐惧,然后闭口不言。
求名可以,坚持正道也可以,但不能伤了自家的xìng命,不能损害了自家的利益,现在天子这么赤luǒluǒ的动手,还是闭嘴吧!
相对于这些明哲保身的官场和前官场众人,地方上那些没做过官的读书人,还有所谓的老儒,都是对此意见颇大。
有人给京师写信,有人托人上疏,不过他们的意见无关痛痒,他们的争论也不过是义理之争而已,他们有家有业,天子喜欢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和他们没什么切身的关系,况且他们自己喜欢xiǎo儿子也是常事。
………………
七月二十二那天,宫内有人给司礼监送来了消息,前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绝食而死,这个消息让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太监张诚难受了许久。
禁军和京营进行了换血,一干虎威武馆出身的军将并没有被提拔到太高的官位上,散官的位置都给的很高,也有各种各样的好处,实际缺份都是千总、守备之类的位置,这样的位置有个好处,能实际上控制兵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调动兵马,这些千总和守备,京营的监军太监和兵部尚书没有权力动他们的官职。
身为参将的陈思宝这次得到好处是最多的,他成为勇士营的营官,御马监在京师的五大营中,勇士营的兵力最强,地位最高,陈思宝来担任这个营官,算是正式进入大明武人的最高层。
内官和军将们的变动大多在人意料之中,众人最关心的是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王通该有什么安排。
王通位高权重,尽管在这之前,他被天子猜忌,自我放逐到归化城去,可这次他暗自潜回京师,协助万历皇帝解决了立储的风波,居于首功。
万历皇帝在这次的风波之中,被太后一系和朝臣们几乎bī入绝境,王通不顾从前的猜忌和这件事即将招致的骂名,主动来到这边,他该得到怎么样的封赏。他已经是这样的地位,如果要封赏,还要怎么封赏,再给王通什么样的权势,才能酬答他的功劳,但是如果再给封赏的话,王通的权势会不会影响到旁人,会不会让人猜忌。
快要到八月的时候,从宫中传出了消息,这次准备让王通都督京营,这个风声一出,京师舆论立集是有些哗然。
所谓的“哗然”已经不是从前的群情激奋,而是暗地里的jiāo流jiāo谈,王通的权势膨胀这已经是在大家的预料之中,关键是会膨胀到什么样子,王通手中有锦衣卫,如果再有京营,等于京师五分之三的军事力量都掌握在他一人的手中,这可不是臣下之道。
但如今这个局面,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当今皇帝自己如何高兴,就由他去做罢了。””……
王通虽然去了归化城,但他仍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回到京师,照倒都是要参与朝会,随侍天子左右。
不过刚刚回到京师,京师震dàng局势不稳,需要王通坐镇锦衣卫居中调度,所以直到八月初三这一天,王通才出现在朝会上。
日常的朝会,内阁诸人,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使以及相干各衙mén的人都要与会,比起半个月前,已经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已经有侍郎替代,其余各部尚书并没有杨巍,和沈鲤那样的强势,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现在的权位,不敢奢求什么进取,也不敢去做什么火中取栗的险事。
王通昂然出现在朝会上的时候,六部尚书除却冷眼相待之外,也没什么举动,每日朝会,照倒是皇帝最晚到。
这些大明中枢诸公在往日里少不得要谈天说地,甚至是聊聊风月之事,不过经过大朝会那次的风波之后,有了侍郎在哪里怒斥尚书,满朝彼此攻许,争先恐后的撇清自己之后,一时间大家也有些尴尬,或者说彼此之间的关系从以前的彬彬有礼,变成了赤luǒluǒ的利害关系,想要恢复如常,还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举行朝会的奉天mén偏殿空间并不大,就算是xiǎo声说话,也很可能被其他人听到,特别是王通在这边的时候,众人心中更是多了许多提防。
王通第一日上朝,内阁次辅王锡爵却主动上前说了几句,王锡爵倒是上前笑看见礼,开口说道:
“如今定北侯是我朝的定海神针,前段luàn纷纷的局面,定北侯一回来,就变得天下皆静,真是国家栋梁啊!”
这话中的讥刺王通也能听得出来,不过文人做派总是要在嘴皮子上找找便宜的,王通也不在乎,只是不冷不热的回礼说道:
“如今太平盛世,莫名的京师就变得如此纷luàn,难道是有什么妖孽?”
王锡爵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王大人,王某有些话说出来可能得罪,我们做臣子的,就要有做臣子的本份,权势显赫是天子的恩宠,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做臣子的权势太重,即便是圣上的恩宠,做臣子的也要有自知之明,万不可为一时的煊赫得意,坏了君臣的情意,辜负了圣上的恩宠。”
王通沉yín了一会,淡然说道:
“天意独裁,圣上要做什么是圣上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妄自揣度呢?”
听到王通的滴水不漏的回答,王锡爵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没了什么笑意,只是叹了口气,却有些郑重的说道:
“王大人,有些权势是恩宠,有些权势却是取死之道啊,王大人如今的地位身家,也有家人部下,万不可为了一人一时的快意,闹到不耳收拾的局面啊!”
说完这句,王锡爵点点头,就要转身回到自己的队列中去,他刚刚动作,却听到王通在身后说道:
“多谢王阁老提醒,王某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王锡爵回头看,却看到王通拱手作揖,做了个承情的动作,王锡爵有些惊讶,这王通并不是和传言那般对文臣冷眼相对,还是知道人情事故。
听到外面一声通报,万历皇帝走入了殿堂之中,宦官唱礼,一干人都是恭敬跪拜,众人抬头的时候都注意到万历皇帝对王通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这还是君臣吗,什么时候臣下叩拜,君上居然还要答礼了。
“……有本陈奏……”
如今这个局势,臣子们只是做各自的本职,没什么要上奏的,大家都是沉默以对,刚沉默了一会,王通躬身拜下,开口说道:
“陛下,臣请辞官
第九百一十章 前车之鉴乎
陛下,臣请辞官!!
朝会上一片寂静,从万历皇帝到殿中伺候的xiǎo宦官,每个人都听清楚了王通中气十足说的这句话。
万历皇帝看到王通出列,下意识的泛起笑容,随即笑容僵在了脸上,在万历皇帝右侧的张诚和田义都是抬头,愕然的盯着王通,张诚甚至张嘴准备喝问,但多年内廷中枢的涵养让他没有出声。
而朝堂上那些跪下的文官,也顾不得君前失仪,都是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跪在那里的王通。
奉天mén偏殿上朝会,参与这个朝会的官员可以当场上呈奏疏,王通的双手捧着奏疏,端正无比的跪在那里。
按照规矩,臣下说完,在万历皇帝身侧的赵金亮就要下去将奏折收上jiāo给皇帝,大佬们震惊,赵金亮也是愕然,不过他反应的还是快些,先反应了过来,跑下去就要收奏折,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厉声喝透
“慌什么!朕还什么都没有听见!”
是万历皇帝在呵斥,语气中充满了怒意,赵金亮慌忙跪下,再也不敢动弹,赵金亮在内宫中的地位也是不同寻常,虽然是万历皇帝的随侍,但万历皇帝也不会对他说什么重话,可刚才这句,却是充满了怒意。
看着赵金亮伏地不敢动作,万历宴帝冷冷的扫视了殿上一干人,内阁一干人和六部尚书一干人都是在盯着王通,在万历皇帝眼中,这些文臣们眼中都是充满了兴奋,王通要辞官,他们的眼中钉ròu中刺消失自然兴奋之极。
“王通,朕没有听清你说的话,你再说一次!”
万历皇帝冷漠的说道王通跪在地上的姿势没有变化,声调也没有变化,沉声开口说道:
“陛下臣请辞官!!”
再问一次的结果也是一样,再问一次的举动显得颇为幼稚和荒唐,万历皇帝脸猛地涨红,语气中充满了怒气,又是问道:
“王通,为什么要辞官,朕待你难道有什么亏欠!?”
“陛下,京师风波已经平定,臣若在京师,陛下如何对百官臣子。
王通的语调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折,他的平静让万历皇帝更加的愤怒,再也没有什么压抑,直接咆哮了出来:
“朕是天子,朕想要如何就是如何,你是朕的忠心臣子你在朕这边,为朕忠心耿耿,朕为什么不能对百官臣子!!?朕觉得能对,你为何觉得不能,你是天子!?朕是天子!?”
最后这句话说出,偏殿中的诸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宦官们都是屈膝跪了下去,大臣们重新低下了头。
王通磕了个头,继续说道:
“陛下息怒臣今日为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权重一方,又有传闻,说陛下将使臣都督京营,陛下,如此一来,锦衣卫各司加上京营兵马,京畿要地五分之三以上的兵力在一人手中,臣如何自处?”
万历皇帝愣了愣,却没有立刻出声否认下面的大臣们却jiāo换了一下眼神,让王通都督京营的消息他们也是听到今日看万历皇帝这个反应,那就是确定了王通继续说道:
“大明天下,陛下最大,若臣比君大,那则是社稷动dàng的祸事,臣下当有臣下的本份,臣自知有功,陛下当封赏,但臣已有如此高位,已经无可赏赐,让陛下为难迟疑,已经是臣下的罪过,巨不愿如此,臣请辞官。”
“王通?你的意思是朕刻薄寡恩,你担心朕今后猜忌?”
“臣不敢,陛下,臣自知此举欺君大逆,但臣今日惹陛下动怒,却是为了全今后君臣情分,臣为武人,不知文饰言辞,但言语皆是赤诚,还请陛下三思。”
万历皇帝中间chā话,声音森冷,已经没有了什么情绪,王通回答的依旧从容,说完“三思”那句话之后,王通直起身拱手,郑重其事的又是拜下,直起身时,和万历皇帝对视了一眼,王通神情坦dàng,眼神坚定。
看到王通这个表情,这个表情上,没有预料中的怨气,甚至也没有预料中的笑意,只是郑重其事,坦坦dàngdàng,万历皇帝顿时明白,王通真是在辞官,而不是在发泄什么去年被敲打,被放逐的怨恨。万历皇帝长吐了一口气,却是沉默了下来,殿堂内又是安静一片,但这次安静的太久了些,万历皇帝久久没有出声,太监和大臣们都是悄悄抬头。
万历皇帝还是站在那里,看一眼王通,然后又扫视殿中的内廷外朝的大佬,神sè变幻,张开口又闭上,迟疑了好久,才低声问道:
“王通,你是担心朕的猜忌吗?”
“臣不朕。
“王通,你是不是怕,害怕去年你大功归来,却被朕在赐婚上闷了一下,然后又打发你去江南,你觉得朕容不下有这样大功的你,与其等到朕给你难堪,不如自己先行请辞,也好免了那时的麻烦。”
“天心圣意,臣不敢妄自揣度,臣辞官的理由方才已经说明,臣就是要全臣子的本份,不敢让陛下为难,所以才请辞本官。”
王通又是直起身,朗声回复,万历皇帝抬手指着王通,想要说什么,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真正沉默了下来。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久,太监和大臣们年纪最xiǎo的也在四十五岁上下,上朝叩拜都是弯腰就起,并不那么辛苦,即便是这样,大家的膝盖里也有棉垫内衬,年纪大了保持这个姿势,实在是吃不消。
沉默的时间太久,很多人就无法保持这么僵硬的动作,都是纷纷抬头或者是做些动作,大多是彼此jiāo换神情眼sè,现在这个局面无人能料到,大家都在防备的是,一个权倾朝野,甚至超过当年钱宁和江彬的大权jiān,而且这个人文官们根本没有办法限制住,他有财权,有兵权,又有内廷大佬的相助,甚至有郑贵妃的支持,他可以肆无忌惮。
更加可怕的是,王通年纪很轻本文由紫樱天蝎提供,也就是说,他现在这个地位不是终点,仅仅是刚开始而已,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如何,而大家则会因为老病一茬茬的换下。
想了很多,也计算了很多,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王通居然这般的知道进退,居然在朝会上公然辞官。
如果说万历皇帝私下召对,王通说出这个,那或许是故意做姿态,但在这么正式的场合说出,有内外中枢之人旁证,如果定下来,有什么反复可就难了。
新任兵部尚书毕锵跪在那里迟疑了下,咬牙直起身拜了拜,朗声说道:
“陛下,臣有一言,王大人此举虽然突兀,却是急流勇退之举,他这一退,令陛下可以安排从容,也让天下人可以安心,更是让陛下和王大人的君臣情分可以两全,今后定成佳话。”
万历皇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刚要说话,内阁次辅王锡爵也是出声,开口说道:
“陛下酬功,封赏王大人,这本是应有之义,可田宅爵位可赏,兵权却不可轻与,王大人自己将,若是锦衣卫京营都在一人之手,再加上王大人与虎威军又有关朕,京畿之地武力大半在一人之手,即便是王大人忠义,就怕有jiān邪xiǎo人觉得有机可乘,要在其中挑拨钻营,陛下,唐时禁军之祸,难道不是教训吗?”
“你们这倒是老成谋国啊!”
万历皇帝漠然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不过却是冷笑,兵部尚书毕锵不敢再说,王锡爵却磕头下去,也是朗声说道:
“陛下,臣等在此位,就要做谋国之思!”
“请陛下慎思!”
王锡爵那边说完,内阁首辅申时行也是沉声说道,跪拜扣下,内阁六部诸臣都是跟着叩拜平,齐声说道。
万历皇帝嘴角chōu动了下,想要说什么却又是停住,他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王通如今的情况和去年一样,甚至比去年还要麻烦了,去年的时候,王通不过是立下了前无古人的边功,那时候不过是担心王通跋扈不可制,才想着敲打,如果不敲打,定北侯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也足够酬答。
可现在,王通没有计较本文由紫樱天蝎提供当年的敲打和安排,依旧是冒着大险潜回京师,调集兵马彻底压服了文臣,这次如果有一点的错,王通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可王通依旧是站在了万历皇帝这边。
这样的功勋,这样的表态,就必须要封赏了,但王通目前牢牢掌控着锦衣卫和顺天府,又和虎威军有严密的关系,让他掌握京营,是因为找不出更放心的人,但让王通掌握了,臣下的力量太大,又让人有种种的担心。
实际上,现在的王通,即便是不让他掌握京营,他的权势和力量已经足够让人担心,如果趁这个机会,不管他是真想辞官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顺水推舟的卸掉他的权位,那就可以放心了……
什么三方平衡,什么功劳,万历皇帝一时间都有些顾不得了,能解决这个……不过,没有王通的话
第九百一十一章 利害得失终决断
为人君者当讲权谋,万历皇帝年纪渐长,宫内宫外,从xiǎo时候如今,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越来越知道权力制衡,越来越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臣下的权力大了,就要xiǎo心,如果任由其做大,就会威胁到皇帝自己的地位。
王通率军从北地归来之后”功勋太大,所以要敲打,要制衡,王通自己也懂得谦退,去江南,自我放逐去北地。
但王通走了之后,文臣们行事迅速变得肆无忌惮,用立储的事情将万历皇帝bī入了绝境之中,文臣们想要取得张居正当年的权势,太后想要彻底的控制朝政,自己不敢动用军队,只能让他们稳住不动。
在王通没有回京之前,尽管争议的仅仅是立皇长子为储,可万历皇帝却感觉到那是对自己皇权和皇位的bī迫,感觉到皇位不稳。
王通率大军在归化城和俺答部jiāo战,慈圣太后在京师给万历皇帝巨大的压力,等到王通凯旋归来之后,一干人立刻是偃旗息鼓,这一次也是如此”宫中宫外又是里外串联,万历皇帝窘迫无计,到最后又是王通回来,然后一切平息,万事安然。
现在王通辞官,如果顺水推舟,就不必担心王通这边权柄太重”也不用担心什么君臣失衡,可是王通就这么走了的话,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风波,王通两次来救援,两次都被贬斥,那接下来”他还会再来吗?或者说,别人看到了王通的下场之后”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过来吗?
万历皇帝可以信任的这些人中”王通是唯一有这个能力,而且证明了自己忠心的人,其他人有没有这样全局协调”滴水不漏的能力不好说,他们有没有这样的忠心耿耿更不好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和王通一样,能够保证忠心,而且还可以在两次如此大的落差之中保持自己的忠,心。
奉天mén偏殿中很安静,万历皇帝没有坐下,站在那里神sè变幻,其余的人都是跪着,除了王通姿势不动,从容自若外,其余的人都在jiāo换眼神”又或看看万历皇帝的脸sè。
文臣们已近不敢否说什么”方才申时行、王锡爵和毕锵的谏言已经属于火上浇油,万历皇帝已经有了怒意”如果继续再说的话,必然遭来雷霆之怒。
跪着的一干太监中,张诚的神sè最为不安,他一直想说话,但他更知道,这个场合他不能说话,如果开口说什么,恐怕会有反效果,其余的人都是在那里跪着,却是不抬头,这等事情和他们本就没有关系”跪在当中的赵金亮倒是一直膝行着向边上挪”张诚在那里迟疑了一会,眉头却突然皱起”盯住了王通。
但此时殿中的中心人物是万历皇帝,王通是走是留”都在这位当今天子的一念之间,如果说王通刚刚上奏的时候,万历皇帝干脆利索的驳斥回去”那现在早就进行了下一个议题,但万历皇帝犹豫沉默,这就说明,这位天子不是愤怒,而是在慎重的考虑王通的去留得失。
“朕……”
万历皇帝出声说了一个字,殿上众人都是抬头,万历皇帝摇摇头,又是开口说道:“xiǎo亮,搬个火盆进来!”,众人愕然,谁也没有想到万历皇帝居然下了这么一个和现在任何事都完全不相干的旨意,赵金亮听到这个旨意之后一愣,连忙起身出去吩咐。
已经是八月,宫内已经备有火盆”不多时,火盆已经搬了进来”万历皇帝沉着脸招招手,示意火盆搬过来些。
等到了御座之前,万历皇帝走下几级台阶,将手中的奏折丢了进去,纸张遇火,立刻开始燃烧”烟气飘散殿中,有人忍不住低声咳嗽。
万历皇帝看着王通辞官的奏折燃烧,直至成为灰烬,这才挥挥手让人将火盆搬出去,王通已经抬起头,一直是看着这些事情的进行。
“王通此次有大功,爵位田宅,朕另有赏赐……锦衣亲军的差事你不在的时候纷luàn的很,你也该好好整顿下,不要总想着去北边逍遥”将朕撇在京师。”
“臣惶恐,锦衣亲军规制”臣将严加整治,请陛下放心。”
王通又是磕了个头,肃声答道,万历皇帝扫视了一圈大臣们,又是开口说道:“都起来吧,跪在那里也不嫌腿酸,若有事陈奏,快些说!”
语气中带着些不耐烦,臣子们都是从地上起身,年纪大的人大多趁机活动了下自己的腿脚,接下来都是在王通和万历皇帝两人身上打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看他二人问答,就好像方才的辞官之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可那些话众人都是听在耳中,纸张燃烧的焦糊味道还在殿中弥漫。
“退朝mn”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猛听得万历皇帝身后的唱礼宦官拉长了嗓子说道,再抬头看,万历皇帝却扭头向着殿后走去。
王锡爵一抖袖子,就要上前说话,走了半步却被一人抓住,侧头一看,却是内阁首辅申时行在那里摇头,脸sè沉重,王锡爵犹豫了犹豫,在那里摇摇头,低声叹了口气。
退朝之后,内阁诸位大学士去往文渊阁当值,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各大佬都是回返,王通这边自然无人和他同行,王通也不会在意。
大臣们也有人观察王通的神sè,不过这让他们很失望,王通尽管年纪轻轻”但养气沉稳功夫却极为的了得,入朝退朝,神sè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
快要走到千步廊的时候,赵金亮在后面追了上来,隔着一段距离就扬手高声招呼道:“王大人且慢走,万岁爷有口谕!”,几名大臣都是停住了脚步”尽管按照礼貌规矩他们不该旁听,但朝中矢事,圣上旨意,能多听到一句就多了解一点信息,总归是无错。
王通那边行礼接旨,赵金亮站在那里扬声说道:“万岁爷口谕,王通安心做事当官,不要胡思luàn想,钦此!”,说完之后,赵金亮连忙上前去扶王通,开口说道:“王大哥,就是这些,没别的了。”
停下倾听的几名大臣彼此对视一眼,都是摇头,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失望的神sè,但事已至此,他们因为朝堂上突发事件的一点点奢望也都是烟消云散,他们也无能为力。
………………,“王兄弟此举还是nòng险,虽说你有把握”可若是万一呢!?”
当夜王通的府邸中,有一个xiǎoxiǎo的家宴”来的人只有吕万才一人,等酒菜上齐,几人坐下,吕万才开口说道。
这话语中也有埋怨之意,王通笑着没有接话,吕万才却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在烛火上引燃了,然后丢在一边的铜盘中,看着烧起来”又是开口说道:“若是陛下真准了你的辞官,为兄少不得要上疏陈词,谏言陛下,可能还要发动些亲善的官员,到时候能不能挽回不说,还要大费章程。”
“这就是那奏折吧?”
王通笑着问了句,看到吕万才点头,王通端起酒杯示意,和吕万才碰了下之后说道:“吕兄不必担忧了,陛下不是将兄弟的折子烧了吗?这不就说明陛下的态度……”,吕万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头说道:“今日的事情京师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你上了辞官的折子,陛下在那里犹豫了许久”这可是惊险啊”这说明陛下对让你去官一事颇为的动心,万一他准了呢”王兄弟你做的这么多事,京师做了这么久的布置,到头来岂不是又成了一场空,难道还要再这么折腾一次不成!?”
“吕兄,虽说此次nòng险,但你不能不说”经过此次之后,兄弟我在京师却是稳住了,陛下再殿上虽有迟疑,但这么做,却让京师各方都知道,想用功高震主和臣大欺君等罪名来攻汗兄弟行不通了!”,有丫鬟进来收走装着灰烬的铜盘,吕万才在那里停住不说,等那丫鬟出去”吕万才叹了口气说道:“何苦来,你这次帮了陛下这么大的忙”等于是对陛下有了恩情,如此的情分给陛下,岂不是能有更多的好处,你这么一来,什么都是没了”等若是去年同时,恩”甚至还不如你大功归来之时啊!”
王通收了笑容,把玩着手上的瓷盅,沉声说道:“人情算什么,恩情算什么”这一切关系到权位上,都是不值一提,若是我自以为对陛下有恩情,陛下又觉得心中不安,如果此时有人趁势挑拨,引起陛下的猜忌,那才是真正的大祸,这次这么做,就是让陛下抛开一切的情义,单纯从利害得失上去判断,如果身边没有王通,局面会变成怎么样,陛下已经是判断清楚明白,他留下了我,这之后,兄弟我在京师,可以说真正稳了。”
吕万才听了王通的话,沉默良久,叹气感慨道:“当年如此,今日这般,真是……”,yù言又止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万历十三年下半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万历十三年下半
对政治再没有敏感xìng的人,在听到朝堂上这一幕活剧之后,都知道王通这次回到京师了,而且会在这个位置上站的很稳。
既然王通在朝堂上的说的很明白,都督京营这个位置并没有按照传闻中那样授予他,京师中有足够份量,又有统兵经验的勋贵,而且这个人又倾向于万历皇帝,襄诚伯陈金胜并没有太出乎别人的预料,成为了当然的人选。
不过这个任命同样是让人感觉有些讽刺,襄诚伯陈金胜都督京营,他的儿子却是勇士营的营官,这陈家掌握的武力差不多占到了京畿武力的一半。
的确是讽刺,王通因为这个传闻惹来了多少非议,陈家父子获得任命,却没什么动静反响。
这也正常,勋贵掌兵一般抓不住兵,仅仅是挂个名目,而且禁军五个营,代表宫内的宦官才是真正的主管者,京营十余万,最核心的兵马都掌握在虎威武馆出身的军将手中,这个倒不会产生什么尾大不掉的弊病。
陈家父子加上皇商唐家,当年在京师的勋贵圈子里算是边缘,如今却算是最顶级的人家了,父子皆有实缺高位。
还有一个任命并不怎么让人注意,卫辉府知府徐广国因为考绩优良,超拔为河南布政使司右参政,这个若是再进一步,很有可能就是地方上的布政使,主管一省民政,就算进京也少不了个侍郎的位置。
有人感叹,王通起伏波折,可能和他搭上关系的人都是富贵了,徐广国一个举人出身,陈家一个败落了的勋贵,都有了这样的地位,更不要说锦衣卫里面的一干贩夫走卒,都是荣华富贵。
自王通上奏辞官之后,尽管奏折当廷被万历皇帝烧掉,差事继续办下去,但以往王通在京师的时候,三天最起码私下召见一次,但这一年,一直到九月中,万历皇帝才有了第一次的召见,还是属于那种类似朝会的公议。
谁都知道这是万历皇帝在为王通辞官的事情生气,不过这个疏远谁也不会认为是王通将要失势,只会认为王通接下来会站的更稳。
言官清流,朝廷的大xiǎo官员,敢于在立储上和皇帝势不两立,敢把一条jīmáo蒜皮的xiǎo事上升到圣贤大道的程度上,但在如今这个局面下,他们同样知道如何去讨好皇帝。
王皇后体弱多病,久无子嗣,且纵容外戚横行乡里,败坏天家名誉,大体上的理由就是这几条,百官们纷纷上疏,请万历皇帝重立皇后。
王皇后的靠山是慈圣太后,如今太后出宫被圈在武清侯那边“养病”,郑贵妃的儿子是太子,这个局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在立储这桩事上已经站错了队,亡羊补牢,奉承下郑贵妃也是好的。
这等立场多变,民间自然会有讽刺,可当了官,除却那有些风骨的,谁还在乎这点xiǎo事,立后这件事也是沸沸扬扬。
宫内召对的这件事也是如此,尽管下面关于皇后的奏折,万历皇帝一概留中不发,但还是将内阁首辅申时行,内阁次辅王锡爵、新任礼部尚书朱冲,还有王通来商议这件事,本以为还会有些纠结,但实际上却没什么阻碍。
万历皇帝在立储这件事情上已经将文官彻底的压服,这改易皇后的事情不过是余波而已,大家也犯不上去争论。
礼部尚书朱冲甚至还建议了下礼仪的问题,到最后反倒是万历皇帝自己斟酌了下,觉得今年事情实在是闹的太多,不如改在万历十四年初改易皇后为好,众人也都是赞同。
十月末的时候,王通的家眷在兵丁亲卫的严密护卫下进入了北直隶,今后王通的任职之处在京师,家眷们自然也是在这边。
郑贵妃如今在内宫呼风唤雨,而且这郑贵妃和当权的宦官张诚、邹义,甚至赵金亮的关系都颇为友善,这更让郑贵妃的权势煊赫,外面的王通尽管没有出掌京营,可他的权势让人无可置疑。
内有宠妃,外有权臣,文臣失势,这个架构符合大多数所谓暗无天日的情况,这jiān妃和jiān臣勾结,陷害忠良,这个戏文笔记中实在是太多太多,已经有文人开始写类似的本子,亲善他们的戏院准备排演。
对这个,王通也就是一笑置之,这等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没必要投入太多的关注,不过杨思尘却慎重对待,并且说,百姓无知,戏文如果这样说,民间真会如此认为,他这边也请来一干人写戏文准备反击。
京师、北直隶、山西、山东、河南这几处北方省份,王通都有相对得利的耳目在那边,而且毕竟是北方,京师控制的比较有力,关于王通和这次京师变革的议论,很快就是被压制了下去,而且很快开始倾向于万历皇帝这边,但对于江南来说,则是完全反过来,那边本就是文官士子的大本营,这次变革最大的受损者就是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舆论。
王通对此事倒是很乐观,若是放在从前,江南的这些怨气,王通根本都不会知道,现如今,南京锦衣卫千户张连生奉承的很勤快,各类消息都尽快的向京师这边传递,在王通的意思下,三江商行这边派出很多骨干去往江南,那边商机无限是一方面,王通去过一次之后,也觉得有必要在那里建立自己的消息渠道。
经过万历十二年和十三年两次被bī迫到尴尬境地之后,万历皇帝终于意识到,皇帝天子的地位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自己下令下面的人就会听从。
原本在宣府和蓟镇以及京畿外围统兵的一干虎威武馆出身的军将,都被调往京营和禁军领兵,万历皇帝不断的加强这方面的控制。
万历皇帝在做这些调遣,王通这边却是跑了几次天津卫,尽管在京师呆的稳了,但王通也知道,自己权势煊赫,在京师待的时间长,影响力就会变大,不管怎么说也会对天子的权势和影响造成削弱,还是离远点好。
在天津卫的海上势力中,按照汤山私下里说的,沙大成连养在南直隶的一房外宅都接到了天津卫来,而且还在永平府和顺天府相邻之处大肆置办田土,准备彻底扎根,但沈枉在天津卫住的时间却变少了。
张世强那边已经有人混到了沈枉的身边,沈枉到底有没有第二个后代,今年过完年之后就会有明确的回报了。
辽镇这方面对天津卫排斥的越来越厉害,不过海路的运输优势实在是太大,天津卫的货物价格优势也是极大,想要赶出去根本不可能。
但天津卫的商人们越来越被向外排斥,原本开设在辽阳、沈阳的几个商铺都被向外赶,如今只在辽河口的娘娘宫,宁远卫的望海台,还有盖州卫的连云岛三处开设店铺,大商人们都通过各种渠道和王通反映了他们的担忧,如今还能赚钱,将来会如何?
不过到了十月末左右,封海封河,只能通过陆路走永平府和山海关,绕远路去往辽镇,一切都是麻烦,这件事并不是那么急。
到了十一月,归化城那边有事。
归化城是大明疆域在北方的突出部,周围皆是敌国,无事反倒是怪了,但这一次却是在京师这边掀起风波。
户部和工部以及内廷御马监在归化城都有官员派驻,他们有的是常驻,有的是chūn季去,临近年关回来复命。
归化城的事情很简单,一支商队在去往归化城北方某地的时候被人劫掠,并不是每一家商队都能守的扎实,在马贼来到的时候,可以结成车阵等来救援,这支商队被马贼突入,然后死伤大半,其余的人逃了出来。
按照归化城的规矩,既然是在这边挂号的商队吃亏,自然要找回这个场子,受到损失的那家商行也是咬牙切齿的调动人马,如今草原上不少部落的亲贵子弟都在归化城内外居住,这一干人都是本部落武力的骨干,在这里看到了归化城的繁盛,也都有用手中刀枪为自己求个出身的意思。
这次一号召,除了应该过去的三百余骑之外,城外志愿跟随的人居然也有千余骑,一干人浩浩dàngdàng的出发,那伙马贼早就跑的无影无踪,那里还能找得到。
但大队人马出城,总不能空手而归,索xìng大家又向东跑了两天,找到了一个察哈尔的外围部落,直接洗了,将牲畜财物人口抢掠回了归化城。
然后察哈尔部纠集了几千骑兵前来报复,拦截在那个方向上的归化城商队,然后归化城的各个商行自己汇集了两千余护卫,带着大车火器,又有三千余城傍骑兵跟随,将那几千骑兵打败。
接下来如何不知道,因为上奏此事的户部员外郎要回京师了,他回来之后奏疏弹劾,理由是,擅启边衅,替大明招祸,而且有违仁德,会让草原各部离心。
第九百一十三章 廷议边事
檀启边衅,这四个字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大帽子,且不说打的到底有理没理,与外族开战,是国家层面的事情,自然要慎之又慎。
平心而论,这位户部员外郎上的这道奏疏倒和什么文武之争,以及王通擅权,还有前段时间京师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情无关,仅仅是担忧。
发自公心的这道奏疏在如今这个局面下”造成的影响力可是不xiǎo,最起码那位户部员外郎只不过就事说事,也不指望京中会有什么关注,但他上了奏疏之后”先是他本管的尚书让他过去一次细说,然后宫内又来了宦官询问。
宫内和外朝对这个消息详细了解之后,这才在朝会上提出来。
朝会中这样的讨论以往总是掺杂了太多政争,对个人的攻击比对这个事情本身还要多”但现在不同,大家都知道收敛。
,““不过是商队和盗匪之间的纷争,率把两银子的进出,几十条人命的死伤,然后是杀了鞑虏部落过千人,掳掠过千人和大批财货回返,再然后走过万人的大战,死伤几千,现在归化城那边的消息还没有过来,察哈尔也是草原大部,接下来要是再有大战,恐怕归化城那边就应付不过来了”要是再有牵扯”搞不好会变成类似于征伐俺答部的那种国战”要是这般”
兵部尚书毕锵字斟句酌的说道,他说到最后顿了下,没有继续,他们这些因为杨巍发动政争上来的人”现在活的都是xiǎo心翼翼。
万历皇帝没有动他们,留着他们平衡内廷和王通,但不代表他们就可以稳稳的在这个位置上”也不代表他们可烙对王通进行什么攻击,可这件事,是兵部本职,而且又和王通相关,所以这言辞分寸不太好把握。
看他吞吐,内阁次辅王锡爵接过话来,开口说道:“这几年对草原上的征伐,大明虽然全胜,可毕竟是劳民伤财,而且兵事凶险,谁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归化城的乡勇团练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即便是这次侥幸避过,下次若是将大股的鞑虏招来”归化城这样的要地又不能随意放弃,就只能走出动大军相救,到时候又是一番国战。”
王锡爵说到这里顿了下,又是说道:“臣的意思并不是征伐鞑虏不可行,只是为了归化城那些利yù熏心商户的微末xiǎo利”惹得朝廷出动大军,这末免太过荒唐,也得不偿失。”
万历皇帝坐在当中也是沉思,他第一次看到那员外郎的奏折实际上感觉很〖兴〗奋,大明的乡勇民壮都这么能打”鞑虏多杀些总是好事,不过什么事情到了天下人这个高度,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战胜和痛快这点xiǎo事了。
万历皇帝从xiǎo受到的教育都是那些,“不可穷兵赎武”,“和为贵”之类的说法,因为历史上喜好兴兵征伐的君主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就算是取得一个个胜利,但国库中的钱财消耗”以及人力的消耗,都会对统治造成动dàng。
王锡爵的意思也差不多是如此,实际上这位内阁次辅已经说的颇为含蓄了”万历皇帝也能听出这含蓄来,如果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招惹来和鞑虏大部的国战,那实在是江山社稷的麻烦。
但万历皇帝隐隐约约又觉得不太对,因为这天下在自己登基之后,似乎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了,有些从前的道理,放到现在也未必适用。
在那里沉默了会,万历皇帝转向一边的王通,开口说道:“王通,这件事,你怎么帮”
王通在归化城生活了一段时间,那边如今的制度都是他一手建立,他最有发言权,王通听到这话之后出列施礼”沉声说道:“陛下,臣请先问几个问题?”
万历皇率那边点头,王通沉声说道:“今年年初到这次,京师这边听闻的此类消息有四次,报上来的鞑虏被杀伤丁口数字都是含糊不清,但总计应当走过了七千人,商队护卫和归化城傍子弟的死伤总计不过千,请问诸位大人,边军军报,报捷报功的首级数目有多少?”
众人彼此对视,这个数字可是衙mén里的要紧事,毕锵正在心算”万历皇帝却侧头问张诚道:“张诚,是多少?”
“回万岁爷的话,不算王大人几次出塞大战的斩首,近二十年北地斩首一共是六千三百二十。”
说完这个之后,朝会中安静了一下,文臣们脸上都有了沉思的神sè,却不作声了,万历皇帝也是沉yín了片刻”开口说道:“王通,你继续讲!”
“诸位大人,草原上一共有几个鞑虏大部,这些大部又能动员多少骑兵”而今年归化城这边不声不响的就已经是斩首到了这个数字,其余零**打,没有禀报出来的就不必说了,诸位大人,王通想问,自从归化城建立以来,那里让朝廷huā费了多少粮饷,又出动了几次官兵?”,问出这话来,大臣们都是默然,争论议论到这个地步,内阁首辅申时行却不好沉默,他上前开口说道:“朝廷并不曾huā费粮饷,那边的驻军也未曾动作。”,说完这句话之后,申时行自己都是摇头”如此的廷辩,一切都被王通这边牵着走,实在是别扭之极,王通那边又是说道:“陛下,臣从归化城回来时,对归化城的情况了解的比较通透”不说各处庄园正在训练的民壮团练,商队的护卫就能有五千余,这些都是以各军的老卒作为骨干,装备jīng良的武人队伍,城外更有大明和草原各族依附过来的零散人丁,每次一号召,总有千余景从,若是全部征发起来”五千余也是有的。”
说到这里,却被万历皇帝出声打断,开口问道:“各处的团练加起来会有多少人?”
“回陛下的话,各处农庄的团练农时耕井,闲时训练,人数不会少于两万。”
“战力如何?”,“各处团练不会次于边军兵卒。
殿内有些sāo动,万历皇帝点点头,脸上很有些满意的神sè,朝臣们也都是彼此jiāo换眼sè,这么说的话,可是一支不缺粮饷、近万骑兵为核心的力量,以老卒作为骨干,又有这么多的胜利,想来战斗力是完全有保障的。
“王大人这么讲,岂不是说,归化城周围,等同手一处边镇?”
一名大臣忍不住出声问道”王通笑着回答道:“这位大人,大明九边,共有几处有此战力?”
那边又是哑然,这些年的战绩中,除了蓟镇参与了归化城之战”然后辽镇发动了对科尔沁部的多伦之战外,其余的边镇每年斩首几百就已经是夸耀功绩了,那还有这等,“不声不响”“顺手牵羊”一样的胜利。
话说到这里,王通可以做总结了,他对万历皇帝躬身施礼,有转头示意,开口说道:“战力高低,陛下和各位大人已经知道了,有明以来,大明北疆一直是处于守势,自从灭掉俺答部”占领归化城之后,大明在草原上的局面已经翻转,两次大战,大明对于草原鞑虏已经是完全处于攻势。”
万历皇帝已经有了笑意,不管是内阁六部的大臣还是司礼监的太监们,甚至是在殿中伺候的一干xiǎo宦官,各个脸上都是有意气风发的表情,这毕竟是大明扬眉吐气,人人感觉脸上有光。
“现在草原上各部已经离不开归化城,他们需要那里的物资,需要依附在那里渡过寒冬,需要归化城的商队给他们互通有无,那些敌视归化城的”归化城的人也不会和他们客气,抢他们,杀他们,商队的护卫多杀一个,将来大明的官军就省一分力气”就算是那些大部想要启动大战会如何,大明和鞑虏已经打了二百余年,趁着大战一次杀绝他们,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娄个几百年的清静。”,王通铿锵有力的说完,殿中一片寂静,大臣们都是愕然的盯着王通,心想你这么讲是不是疯了”但大家都是总揽全局的大佬,各方面情形都了解的通透,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上首的万历皇帝也是一样的想法,开始的错愕之后,却发现王通所说的极为可行,这些年变化实在是太快太多,大家的思维定式往往跟不上这个变化。
万历皇卒双掌一拍,笑着说道:“这般情形,不是擅启边衅,分明是消耗敌人的力量,这是有功,申阁老,内阁和兵部那边商议一下,这等事既然有利,那就定个规矩,鼓励各处多去做。”
申时行一愣,上前施礼说道:“陛下,此等事若是朝廷拿出办法,让各处去做,未免伤了朝廷的体面”被外邦听到看到,也会耻笑朝廷。”,万历皇帝和王通的脸sè都是yīn沉了下来,以为这申阁老要说什么圣贤大道理,却没想到申时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朝廷不必说什么,下次再有这等事,责令地方出个文,说明是鞑虏sāo扰大明商队,若鞑虏不自行约束,朝廷必将惩治,陛下觉得这样如何?”,“申阁老高见!”
城傍,实际上是一种兵牧合一的制度,唐对内迁蕃族置于军镇城旁,保持其部落组织,轻税之”战时发其自备鞍马从行。
算是依附于汉人城市的游牧轻骑兵,本书所说,不仅仅是外族”也有北地汉家子。
第九百一十四章 京师好大雪
抢了你的,杀了你得,还要站住个理字,这才是泱泱大国做事的风范,申时行这个意思一说,众人都是赞好。
要由大义名份,事情做起来才显得理直气壮,在草原上商队的人怎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是他们的事情,万一吃了亏,那朝廷先把你们立场确认下来,你们是受害者,朝廷会为你们出头,若是“民钟自发,,的帮忙报复也是义举。
这样一说,天下间的百姓士子,自然是同仇敌忾,至于草原上的事情怎么样,相隔千里万里,谁会理会。
自古以来大国行事都是如此,无论做的怎样下作无耻,总要有个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理由给出来。
实际上,这样一个规矩定下,商队们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做,这就已经是鼓励他们放开手脚杀人放火了,还要说的如何明白。
这次的朝会,众人本来是担心归化城的民壮团练擅启边衅,结果王通慷慨陈词,到最后却成了如何鼓励他们在草原上折腾的议论,倒是让众人颇为的哭笑不得。
这个朝议对于大明来讲是个开端,是讲大明对北边各族政策从收缩求和,变为向外拓展,攻伐灭国,整个大明的对外也要从收缩防御变为积极进攻。
这个是大面上的意义,王通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众人不要对归化城的政策有什么意见,大明守成xiǎo心了这么久,看到如此张扬的行事,有些不习惯也是正常的,王通不过是打消他们的念头,倒是没想什么太复杂的大道理。
倒是散朝的时候王通满走了几步,落在后面禀报说道:
“陛下,如今俺答部已灭察哈尔和科尔沁又是步步后退,九边重镇只为固守而设,再在那里徒费粮饷未免有些不合适了。
王通说完这个之后,万历皇帝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张诚等一干宦官也都是变了脸sè,显然被王通这句话说动。
当时没有做什么反应,但王通回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mén之后,御马监的部义却紧跟着上mén拜访。
对部义的来访,锦衣卫的上上下下都只是略微的惊讶,心想咱们这位定北侯都堂还真走了不得,上朝完了之后,宫里就有御马监的大太监过来拜访想当年从前那几位,不是内阁的跟班就是司礼监的跟班,见到这些权势人物,少不得都是要磕头请安的。
部义来访的目的很简单,询问王通临散朝时说的那句话,王通的回答也很简单说因为朝堂上的议论,自己这里临时起意有了这个想法。
“今日你说了这句话,万岁爷和各位公公开始都以为是荒唐,九边之地,护卫大明北疆,是大明的根本所在,什么叫做不合适,可回头细想,还真是和你说的那样眼下这个局面,榆林、延接、大同、太原四镇都没有必要设置了,宣府这边也可以裁撤部分的兵马,这个不知道要节省多少,但边镇裁撤,兹事体大,尽管万岁爷和各位公公都很动心,可还是要你这边先拿个大概的章程出来。”
九边重镇,每年京师这边过去的银子就接近四百万两,这差不多等于如今的田赋总和而且算上九边自筹,每年大明要在他们身上耗费近千万两这是午极重的财政负担。
偏生九边重地,不可有丝毫的轻忽大明就算不赈济内地的灾民,不兴修水利,也要优先保证九边的供应。
但自从王通灭掉了俺答部,攻下归化城之后,大明中枢上下突然发现,所谓的北疆变换,居然是这样的纸老虎,而且因为俺答部被灭,归化城突入北境腹地,为了防备这个方向上的草原部落而设置的五个边镇都可以裁撤,这每年可以节省下来多少银子,让大明的财政轻松许多。
从前谁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自坏长城,可今日王通一说,草原上的各个势力本就是在不断的被削弱打压,渐渐的都要被消灭,再且从灭掉俺答部一直到这一年多来对草原上部落的掠夺,都和这些边镇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靠着团练和乡勇来做成。
大明每年花费这么多的银钱在边军身上,到了最后却是靠着没有花朝廷银子的一干人不断的取得胜利,有了这个计算,那还要你边军有何用,就算边镇兵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这么多年只能死守不能向外开拓,这也是说明他们无用,或者说这个设置本身就有问题,需要改变。宫里的人,从万历皇帝到各个内廷衙mén的公公们,对王通都有一种认识,或者说是一种mí信,那就是大能。
既然王通能够提起这件事,那么他肯定有解决此事的办法,能者多劳,既然这件的大利国家,而连大家都想做,少不得就要派人来问问。
对邹义的问话,王通也只能苦笑回应:
“我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就和万岁爷说了那么一句。”
双方对视而笑,笑完之后王通才开口说道:
“既然陛下和各位公公对此有意,王某这边也要去查访一二,总要有个详细的数字出来,才好jiāo给宫中,还要请部公公回去复命,说是此事急不得,最少也要半年才能拿个章程出来,毕竟九边跨地万里。,,
既然王通这样说,部义也没什么可讲的,只是闲聊了几句,就笑着告退。
………………
一直到了十一月的下半,王通的家眷已经全部回到了京师,归化城那边也没传来什么别的消息,和王通预料的差不多,吃了亏的察哈尔部未必敢大举报复,真要是互相动员起来,察哈尔部一点便宜占不到,甚至会被其他大部趁机吃掉。
十一月二十五这天,京师的大雪已经是下到了第二天,若是年景不好,这样的大雪下两天,京师和邻近州县的官员都要忙碌起来,因为肯定有人会因为这大雪冻饿而死,就算不出力赈济,向外搬运冻饿而死的尸体也有必要。
不过今年没有这个问题,年景收成什么的都很好,京师这边的粮食供应充足,而且京师的闲人比往年也少了很多,在锦衣卫巡捕司的肃清下,京师的游手好闲的穷户闲汉和流làng的人,都被以劳动改造的名义丢到了天津卫北边的农庄之中,干活吃饭,这让京师这边少cào了很多的心思。
正因为无事,所以百官士子,喜欢凑趣的人都是上表恭贺,说什么“瑞雪兆丰年,”奉承一下求个吉利,让万历皇帝高兴高兴也好。
万历皇帝倒也是从善如流,十一月二十五这天根本就没有上朝,至于去干什么,宫外的人也是知道,万历皇帝在西苑赏雪。
说来也是奇怪,当年慈圣太后李氏要讲王恭妃抬上位的时候,万历皇帝对王恭妃避而远之,根本不想理睬,可少了慈圣太后的干涉,万历皇帝对这个为自己产子的妃子反倒是态度好了些。
这次去往西苑,不光是郑贵妃前往,还有李德妃,也叫上了王恭妃,一干皇子公主什么的都是跟去,也算是天伦之乐。
部义那边派人给王通传来了消息,说是万历皇帝派赵金亮去武清侯府给李太后送去了棉衣和暖炉之类的设备,并且加以问候。
武清侯府虽然被封锁的严密,可供应比从前没有少了一分,自然不会缺少什么棉衣暖炉之类的东西,毕竟是杂生母子,万历皇帝这边也是表现出自己一个态度,证明没有那么绝情决意。
万历皇帝这边享受天伦之乐,京师百官群臣也都是乐得清闲,有差事的当差,在衙mén中点个卯,早早的回去,或者是在家,或者是三五好友聚集,赏雪饮酒,加上王通那边发扬光大起来的火锅,也是人生乐事。
别人清闲,王通这边也是悠然,这一年多风风雨雨的波折过来,到现在全家都在一起,而且没什么要紧的公事,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悠闲。
王通也是去锦衣卫衙mén呆了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家,妻妾们聚在一起,闲谈说笑,中午也是摆下了酒席,赏雪饮宴。
襄诚伯府在城外打猎,收获颇丰,特意派人送过来几只野jī和一只鹿,中午从振兴楼过来厨子收拾了,野jī一半切丁,和酱瓜同炒,颇为入味,下酒的好菜,鹿也是一半烤炙,野jī和鹿大部分都是切片,又有从天津那边送来的大鱼一样切片,都是下火锅涮,这等吃法就是图个自在,又是全家聚集围着锅子,大家高兴。
难得在王家也有这样的轻松气氛,nv眷们都是欢声笑语,王通脸上带着笑意,这也是他难得的休息和轻松。
用过酒菜,下午一家就在客厅中,有厨子jīng心做的糕点,几名通晓音乐技艺的在那里弹琴唱歌,更是其乐融融。
“老爷,辽镇的孙守廉孙大人求见。”
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却有下人通报,这倒是很破坏气氛,不过王通也是纳闷,这邻近年关,孙守廉不在辽镇,来京师作甚?
第九百一十五章 此时客来 厚礼十万
辽镇是大明各个边镇中的特例,论起占地大xiǎo,辽镇不比内陆的任何一个省份xiǎo,论起出产,辽镇土地féi沃,物产丰富。
其他边镇朝廷尽管每年大笔的钱粮拨过去,可也是安排官员收取赋税,而在辽镇一切都是由军镇自理,朝廷不收税,军镇自己收不收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而且辽镇没有治理地方上的文官,所有都是军将们治理。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优待的政策,让辽镇的大xiǎo军将们都是富甲一方,至于到了孙守廉这个位置”进入辽镇总兵李成梁的核心圈子,那就可以用富可敌国来说了。
李成粱为总兵”李家子侄以及义子心腹之类的为副将参将,各自据守一城,分守一方,这其实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可以为所yù为。
因为这样,辽镇的军将们平日里都不愿意离开辽镇,本地未必有外面那么丰富多彩,但胜在自家地盘,可以为所yù为,这也有大快活在。
孙守廉自从和王通相识之后,搭上了天津卫这条线,泼天一般的金银都是朝着家里涌来,他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论起身家财产来”或许比起李家还有差距,比起其他人那是远远超出。
而且因为王通这层关系,他原本是个游击的身份,也被提拔成了参将,一时间也算是风光无比。
孙守廉在辽镇,因为给大家打通了天津卫这条线,帮着大家发财,这等财神大家自然是客气几分”孙守廉在天津卫,他也算是天津卫商团和辽镇的接口人,实际上孙守廉自己不少产业已经算是三江商行的外围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孙守廉有这样的身家地位”在十一月底的时候来京师”才让人纳闷。
快要到年底,这等身份的人都要去上官那边去打点,说白了,这个时间”辽镇各处军头都在辽阳那边,在李家饮宴”给李家送礼,虽说是心腹人”这年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总兵大帅一年见不到你一次,这时候还不得好好表现。
天下间各处都是如此,反倒是王通这一系比较特殊,一来制度得力”二来大家知道”想要发达,关键是要做事,做好了事,王大人自然看在眼中不会亏待。
不过这孙守廉显然不是王大人手下这一系的”他是标准的辽镇军将,正因为如此,这孙守廉这时候来,实在是有点蹊跷了。
如今海上也结冰封冻,从辽镇那边来京师”肯定要走陆路”孙守廉的守城靠近高丽,路途更是远了些,他要是来到京师”腊月间怕是回不去辽阳了。
而且这个地位的官员,行事都有规矩体统”从辽镇远来,人进入顺天府地界,就应该派亲随前来打个招呼”宾主双方都有个准备。
这次的突然拜访,不合规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但远来是客”王通这边也没听说什么孙守廉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来了,人还是要见的。
听到外面的通报之后,屋中诸nv的神sè各异,也就是宋婵婵看不出什么情绪,王通在外面的时间多,在家中的时间少,难得有这么个全家欢聚一堂的机会,才聚了没多久,就被外人打断、
王通的妻妾中”宋婵婵年纪最大,可也不过三十,她算是见多识广,官面私下的规矩都是明白的很,自家男人是定北侯,又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位高权重,顾公事顾不上私事,这个再正常不过。
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张红英年纪稍大些,但一直在内宅之中管家,也没什么见识,其余的韩霞、翟秀儿和卢若梅,更是年轻,今天难得大家在一起这么快乐,却有人不长眼sè,实在是让人生气。
韩霞也是个刚硬xìng子,不过身为大妇,总要时时拿个作派出来”边上的张红英却直接说道:“难得有个清闲时候,这人怎么这样?”,她这话说出,边上翟秀儿和卢若梅都是点头,韩霞也是神sè赞同,这也是众人听到了那孙守廉的官位,才不过是个参将,这样的人也未免太没有眼sè了。
在王通的眼里,自己的这些妻妾实在是太不经世事,耍点xiǎo脾气也没什么可责怪的,他也就是笑笑过去,还是宋婵婵站起来说道:“姐妹们,老爷这边正事要紧,还是不要耽搁了他的正事。”,宋婵婵原本因为出身风尘,在妻妾中的排序也是不高,本来家中说话没有什么份量,可众人去往归化城的时候她却留守,而且回来之后,发现王通很多事情都和这宋婵婵商量,加上这宋婵婵为人知道进退”不和其他人争什么,说话也渐渐有份量了。
听宋婵婵这么一说,屋中诸nv却不说什么了,都是起身准备避开,正在这时候,外面却又有人通报,语气也有些怪,说道:“老爷,孙大人说自己仪态不整”要先回客栈整理下,明日再来拜会,先呈上礼单,礼物已经在mén前街道上了。”
王通现在府上的管家却是从三江商行过来的一个人,这人当年是王通到天津卫时,最初挑选的一批人,应对得体,眉眼通透,人前伶俐,识得大体,这都是有的,下官拜访上官”居然先通报了又回去”然后留下礼单,这样的进退举止实在是太奇怪了,也难怪这管家语调上有些不同。
在屋中的nv眷终究是年轻人居多,一听这客人又知趣的不来了”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的留了下来,就连宋婵婵也是脸露笑意。
王通奇怪归责怪,不过也不愿意打听,自己身份地位贵重,这孙守廉又是个官场沉浮多年的,突然在这时候来见自己”xiǎo心忐忑或许也是有的。
“礼单拿进来吧!”
看看礼单,倒是个乐事,没准会有些新鲜玩意,屋中年轻人多”又都是久在深宅的nv眷,这些玩意最能让她们高兴。
外面的管家答应了”礼单由伺候的丫鬟递了进来,王通一见这礼单就皱起了眉头,烫金红皮的折本,这倒是惯常的规制,可这折本也太厚了些,看起来跟一本书差不多的样子。
打开礼单”王通的眉头更是皱起,开头一项就是所谓“辽地土产沙金两千两……
金银天下通用,不过这沙金算是还没熔炼的材料,价钱要比金锭什么的低些,但真正的富贵人”真有不少喜欢这等刚淘出来的原生模样,说是沾个喜气,还有人说什么辽镇的沙金有寒气,熔炼成器皿可以没有火气云云。
理由找得多,可但两千两沙金怎么也要近两万两白银,如今倭国和佛朗机人那边的白银进来的多”银价有些跌”在天津卫的话,二万五千两白银也不是换不到。
孙守廉富贵很久了,他眼里自然看不下这些钱,王通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孙守廉在他面前,还称不上一个富字。
但金子就是金子,二万多两白银,怎么说也是一笔巨款了,而且这还是礼单的第一笔,这是厚厚一本啊!
虎皮五张”熊皮十张,豹皮十张,老参招皮之类的东西更不必说,这些特产算是最大路的东西,至于辽东产的珍珠,辽东的良马也寻常了,到最后还有海东青两只”高丽nv童十名。
辽东虽然富庶,但若论起东西的时新,那实在是比不上关内,要是拿刺绣和jīng致器物来送礼,那实在是贻笑大方,这礼单也算是绞尽脑汁,选的都是关外特产的东西”吃穿用度无一不全。
这海东青只有更北边的野人部落才有,其中几样野物,更是要在人迹罕至的老林子内才能寻到,此外还有些高丽的东西,这高丽nv童作为侍nv也算不得什么”京师虽然不多,但是在豪mén之中也不是没有”毕竟和汉人不同,取个新鲜不同而已。
王通的妻妾倒都是识字的”聚在王通的身边一起看这礼单,在博物方面,王通强出同时代的人可是太多,每当看到礼单上有什么陌生东西,问出来之后,王通大部分都能答出来,倒也其乐融融。
看到最后,张红英却忍不住抱怨道:“这人送什么不好,送什么高丽nv童!”
不过大多数人关注的垂点都不在这边,看完这厚厚的礼单,韩霞沉yín了下”轻声问道:“这么多的礼物,要多少银子啊?”
“这个单子上的东西,要是给三江商行来卖,十五万两差不多”若是不明行市,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王通笑着说了一句”屋中的nv眷在王通身边呆的久了,眼界也是高了许多,可京师送礼规矩,像是孙守廉和王通这等关系,年节往来也不会超过五千两,送出这么厚重的礼单,这就有些诡异了。
“怪不得礼物要放在街上”敢情咱们家宅院装不下。”
王通笑着打趣了句,可除了韩霞忍不住跟着笑了下之外,其余几nv都是互相对视,宋婵婵低声说道:“老爷,这孙守廉会有什么事情求老爷吗?”
“等他张口就是。”
王通轻松笑道。
第九百一十六章 做作原为求救
礼物实在是太多了,光是收入府内就huā费了不少功夫,倒是让京师xiǎoxiǎo轰动了下,定北侯倒是不怎么收礼,这一收礼就是这么大手笔。大家本都是在家赏雪玩乐,这个消息倒是让众人多了点谈资,仅仅是谈资而已,也没什么人当这个是大事,王大人这等身份地位,不收礼物才是不正常,现在这等场面,没准今后就要司空见惯了,别的不说,当年张居正为首辅的时候,他mén口送礼的有多少,那是远的,近的看看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mén前,多少人带着挑夫车马装着礼物在那里钻营。
王通这边收了礼物,也派人去客栈问候了下,孙守廉都已经登mén,半途却有离开,这实际上是颇为失礼的举动。
王通府上的管家过去看看,如果这孙守廉从王通家离开又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那这个人都可以不见了。
孙守廉从王通的府上离开后,就直接回到了客栈之中,没有去别的地方,而且从其他渠道过来的消息,孙守廉在客栈中愁眉不展、坐立不安。
和王通的判断差不多,孙守廉这次来只是来找他,而且有什么事情。
不过第二日中午见面的时候,孙守廉倒是谈笑风生,看不出什么为难的模样,先是登mén拜访,宾主闲谈互相问候,都看不出异常,王通府邸比较xiǎo,来了外客都是去外面的酒楼设宴招待,这孙守廉自然也不例外。
振兴楼的独院中专mén留出的位置,厨子也是着力的奉承,酒菜都是颇为jīng彩,王通颇为轻松悠闲,说说今早已经停了的雪,说说天津卫和辽镇的生意,还说自己在归化城以及去年在江南的经历。
孙守廉是辽镇土著,去过的地方不多,也就是繁华些的也就是京师和天津卫而已,不过言辞之间颇为逢迎,很懂得进退,让王通聊得很舒服,这也是官场老油子的本事了。几杯酒下去,既然用旧友和故人的态度来接待,孙守廉这里也放得开,他丝毫不见什么发愁和坐立不安的模样,也自家闲事,什么在江南买的戏班子,十几个xiǎo戏在府中呆了没有半年,就被过来的其他军头要去了大半,北地男儿,那里见过江南的柔媚nv子,都是拿银子给他,让他出来买云云。
这话只是个起头,孙守廉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说辽镇总兵李成梁、参将李如柏等人对王通这一系的敌视,认为王通在归化城取得的大胜不尽不实,完全是因为他被万历皇帝宠信,所以在功劳上作假。
还说本来是宣府一系的辽镇副将马林也和李成梁等人一个立场,说王通不顾将士生死,不顾大明安危,为求自家功业冒险北征的等等,还有说王通克扣军饷,驱使兵卒为农奴,待之犹如牲畜的。
辽镇上下还在说辽镇jīng锐尽出,才和科尔沁部打出了这个战果,王通这边不过是一群步卒,如何就能有那样惊世骇俗的大胜,这一定是作假。
王通脸上带着笑容,神sè没什么变化,孙守廉说到最后,已经没什么闲谈可讲了,说的全是这些辽镇对王通的种种敌意。
“孙大人也是多虑了,辽镇和本侯这边没打过什么jiāo道,本侯所取得的大胜又实在是惊人,他们有这些想法倒也是不奇怪,随他们说去,本侯难道还能管他们如何说话不成。”
孙守廉停顿的时候,王通笑着举杯说道,全天下都在这么说自己,辽镇这么说也是正常,何况双方都是武人,王通取得了如此大的功勋,天下间最紧张的就是辽镇,害怕自己被轻视,如今的权势富贵不能保持。
尽管辽镇在排斥天津卫的进入,可锦衣卫在辽镇内仍然可以得到足够多的情报,辽镇自总兵李成梁向下对他的敌视和怪话,王通也多有耳闻,但就是当作耳旁风罢了,还能如何,由他们去吧!
真正让王通感觉到奇怪的是,孙守廉说这些话的目的,这分明是在挑拨王通和辽镇的关系,特别是由他这个辽镇的分守参将来说,更是如此,联想起来昨日送的重礼,那种来了又走的迟疑,还有今日这番话,更让王通疑huò。####
但王通不会主动提起什么,由他说去,果然,王通这等淡然的态度让孙守廉很是失落,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起来。
振兴楼的宴席虽然丰盛,可两个人在席上,也用不了太多的时间,等到酒菜用完,王通就吩咐人撤下席面,换上茶水点心。这里王通向来是当作sī宅来用,一切都用的方便。
等到茶水点心上来,孙守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yù言又止的次数多了起来,琢磨了半天,在那里清清嗓子说道:
“侯爷这边应该知道了,关外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将咱们天津卫的买卖向外赶,这不是放着银子不赚,又坏了大家的和气吗?”
王通“哦”了一声,孙守廉又是继续说道:
“请侯爷放心,尽管这个是辽镇总兵李成梁下的命令,不过有下官在,一定能护得天津卫各个商号的周全,只是要请大家变个名号”
“这是xiǎo事,到时候请孙大人费心了。”
王通淡然说道,说到这时,王通已经有些不耐烦,说辽镇的坏话,送了重礼,又给出这样那样的承诺,无非是有求于人,但这么不说自己的目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说完这句,王通把自己的茶杯随手放在茶几上,开口说道:
“孙大人昨日今日所做所谈,看来是有事要求本侯,你我相jiāo也有几年,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若是不说,本侯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孙守廉被王通这么揭破,神sè立刻有些尴尬,支吾着又是犹豫起来,王通摇头站起,抱拳就准备离开,都是领兵打仗的男儿,却做这些fù人作态,王通实在是不耐烦了。
刚走到mén口,却听到后面“扑通”一声,回头看,那孙守廉却已经跪在了地上,看到王通回头,孙守廉几个响头磕了下去,惶恐急切的说道:
“侯爷救我!!”
这应该就是正题了,王通挥手让听到动静的亲卫出去,转身走过去说道:
“孙大人,既然是要本侯救你,为何不早说呢,昨日送礼又回去,今日间酒席上又是这样的遮掩,这实在不是朋友之道了。”
听到王通的话,孙守廉却跪在那里磕了个头,惶急的说道:
“下官也知道这样做xiǎo气,可下官有些事不敢说,也不知道侯爷到底会不会救,所以才做这些,说这些,希望侯爷能够承情念好”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在这个时候过来,还折腾了这些?”
王通坐回方才的位置,孙守廉却没有起身,他转了下方向,变成了朝王通跪着,原本他满脸虬髯也有几分威武姿态,可现在却完全没了那个模样,惶恐谦卑,猥琐之极,他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抬头说道:
“侯爷,那李成梁要将下官撤职,还要以贪墨擅杀的罪名拿问下官,xiǎo人的身家xìng命难保啊!还请侯爷相救!”
“你也是李成梁的心腹,为何要这么翻脸?”
“侯爷莫怪,李成梁和下官翻脸,就是因为下官和天津卫和侯爷走的太近,加上下官这些年借侯爷的东风发了些财,被一些xiǎo人盯上,都想着将xiǎo人拿问,好瓜分了xiǎo人的财产,这才有今日这祸患。”
王通眉头皱了皱,此情此景之下,孙守廉说这些倒也不似作伪,可如果辽镇想要治一个参将的罪名,京师这边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三江商行和锦衣卫都应该打听消息过来,而且还是孙守廉这等和自己关系密切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辽镇这边各处分守的军将,都会huā大钱在李成梁府上和心腹人中jiāo好一二位,以便消息通畅,这次就是那位亲善的将消息传给了下官,说是明年二月,就要对xiǎo人动手了。”
王通没有问什么贪污擅杀的罪过,大明的军将不管是谁,只要细查,都能扯出这两个罪名,无非是查不查而已,孙守廉毕竟和三江商行有这样那样的往来,而且据王通所知,他也没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这个人还是能保还是要保的。
“你这般作态,是担心本侯不愿意得罪李总兵而救你是吧?”
孙守廉没有立刻回答,王通知道自己说对了,他摆摆手,开口说道:
“你把本侯想的太胆xiǎo了,你不必担心了,来关内就是,我保你一个参将的位置,荣华富贵不次于你在辽镇,放心了吧!”
尽管王通说的轻松,可那边孙守廉还是磕下头去,别看参将是军中高位,有镇守地盘,有带兵实权,可对于王通来说,这个承诺真的不算什么。
十万重礼,做作两日,有了这个结果,孙守廉也算满意了,但他磕头在地沉默了会,抬头说道:
“侯爷,下官不甘心啊!”——
看来这个月的全勤拿到了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一十七章 甘为爪牙求庇护
跪在那里的孙守廉说出“下官不甘心”之后,又是磕头下去,王通却是眉头一挑,人心不知足。
在边镇中得罪了主将,还是得罪了辽镇总兵李成梁这样的大传,本来要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王通大包大揽的说在关内还给他个分守参将的位置,而且说了荣华富贵不失,以王通如今的身份,孙守廉来到关内之后,搞不好能有更好的前程。
不过这孙守廉居然说出这句话,那显然是对王通的安排不满意,王通神sè淡淡,开口说道:“孙大人和本侯也是有jiāo情的,怎么不甘心,说来听听。
这孙守廉身为参将,在辽镇自己的守城处也是一呼百诺的大人物,在王通面前,这头磕的也是不值钱了,当下又是磕头说道:“侯爷方才那番话,xiǎo人真是感激涕零,万死不能回报,可xiǎo人生在关外,长在关外,家中族中,那么多人都在关外,就因为xiǎo人和侯爷这边亲近,身家富贵的罪名要举族搬迁,这么多人离开祖宗家乡,xiǎo人如何能甘心!?”
辽镇大多是关内各省的百姓过去,去了那边,身在异乡,就格外看重本乡本土本族的关系,大家都是聚居在一起,互通声气,时间久了,也就壮大起来。
辽镇的军将大多是本地豪族大户的人出身,李成梁就是铁岭的大户人家,这些人一旦富贵庇护本族和亲眷,族裔膨胀的更快,往往一城一地,都是一族之人,这也是辽镇军兵战斗力强的原因之一,大家本乡本土,又有血缘关系,作战起来彼此帮扶,自然有凝聚力。
孙守廉族中也是同样的情况,且不提他家是辽镇的大族,他的妻子家里也是如此,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要真是迁徙到关内,那就是干户人家甚至更多人的搬迁,这个实在是耗费麻烦。
而且在辽镇那么久,已经将那里当成了故乡,汉人最重乡土,这么离开,实在是不愿意,在那边是豪mén大户,说一不二,到了关内陌生地方,还要从头开始,这个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困难。
这些因素考虑起来,的确是让孙守廉不甘心,但不甘心的是孙守廉,王通却有些不喜,好心帮忙,这孙守廉居然还挑剔起来,真是不知道好歹。
身居高位之人,在这等私下场合没必要掩饰自己的喜怒,王通的神sè已经是yīn了下来,孙守廉膝行几步,上前磕头说道:“侯爷,侯爷如今位高权重,又得陛下的恩宠,可以说是大明的顶尖人物,但侯爷身居高位,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也需要鹰犬爪牙,xiǎo人就愿意为大人做牛做马,随意驱策,生死不论。”
“本侯下面使唤的人不少,孙大人倒是不必太过自谦。”
王通冷冷说了一句,他也的确不需要孙守廉投靠过来,孙守廉似乎没听出王通话语中的讥刺之意,又是说道:“辽镇那边李成梁一家子和马林他们,对侯爷的敌意就算xiǎo人不说侯爷也是知道,这辽镇是天下第一大军镇,如今这李成梁又是天下军将中资历最深地位最高的大将,这样的势力对侯爷如此敌视,侯爷难道就不担心吗?”
孙守廉已经是不管不顾的自称“xiǎo人”了,他这番话说的倒是实在,辽镇武将集团的敌视,王通的确是要防备,毕竟李家在辽镇经营多年,在朝中也是有干丝万缕的关系,不说别的,王通率军出征归化,朝野骂声一片,李成梁率军征伐多伦,事前事后都是赞誉不断,这个就说明问题了。
看到王通陷入沉思,孙守廉又是说道:“侯爷,辽镇在京师之侧,就和有一窝老虎趴在那边一样啊,侯爷难道睡觉就睡的安生,如果让xiǎo人在辽镇呆着,不敢说能做别的,为侯爷在那里通风报信,做些事情,也让侯爷放心啊!”
王通听到这里,却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不顾茶水已经冷掉,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沉yín了好久才出声说道:“孙大人你是朝廷的参将,怎么能劳动你为本侯做事呢!”
这话说出,孙守廉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的神sè,直起身重重磕下头去,砰砰作响,开口诚挚无比的说道:“侯爷在上,今后孙守廉就是侯爷的家中奴仆,侯爷指向东,孙守廉决不敢向西,为侯爷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王通也不拦阻客气,看着他在那里磕头不止,等孙守廉做完了礼,王通才笑着说道:“孙大人的三个儿子年纪都不大,窝在辽镇也长不了什么见识,不如送到天津卫来,在军中历练两年也好学学本事。”
这就是要质子了,孙守廉倒没什么不愿意的,不过王通说的这个数字却让他一愣,抬起头说道:“侯爷是不是记错了,xiǎo人这边只有两个儿子?”
“天津卫第六大街住着那户,孙大人每年来不都要盘桓几日吗?”
这话说出,孙守廉浑身都是发冷,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连忙磕头下去,天津卫那个,却是孙守廉养的外宅,他每年都来天津卫几个月,自然要准备个伺候人,据说这个还是在京师一家出名院子赎身的,也算是有福气,居然给孙守廉生了个儿子,今后这辈子是不愁了,不过这孩子也就是三岁不到,能学个什么。
王通点出来的意思也明白的很,孙守廉心中战栗,自然领会到了,王通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沉yín了下,开口说道:“邻近年关,现在辽镇那边一切都还如常,该走动的你也要走动,我这边就不留你了,不过年关路上也是难走,我这边给你安排几个人,都还算伶俐,你用起来也是方便。”
路上难走那是对寻常百姓,对孙守廉这样的人物怎么会难走,王通安排几个人,那就是在孙守廉这边安排几个眼线,也算是在辽镇那里扎下几根钉子,孙守廉自然不会拒绝,也容不得他拒绝。
“侯爷””
“不必担心什么,你安稳在你的位置上坐着,别人动不了你。”
王通说的轻松,可孙守廉惶恐了许久的心却在这句之后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个头,开口说道:“不知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句话就是实实在在将王通当作主家来看了,王通沉yín了下,开口说道:“辽镇的消息本侯要多知道些,你知道的都要报过来,你不知道但是能知道的,也要报过来,且记得你方才说过的话,今后要是有什么别的心思,那可就是滔天大祸了。
虽说身在高位之人说话都遮掩含蓄,但王通说的颇为赤luǒ直接,对这样的武夫也不必客气太多,孙守廉听到之后又是磕头在地。
孙守廉这边在王通这里得了消息之后,也就是停留了一天,就踏上了回返辽镇的归程,对于京师各方来讲,一个参将的去留实在是无关紧要,算不得什么。
邻近年关,和王通关系紧密的一干人都过来奉承巴结,这也是正常,王大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也该有这样的人过来奉承了,孙守廉离开的时候,身边多了几个生面孔的随从,这个也没什么人理会,算不得什么大事。
孙守廉离开,朝会之后,王通就去了锦衣卫衙mén,在值房中把日常的公务做完,却对在屋中的杨思尘说道:“安排下经历司,调关于辽镇的呈报过来看看。”
杨思尘在外都被人看作王通的谋主,实际上他自认是师爷的身份,王通在朝堂上说的话,他也是知道,听到王通的这个安排,连忙抱拳说道:“大人,若是想要裁撤边镇,先动辽镇,未免有些不妥,辽镇那边鞑虏大敌仍在啊!”
王通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还说不到那么远,只是调来看看罢了。”
孙守廉的事情,王通并没有告诉杨思尘,杨思尘听到这个连忙躬身去安排了。
如今王通在锦衣卫衙mén中要做什么没有任何阻碍,各司各衙mén都是全力的奉承照做,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何况这边又是在经历司调文档,经历司百户侯真已经被王通点名,明年出了正月就要提拔他做个千户,统管经历司,这做事的劲头就更高了几分。
中午下的命令,也就是刚过了午饭的时间,就有一干差役捧着关于辽镇的文档过来了,文档当真是不少,十五个大箱子在外面堆着,据说还有文卷在库中。
这么多一时间怎么看得过来,王通皱着眉头说道:“日常公务往来的就不必了,有什么不同的,最近的,拿来看看。”
侯真就在一旁伺候,听到王通这么问,连忙笑嘻嘻的应了,自去翻找起来,他知道辽镇和王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气,所以那些夸赞辽镇,说辽镇好的,侯真也就不去理睬。
“都堂,您看这份,是一月前刚网报过来的。”
侯真很快就找出来一份,笑着递了过去
第九百一十八章 权臣亦能臣
第九百一十八章 权臣亦能臣
“这等克扣军饷,殴杀奴婢的事情,何必拿出来看,本侯提到朝堂上去,岂不是让陛下和诸位大人笑话?”
侯真找出来的这一份,是朝廷划拨辽镇银两若干,在辽阳就被截留下了三分之二,一半留作家用,一半则是去往天津卫发财,这等事边镇都在做,不过这辽镇李家做的太大胆了些。
可这也不算是什么,对朝廷来说,忠心而且能打仗的边镇就是好边镇,这钱财上面实在是xiǎo事。
在这份文报之中,还有锦衣卫一名眼线附带的呈报,说是李家府里,一名家兵和李如柏内宅的丫鬟私通,被人抓住,两人都被活活打死的。
这也是寻常事,内宅丫鬟和外宅的人私通,被主家抓住打死,大明天下,这样的案子实在算不上什么稀罕,或许还被方正之士认为是清正mén风,谁会认真,那这个事情去说一名有爵位的朝廷大将,会被人嘲笑。
拿出来的这份文卷被王通丢回来,侯真满脸堆笑,恭敬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都堂这边想要什么样的消息,下官冒昧说句,都堂如今这个身份,想要做什么,不再事情大xiǎo,只看都堂这边想不想做……”
侯真正说,被王通扫视了一眼,立刻闭口不言,躬身下去,王通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要照你说的那般,天下人肯定会说我构陷大将,心怀叵测,xiǎo事变大事不是不行,也要看什么样子的xiǎo事,克扣军饷,殴杀奴婢这两件事要变大的话,岂不是让全天下的军将心怀警惕?”
话反问了一句,侯真却慌忙跪了下去,连忙辩解说道:
“都堂教训的是,xiǎo人一时想的左了,万没有别的意思,还望都堂明鉴!”
看到侯真的脸sè都已经发白,王通倒是愣住,没想到侯真这么大的反应,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这侯真生怕自己误会他是在设下圈套构陷。
王通忍不住苦笑摇头,不过这也不是坏事,说明自己在锦衣卫各司中的威信已经逐渐建立起来。
“不要想那么多,起来吧!”
王通随口说了一句,锦衣卫真要构陷谁,抓住一件xiǎo事上纲上线就可以了,这侯真说的倒是个常见的做法,王通沉yín了一会,缓声说道:
“你说那些事都是不痛不痒的皮máo,要是有什么心怀不轨,沟通外族的事情,倒是可以向大了做做。”
边上的侯真听到,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外面传言侯爷是个jiān雄,可在锦衣卫中大多数人都觉得王通是个做实事的能臣,今日听到这几句话,才发现在这个“jiān”字上,王通还真是了不得,也不知道那李家不过是正常的嫉妒敌意,居然就要想出这么大的罪过来办他们了。
但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欣喜,王通能安排他做这个事情,也是将他当作心腹亲信来看了,当下连忙躬身说道:
“侯爷既然给出了路子,下官就知道如何去做了,不过这件事怕是需要些时间,一来要文卷众多,翻检起来麻烦,二来这桩事要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下官下面的差役未必能够放心。”
王通点点头,开口又问道:
“这件事正月前能不能办妥?”
“那里用得着到正月,最迟腊月中,就能给侯爷这边找出来,请侯爷放心就是。”
锦衣卫内部在做什么,外面的人很难知道,尤其是侯真这样的人物有心去私密做,外人想要知道也很难。
王通这边倒是知道了点侯真那里到底怎么做,经历司有主管文卷的职能,他借口发现文卷被虫蛀,需要整理,调来了一批人,少不得要把文卷nòng出来之后,重新换个封皮之类的也是简单。
这倒是个手段,只有知道的人才知道要干什么,其他人帮忙只是帮忙,并不知道目的为何。
一时半会等不到消息,王通却也不急了,孙守廉那边说的也明白,从李成梁府上传出来的消息,说是要明年开chūn的时候再找他麻烦,这时间还充裕的很。
还是那句老话,辽镇总兵如果想动下面的分守参将,他的意见是主要的,但必须要过蓟辽总督这一关,兵部和朝廷也要走程序,大xiǎo相制的规矩,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破坏的,如果一镇总兵可以轻易撤换下面的参将,这这就不是大明地盘而是他一家地盘了。
进了腊月,从兵部那边还真传来了消息,说是李家的人进京活动了,大体就是说属下某个参将横行不法,在西征多伦的时候险些坏了大军的大事,但大帅体恤下属,这才继续让他在那个位置,可如今此人不知收敛,在参将的位置上还是胡作非为,为了辽镇上下整肃,就要拿个惩治手段云云。
这都是官样文章,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兵部上下得辽镇好处的人甚多,这边招呼打到了,等到动手的时候上下行个方便也就是了。
至于蓟辽总督那边,这个文臣实际上是个笑话,蓟镇总兵历云来,辽镇总兵李成梁那都是直达天听的大将,谁会理会这等文臣。
从兵部这边过来的消息,倒是印证了孙守廉的说法,孙守廉虽说和王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可也不是没有帮着辽镇算计王通的可能。
孙守廉到底是地头蛇,有经营布置,从兵部那边得到消息没几天,锦衣卫和三江商行在辽东那边也传回了消息,他们得到的东西就不那么明确了,辽阳那边只是隐约有风声,说孙守廉和天津卫走的太近,大帅很不高兴。
几处消息印证,王通倒是没什么别的念头,只是感慨,这大明的军将,懂政治会做官,就是行军打仗的本事差了点。
万历十三年腊月初九,侯真那边没什么反馈,辽镇那边没什么太新的消息传过来,倒是归化城那边又有新报。
察哈尔部有两支附庸脱离了察哈尔的控制,投奔归化城,察哈尔部送来五百匹马和两家亲贵血统的贵族作为人质,居住在归化城,算是向归化城这边求和,前面的冲突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
孟铎的奏折自然写的花团锦簇,什么万历皇帝威远怀德,四方蛮夷敬服等等,但详细的内容也说得很明白,和察哈尔的这次冲突归化城的武装占了大便宜,战斗本身没什么悬念,无非是火器轰打一阵,然后骑兵就掩杀过去。
草原上的鞑虏和大明的官兵作战,从来都是不怕火器,你火器还没等我靠到跟前就打光了,我怕你作甚,但归化城这边却都是凑近了打,甚至等冲进弓箭shè程了再打,一阵luàn响就是死伤,偏生躲在大车后面你还没办法,加上其他的那些骑兵,明显是各部落jīng选出来的骑兵,能冲能打,知道草原上的战法。
打了一场死伤不少,察哈尔部已经吃了闷亏,偏生有那往来于两处的商人传来消息,归化城一干商人们都琢磨着来打一场大的,破掉察哈尔,过个féi年,再琢磨琢磨归化城的动员能力,察哈尔部还真是害怕了。
草原上不比大明,那真是丛林法则,强了有人依附,弱了就烟消云散,吃了这一败,已经有部落去投奔别的强权,要是再来一场大战,败了就灭亡,胜了也是伤元气,实在是折腾不起,也只得是无奈求和。
孟铎在宫内得到的jiāo待是个稳字,也不敢太过冒进,何况那些商人也得了便宜,这次也就压服了下来。
且不提商人们的牢sāo,这实际上是个极有面子的事情,草原上的蒙古部落虽然强者为尊,但法理上还是认为黄金家族的传承才是真正的统治者,这察哈尔部就是所谓黄金家族的嫡系传承,称霸草原的俺答部,不过是当年察哈尔汗设置右三万户发展起来的。
这样的部落求和,那真是证明了大明威加四方,万历皇帝功业千秋,不过这个奏折上来之后,万历皇帝和大佬们高兴固然是高兴,却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归化城在草原上真是站稳了脚跟,现如今的归化城真不怕擅启边衅,他们就指望着这个发财…….
这消息传遍京师,官员百姓各个都有昂然之sè,虽说这出去抢掠烧杀不合道义,但毕竟是大明去烧杀抢掠别人,总觉得气壮了几分,跟着高兴。
朝廷中枢在兴奋之余也都联想到了王通主导的那次廷议,王通所说的一件件事都是被确认了,在朝中翻云覆雨nòng权是本领,但nòng权之余,还能做对了事,说对了道理,这个就很了不起了。
也有人私底下慨叹,若事事如此,恐怕今后我等在朝中就要事事听他摆布了。
侯真那边还送来些文报,但也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什么府中nv眷和仆役私通的事情,这等事说出来难听,真要用做政争的根据,且不说无用,搞不好自己反倒是落下笑柄,都被王通打回去,让侯真再去找。
第九百一十九章 除夕近 喜临门
进了腊月之后,王通真的清闲下来了,京师各个衙mén也都是如此,邻近年关,那是彼此往来送礼,准备过年的时候,谁还顾着办公。
王通如今的身份不同,他这边也是送礼的目标之一,不说是mén槛踏破,可mén槛和大mén前的石阶的确被磨得光亮。
这时候,王通才意识到那些大佬的mén房为什么那么难缠,要mén包、摆架子,敢情这是为自家主人挡客,王通的一干人都是护卫和差役出身,得到的吩咐是,不得无故阻挡客人,免得误了正事。
没曾想这么一来,自腊月初十之后,王通宅院mén口就好像是集市一般,从天津卫过来的,北直隶其他地方来的,山东、山西,甚至还有江南那边,归化城那边过来的,这都是和王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更多的是分驻各处的锦衣卫千户,这是给自家上差进贡啊,féi缺想要多呆几年,差的缺份想要换个好的,就算是无所求的,如今王大人这身份地位,又是自家本管,年节送礼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其他各处的,那都是需要三江系统关照的豪商,又有和王通打过jiāo道的勋贵高mén,不过有心人也能看出点mén道,来王大人这边送礼的,锦衣卫的多,武将也不少,还有些勋贵高mén,另外商人也多,至于这文官,顺天府的吕大人倒是经常过来,但也没拿什么礼物,另外就是个河南的新任右参政了……
没身份的送礼见不到王通,这个侄也罢了,能让王大人知道个名字也算达到目的,可那些够身份的送来一份厚礼,要是连人都见不到的话,未免太无趣了。
可王通对这样的事情明显是很厌烦,躲在衙mén里,要不然就是在整i司和御用监的几个匠坊那边泡着一~王大人喜欢格物之事,这个倒也正常,王通躲送礼的,却让众人想出了别的法子,你王通见不到,那就让自家nv眷去拜访王通的妻妾,nv眷对nv眷,这却可以了,事后总会传到王通的耳中。
结果腊月间王通府邸mén前又有新动向,各家的nv眷都是纷纷登mén,京师上层的内眷往来也是常事,但像是王通家里这般热闹的,却是稀罕。
这些贵家夫人久居内宅,难得有个出来的机会,偏生来王通府上的人多,又都是锦衣卫、武将和勋贵这几个圈子的,大家多是熟悉,正好是彼此联络。
结果腊月十二之后,王通府邸这边天天大开宴席,而且还请来了外面戏院的名角在这里唱折子戏,热闹异常。
为这个,万历皇帝在朝会上都曾当面取笑过王通,不过也都是众人笑笑而已,算是个京师轶闻。
但京师中的明眼人却注意到一件事,当今太子的亲舅舅,郑贵妃的亲弟弟郑国泰的夫人也去王通家走动了一番,而且也是带着不少礼品,据当时在王通府内的其他贵家nv眷讲,这郑夫人对王夫人客气的很。
这就要引起些xiǎoxiǎo的轰动了,实际上这轰动当真不xiǎo,郑家如今什么身份地位,看看前些年武清侯家什么身份地位就知道了,这也是如今京师第一号的勋贵高mén啊,且不说这名份早早定下,看看郑贵妃的年纪,这才外刚二十出头,万历皇帝的年纪也是如此,这比起武清侯家有多了几分好处,慈圣太后做皇后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富贵要趁早,郑国泰这么年轻的国舅,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京师各处趋炎附势的送礼,这郑国舅家也是大热mén之一,这位郑国舅也是低调的很,对上mén送礼的人大都是不见的。
大家都没想到,这位郑国舅居然派自家内眷来王通这边走动,这样当红的勋贵也要对定北侯低头啊,这就是个风向标,大家怎么会不明白怎么做。
也有传闻传出来,说过些日子,郑国舅郑国泰要亲自登mén拜访,这也是该有的礼节,毕竟身份在这边,太早上mén也是掉自己的身价。
这些年节往来王通不习惯归不习惯,不过他也知道,他只要在京师长呆下去,这样的礼节往来避免不了,只能是慢慢适应。
王通这些nv眷里面,韩霞、张红英、卢若梅三人都是没怎么见过市面的,真正安排张罗的就是宋婵婵和翟秀儿,她们是明白人,也知道如何做。
可即便是这样,别人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妾shì登mén,怎么说也要是个有功名的诰命过来,王通这边能出面接待的也就是韩霞了,接待寒暄,安排饮宴,也不是什么轻生活计。
结果腊月十七这天,韩霞却是累的身体出了问题,这是襄诚伯夫人这一队之后,猛觉得不舒服,却是干呕了出来。
定北侯夫人身体出了问题,这可不是什么xiǎo事,这边立刻去请来了某某名医,太医院这边也是有熟人的,也来了人诊治。
诊治的结果却是让整个王通府上欢腾,定北侯夫人韩霞有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当即就安排人去锦衣卫衙mén那边报喜。
王通得了消息之后匆忙赶回,按照护卫们的话讲,从未看大人在京师骑马这么快,而且进mén的时候,险些被mén框绊倒,可见其紧张心慌的程度。
那一世王通孤独一生,这一世才成家娶妻,对有了孩子这件事却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乍一听到,心中的情绪复杂难明,不过自然是以狂喜为主了。
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王通的夫人有喜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喜事,而且京师中人都说,定北侯的福气就显现在这xiǎo事上,为什么,定北侯一家妻妾这么多,如果是xiǎo的先有了孩子,将来这长房的地位就很麻烦,长子次子,嫡庶之分,都是纠缠,王韩氏有了子嗣,将来也是家宅安宁啊!
自然,大家议论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善祷善祝,定北侯这么福缘深厚的人,肯定第一个后台是个儿子。
这等大喜事也是瞒不住的,立刻是传遍京师,不过这时候来道贺的都是些亲近人了,李文远、吕万才、马婆子,还有天津卫的一干人,马婆子欢喜的直抹眼泪,直说王通的父母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云云。
这些关系亲近的一边安排nv眷们过去看望韩霞,一边恭喜王通,也就是消息传开的当天下午,宫里就有人过来问候了,先来的是赵金亮,带来了万历皇帝的慰问,还有宫内太医院和御膳房的补yào补品,宣旨谢恩之后,赵金亮有笑嘻嘻的说了张诚和邹义等宦官的问候之意,第二个来的却是郑贵妃手下的管事宦官,也是客气的了不得。
这就是万岁爷身边的第一号亲信了,那京师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除了羡慕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倒是第二日朝会的时候,万历皇帝提了此事之后,却还洋洋得意的说道:“联都有两个儿子四个nv儿了,王通你这才有消息,这个可就比不上联了?”
“陛下龙jīng虎猛,臣怎么敢和榷下相比。”
这子nv一事上,是万历皇帝少有比王通强的地方,当然,这仅仅是说数量,少不得要谈笑一番,王通的回答也是不太着调,偏殿之上两人谈这个,太监和大臣们都是有些不满,一贯低调的申时行都干咳提醒。
不过王通一直到退朝都有点纳闷,和苏历皇帝的几句笑谈,恍惚间总觉得有人曾经说过,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懒得较真。
御用监内监把总韩太平也是来到了王通府邸,jī动的老泪纵横,也是念叨些和马婆子一样的话,老人抚养几个孙辈,如今孙辈也成家生子,了却老人一桩心愿,如何能不jī动高兴,韩霞的哥哥韩丹也被一帮亲卫中人撺掇着清客。
少不得拿出体己的银子,领着众人去振兴楼那边胡吃海喝了一通,偏生振兴楼那边也凑趣,互家有喜,又是韩刚这样的人物,索xìng免了单子,皆大欢喜。
因为这件事,王通府上喜气洋洋,真正有了点节日的气氛,让人感觉到真要过年了,而且这个年的喜庆很是让人期待。
既然怀了孩子,那少不得就不能忙碌了,张红英一干人把家务事给担了下来,外客也都是知趣不上mén打搅,倒是还有些贵fù登mén,这都是打着探望韩霞的幌子来的。
腊月二十二这天是锦衣卫封衙的最后一天,过了这天,锦衣卫这边留下值班的人,大多数也都回去休息过年了。
按照规矩,案卷文档也都是这一天要送还,也就是说侯真的工作如果这时候没个眉目的话,就要正月十五之后才能再开始了。
不过,在腊月二十二的下午,侯真又拿着两份文卷来到王通的值房,王通翻开了几页之后,就把文卷摔到了地上,侯真吓得一哆嗦,躬身问道:“文卷若是选得不对,属下明日再去细选”
王通长吐了口气,似乎在那里平静心神,摆摆手说道:“不必找了,这次的文卷够份量了!”
第九百二十章 有名似相识
第九百二十章 有名似相识
人逢喜事jīng神爽,王通的夫人有了身孕,心情正是好的时候,可看了这文卷却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让侯真心惊。
那文报上说的事情真有那么严重,侯真还真不觉得如何,但看到之后觉得可能会掀起风làng,这才拿过来。
“好叫都堂知道,这文卷是三日前才送过来的,照例直接归档,不过因为招呼了,所以才被属下看到。”
为了缓和屋中的气氛,侯真躬身说了点闲事,低头将文卷拾起,毕恭毕敬的放到了王通面前,王通盯着侯真看了几眼,沉声说道:
“你做的不错,虽说过几日提个经历司的千户,但这也不是到头了,用心来做,佥事和同知未必不能,再不济也能放个分驻的千户。”
听到这话,侯真连忙跪下,磕头说道:
“下官做这些是本份而已,都堂这般厚恩,下官当尽忠到底!!”
经历司原本是几个百户并列,侯真贴王通贴的紧,站队又早,王通抬举他做个千户,算是将经历司让他来管,方才这句话却是许了个更远大的前程,如今锦衣卫指挥佥事和指挥同知四个位置都是空悬,说了这侯真若是有心愿意,还可以更进一步。
侯真终于明白,这次自己办的这个差事,真是合了王通的心意,今后好处无限,这临近过年,又有这等赏识,也算是双喜临mén了,这脸上就禁不住带上了几分喜sè,那文卷放回桌上,王通翻看两页,又是合上,沉默了会开口说道:
“有关此事的文卷一并备好,明日天黑之前都送到这边来,咱们亲军中若有熟悉辽镇以及关外情形的,叫一名老成的过来问话,这些事要保密,你可明白!”
“请都堂放心,下官明白!”
侯真又是磕头下去,王通摆摆手示意侯真下去,拿起了桌子上的文卷,又是翻看起来。
文卷上所说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说的是一名nv真豪酋的仇人在辽镇卫所的庇护下,这名nv真豪酋这两年势力膨胀,开始向辽镇索要这个仇人,辽镇边防的军将迫于这个豪酋的压力,将这个仇人jiāo给了这名豪酋。
这件事没有出现在奏章或者什么官方的文报之中,只是由锦衣卫在那里的眼线记录,然后送到了京师锦衣卫衙mén这边。
甚至连记录这件事的锦衣卫也不觉得此事算什么重要的,因为这文卷的主要内容是那位nv真豪酋定期向李家称颂关外的山货,各sèmáo皮以及人参之类,这些货物卖到内地都是暴利,这算是边将受贿的一种。
估计侯真之所以选出这份文卷,也是里面说李成梁父子几家都曾和这个nv真豪酋往来密切,收受了大量货物,而且还有传闻说辽镇sī下里卖给过此人兵甲,但这个目前还没有实据。
不过,这个豪酋的名字王通却听过,王通的历史知识实在是匮乏的很,在这个时代,他知道万历这个名字,张居正这个名字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冯保更是模糊,其他人更不必说,但文卷上的这个名字他却听过。
……
这个nv真豪酋的名字叫奴尔哈赤……
大明开国之后,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在关外建立了一个都指挥使司,这个区域管辖着白山黑水的广大地方,被称作是奴尔干都司。
这个都指挥使司所管辖的地方从辽镇边墙外一直向东向北到大海的广大区域,这片地方在这个时代还是蛮荒之地,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和沼泽湿地,大明的兵马并不适合在这边驻扎驻守,所以按照对其他边远地方的处置,分封当地的民族部落设卫和千户所。
大体是大部落得到个卫的称号,xiǎo部落则是千户所,自然,在这等地方,一个卫自然不会满编的五千一百余男丁,差不多两千多人部落就可以有这个称号。
这些卫所之中,有nv真人,也有méng古人,大概强弱穷富是按照距离辽镇的远近来分布,距离近的,抢掠和贸易的机会就多些,那就富庶一点,距离远的,机会就少,自然就穷苦一些。
以往在这里称雄的是朵颜三卫中的泰宁部,但泰宁部因为被辽镇的持续打击已经是衰弱异常,拿不上台面了。
总体来说,这边的nv真各部和méng古各部在明面上是尊奉大明为正统,也恭顺的称臣,实际上各个部落都是以辽北和辽西草原上的méng古大部落作为宗主,现在科尔沁汗王的命令可以在白山黑水之间通行。
在这些部落中,有一个卫算是奴尔干都司中相对强大和富庶的,这个卫叫做建州卫。
说起部落这个词,大明的许多读书人脑子里立刻想起了万里草原,低头见牛羊的游牧景象,实际上,在关外的大部分nv真部落都是从事农耕和渔猎,他们养猪种地,捕鱼打猎,和关内的农民相比,他们因为捕鱼打猎得到了许多军事化和半军事化的协作和训练。
建州卫也是在做这些,但和其他卫所不同的是,建州卫的商贸特别发达,因为他的位置太有优势了。
建州卫和大明以及都是相邻,和大明的贸易部分都是由官方的朝贡使团完成的,但这个使团被国内的贵族官僚把持,在大明京内也是和豪商权贵们贸易,民间很少能够分润。
但贫瘠,对外贸易所得的利润对民间来讲是极为重要的,就有许多民间的商人想了别的法子,去往建州卫贸易,通过建州卫向大明的贩运。
久而久之,建州卫成了一个贸易中转站,而建州卫的nv真各部从事商贸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有人从北边和东边各处收购来山货和特产,在建州卫这边贩卖给大明的商人,取得利润,也是富庶异常。
因为富庶,所以建州卫比起其他部落来强大许多,而且还分出了三个卫来,这个奴尔哈赤就是建州左卫的指挥。
锦衣卫在搜集京师要地的情报还算得力,对于边疆各处的搜集就不那么用心了,但胜在积累,想要找相关的资料还是有不少,而且锦衣卫可以在其他地方调集,这个也是优势。
经历司侯真在第二天的时候差不多就将相关的文档资料调集齐全,他其他衙mén讨要资料的时候并不只是针对辽镇和建州卫那边,其他人也很发现他的用意和目的,而且在辽镇边塞值守的锦衣卫没有找到,三江商行这边倒是找到了几名经常去往那边的行商,一并介绍了过来。
王通在拿到了文卷之后,第一天还在府中,第二日却是去了李文远的值房,治安司的值房单设在南街一带,有李文远专管,都是王通最嫡系的人马,这里是最放心的所在。
建州卫那边的事情很复杂,而且典故多多,实际上,这个名字出现在王通视野之中,让王通颇为意外,王通想要尽可能详细的了解。
建州卫富庶,建州nv真各部也跟着骄横,méng古各部经常去往大明劫掠,他们也是跟随,或者sī下里xiǎo股行动。
可辽镇的边兵同样是凶悍,等到李成梁称为辽镇总兵之后,辽镇的边兵更加的不可一世,然后这抢掠烧杀就反了过来,辽镇边将经常去往建州卫一带劫掠,有时候砍杀首级作为军功。
外族部落就是在大明弱的时候凶如虎狼,大明强的时候则温顺如羊,建州各卫所在这个时代对辽镇都是恭敬的很。
建州右卫指挥使反叛,建州卫的nv真贵家都是盘根错节,互为姻亲,这建州右卫的指挥使就是奴尔哈赤的外祖父,既然反叛,辽镇总兵李成梁自然要派兵剿灭,这等卫所最多也就是动员起一千五百男丁,如何能抵挡住辽镇的jīng锐,建州右卫的城寨被攻破,为首的几名叛将都被斩杀。
这位建州右卫指挥使的儿子逃进了建州左卫的城寨,建州左卫就是奴尔哈赤那边了,舅舅跑过来,奴尔哈赤的祖父和父亲自然要收留,实际上这等nv真部落的反叛,彼此之间都是互通声气,一家反,另一家不打出名号,却未必是不帮忙。
这样的城寨,在李成梁的眼里不过是芝麻一样的事情,敢于收留叛将,自然是一并剿灭了利索,结果建州左卫的城寨也被攻破,奴尔哈赤的父亲和祖父也在战斗中被杀,奴尔哈赤和他的兄弟舒尔哈齐都被俘虏。
nv真各部的贵家子都有去辽镇给李家做亲兵仆役的习惯,算是质子的一种,这奴尔哈赤当年就是在李成梁mén下的一名家仆,也算是在辽镇中有些旧相识,他被俘虏带回辽镇途中,就被人放了出去。
逃回nv真之后,走投无路的奴尔哈赤兄弟纠结了从前的部属,开始打家劫舍,也是时势造英雄,奴尔哈赤的势力迅速的膨胀起来,到了如今,建州卫各部大部分都已经被他征服了下来,奴尔哈赤也成了一方势力,可以做下来和辽镇的边将谈谈条件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由小见大 富贵陷人
对待那些人丁稀少,打起来好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的部落,辽镇边将向来是不假辞sè,但奴尔哈赤如今已经将建州nv真整合,这个就不一样了。
当年李成梁攻打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的时候,虽说以泰山压顶之势,肯定是必胜的结果,可也不愿意为了这些无所谓的xiǎo部落太费力气,当时建州卫图伦城的城主尼堪外兰可以说对大明忠心耿耿”就由这个人出面说服建州左卫的人打开了寨mén,结局自然很简单,明军一拥而入,将里面的人杀了个干净。
奴尔哈赤兄弟两个逃回建州卫之后,曾经向辽镇的边将质问,质问为什么让尼堪外兰这样的xiǎo人来管事,他们两个老鼠一样的人物”谁会理睬”当时的边将还说了大话,说你们既然这样讲,那我们辽镇偏偏要让他做这个nv真之主。
nv真之主这个名号听起来骇人,可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但建州各部和外面的各处nv真部落都是当了真,一时间这尼堪外兰也很是风光。
不过奴尔哈赤兄弟两个毕竟是在辽镇总兵李成梁的府上呆过,有人说他们在那里做仆役,有人说他们是在那边做亲兵,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得了不少的知识,加上人本身也有才能,尽管起家的时候,手下的大部分人都是穿着皮袍布衣,只有十三副盔甲,可也越打越强,实力逐渐膨胀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奴尔哈赤在nv真部落中算是贵家子,可在明朝边将的眼中就是老鼠一般这尼堪外兰尽管给大明立下功勋,又曾出言扶持,但也没有必要为了他去兴兵动刀奴尔哈赤实力变大,建州卫渐渐没有了这尼堪外兰的容身之地。
他自己的图伦城被攻破,在建州卫东躲西藏,不过奴尔哈赤似乎将他的东躲西藏变成了自己统一建州卫的手段”谁家收留,这边就去攻打谁家”到了后来nv真各部已经没有敢收留这尼堪外兰的了。
尼堪外兰无奈之下也只能躲进了辽镇的堡寨之中,在这几年的东征西讨之中,奴尔哈赤已经是可以动员五千兵丁,并且还能拉来三千余蒙古骑兵帮忙的大势力了”要对付这样的力量”仅凭辽镇边境的千户所已经不够”需要慎重对待了。
奴尔哈赤仅仅要求边将jiāo出尼堪外兰并归还自己父亲和祖父的尸体,并没有其他的别的说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尼堪外兰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将他jiāo出去,而不用打一场恶战辽镇的边将很会盘算这个得失。
尼堪外兰被jiāo了出去,就在辽镇的边墙下被奴尔哈赤的兵丁luàn刀砍死,然后,奴尔哈赤的父亲和祖父的尸体也被明军送还。
奴尔哈赤很守约定,恭敬的送上礼物”并且答应了辽镇的种种要求比如说不随意生事,在需要的时候,协助辽镇兵马等等。
……………………
锦衣卫衙mén除却当值的人都安排回去过年休息了,杨思尘这边也是清闲下来但公事jiāo卸了,却被王通叫到南街治安司值房来,一同看这些文卷。
事情很简单,不过是边境上的xiǎoxiǎo纠纷而已,又没有大明官兵的死伤,这等事实在是不会让人有太多关注。
如果不是奴尔哈赤现在也算是关外的一方豪雄,在那里值守的锦衣卫眼线甚至都不会关注到也看那些文卷能了解到的也就是这么多,反倒是听那几名经常往来于京师和关外的商户介绍,倒是有更多的jīng彩之处。
比如说,关于那奴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两个人怎么从俘虏中被人放出,很多人都说是李成梁的夫人看到这两个人相貌不凡,所以才把他们放走。
这个故事乍一听,好像是个怜才爱才的故事,可仔细一想却有些不对劲”李成梁如今已经是有国公的封号,在那之前也已经是伯爵”他等若是关外王的身份,住处有如宫殿,这等高mén人物,都是家规森严,更是男nv隔绝。
以李成粱夫人这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就能看到俘虏营中的两今年轻蛮子呢”这其中就颇令人玩味了。
奴尔哈赤和舒尔哈齐据说都是属于高大健壮的汉子,而且长相也算是浓眉大眼,又不是那等未开化的nv真野人,知道修饰,懂得汉语。
李成粱妻妾众多,或许已经冷落了正房”更有可能,这奴尔哈赤当年在李成梁府上的时候,就已经是有过什么故事,辽镇那里多是武夫豪强,什么遮掩礼貌是不讲的,倒是这等猥亵之事,人人谈起来口沫横飞。
更加上此事是辽镇总*李成粱的家事,李成粱在辽镇是什么样的人物,威严有若帝王,说起他的私事来,众人更感觉有些刺激。
而且还有一桩事,众人也说不太明白,李成梁的二儿子李如拍”也是如今辽镇实际上的副将,他在前年新纳了一房xiǎo妾,据说是nv真人,隐隐约约有消息说,这个xiǎo妾是奴尔哈赤的妹妹,亲妹还是表妹也是不清楚。
这些xiǎo道消息,想必在辽镇的茶余饭后”大家都是私下提起,谈论的口沫横飞,不过此时听到却有了些别的味道。
……………………
“先前曾有传闻,说辽镇边将曾经私卖兵器给奴尔哈赤,他如果真的曾在李成梁府中做事,妹妹又嫁给了李如拍,取得兵器倒是会比别人简单很多,虽说nv真自己也能打铁锻造,但肯定不如辽镇那里的jīng良。”,王通开口说道,杨思尘在那里摘录了一段,抬头也是附和说道:“侯爷说的不错,有这等关系,兵器还是xiǎo事,这nv真豪酋恐怕在贸易上也有极大的便利,这才会让他迅速的崛起。”
王通点头,若是旁人还不觉得如何,但在王通系统之中,却对贸易之事很是看重”毕竟这个手段”可以迅速的积累起财宴,有了财富”就可以购买武备招揽人手,如果这奴尔哈赤有才能,又有这些方便的话,那肯定是会崛起。
说归说,杨思尘也对这叮,并不怎么看重”不过是个新进崛起的豪酋而已”这样的人在大明边境四方到处都有,也不必要这么留心,他来翻看文档的意思,是要看看在这些材料之中”如何能整理出一份针对李成粱的文报。
王通心里如何想不知道,他在那里轻拍着桌面,沉yín了一会,开。说道:“放尼堪外兰出去”任由他被奴尔哈赤的手下砍死”看似是消除边患”我大明未死一兵一民,虏寇退去,这是有功,可实际上,这却是那奴尔哈赤在大明脸上chōu了狠狠一耳光,让边墙之外的nv真和蒙古各部看到”xiǎoxiǎo一个奴酋,居然就可以跟堂堂的大明边镇要人,而且大明边镇还不得不给,这岂不是从侧面让那奴酋得了名声,坐大他的势力,让更多的人有样学样……”
说了一半的时候,杨思尘才反应过来,摊开宣旨,拿起máo笔连忙记录,王通所说的话未必合乎规制,他这边要变换成文辞,才能做成相应的旨意。
“而且辽镇此举,更是让忠于大明,心向天朝的各族百姓心寒”为大明前驱,为大明做事,到最后却得不到大明的庇护,这位尼堪外兰,感于陛下恩德,为陛下做事效命,没想到却得不到庇护,被人丢在城外,众目睽睽之下被贼寇杀戮”这等情形传扬域外”今后谁还敢投奔大明”谁还敢为大明做事,难道这个下场不让人警惕吗?”
王通说完,杨思尘过了一会也是记录完毕,一边在那里斟酌着改动,一边低声说道:“侯爷稍待,等下成一个粗稿,还要请侯爷验看。”,“这个奏疏找个和我们亲善的人署名递上去,咱们这边不用直接出面,但是要让那边知道是这边的策动。”,“请侯爷放心,如今言官中也有些主动靠过来硪”,杨思尘在那里回答道,王通把文卷推了推,自己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莫名的,心里变得有些沉重,开口又是说道:“尼堪外兰这件事看似xiǎo事”实际上却是让那奴尔哈赤在建州奠定了自己的声名地位,其他各部一看,他能让大明低头,自然就觉得此人强势”而且这奴尔哈赤强势起来之后,以辽镇边将的习惯,今后更会跟他打jiāo道,这又是助长了他的气焰,周而复始,等若是大明将这厮扶植起来。”
“侯爷不必担忧,这等人不过是xiǎo丑罢了,举手则平。
杨思尘那边笑着说了句,王通坐在那里缓缓摇头,开口说道:“本侯灭掉了俺答部,如今归化城又在草原上四处割ròu放血,草原上的各个鞑虏部落都是羸弱,九边重镇存在越来越没有必要,没有外敌,也该刀枪入库”那自家的荣华富贵如何保证,自然要想想别的法子,如今这蒙古羸弱,若是能在关外nv真这边nòng出个敌人来,也是良策。”,“侯爷,他们真的敢?”
“本侯也是猜测,不过为了荣华富贵,他们有什么不敢!?”,王通说的很无奈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天津卫出身的举人
王通在那里陈述利害,这边杨思尘下笔如飞,已经是写完,拿起大概浏览一遍,吹了几口,递到了王通的手上。
杨思尘整日里过手的就是这等公文奏折,王通说的浅白,他这里写完就成了锦绣文章,王通在那里阅读,杨思尘斟酌着说道:
“侯爷,边镇这事,你要从辽镇身上开刀?”
王通方才说了那么多,杨思尘却是直接联想到了王通在朝堂上的那个动议,如今边镇这种防御为主的形式已经不适合,但最早的边镇存在已经快有两百年,地方上和朝廷中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不知道多少人牵扯其中,想要动作,那有那么容易。
这辽镇将尼堪外兰jiāo给奴尔哈赤的事情,在杨思尘眼中来看,实在算不得什么,王通却慎重提出,这显然是准备解题发挥了。
奴尔哈赤这时候,不过是边境上一个不起眼,稍微有点成就的豪酋而已,不管是多么高瞻远瞩、聪慧无比的人都不会觉得值得重视,没人想到将来会怎样。
王通理解杨思尘的这个判断,他只是苦笑着说道:
“由浅入深,先易后难,辽镇那边,再怎么说,也是朝廷除了虎威军之外,第一得力的人马,而且科尔沁部仍在,他还有存在的必要,本侯如今这个敏感处境,要是最先对辽镇下手,恐怕连陛下都不会容我。”
杨思尘干笑了声,王通将文卷放在桌面,轻拍了几下,沉yín说道:
“他们要动孙守廉,我这边就要保,借这个事情敲打敲打李家,也在那里打个钉子进去,辽镇这边让李成梁经营的铁板一块,有对咱们没什么好声sè,总要有个提防准备。”
“侯爷高见!”
杨思尘顺口奉承了句,王通摇摇头,目前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王通夫人王韩氏,也就是韩霞,被诊断出有身孕后,立刻是被当作神仙一样的供奉了起来,本来这正妻主内宅,家里的大事xiǎo事都要她来做主的,现在这活计都被张红英和卢若梅分担了过去。
宋婵婵那边公事太多,她实际上是王通妻妾中最有管理统筹能力,对这些事情最熟的人,但她负责的情报之事显然更加重要,不能轻忽。
张红英从前就跟着马婆子管家,对这个也是熟悉,也能看出来马婆子当年教给张红英这些是早有期望,卢若梅这边则是穷孩子早当家,肯学肯吃苦,至于翟秀儿,虽说也是风月里出身,但是个娇生惯养的大xiǎo姐,管家做活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行,不过翟秀儿也知道,王通虽然年轻,却并不怎么贪恋美sè,想在这个内宅站住脚,光是凭着相貌和会逢迎是不行的,也要学些真本事。
说起来,翟秀儿打jiāo道的人多,接触的又都是富贵高层,对信息的分析和判断倒是有些长处,所以努力跟宋婵婵那边学习。
nv人知道自己怀孕之后,难免就患得患失,心情波dàng,韩霞在这些人里,年龄倒是比卢若梅大,可心理年龄却比卢若梅xiǎo些,眼看着姐妹们都有事情做,自己却闲了下来,难保心里感觉空落。
王通每日照例要陪她一会,结果陪她的时候,韩霞就哭着抱怨起来,对这个抱怨,王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是苦笑着安慰,好在是一阵风,过去也就过去了。
到了腊月二十这天,一些有份量的人开始登mén拜访,chūn节前的礼尚往来算是正式开始了,王通在这一天却接到了一些很特殊的客人。
士农工商,大明的统治阶层就是士,也就是读书人,不过读书人没有功名那什么都不是,考上了个秀才也不过是个穷酸,地方上的豪强大户也不会理睬,但秀才向上再进一级,考中举人的话,那一切又不同了。
不是有关系背景,举人很难做到七品以上的官员,入朝之类的事情更是不要想,也就是海瑞清正,这吕万才、徐广国搭上了王通的关系才能爬上来,可仕途不会有什么前进,但在地方上却是个人物,官府也要客气给面子的,家中的生意田产都是不用缴纳赋税的,就算是平民百姓,中举之后也会成为地方上的豪强。
话说回来,江南富庶之地,富农中农的孩子可以读书,其余大部分地方,能读书能科举的还不都是地方上的大户高mén,家中有子侄中举,那都是更增势力,然后又可以托关系让更多的人考中.....
所以说,举人差不多就是地方上富户大族的代表,也是当地的头面阶层。
今日来拜访王通的一干人就是来自天津卫的举人们,来自天津卫的举人共有六名,除却一人是本地土著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从外地搬来的商人,在天津落籍的。
大家辛苦求活,家中子弟都是当个劳力用的,能让他们去读书的人家最起码也当得起殷实二字,但来拜见王通的这六名举人,家中都可以用豪富来描述了。
天津卫不缺富豪,天津卫开港之后,因为这个东风发达起来的人车载斗量,不过家中子侄在花花世界中能沉下心科举成功中举的,就比较稀罕了。
有天津卫这么多年,早在弘治年间天津卫就已经出了举人,并不稀罕,但这六位却是在王通经营天津卫的期间成长起来,并考中举人的,准确的说是去年考中,虽然那时候王通已经离开,可天津卫却已经天下人看作是王通的地盘了。
说起来,王通在万历六年开始,真正经营天津卫,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已经七年,三次乡试,却只在去年的这次上有人中举。
这几年间,开始天津卫乌烟瘴气,民生凋敝,谁还有心思读书,到了后来,又是百业兴旺,遍地金山,大家都是琢磨着发财赚钱,也没心思读书了,到了这几年,一些人的心思才算是稳了下来,这才有人中举。
中举之后,有几件事总要做的,一同考中的,这叫同年,彼此要联系,今后不管在地方上还是官场上,都是个助力,录取他们的考官,那叫座师,这个也要去拜的,扯上关系,大家彼此也都有个照应。
还有一桩,就是要去拜见本地官员名望,书生中举,等于是踏上了仕途的第一步,在地方上也算是人物了,拜见联络下,也算是进入本地富贵圈子。
当然了,要是在京师、南京以及江南各处富庶之地,也没什么可拜见,遍地都是官员,在任的,卸任的,可别处,不过是拜拜本地的府州县衙mén的太爷,可在天津卫,却和别处不同了。
天津卫的地方官按理说是清军厅的那位高同知,可在天津卫这块地上,谁会认这位高同知是谁,新中的举人们倒是去拜见了,高同知倒也客气,笑着说道:
“拜本官也就是全个礼数,去拜那王通才是正事!”
除却高同知之后,兵备道这边没什么可说的,其余不是武将就是内官,自然没什么拜的,这王通也是内卫武将,而且还有勋贵的身份,而且和文臣们的关系极差,这个去拜,被人说出去,恐怕就是麻烦了。
不过这个想法回去一讲,几家富豪到都是异口同声,有和王大人拉关系的机会你们不去,还在乎什么名声,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才是个举人,今后能不能做官还不一定,可你能有这么舒服的日子,家里这么富贵依靠的是谁,还不是王大人,跟王大人拉近了关系,就算是不照顾,让你在天津卫顺顺利利的做生意,这就是天大的好处,就算是做上官,狠命去捞,难道还能赚到多少不成,能和王大人拉近了关系,这才是天大的富贵。
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王大人照拂的话,举人都能当上河南参政、顺天府府丞,要是举人靠进士,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知道运气如何,而且就算做不了官,在士林中坏了名声,但自家发财富贵,那就比什么都强。
想明白了这个关节,一干举人反倒是热切了起来,赶在年关这里来拜见王通,趁这个时间来,也有表示亲近的意思。
王通不觉得此事如何,不过是乡亲见面罢了,但杨思尘却很是看重,按照他的话说,这些举人前来拜见,是为王大人在士林中打开了个xiǎoxiǎo的口子,这对王通在朝局官场上都是有莫大的好处。
而且王通一向和士人不对付,这次见面,也有千金买马骨的姿态,总归好处多多。
王通和这几名士人见了面,实际上,这些举人的年纪都比王通要大些,不过气氛良好,大家谈笑风生。
谈话中,王通倒是发现一件事,这些举人言辞间对地主士绅并无好感,觉得这一干人脑筋死,占用劳力,偏生地位还要比商人们高,这个细微处,让王通感觉颇为有趣。
若说是千金马骨,还真是立竿见影的效果,腊月二十二这天,就有都察院山东道的御史登mén求见,也是天津卫出身的,只不过是个进士
第九百二十三章 见清流
都察院的御史,那可是实打实的清流,天下间有个风气,科举成功,跃过龙mén成了进士,都要在京师做个清流。{吞噬 能进翰林院自然最好,不过那个是极少数人的福气,其余的人,都是朝着六科和都察院走,进去之后做个给事中,做个御史,再次一等的就是去六部做实在差事了,主事之类的。
按照老百姓的想法,千里做官为发财,好不容易有了做官的机会,还不外放到地方上做个知县什么的,好好发一笔。
而且百姓们猜的也没什么错,这给事中、御史和主事之类的官职,仅仅是清贵罢了,真要论好处,也就是六部那边有几个féi差而已,其余的都很是清苦,没什么好处的,京师那里那么多给京官放贷的,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在的。
清苦归清苦,大家也都不傻,为什么留京做清流才是首选,因为在京师升官快,飞黄腾达的机会多,可以没有任何成本的胡言luàn语给自己扬名,然后好处多多。
宋朝的宰相讲究要做过地方上的知州,有地方上的经验才能入中枢,但在大明讲究不出京师,一名进士运气好,二十五年可以熬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上,那次一等的,二十几年也能hún个shì郎之类的位置,更次一等,十年左右或许能外放巡抚、布政使、兵备道什么的。
这可都是标准的捷径,如果去了地方,一个七品知县熬二十年能到巡抚已经是烧了高香,更不要入中枢了,谭纶能做兵部尚书,也是因为赶上了倭患,他一个地方官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才一步步的上来。
现在天下太平,自然不会再有这等坏规矩的事情出来,大家只有做清流在京师熬资历一步步向上走,想在地方上做实事提拔到高位,做梦去吧!
但那些入内阁的,做尚书shì郎的,外放出去做巡抚、布政使、兵备道,以及种种实权差事的幸运儿毕竟是部分,剩下的在京师按部就班的苦熬,到最后出去做一任地方官,也就是一辈子了。
人人都想要上进,这些京官上进依靠的是什么,上疏故作惊人之语是一条,如果能把天子nòng火了,骗一顿廷杖,那就扬名天下,日后吃用不尽,不过这一招不太好用了,因为王通在京师,有这个凶神在,到时候未必是屁股挨板子,没准是脖子挨刀子,丢了xìng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是有背景,有背景什么都不愁了,可不是人人都有背景,再说了,京师官不值钱,背景不是大到一定程度,一点用处也没有,第三条就是找靠山,京师中就那么几处山头,他自己的mén生故旧还照顾不过来,你倒是有心过去投靠,问题是对方未必有心理会。
所以大部分清流官员都是在熬,等着机会,只不过这机会不那么容易等到是真的,但京师清流,只要不是那读书读坏脑子的,各个都是双眼发光,竖起耳朵,寻找着机会的出现。
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两个名号有其中之一,那就可以在京师算个山头了,王通有那么大的功勋,有被万历皇帝如此的信任,现在更是在京师的位置站的稳当,这已经不是个山头,而是座山了。
他在这边,想投靠的人车载斗量,但王通和文臣们的恶劣关系实在是尽人皆知,文武本就是隐约对立的两个团体,王通和文人士子已经是势不两立的姿态,谁还敢上mén去折腾。
万一上mén表态拜见,王通不见,投靠不成还好说,可投靠王通不成,回头连个退路都没有,那就是大麻烦,成了京师文人的众矢之的,那连个退路都没了。
不过那几名举人登mén拜见,却让很多人发现了机会,原来王大人也是待见士子的,又有人想到,王大人身边武人和生意人不少,文人却是有数的几个,而且还都是举人。
可这举人都已经hún大发了,有做到参政的,有做到顺天府丞的,身边那杨思尘倒是没个出身,可这个没身份的举人在京师里的权势比个shì郎也丝毫不差了,要是趁早过去巴结,没准还有更大的好处呢!
想是这样想,大家也不敢妄动,还是那句话,万一王通闭mén不纳,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世上聪明人多,有人注意到登mén拜访的是来自天津卫的六个举人,原来是乡土情分,既然这样,那也就有了托辞。
这位上mén的都察院御史今年三十一岁,名叫于监汝,也是天津人,四年前得中的进士,他来也是打着同乡拜见的名义过来的,京师里这么多想要上mén拜见的官员,也就是这位有这个理由,说起来也是无奈,天津卫这边地方本来就xiǎo,举人都出不了几个,这一下子出了六个,都有商户合伙出钱建庙,说是天津卫这等风光,一定是神佛庇佑了。
举人少,进士更是少,天津卫当官的人少,就算是中了进士也都未必能在京里留下,结果这于监汝倒成了个独苗。
平日里一根独苗,无人照应,也只能是在京师里苦熬,这辈子可能也就是个知府的命了,到了现在,这出身天津的事情,可就成了一桩好事。
于监汝虽说找个了不错的切入点,可上mén的时候也是忐忑,为了这个,还专mén准备了十两银子的mén包,谁知道mén房好不好打发呢?
不过,这王通府邸的mén房却和别处不同,好像是各处的护兵一样,听了这于监汝的话,也没有拿什么架子,要什么mén包,直接进去通报,也就是短短的功夫,这mén房就出来说道:
“我家老爷请于大人入内!”
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进了mén,这一切事情就都好说了。
别看于监汝今年三十一岁,面相也要比王通老了很多,可见面之后还是忙不迭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于御史来京几年了?”
起身落座,王通和颜悦sè的问道,王通这个态度,却让这于监汝放下了心,连忙躬身说道:
“学生自从在京师中举之后,就一直住在京师,算起来已经有十一年了.....”
说完之后,却连忙补充说了一句:
“学生在京多年,却也是第一次知道侯爷这边将天津视为乡土,这才冒昧过来相扰,还望侯爷勿怪!”
若进来之后,王通不给什么好脸sè,那于监汝也就没什么可讲的,但王通和颜悦sè,那于监汝就要做得周全了,既然用乡亲的名义过来,那位什么从前不走动,王通却不在意,开口笑着说道:
“本侯在京师的时间也不短,能有乡亲过来,也是高兴,听于御史这口音,已经没有多少乡音了,若是于御史不说自己是天津人,本侯还真听不出来。”
这就是将话题扯开,大家哈哈一笑,说了两句,这于监汝却起身拜下,磕头说道:
“有件事学生本不敢说,却如鲠在喉,难受得紧,朝中数次针对侯爷的言cháo攻讦,学生都是跟随上疏,可这些都不是学生的本心,实在是不得不为,要不然就没有办法在同僚中立足,但奏疏上去,学生惭愧之极,夜里辗转不得入睡,好在陛下还了侯爷清白,学生有罪......”
说了两句之后,竟然在那里哽咽起来,也有眼泪流下,戏都是做到了十分,王通笑着伸手抬了抬,开口说道:
“于御史且起身,事情已经过去,还提他作甚,本侯和天津卫有乡谊,和于御史算是有缘,今后还要互相照拂才是啊!”
听到这句,于监汝在那里装惭愧的惺惺作态差点就绷不住,险些笑出来,今日就是想过来拉拉关系,却没想到王通居然如此热情,果然是投靠要趁早,这不过是几样薄礼,做了做姿态,王通居然就这样宽待。
他起身刚坐下,却看到王通对着外面打了个手势,管家快步走进,王通对管家吩咐了几声,那管家又是快步离开。
“也是于御史来的巧,本侯这边正好有些话要找人去朝堂上说一说,就请于御史帮忙吧!”
于监汝一愣,双方初次见面,此前没有打过任何jiāo道,定北侯要在朝堂上说的事情,想必是大事,就这么轻易的托付给一名初见之人吗?
正迟疑间,却见到管家拿进来一份文卷,王通笑着递给了于监汝。
才看了几眼,于监汝手一抖,文卷差点掉下去,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颤声说道:
“这如何使得?”
“于御史不想把握这个机会吗?”
王通悠然问道,于监汝顿时是愣住,在那里迟疑了着说道:
“侯爷,学生今日来许多人也是看在眼中,再上这个奏疏,只怕不管是京师各处,又或是关外,都知道是侯爷的授意了,这个恐怕是有违侯爷的本意......”
言官上疏,唆使言官上疏的人都是不会在前台lù面,可如果按照王通的套路来,外人肯定是知道来龙去脉了。
“无妨,就是要让旁人知道是本侯策动。”
王通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