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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别白     锦衣当国txt下载     锦衣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章 骂人随意 骂君重罪

    现场群情激愤,人人都觉得自己将天下扬名,却没想到王通喊出了这么一嗓子。

    有明一代,士子想要扬名,最好的捷径莫过于骂天子骗廷杖,被锦衣卫拿板子这么一打,从今以后你就是天下名士了,升迁上都会比别

    人快上许多。

    不杀言官是祖制,大明皇帝往往也无可奈何,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都经验丰富了,文官士子想要再骗廷杖,却是不容易了。

    没廷杖,能折辱下皇帝身边的亲信武将和勋贵也是好的,这些人虽然跋扈,却也知道不能对文官士子无礼,不然天下间的口水都能淹了

    他。

    王通种种行事看起来颇为离经叛道,不过做事还有条理,众人来这边闹事,都是算准了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激得王通忍不住动手,大

    家最多挨几鞭子、几棍子,事后还能得个不畏强暴的美名。

    听到王通在马上这般大吼,众人还以为他忍不住了,鼓噪声和呼喊仅仅是稍微一顿,接下来却更加的喧哗。

    距离关闭城门也就是半个时辰了,已经赶到这东直门跟前的百姓商旅,不管走出城的还是入城的都被眼前的热闹局面吸引了,平日里有

    驱散闲人职责的五城兵马司守城兵卒也不去管,各个在那里看热闹。

    有人看热闹,有人继续闹,王通的命令就是军令,而随行的兵卒早就被外面这些人弄的烦躁不安,听到王通的军令下达,当即是冲了出

    去,凑近的人抓“方才高喊“民脂民膏,百姓血泪“的,都是被盯着动手。

    “王通!!你以为这是天津卫吗!!这是京师“这是天子脚下,有王法,有天下士子盯着你!!今日这样肆意妄为,以为能堵的住天下

    人的嘴吗!…”

    被抓之后的众人,丝毫没有什么惊惧,反倒是在那里跳脚大骂,有些人脸上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神色,都知道朝堂度豪诸公和王通不对

    付“今日间我冲在前面,除却扬名之外,没准就踏上飞黄腾达之路了。

    但被抓住毕竟不那么好受,虎威军的兵丁下手又不会客气,捆起来的时候那绳子都扎的紧,稍有反抗,立刻就走动手,这些读书人平日

    里谈不上什么锻炼“挨了几下,都是痛叫,没被抓住的立刻做了鸟兽散。

    那些人跑回路两边“却不敢跑远,有不少回来又是眼巴巴的瞧着,被抓的多是主家,跑的多是奴仆下人,他们主家被抓,他们跑也不是

    ,留下却又什么干不了。

    “快去城内申大人、张大人、内阁几位门前哭告“就说王通纵兵行凶!!”

    “快去都察院各处请同僚来!!”

    七嘴八舌的呼喊,这些人到也不怕,气势比方才却更有增长,不过天到底是黑了,很多人都没看到王通脸上一直挂着冷笑。

    这边有家人仆役也有跑进城报信的“按说现在路上已经清静了不少,王通就该号令进城了“王通却是一直没下号令。

    “大人,此时进城吧,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长。恐怕就越是麻烦!”

    陈大河骑马过来禀报说道,王通摇摇头,开口回答说道:

    “急什么,再等等!…”

    陈大河也是有些急了,心想这样的局面,还等什么,再耽搁下去,等城内真请来了某位大人,可就麻烦了,刚要再说,城门口那边却有

    些骚乱。

    众人都是下意识的一安静,难道城内的人来得这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朝着城门那边望去,一直不怎么动作的五城兵马司守城兵卒此

    时却动作了,有人冲着门内大喊道:

    “什么人“经过城门居然敢这么不加约束!”

    这边才喊出来,众人都听到那边尖声喊了回来:

    “约束你姥姥“咱家从前跑这边的时候,谁跟咱家说过什么约束,快滚开!!”

    听到这张扬尖细的声音,凡是在京师的人都知道这是宫内的宦官,五城兵马司在京师各衙门中论弱势倒是要排到前三,那里得罪的起宫

    内的宦官,而且这骑马的人物,想必都是有身份的。

    兵车们呼啦一下从城门处散开,十几匹马从城门处冲出,猎着残存的天光,众人都能看清楚马上宦官的箭袖黑袍,这个大家也都知道来

    历,御马监出来的人。

    在城门和车队之前,还有不少站着看热闹的人,这其中也有跟着大声鼓噪的,距离的远,这边也懒得去抓,城门中冲出骑马宦官,不少

    人还来不及闪避,御马监这些宦官却没有王通方才那般隐忍,看到面前有人手中鞭子直接向前招了,口中乱骂:

    “不要挡道,御马监办差,你们耽误得起吗!!?”

    方才王通抓人,下面群情激奋,现在这帮人挨了御马监宦官的鞭子,却都是不出声了,只是抱着头逃走。

    那十几名宦官到了车队跟前,齐齐勒住了马匹,急忙的翻身下马,向着王通这边跑来,王通穿着军将的袍服,还是很容易认得出。

    距离马前五步,这些宦官都是停住了,又是躬身行礼,陪笑着说道:

    “小的们见过王大人,部牟公那边和禁军各营议事,小半个时辰前才得了大人您的消息,小的们紧赶慢赶还是这么晚了,还请王大人多

    多包涵。”

    东直门前的众人一片安静,宫内的宦官这些年约束的紧,不敢太过肆意妄为,可这些阉人在外面想来是飞扬跋扈,眼中根本没有什么人

    ,同样的,谁也不敢得罪这些宫内出来的角色,谁知道他们身后站着什么大佬贵人。

    可如今,看着这些向来张扬的宦官在一个外地来上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面前点头哈腰,恭敬异常,众人都觉得有点错愕,何况那些宦官

    看起来都是有品级的人物。

    王通毕竟有五年没有在京师了,虽说没有人走茶凉,高位者经常还因为他爆发冲突激辨,但对于百姓们和下层官员来说,他很陌生,只

    是一个偶尔听到的名字,只是一个可以被拿出来贬斥的小人物。

    看到宦官们这般恭敬,众人心中总算对王通是何等人有了个大概的判断,王通居高临下的说话,现在可还没有下马,宦官们丝毫没有什

    么怨言,腰明显弯的更低了。

    “无妨,都是公务,几位公公也是辛苦。”

    “王大人客气,称呼小的名字徐俊就是,在大人面前,小的当不起公公二字!”

    为首那宦官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周围更加安静,那些喧哗鼓噪的人,被捆起来正在慷慨激昂的人都是安静了,路边上那些方才没被抓住

    的,则是不敢再在这边跟着兴风作浪,吩咐家人仆役,先躲避了再说。

    “徐俊,今日本官路上也耽搁了不少功夫,这些都是今年送到宫内的金花银“先粗点下,进城之后明日再做交割!”

    那宦官徐俊连忙又是躬身,回头招呼了下,一干人就小跑着过去,准备清点,王通拽了拽缰绳给他们闪开,开口笑着说道:

    “徐公公,刚才本官进城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说这些银子是民脂民膏,是百姓血泪啊,看看这边,被抓的,看热闹的,方才都在这里

    大声鼓噪!!,”

    徐俊听到王通这句话,却立刻停住了脚步,尖声怒喝道:

    “到底是谁这般诬蔑万岁爷“到底是谁这样诬蔑王大人,天津卫每年送到宫中一百二十五万两金花银,这是万岁爷下旨准许的,供应宫

    内用度,发放京军武将粮饷,天津卫这般兴旺,这些都是税赋厘金,说这个民脂民膏、百姓血泪,岂不是诬蔑万岁爷,这是欺君大罪,就算

    我们奴婢们听到了都万万不能忍!!”

    场面愈发的安静,徐俊那边说完“身后有一名宦官尖声接口说道:百度一下,锦衣当国,进贴吧哦。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可是有王法的地方,这些人敢在这个时候在城门处喧哗造谣,诬蔑万岁爷,背后必定有指使之人,王大人,徐公

    公,咱们不能坐视“要禀明有司查办啊!”

    王通在马上点头笑着说道:

    “这位公公说的是正理,本官已经抓住了为首的一干人,有人在本官面前诬蔑陛下,做下这等欺君大罪,身为臣子,断没有这般坐视的

    道理,人犯抓到,这人证,一来是本官所带官兵,此处五城兵马司守城兵卒,又有这围观路人,都可以作证!!,”

    “不对,天津那边的金花银不是每月呈送十万两上下吗,这次这么多大车装载,怕是不止百万两,王通你不要虚言巧饰,你和内官勾结

    ,故意蒙骗,这其中必然有诈!!!”

    看到眼前这番情景,陈戈的身子都有些软了,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陈戈只在那里嘶声大喊,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不好,各个跟着大叫

    。

    还没等王通说话,那位御马监出来的徐俊就冷笑着开口说道:

    “真是荒唐,天津给宫内怎么送金花银,是万岁爷的旨意,你不知道,难道还要知会,你在这里口口声声蒙骗、有诈,是对万岁爷大不

    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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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谁给谁下马威

    所谓金花银是由漕粮税赋单独刻拨出来一块供给宫中,而金花银增额则是由天津卫的商税厘金收入入组成,送往宫中,由御马监点验收纳,这已经成了这几年的规矩,这些事务划归大内,由内廷衙门掌管,知会内阁和户部算是打个招呼,不知会也不算违规。

    天津卫的金花银每年送到宫中定额一百二十五万两,每月送一次只不过是个习惯,如何送,每次送多少,却没有什么明文规定。

    陈戈在那里喊叫的话语,在宦官们耳中听来,更像是情急之下找的理由,太祖、成祖两位皇帝威德深重,臣子们不敢多说什么,可到了后来,凡是宫内想多弄些银子,文官们总是不依不饶。

    要说天下间各处派税监矿监搜刮的时候倒也罢了,很多不过是正常的收支,还有许多人前仆后继的进谏讽刺。王通这次将万历十一年的金花银一次交齐,在城门处被这些文官阻拦,想必也是和从前一样,看不得宫内进银子。

    出来接银子的宦官都是如此想,脸上都有愤怒神色,那御马监派出来接银子的徐俊做事倒是有些条理,斥骂完之后,又是开口说道:

    “王大人,天色不早,欺君的犯人既然抓获,还是先跟着小的们将银车停放好,明日咱们再做交割,大人一路辛苦,也早些休息。”

    王通点点头,徐俊连忙招呼一声,随行的人也都跟着上马,走不两步这徐俊又是回头,策马到了王通跟前,低声说道:

    “这等文官恐怕针对的不是万岁爷,而是大人您,光是由大人的属下作证未必能说得过去,这沿路的百姓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恐怕也要带几个回去作为人证。”

    天下间聪明人多,徐俊也是知趣,王通笑着点点头,回头喊来陈大河知会了一声,陈大河在进门的时候憋闷了半天,方才可是解气痛快了不少,听到命令马上大声答应,车队继续前行倒是没耽误。骑马的王通护卫和“家仆”四散而出,沿路抓了几十个人,其余的人谁还敢在这里看热闹,都是一哄而散。

    五城兵马司守卫此处城门的官兵方才在看戏,看到事情闹到这番地步,才觉得有些不妙,看着王通的手下气势汹汹的过来,这才慌了,他们手里也是有刀枪的,奈何王通这边骑马居高临下,那进退有度的森严模样,就不是他们能比的,一名总旗打扮的在那里大喊道:

    “王大人,大家都是朝廷兵马,你这般做,难道是要火并吗?”

    这人倒是会扣帽子,他这边一喊,踉踉跄跄被拽着走的陈戈一干人也有人喊道:

    “我等即便有错,也是有司惩治,王大人你无权管辖,你这么做……””

    “锦衣卫为天子亲军,诬蔑陛下,欺君大罪,发生在本官面前,本官自然有权管辖,兵马司这边亲历此事,出几个人随本官入城作证,本官也不想火并,不过动起手来,肯定是你兵马司难看!”

    话说的颇硬,兵马司的官兵却也没有了话说,王通手下的兵卒也不是好脾气,直接过去伸手拉拽,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虽然软蛋,但一时间也有点脾气,有人骂骂咧咧的就抽出了刀。

    王通在马上瞥到这人抽刀,顿时大怒,还没说话,身边的陈大河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嗖的一声尖啸,箭支准确无比的钉在了抽刀那人的两腿之间。

    那人本还在叫嚣,突然间被箭钉在面前,整个人都呆了,身边同伴都忙不迭的后退,那人反应过来,惨叫一声,手中刀都拿捏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是这等草包模样,还跟本官谈什么火并,不要多说废话,快些交出人来!”

    如此窝囊,王通冷笑了声,轻蔑的和那位总旗说道。

    ……

    进城一切安顿下来,天已经黑了,王通虽然在天津卫呆了几年,可他在京师也不用住客栈,原来南街那边就有家宅。

    他过去的时候,吕万才和李文远早就等候许久了,宴席简单,不过也是振兴楼那边的厨子精心置办的几个小菜。

    马三标和谭将也是来到,马三标和王通告了个假,先回自家宅院收拾去了,谭将则是在这边伺候,掀开厚重的棉被帘子,屋中温暖如春,看到他进来,吕万才和李文远都是站起,抱拳问候,跟他们在一起,王通也觉得心中轻松自在,笑着说道: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在天津卫呆的久了,一入京师就觉得干燥,实在是不习惯。”

    吕万才无论何时手中都是拿着那柄折扇,听到王通的话,凑趣说道:

    “王大人今后再去天津卫,恐怕就会不习惯天津那边的潮湿了。“

    这话说的吉利,众人都是大笑,李文远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现在他虽然是锦衣卫千户,可王通已经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算是本管,多少带了点恭谨。

    落座之后,王通吩咐谆将自去休息安排,三个人围坐一桌,开始推杯换盏,等谆将出了屋子,李文远沉声说道:

    “大人从城外抓到的犯人,现在都在治安司那边过堂,画押的口供已经出来,不过此事牵扯的各处官员不少,六部主事、都察院的御史清流官员得有三十人朝上,这个怕是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他们既然骂金花银是民脂民膏、百姓血泪,那就是诬蔑君上,到时候如何裁断,看陛下如何做主了。”

    王通轻松的说道,李文远点点头就不再多说,吕万才轻摇折扇笑着说道:

    “王兄弟这次可是给了这些清流一个下马威啊,经过这次之后,王兄弟无论做什么,那些清流士子想要做什么,恐怕都要掂量一二,不敢这么贸然行事了。”

    “本来这笔银子就是准备入京后送入宫中的,不过却不是金花银的名义,到通州的时候沿路看到那么多的窥伺者,一问出背景来,就派三标他们入城先打个招呼,现在御马监是邹义做主,陛下又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较真,自然转换了个名目。“

    听到了王通的回答,吕万才哈哈大笑,折扇不断的敲打掌心,开口说道:

    “那些清流言官本想着给你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被你给了个下马威,想想真是痛快。

    三人又是举杯,杯中是黄酒,众人喝的也是节制,欢笑几句之后,吕万才将折扇放在桌上,有些担忧的说道:

    “王兄弟,城外吃廖的是那些言官,可挨骂的却是陛下,陛下可不会为这等事高兴。”

    王通摇摇头,开口说道:

    “今日这事,恐怕陛下不高兴的不是这个挨骂,这个我早就有计较,不必担心了!”

    听王通如此说,吕万才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寻根究底,倒是李文远沉默了会,又是开口说道:

    “大人,这笔银子算做金花银,那原本要送给宫内那笔银子还要给吗?”

    “这个自然,我已经吩咐人回津调拨银两。”

    李文远又是迟疑了下,放低声音开口说道:

    “进献给宫中的银两,属下不该多说什么,不过这来来回回二百多万两送进去,咱们天津卫会不会伤了元气?”

    王通愣了愣,随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开口说道:

    “谁不知道天津卫金山银海,咱们每年送进宫中这个数目,早晚会有人嫌少,与其让宫内提出来加钱,不如咱们先主动定个额度,也算有控制,此次的数目另有他用,并不是以后的常量。”

    听到这伞,李文远才有些放心,王通露出笑容,将杯中酒喝干后说道:

    “就算是每年定额二百万两也不算什么,大家光知道天津卫金止,银海,这山有多高,海有多深,他们却不知道,不必担心!”

    王通脸上全是自豪和自信。

    ……

    京城的东直门处士人清流聚集,又有百姓围观,还发生了那样的冲突,这样的事情治安司自然有一份呈报,同样的,东厂、锦衣卫、顺天府各有文报递送入宫。

    现如今万历皇帝大权独揽,这样的文报都由各处汇集到他的书案之上。

    屋内悬着几盏宫灯,明亮异常,这还是王通在书信往来中提及,说夜间如果昏暗容易伤眼,御书房才改了这个规制。

    赵金亮站在下手,心里却琢磨着是不是找机会出宫一次,见见入京的王通,他心里可是兴奋的很。

    正在读呈报的歹历皇帝越看脸色越黑,身后的张诚也是神色慎重,看到最后,万历皇帝把手中的文报摔到了桌上,冷声说道:

    “这不是对王通,这是对寡人,没了大张,没了小张,寡人以为百官们知道谁是天下之主,可他们还是自成体系,寡人调个体己人进京,他们都容不下,张伴伴,吩咐下去,一定要严查,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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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暗议纷纷

    京师东城的南京巷,这甲都是此在京师各衙门担任武职的官员府邸,为何叫南京巷呢,因为当年成祖迁都的时候,带到京师这边来的武将都是聚居此处。

    此处在万历十年的八月间,也曾热闹过一段时间,因为这边出了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拜会的,送礼的,自然少不了,门庭若市就说的是这等景象。

    不过张四维丁忧回乡之后,申时行坐上子首辅的位置,虽然不见有什么举动,可这热闹的南京巷迅速的冷清了下去,人走茶凉,当初张四维拦着皇帝把骆思恭送上了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现在张四维不在了,谁还会得意他。

    这位置不同别的,不管是谁在上面当政,总要让体己信用的人过来,骆思恭和谁都算不上体己,大家也都知道他日子长不了了。

    天才刚黑,骆府的大门就是紧闭,骆家的书房之中,骆思恭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旁边的座位上却有几名父士坐着。

    锦衣卫中,能识字的都是少数,别提什么书房了,所谓书房,不过是比较隐秘的议事所在,骆思恭脸上的焦躁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走了几步,停下之后对坐在那边的一名文士,看到那文士满脸泰然自若的神情,骆思恭双手晃了晃,低声吼道:

    “这个位置我能坐上本就是运气,陛下既然属意王通来做,那就让他做就走了,你们在城门处折腾这些,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人已经被抓去了,刚才去问的人也已经回来,那些混账被关在治安司的牢房中,动都动不了,本来王通进京,一干人就盯着我的把柄,现在倒好,把一把柄给人送过去了,这不是招祸吗!?招来大祸啊!!”

    等骆思恭说完,几名文士交换了下眼神,骆思恭正当面的那个文士微笑着说道:

    “东主果然是忠厚人,也不怪当年张阁老选中你做这个位置,不必担心,那些人扯不到东主的身上,这等事,不过是有人在会馆仗义执言,又有人私下里说话,说堵住王通不让进门,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有大名,这才有脑袋热的一干人冲出去闹,这样的事,年年都有,不过这次撞上墙了而已,东主不必担心!?”边上一人接口说道:

    “清流斥骂内卫武卒,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会觉得有人煽动,既然那王通有手段,只能说他们倒霉。”

    “内卫武卒”这四个字一出,骆思恭猛地瞪了过去,接口那人愣了愣,干笑着起身赔了个罪,骆思恭这才冷着脸坐到了座位上,内卫这个词没什么,但这个“武卒”对武将武官来说却是个莫大的侮辱,这年头所谓的,老卒”老军,都是对武人的蔑称,内卫武卒这个词更是连骆思恭一并骂上。

    “你们也太小瞧王通了,大张阁老和小张阁老压了他那么多年,可怎么样,王通把自己手中的局面越做越大,宫内那场乱子你们想必也有耳闻,有这样的功勋,你们觉得能压住他,还弄出这等笑话事情,你们不要太有把握,到时候牵扯出来,大家都没有好过。”

    骆思恭在座位上连说了几句,猛地用手拍了下桌子,恨恨的说道:

    “不行,明日我就上奏,说身体不适,请辞这个都指挥使,当日高兴,还以为运气落在了自己头上,没想到是自己来到火炉上被烤,不做了,不做了!!”

    听到他说这个话,叫他东主的那位文士一愣,也不说话,直接靠上了椅背,那名称呼内卫武卒的文士则冷笑了声,森然说道:

    “骆都堂,眼下这时节你要下去可不是好时机啊,学生想,你要辞官,后日言官们就会弹劾,分驻河南那个千户你收了五万两,淅江那个你收了六万两,那个想从宁夏回来的,送了多少,这一桩桩的瞒不住人啊!”

    骆思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道:

    “混账,你们要挟本官!!”

    “不是要挟,只是提醒,骆都堂,你是张阁老举荐上来的,目前京师内阁六部之中,除却首辅申时行之外,其余都是张阁老举荐上来的,若有一个张阁老举荐上来的人下去,其余的人自然也就能下去,这个。子不能开,再说了,陛下那边都没有说让都堂去职,你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作甚!!”

    这话近乎训斥,或许觉得过僵,那名称呼东主的人连忙笑着说道:

    “对咱们锦衣卫亲军这边,大家伙也不愿意一个莫名其妙出身的到了都堂的位置,什么规矩都不熟不说,还整日里瞎管,再说了,陛下疏远朝中百官,却亲近佞臣,这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大事,咱们做臣子的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骆思恭站在那里左右看看,有人笑,有人怒,他心里也明白,这里的人说是自己的幕僚清客,背后都是那些大佬们,自己无可奈何。

    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骆思恭长吐了一口气,开口疲惫的说道: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本官倦了,要去歇息。”

    那几名文士都是站起,客气的告辞出门,这些人出了门,外面走进骆思恭亲随的仆人准备打扫收拾,看到骆思恭手捂额头在那里发愁,动作也就轻手轻脚了些,走到骆思恭跟前的时候,却被骆思恭一把抓住,听到他低声喝道:

    “都不要出声,等下出去帮我做件事!!”

    …………

    尽管王通不在京师五年多,可他的宅院、马三标的宅院都是有人定期过来打扫,这次听到王通回来,在他进门前,屋中的火夹墙就已经烧了起来,走进屋温暖如春,茶水什么的都已经置办好。

    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王通左右看看,不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五年,却好像是刚回来一样,能听到外面值夜的护卫在那里小声交谈,这才让王通感觉到有些不同,王通摇头笑了笑,端起茶碗喝了”

    茶碗还没放在桌上,外面就有人通报,顺天府总捕头李贵到了”王通说了声,请“那李贵掀开棉布帘子走了进来。

    一进屋见到王通,李贵连忙跪下施礼,王通笑着上前搀起,开口说道:

    “都是自家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王大人如今地位不同,却还这么亲善宽宏,是小的做的不对,下午大人进城的时候,小的在衙门那边等着,没去迎接,还望大人莫怪!”

    如今王通是实打实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和李贵的地位更是天差地别,李贵的小心比从前多了不少,王通却笑的爽朗,开口说道:

    “有那么多人在城门处吹吹打打的迎接,闹腾的这么大,这声势就不小了,不用咱们自家人再去麻烦!”

    双方哈哈一笑,李贵禀报说道:

    “晚上抓进来上百号人,抓进来的时候已经找人混进去了,左右人多,又是天黑他们也不知道谁在城外呆过没有,不管是那陈戈还是外面什么人,都说是在会馆那边听人讲王通带着大批银子进城,要是能阻住或者面斥,那可是彰显正道大义的好机会,这帮文官们这般说,他们下人治安司也派人套话,说的都是自家主人让他们出城看个究竟,确定王通拉着大笔的银子进京,还说这是扬名天下的好机会。”

    王通坐在那边沉吟了会,开口说道:

    “没有供出背后的指使?”

    “这些人说的应该不假,这么看就是有人煽动,京中这些清流为求彰显声名,听风就是雨,为求扬名什么都不顾得,小人觉得,煽动的人应该也在城门处看热闹,不过肯定没有向着前面去凑。”

    李贵顺天府多年捕快,又在治安司历练了几年,经验还是有的,他的分析也是合情合理,王通沉默着点点头,李贵又是说道:

    “倒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有几个开口说了实话,这帮人平日里和咱们治安司打交道多,都是熟了,外面不敢说话,到里面客气客气也就说了,说是五城兵马司指挥陈久英得了吩咐,在大人进城的时候,要好好检查检查,却没想到城外早就有人堵着闹,他们也就不动手在,在边上看起了热闹。”

    王通嗤笑了一声,摆摆手说道:

    “兵马司那几个兵卒录了。供之后就放了吧,私下里给些茶水银子,以后还有用得到的地方,李贵,你看看这京师里好多人不想让我来,来了也不想让我做那个位置啊!!”

    “小人别的不知道,就知道大人您来京师,小人们的好日子就到了,心里也有了底气!!”

    …………

    正月二十八的早上,王通刚刚洗漱完,外面护卫有人通报,说是宫内来了名宦官,迎进来之后,那宦官客气的说道:

    “万岁爷宣王通入宫!“

    王通不由得纳闷,心想上午不是皇上和群臣听政议事的时候吗,怎么这个时候就要去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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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朝堂激辩

    对于宫外的群臣来说,王通可能是个祸害,经他手遭殃的人实在是太多,不过对于宫内的人来讲,王通却是个福星,多少人因为和王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现在都飞黄腾达

    当然,有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御马监监督太监都义这层关系在,这王大人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那宦官引领王通,一路上都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什么怠慢,进了皇宫,又有几人上前,这是规矩,不过这几人同样是恭敬的很,对王通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从前老张阁老在的时候,朝会都是在文渊阁的,现在则改回了老规矩,移到奉天门那边了”

    听着宦官讲,王通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御门听政了,不过还是纳闷到底找自己有何事,锦衣卫都指挥使是有资格在朝会上的,并且是站在武官排列的首位,但自己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却没这个资格

    现在太阳还不高,时间还早,明显是朝会时候,让自己过去干什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领路宦官倒也回答:

    “朝会小半个时辰后,万岁爷传的旨意,小的也只是办差,委实不知道”

    …………

    御门听政是从成祖朱林时就传下来的规矩,说是在奉天门前听百官奏事,不过也不可能在露天进行,四季都是在奉天门这边修的偏殿进行,此处却比文渊阁要大很多了

    此时还在正月间,说不上冰天雪地,可也寒意未退,偏殿中也是放置着装银丝炭的铜炉,烘的温暖如春

    “臣王通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你是昨夜到的京师?起来回话”

    万历皇帝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王通谢恩之后,站了起来,起身时候趁机扫视了周围一圈,这还是王通第一次参加这个场合,万历皇帝端坐在御座上,脸色不怎么好看,张诚等人穿着红衣蟒袍站在皇帝的右后侧,一名身穿锦衣卫都指挥使袍服的中年人站在万历皇帝右下首,左下首有一人神色淡淡的坐在绣墩上,其余的人则都是三品上的服色,脸色都颇为阴沉

    王通在这个场合中认识的除了万历皇帝之外,也就是张诚了,其余的人认出骖思恭,左下首那位自然就是内阁首辅申时行,首辅位尊,在天子面前一般要赐座的

    “王通,今日一上朝,正经事没有议论,说的都是你昨日在东门那边抓人的事,说你飞扬跋扈,说你依仗寡人的宠信胡作非为,这种事光听他们讲也不公平,你是亲历者,来解释解释”

    万历皇帝这番话偏袒之意实在是明白的很,除却申时行神色未动之外,其余的人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

    “陛下,臣请询问王通”

    “王通,这是工部尚书杨巍,你据实回答,不得欺瞒蒙骗”

    王通应了声是,杨数这个名字王通并不陌生,这人是张四维的亲信之一,而且和张四维还有乡党的关系,他出来诘问也是正常

    “王通,你身为锦衣亲军副将,知不知道列祖列宗的刮诫,言者无罪”

    “下牢知道”

    “你既然知道,昨日为何在门前大肆搜捕,那其中都察院御史十二人,各部主事十六人,还有翰林院、国子监各处官员十几人,他们那里不过说了几句,你就将他们抓起投入监牢,斯文体统被你败坏殆尽,这个不必说,言者无罪,你把列祖列宗的i诫放到何处去了”

    “杨大人,下官知道言者无罪,可也知道这句话是说通过通政司呈奏的话语,奏疏言语中对国政指摘讥刺,都将宽宏对待,但昨夜城门外几百上千人喧嚷不停,说下官送往宫中的金花银是民脂民膏,是百姓血泪,是下官搜刮所得,东门处每日进出何止万人,这万人将所见所闻传扬各处,陛下声誉岂不是大受毁损,身为臣子的,断不能坐视狂悖之徒毁谤圣上,污蔑天家声誉,下官身为锦衣亲军副将,维护陛下安全,维护陛下声誉是职贵所在,所以才下令抓人”

    身为武将,说话有理有据,口齿伶俐的人并不多,王通就是其中的另类之一,杨巍一直远离京师的圈子,在南京做户部尚书,对王通却不太了解,本以为在朝会上搬出列祖列宗责问,必然将这个武夫问倒,却没想到被王通用同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驳了回来

    错愕之间,杨巍居然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殿堂中也是安静,还是万历皇帝笑声打破了这个安静,听到万历皇帝悠然说道:

    “王爱卿是忠心臣子,知道到处维护腿的声誉,有功无过,不该罚,当赏啊”

    “陛下,臣有本陈奏“

    看着殿中情势不对,站在杨巍下首的一名官员也走出列,万历皇帝瞥了一眼,点头说道:

    “原来是刑部的潘季驯潘爱卿,你有何疑问?”

    平日在朝中,不过称呼个潘爱卿,今日却叫了全称,殿中诸人对视,脸色是难看,这分明是万历皇帝在给王通介绍,如此情势,还怎么诘难

    “陛下,王通所作所为或许有理,但亦显得其人飞扬跋扈,锦衣卫权重,侦缉四方,令天下人不敢言,此等恶政,已经有前车之鉴,王通所做纵有理,也要严惩申斥,杜绝小人借构陷株连之策以求幸进”

    “王通,潘尚书说你所做是小人求幸进,你可有什么话说?”

    听到万历皇帝问询,王通躬身答应,侧身对潘季驯说道:

    “潘大人,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大明律乃是祖宗所制,有法可依必当遵从,锦衣卫本就有侦辑抓捕之责,有人违法,那就当依法严办,不抓不办,就是违背大明律条,就是违背锦衣卫本职,下官恪守本职,遵从律条,尽职尽贵,并无不是之处,何谈求幸进,况且,下官既然做的对,又为何要严惩申斥,难道今后锦衣卫和天下的差役捕快,不得抓捕凶徒,眼见谋逆作乱之人却只能袖手旁观吗?”

    “这……老夫有没有说,他们不能做份内本职”

    “那为何下官做就是小人求幸进,其他人做就是本职,难道下官做本职之事反倒成了小人所为吗?”

    刑部尚书潘季驯双目瞪大,脸色变得通红,抬起手又放下,哑着嗓子说道:

    “花言巧语,你……你不过是在城外设下圈套,诓骗仁人志士,等他们出于义愤,你好借机抓捕……”

    “潘大人在刑部为尚书,为何这般说,昨日抓捕欺君狂徒,有口供有人证,都有画押手印,这其中还有五城兵马司官兵作证,下官进京赴任,护送金花银入京,这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公差事,又何谈什么圈茶……””,

    这话分明是反问潘季驯是否算是合格的刑部尚书了,潘季驯张口结舌,边上有人刚要说话,潘季驯急切无比的开口说道:

    “天津卫送宫内金花银都是每月送十几万两,为何今年一次送百余万,这不是圈套又是什么?”

    听到这句毫无章法的诘问,殿堂中不少人都心中叹了口气,王通微笑着躬身说道:

    “宫内需要天津卫在正月里将当年金花银全额送到,下官自然遵从,是不是潘大人说的圈套就不知道了?”

    “张伴伴,可有这桩事?”

    万历皇帝悠然问道,站在后面的张城躬身回话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是有的,宫内去年多处失火,殿阁院落损毁严重,修缮花费甚多,今年宫外金花银要三月才能送来,奴婢几个合计,就先让天津卫那边凑出一年的份送来,司礼监曾和内阁知会过”

    众人目光又是投向申时行,申时行起身施礼,从容回答说道:

    “臣的确接到过司礼监和御马监的知会,臣当时以为此事是宫中事,不必弄的沸沸扬扬,所以就没有通报阁僚各部,没想到有今日的误会,这是臣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申阁老又没什么错,联这边要用银子,户部凑不出,还要天津卫那边挤出来,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你做的对,潘爱卿,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六部尚书加上左右都御使,或者投靠张四维,或者由张四维举荐,但内阁首辅申时行却不是,他一开口之后,朝堂众人谁能不明白,刑部尚书潘季驯脸色红白接替了几次,总算平静下心神,躬身说道:

    “臣没什么话要问了”

    说完这句后,颇为狼狈的退回了队列,众人心中都是凛然,这王通他们以前没有打过交道,却没想到如此难对付,他又有皇帝的支持,如果让他在亲中立住了,那可是大麻烦,但此时却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吏部尚书严清干咳了一声,出列施礼说道:

    “陛下,王通出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不知分管何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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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自讨苦吃.

    吏部尚书有权决定五品以下京官以及四品以下地方官的任命升迁,而品级更高的官员则是由吏部尚书领衔六部高官会推,在大明的官僚体系之中,权势极重,吏部尚书被俗称为太宰。

    自嘉靖年开始,为吏部尚书者必然入同,更走进一步加强了这个地位,由刑部尚书升任到吏部尚书位置上的严清在张四维去职之后,隐约间就是张四维亲信余党的头领。

    工部和刑部两位上述轮番上阵诘问王通,却被王通用大道理反驳的无言以对,场面正尴尬间,严清却开口了。

    严清开口,问的却不是王通昨日的作为,问的却是今后王通要负责锦衣卫中什么职司,众人都是一愣,不过在这里的人各个都是聪慧异常,马上就明白了严清的用意,想在昨日那件事上找王通什么把柄毛病已经不可能,想给王通的下马威反倒是被王通给栽了回来。

    经过这件事之后,京师的清流言官想要再闹,恐怕都要掂量一下王通凌厉手段,纠缠这个也就是自取其辱,不如把目光放远些,拦阻王通入京已经不可能,接下来就是要限制王通在京师做什么管什么。

    吏部尚书管的就是人事,虽说锦衣卫指挥同知不在他管辖之内,可身为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询问这个也是清理之中。

    偏殿中有些尴尬的气氛得到缓解,无话可说的刑部尚书潘季驯也退回了队列,万历皇帝听到这个问题眉头皱了下,他却没想明白严清的用意,不过万历皇帝也不在意,笑着转头问道:

    “骆思恭,你是王通的本管,你怎么安排的?,,

    众人的目光都是聚在了骆思恭的身上,骆思恭满脸的忠厚谦和模样,冲着万历皇帝躬身回话道:

    “回禀陛下,臣还未做安排,王通和其他人也有不同,其实臣准备今日下午去见王通,问问他想来锦衣卫这边管什么。”

    万历皇帝一愣,屋中的诸位大臣脸色却都是变了,骆思恭这态度等若是把头重重给王通磕在了地上,骆思恭说完这句话之后,满脸都是笑容的转身问道:

    “不知道王大人想管些什么!?,,

    “荒唐,锦衣卫指挥同知实职两人,指挥金事实职两人,各有分管,怎么可以坏了现矩,想羊什么就管什么!”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就有人喝问,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已经站了起来,他也是屋中少嗜几个有座位的大臣,按照事先所知,应该是礼部尚书徐学摸。

    对这礼部尚书的质问,骆思恭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王通,这讨好亲近之意,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

    万历皇帝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殿中诸人眼神飞快的碰撞,都是从对方那里看到了不好意思,可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屋中申时行依旧神色淡淡,兵部尚书张学颜干咳了声,却低下了头,万历皇帝微微点头,朗声说道:

    “王通,既然骆思恭这么问,你想管什么说出来就是。”

    王通也看到了骆思恭表情中的结好之意,也听到了这个问题,实际上,王通自己也是错愕非常,但他脑中急转,很快就得出了结果,王通向前一步,先冲着万历皇帝躬身,又给骆思恭点了点头,开口朗声说道:

    “回禀陛下,既然骆大人这么问,臣就大胆说了,臣在京师时候,不过是南街一百户,去了天津卫也不过是分驻地方的千户,才疏学浅,也没什么经验,但自问在练兵和军纪上颇嗜心得,旧日又曾在下面巡街辑捕,臣愿为锦衣卫练兵,愿纠察锦衣卫军纪,愿负责巡街缉捕之事。” 这边朗声回答,万历皇帝又是一愣,捂住嘴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冲着王通猛用了几下眼色,偏殿上十几、二十几人议事,这等私相投受怎么瞒得过别人,礼部尚书徐学谟有些迷感的又是坐回,吏部尚书严清则是躬身拜下,开。说道:

    “陛下,王通一番赤诚报国之心,不愿安享寄贵,却愿意操持实事,臣以为此等忠义之心当宣扬褒奖,以激励后来之人。,,

    “陛下,臣以为严大人所言甚是!!”

    “陛下,王通所为实令臣等羞惭好”

    看到严清起身,杨巍、潘季驯等人都明白过来,跟着起身拜下,张诚和身边的张诚交换了下眼神,张宏却拈起毛笔,在书案上的折子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

    “加起来,下不得。”

    司礼监几名宦官都是点头,这等高帽子给王通带上,想要不干都是不能,就是让他无法收回前言,万历皇帝又是咳嗽几声,丝毫不管群臣们的上奏,只是开口问道!

    “王通,联再问你一次,这些事你愿意管吗?”

    “陛下说的是,这些差事太过繁杂,王大人刚回京师,不如先在北镇抚司熟悉下如何?,,

    那边万历也问,骆思恭也是发问,大家的意思都明白的很,万历皇帝不愿意王通去,而严清他们则是让王通的话板上钉钉。

    这等事怎么想也能明白,王通所说的那几个差事肯定没什么好处意思,所以万历皇帝拿话拦着,王通又是跪下磕头说道:

    “回禀陛下,臣愿意管此事。”

    一听王通这么讲,万历皇帝脸色变幻,还是摆摆手无趣的说道:

    “既然如此,骆思恭,你就安排吧!!”

    “万岁爷留王通,西暖闹赐宴。。。”

    散朝之后,诸位大臣才出了偏殿,就有一名宦官在身后传旨,一名锦衣卫指挥同知,入京不到两天,宫中居然就赐宴,这等恩宠实在是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

    众臣脸色阴沉的向外走,内同首辅申时行和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学颜神色淡淡的走在前面,不多时双方就拉开了距离。

    “装模作样,不过走出了本旁门左道的书,要不是子维兄抬举,他怎么能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用他时却百般推诿,真是小人。”

    有人狠狠说道,张学颜从前是户部侍郎,因为编写《万历会计录》这本典籍,被张居正认为有功,提拔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然后在张四维和张居正徒党的斗争中,左右这张学颜没什么派系,什么人也不得罪,被提拔到了这个位置上,按照张四雄的亲信朋党心想,张学颜由户部改为兵部,并且入阁,理应站在这边,却没想到张学颜始终是宁静淡泊,从不参与党争,这让众人愤恨不已。

    可现在张四维已经回家守孝,申时行为当朝首辅,他自然愿意看到六部尚书中嗜这么个异类在,省得抱团自己为难,结果张学颜在众臣之中被孤立,可其他人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先不要管张学颜,回去以后安排各自的人抓紧上疏,夸王通,武卒就是武丰,不知道轻重,居然不去选南北镇抚司和经历司,却去管什么训练和巡街,要把这事给他定下来,免得生变故”

    嗜人沉声说道,周围几人都是附和,又有低声说道:

    “将骆思恭抬举起来却是错了,没想到他这般的不识好歹”

    “不要多生枝节,王通才是头等大事,宫中若亲信他,那还要我等何用,难道今日的恩宠你们看不见吗?,,

    “陛下,这番人的点心虽然香甜,可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人若不活动,身体也吃不消,陛下万金之体……”

    “也就是你来,联才吃几块,平日里吃也是感觉夫腻。,,

    偏殿之中,张诚和赵金亮左右伺候,万历皇帝和王通对坐,万历皇帝拿着筷子夹起银盘中的奶油点心在那里吃的高兴,听到王通说话才不耐烦的放下。

    “万岁爷,王通说的也对,太医院的院正都说,这奶油太过油腻,不能多吃的。”

    万历皇帝把银盘子推在一边,开口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通,锦衣卫那边南镇抚司管军,北镇抚司管民,经历司管稽核文书记档,这三处你要那一处不好,非得弄什么训练新人,纠察军纪,巡街缉捕,你没看到那些官儿争先恐后的给你戴高帽,就是怕你反悔,这些辛苦繁琐又是得罪人的活计,你弄来作甚!”,

    王通听到这带着埋怨的话语,刚要站起,万历皇帝就连连摆手说道:

    “坐下说,坐下说。”

    “陛下,臣若要南北镇抚司和经历司任何一处分管,恐怕朝会上都要纠缠不清,到现在还不会罢休,臣刚刚进京,何必为陛下招惹呱噪,而且锦衣卫有护卫、缉捕和刺探之责,在京师要地是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但现在已经自戍体系,臣冒昧问陛下,是陛下掌握锦衣卫多些,还是外臣掌握锦衣卫多些,或是锦衣卫自己掌握多些。

    “几任都指挥使,都是内阁推荐,加上锦衣卫内部子继父业,联掌握的的确不多……”

    “陛下,臣的所为,就是替陛下重新牢牢掌握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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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众笑王通 恩威并施.

    很少看京师各衙门办事有这么快过,二月初一宫内大朝会,却少了三十几个低品的官员,虽说没有明示天下,可京师从来不缺的就是消息,一干人或者降职,或者去职,统统被赶出了京师。

    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也是明白,还不是在城门外堵了王通,却莫名其妙的把欺君之罪弄到了自己身上。

    距离王通离开京师也不过五年的功大,有那好事的人就回想起王通当年在京师做下的种种事端,什么办武馆打勋贵等一个个光辉事迹都是传了出来,也有些消息更灵通的,说那场在皇宫中的大乱子也是这位王大人护驾有功。

    这么多好像是评话传奇一样的段子,许多文官士子,各处的商旅都是这几年才进京的,对这猜彩典故多有不知道的,听了之后都是惊叹不已。

    不过万历十一年的二月,王通并不是众人敬畏景仰的对象,他是京师中的一个笑话。

    常有人闲谈时候提起,说这个富贵都是上辈子带来的,下辈子就算你有机缘,身在高位,也没有那富贵气嘉

    你看那王通,他父亲不过是个小旗的出神,他这边格局就小了很多,南北镇抚司一个管军一个管民,权势滔天,经历司收录文档,实际上等于掐着镇抚司和各处分驻千户的脖子,这三处不去,居然自己要去训练新兵,要去巡街辑捕,要去纠察军纪。

    训练新兵和巡街缉捕,都是辛苦活,没有多少好处入账的,这纠察军纪,谁不知道这是得罪人的。

    好好的富贵不去享受,却去做这等事,这不是上辈子带出来的穷命吗,可见这穷骨穷命是生前就带来的。

    百姓们如此议论,知道些锦衣卫底细的人更是觉得笑话,训练新兵,锦衣卫里面什么叫做新兵,锦衣亲军为求可靠,恩准了世代传承,子继父业,老子是锦衣卫,儿子也是锦衣卫一代代传下去的。

    京师锦衣卫里,有六十岁七十岁的老卒,也有十二三岁的新丁,这些人祖祖辈辈在京师,未必有什么高门勋贵的亲戚,可彼此间互通声气,关系盘根错节,动一个,反动一片,对某处一个校尉的处置,搞不好就要牵扯到几个千户方面,麻烦的很。

    巡街辑捕这个更是如此,天子脚下,街上丢个石头都能砸到化品的官,能管动的都是小门小户,他们也不敢闹事,管不动的都是高门大户,他们偏生都是闹事的,怎么管,管了一个,没准内闹六部就下帖子来问了,管了一个,没准是宫里那位太监的亲戚,到最后弄得一身不是,要是能管,顺天府又怎么和小媳妇一样受气。

    纠察军纪,想在某处做好这个差事,就先要和上司同僚下级搞好关系,你要是做个铁面无私,把人都得罪干净了,那还去做个什么,等着别人给你冷脸子,给你下伴子就走了。

    三样辛苦差事,王通居然全都揽在了自己怀中,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倚仗皇上的宠信欺负人,要是皇帝的宠信有那么大的用处,那就不必要内阁六部、内廷二十四衙门了。

    平民百姓说王通没有富贵命,知道内情的说王通自找苦吃,整个京师的人都在看着王通灰头土脸,倒霉透顶。

    二月初二这天,天气晴好,冷清了好多年的虎威武馆这一日却有了客人,王通暂时把这里当成了演武场,拿着一根长矛在练习。

    陪他训练的是马三标,马三标差不多和王通同时学武,不过按照李文远的说法,马三标是天生的战将,对战阵杀伐之术的了解和体会都井玉通强的多。

    但纯粹沙场技艺的较量,并不会像是卖艺把式那样很快分出高下,两个人拿着杆子一遍遍的用标准姿势刺杀格挡,枯燥异常,看守在这边的小宦官看了一会居然打了哈欠,不敢失礼,连忙躲到了一边。 谭将和其余两名谭家的家将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手巾和披风等用具待命。

    “马三标虽然勇悍,不过性子却有些急躁,他在战场上能全神贯注,这样的长矛刺杀训练,时间长了,怕是不行……”

    谭将话音刚落,听到一声闷响,马三标懊恼的叫了声,却是被王通手中的杆子戳中了前胸的护甲,算是输子。

    “三标,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可怎么老是沉不住气。”

    王通接过谭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本就不多的汗水,马三标干笑着说道:

    “憋闷憋闷,不干事,不干事!”,

    “宅院找好了吗?你婆娘还有身子,等开春再过来保险些,让马婶子一起陪着,免得现在出门受冻。”

    王通向着自己的宅院走去,边走边笑着说道,马三标点头回答道

    “多谢大人记挂,宅子已经买好了,三进的宅院,丫鬟小厮什么的都用天津卫的,那边的人咱们信得过。”

    “东城、西城,多少上好的宅子你不去买,偏偏买在南城来,你自己怎么住我不管,马婶子辛苦一辈子,你就不想她住好点。”

    听着王通的话,马三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大人这是错怪我了,我娘单独嘱咐的要住在南城,说是就近照硕大人方侦,再说这边街坊什么的也多,也是自在。”

    老人家的心思就是这般,王通摇了摇头,转头问谭将说道:

    “咱们的人都安置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城外三阳教的几个庄子被当作贼赃没收入官,宋姑娘那边低价盘了下来,这次正好用来安置咱们的人,他们轮班入值,在外面也可以定期操练。”

    王通一共带到京师六百多人,这么多人自然不能都在京师安置,在城外买地安置就成了安排。

    “锦衣卫指挥同知,有两个亲信百户的人马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到时候让他们轮换吧!”

    说话间走到了宅园门前,王通还是住从前那个院子,边上就是美味馆,这时候正有一波禁卫进去吃饭,看到王通都颇为诧异。

    倒是有几个老戍的宦官还认得王通,都是在那里微微躬身行礼,陈大河却坐在门口的木凳上砸核桃吃,看到王通过来,慌不迭的拍拍手站起,开口说道:

    “徐广国还在。”

    王通点点头,侧头对谭将说道:

    “若是这人明白自家处境,就应该跪在院子里,若是站着,那也不必谈了。”

    谭将笑了笑,没有接话,王通推门进去,徐广国果然跪在院子里,二月里天气在外面跪的时间长了也不怎么好受,徐广国的嘴唇已经发紫,脸色已经变青,见到王通进来,徐广国直接磕头下去。

    王通也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进了屋子,走进屋子,王通做下喝了。茶,对马三标说道:

    “让徐广国进来吧!”

    屋中几人心中虽然纳闷,可也不好违背,马三标连忙出门把人喊了进来,徐广国是个读书人,身体倒是保养却称不上什么强健,在外面冻了半天,进门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不过进门之后却立刻是跪下。

    “徐先生,本官来京师前,有人找过你,让你把我的底细说出去,然后舟年的会试保你高中,然后一步步清贵做官,是不是?”

    徐广国在那里只是磕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马三标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粗芦说道

    “这等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在外面冻死串了。”

    王通摇摇头说道:

    “徐先生心思转的快,当时把知道的都说了,可事后觉得不对,匆忙的出城来告并本官,总算让自家身上的罪过少了几分,徐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小人当时是昏了头,还请大人看在小人幡然悔悟的份上,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为大人在京师奔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的确是猪油蒙了心。”

    王通脸上带着冷笑,心里却感叹了句,若是杨思尘在,虽然都是举人,就做不出徐广国这等卑微的姿态,到底是在官场上打混过的人,能屈能伸领会到了精髓。

    “你见顾宪戍我知道,你和李三才在某处喝花酒我也知道,你叔叔托人给你带话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在最后还知道轻重,现在你就是煽动士子百姓诬蔑陛下的谋逆罪人,你现在就在诏狱里,你妻子,汝就要流落街头,甚至被卖入教坊,你知道吗?”

    王通连说了几个知道,徐广国却听的明白,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说道:

    “大人慈悲,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举人功名,仕途上吃了太多的亏,一听有人许了进士的功名,脑袋也就昏了,李三才和顾宪成说这是朝中大佬的授意,小人当时也是怕啊!!”

    “朝中那几位大佬?”

    “小人不知道,不过李三才交游四海,顾宪成经常出入高官宅邸,小人觉得他们不是虚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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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举人知府

    屋中诸人看着互通在那甲揉捏徐广国,都是垂手肃立,屋中诸人包括徐广国自己心中都是明白,事情还没到决绝那一步。

    如果王通真要对这徐广国做什么,也不必让他来这个宅院跪着,进来恩威并施的拿话吊着,说到这“顾宪成”和“李三才”两个名字之后,王通却慎重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

    “李三才,他现在是什么职位,顾宪成又是做什么的?”

    听到王通的疑间,屋子中的气氛却平和了些,徐广国在地上抹了把脸,开口回答说道:

    “回大人的话,李三才是福建司的员外郎,顾宪成现在是山东司的主事。“

    员外郎不过是个从五品,主事是正六品,这个在六部之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这样官员想必是跳在台前,背后有什么黑手,李三才的名字王通有印象,有两次京师针对他的舆论攻许都有这李三才的影子。

    当初虎威军初设,就是这李三才在大明门上疏,弄得朝中大佬借机发难,颇费了些力气才平息下去。

    李三才家中是通州巨商,在那次上疏攻击王通没有结果后,天津卫蓬勃发展,作为运河终端的通州却有些没落,但这李家反应的很快,算是最早在天津卫投钱开店做生意的,现在的天津卫,李家的生意可不算小。

    生意开在天津卫,等于脖子被王通掐在了手中,自然不敢再在朝中弄什么仗义执言,消停了许多,却没想到今日又是有人提起。

    至于这顾宪成,听到徐广国的话,王通还是纳闷,边上的谭将眉头皱了皱,却是想起了相关的情况,躬身凑近了低声说道:

    “这顾宪成在张居正去之前,和张四维走的颇近,经常登门拜访,开始还在客厅,后来就请到书房相见……”

    “哦?他们背后是张四维这一党的?”

    对话声音并不是太低,跪在那边的徐广国也是听得见,徐广国脸上表情霎时间变得非常精彩,这等京师私密事,王通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偏生自己还以为一在天津,一在京师,相隔远了,只要有些事隐秘些,那边肯定发现不了。

    现在看,当日自觉地巧妙的两边下丵注,却是实实在在的取祸之道,话说到现在,徐广国把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丢了个干净,清了清嗓子在下面说道:

    “大人,这李三才和顾宪成身后没什么人的,他们自己便是一党!”

    屋中诸人的目光转向徐广国,徐广国继续说道:

    “朝中大佬互斗,自己一般不说话的,总是让下面的门徒学生出头,要不然就是策动清流,李三才这些人就是朝中大臣们手中的刀。”

    朝中重臣和下面清流言官的联系与互动,王通有个大概的判断,但对其中的把握还是似是而非,徐广国开口解释,他也是听得仔细。

    今日一番做作,徐广国本就不知道如何能够收场,见到王通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心中也松了口气,认真的解释起来:

    “能在京师中做清流的,自然都走进士出身,他们家境都是不差,不过居京师大不易,没有什么便宜的东西,他们彼此交结往来花销也是不小,偏生不能不做,不少人都是借贷典当,很多言官清流平日里来钱的法子就是参劾物议,若那家大佬想要做什么,自有人带话给这些清流,等上疏之后,也有人给一定的好处,但这般做毕竟风险不小,而且面子上也走过不去,李三才家中是通州巨商,豪富异常,自然不会在乎什么银钱,同僚有困难的时候他仗义相助,窘迫时主动援手,从不追偿,这样仗义疏财,自然人人与他结好。” 王通缓缓摇头,这样的人依靠钱财有了影响力,而且看他上疏看他行动也是个颇有分寸进退的角色,肯定不会甘心于在这个户部员外郎的位置上苦熬,那边徐广国又是继续说道:

    “这么下去,李三才在清流官员之中说话越来越有用,顾宪成又有不同,顾宪成这个人志向太大,喜欢交结,喜欢游说,喜欢出头做合纵连横之事,入仕不过两年,在清流中就声望鹊起,顾宪成和李三才所作所为很是相似,自然也是一的即合,李三才豪阔有人脉,顾宪成善于奔走活动,京师清流因为这二人在,聚的越来越等。”

    “你是说他们也不甘心为旁人做刀,而是自己有了心思。”

    “大人说的虽然不全对,可也差不太多,现在李三才不过从五品,顾宪成不过六品,可因为是清流之望,京师和地方上三品四品的官员他们的意见都是有分量的,现如今除却内阁几位大佬之外,连六部侍郎都有人主动和他们结好。”

    王通出了口气,倒还真是没有想到,李三才和顾宪成这等不是高官的人物,居然在京师官场中有这样大的能量。

    “李三才数次针对本官,这次又煽动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仇怨?”

    “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亲近大人,大人这一进京,立刻就是举足轻重,大人说话管用了,别人说话的份量就轻了,陛下亲信谁,这就是谁的荣华富贵,事关前程,这个自然视大人如仇敌,再者,大人是内卫武将,官员士子贬斥亲卫武将,这个历来都可以同仇敌忾,一来众人响应,二来可以得这个不畏权贵的清名,对今后大有好处,此次左右背后又有人策动,一举数得的好事,他们自然要做的。”

    徐广国算是有什么说什么了,王通沉思了会,满意的点点头,开。说道:

    “给徐先生搬把椅子,跪在地上不要冻坏了!”

    听王通这般说,徐广国身子一软,整个人差点瘫在地上,他总算放松了下来,京师中诸人做这些事的时候觉得不过是政争而已,徐广国却知道关系着顶上人头,当日他在沧州开税卡,王通可是直接把兵派了过去,这手段何等狠辣。

    更不要说宫中三阳教之乱,王通在宫中护驾,那可是功高盖世,这样的狠辣手段,这样的功勋圣眷,如何得罪的起。

    科举能有个进士出身,是一名读书人的毕生梦想,对屡试不中的举人们更是如此,徐广国当日被人许了这个允诺后也是昏了头,等王通快要到了才是清醒过来,想到那后果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跑出来报信。

    即便这样,今日还是这般的处境,徐广国浑身冰凉,膝盖生疼,可丝毫不敢抱怨,却是庆幸,知道自己已经过关,如果今日王通客客气气的请他出去,那恐怕就要有大麻烦了。

    “明年会试,你不要考了!”

    徐广国才喘口气,就听到王通说了这句话,他抬起头张张嘴,想张口迟疑了下,还是低下头去,恭顺的说道:

    “学生给大人办差学到了好多东西,正想着求恳大人留学生多历练几年……”

    “你和杨思尘不一样,你知道说假话,你知道见风使舵,你还有个好处,你比杨思尘知道轻重利害!”

    徐广国话还没说几句,就被王通笑着打断,徐广国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了下,还是低下了头,王通笑着说道:

    “河南那边有个知府的位置,你愿意不愿意去?”

    徐广国本来低着头,听到王通询问,有些愕然的抬头,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知州是六品,可知府就是五品向上了,统管一府再向上就是参政和布政使的位置,标准的地方大员,品级不去说,做一任知府,管几个州县,好处如何就不必说了,举人出身除却海瑞那等特例,做到知州的位置已经是异数,知府更是想都不要想,徐广国以为自己今后在京师就是给王通奔走沟通,乖乖的做个幕僚师爷之类的角色,却没有想到王通有这样一问。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到王通脸上的笑容后才确认这是真的,他费力的咳嗽了声,想要说话却几次没有说出声来,最后才干涩的说道:

    “学生才疏学浅,但大人如此期许,学生愿竭尽所能”

    说了两句,徐广国却又离开座位跪在了地上,连磕了几个头,抬头时泪流满面,嘶声说道:

    “大人这般恩德,小人却做出那样的事情,羞惭之极,今后就要为大人做牛做马。”

    徐广国这等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家富贵,王通让他得了个知府的位置,自然感激涕零,王通笑着摆摆手说道:

    “让你一个举人坐到知府的位置上,自然是陛下的意思,你勤谨忠心,也就不负陛下恩德了。”

    徐广国在地上又是说了几句颂圣的言语,这芋站起,王通却将屋中人都打发了出去,开口问道:

    “本官对地方上不熟,听说若是当地亲藩有什么异动,知府可以带兵前去围住,徐先生,你知道这规矩吗?”

    听到这句话,徐广国心中大跳了几下,却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问道:

    “大人,不知道学生去河南那个府啊!”

    “卫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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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新官上任

    第六百六十七章 新官上任

    潞王去卫辉府就藩,这个京师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宫中闹过乱子之后,这边就赶着潞王去就藩。

    潞王从前订亲的岳家勇胜伯府因为勾结鞑虏被查办,潞王的伴当御马监监督太监林书禄病死在宫中,潞王新娶的王妃也是京师的寒门小户。

    三阳教妖人作乱,宫内事后只是说平定,一干功臣多有封赏,也没有说谁是主谋,也没有说牵连到谁,大家都知道宫内要低调处理,可看到关于潞王的这一干事,谁还猜不出什么吗?

    徐广国的性子本就适合这等阴私事,他当然早就明白其中关窍,也有一定的猜测,不过天家阴私,闲暇琢磨当个消遣还好,牵扯其间,徐广国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先问亲藩有异动,当地知府该如何做,然后自问自答的说知府当率乡兵围住亲藩府邸,接下来又说自己上任的去处是河南卫辉府,再加上前面那一顿揉捏敲打,这等赤luo裸的暗示,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屋中不能说如何暖和,可徐广国额头上却见了汗,王通也不催促,就是在那里笑着等待,徐广国沉默了会,略微抬高了点声音说道:

    “就算是进士,将来也未必能有这卫辉府的缺份,左右都是牵扯进来,不若大胆做就是,大人,学生冒昧问一句,祸不及家人吧”

    这话问的没什么头脑,王通却听懂了,点头说道:

    “真若有什么事,你家人平安。”

    “那就多谢大人的关照了,学生做的好,将来全家荣华富贵,若是做不好,也有大人照应,在这里多谢大人了”

    说完之后,徐广国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再站起时候却从容许多,开口笑着说道:

    “当日他们来找学生,一说进士出身,学生就昏头了,却没想到跟着王大人才有这样的前程。”

    说的是凶险,不过潞王现在闹也闹不起来什么,倒是徐广国只要太太平平做完几年知府,回来肯定是飞黄腾达,毕竟这是给天子办差,怕是一辈子的受用。

    “大人,清流言官品级虽低,却是人多势众,天下士子们的风向言论往往被他们控制,大人不能轻视,一次两次大人或许会因为陛下的宠信无恙,可大人想必也听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没有应对,也会有麻烦啊”

    看着王通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徐广国顿了顿,换了个说法说道:

    “大人不在意,下面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还仰仗大人照顾,大人大意不得啊”

    王通哈哈的笑了起来,无谓的摆摆手,开口说道:

    “清流,清流,若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本官还真忌惮几分,李三才这种,自有治他的法子,你不必担心了”

    看王通颇有自信,徐广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叹气,王大人在京师的时间不长,和这些清流打交道的时间也不长,不知道这些人的麻烦,早晚要吃个亏。

    不知不觉之间,徐广国真正把自己放在王通自家人的地位上来考虑利害得失了。

    来京赴任,朝堂上与众臣激辩,敲打徐广国,把万历皇帝交办的那件事选好了人,王通一天也没有得闲。

    不过他已经得到了京师各方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也都是许多人在盯着,二月初四,各家的得到的消息就是王通向着天津卫派了几名差人,这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人关注。

    自从三十多名清流在城外犯下欺君之罪之后,京师清流的喧嚣安静了许多,尽管王通有太多让他们针对的地方,可王通的手段却让他们心寒,没人敢继续做什么小动作了。

    对王通抱有敌意的重臣们也都是暂时没了动作,甚至还约束自己的徒党不要动作,让王通自己折腾就是。

    王通去训练新兵,纠察军纪,巡街缉捕,这都是自讨苦吃的活计,不必做什么,等王通自己做差了,让他自己出丑,到时候上疏弹劾,才会让他在万历皇帝面前失宠,到时候再行计较就是。

    二月初七这天,王通穿着从三品武将的袍服,骑马出门,这一天是他去锦衣卫都指挥使司上任的第一天。

    王通住处距离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不近,骑马过去也花费了一段时间,这指挥同知是从三品的武将,又是京师第一等的要害位置,自然不能太简单,谭将率领二十名护卫也穿着锦衣卫兵卒的飞鱼服,骑马护卫。

    一行人二十余骑也是浩浩荡荡,路上百姓也纷纷闪避,天子脚下,京师重地,自然和天津卫不同,走出两条街去,路边行人虽然闪避,可看着这一行人的眼神却有些不同,还有些人交头接耳的谈笑。

    京师街道上人多马多车多,王通也不敢纵马奔驰,对路两边这些百姓的反应自然注意的到,那反应怎么看也不像是敬畏,似乎有些耻笑的意思。

    上任也是要紧公事,王通不会在路上耽搁,不过还是吩咐了一名护卫下来询问,自己先走。

    还在路上的时候,留下询问的那名护卫也是跟了上来,这护卫人倒也伶俐,没有直接下马询问,反倒是找了个偏僻地方拴上马,然后把飞鱼服脱下,穿着便装去询问,路边的百姓自然不会注意马上的人是谁,被人一套话也就讲了。

    “他们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本官都派你去问了,难道还怕听不成”

    听了王通这句话,问话的那名护卫才开口说了:

    “问的那人说大人不伦不类,一身威风官服穿在身上也是个唱戏的模样?”

    这么一说,王通也放慢了马速,颇为感兴趣的问道:

    “怎么讲?”

    那护卫看王通没什么怒意,也就放心下来,开口解释说道:

    “说什么大人既然带了乌纱,穿着团领衫,那就要坐轿,前后有扈从仪仗,可大人穿着官袍却骑马,还带着一些护卫,弄得和顺天府捕头一般。”

    王通愣了愣,哑然失笑,开口问道:

    “他们不知道本官是武将?武将不去骑马却坐轿,这不是失了本份?”

    那名问话的护卫差事办的颇为尽责,听到这话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小的也这么问来着,边上有人说天子脚下什么都要个体面气派,做什么官就要有什么打扮,有什么打扮就要有什么做派,若是一样不合,那就是措大进城,白白遭人耻笑。”

    一干人打马慢行,谭将也在听着这边的谈话,听到这里,他看到王通神色淡然,还以为王通心中不喜,当即沉声解释说道:

    “老爷不必计较这等混帐话语,京师这处最重浮华,样子上做好了,里子如何都没人管的。”

    谭将说完这句话,王通却勒住坐骑,众人都是跟着停下,还以为王通要发怒,或者弄配着打扮的仪仗来,这个也不难,跟衙门知会一声就是。

    被众人目光注视,王通沉默了下,开口笑着说道:

    “那位百姓说的没错,做什么差事就要有什么打扮,咱们是锦衣卫的军将,本官穿着这团领衫,带着乌纱帽,看着和个文官一样,的确让人笑话,你们都是第一次穿这个飞鱼服吧,看着也是别扭。”

    众人彼此看看,都是哄笑,在天津卫都是或劲装或披甲,穿着这更偏重于礼服性质的飞鱼服还真是有些别扭。

    “先回去换甲,训练新兵、纠察军纪,本官就要先给他们做出个气象来”

    骆思恭家中的几位幕僚都被他给辞了,尽管也有人威胁他要将从前的事情掀出,骆思恭却不管不顾,那一日在偏殿中的所见所闻让骆思恭心中明白的很,如今和张居正当政的时候不同,一切都是万历皇帝说的算了。

    既然万历皇帝亲信王通,那自己顺着这位爷的意思就行,不要再理会其他,骆家在锦衣卫已经多少年,一辈辈向上走,靠的就是这从不下错注的判断。骆思恭如今就纳闷一件事,万历皇帝为什么不让王通来做这个都指挥使的位置,还让王通接了那么多苦差事。

    今日知道王通要来,骆思恭早早的出门等候,指挥使司衙门中各镇抚、千户、经历司的百户以及参知某事的吏员都是出来等候,不过剩下的那位指挥同知,还有两位指挥佥事却没有露头。

    出来迎接也是算了时辰,本以为等候不了多久就能来,却没想到一直等到快要正午,还不见人影,骆思恭不住的朝着前面路口看过去,他也打发了人过去瞧,至今还没回信,骆思恭心焦,其余的人却都是在肚里骂娘。

    “地面好像震......”

    “你等昏头了......不对......好像真是在震......”

    地面的确在颤动,官署正对的路口处出现了马队,二十几骑排列着整齐的队列缓跑而来,正午的太阳下,马上骑兵的铠甲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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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上任如冲阵

    第六百六十八章上任如冲阵

    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真正论起品级序列来,在京师远远排不上号,可要论起在百姓中的威风来,这衙门就是头一份了。

    所以官署前面的街道一向不怎么热闹,谁愿意没事来这样的地方招霉气,都是躲避的越远越好,路上很少有人。

    骆思恭在这里站了快有两个时辰,路上也不见什么人,倒是有两拨自家人,其中还有一个昨夜喝多了今日晚来,撞倒自家上司这边,也算倒霉,另一拨是陕西那边回来办差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人。

    看到这马队出现,众人第一反应就是王大人来了,可随即觉得不对,王大人上任骑马坐轿的,应该喜气洋洋的才是,眼下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是杀气腾腾。

    马队排成个五人一排的纵队,整齐前行,看马上的骑兵都是穿着上好的铠甲,头盔面甲也不像是大明兵马的制式,但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森然之气。

    二十余骑,又是鞍辔齐全、骑兵身着全甲,加上行动整齐,声势颇为煊赫,马蹄敲击地面,轰轰闷响。

    马队越靠近,等候的众人就越发的心慌,战场上骑兵冲阵,往往列队冲去,步卒还没有等到骑兵冲到,就先约束不住队形溃散。

    在官署前面等待的一干锦衣卫官吏虽说是武将,可平日里都是做衙门办差的,充其量领着手下咋呼着去抓人审案,根本没几个经过战阵的。

    看着对面的马队逐渐靠近,请来敲锣打鼓的锣鼓班子先受不了了,几个敲锣打鼓的乐师一丢手中乐器,向着四下就跑。

    这几个乐师一跑却是开了个头,经历司那些百户挂着百户的衔头,却是标准的文人,也是扭头向着官署就跑,倒是还算镇定,知道马队就算冲过去,也肯定冲不进官署。

    乐师和经历司一干人并不是武将,这般惊慌失措倒也是正常,不过其余人的表现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有的人手握在刀柄上,有的人不自觉的向后退,场面已经有些乱了,骆思恭却还有几分胆气,但也有些拿不准,偏生那些骑在马上的骑兵脸上也都带甲,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骆思恭回头看看,又看了看前面,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骆都堂,先回官署里暂避”

    “还傻着做什么,快去调人,让护卫官署的卫兵过来”

    一干人七嘴八舌的吆喝大喊,几个千户还算镇定,其余的人不是在四下打量什么地方能躲开,就是张惶失措的叫人喊人。

    官署这边有两个百户的兵卒用做护卫,不过这些兵卒也都是锦衣卫中子弟,能不能有用处,大家心里也有数。

    看着马队第一排右侧的那人高举起手臂,马队也开始放慢速度,骆思恭咽了口吐沫,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马队就在距离他身前五步左右的地方停住,马蹄在路上践踏,扬起老高尘土,这一停下,又有风吹来,灰尘正好是吹到迎接的队伍中去,弄的人满身满脸,不过此时,一干人已经顾不上这个了,方才分列两侧的阵型已经混乱不堪。

    那边马队停下,这边也知道没有什么恶意,可方才地面震动,杀气腾腾,给每个人的心神震撼都是不轻,一时间还恢复不过来。

    “怎么劳骆大人的大驾,您是上官,王某是属下,王某上任后应该主动去拜见才是,您怎么还出来迎接,折杀了,折杀了”

    听到在马上的洪亮声音,一干人总算知道这伙来势汹汹的披甲骑兵,还真就是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方才心中就在暗骂迟迟不来架子大,现在更是骂翻了天,那边王通说话间已经翻身下马。

    举手投足,王通和身后一干卫兵身上的铠甲和兵刃碰撞作响,加上马匹响鼻,还有没有落下的灰尘,几个去过边关的竟然有种错觉,这里不是锦衣卫官署的大门口,而是在边塞的沙场之上。

    “王大人那里话,你我在一处办差,本是自家人,那来得什么上官属下,这么说话岂不是生分了,以后莫要这般叫,叫我声老哥就是”

    骆思恭脸上堆起笑容,连忙应了上去,两个人嘻嘻哈哈,显得颇为亲热,两边看着的镇抚、千户、百户还有各处办差的吏目文书,心中都是暗骂,心想你骆思恭好歹也是正印的都堂,对个副手就差把头磕在地上了,你还要脸不要。

    锦衣卫这边讲究个传承,子承父业一代代走来的,在这边办差的,十有**是三代以上都是锦衣卫中出身,自然看过见过,知道规矩典故,锦衣卫这么多年一代代下来,外面如何不管,里面这一层层分的明白。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讲个资历传承,王通父亲不过是个小旗,他自己升任指挥同知前也不过是个千户,品级上比骆思恭低了不说,他家的背景也比骆思恭祖父千户、指挥佥事的差了许多。

    可看眼前这模样,骆思恭差不多什么脸也不要了,对这胡子都没几根的王通巴结奉承,实在是见不得,不是一个人心想,你自己愿意跌份随你,咱们可还要个面子,到时候礼数该做到的就做到,决不奴颜婢膝的巴结。

    双方客套几句,骆思恭转过身,抬高了声音说道:

    “这位就是新任指挥同知王通王大人,也是各位的上官,今后王大人说的话就是本官说的话,不能有丝毫违背,你们可知道了?”

    下面稀稀落落的几声应答,骆思恭老脸一红,随即又是扬声说道:

    “还不见过王大人”

    听骆思恭这句话,王通拱手抱拳笑着说道:

    “王某新官上任,还要请各位同僚今后多多关照了。”

    众人本想着躬身作揖,礼数过得去也就算了,可看过去却正好看到王通身后那些护卫,王通的护卫们面甲还没有掀开,从面甲的缝隙中在打量着众人。

    看到那些浑身披甲,挎着刀斧的甲士,带着森然杀气扫视过来的眼神,还没有从方才的慌乱完全恢复过来的众人心中都是打了个寒战,胆子小的,情不自禁的都跪了下去,有人跪下,其他人也不好站着,一干人都是跪下。

    骆思恭本来因为方才稀稀落落的回答就有点恼怒,却没想到这句见礼,众人都是这般郑重其事,居然跪了一片,倒是让他有些糊涂。

    “让骆大人久候,实在是过意不去,方才下官一行人穿着这身甲胄行走路上,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捕快盘问了几次,耽误了时间。”

    “王大人何必客气,不过为何不穿团领官袍来,在署内办公,还是穿着团领衫舒适一点”

    “在天津时,锦衣卫由上到下都是带刀戎装,却不知道这边有这个规矩,实在是让骆大人见笑了。”

    双方一边客气一边向里走,外面出来相迎的千户中,却有两人是熟面孔,一人是当年自己的顶头上司千户周林柄,另外一人则是被王通在京师和天津卫各打过一次的葛力葛千户,这两个人见到王通目光看过来,都是连忙躬身施礼。

    方才骑马过来,门前迎接队伍那慌乱王通都是收进眼中,看到这一干人这般模样,他表面客气,心中却在冷笑,和骆思恭已经走进了官署,一干人各自忙碌差事,还有的人出门办差,却没有什么人主动过来见礼。

    官署中对王通很冷淡,王通自己也能感受的到,他身后二十名甲士沉默跟随,在官署中看到这些甲士,不少官吏差役并不像是外面那些人那样惊慌,都在小声议论讥笑,有些话语有意无意的也被王通听到:

    “弄出这等事自以为威风,还不是憨大,乡下人进城的穷酸模样”

    “他什么出身,他爹不过是个小旗,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人就喜欢吃个面饼就着炖肉......”

    “啧啧,这样的人居然也来当指挥同知,丢咱们亲军的人啊”

    骆思恭有些恼怒的左右看看,经过的各个值房中所有人都是低着头忙碌,也看不出谁在说话。

    从治安司的情报到今日的亲见,骆思恭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坐的也不是那么舒服,也怪不得他根本不留恋这个位置,对自己这么配合。

    “怎么不见任同知和杨佥事、严佥事?”

    “这几位今日有公务要办,今日中午为王大人洗尘的宴席却也不能参加了,真是遗憾”

    骆思恭干笑着说道,王通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前面却就到了王通的值房,所谓值房也就是后世的办公室,这地方倒是独门独院的样子,规制的颇为用心,走到这里,骆思恭举手笑着介绍道:

    “这就是王大人的值房了,一干规制都是按照骆某那边相同,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张口,一定让王大人这边满意。”

    王通摇摇头笑着开口说道:

    “王某训练新兵在城外,巡街缉捕在街头,纠察军纪则是城内外各处,多谢骆大人好意,但王某不在署内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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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京师清流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京师清流

    原本京师东城住的多是官员,但这几年来商人出身的也多了起来,许多大店铺和货栈纷纷开设。

    原因很简单,京师东城东门的那条官道正好是和天津卫相连的那一条,天津卫和京师的往来都是通过这条官道,人流物流都是兴旺无比,自然也有不少商人就近置办家业。

    户部福建司员外郎李三才的府邸也在这边,员外郎不是什么高官,不管位置肥瘦,宅院都有一定的规制,不能逾矩,

    不过三进的宅院弄得极为精致,家丁仆役则是在边上的宅院居住,车夫又另有住处,几个宅院连在一起,地方也就不小了,算起来也不比那些四品三品的大员差。

    员外郎毕竟是郎中副手,品级不低,实惠却不多,就算有手段捞银子,也要做的低调收敛些,免得旁人忌恨。

    能这么做,并且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人也就是这李三才了,谁不知道他家中豪富,谁不知道他家是通州巨商。

    李三才曾在大明门上疏,说王通建虎威军是阴蓄死士,有不轨之心云云,事后虽然被申斥,却也在京师更加的名声大噪。

    加上他这几年手面豪阔,喜欢周济交结,隐约间成了京师清流士子年轻官员的领袖,就连内阁六部的高官也不敢轻视于他。

    认识了户部主事顾宪成,李三才的声名又上了一个台阶,顾宪成出身寒微,虽然科举的成绩优异,可因为自己没什么背景,就特别喜欢串联交结,在朝中各个大佬的斗争中下注参与。

    李三才喜欢做慷慨重义的名士,有些事情自然不方便去做,去说,顾宪成正是合适,而顾宪成出身寒微,没有根底,没有财力,虽然愿意去做事却有心无力,李三才和他遇见,真是一拍即合。

    每日间从衙门当差回来,李三才府上来客总是络绎不绝,有人觉得此处志同道合者多,有人则觉得此处可以扬名,还有人觉得这里可以作为奥援,清流士子,年轻官员自然都是聚集过来。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京师中高官、勋贵,想要利用和策动这股力量的人在,不过对于李三才来说,登门的人越多,交结的人越多,那怕是利用的人越多,他的声望就能更上一层楼,对他的好处也就越大。

    虽说言语无用,可这声名一起,人人称颂,好处也是多多,他从一名主事做到了这福建司的员外郎,看似正常的升迁,有资格提拔的人中,李三才的资历最浅,甚至严格来说,他还没有到被擢升的年限。

    还不是上面各处官员,都是对李三才手中掌握的人脉和舆论,或者忌惮,或者想要利用,一处处大开绿灯,这才让李三才得了这个位置。

    “陈戈那边的一千两安家银子送去了吗?”

    “回老爷的话,昨日就已经交到了他们家的手上,陈戈感激涕零。”

    听到仆役的回答,李三才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看了看边上的顾宪成,笑着说道:

    “叔时(顾宪成的字),你是不是觉得这笔银子没必要花?”

    顾宪成干咳了声,有些尴尬的说道:

    “陈戈这里已经被革去功名,勒令回乡,道甫兄赠银百两就已经是大义之举,何必这么破费。”

    天色渐暗,屋中已经点起了灯火,李三才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他和顾宪成结识时间不长,双方关系却亲厚异常,彼此间也没什么客气的,顾宪成做下,李三才开口又说道:

    “邹元标几人当日触怒张居正,或被革去功名,或被发配远地,京师中何人想到他们还有官复原职的时候,可如今他们已经身在京师,声望日隆,陈戈等人现在落魄,谁知他日会不会复起呢?”

    顾宪成点点头,李三才声音放低了些,又是说道:

    “为兄不缺什么银子,若是陈戈败落,咱们却冷眼旁观,日后倡导大义,谁还会出头直言。”

    “道甫兄考虑的周全,倒是小弟心小了。”

    顾宪成有些惭愧的说道,李三才摆摆手,笑着说道:

    “叔时不必自谦,你身怀大才,只是未到彰显之日,不过也不必急,只要这般做下去,早晚有入阁拜相那一天。”

    两人说的高兴,窗外却有长随敲了敲窗,然后略扬起声音说道:

    “老爷,小的打听回来了一些消息,可方便进来禀报?”

    “叔时在,是自家人,你进来说就是”

    得了允许,那长随恭敬的跑进来,又给顾宪成见了礼,这也是个惯例习惯,顾宪成也是熟悉,在那里稍微正了正身体,准备倾听。

    “内阁六部的事情,二位老爷想必都从抄报上知道了,小的打听来的是锦衣卫那边的消息。”

    “哦,王通那小儿又有什么举动?”

    顾宪成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长随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王通今日下文,说锦衣卫在京师各千户校尉力士,凡是不满四十岁的都算新丁,除却城内各个差事值守的,一律出城整训,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已经准了这个,各处千户正在向上报名单。”

    “真是少年心性,荒唐之极,京师锦衣卫兵卒差役近万,大多是惫懒之徒,这样折腾,还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来。”

    李三才笑着评价说道,长随接口凑趣说道:

    “老爷说的对,任同知和其他两位佥事都是不许,说恐怕耽误了城内的差事,几个千户也或明或暗的在闹,骆思恭那边一向压不住人的,到最后只答应说是让他整训南城的两个千户,若效果好了,再整训其他”

    顾宪成双掌一拍,开口说道:

    “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子王通吃了个瘪,威风也去了几分,他一个乡下武夫,自以为有几分蛮勇,一点小聪明就可以横行京师了,接下来有他的麻烦。”

    李三才却在沉默,让长随继续说话,长随点点头又说道:

    “派去其他几处的人回来和小的说,王通那日去上任,骑马披甲,全副武装,不像是上任好像是去杀人一般,当时不少人受了惊吓,对王通的跋扈嚣张都是颇为愤恨,这次王通又是胡闹,他们也都是不愿,都准备串联闹他一闹。”

    新官上任,属下如果串联闹事,那可真是让这新官灰头土脸了,周围人瞧不起不说,以后做事也不会顺畅,听到这个,李三才脸上也是浮现笑容,顾宪成更有些眉飞色舞了,长随又在那里说道:

    “巡街缉捕,纠察军纪这两项,王通都说要整训完之后再做,说无人也做不得”

    李三才缓缓点头,顾宪成侧脸过来看了他一眼,李三才沉声说道:

    “明**就去联络几个相熟的御史,王通做这些事,从扰民这上面来弹劾他应该可以。”

    顾宪成点头,李三才坐直了身子,挥手让长随退下,等那边关上门,李三才又是开口,这次声音却放得更低了些,低声道:

    “你去严清那边,再去李植那边,说若要有效果,光是清流言论不够,他们也要在各处加力......另外,你私下再去申时行那边一起,和申阁老说,若是他有什么念头,咱们这边也可以照做,对王通那边是否有举动,都在申阁老一念之间。”

    “申时行府上的门难进啊,几次去,都是被挡了回来。”

    “若能走通申阁老的门路,为他做事,比严清一干人都要有用,再去试试才好。”

    两人低声议论,此时可全然不见什么圣贤道理,忠义真理了,完全是两头下注博最大的意思,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到,恐怕会惊得掉了下巴。

    这边没说几句,外面那长随却又是扬声喊道:

    “老爷,通州府上的二管事来了。”

    李三才眉头一皱,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时候来,城门关前才进来的。”

    等这二管事进了屋子,额头上汗水不必说,满脸的惶急模样,大喘了几口气,就禀报说道:

    “少爷,咱们家在天津卫的八间铺面全被封了......”

    “什么?”

    一听这个,李三才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在通州的生意将近七成转到了天津卫,一下子被封了八家,等于是将财路一下子掐死,可这消息太过突然,完全让人没有准备。

    屋中刚得了这个消息,却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李三才心中烦躁,刚要张口大骂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痛叫几声,屋门又被人推开,一名穿着锦衣卫服色的差役已经进来。

    看到这大汉进来,李三才和顾宪成都是惊慌站起,那二管事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上,那差役脸色冷冷,开口说道:

    “你家二管事上门,天津卫封店的消息李大人也知道了吧”

    李三才不知所措的点点头,那差役又是开口说道:

    “我家王大人有话对你讲,想要继续开店,想要继续安生发财,就把嘴闭上,再背后弄小动作,让你quan家上街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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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盛气凌清望

    进门的那名差役看号服不过是个锦衣卫校尉的身份,说白了就是最基层的普通兵卒,却当着两名京官这般大摇大摆的说话。

    李三才和顾宪成品级说不上高,可在京师声望隆重,能出入内阁大佬、六部尚书的府邸,各处高官见到他们都要客气,虽说辜素里做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可心里却是矜持的很。

    方才议论的正高兴,好像是朝局天下尽在掌中,突然间被一个进来的锦衣卫兵卒训斥,!时间都是愣了。

    “把嘴闭上”“上丵街讨饭”这等话语说出,和当面扇耳光的区别也不大,更何况又是这等身份用这等居高临下的态度说出。

    顾宪成反应过来,脸顿时涨得通红,从座位上站起,颤抖着手指向那名校尉,开口说道:

    “你是谁!!?谁让你来做这些!!?说这些!!!?”

    那锦衣卫差役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话说的这么明白,难道你听不懂,是我家王大人,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王大人说的。”

    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让顾宪成又是愣住,读书人说话想事都习惯弯弯绕,看到对方这般有恃无恐,反倒是要想为何。

    那锦衣卫也不继续和他纠缠,转向坐在那里发证的李三才问道:

    “李大人,这二管事是你们家的下人吧!”

    尽管不知道为何问这个,李三才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那锦衣卫校尉转向有些惊慌的二管事,又是开口问道:

    “你是去天津卫看过的,你们家那八家铺面确实是关了吧!你还每家都去了,都问了,是不是?”

    从李三才通州家中来的那名管事也是点头,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震惊神色,心想自己的行动对方怎么知道,那校尉又对李三才开口说道:

    “空口白牙来说,怕你不信,你家在天津卫的铺面被关掉,你现在相信了吧!”

    李三才木然的点点头,那校尉又是开口说道:

    “知道为什么关你店铺吗?”

    李三才脸色阴沉下来,却不说一句话,那校尉冷冷开口说道:

    “我家大人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怨,你几次三番或上疏,或串联煽动,对我家大人不利,现下我家大人忙于公务,没工夫和你们计较,先关掉这铺子给个教训,若是不知悔改,我家大人就让你李家拿不到一粒盐,做不成一桩生意!!“

    李三才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却不说一句反驳的话,李家豪富,和这官盐私卖或者私盐官卖有千丝万偻的关系,前次在京师因为虎威军的事情攻击王通,也就是因为王通去长芦盐场那边查办私盐。

    天津卫的商铺、盐货的生意,这都是李家钱财的来源,也是他如今呼风唤雨的保证,现下店铺已经关闭,如果再掐死私盐这条线,那他立刻就是倾家荡产,如果没什么钱财,也变成个穷京官的话,莫说旁人,就连身边这个顾宪成会不会和他交好,都很难说。

    再说,做官是为何,不就是为了发财吗,靠着钱财做更大的官,取得更大的权势,然后依靠这权势地位为自己和家族捞取更多的好处,这才是李三才的人生目的,可现在王通直接派人上门警告,却让李三才慌了。

    政坛攻许,政争相斗,都是表面笑脸,暗地里捅刀子,挥肘子,何况又是文官骂武将,有明一代,文臣贬斥痛骂武将,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武将再怎么不平,也要咬牙受着,骂对了,文官们有功,骂错了,有个言者无罪。

    谁也没有想到,王通居然这般的干脆利索,不给你们讲丝毫官场规矩,直接撕破脸上门警告,当真让这个李三才猝不及防。

    他没有像顾宪成那样站起发火,李三才一直在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反击的机会,甚至可以趁这个机会让王通吃瘪,可是不管怎么想,李三才都想不到任何的法子,王通可以立刻让他破产破家,赚来的钱全部吐出去,甚至还要欠下巨债,只要王通做到这一点,他没有丝毫反击的力量,而且从此不会翻身。

    “请带回复给王大人,李某决没有针对王大人的意思,以往的事或许有误会,今后再不会有类似的事。

    沉默了许久,李三才开口缓缓说道,声音有些发涩,顾宪成愕然转头,却看见李三才脸上神色灰败,方才的智珠在握,意气风发已经全然不见。

    “哦?那小的可以将大人这话带给我家大人吗?”

    那校尉又是逼问道,李三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不过还是慢慢点头,那名锦衣卫校尉这才躬身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我家大人还有几句话要对李大人说,李大人今后如何做,我家大人会察言观行,李大人若想要针对我家大人做什么,想想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想想自己光靠着嘴上说,笔上写到底有没有用,告辞了!”

    说到这里,拱手抱拳,然后转身扬长而去,门外也有几名探头探脑的家人,看到那锦衣卫出来,却没有人敢于租拦,都是闪在了一边。

    屋中灯火摇曳,李三才和顾宪成却呆坐在那里,地上那名二管事甚至都忘了站起,也呆呆的跪在那里。

    “还傻站在那边干什么,屋中热气全都散了,快些关上门!!”

    末了还是李三才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不知所措的人一干人才慌忙照做,李三才冷声说道:

    “今日的事情都给我闭嘴,若谁传出去了,当即打死,家里人也都送到密云那边守庄子去!!“

    家人们都是噤若寒蝉,连忙答应了,等屋门关上,李三才长出了一口气,对地上那二管事说道:

    “你回去告诉太爷,那边铺子过些日子就能开了,让他不要着急!“

    二管事木木的“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诧异的盯着李三才,李三才有些疲惫解释说道:

    “那边就算能掐死这边,我要拼死上疏闹腾,他也要有点麻烦,既然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这次不过是个警告,店铺还是能开的,我爹要问起,你就照着这话解释几句,若是我爹不问,你也不必多嘴,无事了,住一晚明日就回去吧!”

    那二管事连忙起身行了礼,匆匆走出去关上了门,门关上,屋中只剩下李三才和顾宪成两人,顾宪成满脸怒色的站起,低声吼道:

    “王通嚣张跋扈居然到了这般地步,道甫兄,小弟这就去京师各处拜访求援,说什么口说笔写无用,那就让这狂妄之徒看看什么叫口诛笔伐,让他知道京师清议也是能杀人的,道甫兄,任由这王通踩上来,若是今晚之事传出去,你我还如何在京师中立足。”

    李三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眼扫了下顾宪成,开口淡然说道:

    “就是在内宅之中,怎么会传出去,你我拼死和王通一斗,若陛下袒护,事情十有**不了了之,事后为兄倾家荡产,那时还能做什么,你以为没了仗义疏财,交结四海的名声,还会有多少人与我们亲善吗?“

    听李三才这么说,顾宪成也是无言,方才等人出去才低声说话,顾宪成也不过是做个姿态,也就是看了他这个姿态,李三才才说了这般实话。

    “道甫兄,若不去碰王通,那你我还……”

    沉默良久,顾宪成又是开口问道,李三才手中抓着个茶碗,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猛地丢出去,摔了个粉碎,又是深吸了口气,闷声说道:

    “总有我等做事的地方,朝堂之中,申时行和张学颜身在要位,他们却不是张四维的朋党……”

    …………

    在李三才宅邸中出的这件事没有传出去,京师也无人知晓,不过徐广国却发现,原本蠢蠢欲动的京师清流突然安静了下来,纵有人在会馆相聚,诗会文会中讥刺两句,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当日三十多名清流被以欺君之罪惩治,虽说让他们惊惧提防,可也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的心思,只要有人煽动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却没想到潜流暗涌了没几天,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平静了下去。

    京师北边,距离城墙三里不到的地方,有襄诚伯陈家新置办的庄子,这庄子占地颇为广大,从前是用来养牛马的所在,可二月初九初十,陈家却安排人用马匹拉着碾子把庄子的地压了一遍,能平整的地方都是平整了下,可要是这么一折腾,草可就长不好了,庄子上的老把式都是边干边骂,说糟践好地方。

    二月十二这天一早,城门刚开,王通率领亲卫出城,来到了这个庄子,庄子草场的西边立起一个木台,现如今已经是京营游击的陈思宝早早在这里等候,庄子上预备好了干粮汤水,先招待王通吃过早饭。

    太阳稍高了些,开始有锦衣卫的人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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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锦衣惫懒 笑颜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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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二,早晨起来还颇为寒冷,不过太阳升起就暖和了许多。

    王通站在木台的边上,身边站着两名锦衣卫千户,一名是从前的老上司周林柄,另一名却是打过几次交道的葛力葛千户。

    周林柄自从王通刚刚发达的时候就开始和他打交道,算是京师锦衣卫中少有知道王通底细的,自然不敢怠慢,至于那葛千户,在秦馆王通揍了一顿,去天津卫查办王通又是被毫不客气的揍了一顿,现在王通又是他的上司本管,实在是怕了。

    王通手下的亲卫都在木台前的空地上,空地上用白灰画出一个个格子,有人前来,王通的亲卫问明白来历,就安排到某处站立等待,也就是按照该人所在的百户编制分配位置。

    王通之所以选这个庄子,就是因为这个庄子占地广大,两千人容纳其间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木台前的空地上人稀稀落落。

    “我大概看了下,也就是六百人左右,两位的直属百户肯定来了,再就是亲近的人也来了,其余的人就管不了了吗?”

    王通望着空地,笑着问道,他笑着问道,周林柄和葛力却紧张起来,周林柄迟疑了下,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见谅,咱们亲军中的勾当也就是如此,小的若是管多了,得罪人不说,上面恐怕也要有责罚!”

    边上葛力也跟着点头,王通缓缓摇头,当日他在南城百户当差的时候,百产田荣豪权力就不小。独立性很大,很多事周林柄也干涉不到。

    而且王通现在位置不同,了解的消息也多“知道千户控制不住百户,也有上面的意思,毕竟如果一个人能将千把人牢牢的抓在手中,在京师这等要害地方,总有这样那样的隐患和问题,所以锦衣卫不知从何时起,一直是强百户,弱千户“外面人以为职衔差别,自有高下,却不知道锦衣卫也有自己的特殊情况。

    当日是如此,现下王通来管,这种规矩自然就不能算数了,可也怪不得周林柄和葛力如何,王通换了个话题沉声说道:

    “周千户那边新兵六百七十人,葛千户那边新兵四百六十人“其中有五名百户,九名总旗也算是新兵,怎么这么多老卒在。”

    周林柄对葛力用了个眼色,在上司面前可不能总是一个人总说,葛力干咳了声开口说道:

    “大人,现在这新兵入行,又是在友平时节,没案子,没差事,混个十年还是个愣头青“等什么都熟悉了,能自己办差做事了,也要四十岁以上了“这样的人用起来也稳妥,在京师这地方也不担心闯祸“所以咱们还就要靠他们呐!”

    “为何不让他们教,不让新兵学“就让他们自己这么磨练折腾,要耽误多少事情啊!!”

    “大人要这么问“小人也就得罪的说一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的们就算想。上面也不答应啊!。”

    王通摇头失笑,感慨说道:

    “咱们这武职衙门,倒是弄得和文官们那边一样,不过啊,也不是就咱们这样,谁不是如此呢!,”

    感慨了一句,王通回头看看临时支起的日暴,开口笑着说道:

    “整剑的公文你们手下的各处都知会到了吧!!”

    听到王通问起这个,周林柄和葛力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方才一句句逼问下来,尽管站在外面,可两人都觉得汗下来了。

    “回禀大人,都知会到了,光是召集各处百户通报,然后骑马各处盯着他们传过的。”

    “属下这边直接安排信得过的一处处去盯,都是知会过了!,”

    他两人忙不迭的答道,王通点点头,开口说道:

    “卯时开城门,辰时半来此集丵合,军令上是这般说的吧!”

    “大人说的没错,军令上正是这般说的。”

    他二人没注意到,王通将“公文“换成了“军令“都是连声答应,王通笑着说道:大家到锦衣当国贴吧来玩吧。

    “辰时半已经到了。”

    说完就朝着木台上走去,周林柄也偏头看了看日暴,和葛力按照预先的吩咐站在了木台的下面。

    木台前面的空地上站着六百多人,可几个人一堆,十几个人一堆,分散展开,差不多将偌大的空地都站满了,没人看着木台,都在那里聊天谈笑,还有人在地上拿着随身的绣春刀画了方格,拣来石块石子在那里下棋,周围围了一帮的人,这算是聚的最多的一处。

    先前王通亲卫那边安排的位置,根本没有人理会,这空地上人声嘈杂,不时的有人大笑,有人怪叫,轻松异常。

    “也是春日,要是闭上眼睛,还以为是咱们天津卫海边踏青。”

    王通背手站在木台上笑着说道,他木台前面就是陈大河,陈大河背对着王通听见这话后,回头恨恨的说道:

    “大人,原以为京师这边会有如何的了不起,却没想到是这般草包混帐,这等散漫若是在咱们天津卫的校场上恐怕早就被军棍打死了!”“看到这此也算你长了见识,你以为天下间都和咱们天津卫一般吗?”

    王通笑着回答道,左右看看,又抬头望了望太阳的位置,朗声说道:

    “陈大河“让来这边的整玉的人都站到西边去,好言相劝,不要动气,不要动手!!”

    陈大河应了一声,有些纳闷的领命过去办理,王通的亲卫们得了命令上前,开始劝这些人去西边去,王通命令下达,亲卫们就算心中对整刮的新兵再怎么不耐烦也要遵守。

    站在木台上,下面的情景看得很清楚,正在那里聊天高兴的锦衣卫兵卒们对有人打搅十分的不耐烦,不过王通的亲卫好言好语。他们也就是埋怨几句,还是去往了西边,外面有人要进来则都是从东门进的。

    “大河,西边的那些人都赶过去,你安排人看好“现在就不许新来的人到那边去了,不要让一个人混进去!!”

    刚回木台前复命的陈大河又是纳闷的过去忙碌,二十几名亲卫一字排开,在西边那几百人的一侧站好,算是分开。

    王通换了个姿势,背手立正站在了台上“原来那些人不过是朝着这边瞥一眼,然后又是照旧,外面还零零碎碎的向里进人。

    新来的人也不过是瞥台上一眼,然后就看到熟人朋友的大多在一起,高声打着招呼想要上前,却被王通的亲卫们拦住,他们学骂咧咧两句,看到就是不让。也就不再坚持,新来的和新来的聚成一堆,要不就隔着亲卫们高声谈笑聊天。

    “听说没有,这王通披甲骑马去上任,沿路上都是笑话,却把骖都堂一干好意迎接的吓了一跳,真是丢了咱们亲军的人啊!”

    “你看看,他在台上背手站着,装腔作势的模样,什么玩意啊!!”

    “我刚当差那会。和他爹都打过交道,他爹跟谁都陪着小心,这才几年的功夫,这小子就巴结上皇上了!!”

    “我看他也干不长,朝里的大人们谁觉得他好。你瞧瞧弄这些乌糟事,这天气。兄弟几个在茶馆里听曲也好啊”

    “也是,咱们兄弟好久没有聚齐,今晚不如鸣春楼聚聚“握说那边有从南直隶来的小娘子,唱曲那个…”

    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少都传入了王通亲卫们的耳中,有些话可以说就是故意传过去的“亲卫们个个气的满脸通红,拳头攥紧,不过有王通的命令,他们还是在那里按捺忍住。

    又过了一会,王通偏头看了看日暴,笑着说道:

    “已时了!”

    说了这一句,王通声音抬高了写些,扬声开口说道:

    “关闭庄子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下面的人连忙答应,院子中办差奔跑的全是王通属下的亲卫和家丁,这边下令,立刻有人跑到那边关门,这时外面还有整刮的兵卒要进来,要关大门,他们想进王通这边的人自然不许“迟到的那些人骂骂咧咧几句,扭头就走,甚至还有人冲着里面高喊取消,怪叫道:

    “哥哥们去喝茶了,你们在这里耍猴吧!!”

    里面有人大笑,有笑骂,乱成了一团,不过大门还是关上,王通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让下面安静下,本官有话要说!!”

    听到他这个命令,一干人开始走进空地上,大声吆喝让众人安静,王通这些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和善的很,来整刮的兵卒也没什么怕的,不过对方既然找过来,嘻嘻哈哈的也要给对方个面子。

    下面站着的周林柄和葛力都不住的偷眼瞧台上的王通,别人不知,他们可知道这位小爷是什么样的角色,却没想到王通一直是笑吟吟的。

    折腾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闹哄哄的场面才算安静下来,王通左右看了看,清清嗓子大声说道:

    “算算也快要到吃中饭的时候了,时间紧,本官就说一道命令吧!!”

    听他说的风趣,下面一阵哄笑,王通又是抬高声音说道:

    “迟到的兵卒,按军法责打三十军棍,立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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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土鸡瓦狗一般(大声求月票!!)

    第六百七十二章 土鸡瓦狗一般(大声求月票!!)

    “三十军棍”的命令下去,场中的兵卒满没当回事,还在那里继续谈笑,又是继续,不过说了两句之后却反应过来不对。

    刚刚喧闹起来的场面又是安静下去,整训兵卒的目光都看向站在木台上的王通,也有人盯着场中那几十名王通亲卫,心想你这几十人能做什么,这边可是几百。

    木台后面的门打开,又有一队人小跑着进入场中,整训的锦衣卫兵卒都是一惊,可一看进来的人,也不过一个百人的队伍,穿着短襟的号服,手中拿着木棍。

    怎么说也是人多对人少,整训兵卒的胆气又壮起来,场面虽然安静,可整训兵卒们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

    “大人,就算属下约束,恐怕也是弹压不住,万一起了乱子,还是避一避吧”

    看着场面不对,站在木台下面的葛千户紧张的说道,王通依旧背手站在那里,笑着说道:

    “就这些乌合之众还能弹压不住,若能闹起乱子,本官何必弄这个整训”

    王通语气中颇多的不屑,葛力和周林柄对视一眼,都是不出声了,他们两人自然不必担心,场中都是他们自己下辖,可要是王通吃亏,虽说合了很多人的心意,但他们二人必然要吃挂落,听王通说的坚决,一时也不好再劝,不过都琢磨着如何继续张口。

    场中却已经喧闹起来,想要分辨出迟到的锦衣卫兵卒很容易,在东边的就是,现在众人总算知道那二十名亲卫一字排开的用意了。

    “凭什么抓老子,不过是迟了半个时辰,老子当差上值,在家睡一天又有谁管过”

    空地东边的人已经闹了起来,一个穿着总旗服号的人在那里大声咆哮,他身后聚着几十人。

    迟到的将近二百人,都是在那边,前面这几十人咆哮叫骂,其余的人在虎视眈眈,领着亲卫的人却是鲍二小,他在虎威军中历练几年,做派已经不同,听到那总旗的话说,他冷冷回答道:

    “军令是辰时半在这里集合,你们晚到,难道这不是违犯军法,若在战时,斩了你都不冤枉。”

    被鲍二小这么一说,那总旗愣了下,随即又是吼了起来:

    “军法你母亲,咱们锦衣卫是当差的,和那些大老粗乡巴佬的兵卒有啥关系”

    鲍二小脸色也黑了下来,冷声说道:

    “不要废话,乖乖领军法吧,老实点,免得受苦”

    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那总旗三十多岁的汉子,看鲍二小不到二十的年纪,本有些瞧不起,心想拿话就能唬住,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他这套。

    这总旗自以为是个人物,眼下空场上几百号人看着,更觉得这面子丢不起,一看鲍二小走过来,顿时急了,直接把随身的佩刀就抽了出来。

    “这帮天津卫来的粗货,把咱们亲军的人都当成什么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咱们今后还不知道如何受罪”

    “就是,就是,给他们教训,就算是骆都堂那边也是要说理的,任同知那边也会给咱们撑腰”

    也不知道谁又跟上一句,一下子把火跟煽动起来,当即有十几人叫骂着抽出了刀,在西边那些没迟到的也都是指着叫骂。

    一字排开的那二十几名王通亲卫则是沉默的转过了身,正好是和西边没迟到的那几百名兵卒对脸,看到这充满挑衅意味的举动,西边那些人即便是沉默的也是火了,开始大骂,什么污言秽语都是丢了出来。

    这帮人都是京师土著,从小打混出来的油子,别的不敢说,抡起骂人来那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本事,转过来拦着的王通亲卫各个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不过各个咬牙忍着。

    场面突然间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木台那边的周林柄回头看了眼王通,看到王通脸上挂着冷笑,依旧保持站姿看着前面,他忍不住大声喊道:

    “小丁……”

    还没等把话喊完,就被王通出声阻止,冷声说道:

    “让他们闹,不要管”

    实际上不扯着嗓子喊,空地那边已经根本听不见了,已经嘈杂到一定的程度。

    鲍二小看着前面拿着刀指指点点,满口污言秽语的一干人,他也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把手中的五尺木棍朝天一举,他所在的百人队伍立刻变成了十人一排的方队,鲍二小手中目木棍又是一摆,这个方队的兵丁齐声大喊道:

    “丢掉兵器,跪地不打”

    百人齐声暴喝,震得场面一安静,还没等那总旗回过神,鲍二小手中木棍向前一指,大喝道:

    “打”

    这个小方队就这么大踏步的向前冲来,正当面那总旗别看叫的响亮,真要动手,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举刀是刺还是劈砍,或者转身逃跑,可空地上这么多人看着,要是逃跑岂不是丢脸。

    可由不得他胡思乱想了,鲍二小已经到了跟前,三四根木棍朝着他戳了过来,这总旗手中刀还没动作,被人一棍打中手腕,惨叫了声已经拿不住了,刀还未落地,肚子上和大腿上都被木棍戳中,到处吃痛,直接跪在地上。

    这总旗跪在地上,却正好是挡在方队前进的方向,被正当面的人一脚踹倒,十几个人踩着他直接过去,等方队过去,一时间却是爬不起来了。

    方队手中若是长矛,那只有一个刺杀,可是木棍,对付的又是不遵军纪的同僚,就不必那么麻烦了,五尺木棍只管戳出去,要不就是朝着胳膊大腿的抽打。

    实际上,鲍二小等人还是留手了,要不然木棍用上死力,筋骨断折也很简单,即便这样,正当面那几十锦衣卫都被打的人仰马翻。

    有十几个人抽出了刀,有的人不知道是抽刀还是不抽刀,有的人刀鞘绷簧却卡住不知道怎么动弹,还有人把腰间的绣春刀带着刀鞘拿出来乱舞,慌乱成了一团,这样的队伍怎么和纪律严整,久经训练的虎威军步卒对抗。

    仅仅是一个冲锋,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十人就是人仰马翻,不少人被打翻在地,连爬出去都来不及,直接被方队踩塌了过去。

    转眼间就地面上全都是躺倒趴下的人,迟到的一干人方才没跟上来闹事的,在观望的,看到这个架势都是呆了。

    “丢下兵器,跪下不打”

    冲散了这总旗一伙,鲍二小止住队伍稍微整队,又是齐声大喝,看到那躺倒一地,喊疼求饶的同伴,其余观望迟到的人也都慌了,现在看,不管怎么着,这三十军棍都是要挨了,打是打不过的,难道还要多吃点苦不行。

    鲍二小左右看看,又是瞧准了人多的一伙,他一扬起手中的木棍,还没等下令前冲,前面的锦衣卫兵卒把腰间的刀结下,朝着地上一丢,干脆利索的跪在了地上。

    方才还满口污言秽语的叫骂,鲍二小还以为接下来还要打,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简单,自己正对的那面都已经跪在地上一片。

    “全体向左转”

    迟到的人打倒一片,跪倒一片,还有另外一个方向,鲍二小又是大喊着转换攻击的方向,百人的方队转向极为便捷方便,特别是虎威军这等训练有素的队伍,鲍二小双手握住了木棍,刚才才打倒了两个,实在是不过瘾,好不容易有在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对手却这样的草包。

    最后这一片人还没等鲍二小稍微整理冲上来,就已经是丢下兵器跪了下来,憋足了劲的鲍二小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差点骂出声来,这伙人还是世代锦衣卫,好歹是舞枪弄棒的武家,怎么草包到这样的地步。

    本来在那里大声鼓噪,肆无忌惮的在西边的那几百人此时是鸦雀无声,对着他们那二十几名王通亲卫手中拿着木棍,冷冷的盯着这几百人。

    这几百名锦衣卫兵卒被这二十几名王通亲卫盯着,没有一个人有反抗的心思,最靠外侧的那些人反倒是向后缩。

    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方才还有失控的场面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喧闹无比的庄子里,除了喊疼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

    “这样的草包,还能生出什么乱子”

    王通在木台上冷声说道,周林柄和葛力虽然因为乱子平息,心里松了口气,可听王通这么说,却都觉得脸上发烧。

    “让所有人按照自己百户所属站好,两位千户将该来没来的人清点出来,将名单报给本官”

    王通在台上朗声下令,下面两个千户忙不迭的答应,王通回头看了看院墙,在墙后他还预备了两百名披甲兵丁,却没想到这些京师锦衣卫的青壮比他预料的还要不堪,根本用不上这些甲士。

    十几名拿着大板子的黑衣衙役分列在木台两侧,这些人就是专门请来打板子的行刑差役,王通吸了口气,大吼道:

    “列队,都他娘的给本官站好了”

    下面又是一静,凡是能爬起来的都是拼命站好,无人敢有丁点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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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立威方能整训(大声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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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那份面团样子,就像是本官这样立正”

    王通在木台上大声喝道,下面的锦衣卫不管是被打倒还是没被打倒的,身上疼或者不疼的,都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王通的站姿,匆忙的站好。

    “锦衣卫、锦衣亲军,这名字明摆着,谁告诉你们咱们不是军兵,是办差的差役,你们是天子近卫,是锦衣亲军,就是要行这军法,看你们站的这歪歪扭扭的模样,平素里有没有操练,难道就整天茶馆窑子的乱晃”

    王通在台上大声咆哮,他居高临下,下面站好的那些锦衣卫兵卒队列他看的清楚,这时他脸上根本没有了笑容,也没有人在乎这个了。

    “拿起鞭子棍子,站不直的就给我打”

    下面的兵丁轰然听令,他们可是每日间都有类似的队列和跑操,做这个自然是熟练,转眼间,场中的叫骂声不断,方才还狂妄暴躁的锦衣卫兵卒个个好像是绵羊一般听话,不管怎么安排都是乖乖的照做。

    也没有多少功夫,队列已经有了模样,一干人战战兢兢的照着王通姿势站立排列,王通开口对站在木台两侧的衙役们喝道:

    “动手,行军法”

    那些手拿大板的衙役都是答应,开始朝着东边那些人走去,周林柄本来正在和葛力商量怎么去清点,听到王通的命令,都有点慌了。

    周林柄迟疑了下,一咬牙跪在了木台前,开口说道:

    “大人,小人没有教好带好,不过这些人也都是咱们亲军自己的弟兄,家里也有人要养,真要打死了,对大人也是麻烦”

    葛力愣了下也跟着跪了下来,开口急切的说道:

    “这帮混帐也该打死,可大人毕竟是刚来京师,要是这么打死了人,毕竟对大人不好,肯定会给大人干碍。”

    王通从木台上跳了下来,到那二人跟前直接把人拽起来,笑着说道:

    “这些混帐可气,可还没有死罪,怎么会打死,没看到本官请来的是顺天府的衙役吗?”

    这么一说,两人都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连连躬身说道:

    “大人宽宏,大人宽宏,下官这就去清点人数”

    三十军棍听着数目不多,但也是能打死人的,水火大棍用足了力气狠狠的打下去,十棍子就能打杀,但王通用的是顺天府的衙役,这里面就有讲究了,顺天府的差役打板子那是行家,据说小时候都是拿西瓜来练,一下子打下去西瓜粉碎这个自然寻常,可一下子打下去西瓜没有碎,里面瓜瓤却稀烂,这个就要功夫了,甚至在西瓜上放着梨,一板子下去,梨子粉碎稀烂,啪啪有声,西瓜却全然无事。

    这些给人打板子的衙役,只有把手上的力量练的收发自如才能收苦主嫌犯的钱财,才能借此赚钱,不过这也说明他们控制的极好。

    既然王通不用自己的人来打,而是用顺天府的衙役们动手,那就说明还留了分寸,最起码不用担心打死人了,王通现在要真想杀人,就刚才那些虎狼之士,论起棒子很大,几棒子打死一个,简单的很。

    一百多名迟到的兵卒在鲍二小一干王通亲卫的监视下,被衙役们按倒,拔下裤子,大板子就是这么打了上去。

    “噼啪”的声音不断,痛叫之声也是不断,不过三十板子打完之后,人虽然踉跄却能站的起来,这就说明那些衙役们留手了。

    一百五十几个人,十几名差役打板子,这可是很费力气的活计,到最后这些差役们也控制不住手上的劲道,最后面挨打人的痛叫也是越来越响,也根本没有人可怜,这本就是他们自己折腾的。

    周林柄和葛力也没办法认全自己手中的兵卒,还要骑马回城将各自的百户们叫来一起清点,这边都匆忙和王通告了假,骑马离开。

    他们一走,披甲的马三标从后院也是赶了过来,开口说道:

    “大人,若是无事,我去通知庄子上的人给下面的人准备饭食了。“

    王通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你马队中的几百号人,都能叫出名字吗?”

    “大人怎么问这个,莫说是人的名字,就连下面的马匹怎么样我都知道的。”

    王通笑着点点头,却转开话题说道:

    “京师锦衣卫不整训不行,这根子恐怕都已经烂掉了。”

    马三标也不知听懂没有,行礼之后,匆匆去安排午饭的事情了,王通重新把目光投向校场,陈大河领着鲍二小走了过来,他们身后的锦衣卫兵卒已经在那里站好队列。

    “大人,接下来如何做?”

    “鲍二小,你练过队列没有?”

    站在陈大河身后的鲍二小没想到大人会问到自己,连忙一个立正,敬礼说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完全按照新兵练起,没有一丝懈怠,队列考核是优异”

    王通亲卫来源颇杂,虎威军兵卒一些最基础的训练往往没有做足,这也是王通经常提起的事情,鲍二小、谭家兄弟几个,甚至还有吴二,都特意去军中苦练过,开始就是为了让王通满意,觉得队列训练是个花花架子,没想到苦练之后,才发现队列练习可以让彼此配合的更好,对命令反应更快,而且动作比从前更稳,这才知道王通经常提起的用意。

    所以亲卫之中形成了个规矩,不管是谁家子弟,不管进来前弓马功夫如何了得,虎威军最基础的训练一定要过一遍,而且还要有各营官甚至团总考核,拿到了优良的成绩才能在亲卫中立足,不然就直接打发到虎威军甚至保安军从头做起。

    鲍二小对虎威军和王通都特别有认同感,他是最早的一批,也是练的最刻苦的一批,而谭大虎谭二虎则是被谭将送到军中跟着练了好久,队列体能等等基础,都是不差。

    听到鲍二小响亮的回答,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二小,大虎、二虎给你,你再挑选八个人,你们十几个去把这些锦衣卫的兵卒训练好,体力、队列、纪律都按照咱们虎威军的规矩,能做好吗”

    “请大人放心,包在属下身上”

    鲍二小先是一愣,随即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声回答道,在他身前的陈大河被吓得一颤,回头没好气照着鲍二小脑门就是一巴掌,开口说道:

    “小声点”

    王通在那里哈哈大笑,冲着鲍二小摆摆手,鲍二小又是敬礼,兴奋之极的离开,能看到那边正在监视锦衣卫兵卒的几名年轻亲卫听到鲍二小的话语,个个兴奋之极,陈大河笑着看了看,转身低声说道:

    “大人,这些半大小子能行吗,他们自己就毛躁......”

    “难道还要把这些草包训练的和咱们虎威军一般精强不成,让二小他们去训练,能达到的那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王通似笑非笑悠然说道,陈大河挠了挠头,也是嘿嘿笑了。

    鲍二小一干人很快就分好了队伍,这次合计一千一百名锦衣卫兵卒整训,每个人分一百名也是正好。

    经过方才的整治,校场上这些兵油子再也不敢像是方才那样的嚣张,鲍二小等人年纪小,打起人来可不含糊,凶神恶煞的看着都吓人,所以被人吩咐的都是一概照做,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列队,右转、左转、齐步走、立正......等等最基础的训练,很快都在校场上开始,方才已经见识到了他们的草包,这次训练更是笑话百出。

    谭大虎开始还颇为兴奋,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大声咆哮,王通和几名军将在木台前看的也是忍俊不堪,向左向右,就有很多人脸对脸,立正的时候甚至还有摔在地上的,标准的军姿更是花样繁多,看着热闹无比。

    “现在想想,田荣豪算是个有能的,当日南城百户被他弄的颇有模样,当时以为没个规矩,现在看,那算好的。”

    本来这些锦衣卫兵卒刚刚训练还心中松了口气,心想这王通声势弄的不小,这所谓的整训可是简单的很,不过就是站一站,走两步而已,小孩子都能做,可一连训了一个半时辰,每个人都知道厉害了。

    都是站着,非要站直,走路还不能歪扭,还要看着和旁人对齐,谁平时会注意这个,谁能这么快就做好,偏生那些小教头的脾气都大的很,第一次第二次还能骂两句,第三次直接用棍子鞭子就招呼上了,苦不堪言啊

    等庄客们抬着面饼和热汤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松了口气,总算能歇会了......

    经过校场上的立威,周林柄和葛力两个千户回来的也快,都把没来的百户带来,立刻开始清点人丁数目。

    缺席人的名单很快就到了王通手中,王通抖抖手中的名单,笑着说道:

    “以为没来就逃得了吗,有本事不要干这个锦衣卫的差事,有本事逃到鞑子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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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城内行军法

    第六百七十四章 城内行军法

    南城多是平民百姓居住,不过南城和东城、西城的交界处,则明显多了几分繁华富贵的气象。

    在这几处分管的百户算是锦衣卫中最好的去处了,油水足、乐子多,东城、西城、北城更富,生意铺面更多,但这些生意背后都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人,锦衣卫本城土著知道利害轻重,自然不会去招惹,南城自然不必说,油水实在是太少。

    而这两个交界处,商业比南城兴盛许多,富人也多,又不是什么有背景靠山的,还有一桩妙处,那就是其他的衙门也少,锦衣卫最底层的校尉力士,在此处巡街,所得的油水要比南城多五倍,小旗、总旗一直到百户自然是更多。

    这样的肥缺位置,能在这边当差做官的自然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这边有两名百户是周林柄的属下,但基本上是听调不听宣的类型,每月按时上供例份,有时候这例份都未必按时,周林柄也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这边百户、总旗身后的人,他也得罪不起。

    分管西城和南城之间的锦衣卫百户中只有一个总旗,总旗任春来,他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任大同的堂弟。

    西城和南城之间,算得上二等一等店面的赌坊和青楼就有七家,这之下的又有十几家,更别说酒楼饭庄茶馆之类的地方,这等地方,巡一天街,空着腰包出去,鼓着腰包回来,肥的流油。

    如此好做,谁不想在这里塞自己的人,一个百户照例有两个总旗,可这边却只有一个,另一个位置始终空缺。来了三个总旗都被任春来给挤走了,任春来是从最下面的校尉被提拔起来的,喜欢吃独食,不愿意别人分。

    何况任春来头上的百户是骆思恭的人,骆思恭一向是软,现在王通过来,骆思恭的位置坐不稳,亲近人的底气也不足,不敢争什么,这个百户等于是这任春来做主了。

    任春来今年三十四岁,在王通的新兵整训年龄范围之内,不过二月十二早晨,他压根就没有早起。

    等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是正午时分,任春来在丫鬟伺候下简单洗漱,上街之后也没去点卯,直接坐进了东青茶馆,茶馆立刻是上好的茗茶伺候,又有江南风味的各色点心,听曲听书,悠闲了两三个时辰,这才去了枫林馆。

    枫林馆是京师闻名的酒馆,虽然不过十桌的规制,却经常有达官贵人闻名前来,午间做一个时辰的生意,晚间做两个时辰,但任春来任大爷来了,这规矩自然就要破了,枫林馆的厨子抖擞精神单做一席。

    保定府来的高粱烧,八菜一汤的上好席面,任春来喝了个半醉,晃晃悠悠的出门,这时太阳已经西沉了。

    走出门,一个帮闲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个小包袱,满脸堆着笑递了上去,开口说道:

    “任爷,今日收的份子钱,您老点点?”

    任春来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开口说道:

    “铜钱碎银子的,去赌坊那边换成元宝,你们自己拿二成去。”

    “多谢任爷,多谢任爷”

    锦衣卫到了总旗这一位置,身边总有几个听差帮闲的角色,不过大多是自己手底下的锦衣卫兵卒,任春来不同,他身边的帮闲是两个从前的街坊,完全没有锦衣卫身份的人,这是一份好处也不往外放。

    在街上走了两步,迎面却有个四十多岁的小旗走来,看到任春来,这小旗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开口问道:

    “任总旗,今日没去城外整训啊?”

    “去他姥姥,大爷我这么多差事还没忙完那,谁有工夫伺候那黄毛小子去”

    那小旗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招呼了句,自己又是走了,说差事那是骗鬼,酒气隔着三尺都能闻得到,可谁也不会去多事说明。

    任春来走在街上,路两边店铺的伙计都是点头哈腰的招呼,这位可是得罪不起的大爷,一定要小心伺候着,万一惹他发了脾气,就要砸店封门的,但这任春来走过去的时候,朝着地上吐唾沫暗骂的也是不少,这混账太不是东西了,死要钱、占便宜,偏生还一点忙也不帮。

    本想着回东青茶馆再去喝点茶解酒,没想到走到半路,另外一个帮闲领着小轿过来了,到跟前谄笑着说道:

    “任爷,槐树街那边的半掩门新来了个姑娘,她家嬷嬷送来给任爷尝鲜。”

    一等二等的店面还好,这等不入流的,新来姑娘都要让这任春来先睡,这可是这两年多的规矩了。

    人生在世,无非是酒色二字,任春来喝完了酒,就有姑娘送上门,自然是*宵苦短,回去好好享受了。

    天没黑就开始折腾,又是喝得半醉,风流几次之后,任春来疲惫之极,直接睡了过去。

    自然是睡的昏天黑地,人事不知,第二天早晨任春来觉得浑身骨头都好像散了架,只想搂着身边的姑娘再睡,可却听到有人在耳边打鼓,嘭嘭嘭的烦人,怎么也睡不下去,睁眼睛就想骂娘。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是有人打鼓,是有人砸门,任春来没成家,一个人住在小宅院里,浪荡快活,外面有人砸门,连个去开门的都没有。

    任春来晃晃头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身后拍了拍那姑娘,开口说道:

    “去开门”

    自己一翻身就又要睡下,也就是他刚闭上眼,听到外面“咣当”一声大响,门居然被踹开了

    任春来翻身从炕上爬了起来,怒骂道:

    “那个不长眼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屋门也是“哐当”一声被人踹开,接着就有人掀开里屋的棉帘子,那姑娘尖叫一声缩进了被窝里,冷风吹入,任春来也是一缩,还没等他开骂,就看到自己本管的百户站在门口。

    若只是自己的本管百户,任春来也是不怕的,又不是没有指着鼻子骂过,可看到自家百户像是个听差一样的站在旁边,几名穿着锦衣卫服号,右臂系着红带子的大汉脸色冷冷,这就不对劲了。

    还没等他张口,就听一名大汉问道:

    “这人就是任春来,你们百户的总旗?”

    “正是”

    “抓起来”

    一问一答,任春来还没反应过来,两名大汉直接走到了跟前,他身上没穿衣服,加上又是酒色掏空了身子,那有什么抵抗的能力,被人老鹰抓小鸡一样的拽出了被窝,这时任春来才有些慌了,一边挣扎一边嘶声喊道: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任同知的堂弟,你们可知道任同知”

    在锦衣卫里报出这任同知的名号,从上到下谁都要卖几分面子,可抓他的大汉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把人揪了出去。

    提着过了院子,出了门口,朝着门前的地上一摔,任春来被摔得眼前金星四射,昏头涨脑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马腿人腿,匆忙抬头,看到了十几骑马停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任春来?”

    有人问了一句,没等这任春来回答,又有人大声开口说道:

    “昨日城外整训,任春来未到,行军法惩治,军棍三十,鞭笞十”

    一听这话,再看到十几骑拱卫的那名年轻同知,任春来立刻知道来的是谁了,他在地上死命的挣扎,开口说道:

    “属下昨日办差,怕耽误了公事,还请王大人恕罪……”

    “你昨日巳时才起床,去东青茶馆喝茶,又去枫林馆吃酒,末了又领了个芳春院的粉头回家,你办的哪门子差,打”

    王通在马上冷声说道,任春来没想到自己行踪被对方抓的这么清楚,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已经有顺天府的衙役上前按住了任春来,抬眼看马上的王通,王通右手一张,五指张开,这是个五的意思。

    也就是说,板子的力气要让这任春来躺五天才能下床,衙役们立刻扬起板子,啪啪的打了下去。

    板板着肉,又是赤身**,门前又是街道,且不说屁股和大腿那边痛彻心扉,那么多平日里低声下气的街坊四邻在那里看自己的丑态,这面子丢的大了,任春来平素里横行惯了,那里受得了这个,忍不住抬头乱叫:

    “王大人,我堂兄也是同知,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这样行事,就不怕和我兄长伤了和气”

    “鞭笞十五”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王通扬声又是说道,这次不用等板子打完了,王通身边的亲卫翻身下马,到了跟前抡起皮鞭就抽了下去。

    这些亲卫的力气当真不小,鞭子抽打在后背上,直接皮开肉绽,任春来在地上给打的杀猪一般叫喊,想要打滚,却被死死按住,只能受着。

    “四德你个混账,居然敢帮着王通来设计我,咱们没完”

    任春来也不敢对王通说话,却对自己的那名百户喊了起来,那百户瞥了眼王通,干笑着说道:

    “不是不帮你,老哥我还因为迟到挨了三十军棍那,一天都不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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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介绍:
现代职场人王通,在病死后穿越到明万历初年,这是大明最好的时代,也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作为锦衣卫子弟的王通,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呢?
在他出现的这一刻,时间长河已经变了流向......
(老白作品,有完本作品《顺明》《恶明》《少林武僧在异界》《拳罡》)



锦衣当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