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彼为羊 我为狼
在归化城中的汉人也有不少,虽然都是从事工商的百姓,但也有血气方刚之辈,对鞑虏骑兵的残暴,也在抵抗。
身在归化城中,刀剑弓弩之类的兵器并不像是大明那样的严禁,商会来往于大明和草原上,也有自己的护卫,开始的惊慌失措之后,自然不会坐而待毙,也渐渐有了抵抗。
但百姓就是百姓,护卫也不过是有些武勇的平民而已,怎么敌得过鞑虏的兵丁精锐,根本不会是对手。
偶尔有抵抗有效,周围汉民凝聚过来,渐渐形成规模的,城内的骑兵却立刻会扑过来,将这刚刚形成的抵抗彻底剿灭。
兵丁们开始不过是打砸发泄怒气,然后变成了抢掠,然后变成了烧杀和胡作非为,整个归化城汉民居住的地方有如地狱,凄惨无比。
但俺答部汗王王宫和各处贵人居住的地方却都是整肃非常,都有个人的护卫的兵丁在那里严阵以待,偶尔有昏了头的鞑虏骑兵冲过来,立刻被驱赶开,如果还是不知道好歹,那也是会被斩杀当场。
平日里在鞑虏贵人甚至是在僧格都古楞汗面前有脸面的汉民都聚集在王宫那边,跪在外面求恳,不过,平日里颇为平易近人,对待蒙古人和汉人都一视同仁的僧格都古楞汗的态度,却极为的冷淡。
大概是在一年多以前,归化城来了一位中年商人,是汉人,来的时候颇为狼狈,不过却很是被僧格都古楞汗和王子扯力克看中,这中年汉人平日里都是和蒙古的官员一样随从伺候,这时候各家各户的财产和家人都在受到损害,少不得请这个人帮忙关说一下。
这位被称作林先生的还真是有效,许了一万两银子的好处,这林先生还真是说动了王子扯力克,城外的战斗不顺,扯力克回城之后就在城内安排城防事宜,一直没有时间去接待客人,这林先生一说,扯力克匆忙赶往了王宫。
王子扯力克走进宫中的时候,看到宫中的宫女向外抬着几具尸体,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她们是大汗的奴隶,大汗心情不好的时候,杀死她们也是平常。
扯力克看到之后更加的郁闷”走进宫中,却看到名贵的西域地毯上狼藉一片,有血迹和各种泼洒的污渍,宫女和宦官都是跪伏在一旁,而僧格都古楞则歪坐在宝座上,在那里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父汗,城内已经闹的不像样子了”还是派兵弹压一下吧!!”
扯力克忍了忍,还是躬身抱拳说道,局势还没有崩坏,可作为大家主心骨的僧格都古楞却有崩溃的模样”城内如此放纵兵丁,对民心士气都是个极大的摧残,天亮时还要守城作战,这样做岂不是完全放弃了。
“为什么要弹压?”
“父汗,祖父不是说过,洗掠和狂欢只能在大胜之后才进行,否则就会带来失败”勇士们在城内肆无忌惮,明日那还有什么力气打仗,明军就在城外,咱们还要守城!!”
听到僧格都古楞汗有些漠然的回答,扯力克的脾气也有点控制不住”声音忍不住提高了起来,僧格都古楞把手中的酒壶丢到了地上,嘿嘿笑着说道:“如果是你祖父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明人打过来,也不会有这么凄惨的局面是不是?”
僧格都古楞虽然在笑,但扯力克却不敢接话”反倒是跪在地上说道:“父汗,这次城外的失败,是儿臣的指挥无方”儿臣愿意领受责罚,但接下来还有守城的战役要打”士兵们不能松懈……”
“不关你的事,明军这次的确和往常不一样,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明军的粮食支撑不了几天,这个城池放在大明那边也算是坚城,想要打下,没有几个月不可能,等他们粮草用尽,就会自己撤走,到时候甚至可以追击,那才是决胜的时候,“……”
说这些话的僧格都古楞汗慢慢坐直了身子,扯力克一愣,发现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崩溃,还有清醒的认识,他连忙又是说道:“父汗,这个城市的兴盛离不弄那些汉人,咱们不是还打算将他们编成步卒,让他们也骑马作战吗,如果今晚这样,那必然离心……”
“糊涂!*……”
僧格都古楞一声怒喝,抓起手边一个银杯就砸了过去,开口怒喝了句,然后喘着粗气说道:“今天外面这一场大败,城内不少人的心思已经不稳了,他们从不觉得自己是汗国的人,手下的兵丁是汗国的兵丁,死伤这么惨重,不知道多少人想逃是。或许会会有人和明军勾搭,要走出城逃走,那还怎么守城。没了这土默川,没了这归化城,俺答部又算什么,汉人和绵羊一样,抢就抢了,用他们的财货金银来安抚我们的勇士有什么不好,顶过这一次,只要归化城在,汉人还会来这边做生意,勇士们可以去明国抢来更多的农奴!*……”
扯力克浑身一震,躬身在那里,却不说话了,僧格都古楞汗急促的说完这一些,长出了口气,开口说道:“外面是汉人的军队,城内这些商人本来就觉得自己有钱可却没有地位,今日这等胜败,他们心中或许会有异动,晚上给他们个教训也好,让这些明狗不要蠢蠢欲动。”
“父汗英明,儿臣知道了!”
这一番话,让扯力克心服口服,僧格都古楞汗疲惫的摆摆手,开。说道:“去布置城防吧,对咱们部落的人要宽宏些,征发守城的民夫多抓汉人吧,顶过了这一次,补救也来得及,不要担心,也就是在这两天危急,粮食都积储在城内,牲畜也都渐渐的散去,明军粮草用尽就会散去,到时候就是转机!”
王子扯力克又是躬身,开口说道:“儿臣这就下去忙碌,父汗是城内的主心骨,还是少喝些酒”
僧格都古楞汗又是瘫在了座位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喝了酒还能忘记了……,等夜中你派兵开始弹压吧,闹了半个晚上,他们也足够了。”
僧格都古楞汗和扯力克王子的对谈这就是结果,对于凑了好处的汉人商人也就是这个交待,苦难还要继续几个时辰,不过总给了个期限,几家重要的大商人那边,扯力克也安排了亲卫过去照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汗王王宫这边安静安全,但城内的喧哗和哭喊却时不时的传进来,过来求恳的汉人商人们各个脸色灰败,欲哭无泪,他们一直是很鄙视在大明境内的豪商,认为他们在官吏面前直不起腰来,连狗都不如,而自己在归化城却受到大汗的礼遇,好像是贵族一般,但到了今天,他们才明白了过来,平日里那些都是假象,真正连狗都不如的是自己。
到了夜中的时候,扯力克直属的骑兵队开始上街弹压,实际上并没有huā费什么力气,各级军将们放纵自己的手下在城内抢掠汉人,捞足了好处,怨气平复,也知道明日还要有战斗,他们自己就派人圈部下回营,扯力克派出的骑兵队,并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个别昏了头的,几鞭子也就抽回去了。
归化城的下半夜总算是安静的,归化城的城头卫兵们则是忍着寒风,盯着明军的营地。
明军的大营也是如此,安排在营地外面的值守游动骑兵度过了一个最轻松的夜晚,鞑虏侦骑探马的活动大幅度降低,也没有什么人想要靠近了窥探。
该看的都看到了,大营有什友动静,在归化城城头上可以看的清楚,明军的实力也通过战斗有了判断,没必要做什么不必要的刺探。
明军所有的兵卒都是和衣而卧,兵器放在手边,做好随时集结战斗的准备,不过这一晚上还算是安静。
点完篝火的地面,可以保持很长时间的温暖,亲兵垫了两条毛毡和一块熊皮,王通这一晚上睡的很舒服,早晨睁眼清醒了一会,营帐外才开始吹起床号,原本是敲鼓的,王通按照自己的爱好改成了唢呐。
“大帅,鞑虏城门紧闭!!”
这是昨夜王通的吩咐,天亮时第一项向自己禀报的军情就是这个,听到营帐外亲兵的禀报,王通用手揉了揉脸,开心的笑了。
简单洗漱,穿衣走出营帐,在另一顶帐篷中准备好了饭菜,也不过是烙饼和羊汤而已,监军蔡楠,副将杨进等军将都走过来,实际上也是这一天的议事。
众人落座,王通先是开口说道:“各位,局势倒走向最好的那一面发展,鞑虏昨夜城中骚乱了半夜,今日又是城门紧闭,看来要缩在里面守城了!”
攻打坚城,对于攻城一方来讲是个很大的考验,兵书上都讲有十倍于守城兵力的优势围城也有把握,眼下这个局面对明军来说,鞑虏军兵出来野战才是最好的,但对方做的也是中规中矩,没有傻傻的出来打。
“全军用过早饭,向着归化城进发!!”
王通豪气万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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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慢攻城
经过从四日前就开始的战斗,经过昨日那场雷霆阵阵,惊心动魄的大战,不管是城下的明军,还是城头的鞑虏兵马,都不那么激动了。
大军用过早饭之后,开始拔营,在拔营的时候,从归化城的西侧有一只骑兵露头,毕竟拔营启程比较混乱,是最容易钻空子的时机。
但明军显然不会给他们钻到这个空子,守备森严,看到没有机会,这支鞑虏骑兵也消失不见,看着应该是退回了城中。
马队护在车阵的两翼,大队缓缓的向城下靠近,明军的探马也是不断的往返奔跑,把从城上看到的景象禀报给王通。
没什么新鲜的,无非是有兵丁聚集,在城上做紧张的准备,这些都是在预料之中,对大军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影响。
行军到城下还要走两个时辰,在半路上就能看到远处有大批的畜群在移动,归化城这边是鞑虏力量最集中的地方,冬日里,许多部落都是将畜群安置在此处,从城内取得物资也容易些,而且还可以进行贸易。
经过这样的大战之后,归化城关门自守,也顾不上其他的部落,这些部落自然要远远离开。
不过这也是看运气,部落没了牲畜根本活不过这个冬天,所以只能携带,可如果携带的话,行动不快,很容易被明军的骑兵追上。
话说回来,昨日的大战,归化城周围的各个部落根本没有想到明军会取得这样的大胜,不少人甚至派出了部落中的战士作为支援,等那战果出来之后,想要做什么都晚了,夜间驱赶大股的畜群行动,很容易让牲畜走失,甚至整个部落的离散。
看到明军直扑归化城下,这些周围的部落心中都是松了口气,尽管他们这一生可能只见过归化城这一个大城,不过他们也知道想要攻下一个城池需要的时间并不是以天来计算的,而是要很久。
既然明军要攻城,那就暂时没有精力来顾及他们了,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才对。
明军大队行进的并不快,实际上能达到今日这个速度,还多亏了昨日的战斗,归化城和大明的城池非常相像。
以城池为中心,四周是田地,又有河流经过,近二十万汉人农民耕种,俺答部压过蒙古其他各部的基础就在这边。
田地都有田垄,这些田垄松软,又有沟坎,大车行进在上面很不方便,但昨日大股骑兵列阵出战,成千上万匹战马的践踏,倒是让这片田地平整了许多,大车行进也是方便。
也和大明的城池一样,并不是所有的居民都是住在城内的,城墙外侧,留出用于防御的区域,在这之外,则是居民区。
这等区域,比城内要差很多,倒未必是破破烂烂,不过非常杂乱,没有什么规制,就连大明的京师和南京都是这般,就不要说这鞑虏修建的归化城了。
城外大多是用泥坯和干草为材料修建的窝棚,在这些窝棚之间的区域,还经常能看到莫名的空地,倒也是方整,不过稍一琢磨也想的明白,那里是帐篷的区域,城外自然是汉民和蒙古贫民居住的地方。
大军来到,这些人不会傻傻的呆在这片区域,有的跑到了城中,有的人则是投奔其他的部落。
明军的骑兵纵马奔驰在期间,不时的停下马匹,十几名兵丁一队,用盾牌在前面盯着,冲进去查看,看看有没有鞑虏的兵卒潜伏在其中。
不过没有什么异常,除了看到些没有来得及,也没有力气逃走的老人之外,没什么其他人隐藏在这边了。
尽管城池的外延是杂乱的建筑,但归化城本身还是完备的很,城墙的四周都有深沟,这深沟在天暖的时候引入河水作为护城河,在快要封冻的季节,则是排空河水,直接就是变成了壕沟。
自壕沟向外,有二百步的区域完全是空地,不允许居民修建房屋和任何建筑,这片区域是用作战时的守城战备。
城门那边自然不必说,是用粗大铁索吊起的吊桥,这个时候自然是将吊桥拉起,想要攻到城墙的边上,就肯定要跨过那个又宽又深的壕沟,但目前这个状态,冲到壕沟的边缘,都肯定会被城上的远程火力覆盖。
走在城池之外的居民区,大军的行动越来越缓慢,走在最前列的前导一直在目测着队伍和城池的距离。
还有五百步左右的时候,讯息传到了王通这边,命令下达,整个大军都是停下,军中的民壮都是做熟了差事的,取下材料,又是在厢车上搭建了望楼。
“大帅,城头未见回回炮!!“在望楼上的亲兵大声的回报,这个瞭望的结果倒是不用说,投石机那么大型的器械摆放在城头肯定是显眼无比。
王通点点头,开口说道:“让抓的鞑子俘虏推车去城下!”
命令由传令兵传达到前面,在队列中的俘虏立刻被人推了出来,被推出来的鞑子俘虏身上穿着的都是明军的号服,在城墙上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分别。
虎威军的火铳兵还有弓手都是站在了前列,俘虏们得知要去做什么之后,有的很漠然,有的则是激烈的挣扎。
对待这样的挣扎***很简单,火铳兵直接瞄准脑袋开火,近距离的射击,就好像是用大锤砸碎了头颅一样,鲜血四溅,场面很是惊人。
其他的俘虏以看到这个场面,立刻被镇服住,在归化城的城头也能看到下面的景象,但一群穿着明军号服的人在那里争执,无非是威逼军中的人上前罢了。
有了死亡威胁,俘虏们也不敢如何,只能是按照明军军兵的吩咐,推着大车开始向城下行进,火铳可以打百步,弓箭可以有几十步,弓手和火铳手就是在后面保持一段距离跟随,稍有异动,可以杀人之后跑开。
最前面的大车走出一段之后,后面的大车队也跟着缓缓行动,城头上看来,好像是明军大队开始向着城下去走。
虽说两侧的建筑杂乱无章,但直通城门处的大道还是宽敞无比,足够几辆大车并排而行,走出居民区的区域,进入城池前面的空地,前面推着大车前进的鞑虏俘虏明显是有点慌张了,有人要跑,身后的明军弓手和火铳手立刻是射杀。
最前列的十几辆大车只能是迟疑,却没有停止的继续向前,才走出建筑的区域不到几十步,城头上有***声的发令,接下来,明军阵列靠前的部分都能清楚的听到城内的动静,应该就是在城墙后面,绳索扯动和重物从高处坠地的声音。
经过昨日的战斗,明军的兵丁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是投石机发动的声音,果然,呼啸声随即响起,几个石弹从城墙后的抛射了出来,角度把握的很好,石弹呼啸着砸向了行进中的大车队。
和昨日一样,大车粉碎,大车后面的人石弹砸的粉身碎骨,个别反应快的想要跑开,同样躲不过迸射的碎木,十几辆大车一下子就被砸毁了一大半,其余的人想要跑开,后面的火铳兵和弓手却不会放过他们,这投石机一发射,缓缓行进的明军大队立刻是停住,王通没有上望楼,也没有在马车上,他骑马和杨进等人并行,此时也是停住,王通笑着说道:“如果等咱们大队到了城下列阵,城内的投石机再行发射,岂不是杀伤的更多,看来鞑虏不想和咱们纠缠太久,就等着我军粮尽撤兵,想的真是美啊!”
众人都是跟着笑,王通扬声开口说道:“蓟兵出三营,民夫全出,将距离城池四百步左右的房舍全部推平,谭剑,你去四百步出画一白线,过白线者斩!”
命令一下,杨进一干人都是听命,等他们去安排,监军蔡楠上前低声说道:“大帅,何不用俘虏,蓟兵做民夫丁壮的活计,未必心平!”
“俘虏做事那有什么章法,时间紧迫,耽误不起,再说了,俘虏给他们留些力气,等下还有大用。”
泥坯和干草为主要材料的窝棚谈不上坚固,拆除起来容易的很,蓟镇官兵用大木撞击,民夫们则是把散碎的土木运出去,近万人的劳作,空地很快就开始显现出来。
谭剑领着虎威军一部在目测四百步的距离上画了一条线,严厉的警告靠近的兵丁和民夫,城头上的鞑虏守军虽然一直在调动,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选伶俐敏捷者上前,向城池方向拆除,十步一停,不得冒进。”
王通又是下令,方才那闹哄哄的景象告一段落,各军又有人上前劳作,在劳作的过程中,马队、火铳兵、炮队都是保持着随时作战的状态,归化城的两侧几次有骑兵冒头,又都是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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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驱虏填壕
缓缓挺进,城内的石弹这个时候才发射,大概的射程差不多就能判断出来了,投石机的石弹在空阔地投射是一个射程,越过城墙,取个角度比较大的抛物线投射出来,这又是另外的射程了。
石弹不比火炮,呼啸着飞出来的时候,下面的兵卒能看见石弹的轨迹,选的本来就是伶俐敏捷的角色,而且他们的身后已经清理出来足够大的空地,想要闪避开容易的很,兵卒们丢下手中的兵器,一哄而散。
石弹重重落下,落地之后,王通才发现这石弹的射程可能比他预料的还要近,因为并没有落到空地中,反倒是砸在了房屋上,摧毁了几间破烂不堪的窝棚。
接下来的拆除就小心翼翼了很多,粗大的绳索前面挂上铁钩,将铁钩丢出去,挂在窝棚或者房屋的什么地方,然后众人扯动,将这些建筑一间间的拽倒。
如果是大明城池外的房屋,也有不少深宅大院,砖石建筑,想要拆除可要动用大木铁锤之类的器械,但是在这边,都是些木制草盖的窝棚,实在是简单的很。
明军士卒们唯一要小心的就是城内时不时打来的石弹,但投石机的发射间隔很长,从某种角度来讲,投石机的发射实际上在帮着明军拆除房屋,打了两轮之后,也就停下不大。
归化城南城门以及城墙处,向南六百余步的地方,窝棚建筑什么的都是被拆除干净,碎木干草什么的,也都是被堆放在一旁,清理出来了一块颇为宽大的空地,明军各队开始进入这片空地列阵。
后队依旧在忙碌,将大军所在的区域尽可能的变成平地,好便于大军的活动,这边渐渐的和昨日的战场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战场上昨日早晨还有积雪覆盖,这边则是荒地一片。
在前面清理的兵卒渐渐也大胆了起来,拆除和清理的速度也渐渐加快,但此时却有了意外,又有呼啸声响起。
六七个石弹被从归化城内抛射了出来,下面的兵丁自然是一哄而散,石弹落地之后不会弹射太远,提前逃跑,还是能够跑开,但这次的石弹落地之后却并没有弹起,而是猛地炸开,碎屑迸射。
有些明军兵卒以为自己跑远了,却没想到碎屑迸射,很多人都是惨叫着倒下,这一轮,居然也有百余人死伤。
在军将的命令下,士卒们迅速撤到了安全的距离上,那碎屑立刻被送到了王通手上,王通本来颇为惊讶,看到这碎屑之后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石弹,也不是放置了火药的弹药,而是泥弹,王通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之所以明白,是因为俞大猷当年曾经给他讲过这个。
投石机在城内向外发射泥弹这个,是从宋时传下的守城技术,泥弹用干泥和湿泥***成拳头大的弹丸,稍微干燥后再聚合成更大的弹丸,用投石机抛射出去,落地后,泥弹炸开,那些拳头大的泥丸四散,被打中的人,非死即伤。
“推橹车遮蔽,继续将前面清空,若有动静,不要橹车,人先撤回!”
王通又是下令,传令兵过去传令,王通将手中的泥弹传给身边的人看,冷笑着说道:“昨日审讯俘虏,说这回回炮是他们王子从西域请来的工匠制造,这泥弹之术是咱们大明的守城手段,居然也被鞑虏学去了,这僧格都古楞和什么扯力克,所图不小啊!”
投石机主要是为了破坏城池,泥弹则是为了守御,茫茫草原从极东的大森林到极西的沙漠,也就是归化城这么一个像样的城池,要掌握这些技术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攻略大明的城市,第一代俺答汗数次攻入大明,烧杀抢掠,死伤军民过百万,但那时候很少攻略什么城池,即便是打到了京师城下,也是为了劫掠而已,但现在却有了这些技术,他们的意图昭然若揭。
杨进沉默了会,开口说道:“这次如果不是大帅领军打到归化城下,逼得鞑虏露了家底,要是被他们打到大明去,那可就是滔天的大祸了,不过有这个投石机,咱们攻城,恐怕也有麻烦,这两日破城,难啊!”
王通摇头笑了笑,开口说道:“为何你们总觉得需要两日破城,破城就在今日,诸位各归本队,听候本帅号令吧!”
听王通说完,众人都是马上躬身,各自回归本队,王通一直在盯着前面拆除的***,从城内又有泥弹打出来,但迸射的泥弹对人的杀伤不小,可橹车前面有包铁的厚重木板遮蔽,砸上去最多是点震颤而已。
不过下一轮就是石弹射出,对付这个,官兵们无非是扭头就跑,被砸坏几辆大车而已,前面的建筑渐渐还是被清掉了。
等到清理的差不多,王通环顾四周,大军阵列的前后所有都有了足够的空地可供活动,这样的状况对明军极为有利,而对鞑虏的骑兵却没什么好处,骑兵需要更大的空间活动,这些建筑对他们是天然的阻碍。
“在清理出来的空地前沿,距离城池那边四百步处架炮,两端各设炮三门,炮口平射.......”
王通的命令说出,传令兵听的聚精会神,还在那里拿着笔迅速的记录,这个命令复杂,必须要要认真些。
传令兵中颇有几个有文化的,家***身都是不错,除却习武之外,家人还请了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战场之上记录,传统的笔墨纸砚不太适合,他们用的都是硬笔,这硬笔是仿造佛郎机人的鹅毛笔,墨水在瓷罐中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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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的鞑虏官兵也被城下明军的布置弄糊涂了,刚才是拆除城下的破烂建筑,现在则是在安全的距离上,摆放了几门火炮。
右侧的三门并列,左侧的三门并列,左右的火炮相距足有三百步,而且这火炮都是放平,这样的火炮摆放,根本不会有效果。
平射的火炮最多能打倒城墙的底部,那里除却城砖之外,还有厚厚的夯土,根本不怕炮弹的射击,而且这几门炮看着口径也不大,威力想必也没什么,这样到底能有什么作用,不过他们也不敢大意,这支明军出乎意料的强悍,他们昨日已经经历过了。
城内城墙后面,有大声的喝骂和惨叫,鞑虏兵丁正在用皮鞭督促抓来的汉人民夫装填石弹,昨日吃了败仗,众人都是郁闷烦躁,稍有动作慢的,立刻就是一鞭子抽过去,甚至拿着刀背猛打,自然是哭喊一片。
“明狗要攻城了!!”
城头上的大喊传来,投石机这边立刻更加忙碌起来,城头上的人要向下报出位置,他们好通过配重什么的来调整。
“该死的明狗,他们用我们的人!!”
城上传来惊怒交集的大喊,城头有的人骂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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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炮和火炮之间的空地上,挤满了昨日抓获的鞑虏俘虏,这些人有的神色惶恐,有的神色灰败,还有的漠然绝望,他们手里都拿着砖石木头,这些东西都是在刚才拆除的建筑中取来,他们后面有人用蒙语大喊道:“填平前面的壕沟,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逃跑的,不出工出力的,一概杀死,现在向前!!”
以往鞑虏攻城,往往用抓来的百姓们冲在前面,他们则是骑马跟在后面,防守一方不敢动手,他们就趁势冲过去,防守一方动手,只会损伤自己的士气,消耗自己的力量,怎么自己也不赔,却没想到今日间明军用上了这个法子。
“不要磨蹭,快去,快去,到了壕沟那边丢下东西,然后回来再去,你他娘的,怎么还磨蹭!!”
驱赶两句,谁都知道那城下是个死地,谁也不敢动弹,可后面驱赶的明军军将却是不耐烦了,劈手夺过身边兵丁的一杆长矛,直接刺了下去,前面一名鞑虏的俘虏立刻被刺了个透心凉,惨叫着死去。
一人死去,其他俘虏立刻向前移动,在这里立刻死,在城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么宽阔的空地,或许还有逃跑的机会,后面的明军兵丁根本不用皮鞭抽,只是拿着手中的长矛向前戳刺,刺死活该,刺伤了倒霉。
俘虏们被驱赶的越来越快,拿着土石砖木向前跑去,他们刚离开本阵,火铳兵和弓手立刻是跟上,俘虏们此时就想着逃命,有人刚跑出明军阵列,就丢下手中的东西,想要拐弯离开,在弓箭和火铳的射程之内,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听着利啸连声,人立刻死在了那里。
被身后的死亡威胁,俘虏们只能是向前跑,也有聪明人,捧着东西跑在最前面,等算计着出了火铳和弓箭的射程,丢下手中的东西就向着其他的方向跑......
“轰”的一声大响,排列在后面的火炮开火,俘虏们清楚的看到那个逃跑的聪明人,身体被炮弹拦腰打断。鲜血和碎肉迸溅了身边的人一脸。
众人总算知道身后布置到底是为何了,俘虏们再也不敢妄动,拿着土石向壕沟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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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城下活报应
““不要再靠近了,要不然就要射箭开炮!!””
城头用蒙语在大喊,城下的俘虏们自然听的清楚,可他们不敢向着两边跑,因为两边有大炮拦住,不敢回头,因为后面是弓箭和火统。
他们也知道城上的人也会下杀手,现在已经离开火钝和弓箭的射程,他们放慢脚步,哭喊着请求城上的救他们。
“轰”又是一声闷响,又是一片惨叫,本来放慢脚步的教虏俘虏骇然回头,却看到两门火炮已经调拨到了他们的后面,炮口正在飘散硝烟。
“快跑,要不然全都给你们打死在前面,用你们的尸体填壕沟,也没什么不行”
后面同样在用蒙语大吼着催促,前面毕竟是自己人,多少会手软一些,后面肯定是无情,轻虏俘虏们一边大声的求恳城头上的人留手,一边继续向前。
王通曾经对归化城有个评价,不过是比沧州城大一些坚固一些的地方,实际上这归化城还是要比沧州城大一倍要多,城防更是强出许多。
但沧州城这个基准实在是不高,城墙的高度虽高,城下的人也能看清城头上守军的相貌,众人都都在同一军中服役,彼此都是相识。
下面的同伴哭喊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手下留情,实在是下不去手,几百步的距离并不太远,已经有人向着壕沟中丢下了东西开始向后跑,城头上的一名千夫长在那里趴着探口看了看,突然在城头上大吼大叫。
周围的兵卒都是诧异的看着他,迟疑不前,那千夫长抽出刀猛地砍翻了一个站在垛口边的人,举起刀又是大声的命令。
城头和城墙后面前是大声的怒吼,很多人都是带着哭腔,归化城城头的几门火炮开火了”兵卒们也是拉弓向下射去”投石机吱嘎响动,石弹泥弹开始向外投去。
行动区域被限定的这些鞑虏俘虏立刻是惨叫哭喊一片,有的人甚至不跑,站在那里指着城头大哭大骂。
这次的死伤还真不太多,因为城头的火炮和弓箭多少都下不去手,唯一能杀伤的都是投石机的石弹和泥弹,很多人丢下了东西,顾不得同伴的死伤,扭头又向着后面跑,两边都在杀人,左右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按照明军的威逼填壕。
丢下了东西,又开始拔腿向后跑,回到明军的阵地,却发现明军那边给他们备下了烈酒”木碗里面装着的酒闻着香,喝了下去,洋身上下都好像是着火一样,这样的好酒,只有城内的大贵人才能喝到,没想在这样生死关头居然也可以。
喝了这酒”人都是不自主的兴奋起来,明军的人好像是魔鬼一样,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再继续填,回来还有这样的烈酒喝。
骆胎好柳,蒙古好酒,这是在宋代就有的典故,有这样的烈酒在,鞑虏俘虏们什么都忘了”本就是不去则死的勾当,有口好酒喝”就算死也值了,鞑虏俘虏各个嗷嗷叫着”拿着砖石朝着城下跑去,脚步都快了很多,就想着回来再喝一口,“你们是大汗的勇士,怎么却给明狗来赶死,拿起武器去和明狗拼命,到了长生天那边,你们也会有福报!”
城头有人在大声的吼叫,弓箭、石块还有那几门土炮的丝毫不停,下面的俘虏哭喊着丢下石块,或者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或者回去喝口好酒。
这一幕在教虏眼中是惨剧,在明军眼中却是好戏,明军阵地中大呼小叫,叫好喝彩的声音不断,这真是活报应,昨日教虏驱赶着汉民步卒攻阵,今日咱们驱赶着鞑虏俘虏填壕沟,真是痛快无比。
“1日他娘的!!老子十二岁的时候就上城杀鞑丵子,鞑丵子把四里八乡的百姓都搜罗起来攻城,老子在城头看着我叔叔一家攻城啊,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一起哭啊,嚎啊”可还要拿着石头向着下面砸!”
明军阵中,有人说着说着就嚎哭了起来,然后号哭着时前面喊道:“也有今天啊。也有今天啊”老天开眼,老天开眼!”
“我的兄弟被鞋子抓去,第二日就在阵前用马匹活活拖死,我要冲出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抱住,兄弟,你在天上看看,你痛快不!”
蓟镇、大同镇的边兵久在边镇,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凄惨之事”眼前看到这样的局面,不由得大呼痛快过瘾,有激动的更是在那里大哭大叫大笑。
王通骑在马上,在亲卫环伺下看着前面阵地,传令兵往来于各军之间,将各处的命令传给王通。
“大帅,右翼有鞑虏骑兵靠近,开炮之后,敌骑退军 ““大帅,后方有近两千人的敌骑靠近,但远远游戈,不敢靠前!”
“大帅……”
教虏并不只是死守这个城池”王通大军集中在城池的一面,其余几方城门一直是开启,不断的有骑兵进出,但昨日战斗过后,鞑虏军将们也是知道,只要明军列好了军阵,骑兵很难冲破,白白死伤而已,目前双方的接触和战斗都是在这面城门之前。
“大帅,是不是派出马队追击那些逃跑的部落,这些部落油水不少,而且未必有战斗力!”
谭将在边上低声问道,王通摇摇头,开口说道:“他们走不快,也走不远,等破城之后,再派出马队追击,一样能追得上!”
“大帅,就怕俺答部的贵人们也从其他城门走”那这次岂不是白来了!”
谭将是王通的护卫头领,是王通的管家,在这等时候,也是王通的参谋,王通盯着眼前的城池,沉声说道:“走就走了,这次来,是为了这个城池,而不是为了城里的人,俺答部因为土默川这个要害位置,这片肥沃的土地才兴盛起来,没了土默川,没了这些汉民耕种的土地,他们什么都不是,我们知道,他们也知道,他们必然会死守。”
说到这里,王通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又是说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们粮草用尽之前,拿不下这个城池,城内的拖虏估计还想着等我们撤军的时候捞便宜。”
谭将偏头看了看一边的炮兵阵地,低声感慨说道:“大帅,不光是狂虏没有想到,就是属下等人也没有想到,属下看了昨日的大战,一边是高兴,另一边就觉得自己老了。”
听着谭将的感慨,王通摇头笑了笑,却没有接话,习惯于冷兵器时代的人看到了真正热兵器的威力,都会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还有用。
战场之上也不是什么感伤的场合,谆将很快就是转了话题,那些鞋虏俘虏已经被酒精刺激的癫狂,似乎不知道死亡和痛苦,来回快跑着运送土石,不断有人死在城上的箭支和土石之下,他们被抓后一直没有吃饭,也有人跑着跑着,吐出一口鲜血,累死在路上。
“大帅,拖子是不是死的太多了,这些人也填不了太多的土方。”
“值不得一文钱的垃圾,死就死了,让他们折腾,不过是让狂虏的士气再衰下去些。”
王通笑着解释了一句,踩着马镫站起,看了看前面舟战场,又是开口说道:“这伙杂碎快死光了”
教虏在明军的眼中从来都是和野兽差不多,这些喝了酒生死都不顾的俘虏们更是加深了他们这个印象,壕沟不知道填起来多少,俘虏们的数量却在飞速的减少,最后一个人向着壕沟内丢下一筐土之后,跌跌撞撞的向后跑。
这个人倒是高壮,后背上已经中了两箭,居然还能活着,但向后越走越慢,脚步从迈步变成了踉跄,距离明军阵地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满脸通红的穿着粗气”对着明军阵地伸出手,吼着蒙语。
这边自然有能听懂的,在那里解说道“这教子是想要口酒喝!”阵前的百户厌恶的看了眼,回头张望,看到杨进那边做了个手势,这百户转身抄起弓箭,张弓搭箭,一箭钉在了那教虏的额头上。
这最后一个俘虏死去,方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上安静了许多,但在归化城的城头上能听到哭号和叫骂,这声音听在明军官兵的耳中,就好像是戏曲一般的悦耳。
“清理前阵,炮队上前!”
有人大吼着将王通的命令下达,在阵前的士兵迅速的将用来填壕的砖石杂物丢进大车里,将大车推开,而炮队开始将火炮向前运动。
蓟镇的炮队并不去操作自己的火炮,他们的炮弹和火药都被虎威军的炮兵拿去,他们的人手也在虎威军的炮兵中帮忙,接受指挥。
在这个时候,一斥、二斤的小炮已经没有了上前的资格,三斤炮也不会被摆在中心的位置,六斤炮和九斤炮似乎也不是主角”排列在两边。
“让开,让开!”
有人大声的吆喝,士兵们都已经闪开了足够的宽度,不过还走向后退去,三门大炮被拖拽向前,每门火炮都是用十六匹马来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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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大炮
自明军出大同镇杀虎口进入草原时候起,虎威军炮兵携带的火炮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有几门火炮却是始终没有开火过。
这三门大炮就一直没有开火,尽管没有开火,但运输时候最花费人力畜力的就是这三门火炮,也亏得虎威军这边有用软皮索连接驮马的方法,可以在纵列上排出许多马匹,足足十六匹壮马。
就算是普通的单马双轮的大车,也可以装运六百斤到八百斤左右的货物,十六匹马壮马能拖拽的货物那又要多重。
除却马匹用的多,承载这三门火炮的炮架和炮车还有备用的,专门用几匹马拖拽,这炮架炮车不过是个有大铁轮或者木轮的铁架,一门炮配备一套,这三门火炮每门炮居然配备了两套。
路上行进也是麻烦,这时天气严寒,北地又是干燥无比,路面土地都是铁硬,可居然还被这炮车的轮子碾压出深深的车辙,遇到坑洼,或者是用准备好的木板铺垫,或者是用人力推过,好在这路上也走下来了。
鞑虏俘虏在归化城下消井r干净之后,这三门火炮被拖拽着上前,立方成了整个明军的焦点,不要说是蓟镇和大同那边的兵马,就连虎威军自己的士兵都在注目。
距离城池二百六十步左右,就是庶威军的炮兵阵地,十六匹拖拽的马队列很长,也不可能让马匹太过突出,如果城内打出石弹或者泥弹,惊扰了马匹那就麻烦。
所以火炮在阵地前停下,兵卒们开始上前推动拖拽,一帮人喊着号子,将火炮向着标定的位置推过去。
虎威军的炮兵大部分都已经守在自己炮位之前准备,这边出力的不少都是蓟镇的炮兵,他们也是心气十足,同时也充满了期待,这样的火炮,明显是最后拿出来的火炮,到底有什么样子的威力。
战斗打到这个时候,明军兵卒反倒是没什么紧张了,推炮中还有人在大声的交谈:“这火炮得有万斤重啊,过来的弟兄都快上百个了!”
有人直接推炮,还有的把绳索拴在炮身上拖拽,边上有个老成些的大声回道:“要有万个十六匹马恐怕拖不动,大几千斤还是有的,啧啧,你看看人家天津卫造的火炮,看着就规整,你看看咱们那些炮,一比就差了!”
“前几日帮着搬过炮弹,那炮弹差不多要十几斤的样子!”
“十二个他们禁军的人都叫十二斤炮的,真了不起啊,咱们的大将军炮也就是打十斤上下的炮弹。”
“这样的火炮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
“听上面的大人讲了,这次回去蓟镇,砸锅卖铁也要和天津卫那边买几门大炮!”
火炮渐渐落位,虎威军的炮兵开始清理炮膛,装填弹 <圝> 药,虎威军这边装填的火 <圝> 药都是用棉布包着,什么口径的火炮,都有定量,清理炮膛之后,直接将布包塞入,然后装入炮弹,再用木棍夯实:近三十门六斤以上的火炮炮口都是对准了方才填壕所面对的那一面城墙,其余火炮则是随时机动准备。
在炮兵阵地后面,各军步卒都是后退一段距离,军将们吆喝着让他们列队待命,马队也是避开,又有王通和各级军将的亲兵骑马纵横各队,吆喝着让众人在开炮的时候堵好耳朵,马队这边也是早早得了吩咐,骑兵们都是用布条堵住了自己坐骑的耳朵,自己的耳朵也用棉球塞住。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火炮打到城墙上能有什么效果,何况这还是冬天,最多也就是把外面的墙砖打碎,夯土依旧坚固,城头上的守军兵丁则是纷纷在垛口后隐藏。
六斤以下的火炮纷纷在炮架中段打入木楔,将炮口抬高,而且若是有心人注意的话,会发现,三斤炮的发射药量也增加了一些。
王通检查了一下自己坐骑耳朵的布条,开口说道:“杨进那边还不相信今日就能入城,等下他就信了,传令!开炮!!”
大声下令,身边的亲兵挥舞红旗传信,木恩和张武的目光一直是看着这边,看到红旗劈下,木恩和张武对视一眼,木恩高声大吼道:“各炮都准备好了吗?”
从外围开始,每门炮旁边的炮长小旗都开始次第的报备,木恩又是大声说道:“记得捂耳朵,震聋了以后可就听不到这么痛快的动静!”
众人齐声哄笑,木恩猛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吼道:“开炮!!”
“开炮!!”“开炮!!!”
声音次第传T刁去,炮兵们拿着烧红的铁钉凑近了弓线,引线唯噬的燃沈厂天地之间好像在这一亥安静了下去。
一“轰。。”
不知道那门炮边上的炮兵动作快一点,不知道那一门炮先打响,炮群猛地轰鸣起来。
即便是捂着耳朵,堵着耳朵,也能听到这震撼人心的大响,马匹都被震的乱动乱跑,嘶鸣一片。
地面好像在颤抖晃动,在炮阵中的炮兵有人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平衡,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耳朵不敢离开,摔得很是狼狈。
后面的步卒,靠近的马队骑兵,凡是在前排的,都睁大了眼睛盯着前面的城墙,想看看这样惊人的炮击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硝烟弥漫,什么也看不到,每个人的耳朵都是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战场上安静无比,过了一会才能恢复过来。
战场上是有风的,弥漫城墙前面的硝烟很快就被风吹散,这个过程中,众人也看到了遭到轰击那片城墙的模样。
那片城墙的上半部分已经残缺了大半,好像有什么巨兽在半空中咬了一口一样,实际上这样的高度,步卒们已经可以攀爬进攻了。
明军军阵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捂着耳朵的木恩眉头却是皱起,他盯着城墙的方向,自言自语说道:“炮口的位置不对,十二斤炮的药加少了!!”
“压制城头的火炮继续开火,十二斤炮加四两药,其余火炮抓紧准备,重炮第二轮依旧是齐射!!”
身后兵卒们的欢呼,可城墙的残破,让炮兵们的士气立刻高涨了起来,他们一边吼叫着,一边抓紧装填弹 <圝> 药。
炮阵两翼的轻炮装填起来容易很多,他们的第二轮已经是开打,抬高的炮口尽可能的把炮弹打向城头,压制的垛口后面的守军甚至都无法抬头,有不少火炮的射程都不够、但炮弹落在城砖上,打出的碎屑四溅,已经不敢让人出现了。
实际上,在缺口两侧的城墙上,活着的人已经不多,几十门火炮的齐射,城墙上所受到的震颤极为强烈,已经有人直接被震下了城墙,甚至在城墙上就被震死。
“开炮!!!”
吼叫着的命令次第发出,众人慌忙捂住耳朵,地面又是震颤,又是硝烟弥漫,等阻隔视线的硝烟散去,明军的阵列先是一安静,然后爆发出了巨大无比的欢呼,被轰击的那面城墙崩塌了。
塌下的城砖和夯土形成了一个斜面,在明军的位置甚至能看到城墙后的建筑,这时就可以攻城了,明军兵将各个都在摩拳擦掌准备上前动手,木恩却在继续催促着手下的兵丁装填弹
<圝> 药,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这时有王通的亲兵骑马过来传令,大声喊道:“大帅有令,十二斤炮和九斤炮向缺口内开炮三轮,其余火炮继续压制缺口两侧守军,炮口抬高,大军准备填壕!!”
木恩大声的答应下来,炮兵们拿着大木槌和木楔将炮口抬高,然后又是开始射击,缺口处甚至没有露头的守军,黑黝黝的火炮炮口正对,谁还敢冲上来找死。
但城池被打开了这个口子,守军必须要上来封堵,要不然这城池的意义何在,在第三轮火炮快要装填完毕的时候,在缺口处出现了鞑虏的兵丁,阵型很混乱,不知道是要堵住缺口还是防御:这立亥成了重炮的靶子,三门十二斤炮的装填慢了一些,可恰好赶在守军出现的这一刻火炮轰鸣,刚刚出现的守军立刻被抹除了一块,沉重的炮弹高速飞过,所过之处都是血肉粉碎,无可阻挡。
似乎那些鞑虏兵丁后面有人驱赶,一波下去,还有另外一波上来,但其余重炮炮弹落在缺口边缘,砖石被炸的飞溅,这样的杀伤就和霰弹一般,几乎是形成了个死亡的弹幕,再也没有人敢上来了。
六斤炮、九斤炮和十二斤炮的射击开始散开,他们的射程远,都可以打到城墙的后面,落在城头更是简单,重炮覆盖的范围下,投石机也都是哑火,轻炮压制的地方,虽然城头已经没有守军,但还有零星的石弹打出来,可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填壕!!”
王通的命令又是下达,缴获鞑虏的马匹,缴获鞑虏的大车,装满方才拆除的土石碎木,开始向着壕沟而去,火炮已经开始零星射击,一辆辆大车缓缓出阵,向着壕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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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主帅当身先士卒
拉着大车的都是昨日战场上缴获的马匹……赶车的车夫和随车哟兵卒都是明军中最有勇气的战士。
大车到了壕沟那边,根本不用倾倒,兵牟们下车给马匹一刀,吃痛的马匹就会跑进壕沟,方才消耗起虏俘虏已经填了不少的杂物进去,装满了货物的大车和马匹填塞下去,让这个壕沟被填平的更快。
尽管过去的兵卒都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过唯一一名受伤的兵牟还是被受伤的马匹碰到,城头的守军已经没有任何向外的攻击了。
壕沟渐渐被填平,除却那十几门重炮之外,其余能用人力推动的火炮都在向前推动,马队分为两列,蓟镇的步牟出了两个营,分置左右,防护住大军的两翼。
虎威军的两个团在整个步卒队列的正前方,其余各营依次椒小,就和那天宣讲一样,王通在步卒大队和炮阵之间,亲兵们按照一定距离依次排列,传达王通的讲话。
“前面就是归化城,是鞋虏的酋长依靠掠夺我们大明的财物和人。建起的城市,想想这些年来,俺答部的鞑虏们杀了多少大明的百姓,杀了多少大明的边兵,想想这么多年,教虏给大明的北边带来了怎样的祸患和灾难!!”
王通在马上,挥臂直指归化城池,炮声隆隆,好像是雷声再给王通的宣讲伴奏,军兵们却是安静一片,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王通的宣讲,王通大声的喊道:“你们或在蓟镇,或在大同,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身边的人,有没有被起虏杀死的,你们的亲人中有没有跟教虏战死的,你们祖辈、父辈和敕虏死战一生,难道你们还想让你们子别……也如此吗?”
王通说到这里,兵卒们的队列已经有些骚动,即便是王通的虎威军也都是军户子弟为主,也是在大明的北地生活,也曾经历过鞋虏肆虐的苦难,也有人死在这些苦难之中,更不要说大同镇和蓟镇这等和鞋虏生死纠缠那几十年上百年的地方,想想自己和前辈们的遭遇,再想想自己居然打到了鞑虏的腹心之地,也就是鞋虏的都城所在,这等感觉当真是无与伦比。
王通的声音猛地拔高,在那里吼道:“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的子孙,攻进去,杀死挡在你们面前的一切敌人,将鞋虏的都城踩在你们的脚下!!”
场面稍微一安静,士兵们猛然爆发出吼叫,人人都在呐喊狂呼,王通的话语并不是什么文言,可也不是军中常用的那些话语,但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有人起头,很快的,这喊话变成了汇集在一起的声浪。
“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为了家人!!……
王通在马上高高扬起了手,蓟镇和虎威军的军鼓都是集中在一起,看到这个手势,立刻咚咚咚咚的敲响,有节奏的鼓声越来越大,压下了同样高涨的吼叫声,王通手臂一平,鼓声停止,现场猛地安静了下来。
王通翻身下马,接过一杆斧枪,猛地向前一劈,大声的吼道:“攻城!!!”
亲兵们同声大喊,跟在后队的兵丁们也都是在大喊,“攻城!!”“攻城!!”“攻城!!”的声音此起彼伏,大队向着那缺口处移动。
所谓攻城往往是对城防攻势的进攻,王通和大军的行动,现在说走进城才更恰当些。
王通在亲卫的簇拥下走在最前面,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是穿着护卫板甲,头盔上的面甲也是盖下,亲卫们又是拿着大盾牌走在两侧,防备着可能的偷袭。
炮兵们吆喝着将火炮从大军行进的路上移开,其余的火炮还在保持着射击,压制着这一方向上的敌人,实际上,墙头上的敌人已经没有了抵抗,墙后的抵抗是不是在保持着,谁也不敢确定,但一切稳定为先。
至于是城头上那几门火炮,早就在城下的攻击中被打的不见踪影,走在最前面的是王通和亲卫们,他们身后就是虎威军的第一团和第二团,甲胄防护最为完备,训练最为精良的虎威军士兵打这个前锋,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在队伍的后面,才是鱼贯跟上的蓟镇兵丁,马队和负责两翼的步卒,则还是在那里防护着两翼,不过这时却没有什么骑兵从两边的方向出现了。
二百多步的距离并不远,王通很快踏上了那个斜坡,几名手持大舟的亲卫立刻是冲到了王通的身前,并且用盾牌相连。
韩刚、齐武等人都是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在王通的身后则有十几名亲卫举着火统,已经是随时射击的状态。
主帅不该这样亲身犯险,但身在敌境,攻入起虏都城,士兵们虽然激奋心中也有忐忑,主帅此时必须要身先士卒。
重炮的轰击威力兵大,城墙向内坍塌的部分更多,城内城外实际上形成了个斜坡,外面上,里面下。
当王通等人在缺口处露头的时候,能看到缺口处向内,有许多建筑也都是破碎狼籍,王通等人出现在缺口上,从那些建筑的后面才出现冲上来的教虏兵丁。
没有想到这样坚固的城池这么快就被攻破,没有想到明军的火炮有这样大的威力,鞋虏在这个方向上集中了足够多的守军,但还不够多。
在火炮雷霆一般的轰打下,死伤惨重,城池坍塌之后,又被通过然口打进来的火炮,越过城头落下的炮弹打的狼狈不堪,而且他们没有想到明军的兵丁冲进来的这么快。
缺口后的守军都在找地方躲避着火炮的轰打,用同伴和自己的生命来判断那炮弹到底能打多远,或者威力有多大。
等看到浑身披甲的明军步卒露头的时候,才知道火炮的轰打已经告一段落,就算是再怎么糊涂的守城军将也知道在这个缺口的地方放置预备队,也知道这个时候该用预备队将敌人打回去。
有人站定了准备射箭,有人则挥舞着刀矛冲上来,王通的亲卫将大盾放在斜坡上,拿着火统兵的亲卫用盾牌为支架,立刻是开火。
十几支火统的齐射,立刻是冲在最前面的鞋虏兵丁打退了几步,随即弓手开始开弓射箭,王通拿着斧枪大声说道:“下去,下去,我们将路让出来!!”
火统和弓箭将鞋虏兵丁的冲击势头打的稍微一顿,前面拿着大盾亲兵们直接举着盾牌向下冲去,王通一干人挥舞着兵器跟上。
城内的鞋虏兵丁的确被火炮打懵了,明军如此迅速的进入也让他们措手不及,更没想到进来的这些明军也能给他们这么伶俐的攻击,稍微迟疑,举着大盾的明军前锋已经是撞了过来,盾牌前段就有尖刺,躲闪不及的鞋虏兵丁被这尖刺狠狠的刺入身体,有的人则是匆忙的向后闪避,让整个阵型乱了起来。
但明军的大盾也没有前进几步,数虏立刻用盾牌和其他兵器顶了回去,这些披甲的明军兵牟并没有执着于盾牌,感觉到前进不得,立刻是丢下了盾牌向后撤步,他们向后撤步,但整个队列却走向前。
王通和身边的一干人已经轮起斧枪和长矛,或者是劈砍或者攒刺,向前攻来,王通和身边的亲卫身上穿着虎威军最精良的铠甲,拿着的武器也是精选,训练和战技更是优秀,可不是这些寻常的鞋虏士兵能比。
话说回来,鞋虏兵丁在马上或许是骁勇,步战也就是那么回事,王通手中的斧枪毫无阻碍的破开了对方的皮帽,敲开了敌人的脑袋,王通手臂向后一扯,又是左右一摆,斧枪斧刃直接切开了边上一名鞋虏的脖颈。
韩刚和齐武还有李彪等人都是拿着长矛,长矛不停的向前攒刺,好像是毒蛇吐信一般,每一次的刺出,都有人惨叫着倒下,谆大虎和谆二虎还有鲍二小则是张弓搭箭,在这个距离上,每一支箭都可以夺去一个敌人的生命。
比较有些不同的是沙东宁,他用的是好像是加长了手柄的朴刀,但朴刀厚重的刀身和刀刃却很是狭长单薄,可沙东宁的每一次挥动,不是砍杀就是刺杀,效率也是不低。
更不要说后面结成阵势的长矛兵,还有紧张装填的火统兵,王通的亲卫也是按照虎威军的操典来记练,一切都是不含糊。
本以为可以将这个明军小队打回去,却没想到这个明军小队居然如此的强悍精锐,短短一照面,居然被他们突入几十步。
“换长兵器的上,让马队冲他们!!”
鞋虏军将也是看出来不对,好不容易的反击,居然有可能被这支先冲入的小队伍击溃,局面马上就要不可收拾了。
不过王通和亲卫们冲了几十步之后迅速撤回,让正在准备上前的靶虏兵丁愕然,王通和起虏的白刃战持续的时间很短。他们迅速下了斜坡,闪到了城墙的那边。
火统之声大作,战斗被涌进城中的火统兵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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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入城
明军的火*乓枪口朝E的举着火*……他们都只经换了第二根火绳,第一根火绳点燃之后,在等待中已经是燃卝烧干净。
缺口很宽,几十名火统兵先露头,看着前面冲来的教虏兵丁,自然不会是客气,直接就这坡度,前排蹲下后排直立,来了一轮齐射。
火统爆豆一般的轰鸣,立刻将刚刚聚卝集的教虏兵丁打的躺倒一片,后退了一段距离,按照战术上的操典,火镝兵射击完毕后,要躬身退回后排装药,但活学活用,在这个场合则是反过来,开卝枪完毕的火统兵躬身直接向下跑去,给后面的同伴闪开地方。
教虏调来的骑兵已经列队,要将冲进城墙缺口这里的明军打回去,但明军火统兵开始不停的涌卝入。
一千几百支火统都是装药待发,进来之后直接开火,这百余步的距离之内,教虏的兵丁怎么可能靠近。
开始两拨火统兵都是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开火,后面进来的,站立开火的位置则是要靠拼了,火统轰鸣间断很短,射击完毕的火统兵都跑下斜坡,都是在一边紧张的装填弹卝药,王通和亲卫们也不继续向前突击,而是列队护住火*兵。
教虏这边的军将发疯一样的催促手下上前,有的人已经用刀剑砍杀那些迟疑不前的手下,但却被这连续不断的火镝逼的一步步后退。
这个战场让人发疯,兵卒们很英勇,甚至还有马匹,但最多冲到距离明军七十步的地方,就被火器打死,有不少神箭手,但七十步外,根本没有准头也没有力量,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人不断的死去,却无可奈何。
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的火锋兵涌卝出缺口,火统乱放,自己的兵丁一点点的被向后推去,敌人进来的越来越多。
等跑到城下装填完,进行第二轮射击之后,局面已经是控卝制住了,单方面的冲上来,单方面的被射杀,就算是再怎么勇猛的战士也受不了这样的战斗,何况缩在城中守御的教虏兵丁们,并不是那么绝对的勇猛。
即便是军将和督战队的砍杀也无法止住兵卒们的溃散,无法督促兵牟们堵住缺口,防御渐渐崩溃了。
外面的火炮已经停止了轰鸣,火*兵已经在缺口周围形成了射击阵地,护住了这个缺口,用火*射击驱散还有胆量留下的教虏兵丁。
手持长矛,身披板甲的虎威军步卒也开始进入,在缺口前面的空地上简单列队之后,就按照王通的指挥,冲向一边距离不远的城门楼。
他们刚到城下,城门楼那边虽然被外面的火炮压卝制,但对内还是有攻击的能力,只是弓箭手刚探头出探口卝射箭。
猛听得一声巨响,城门楼猛地坍塌了半边,探出来准备射箭的弓手没有维持好平衡,整个人从城头上摔了下去。
这个声势,应该是那十二斤炮打中了城门口,砖石碎木也是洒落在下面,让虎威军的步卒队伍一阵散乱,领队的李虎头破口大骂,开口大声说道:“让外面那些王卝八特子把炮停下,再她娘的开炮,伤到自己人了!!”
十二斤炮想要调整炮口和射击的角度非常不容易,估计外面也是折腾了半天,才把十二斤炮的炮口调高,对准城门楼那边来了一炮。
对于城池的防御来说,城门楼这边类似于军阵之中的帅旗所在,城门走进出的地方,城门这边的陷落,往往代表着整个城防的崩溃。
那一炮虽然差点误伤了虎威军的步卒,不过一炮却将城门楼那边残余的教虏兵丁肃卝清,最起码让他们不能抵卝抗。
城门楼后面有上城头的阶梯,十余名披甲的长矛兵走在最前列,后面则是火*兵,开始快步向着城头冲去。
有教虏兵丁呐喊吼着对虎威军的兵丁射卝出了弓箭,但弓箭在板甲和头盔面前,没有任何的作用,反倒是露头的人,立刻会被火镝射杀。
虎威军的兵卒们涌上了城头,守卫在城头的教虏兵丁感觉到这战斗实在是令人绝望,在明军犀利的火器面前,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去肉卝搏拼命,就算是对方火统打光了,横排密集排列,平端长矛的明军兵卒,也好像是一个移动的城墙,他们手中的弯刀木矛根本没有办法对对方杀伤,只能被对方刺死。
等到步卒们将一斤炮抬上城头的时候,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霰卝弹很快将城头的抵卝抗清理干净。
“鞑卝子还有打反击的心思,连城门都只是堵的马虎!”
王通率人赶到城门洞那边的时候,却看到里面有拒马,有沙包,但沙包仅仅是对方在城门的两侧,并没有堵E。
“火统兵守备,长矛兵搬开杂物,尽快放下吊桥!!”
王通大吼着下令,身边的兵丁连忙传达,这里城门分两处,内城门和外城门,两城门之间则是瓮城,教虏甚至没有关闭内城门,明军通过缺口进城之后,直接就是从内城门突入了瓮城之中。
仅仅是拒马的话,搬空并不难,占领了城门区域,放下吊桥也不难,城外摩拳擦掌的蓟兵看到吊桥放下,城门开启,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蓟镇副将杨进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神色,不过还是调拨兵马,开始安排马队和其余各营的步卒入城。
打卝倒这个程度,守城的教虏也知道城防要崩溃了,野卝战被明军打的惨败,守城居然在一天之内就被突破,这样的战斗根本没有办法取胜,没有了勇气和信心的鞋虏官兵们都是在溃散,想要逃命。
缺口那边被控卝制住,蓟镇的一营步卒开始登上城头,肃卝清城墙上的敌人,又有两营步卒开始清理城墙内的各种防御,其余的兵丁则是守备在城门周围,肃卝清稳住这块阵地,让后续部卝队进城来。
就在整队的时候,最列侧的士兵却看到了摇着红旗,红布蒙头的百卝姓在靠近过来,他们事先都是得到了吩咐,说遇到这样的百卝姓,都是带到大帅那边去。
十余名这样打扮面百卝姓来到了王通这边,王通也不问卝讯,直接就吩咐说道:“粮仓、军营、王宫、军械库,城内各处贵人府邸,你们自己报出带路的地方!”
这十几名百卝姓看着都是平平常常,有三四人还是蒙人打扮,但此时却不同,都是立正行礼,完全是虎威军兵卒的作派,听到王通这么问……个个回答出自己领路的地方,王通转头说道:“虎威军第一团第二团去往王宫,粮仓与军械库则由马队负责,其余各处,由杨进安排!”
王宫、粮仓和军械库必然是守备力量最重,抵卝抗最激烈的地方,王通让自家的兵马去做,其余各处则是交给蓟兵。
副将杨进心中明白蓟镇在其中有好处,可却十分的别扭,原来还以为是蓟镇来打主力,此时却好像成了需要虎威军照顾的废物,甚至连硬仗都不放心让他们去打,心中别扭,还是要听令遵从。
还没等下令,王通又是开口说道:“大战之时,凡是阻挡大军行军,向大军攻击的,无论教虏汉卝人,无论男女老弱,都是敌人,一概格杀无论,让儿郎们放开手脚,不要因为心里的慈悲害了自家性命,大车改椿车,前面顶着,一条条街道的扫吧!……
众将轰然听令,各家做各自的安排,王通转头对谭将说道:“谭将,你去调动保安军和长夫这边,帮着炮队木恩那里,让火炮上城头,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炮队还有大用,传令张武,让他携带不能上城的火炮,一起去王宫那边!!谭将答应了一声,急忙离开去传令,王通翻身上马急忙朝着第一团第二团的方向赶去。
…………
归化城内的汗王王宫这边乱成了一团,守卫在这边的鞑虏兵丁都是最精锐最忠心的士兵,可此时也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平日里穿着靴子都不能上去踩卝踏的地毯上全是泥水和血清,甚至还有人骑马在上面奔走,从地位最高的参政大臣,到寻常的宦官宫女,每个人脸上都有惊恐和绝望的神色,谁也没有想到,一天之内,明军突然就攻进了城内。
几百年来,不都是草原上的勇卝士在大明那边为卝所卝欲卝为吗?几百年来,不都是说草原上的人是狼,明国那边的人是羊吗?几百年来,不都是说草原上的勇卝士们可以轻而易举打败几倍甚至十倍于他们的明军吗?
但昨日间俺答部最优势的军事力量被人击溃,今日间最不可能被突破的城防,一天之内,甚至是几个时辰之内,就这么被人突破了。
穿着盔甲的扯力克快步走入宫殿,进去之后却是一愣,看到全身披甲的僧格都古楞手持大刀,坐在宝座上,神色呆滞的看着前方,扯力克哑着嗓子说道:“父汗,快走吧,其他几个城门明狗还没有控卝制,父汗,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什么啊,没了这归化城,俺答部还能是什么,没了归化城,俺答部也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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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这里没有巷战
僧格都古楞呆坐在宝座卜,嘴甲说出的话,都好像不是他的声音,扯力克急怒之极,在那里扯着嗓子喊道:
“父汗,现在走,咱们手中能有两万骑,这股力量还可以让咱们在草原上称看,死守在这里,什么都完了!”
“两万骑,他们的家小在那里,他们吃的粮食,他们马匹吃的草料在那里,没有了这个城池,谁还会臣服于我们!”
眼下的僧格都古楞脸上甚至没有了生气,他现在连绝望都没有了,归化城池处土默川的中心咽喉之地,以这个城池为中心,土默特部也就是俺答部控卝制着这片草原上最肥汰的土地之一,有汉卝人农卝奴耕种的田地和每年出产的大量粮食,和依靠这些粮食供养维持的大批兵丁,还有因为这个咽喉之地带来的丰厚贸易利润,因为这一些,所以俺答部才有远超于其他部落的动员能力和供养水平。
没有了这一些,俺答部也就是个普通的部落而已,第一代俺答汗称霸草原,东征乞讨,连兀良哈那样的大部都被灭掉被吞并,不知道被多少人怨恨,就连麾下的军事力量中也是如此,只有在俺答部维持着强卝势的时候,他们才会臣服,甘愿被俺答汗驱使,没了这个基础,一切都灰飞烟灭。
在这个冬日,两万骑兵在草原上行进逃跑,需要多少粮食,需要多少给养,出了归化城这样的天赐之地,什么地方还有这么多的物资能够支持。
没有了粮秣,最重要基卝地也被人夺去,人心惶惶的跑在草原之上,原本被压下的矛盾都会被激发,谁还服卝从俺答汗家族的指挥。
僧格都古楞汗看得很明白,扯力克愣了下,也是明白过来,扯力克正当壮年,但却突然间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晃了晃要摔倒的状态。
本来无比辉煌的事业,突然间一切都是崩塌,就在这几天之中,扯力克从西域请来了回卝回炮的工匠,从大明那边学来了攻城守城的法子,所图极大,却没想到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开始是马贼,突然间明军大队开进了草原,试探失利,主力的会战也是失利,本来以为局势败坏,但城池守住,还没什么大碍。
但现在城池居然被攻破了,明军正源源不断的向着城内涌来,突然间……切都变的绝望了。
“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去和明狗战斗!!”
宫殿正安静间,三娘子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从来都是穿着明国宫装的三娘子,这次也是穿上了崭新的甲胄,三娘子的侍卫各个神情坚毅,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看着殿中父子惨然相对,三娘子脸涨的通红,又是尖声怒叱说道:
“老汗打下了这样的基业,眼下却败坏成这个样子,我们除了战死之外,难道还有脸面去见老汗吗?……
殿中又是安静,过了会,僧格都古楞才用刀背敲打着宝座扶手,惨笑着站了起来,涩声说道:
“我现在才明白,父汗为什么这么宠爱你,扯力克,我们父子二人没脸去见老汗,但战死的勇气还是有的,你是我的长子,你的兄弟们让德们好自为之吧!……
……
城内并没有什么太成规模的抵卝抗,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居然抵卝抗了几个时辰不到,就被明军冲入了城中。
草原上多年没有归化城这样的城池了,在城内居住的蒙古人心中,这归化城是永远不会陷落的,明军先是打到了城下,然后又是攻入了城池,很多教虏兵丁和居民知道友外有明军,但不知道对方已经攻了进来。
甚至很多在城内修整的部卝队,昨日昨夜抢掠胡卝作卝非卝为的部卝队都不知道明军已经打了进来,他们仓促间被军将叫起,在街道上看到涌来的明军军兵,立刻就是士气崩溃了。
明军居然突进了城中,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直觉得对汉民对明国有优势的东西突然间粉碎。
接车为前导,弓手和轻炮辅助,步卒在后,蓟兵在归化城的街道上稳定的推进,在街道上,在仓促间,骑兵面对整队的步卒根本没有优势,教虏大股部卝队无法集结,小股部卝队被无情的粉碎。
守城巷战,往往是最残酷的战斗,但明军进城之后,却根本感觉不到这是在敌国的都城之内交战,因为城内的汉民太多,因为城内的汉民昨日才被教虏洗掠蹂卝躏过,每个人都是切齿的愤卝恨和仇卝恨。
很多人本来还在担心,今日的守城战斗打完,那些满腹怨气的鞑虏兵丁会不会继续在无辜的汉民头上发卝泄,家里的财产会不会再被抢掠,女眷们会不会再被凌卝辱,明军打入了城中,每个人居然心中都是松了口气。
没有人帮助落单的教虏,落单的教虏兵卒往往会被愤怒的汉民打死,进入城内的明军兵卒有时候走错了路,甚至有人出来指点。
在这寒冷的季节,呆在城好的选择,许多的教虏贵人,大小部落的酋长们都是呆在城里的宅邸,他们同样对归化城有信心,城池被攻破,他们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收拾点值钱的细软,带上自己最宠爱的女人,更多的人甚至连这个都顾不上,直接骑马出城,明军已经攻进了城内,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汉民留在城内,教虏相关的人都在向着城外去跑,很多人并不是立刻知道城破的消息,往往是明军到了跟前,他们才知道。
这时候要跑,就已经晚了,城内不少街道已经被明军的部卝队截断,甚至几座城门中的部分,也已经被明军攻下。
路上拥挤不堪,想要逃跑的人们彼此拥挤,彼此砍杀,那些逃跑的军将则指挥着手下的兵丁动手,对那些刚才还是他们保护的,可以指挥他们的贵人动手,抢掠他们的金银财宝,杀死他们给自己清理出道路。
相对于城内的混乱,汗王王宫附近则是有序很多,这里毕竟是俺答部最核心的地方,僧格都古楞和三娘子以及扯力克的直属卫队都在这边,这边的军兵是俺答部最精锐的战士了,每个人马上马下都是战技精通,都可以开强弓,是神箭手。
但他们的阻挡也仅仅是耽误虎威军两个团的时间而已,虎威军的火镝兵排列成队,看到有组卝织的敌人就是火统齐射,零星在四周骚扰的敌兵,则是由王通的亲卫队上去解决。
也有狡猾的人,以城内的砖石建筑为依托,绮仗自己熟悉地形和明军缠斗,虎威军在出现伤亡之后,对付的手段很简单,直接调来了用马匹拖拽的重炮,直接轰打过去,将他依托的建筑毁掉,人或者被炮轰烂,或者是被建筑掩埋。
汗王王宫是城内最显眼的建筑群之……各处城门通往王宫的道路也是最宽最平整的,没有经过太长时间,虎威军两个团就到达了王宫的大门处。
王宫实际上是个城堡要塞的规制,相对富丽堂皇一些而已,在这里遇到的抵卝抗强烈起来了。
虎威军的火*兵出现在街角,迎接他们的是泼洒过来的箭雨,这一路上遇到的战斗,弓箭的射程都比火统的射程近很多,但这一次的射程则超过了火统的。
冲在最前列的火*兵猝不及防,顿时被射倒了一片,军将们立刻喝止了部卝队的行进,看着前面王宫前,教虏的兵丁所用的大弓要比角弓大上一倍还要多,箭支也要比明军的制式长箭要长。
“退后,退后,调火炮上来轰他娘的!!”
军将们大声的吆喝,前进的步伐停下,队列向着一边闪去,五门马匹拖拽的三斤炮来到了队伍的前列,轻炮操纵起来也是容易,炮兵喊着号卝子卸下火炮,架炮装填弹卝药,动作迅速的将火炮对准前面,然后点火发射。
在火炮摆出来之后,王宫前面的大弓射手就开始散去闪躲,大弓的射程远,可却不如火炮远,他们就算靠近了射击,很可能会被明军的火统瞄到射杀,大弓射箭,需要将弓的一端扎在地上,看对方火炮的架设速度,他们没把握靠近了射卝出第一轮箭。
火炮打响,鞋虏弓手溃散,军将命令,火*兵和长矛兵依次前突,教虏到现在还没有组卝织起像样的白刃战斗,即便是教虏最勇敢的战士,也只能是冲向明军的火统阵列,不管他是骑马还是步行,都只能是被射杀。
守卫王宫的教虏战士退入了王宫之中,大门也是紧闭,虎威军的两个团都在门前列队,火镝和火炮计始历制墙头上的敌人。
他们都在等着重炮上来,重炮破开大门和墙壁之后,就没有什么能阻挡虎威军的前进了。
城内处处都有哭喊,处处都有杀声,但这边的气氛却有些放松,因为战斗真的要到一个尾声了。
在这个时候,王通把李虎头和谭兵两个人叫到了跟前,严肃的说道:
“教虏王宫之中,没有一个活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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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炮轰汗王宫
都已经推进到鞑虏王宫的门前……战斗如何进行都有规矩定式,各军都知道如何来做,不用主帅王通命令。
第一团和第二团的团总李虎头和谭兵来到这边,听王通这么讲,都是忍不住一愣,王通盯着他们又是重复了一遍:“本帅再说一遍,这王宫之中,没有一个活人!!”
聪明人不需要说第二次,李虎头和谭兵未必绝顶聪明,但王通的话他们立刻明白了,李虎头和谭兵立刻是肃然的行军礼,开口说道:“末将领命!”
王通笑着点点头,两个团各去布置,城内的鞑虏兵丁不少,可在城中并不是适合骑兵机动野战的地方,实际上,在明军攻入城中的时候,大部分的鞑虏兵丁都还没有上马,鞑虏兵丁的步战远远比不上蓟镇的兵丁,更不了虎威军的步牟。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公用的建筑,甚至在一些民房之中都在发生jī战,但这些战斗很快就结束,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
当火炮被推上城头,并且逐渐占领了几处城门之后,已经可以说归化城已经落入了明军的控制之中,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杀敌了。
城内非汉族的居民差不多有六成,但其中的大多数人居住在城市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人还习惯冬日来城市居住,其他的季节还是去草原上游牧,他们对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这些人知道明军是敌军,他们也有和明军作战的勇气和决心,但他们却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和明军战斗的勇气和决心,局势已经如此,习惯了纵马奔驰的鞑虏战士们不习惯城市这种束手束脚的地形,他们宁可先离开这个城市,然后再来战斗。
有这样的心恩和判断,在战斗中自然就不会用尽全力,在作战中想着逃跑的兵卒怎么可能打赢,何况大部分仅仅是部落中的牧民。
城内被明军马队和蓟镇兵丁已经分割,几处城门上都架着大炮,对内的大炮,城内没有那种前进一步就要士兵们付出生命的惨烈巷战,只有追逐和压制。
有一个营的蓟兵步卒已经赶到了王宫这边,开始在王宫其他几个大门处修筑土木工事,堵住里面人的去路。
四门六斤炮在门前并排,准备好了之后,齐齐发炮,厚木铁钉的大门并没有支撑住,或许后而有支架和封堵,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
碎裂的大门向后倾倒,在里面的鞑虏战士们仓惶的躲避,大门落地,立刻有人吼叫着督促,守卫王宫的鞑虏兵车果然战斗意志要比普通的强悍很多,立刻是蜂拥上来,这个局面之下,已经来不及躲避到工事的后面。
他们只有用肉搏白刃战将明军堵住,宫内的其余力量才有整备的时间,弓箭手才能开弓射箭。
但这场战斗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不是冷兵器的战斗了,从前明军也是用火器,可那时候用的火器却被将领认为是没有勇气和士气的根源,往往会被鞑虏骑兵趁势突击到跟前,此时的战斗,火器就是杀人的利器。
穿着上好板甲的虎威军长矛兵可能更加勇悍,不过战场上的大部分杀伤都不是他们提供的,都是由火铳和火炮来进行,他们仅仅是为火铳兵提供屏障。
王宫大门处的战斗也是如此,鞑虏兵车充满勇气的冲锦,立刻就被密集的火铳响声所粉碎,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后,只能后退。
火铳兵在前,长矛兵在后,还有炮兵拖拽着轻炮跟在后面,这个组合之下,在王宫中战斗的鞑虏兵率完全不是对手,只能是一步步的后退。
王宫中和城内有几处已经见了火头,浓烟弥漫,白日填壕攻城,也huā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天sè已经偏黑。
浓烟和黑暗让战斗中的视野更加模糊,但这样的模糊并没有对鞑虏有什么好处,他们的抵抗没有任何作用。
守卫王宫的鞑虏兵车一步步的退,舍生忘死的战斗意志也一点点的瓦解,开始出现了逃亡,开始有人跪地投降,王宫等于是个半封闭的区域,想要逃亡并不那么容易,几千名明军兵卒地毯式的搜索和推进,没有什么死角存在。
而且,明军不接受投降,跪地投降和丢下兵器或者摇着白旗,下场只有一个,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虎威军不怕jī起鞑虏誓死反抗的勇气,反正都是在杀人,杀死就是。
军将们层层传达的是,战局凶险,敌人投降很可能是yīn谋诡计,如果我方慈悲,很有可能会被对方趁虚而入……造成自己不必要的伤亡,最上层的军将得到的命令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王宫内没有一个活人!”。
天完全黑了下来,王宫之外的各个区域,战斗变得更加凶险起来,那些残存的抵抗者,那些想要从城内逃出去的人,可以借助夜sè的隐蔽来和明军周旋。
但王宫这边却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都变淡了许多,各处出现的火头也已经被扑灭。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伏着尸体,所有的兵丁都是集中在主殿这边,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这个建筑的规制,倒像是缩小的大明宫殿,据引路的人说,这边平时也被称为金鉴殿的,现在看着就和个笑话一般。
“大帅,鞑虏贼酋僧格都古楞,以及僧格都古楞之子扯力克,还有三娘子与这贼酋的一干妻妾都在这殿中,刚才属下粗估了下殿内的兵力,最多也就是八百之数。”
谭兵沉声禀报说道,在王宫四周,点起了巨大的火堆,不少虎威军的兵车拿着火把,现场一片通明,王通找了个高处,他的亲卫马上用大盾将他围好,在敌人王宫之中,要真从什么地方有人抽冷子射箭暗算,那就麻烦了。
即便城外的各个区域纷乱,喊杀依旧,但对于现在的明军来说,胜利已经确定,现在的问题是要取得什么程度的胜利。
蓟镇副将杨进,和率领大同镇骑兵的马勇都是来到了王宫周围,和王通见礼之后,在一旁等持,王通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兴奋的神sè,即便是这几个人平日里表现的还算沉着,但现在却抑制不住情绪。
反倒是虎威军的兵车和一干军特,表现的颇为沉着,这个心态王通明白,王宫内是鞑虏的汗王,这个汗王并不是那种几千几百人的酋长头目,而是称霸万里草原,麾下数万控弦之士,压制了大明近三代帝王,大掠山西,打到京师城下的俺答汗王。
自明成祖朱棣北伐以来,大明何时取得过这样的胜利,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数次被鞋虏打到京师城下,九边之地被洗掠攻伐,军民死伤惨重,河套之地慢慢的被占去,大明对鞋虏,除了耻辱还是耻辱。
这么多年,十几位皇帝,唯一争口气的就是明武宗正德皇帝和鞋鞋小王子的应州之战,但战果晦涩难明,被遮遮掩掩的说不清楚,此外,记载在史书的丰功伟绩,不过是斩首几十,斩首几百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震古烁今的大胜。
可这一场战斗,自大同出关,在敌国之地和优势于自己的强大敌人作战,连战连胜,摧枯拉朽一般,最后竟然是攻入敌人的都城,围住了敌人的皇宫。
身为武人,灭国杀王,乃是最高的荣誉,斩首两万已经是小事,攻入敌人都城已经是定局,接下来就是俘获鞑虏的汗王了,这时何等的荣耀。
每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他们终究是带兵大将,还能记得观察,他们注意兵车们只是远远的围着,一门门火炮正在被拖拽进来,在这主殿的周围落位。
“本帅方才得到一名垂死俘虏的招供,顺义王、顺义王妃以及一干王子都被jiān人挟持,恐怕已经遭了毒手,现在主殿内,不过是假扮顺义王等人的马贼强盗,为了给顺义王一家报仇,也为了不让我军将士死伤,本帅决定,用炮轰平了此处!”
王通说完,刚要挥手下令,边上的副将杨进顾不得尊卑,喊了声,连忙骑马靠近过来,靠近了急忙说道:“大帅,将这鞑虏豪酋一家送往京师献俘,圣上必然龙颜大悦,大帅这边也是功高,若是死了,献首呃……”
“糊涂,活人送往京师,这鞋子头上还有个顺义王的名头,京师那些死心眼的书生肯定要呱噪起来,惹那些没必要的麻烦作甚,要是再有反复,咱们劳师远征,死伤这么多将士岂不是白费,杀死了才干脆利索!”
被王通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杨进没有感觉到生气,愣了下反住是点头,正在这时,从王宫中爆发出一阵叫喊,然后火铳乱响,却是里面的人想要冲出来,直接被打了回丢。
“起火了,起火了,鞋子在里面自己放火了!!”
有兵卒大喊,王通看了眼王宫,里面已经有浓烟冒出,他冷笑着举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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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一章 明军已入城
这个殿内似平有人最后在大喊什么,能听懂的人说是什么 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不过这些话很快的淹没在火炮的轰鸣之中。
虽说火炮发射卝出去的炮弹不过是铁球、铅球而已,但几十门炮的开火,足以将这个宫殿彻底毁灭。
第二轮炮击之后,已经听不到惨叫卝声,第二轮炮击之后,整个的殿堂开始崩塌,接下来就没有必要轰打了,一直没怎么参战的虎威军长矛兵和蓟镇的兵丁总算加入了战场,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废墟下的人整理出来,没有杀死的补上一刀而已。
僧格都古楞和扯力克还有三娘子的尸体,都被在废墟下发现,王宫的攻防战斗,鞑虏兵丁死伤了近三千人,准确的说是战死三千人,这样的战死比率,甚至比守城的时候还要高。
“王宫中的财物和城内的各处仓库,一概严加守备,军将兵卒敢伸手的一概军法行卝事!”
王通说出了这句话,大同镇出身的马勇听到这个之后,就想要争瓣,不过迟疑了下还是没有张口。
大同镇这边的骑兵和虎威军的马队混得也熟了,马勇跟马三标的交情更是不错,据说两人东拉西扯的还攀上了亲戚。
简单的议事完毕,众将出门安排,马勇就和马三标sī下抱怨说道:“大帅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弟兄们拼死拼活的跟着进了城,王宫卝内和仓库的东西却不让碰,这还有什么意思。……
话刚说完,就被马三标笑了回去,开口说道:“你脑子坏了,大帅的是什么,说的是王宫和各处公库,这城内有钱的教虏这么多,怎么伸手不捞个饱,傻乎乎的盯着这些大头干什么!”
被这么一说,来自大同镇的马勇顿时是恍然大悟,拍脑门干笑着说道:“没想到大帅这等人物居然也会在言语上做文章,糊涂了,糊涂了!”
王通自从领军出塞之后,行卝事就是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的含糊,今日的言语却包含了几重意思,让习惯了干脆利索的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明军将归化城各处的城门关闭之后,攻城的战斗总算是告一阶段,归化城因为是牧民的城市,所以城内也有很大区域的畜栏,圈养着大批的牲卝畜,也有几处专门安置外来贵人帐蓬的区域。
这些空地都被利卝用起来,或者是停靠明牟的插重,或者是对方明军战死将士的尸体,天气寒冷,不担心尸体的腐坏,简单处理之后,就可以等待安排。
做这些伙计的劳力不是虎威军的保安军和长夫,也不是蓟镇的军兵,实际上,明军的所有人,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拿起了武卝器,在城内协助治安,征发本地的民夫开始劳作。
巷战中,教虏凭依的建筑,有的直接用大木撞毁,有的直接被火烧毁,还有的直接就是火炮轰烂。
生死搏杀的时候,自然顾不得那么多,不过战事停歇,这些废墟必须要整理,不然大军调动不畅,就要耽误大事了。
这些废墟都是丢到了城墙缺口的外面,用废弃的砖石土木在那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炮台,缺口必将称为城防的漏洞,短时间内用夯土砖石修茸完善也不现实,所以直接搭建了一个火器工事。
四门三斤炮和三百名火统手驻扎在那里,就近还安置了蓟镇兵的一个营,足以防备从此处突击进来的敌人。
这一晚,南面的城门是打开的,几个大火堆点燃,城内的民夫将教虏的尸首运出来焚烧,天气虽然寒冷,但也要预防万一,这些人身上的财物都被搜刮干净,用行军兵们辛劳一天的外快。
尽管王宫的主殿被摧毁,但这里仍旧是归化城中最适合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封闭的防御,有舒适的房间,还有不少各族的美卝女。
这也能看出来城破的是这样突然,俺答部的贵人们还没来得及屠卝杀自己的姬妾妻女,因为害怕被故人凌卝辱,战败后杀死女眷几乎成了传统。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好处,王通却没有犯这个错误,攻下敌国都城,睡在敌人王宫,这如果被人高个yīn怀叵测野心,那实在是不值得。
王通依旧在城内扎下了帅帐,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原来王宫卫队驻扎之处,这里宽敞,虎威军两个团在这里就近调遣,方便的很。
骑兵立刻开始修整,步卒们则是有两个营负责巡逻警备,城内被划分为各个防区,由虎威军和蓟镇兵分片把守。
百人一队,全副武卝装的明军在城内开始巡逻,局面差不多就安定下来了,偶尔还有抵卝抗,偶尔从某处传来了喊杀声,不过这都不是主流了。
城外焚烧尸体的味道弥漫全城,军营中的人见惯了生死,倒也无所谓,营地中处处支着大锅,锅中翻滚着羊肉和牛肉,香与办是飘散。
大部分兵卒们的脸上都有兴卝奋和疲惫掺杂的神sè,对他们来说今日还真是没有太辛苦的战斗,杀卝戮溃败面和没有抵卝抗的教虏兵卒,实在不累。
火统兵和炮兵则辛苦的多,值守的人还要强打精神,换班休息的人直接就在帐篷中或者篝火边呼呼大睡,一天的疲惫此时都是翻上来了。
王通在自己的军帐中听着各处军将们的禀报,尽管此时已经夜深,可他身为主帅却不能休息,进入归化城并不代表着可以高枕无忧,千头万绪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几处城门都是安排好了防务,杨进带着人领命出去到处巡视,潜伏卝在城中的细作头卝目又要来禀报。
三江商行、晋和商行、勇胜商行以及一些大小商行,都是虎威军系统的产业,他们在山西经营的时间不短,和鞑虏那边的生意也一直在进行,他们在城内自然是又赚卝钱,又打探消息,昨日教虏哄抢洗劫汉卝人产业,他们这一干人反倒是因为经过这方面的训练,隐藏的早没有受到什么死伤,还能在大军进城的时候过来引路。
“说起来,你是本帅刚去天津卫的时候,张世强招募的那批人,却没想到能在归化城这边见到。”
王通笑着对一位年轻人说道,当年刚到天津卫,给城内的兵备道等人家中安插眼线,张世强在京师和通州招募了一批年轻人,王通完全控卝制了天津卫之后,这批年轻人被当成骨干又被派到各处。
“大帅还记得小人,小人惶恐。”
那细作头卝目连忙站起回答,王通笑着摆摆手,开口说道:“没什么惶恐的,这次打完了你们的生意要继续做下去,这归化城是个宝地,西边和东边的部落,漠北和大明的商人,都会在这里做生意,在这边将商业做大,赚的钱就足够维持这边,也足够你们富贵几世。”
这位姓陈的细作头卝目顿了顿,面带思索的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要在此处大兴商业,并且由咱们天津卫的商行来主导?……
“自然,这么好的地方打下来,自然不能仅仅做个要塞之类的地方,要好好经营,你看看城外那些肥沃的田地,虽说一年只有一季的收成,可已经足够丰厚了,地契之类的东西你们要抓紧弄好,这才是真正的财货……
王通的优势就在于他除却军政之事外,对经济之道也是精通,他所说的,正是这归化城最有价值的东西。
城内的金银财宝的确众多,但归化城本身,天然就是个草原各部贸易的中心,归化城周围土默川这广大的肥沃田地,还有这些草场,这才是真正的财富所在,掌控了这一些,自然金山银海滚滚而来。
而且这些东西,要比那些王族贵人的金银财物要低调的多,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注意,这细作头卝目脸上lù卝出敬佩神sè,刚要说几句话,却听到军帐外有人通报“大帅,归化城商人牛根州率城内汉民士伸求见!”
看着王通目光转过来,细作头卝目开口说道:“牛根刚祖上就已经投靠教虏,在城内算是排在首位的富豪,不过这人虽然钻营,却因为汉卝人身份不受待见,要不然也不会做这商人之业。”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听说昨日教虏兵丁洗掠汉民,这牛根州的产业也遭了bō及,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让他进来吧!!”
“大帅,草民久在教虏之地,心向故国,今日大帅率领天军来到,草民等人真是欢喜莫名!”
牛根刚跪在地上,用感jī涕零神情语气在那里说道,王通坐在椅子上,笑着看他,牛根刚身后跪了十几个人,看着都是大腹便便的富贵人物,应该都是城内的汉民商人了,王通笑着问道:“官兵入城,你等的家人和产业可曾受了惊扰损失?”
“天军秋毫无犯,军纪严明,草民等人都是感jī不近。”
说完这句,牛根刚抬头偷瞧了眼,直起身又是说道:“大帅,草民等抓来一个人,是朝卝廷的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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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 收尾
“这厮开始托庇于鞑虏头目扯力克的时候,上下隐瞒的紧,后来草民觉得此人形迹可疑,必然是要为害大明,所以花了一笔大钱买通了扯力克的左右,打听到这人是咱们大明的什么钦犯,是宫内一个大太监的亲戚……”
这牛根刚说的正气凛然,能花钱买通王子的左右,这在俺答部到底是个地位,大家也就明白了。
王通愣怔了下,随即笑了出来,开口问道:
“莫非这人叫做林书财?”
这次轮到下面的牛根刚发愣了,过了会才开口回答道:
“回大帅的问话,小人不知道此人姓名,只知道这林某周围的亲信都叫他三老爷。”
王通哈哈大笑,拍了下椅子的扶手,笑着说道:
“来的全不费功夫,带上来,带上来给我看看”
边上的谭将躬身领命,举步出了帐篷,这等要犯,自然不会让今日才过来投诚示好的商人手下带过来。
不多时,王通的亲卫架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帐篷,那中年人身材高大,但脸上皱纹很多,而且皮肤松弛,看着很是别扭。
这中年男人先是恶狠狠的瞪着跪在那里的牛根刚,等看到端坐在那里的王通,不由得一愣,随即神情有些恍惚,然后猛地爆发了起来。
即便是两名健壮的亲卫抓着他,而且他还被牛皮绳索捆绑,第一下居然没有抓住,让他向前冲了两步,后面一个亲卫也是急了,上去就是扑倒,这才将他弄住。
帅帐内的动静不小,里外的卫兵都是被惊动,带刀靠近,王通伸手示意他们不必,那中年人在地上咆哮着说道:
“王通你这狗贼,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林三爷,说这样的狠话有什么用,等你回了京师,被千刀万剐之后,你的血肉只有狗来吃,还是京师的野狗。”
王通起身走到林书财的跟前,盯着他看了看,又是摇头笑着说道:
“柴福林何等富贵人物,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看来这北疆之地水土不如京津之地啊,你瘦了几十斤吧?”
皮肤松弛,全是皱纹,的确是人瘦了之后的模样,他在那里咬牙切齿的盯着王通,王通却是笑着面对。
三阳教,天地三阳会,自赵金亮自宫时起,王通就和他们结下了仇怨,彼此相斗纠缠,王通行浩然正道,以泰山压顶的手段,将三阳教的手段一一破解,最后京中、宫中发动,惨烈搏杀,才算是击败这个邪教。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林书禄以一个阉人残缺之身,依靠权谋将太后、朝臣、武将、勋贵、豪商大户、平民百姓调动,借势做事,到最后几乎计谋成功,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但林书禄死在宫中,林书福其后身死,这林书财也就是柴福林窜到了塞外,投奔鞑虏王子。
按照大明自立国以来的习惯,这柴福林就应该在归化城终老了,可谁也没有想到王通居然做出了惊世骇俗之举,领兵出塞,直捣归化城,而且破城杀王,等若是灭掉了俺答部,估计在昨日甚至是今晨,这柴福林根本就没有想到逃跑,直到现在。
王通在柴福林面前弯下了腰,盯着柴福林满是怒火的眼睛,淡然问道:
“你记得不记得有六年前,在南街那边有一户人家,在过年的时候,夫妻两个自缢身死,五岁的小孩子为了报仇,居然狠下心自宫。”
柴福林一直想要吃肉喝血的模样,没想到王通问出这个问题,却是愣了愣,赵金亮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又怎么会知道根底。
看他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王通突然伸出手抓住柴福林的头发,向上一提,狠狠的按了下去。
尽管帅帐的地面铺着毛毡,但下面依旧就是冰硬的土地,王通军中多年,手臂力量极大,柴福林不由自主的被拽起,然后狠狠的撞在地面上。
王通再揪着他的头发抬头,这柴福林已经被碰的满脸是血,看着王通的眼神中已经带了恐惧。
“你当然不记得一家三口的生死,你当然不记得一个小孩子自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当然不记得当然被三阳教祸害死的那些人……”
说完这几句,王通吐了口气,起身站直了,低头厌恶看着柴福林说道:
“到了京师,明正典刑,千刀万剐的时候好好想吧,听说三天剐不完,第一晚第二晚还要喂你喝参汤的,带下去,好好看押,不要让他在行刑前死了”
亲卫们答应一声,把人直接拽了起来,就要向外带,柴福林嘴里正在恶毒的咒骂,声音却越来越小,快要到帐篷门口的时候,柴福林安静了一下,猛地开口大声说道:
“王通,不,王大人,不,大帅,饶……饶小的一命,饶了小的吧,小人愿意将身家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献给大帅……饶了小的……”
到了帐篷外,声音都已经嘶哑,王通在帐篷中能听到外面的柴福林的嘶声求饶,到最后已经能听到“大人,小人只求速死……”。
“小丑”
王通冷笑了一声,外面已经听不到这柴福林的求饶,王通走到椅子前坐下,深呼吸了几下。
外面并不安静,王通却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疲惫,三阳教自己纠缠这几年,抓到这柴福林似乎才算是告一段落,不过时至今日,这个柴福林和自己的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对这柴福林动手,好像是捏死一个虫子,但到了现在,毕竟是了结了一桩事。
一直是跪在地上的牛根刚等归化城的豪商觉得帐篷中气氛有些不对,帐篷中的亲卫肃然而立,这些豪商也不敢做声。
安静的时间并不长,王通轻拍了拍腿,笑着说道:
“这林三本帅抓了他好久,却没想到让牛老板得了这个彩头,牛老板心向大明,又为大明做了这样的事情,本帅心中会记得,也会陈奏陛下,陛下那边想必也有恩赏。”
听到王通说了这个话,牛根刚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嘭嘭嘭几个响头磕了下去,连声开口说道:
“草民在敌境这么多年,一直是受尽屈辱,每每想要回返天朝却不能如愿,今日见得见天军,又得大帅这般照拂,真真是感激涕零,愿粉身碎骨以报,愿粉身碎骨以报”
说的激动,甚至还带了点哭腔,不过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此等场合,大家面子都求个过得去罢了。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夸赞道:
“牛老板有这等的忠心,实在是让人赞叹,归化城内近二十万人口,不算耕种田地的那些农户,城内的商户平民,差不多有七万上下吧,本帅在大明时就听说归化城中民分四等,汉民为第三等,城外农奴为第四等,不知道这些三等四等的汉人,都是以谁为尊哪?平素里都是谁给他们出头做主啊?”
王通话虽然在询问,不过眼神却是在下面跪着的十几个人身上扫视,大家心知肚明,偌大个城市易主,这么多人中只有这十几位汉民,能有资格来见王通,他们都是汉人,自然就是城内的头面人物。
既然这边问出来,方才又有王通的褒奖,牛根刚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迟疑了下就抬头说道:
“回禀大帅,小人在归化城汉民之中还有些声望,不敢说什么尊不尊的,但总归大家都认识。”
“今日本帅进城才知道,昨日鞑虏兵败回城,在城内大肆的烧杀抢掠,汉民死伤惨重,家财损失也是惨重,这件事汉民们怎么想?”
没想到王通突然又将话题转向这个,牛根刚愣了愣,他边上一名黑胖的汉子却磕了个头说道:
“大帅,不光是平民百姓们遭殃倒霉,就连小人们几个平素里算是有脸面的,家财都是损失,小的堂弟在城北的店铺里活活被烧死,一家子就剩下个女人,还被糟蹋疯了,小人也在鞑子那边领了个千夫长的衔头,还是这般的遭遇,其他人在鞑虏眼中还不是和猪狗一般,多亏大帅率天军来到,要不然小的就算是咬碎了牙也不知道何处能报这个仇怨,小人尚且这般,下面的百姓恨不得将鞑虏扒皮拆骨,喝了他们的血,有不少相熟的人都来求告,要和小人一起和鞑子拼了,天军进城,小人也派出家人领路,也派人拿着酒饭去慰劳,大帅,小的和城内百姓都是恨鞑虏入骨,大帅进城解救,真是万家生佛”
他这话说的又快又急,似乎是陕西那边的口音,咬牙切齿的说了这番话,说完之后,牛根刚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却激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各个咬牙切齿,骂声不断。
有王通的亲卫咳嗽了一声,这才是安静下来,王通眼神中的笑意更盛,却面色沉重的摇头叹息道:
“黎民何辜,百姓多难,这鞑虏居然有如禽兽一般,做下这等令人发指的恶行,真是可恨”
王通的话顿了顿,又是开口说道:
“难道百姓们就这样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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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明辨 挑拨留客
王通问出这句,下面的人安静了下,这些豪商虽说是居住在归化城,但和大明的官员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少,这等场合下,虽然战战兢兢,可官员军将会问什么,自己该回答什么,都是有一定规矩,按照回答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奈何这位年轻的大帅行事章法却让人捉摸不透,突然间问到了这个,跪着的这些汉民头面人物都有点糊涂,也不敢作答。
牛根刚迟疑了一会,他自认是城内汉民的第一号人物,眼下归化城易主,僧格都古楞和扯力克都是身死,接下来想要保持自己的这个地位,就必须要巴结好如今的这位贵人,王通的问话,他自以为明白了,连忙开口回答说道:
“请大帅放心,百姓们都是识得大体,眼下城中已经安宁,他们愿意听从大帅的安排。”
王通笑着点点头,却转头询问刚才那位说狠话的黑胖汉子道:
“胡老板在这边做皮货生意差不多有十五年了,也算是本地土著,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下面跪着的人又都是凛然,原本以为王通不过是初来乍到,却没想到他居然对这些头面人物这般熟悉,刚才并没有什么通报介绍,王通直接喊出来那人的名字和行业。
被称作胡老板那人看起来在鞑虏洗掠汉人的劫难中受害颇深,他根本没注意到王通叫出他的名字,也没想这意味着什么,反倒是对前面的牛根刚怒目而视,王通询问,他根本没听到,还是后面有人给了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稍微捉摸了下,这胡老板咬牙切齿的说道:
“城内百姓如何能忍,当年不少人因为躲避山西那边的瘟疫来到这边,来了这边,知道不是本乡本土,遇到什么事,都想着忍一忍,忍一忍,或许对方能开恩发发慈悲,谁想到该杀还是杀,该抢还是抢,昨日下午到晚上,谁家没有亲人受害,谁家不想着以命抵命,大帅杀了那么多鞑子,小的们都是痛快,可城内还有这么多鞑子,有不少昨日里都是趁火打劫,手上沾血的混账畜生,请大人替草民做主”
说完重重的磕头在地,还没等前面的牛根刚说话,后面已经有人接口说道:
“鞑子除了喝酒游荡,对干活劳作根本是一窍不通,咱们汉人吃苦耐劳,勤俭持家,这城池是鞑子建的,可咱们汉民日子过得都比鞑子们好,鞑子们就为这个深恨汉民,昨日跟着兴风作浪,祸害汉民,现在却当成是没事人一样的,要这么放过,昨日那么多乡亲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够安心”
“请大帅做主”
“请大帅为城内汉民讨还这个公道”
牛根刚也觉出来事情有点不对,看着王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他也是跟着嘶声说道:
“大帅,小的外宅昨日也被几个鞑子糟蹋了,家中店铺也被抢了两家,大帅,要给小人们做主,要给城内的汉民做主啊”
军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王通收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说道:
“诸位,你等都是大明的子民,却被鞑虏欺凌蹂躏,让人如何忍心,昨日昨夜的凄惨遭遇,更让人不忍听,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过来,都要给你等主持公道”
下面又都是磕头感谢,乱成一片,王通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开口说道:
“虽说想要主持公道,可大军的兵力有限,又要协防,又要清剿,这主持公道一项上未免人手不足”
众人脸上刚有失望的神色,王通又是开口说道:
“公道是一定要做的,百姓们亲身受苦,自然要让他们亲身讨回来,明日间,就请各位牵头,率领城内的汉民男丁向那些禽兽讨还公道”
兵丁们不参与,让各家各户领着百姓们去做,下面的豪商都是聪明人,一听这个自然是不愿意,各个心中失望,但脸上却不会体现出来,只有那位胡老板在那里磕头答应,咬牙切齿的要去召集人做。
下面人的神色,王通都是收在眼中,他笑着说道:
“方才听各位讲,城内的鞑虏残暴没有人性,经常欺压抢掠汉民的财物,这次讨还公道,从前被抢掠的财产自然要拿回来物归原主,各位也不要担心,鞑虏如果还敢顽抗,官兵自然要伸手管一管。”
这番话说完,军帐中安静了一会,下面跪着的人也不顾什么尊卑体统,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王通所说的话,其中的意思他们都不敢确认,有人大着胆子看了看王通的表情,这才算是确认。
众人的眼神猛地热烈了起来,讨还财物,这分明是允许大家放手去抢,抢来的财物归自己,而且遇到危险了官兵还会援助。
这可是大好事,方才觉得有风险不愿意去,但现在人人都想去赚上一笔,招揽的人越多,抢来的东西也就越多,财也就发的越大,又有聪明人想到,如果自己招揽足够多的人,这次主持了公道,被招揽来的人肯定会以自己为首,官兵打进来了,将来肯定要走的,自己手中的人越多,将来捞到的便宜也就越大。
大明的官员他们也打过交道,这些人不敢担责任,不愿意让民间拥有什么力量,甚至不愿意让民间赚到什么便宜,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帅做事如此的开明,愿意让大家发财。
最初的欢喜过后,又有人反应过来,城内抢掠财物,这是平地发财的勾当,不需要任何的本钱,怎么能自己发财,这未免太不懂做了。
此时牛根刚显出来了他为何生意做的这般大,在地上磕几个头,大声的说道:
“大帅,草民等明日讨还的财物,愿意献出三成来劳军,报答大帅的拯救恩德”
听这边一说,众人都是反应过来,深恨自己说的晚了,你也磕头,我也磕头,这个人说三成,那人说是四成,到最后已经有人喊到了六成。
左右抢来的东西不费自己什么,更有人想,要能结好了这位大人,自然有说不尽的好处,就算全给了王通又能如何。
好在这个时候,王通开口了,他笑着说道:
“鞑虏抢掠各位和下面百姓的财物,和本帅没什么关系,本帅若是拿了,岂不是惭愧,各位尽管去做,有什么难处尽管来讲,大明的军队就是咱们汉民做主的。”
尽管众人也不知道王通所说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少不得又是磕头颂扬,王通又是开口说道:
“亦力把里、兀良哈、还有些小部落,平素里在这归化城中也是被俺答部的鞑虏欺压,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如果平时助纣为虐的自然要加以严惩,如果也是受欺压的,那就要和汉民一同对待,大家一定记得”
牛根刚等人少不得满口答应了,看着时候不早,算计起来王通入城之后就没怎么歇息,一直在处理公务,众人也要告辞。
“牛根刚、潘胜才、田大千…….几位留下,本帅有话要说。”
王通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他人则是送出了帐篷之外,被留下的人都是纳闷,不知道留下来到底是为何。
等那些人离开,王通坐回椅子上,笑着对牛根刚说道:
“牛老板说自己受了损失,我听说牛老板手中骑马带刀的护卫足有上千,鞑虏散兵就这么不开眼,居然敢碰牛老板的产业?”
本来众人在那里站着,牛根刚听王通这么一问,莫名的就觉得膝盖发软,再也站立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愣怔了半响,才开口解释说道:
“大帅,小的养这些人,不过……不过是为了防备草原上的马贼,并不归鞑虏调遣,请大帅明察,请大帅明察……”
“你这些护卫七成是汉民,三成是各部的男丁,却没有俺答部的人,这些人有七成在城外的牧场和农庄里,是不是?”
牛根刚没想到王通居然知道的这般详细,鞑虏很少有什么虚职,想要成为千夫长,那手下就是要有千余上下能出去作战的男丁,牛根刚父辈祖辈和第一代俺答汗出征,手中自然也有武装。
而且在鞑虏,这样武装往往是家传私有,牛根刚手中自然也是如此,他因为汉人的身份被俺答部的高层排挤,但他家毕竟效力的时间久,生意做的也大,太平时节,鞑虏也动不了他。
牛根刚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是颇多的防备,他手下都是在北地的汉人,还有那些非俺答部的部落男丁,这样的力量不容易被鞑虏渗透,也能保持在自己手中。
实际上归化城中动乱,牛根刚的产业没有受到太大*及,他手中的这股力量自然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过王通入城,牛根刚也知道自己的这股力量会是个忌讳,但他舍不得交出,也就心存侥幸的以为王通不会知道,却没想到王通这般清楚。
牛根刚在地上心惊胆战,不知道对自己如何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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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投名状
第七百七十四章 投名状
“潘胜才,你从前是甘州那边的马贼,后来来这边做了盐货生意,手底下还有六百多弟兄吧,你不是经常吹嘘,自己去年在延绥镇那边以六百多骑大破官兵六千?”
“田大千,你那四百多个土蛮骑兵是你自己的,还是科尔沁那边派给你的,归化城这么多商人,只有你走货去东边不会担心马贼?”
“…….你手里的三百兵……”
“…….山麓西边那个寨子是你的私兵吧,几百号人,年前你就都弄回了归化城,准备做个大生意……”
王通说一句,就有一人跪下,各个胆战心惊,谁也没有想到王通居然这般清楚,他们这才发现,被王通留下的人,都是手中有自己的力量,并不是那种传统的良善商人。
其实要打听这些东西也容易的很,在归化城,这几个人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法律来约束,稍微打听就能知道。
更不要说,这其中有几位还把自己的事情当成光彩到处吹嘘炫耀,当年显摆,在此时却唯恐被王通知道,一被说出,各个慌了。
王通脸上不见了笑意,这让下面的几人更加慌张,他们能感觉到王通的目光在扫视,这等情形他们战战兢兢,更是不敢抬头。
“你们这样的货色,放在大明就是巨贼,就是大寇,要被诛灭九族千刀万剐的,也就是这蛮荒之地,让你们有了活着的地方。”
这么严厉的话语,这几人中有些都是绝望,不过他们也能听出来,话中似乎还有余地,此时身在王通的营盘,生死由不得自己,也只能忐忑的等着了。
“明日间和鞑虏讨还公道,你们不要去了”
听到王通这个安排,下面跪着的几个人心中懊丧,不过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不会有什么大祸,少发些财而已,他们还在继续胡思乱想,王通在上首开口说道:
“你们每到冬季,都将力量集中在身边,明日中午之前,我要看到你们将自己的人手集齐。”
尽管不知道王通的用意,但下面几个人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王通脸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明日会有马队去往城外追击那些大部落,你们也一起去吧”
被王通揉搓了半天,突然间有这个命令,众人都是愕然,归化城有充足的物资,这些年草原上一些大部落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到冬日就整个部落来到归化城周围,一方面可以和归化城这边进行贸易,一方面可以养活自己。
昨日大战的时候,看到了俺答部兵马的惨败,这些部落自然不会在归化城周围久留,但几千人口,牲畜几万的他们,也不可能很快的撤走。
这些部落只能是心存侥幸,希望明军会在归化城下缠斗,而不敢深入草原追击他们。
王通怎么会放过,这些大部落如果这么放任不理,俺答部被重创之后的势力真空,很快就会被这些大部落其中的一个补上,到时候周而复始,依旧是麻烦。
大同镇的骑兵、蓟镇的马队,再加上这些城内豪族的私兵,对任何一个部落来讲,都是不能抵抗的力量。
对于这些骑兵,对于归化城内的汉人豪族来说,去抢掠这些大部落,油水可以是要比在城内的劫掠更加丰厚,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
牛根刚几人琢磨过味来,这才发现,王通给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惩罚,而是油水大大丰厚的差事。
也难怪他们愕然,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牛根刚,他连忙重重磕头,大声说道:
“请大帅放心,小的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把大帅交待的事情做成。”
边上几个人一边心中暗骂这牛根刚动作快,一边也都是磕头表示忠心,王通笑着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
“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手中的人不够,这归化城中除了汉民之外,也有不少和俺答部不对的部族,觉得放心的,那就是自己人,拿来用就是了”
这话一讲,牛根刚等人更觉得王通贴心,心中只想着这么照顾人的王大帅怎么来这边来的这么晚,早些来,大家不就早快活了吗?
吩咐完这些,王通就没有留客的意思了,这几人也都知趣的告辞,临行前,王通安排了骑兵的军将去和他们联络,明日间集齐兵马之后,直接出城追击就是。
那些部落又是携带辎重,又是有大批的老弱,根本走不快,骑兵撒开追击,不用两天就能追上。
算计着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王通真是感觉到疲惫了,明军的官兵都是用过晚饭,王通到现在还是饿着。
外面的亲卫将热过多次的饭菜端了进来,王通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先前离开的那名细作头目又是进来听命。
“明日间你将手下可以当骑兵作战的人都派过去,盯着这些人,他们不敢下手杀人,你们就多杀些,把事情做绝,可明白了吗?”
王通边吃边说道,那细作头目连忙躬身领命,细作头目刚要退下,王通顿了下,又是笑着说道:
“良田万倾,富贵几世,就在这些日子了,你好好做”
听到这话,细作头目愣了愣,肃然跪地磕了几个头,又是走了出去。
等细作头目也是走出,在王通座位后面的屏风处,蔡楠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走出之后也是满脸疲倦神色,王通对谭将开口道:
“监军也是疲惫了一日一夜,估计方才记录的也是手酸,快些端份吃食给他”
谭将笑着应了,蔡楠甩甩手腕,开口说道:
“大人,城内如今正需要安定,你今日这般说,恐怕明日又要大兴杀伐了,有这时间,让兵卒们多休息几日也好。”
“我现在是唯恐有私密事,倒是让监军辛苦。”
王通却不答话,只是伸手让蔡楠坐下,蔡楠摇摇头,沉声说道:
“大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刚毅果决,有些时候却又小心太过,万岁爷对大人是信任的,大人在万岁爷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咱家在万岁爷又是个什么地位,大人何必担心的这么多,不过是和城内的豪族闲谈,居然也要咱家做个旁证,实在是没有必要。”
“率领大军在外,又是在敌国都城,还是谨慎小心些好,这次的事情,京师那边文臣清流,朝野文士,不知道多少人要针对我做文章,这军中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明的我都知道几个,暗里更不要说,还是求个万全吧”
蔡楠摇了摇头,却不再就这个问题争论,那边谭将端着饭食进来,王通笑着又说道:
“刚才监军问我,为何要再在城内杀伐,耽误了士兵休整,监军边吃边听,这归化城是草原上各部必争之地,谁拿下了,谁就有称霸草原的基业,这归化城内的汉民在北疆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是咱们大明的军队来了,他们就立刻忠心归顺,再无变化,这几万人中,若不是昨日的鞑虏暴行,很多人还要起来和我军作战”
王通这话听起来并不好听,但却是实情,蔡楠缓缓点头,王通又是说道:
“可眼下鞑虏暴行,让城内汉民心中痛恨,趁这个机会让他们闹起来,杀光了城内的鞑虏,手上沾上血,再没有回头的可能,即便再有强虏前来,他们也不敢投靠,只会拼死作战,因为他们和鞑虏已经是血海深仇,再无回头的可能。”
王通喝了口汤,继续说道:
“明日城内,俺答、察哈尔、科尔沁的都要杀,亦力把里、兀良哈,还有漠北三部的人都留着,让他们跟着汉民一起去杀,让这些力量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站到我们这一边,掌握了他们,归化城就能牢牢的握在手中,只要大明能控制这里一年,那就能将势力逐渐的向四周扩散开去,将局势彻底稳定下来。”
蔡楠听的入神,手中拿着的那块饼子都一直没有动,等王通说完,蔡楠想摇头,又是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大人深谋远虑,是咱家想的窄了”
都是自家人,这一句说完,大家哈哈一笑,抓紧吃饭,然后休息,按说这胜利之后,应当是欢庆和休整,王通等人却丝毫得不到轻松。
事实上,城内的这些豪商,同样没有休息,且不提回去厉兵秣马准备作战的牛根刚等人,那些没有被留下的,回到家中之后,就开始联络各自熟悉的人。
鞑虏洗掠城中,然后明军又是入城,百姓们那敢放心生活,各个都是胆战心惊,唯恐兵灾再临,等那些头面人物来联系的时候,才算是稍微喘了口气,不过被人杀戮抢掠,怎么可能没有仇恨,只是深埋心中而已。
听到大明的兵马愿意为他们撑腰,支持他们去讨还公道,而且城内的大户愿意带头,众人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起来。
还在正月间,天刚蒙蒙亮,各处的汉民就手拿器械开始聚集,每一处都有人在那里大声喊着:
“报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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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渐成定局 报捷
名书草原上的正月都是冷冽晴朗,艳阳高照,群情激奋的汉民们手持武器汇聚在各个空地上。 名书楼名书楼
城内的俺答部部众已经被明军村锁在几个区域之中,完全成了待宰的猪羊,那些杀气腾腾的人中并不光是汉民,也有非俺答部的部众在内。
王通尽管和那些豪商打的官腔,但话中的意思明白的很,也给圈定了范围,这些归化城内的商人和头面人物正是胆战心惊的时候,哪敢违背,都是一丝不芶的做到。
俺答部建立起归化城来,在城内居民的选择上煞费苦心,俺答汗以及各级贵人和他们的军将骨干自然都在城中,勤劳服从的汉民商人和一干手工业者也都是在城中居住,来自漠北和西域的各族商人也都是在城内居住,但在城内居住的俺答部其他居民,则有一定的标准。
有部众,有家产,有地位的,但不属于俺答汗这一支直属的,则不允许在城内居住,至多允许他们将部落在冬日时靠近归化城。
在城内居住的俺答部部众,都是贫苦或者是接近贫苦的平民牧民,这些人没什么家产,只能给汉民商人和其他各族的商人做工为生,要不然就是接受俺答部从上至下的各种分派,或者是被征召入军。
从第一代俺答汗到僧格都古楞,甚至扯力克也在做,那就是定期派发粮食和必需品给这些平民牧民。
俺答部在城内的这些穷苦族人,一方面因为生活紧紧依附于俺答部的贵人这边,另一方面因为悬殊的贫富,对汉人和其他各族极为的仇视。
这个效果正是俺答部的贵人们想要的,只会游牧和作战的俺答部众如果想让这个城市维持下去,就必须要汉民和西域各族的商人以及匠人们存在,但在这个城市久了,商人们积攒的财富越来越多,匠人们的技术就算是不保密,习惯了有人赈济照顾的俺答部众也不愿意去学习,城外的广大良田,更是需要汉人来管理。名书楼名书楼
非俺答部众控制了越来越多的财富,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必需品,如果俺答部众再和他们亲善的话,那汗王对部众和城市的控制力也会越来越弱。
所以俺答汗一边保持部众的贫穷,一边给部众相对高的政治地位,让他们可以欺凌城内的其他各族而不必被惩罚。
汉民柔顺,其他各族势单力孤,这样的情况就这么一直保持了下去,而俺答部众也是越发的变本加厉。
等到王通率领明军打到归化城下,将鞑虏大军杀的大败,回城之后,为了安抚败兵和城内这些部众的情绪,又是放任他们抢掠烧杀,甚至还有俺答部的贵人们在其中大捞好处,肥了自己的身家。
只是没人想到报应来的这般快,也就是两天的时间,一切就颠倒了过来,非俺答部的归化城百姓,都已经被那一日的烧杀激起了刻骨的仇恨,本来被大军压制,不敢妄动,既然上面前是准许,那大家自然群情汹涌。
大明是如此,大明国境之外的归化城也是如此,汉民都是习惯忍气吞声,有什么事情愿意先退让一步,哪怕自己的利益收到了损害,家里人还会互相劝诫,说忍忍就过去了,这就是福气。
今日不同,有男丁不愿意过来,被家中的老母和妻子痛骂,邻居的女眷也是冷言论语,只得是拿着器械过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日纵情抢掠烧杀,胡作非为的俺答部众未必知道这句话,但眼下这个局面就是这等,后悔来不及了。
没有什么人发令,村锁区域的明军仅仅是开了一个口子,让汉民们冲入,每队汉民后面跟着一队官兵督战,若有什么问题则上前支援。名书楼名书楼
没人觉得这是什么泯灭人性,明军进城的时候,那些带路的汉民都是苦大仇恨,跟明军说自己和家人在那一日的惨状,往往是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听到那些事,明军士卒已经是恨得的咬牙。
如果不是王通害怕屠杀让兵卒们无法控制,军兵们自己恐怕就要动手了,汉民如此,西域各部还有非俺答部的民众们野蛮比汉民更胜几分,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这些人更是奋勇当先,唯恐杀的少了。
那些汉人豪商们更是有目标,昨日城池被攻破的太过突然,明军封锁城市又太过迅速,城内许多俺答部的富贵人物都没有来得及逃出。
尽管昨夜这些人给汉人豪商梢信,或者直接去求见王通,但大多被拒之门外,也有汉人豪商想替他们去说情,不过这些汉人豪商却没有了见到王通的机会,有这个做法在,大家都明白了。
相比于那些可能只有一匹马,一些杂物的俺答部众,这些贵族才是真正值得下手的目标,城内的汉人豪族往往都戴上了自己的私兵。
这些俺答部的贵族手中也有护卫,往往还要比汉人们的武力要强悍,但在这样的浪潮中没有丝毫的作用,因为百姓们不行,还有明军。
从清晨开始,城内就是杀气沸腾,城市一大半的区域都在战斗和杀戮,这一天,归化城是血色的。
王通尽管睡的很晚,但他和各军的兵丁起来的一样早,杨进、马勇等人都是来帅帐这边先行汇集。
帅帐在汗王王宫的一边,这里爆发过城内最激烈的战斗,而且没有什么平民百姓居住,所以此处倒是安静。
不过这安静也是相对而言,城内的混乱和噪杂在帐篷中都能听得到,蓟镇昏将杨进眉头皱起,开口说道:
“大帅,这等杀伐之事,军卒们做起来更快,何必让这些百姓们来弄,刀枪无眼,少不得有些死伤。”
“虎威军是禁军,照倒要拱卫京畿,蓟镇兵自然要回返蓟镇,大同兵丁都是各家的亲兵家丁,难道咱们能留下,就算朝廷再派兵马过来,难道还会比咱们强?到时候肯定要依靠城内的这些汉民协防。”
王通笑着解释说道,这和昨夜的解释就有些不同了,王通开口继续说道:
“让他们见血,让他们坚强些,此处孤悬塞外,就算将来驻军,恐怕山西和陕西的边镇也未必能照应上,还要他们自己顶上,民团乡勇,这边要大搞啊!”
至于这杀了鞑虏,以后没有回头的机会,即便王通没有点明,杨进也不是想不出来,但王通现在所说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而且更有说服力,杨进也只是点头,却没什么别的话了。
那边马勇脸上却有兴奋神色,大同镇各处汇聚来的骑兵,军纪最为散漫,最烧杀抢掠最为热衷,今日里汇集城内豪强的私兵去追击那些大部落,主导的就是大同镇的骑兵,马勇作为大同军的主将,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少。
“追击那些离开的大部落,十天之内应该能够扫清,将这些部落击破之后,归化城在半年之内不愁什么问题了!”
王通沉声说道,边上的蔡楠点头跗和道:
“大帅所言甚是,俺答部的力量城内为主力,能在冬日里来到这边过冬的那些大部,想来都是同盟之流,扫清了他们这些力量,俺答部除却在吐蕃旧地的几千骑兵之外,就再也形不成什么规模了。”
众人都是点头,脸上都是喜色甚重,昨日破城之后,晚上就休息,清晨起来,回想昨日,再想到自己已经在归化城中,身为大明的军将如何不心中狂喜,居然攻灭了鞑虏都城,斩杀了鞑虏汗王,这是何等的功勋,这样的感觉昨日昨夜还有不真实感,到了现在,只剩下了高兴了。
王通扫视众人,笑着说道:
“骑兵追击溃逃部落,本就没什么悬念,虽说一路上每日都有快马前往京师传信,但今日应该去往京师报捷了吧!”
这话一说,帅帐中顿时轰然,杨进和马勇等人对视一眼,尽管二人早都过了而立之年,可都是抑制不住兴奋的神色,如此大功,报捷京师,是如何的荣耀,实在是让人期待,两人都是起身,齐声说道:
“谨听大帅吩咐!”
杨进、马勇二人如此,就连谭将等人的神色也是踊跃,大家都是军将,心境自然差不多,王通点点头,笑着说道:
“就请监军动笔,我等诸人用印联署吧!”
诸将自然听命,外面杀声阵阵,不过军将们心中都是欣喜,气氛轻松了许多,今日间无非是城外巡视,城内固防。
杨进和马勇走出军帐,马勇回头看了看,笑着说道:
“咱们那边都是供着监军,王大人倒是好,把监军当今文书用了,我看那监军公公也觉得天经地义的模样,啧啧,真是稀罕!”
“王大人处处做事不同寻常,要不然能取得这等功绩吗?”
“就是,就是!”
两人笑谈着走远,王通在军帐中沉默了会,开口吩咐说道:
“各处商行的人应该在半路上了,让马三标他们出一队骑兵去接应。”
谭将答应了,王通长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大胜之后,文官们该给咱们找麻烦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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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 众商集归化
第七百七十六章 众商集归化
将大明北疆近百年的敌人灭国杀散,的确是盖世的功勋,这样的功勋,朝中的大臣,在野的书生士子自然会高兴,王通有这样的功劳,自然会有极高的封赏,这些都是一定的,但不代表接下来王通会顺风顺水。
王通本就是天子的第一亲信臣子,说话份量极重,如今他又取得了这样的大胜,立下了如此不世出的大功,那接下来王通会到什么地位,说话会到什么份量,让人都感觉到振怖异常,从前都说陆炳因为是嘉靖皇帝的乳母之子,又在宫中失火的时候救过嘉靖一命,在朝中地位极高,王通和万历皇帝的关系和这个颇为相似,也有人经常拿来类比,可如今王通有了这样的功勋,取得超过陆炳的地位已经是定局。
一个这样的人物在朝中,必然要大大挤压其他人的话语权,这是文臣们不能允许的,必然会百般刁难,万般攻讦。
王通出塞征伐,直扑归化城下,大破俺答部的大军,然后攻破俺答部的都城,这一系列的举动所用的名义都是剿灭马贼而已,当时他作为钦差是总督大同镇,防备鞑虏可能的进攻,他的职司中并没有和鞑虏开战,并且将战斗打到这样的规模的说法。
大家都不是傻子,王通对鞑虏说自己是剿灭马贼,文官们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真相,程序虽然是小事,但却可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想当年,嘉靖皇帝登基,那大礼议怎么兴起来的,还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种礼法小事,无聊程序。
在战胜之后,不去享受这个胜利,却要考虑京师中可能会有的种种反应,这就是目前王通的举动。
在有组织的杀戮面前,而且这些想着复仇的民众身后还有官兵支援,归化城的血色一天很快就结束了。
血腥气几乎在全城弥漫,兴奋消退的汉民和其他各族民众又在官兵的督促下向外搬运尸体,在城外远离水源地的空场上焚烧。
城内的豪商们收获极丰,百姓们也各有财物,城池实际上等于空了一半出来,这又是一笔远期的收入,白日里或许是痛快淋漓,不过晚上各回各家,想想自己手中沾着的血,想想自己杀的那些俺答部众。
谁都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只能是死心塌地的忠于大明,一条路走到黑了,不过能给家人报仇,出了多年积累的怨气,这也就足够。
城内有几万汉民,这些人毕竟还有资格被称为民,城外的汉人更加的凄惨。
土默川是河流汇集的地方,田地灌溉都是方便的很,尽管田里出产只有一季,可仍然可以称得上是良田,这里比草原上其他处还有一桩好处,因为靠近山区,而且也有几个容易开采的煤矿,所以燃料不缺,牲畜的粪便则可以被用来肥田,有肥有水,自然出产不少。
草原上的牧民不习惯耕种,在这些良田上忙碌的都是汉民,这些汉民是隶属于各级贵人的农奴,和明军作战时候,顶在前面的那些汉民步卒,也就是从这些农奴中抽调的人。
农奴大多是历次入寇大明掳掠而来,这些人没有人身自由,种出粮食自己能吃到的却不多,女眷还经常被当成货物被鞑虏贵人们玩弄贩卖,他们的生活还真的比不上牲畜,苦不堪言。
据说也有过几次暴动,但都被鞑虏的骑兵镇压了下去,到了现在,这些农奴都已经有点麻木了,一切都是无动于衷。
城内在进行杀戮,先期进入归化城的几家商行货栈的人员,则在虎威军的一干军兵护卫下,前往归化城周围的各个垦区。
王通率大军来时,一切都是以战斗为最优先,此时才顾得上这些农奴,这些农奴又不比在归化城中居住的汉民,他们分散在各个垦区之中,战斗的时候,看守他们的鞑虏兵丁大多被抽调,他们这边实际上空虚的很。
王通派人过去的时候,很是担心农奴们溃散逃逸,晚上就有了回报,让王通没有想到的是,没有什么逃跑的农奴。
看守他们的鞑虏骑兵或者逃散或者战死,实际上没有认来看管他们了,可他们还是呆在自己的窝棚中,压根没有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这就是压迫的失去了一切的生机,只是要麻木的等死。
一些逃跑的则都是这几年被掳掠过来的,回报的人脸上都有痛心的神色,说是这些汉人农奴们听到官兵来解救他们,丝毫没有感觉到欢喜,各个都是很漠然的对待,这让人更是感觉到心里发紧。
王通属下商行货栈的各路人等,每日里睡觉只睡两三个时辰,每日间都是奔走于各处垦区,到了后来,他们还抽调了城内汉民豪商的掌柜帐房一类,并在城内招募人手,就是要尽快的将田地和农奴整理出来一个数目。
正月出塞,正月十八十九大局已定,万历十二年正月二十三这天,去追击那些逃逸部落的骑兵给了第一次的回报,已经有三个大部落被击溃,还有两个主动过来请降,王通有个准则,那就是俺答部的不受降,其余可以商量。
有了这个原则在,骑兵们也知道怎样把握,这些消息传到王通这边,证明一切都按照王通设计的轨道前进,局势越来越在掌握中了。
让杨进和马勇等人惊讶的是,骑兵回报,从大同那边居然也有人过来了,四百余名骑兵护送的近二百名商行人丁。
城内分配财物居所,城外丈量田地,都是弄的热火朝天,从山西那边调人过来也算是寻常,不过来的太早,眼下路上还有溃兵和贼人,实在是不安全,这些人居然就这么大胆的过来。骑兵是马栋在大同那边直接调来,跟马勇也是熟悉,去招呼之后,才知道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山西各处的商人正在路上。
来的这些商行人丁都是三江商行之类生意的人手,这些生意和王通等人关系密切,就算不知道也能看出来,毕竟军需军饷还都是这帮人帮着出面收购筹集的。
但山西各处的商人在这个大正月的时候,又是在这等兵荒马乱的当口,居然也要到这边来,这就让人惊讶无比了。
按照先过来的那些骑兵说,这些商人甚至从陕西和河南那边请来了护卫和随从,不过三百多名商人,居然凑了近三千多人的护卫,而且还让山西镇调拨了一千兵丁护送,一同要来这归化城。
惊讶过后就是感叹,山西除却边贸之利外,并没有什么特产,可晋商豪富不次于两淮盐商,江南巨富,这是为什么,从这次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些许端倪,如今的确是凶险无比,过来的话很有可能被兵灾波及,可同样是机遇无限。
先说兵卒和百姓们的缴获,很多东西并不能立刻换成真金白银,他们要找人收购换成现钱,这之间的差价有多少,而且城池刚被攻破,有些物资定然是缺乏的,过来瞅准商机贩卖,必然暴利。
城外那广阔良田意味着什么更不必说,如今不管生意做的多大,都是要把赚来的钱置办田土,做个世世代代传家的家业,可如今良田都是在藩王、勋贵、各级官绅手中,寻常人何处去置办。
眼下这归化城周围就有这么多良田,而且价钱肯定不会太贵,如果发卖,正是上好的机会。
归化城本身就是宝地,草原上的各个部落,西域、漠北、东边的各部,都是来到这归化城互通有无进行贸易。
谁都知道在归化城做买卖必然是暴利,可从前在大明去往北疆,等于是来到外国,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就算过来了,还有鞑虏兵卒的敲诈勒索,俺答贵人的抽税,还有本地那些商人的竞争,这次归化城被攻破,他们有了个落脚伸手的机会,有了把自己将来的生意做的更大的机会。
归化城的确刚被攻破,以后什么事情还都说不准,但商人们各个不惧生死,奋勇前来,这等逐利的勇气实在是让人惊叹,也难怪他们发财。
万历十二年正月二十五,从山西过来的商人们到达了归化城,商人们来到,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满目疮痍废墟遍地的城池,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秩序井然的城市,这让他们又是多了许多的信心。
他们进城之后,更是发现每日间城内的人都在修缮,都在准备,这样的举动更是为了长期的打算,这种发现更让他们觉得自己来对了。
不少山西商人从前就和城内的汉民豪商打过交道,这次来,立刻有了联系,没想到来了就有生意做,汉民豪商各个手上有太多的战利品要出手,这生意利润可是丰厚无比。
商人们一边惊叹战利品的丰富,一边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加入其中,商人们也是明白事理的,都是安排了手下在各处观察,众人都是先去拜见王通,这才是如今北疆最大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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