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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良策之弊 疑是灭口

    第六百四十五章 良策之弊 疑是灭口

    一条鞭法是利国良策,王通一直是这么认为,而且自从一条鞭法实行以来,国库充盈无比,更是加深他这个印象,今日去往城外军营,看到这些流民,却没想到是一条鞭法逼出来的。

    “我记得蔡公公和杨先生还有古自宾他们一干人特意算过,清查田亩之后,河间府每户差不多比从前少缴五成的赋税,怎么会逼出流民来?”

    “小的开始也糊涂,后来特意找人来问过的,农户们赋税明面上少缴了,可缴纳折抵徭役的银子这块吃亏太大,农户种地有粮食却没有银钱,要缴纳税银,就要先把粮食出产换成银子,粮商这一块把价钱压的很低,只有多卖粮食才能交齐税赋,这一多卖损失实在是太大,小户人家经不起,不交赋税又要吃罪过,实在是没办法,也只能卖地筹钱…...”

    琢磨了下孙大海说的,王通也明白了过来,凡事有利有弊,这一条鞭法本意是为了减轻农户负担,减轻土地兼并,可粮食贩卖,被大地主和粮商盘剥一次之后,负担搞不好比从前更大,农户卖出土地,能买这些土地的还是豪商地主,反倒是加剧了土地兼并。

    目前看,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中小地主不至于艰难,国库充盈,长久以后,还真是不知道如何说。

    孙大海见王通听的入神,又是继续补充说道:

    “河间府还算好的,据说山东那边有的县,徭役折抵的丁银要收,其他该交的赋税,该做的徭役,一样不少,这才惨那!!”

    王通有些无言,地方上这么做,等若是给百姓身上又加了一层赋税,倒是肥了他们自己,不过种田的百姓们却苦了。

    骑马走出大菜场的区域,王通一直是沉默,亲卫和随从也觉得气氛不对,谈笑的声音也低了许多。

    “咱们在北边那几个庄子储备够不够?”

    听到王通询问,孙大海稍微一怔就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

    “粮食积储不少,那边的粮食不光是为了庄子里自用,还要保天津卫的吃用,除却自己生产之外,还一直在各处买粮。”

    王通点点头,开口沉声说道:

    “今日回去,就安排人将流民招募到庄子中去,然后再在那庄子附近买地,就说是要新开田地,需要大量的人手开垦。”

    王通在北边置办的田庄都在顺天府境内,却是顺天府靠海的一片地域,这里因为禁海和当年海防上的原因,基本上都是长满荒草的滩涂和野地,只有一个梁城千户所在附近,王通在这边设田庄,开荒地,最多有人笑他不知道怎么置办家业,却没什么人拦阻,皇亲国戚,勋贵大族的田产都和这边没什么关联。

    孙大海那边答应了,心中也感慨王通考虑事情又是全面几分,安置流民,若言官奏报弹劾,即便他是万历皇帝的亲信,恐怕也会惹来麻烦,但若以这招募流民开垦荒地,而且是自家的家业,最多说他贪财,其他却没人在意。

    “河道和海港的维护翻修,也要尽快搞起来,眼下这些人无非求个温饱,不必花什么工钱,正是工程基建的好时机。”

    孙大海又是应了,眼前已经快出了市镇区域,马队的速度开始加快,王通也是抖动缰绳,跑不几步,又是开口说道:

    “让天津司、匠坊船厂、天津卫所有商户,需要用人的都去流民中挑人雇佣,平时不是总抱怨人手不够吗?天津卫不要在冻死饿死一人。”

    这话说的郑重,孙大海也是肃然领命。

    设在城外的军营现在常备保安军、临时招募的保安军,各处的差役护卫训练的所在,常驻虎威军两个营,但平日里军营中常在的人保持在千人左右。

    李虎头和吴二等人就居住在其中营房当中,这里军营环绕,又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卒,安全上是没问题的。

    进了军营有人接过了马匹,王通在一干人的簇拥下向着里面的营房走去,走不几步,却看到李虎头就在前面怒骂吆喝:

    “就你们这般懈怠,到了战场上早就被人宰了,整齐点,中午吃白菜熬鱼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这么没力气”

    他个子虽然比同龄人高许多,但和校场上这些正在训练的青壮比起来,还是显矮,可他在那里吆喝怒骂,下面的人却都是乖乖听命,无人敢有什么违背。

    王通看到这情景,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边上陪同的军将凑趣说道:

    “虽说大人叮嘱李团总休息,不过李团总病一好就出来督训保安军,这些保安军天天叫苦。”

    众人都是善意的哄笑,跟在王通身后的吴大看到李虎头后,眼睛一亮,向前张望了会,脸色又是沉了下来。

    李虎头也是看到王通等人过来,冲着正在列队跑步的人吼了一句:

    “继续练”

    自己朝着这边跑来,王通回头扫了一眼,开口说道:

    “张世强、吴大留下,其他人找地方休息吧”

    众人都是躬身散去,李虎头却到了跟前,王通摇头笑着说道:

    “你是真有精神,也不说好好歇歇,今年给你假,去京师和你爹一起过年吧,你爹今年实职千户,加指挥佥事衔是少不了的,你回去也庆祝庆祝。”

    李虎头在旁人面前颇有武将风度,在王通面前却随便的紧,好久不见王通特别兴奋,原地小跳了几下,这才开口说道:

    “第一团那边几个月没去,不盯着不行,那帮兔崽子一时不看着就松懈,再说,回到家就不如在军营中自在,原来回家我爹训我,现在则让我小心,絮絮叨叨的真是受不了。”

    “你爹也是为你好,带我去吴二那边吧”

    王通无奈的拍了拍李虎头的肩膀,李虎头点头答应,走了两步却回头说道:

    “你是吴二的大哥吴大?”

    看着吴大点头,李虎头颇为兴奋的说道:

    “一路上听吴二说了你不少,说他个子大你个子矮,是因为小时候没什么吃的,你把吃的都让给他,才让他长得那么高,你却耽搁了身子”

    听李虎头一说,吴大身子震了下,眼圈居然红了,低下头用手揉了几下,王通皱眉看他几眼,心想吴大好歹也是山东绿林的豪强,怎么这般儿女情长,张世强却叹了口气,吴大抬头强笑着说道:

    “李团总听吴二在那里胡柴,小的小时候被仇人破家,小的带着吴二跑出来,外面漂泊了半年,那半年是辛苦不少,后来小的叔父从海上回来,日子就好过了,那时候吴二馋肉,小的就去杀狗……”

    想他们当年不过是少年,吴大居然敢去杀狗,的确有股狠辣,这也难怪他们敢跟锦衣卫千户董创喜放对,王通却听得有些不耐烦,拍拍李虎头催促示意领路。

    向前走了几步,前面却有一个单独的宅院,城北军营中都是联排营房,没有单独的宅院,这个宅院还是王通吩咐人修建的,远看去,宅门紧闭,外面十几名兵士正在巡逻警戒,看到有人过来,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李虎头走在前面抬手招呼,这些人才放松下来,等看到跟来的人是王通,众人躬身行礼,走到宅门前,王通开口说道:

    “虎头,回去操练你的兵马吧,张世强和吴大陪我进去就行。”

    李虎头愣了愣,转身离开,刚转身就回头求恳说道:

    “王大哥,吴二这人的本事战阵上未必有大用,不过若是城中宅中厮杀,他却是能手,又知道不少绿林山寨的勾当,还是有用的。”

    说完就向着训练地跑去,李虎头的意思王通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哑然失笑,总算想明白吴大这么儿女情长的原因。

    王通摇头转身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一进院子,却看到吴二正在院子打拳,吴二一看进来的是王通,连忙收住了架势,等看到王通身后的吴大之后,脸色猛地变了下,随即跪下给王通磕头说道:

    “大人让小的见兄长一面,这等大恩大德,小的下辈子也不会忘。”

    郑重其事的磕了几个头,又对张世强说道:

    “一路上张兄对吴二照顾不少,吴二不在,吴二哥哥和吴家上下就托张兄照顾了。”

    张世强也是点点头,王通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开口说道:

    “这次来又不是要灭你口,少弄那些生离死别的东西,进屋说话”

    说完自己进屋走去,后面先是安静,随即听到“扑通”一声响,然后又是“碰碰”闷响,不必回头也知道是吴家兄弟在那里磕头,王通自己推开门进去,开口说道:

    “要灭你口,还用等你回来……不要耽误工夫,本官事忙?”

    王通这边不耐烦,吴家兄弟却有死里逃生的感觉,不过还有些不太信,直到他们听到王通的话:

    “海盗和船工越招揽越少,现在要让你们兄弟去找些绿林人物,小偷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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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鸡鸣狗盗亦有用

    第六百四十六章 鸡鸣狗盗亦有用

    吴家兄弟满心都是死里逃生的喜悦,听到王通的话却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天津的锦衣卫和虎威军中,存在一种对绿林和盗匪的轻视,从大的概念来说,大家都是舞刀弄枪的武人,可实力实在是相差的太远,一个十几年的壮年盗匪面对一名训练了几个月的虎威军兵卒都占不了多少便宜,更别说是多人交战。

    十人一队的虎威军兵卒就可以杀散两倍到三倍的盗匪,如果虎威军兵卒过百人,对付六百盗匪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实力差距下,的确不会重视,吴大在外面奔波的时间长不必说,就连吴二自己都认识到从前所学的实用性不强,整日里练的都是虎威军最基础的技能,要给自己补课。

    “大人,这些人物名气或许大一点,实际上的本事不如咱们锦衣卫或者虎威军中的精锐,没什么用处的。”

    吴二闷磕了个头说道,他反应过来之后,心情感激这个不必说,不由自主的,考虑事情也彻底把自己摆在了天津锦衣卫这一方。

    王通嘉许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单论战场搏杀,执行任务,这些绿林盗匪是不行的,但他们也有他们的好处,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情,他们做起来就要比咱们这些一板一眼的出色。”

    听张世强介绍的时候,王通就有了这个想法,自家手下不能不说是好手,派去山西蒲州的几个人,李虎头武艺高强,张世强这么多年下来,也是实务精熟的老成*人,可他们三人去了山西,最管用却是同样没有去过蒲州的吴二。

    原因很简单,李虎头学的沙场战阵的本事,张世强了解的是情报侦缉,吴二却懂得如何入室绑票,如何杀人越货,正好用在了这件事上。

    “吴二在本官身边久了,越来越像是虎威军的军将,外面学的那些把式就算不想丢下也会渐渐生疏起来,可有些事却是咱们想要做却不方便做的,找这些人来也方便。”

    什么是想要做却不方便做的,吴家兄弟心中明白,也不敢继续多说,只是磕头领命,王通声音严肃了些,开口说道:

    “这事交代给吴大去办,就和找寻海盗和船工的法子一样,许他们好处,人找来了,就交给张世强管起,吴二协助,把这些人懂得什么该怎么用,需要怎么控制都要好好弄出一套规矩来。”

    “请大人放心,只要说让他们给王大人效力,这些人谁会不愿意,在江湖上打生打死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赚下什么,跟大人做可是前途无量,请大人放心就是。”

    吴二信心满满的说道,王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银子不要紧,但有件事你要记得,这件事不是本官自己要去做,而是你们兄弟两个私下做的,可明白吗?”

    “小的明白,是小的不愿意放弃从前的威风日子,这才不顾大人的教诲,又私下里将从前的旧相识召集起来,秘密做些发财的勾当,若被人发觉查办,也是小的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这次却是吴大反应快了,看到他们如此知情知趣,王通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

    “吴大去做,吴二这边先领个总旗的衔头,跟着张世强办差吧”

    锦衣卫千户中有总旗,虎威军中有总旗,这个职衔不能算是什么高官,可要是跟着张世强这边办差,总旗的位阶可就不低了。

    运河巡检、海河巡检,一共才两个百户,各自跟着张世强和汤山办差,张世强虽然对外也是百户的身份,可大家都知道他将来的前程不止于此,所以也不把他当做百户看待。

    在张世强身边,职权大,地位高,而且张世强除却运河巡检司,还有情报侦缉的管辖,他身边的总旗,独当一面的机会非常大。

    吴大这边尽管王通没什么安排,可出面招揽绿林盗匪、鸡鸣狗盗之徒,而且还是他出面统管,对外这也是一方大豪的身份。

    吴家兄弟二人马上就明白过来王通的意思,对视一眼,跪在地上碰碰磕头,吴大开口肃声说道:

    “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兄弟永生不忘,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有功当赏,吴二为了做了一件大事,自然要好好赏他,吴大你这算是沾了你兄弟的便宜,没什么可多说的,嘴巴越严,富贵的时候越久,嘴巴漏风,没准就给自己惹下滔天大祸,你们两个可明白了?”

    听到王通的肃声询问,吴家兄弟到了这时自然知道利害轻重,又是磕头下去答应。

    看到吴大和吴二跟着王通一起走出来,李虎头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笑着跑过来问好的时候,王通直接和他说道:

    “你在这里养病也养得差不多了,回军营去好好盯着吧”

    李虎头双腿立正,大声答应了句是,这才笑着骑马自去了。

    回程的气氛却比来时更多了几分轻松,这次跟在王通身旁的就是张世强了,众人也知道规矩,都是前后避开。

    “吴大吴二虽然感激,可你这边防范不能放松,暗桩要加人,你手里也有些走江湖的眼线,也可以假扮江湖人物安排到吴大吴二那边。”

    听到王通的吩咐,张世强肃声应了,打马出了军营这片区域,前面就是货场,原来这边还有一片破烂木板房,前任天津卫参将派人在这里伏杀王通,现在这里的板房都是被拆的干净,照例还是堆着些麻石之类的粗重货物,现在河道、海港,天津卫各处需要石料的地方多,麻石从别处运来直接运到工地上,这边的麻石料也渐渐 减少。

    安静走了一会,张世强开口问道:

    “大人,沈枉和沙大成的船行明年开春差不多就能开业了,咱们这边已经布置了人手进去,这两位都是海上大枭,也是不得不防的,要不要加人进去。“

    王通点点头,开口说道:

    “外面这些要紧的角色要盯紧,咱们内部要紧的地方也要盯住,不过你那边人手有些不够了吧?”

    “大人说的是,属下这边人手的确不足,现在能用的人还是从前安排在潘达几人家中的那些,其他的人在巡检司中寻找,忠谨可靠的多,但心思细密有点胆色,有愿意做探子眼线的实在是少。”

    张世强对王通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王通笑着摇摇头,让张世强管密探侦缉之事,想要有什么起色发展这个不指望,但所有身边的人中,张世强和他关系最不一般,从落魄时认识,在同一个小旗一起走到今天,最为本份。

    张世强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因为王通,没有王通,他一切都是休提,张世强的忠诚是不必怀疑的,所以这些暗事让张世强去做,也最为放心。

    但王通手下的这些人,别处可以放手,那些人自己就能将事情做好,张世强这边就需要时时指点了。

    “你要找的人中,不是你巡检司那些差役,那些人不少都是原来天津锦衣卫的土著,早就油滑市侩了,现在被规矩教训的老实,可做那样的大事,难保会生出别样的心思,再说了,巡检司那边整日里和商户打交道,每日里银钱过手,被人奉承,整天想着就是怎么吞没些厘金税银,忠谨可靠怎么可能……”

    这两项活计都是张世强负责,听王通这么说,张世强也有些惭愧,在那里干笑了两声,王通又是说道:

    “人这上面,还是要在军户余丁上打主意,军户家里只有长子能继承田地身份,可谁家只有一个儿子,这么多孩子都没个去处,不少来了虎威军和锦衣卫中,这些人都是有心气的,他们的兄弟想必也差不了太多,这等人看着自家兄弟当差当兵威风,心里想必也羡慕,招揽起来自然简单,而且他们有兄弟在这边当差当兵,军属咱们这边又登记在册,算是有个担保,他们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会想到家人,这些人才是最合适的。”

    不管是差役还是兵卒,他们都是在王通系统中得益的那一部分,这些人自然事事维护王通系统的利益,他们的家人也是受益者,也是同理。

    “大人说的是,属下的确没有想到这里,今日回去,小人就去监军那边调士兵的清册出来,借着过年多跑些人家,招揽人手充实进来”

    张世强心悦诚服,连声称是,王通心中叹了口气,若是旁人或许还有自己的见解提出来,张世强也只能如此了,但这等事,用的放心才是最要紧的。

    “什么人”

    前面一声断喝,正在和张世强说话的王通一顿,下意识扯动缰绳,另外一只手已经是握在了刀柄上。

    已经有五名骑兵拦在了王通身前,后面的人也是跟上,将王通环卫其中,几人拿出盾牌,更外围一干人则是朝着前面一处而去。

    “小人项延,小人项延,有要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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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冯保有话相告

    第六百四十七章冯保有话相告

    项延是东厂派在天津卫的密探,在王通初到天津卫的时候颇忙了些忙,不过后来也就无声无息了。

    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在东厂一直有自己的人,东厂的消息王通当年就能知道一些,项延虽然归薛詹业统属,但也受过掌刑千户冯友宁不少恩惠,后来王通这边和京师各位大佬的关系冷淡,项延也得了京师的暗示,和王通也疏远起来。

    不过,在那个时候,王通在天津已经耳目灵通,离开项延这边也是不耽误事情。

    等到后来,冯保被逐出京师,冯友宁辞官护送冯保去南京,东厂的掌刑千户也成了薛詹业,这项延自然得不到什么好处,京师那边照例给过来的消息,项延已经被革出了东厂,再和官家没什么关系。

    却没想到临近除夕,王通去军营办事,回程的时候这项延居然突然拦在路上要求见。

    已经不在东厂,王通也想不出能有什么要事,不过当年打过交道,还是有些情分,前面护卫问过来,王通点头允了。

    项延虽说不在东厂,可他在天津卫也呆了多年,平素里都是以商人的身份活动,手里有铺面买卖,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过来时,身上穿着皮袄带着毡帽,算是齐整,一见在马上的王通,就立刻跪下磕头见礼,如今王通可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身份地位和从前大不相同,怠慢不得了。

    “小人见过王大人”

    “原来是项老板,好久不见了,今日找本官有什么事?”

    王通和气的问道,项延又是磕了个头,迟疑着说道:

    “小人有要事,还请大人让左右退下。”

    王通“哦”了一声,冲着边上点点头,一名护卫立刻下马,走到那项延跟前让他站起,从上到下搜索了一遍,项延神色恭顺的被人搜身,那名护卫搜完回身禀报,王通摆摆手,开口说道:

    “你们且避开”

    这边路上也没什么人,王通和项延也是到了路边空地,项延垂手说道:

    “冯公公想要见王大人一面,特意派小人来请。”

    “冯公公?冯保要见本官?”

    王通诧异的反问道,冯保被逐出京师之后,天下间就再没有冯保这号人物了,他可能还要活很久,可在天下人眼中,就和死了是一样的,王通也不去关心这个最后权势熏心,不知道分寸的权阉。

    但消息还是得到,宫中下旨之后,冯保一行人只是拿了随身细软,然后就离开京师,就和寻常旅人一样,沿着运河一路走,来到了天津卫却住下了。

    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离开京师去往南京闲住,只要他离京就算达到了目的,何时到南京并没有明确的规定,这也是宫中的情份。

    冬日行路,以冯保的年纪搞不好就死在半路上,稳妥的法子是等运河开化之后走水路,天津卫这边运河二三月间就能行船,冯保在这里等候也正常,他们一家三十几人找了个客栈住下,下面的人把消息报上来,王通知道了也懒得理会,却没想到今日找上门来。

    此时是什么时候,冯保又是什么敏感的身份,去见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王通顿了下就笑着说道:

    “临近除夕,本官事忙,冯公公那边想必也要过年,到时候本官派人送些礼物过去就是了。”

    话中拒绝之意已经很是明显,项延听到这话,在地上又是磕了个头,开口说道:

    “王大人若是心有顾忌,可以先上奏陛下,然后等陛下圣裁,冯公公那边说出京之后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些话想要说说,说给王大人这边听,也是想要转达给陛下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写份奏折递上去,如今圣君在位,言路畅通,肯定不会有什么阻碍的道理。”

    王通也懒得纠缠,转身就要去上马,项延在那里磕了两个头急忙又是说道:

    “冯公公想要说的话却不方便写到纸上,还请王大人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见冯公公一见,冯公公此去南京,自知不能活着回来,请王大人开恩”

    说的恳切之极,跪在那里碰碰磕头,听到这个,王通却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事情居然不方便落在纸上,而且交待的这么明白,居然让自己去万历皇帝那边请旨。

    王通犹豫了犹豫,转身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你回去安心等吧,本官上奏之后,自有圣裁”

    “多谢大人恩德,多谢大人恩德”

    项延在那里连连磕头,王通也不理会,上马之后,一干人簇拥着踏上回程。

    回到府邸中,王通却将杨思尘喊了过来,让他拟一份密折,说的就是今日见到项延的事情,杨思尘听到之后还劝了王通两句,不过王通也说的明白。

    “今日见了那项延,项延说了那话,消息怕是现在就已经在去往京师的路上了,去见不去见不是大事,奏明此事,显得天津卫心中坦荡,这才是要紧的。”

    王通这么说,杨思尘道了句惭愧,连忙写就,事情简单自然飞快写完,等写完之后,杨思尘就要告辞回值房,说是年底天津司各处要清帐,三江商行在宣府、蓟镇和辽镇、山西等处的分号账目也报回来了,都要趁着除夕前结清,这是王通属下的第一大事,杨思尘等人要时时盯着的。

    刚要走却被王通叫住,开口询问说道:

    “后年就是会试之期限,杨先生可有什么打算吗?”

    会试就是各省的举人前往京师和南京两处大考,考中者称贡士,贡士然后由皇帝担任主考官再考,这就是殿试,殿试之后则是进士了,考中贡士,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殿试不会不中,进士出身差不多就板上钉钉了。

    在大明,文官最重的就是进士出身,若没有个进士,这一辈子也到不了四品以上的位置上,唯一的例外就是海瑞,这还是他事事不与人同,清正无比的结果,如今的例外则是顺天府丞吕万才,吕万才因为立有大功,又有王通帮衬,这才一步步提拔起来。

    但对于士子们来说,海瑞和吕万才这样的特例,自然是模仿不来的,求个进士出身,一步步由清贵入台阁才是正途,为求这个正途,必然要参加会试。

    杨思尘本就是举人出身,又是那种标准的清流风格,万历十二年的会试举行,对他的前途肯定是重要无比,杨思尘如今在天津卫的地位很高,一来文士稀少,文书机要的事情他参与的多,二来他是天津卫和申时行联系的一个桥梁,地位超然。

    会试非同小可,不是什么旷世大才,都要准备一年两年备考,可杨思尘整日里参与的都是实务,四书五经怕是荒废不少,要去准备肯定不能做事,王通这边也要安排人替补,所以有此一问。

    听到王通询问,杨思尘愣了下,随即苦笑一声说道:

    “不瞒大人说,学生也在犹豫,到底去不去。”

    王通摆摆手,开口说道:

    “为何不去,寒窗苦读,鱼跃龙门不就是为了此时吗?你当年来京师不也是为了这个,现在申大人已经是首辅之位,你和他又是这般亲信,此次去,进士的出身应当是有的,本官说句托大的话,本官去陛下那边恳求,你这边得个探花、榜眼都不是不能。”

    “大人是这般说,不过学生如今已经是士林眼中的小人,道德败坏之徒,去参加会试,这攻讦讽刺恐怕是不少的,申大人那边,当初学生和四娘相恋,虽说申大人宽宏大量,可这不是什么光彩事,若不是张四维压迫的厉害,怎么处置还未可知,现在申大人是当朝首辅,有些事想必不愿意再提,学生去会试,是会关照还是反之,实在是说不准啊……”

    王通听了这个一愣,随即摇头失笑,杨思尘也是继续苦笑着说道:

    “学生当年在申府是做清客的,比不得他门生子弟,贸然去考,这个…….”

    “你倒是想的谨慎,徐广国可是给我来信,说请本官帮他,他想在会试中弄个进士出身,还说什么若有了这个出身,今后有了实职,给天津卫帮忙更大云云,他算计的不错。”

    王通感慨了句,杨思尘倒是开口说道:

    “徐广国和学生处境颇为不同,他叔父徐青山现在还是户部侍郎,他在京师活动也一直不那么高调,他倒是可以去试试。”

    潞王朱翊镠就藩河南卫辉,于腊月成婚,万历皇帝赐银五万两,又给田地一千顷,对于天子的亲兄弟来说,这个赐予实在是有点寒酸。

    即便这般,内阁还有大佬说太过耗费,请陛下量入为出,据说万历皇帝对这名大佬还颇有夸赞,认为是老成谋国之语。

    就在除夕夜,京师密旨传来,上面是万历皇帝的亲笔“去听听,朕想知道冯保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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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万岁爷像谁

    既然万历皇帝想要知道冯保说什么,那王通这边也没什么担心了。在马三标家那边过的春节,到了年初一这天就领着人去了客栈。

    冯保也是有官家身份的,理应住在驿站,不过他那边人口多,养尊处优惯了,索性在天津卫这边包了一家客栈住下。

    王通所领的人中有马三标,还有浮兵和谆剑,马三标这个不过是嫌在家无趣“出来散散心“带着谭兵和浮剑则走出于另一番考虑了。

    浮兵和浮剑虽然在王通手下各有差事,浮兵现在还是第一团的团总,不过他们二人也有锦衣卫和东厂密探的身份,当然,这个密探也说

    不上什么密,王通一干人都是明白,可这等场合带着他们去的意思就似乎做个见证,冯保此人身份毕竟太敏感。

    街上人也不多,十几名骑兵护卫,一干人就朝着城内的客栈而去,按说这客栈都应该建在水路要津,最起码也要显眼之处,比如说王通

    等人刚来天津卫的时候所居住的地方,现在运河、海河和海边才是兴盛之地,城内冷清的很。

    但城内反倒客栈、酒楼什么的代从前多了很多“这都是为天津卫的富贵人群预备,这等客栈没有通房,只有一个个独门独院,价钱差不

    多是运河边客栈的十倍或者几十倍,只接待富贵豪客。。

    这声音刚出来还有人笑话做不长,却没想到很快就是顾客盈门,此类的处所雨后春笋一般的出现。

    原因就是大商家接待客户,还有海上以及各处来的豪商,京师来的贵家子“都不在乎什么银子“只是求个舒服和面子,这等豪华客栈正

    是投他们的所好。

    后来莫说是富贵豪商“就连过往天津卫的官员都住在这里,反正他们手里也是不缺银子。

    王通等人入城“到了那客栈门口,手下护卫找来了掌柜,听到是王通到来,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领着一干人进了客栈。

    这等豪华客栈,王通有所耳闻“却是第一次见,走进去才知道这是按照大户人家的宅邸规制,然后在其中分出一个个宅院,每个宅院配

    上小厮、丫鬟伺候,就和豪门奴仆一般,倒是让王通心中感慨了一番,这分明就是现代酒店的一个翻版,古人有能啊。

    虎死不倒“冯保失势,所住的地方是这客栈最大最好的一处,听说跟看来的仆役家人就住在边上。

    王通等人走过来的时候,却看到院门口一名家丁正在问客栈的小厮,这家丁看到王通过来,也就是瞥了眼闪在旁边,继续说道:

    “小兄弟,你知道天津卫什么地方有宣纸卖吗,要那种好的?”

    “年初一,卖宣纸的店铺怎么会开业。不过你去城北杨柳居那边看看,拍门喊人,或许会做你的生意。”

    “多谢小兄弟。,”

    那家丁答应了一声,匆匆去了,王通回头看了看那家丁背影。笑着说道:

    “冯家的下人还真是不寻常,若是旁的失势官员“看到咱们这些武人打扮的人过来,心里肯定是慌张了,少不得要跑进去通报“这个倒

    是从容自若。”

    浮兵丰笑了声,低声说道:

    “不瞒老爷说。属下觉得刚才那人搞不好就是跟在冯保身边的探子。

    听到这个王通一愣“摇头失笑,冯保这等要紧人虽然被逐出宫,可对他放心的人估计不多,宫内、东厂、锦衣卫恐怕都要派探子出来跟

    着。

    “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求见冯公公!!”

    马三标在外面粗着嗓子喊了一声,不多时里面一名中年人跑了出来,这中年人穿着褐色暗金边的对襟棉比甲,里面是宝蓝色的道袍,以

    王通看人的经验,第一眼就能看出这人身份地位都是不凡,但从此人的须发都有些蓬乱,面色憔悴来看,恐怕是最近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原来是王大人,小人冯友宁,见过王大人。”

    如果真是平民百姓,断不会说什么“原来是“,直接就跪下磕头见礼了,冯友宁跪的也是很生疏。

    毕竟做东厂掌刑千户差不多十年,在京师横行了将近二十年,突然变为平民百姓,实在是适应不了,王通摇摇头,心中也有些感慨,连

    忙上前把人扶起,开口说道:

    “在天津卫若有什么需要的就来和我讲,带我去见冯公公吧!”

    冯友宁虽然跋扈,却不是什么祸害,如今这姿态中规中矩,王通也是客气,冯友宁道了句谢,转身领路。

    冯保失势,冯友宁不待宫中动作,主动辞官陪着冯保去南京,也算是有孝心,宦官的侄子义子,往往捞钱横行的时候百般亲近孝顺,宦

    官一失势,马上翻脸不认人甚至卷起钱财一走了之,这个才是常见。

    客栈给冯保这边居住的宅院居然也是两进,马三标和浮兵一干人啧啧惊叹,冯友宁进了院子,扬声说道:

    “叔父大人,王大人带到了?”

    “王通到了,快请进来。

    冯保声音中气十足,倒是显不出什么颓唐落魄来,冯友宁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王通举步进去,谭兵等人要跟上,冯友宁却拦住说道:

    “我家叔父说了,要听就在窗户那边听,在屋中不太方便,事后他也会笔录一份给王大人带到京师里去。”

    浮兵和谭剑对视了眼,都是停住脚步,对方既然这般说,他们现在是吃王通的俸禄,是王通属下的人,一些事情也不好做的太露行迹,

    点点头都停住了脚步。

    王通一进屋,发现屋中的光线颇为明亮,白天居然点着四个立式的宫灯,冯保却背手站在墙壁前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冯保回头看看,

    用手指了指墙上的那幅字,开口说道:

    “咱家临王右军的兰亭集序,你看怎么样?”

    王通现在也能写一笔还过得去的横书,写字看书都没什么问题,但草书对他来说就是天书,更不要说评价书法的好坏了,不过,王通也

    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冯保的字,说冯保如果不是宦官的身份,书法定然是当世大家。

    “王通不懂书法,但看冯公公的字,却有一股气势扑面而来。”

    “你倒是会讲话,在官场沉浸久了,也是磨练的差不多,什么叫气势,咱家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奖。”

    听到王通的话,冯保也是哑然失笑,转过身来感慨说道:

    “咱家的字在五年前就没什么寸进了,还以为今生就该如此,却没想到从京里出来,居然又上了一层,真是有得有失,有得有失。”

    王通甚至觉得冯保和五年前见的时候差不多,细看才发现白发多了不少,张四维年前年后不过十余天,见过的人都说衰老异常,宫内也

    有消息说慈圣太后多了白发,却没想到冯保这么好的精神状态。

    冯保的做派依旧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样子,韩手一指,示意王通坐下,开口说道:

    “茶刚刚端上,你给自己倒上,坐下和咱家说话。”。

    看到冯友宁那般,王通本以为自己要见到一牟憔悴哀伤的老人,却没想到是这般,心中诧异归诧异,却也轻松许多,给自己倒了茶,然

    后坐下,那边冯保也坐下,也是给自己倒了杯,端起喝了。,开口说道:

    “内书堂读书,照例是内阁的大学士过来教课,严嵩也曾来过,他讲无非也就是经义,不过也提了几句别的,有一句话咱家一直记得,

    这几天更是时时想起,说的是什么呢,说“臣子就是臣子,奴婢就是奴婢,要时刻记得自家的本分,不能逾矩”他说的对啊,臣子奴婢,不

    管做的多大,万岁爷还是万岁爷,万岁爷一句话,臣子奴婢不管如何,还是要被打回原形,咱家这十年就是忘了本份啊…”

    说完冯保叹口气,摇摇头又是抿了。茶,拿起一块湿巾擦了擦沾着墨迹的手,又是失笑道:

    “出京后清净了,一些事情也就想明白了,反倒是想通了,这辈子自从进了内书堂读书,去六科廊那边写字,又是去内官监当差,做秉

    笔,做掌印一步步的到了现在“整日里想得多,算得多,到了现在才想,那又有何用,死后带不走,传不给别人,搞不好还要连累冯家一族

    ,多亏到此为止了,现在好,现在好啊“,

    王通笑了笑,向着京师的方向拖拳示意,开口说道:

    “万岁爷也是念着冯公公多年的情分,这才慈悲为怀,冯公公能想得开那是最好,今后就放开胸怀好好颐养天年吧!”

    “看着万岁爷长大,本想着多帮帮,少让万岁爷被别人欺负,被外朝的官给偏了,谁想着慢慢到了这样局面,当初真是没有料到…”,

    冯保声音有些哽咽,说完这几句随即摇摇头,清了下嗓子肃声说道:

    “若说这等儿女情长的琐事,就不必请你来对坐感慨了,这次来却是有些事交待,咱家问你,你看万岁爷的作为,到底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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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武宗正德

    “万岁爷的作为像谁?”

    冯保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王通下意识的看了看门窗处,又扫视了一囹屋中,似乎没什么人偷听的样子。

    可这个问题还是难以回答,且不说这话本身就触犯忌讳,王通本来也就不知道像谁。

    &nb讧。”

    冯保瞥了王通一眼,调侃着笑道,然后摆摆手说道:

    “咱家不过是起个话头,由咱家来说吧,像是武宗皇帝,这些所作所为,很像啊!”

    明武宗,就是正德皇帝,这是有名的放荡天子,王通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肃声开口说道:

    “冯公公,皇上何等圣明的人物,怎么能和武宗皇帝相比,若今日

    来,冯公公只是想说些诋毁的话语,那也不必谈了。”

    大明历代天子,这正德皇帝是评价最坏的一个,纵情声色,而且亲信宦官武将,贬斥文臣,荒唐之极。

    宦官八虎这个天下闻名,权阉刘瑾,这十,被视为有明一代的最大奸贼,刘瑾会同吏部尚书焦芳将朝廷弄的乌烟最气,又信用武将钱宁、江彬,吃住都在一起,结果武宗驾崩后,江彬差点反乱。

    生活上更是不必说,在宫内模仿宫外的样子建造许多店铺,用宦官和宫女充斥其间,令己游荡作乐,又在宫内建造妓院,让宫女假扮妓女充斥其中,败坏体统,放荡不堪。

    更仝宫外设立豹房,豢养虎豹熊等猛兽,聚集吐蕃、蒙古和西域各族人等,又亲近番僧,甚至喜欢和佛郎机人浮杀-,完全没有君王的模样。

    喜欢武事,曾给自己封了个威武大将军朱寿的称号,曾经率军和鞑靶小王子部众在宣府大战,宁王叛乱,他也半部南征,半路上宁王之乱却被王守仁率军平定,他居然命人降俘虏后的宁王放掉,然后重新抓获,好彰显自己的胜利,种种荒唐事举不胜举。

    而且他南征之后,就在江南游玩,却不小心落入江中,着凉之后就一病不起,他这一生虽然荒唐,却没有留下子因,到最后还要兴献王一支来继承大统,就是嘉靖皇帝。

    他那一系已经绝圄,行事荒唐不堪,官方和民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评价给他,因为他宠信内臣和武将,士大夫也是不齿,所以一提起正德皇帝,时人最先联想起来的就是“昏君”二字。

    如今万历皇帝在位,虽然自己没有做大多的事情,可张居正却能干的很,国力蒸蒸日上,一片兴盛景象,臣子治国,功劳自然要归于天子,现在的文章提起万历皇帝,都是“明君”“圣君”,但这冯保却用正德耒比万历。

    王通听到之后,反应过来心下愤怒,心想这冯保难道因为自己被驱

    逐出宫,所以心下怨恨,来这里口出怨言,立刻是站起怒喝。

    “坐下,坐下,武宗皇帝怎么了,难道就不好吗?”

    冯保坐在那里笑着反问道,王通一愣,从这句话倒是能听出,冯保似乎不是要讥刺,王通沉吟着坐下,沉声说道:

    “武宗皇帝行事,实录和笔记中多有描述,更不要说民间传言,冯公公这么比,未免大逆,皇上如何,旁人不知,难道冯公公你不知道吗?”

    冯保笑着点点头,指着王通说道:

    “也就是你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大明着想,所以咱家迟疑迟疑,还

    是要多几句嘴,咱家问你,实录和笔记是谁写的?”

    “自然是文人士子,翰林文官。”

    “就是这般,他们写的,他们不喜欢的,自然不会说好话,你把夭津卫此处弄的这般兴盛,每年送一百多万两银子去往宫中,可有什么人说你好处吗,京师可有什么文人士子写文章称颂你吗?”

    王通摇摇头,不张嘴骂就不错,要不然徐广国拿着银子在京师上下活动什么,冯侮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

    “所以啊,武宗皇帝所作所为并非你想的那般,咱家还记得实录

    上说武宗皇帝在应州和小王子大战,这个你听说过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应州大捷了,民间传说和丈人笔记真是不少,不过大多被当做笑话讲,因为鞑靼小王子率部数万南下,武宗皇帝牟军五万亲征,双方在应州激战数日,到最后明军杀敌十六人,阵亡五十六人,这场战斗,声势如此之盛,可斩首如此之少,却被武宗皇帝称为大捷,实在是笑话,被认为是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事例来讲。

    王通点点头,冯保又说道:

    “咱家记得里面有句话‘乘舆几陷,幸数军奋力援救,帝方安'

    应州那

    时;宗皇帝也是杀敌一人。”

    这个王通都有印象,冯保又是开口问道:

    “你也是出塞打过的,天子亲征,率军五万,若真是鞑虏杀到天子驾前,各军拼死救援,这战斗激烈到何等程度你能想到,连武宗皇帝都杀敌一人,那护驾的人哪?其他的兵马呢?到最后难道只是斩首十六人?”

    听冯保这么一讲,王通却陷入了沉思,细宄起来,这个战斗经过完全是外行人写的,虎威军全是火器在近距离接战的时候,在阵型内外的兵卒死伤都有几十,而正德亲卒大军和鞑虏如此激烈的白刃战斗,死伤怎么可能彼此加起来不过百,正德杀死千名敌人这个想必不会是作假的,到了这样的程度,护驾的精锐又要杀伤多少。

    “咱家当年看这等实录也是糊涂的,还是御马监的人给咱家解说,咱家才明白,要不然以小王子那般势力,终武宗皇帝一朝,为什么不敢南下,还不是因为应州那一次给他打疼了。”

    听到冯保的话,王运在那里摇头,心中却是纳闷,这个翻案虽然有理,可和万历皇帝有什么关系,更扯不到什么相像上去。

    “你可知道,大明国库空虚从何时开始?

    ·……,应该从世宗肃皇帝那时开始……

    王通只记得在嘉靖皇帝中期开始,北边有俺答汗,东南有倭寇祸乱,大批的与良子花费在武备战斗上,那时候开始国库空虚,冯保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从孝宗皇帝那时开始,甩库就已经没银子了……,”

    孝宗皇帝就是弘治,是正德的父亲,孝宗治世被称为清明,所谓的弘治中兴,却没想到冯保又有一番说法:

    “鞑靼的小王子渐渐势大,花在九边上钓军费不比如今少,孝宗皇帝对文臣们又宽宏,这些有功名的人嘴里说着圣贤大义,兼并土地却从不手软,而且当时海贸刚兴起,他们做这个生意也是一分银子不交,一边花费大,一边税赋却越收越少,国库自然就没有银子了。”

    如果说像的话,那就是那时和万历登基的时候的确相似,可那时还没有一条鞭法,不知道国库怎么顶过去的,冯保已经是把话题引开,继续在那里说道:

    “武宗皇帝登基,想要充盈国库,办法不多,有传说他想做两

    个,一是开海贸,二是想让官绅们缴纳税赋。

    ·……这还真是……,,邴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里,王通忍不住摇头感慨了旬,官绅缴纳税赋,那是触碰天下士子的利益,开海贸,等于和东南豪族争利,朝中多南人,朝中这些南人出身何处,肯定与东南豪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想嘉靖年剿灭海盗的朱纨,最后反被逼得服毒自尽,就能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了。

    “是不容易啊,骂江彬、钱宁的话里,不还常有说江彬、钱宁除却将辽兵带到京师,还收各个边馈的家丁亲兵,在京师训练,弄的喧哗纷乱,人心不妥,实则包含祸乱之心,咱家问你,现在天下间各处武将的亲兵家丁,是听朝廷的话呢,还是听他们将主的话呢?”

    冯保话题跳跃的快,这个王通倒是熟悉,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自然是听他们将主的。”

    “朝廷发下粮饷养兵,却被这些武将拿着养私兵,江彬、钱宁做的,就是要把京师中早就不堪的京营淘接,将各处的亲兵家丁变为朝廷的亲兵家丁……,:

    王通只是不住摇头,武将的亲兵家丁他们的立身本钱,江彬和钱宁

    居然想出这个法子剥夺,岂不是坏了这些人根本,开口感慨说道:

    “海贸和税赋得罪了士子和东南豪族,这收拢私兵的法子得罪了各

    地的武将,这般做,岂不是将天下人都得罪了。”

    “自然是得罪了,所以啊,武宗皇帝要重用内官和亲信武将「刘瑾为何得势,钱宁和江彬为何能显赫,还不是无人可用,国库空虚,只能向各处派出税监、矿监,文臣抵制,只能依靠内官来处理政务「边将们抵制,就只能御驾亲征…….呵呵,咱家在宫内听到的东西和你们在宫外听到的却有些不同,可信可不信,不过,有人去说,总有几分道理

    冯保悠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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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确是相似

    王通来之前对冯保说的话有种种猜测,却没想到冯保居然是和自己谈正德一朝的往事,冯保好像是说书人一样的悠然谈论,却将王通心中既定的印象翻案了许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判断失误的对错,都会因为立场不同而不同,没人能做到完全的公正公平。

    这些年来,王通也听到了许多这样的事情,比如说,官方史书都是说严嵩乃是奸相,败坏朝纲,贪墨无算,可私底下王通却总是听人语带讽刺的讲,严嵩贪墨,为首辅二十余年,徐阶清廉为首辅不足十年,为何徐阶家产是严家几倍,二人入仕前分明是差不多的家境。

    可如今的官面文章上,多是称颂徐阶清廉,严嵩贪墨,只是为何,还不是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是严嵩的政敌,必须要否定严嵩才能让他们显得正确。

    而且话又说回来,严嵩能把特权柄,徐阶能斗到严嵩,谁让他们坐上首辅的位置,谁让他们彼此相斗,无论史书笔记却是从来不提这个的。

    冯保今年五十多岁,他是在宫内入内书堂学习、到各监司衙门做写字宦官接触实务,然后确定差事,一步步入司礼监,到了内廷的最顶点。

    这个履历,说明冯保是幼年入宫,差不多这一辈子都是在宫中和裕王府度过,他经历过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在嘉靖朝时,距离正德朝不远,宫中或许有许多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宦官宫人,他们亲身经历,亲身所见的,可信度也是有几分的。

    为何同自己说这些,王通隐约间也把握到了对方的用意,不过“坐在那里的冯保却没有说完。

    “宁王造反,不足月余即被平定,武宗皇帝南征无果,闹出释放宁王,然后重新捉拿的闹剧,这天子有过人处,不过这荒唐处也是旁人不能及啊!”

    这个典故,王通倒是听过多次“心想难道这个也有隐情,冯保那边继续说道:

    “之后逗留江南,却因为在江中游玩的时候落水着凉,随即就一病不起,回到京师后几月后驾崩。”

    这个说的都是史实,王通神色没什么变化,冯保说到这里才笑着问道:

    “王通,你也是锦衣卫出身“也曾做过万岁爷的扈从,咱家问你,万岁爷在船上,怎么就能摔到江中去?”

    王通下意识的点头,随即身体一震,盯着冯保,疑惑的问道:

    “冯公公,你的意思是?”

    “实录上的东西还是靠谱的,不过咱家心中疑惑而已,武宗皇帝虽然沉溺酒色“可喜好武事,身体打熬的不错,落水着凉,为何就一病到了京师,再就没有起来呢?”

    王通缓缓摇头“苦笑着说道:

    “冯公公在大内这么多年,肯定知道不少机密阴私之事“不过说这些给晚辈听又有什么用呢?,、

    “莫急,莫急,咱家还没说完呢!”

    冯保笑着打断,王通感觉到不太自在,冯保要说的东西他脑中大概有了个轮廓。这个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想要不听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皇帝没有子嗣,虽说稀罕“却也不是没有,在近支藩王那边过继一个就是,不过武宗皇帝回京之后,身体一天天看着不行下去,想要过继一个宗藩的孩子,但这个消息都无法传出宫去,宫内宫外都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武宗皇帝这一支绝嗣,由世宗皇帝入京继承大统…”

    说到落水的时候,冯保点了一下,王通震惊了次,可冯保说接下来这些话,不过是陈述了下大概,有些含糊,可王通心中的惊骇比方才更甚。

    这个时代缺医少药,有时候伤风感冒就是致命,这个不假,可大明天子绝不会缺医少药,不过是个着凉引起的病症,为何回京养病治病,还是一天天的弱下去,直到死亡,而且皇帝想要过继一名宗藩孩子继承大统,消息都无法传出宫中,众人眼睁睁的等着他死,看着他死,这其中有多少的隐情,有多少血腥阴暗,实在是不敢深想下去。

    真正让王通惊骇的是,他们居然敢对大明天子做这些事情,这里面牵扯到多少方面,多少人,现在已经不可知,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后来就是世宗皇帝进京,在京外停驻不前,说此次入京是继承大明的法统,而不是继承武宗皇帝的法统,当日主事的张太后和杨廷和无奈,只得是答应了世宗皇帝,这里面的典故好多人却是知道,指点世宗皇帝这么做的是兴献王府时候的老师,但在武宗皇帝下葬那天,这个老师也被人下药毒呃…”…”

    听着冯保娓娓道来宫中的各项典故,王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屋中走动,这些事他听说的,和冯保所讲的都不是一个样子,但冯保所讲的,却好像更接近事实的真相,经过京师三阳教的变乱之后“王通对大内的血腥斗争也有了自己的认识,到这个时候,什么君臣大义,什么兄弟情分,甚至是母子亲情,一概是不算数了。

    “可笑那杨廷和,在武宗皇帝一朝,对内官和锦衣卫恨之入骨,武宗皇帝驾崩,他立刻定罪的定罪,开革的开革,本来这伙人有不少是帮着他的,等到了大礼议的时候,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站到了世宗皇帝那一边,摩拳擦掌的等着报仇雪恨,一下子把这些人全都赶出了京师。”

    “冯公公,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难道拿武宗皇帝比陛下这样的圣贤天子吗?”

    王通停住脚步“双眼盯着冯保,沉声喝问道,冯保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十年,权倾天下,自然不会被王通的气势压住,只是在那里笑着说道:

    “咱家就在这里说说前朝故事,你莫要想到万岁爷那边去,王通,这可是大不敬啊!”

    实在是想不到威严权重的冯保居然也有这般轻松的时候,王通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哭笑不得。

    冯保笑着抬起手,板着手指头说道:

    “万岁爷登基后,有几件事颇和前朝不同,第一桩,在宫外建了虎威武馆,挑选各处将门武家子弟入学,一同操练学习,第二桩,在京师设治安司,侦辑各处,还收取税赋,第三桩,在天津卫开海,又在运河上设卡收取厘金,第四桩,亲近武官,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投万岁爷所好,大受宠信,第五桩,编练新军,在天津卫设立虎威军,由王通统领,精锐强悍,威慑四方。

    王通脸色阴沉了下来,冯保又将弯曲的手指一个个张开,开口说道:锦衣当国贴吧威武。

    “豹房设在宫外,武宗皇帝在那里玩乐,可也有人说他是在那里和官兵操练,这和虎威武馆有什么区别,第二桩,治安司侦缉各处,听闻宫内、东厂、锦衣卫也在其侦辑刺探之列,武宗皇帝时候刘谨建内行厂,监视东厂、西厂、锦衣卫以及各处,治安司还比这个多了一个收取钱财的勾当,第三桩,天津卫兴海贸,运河上设卡收取厘金,这个不知道要损害多少东南豪族和士子家族的钱财,这和武宗皇帝时候的兴海贸,官伸纳税又有什么区别,第四桩,武宗皇帝亲信钱宁、江彬,万岁爷对你甚至比对潞王还要亲信,第五桩,另立虎威军,编练强兵,这和武宗皇帝时,江彬收取武将边兵集于京师,编练一支强兵,有什么区别你看看,咱家说的这些,能不能对的上。”

    王通盯着冯保,冯保笑吟吟的端起身边的茶水抿了一口,王通又是沉默了许久,才沉声开口说道:

    “可陛下和王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这些事,那个不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好,商贸大兴,为国库添了多少银子,若没有治安司,宫中三阳教这场大乱恐怕就要让社稷倾覆,若没有虎威军,怎么能在塞外有那么两场辉煌无比的大胜,若没有在天津卫的兴海贸,设卡收厘金,每年给宫中那一百二十五两金花银子用什么送进去,说王通是奸佞之臣“我这些年每日辛苦,操持公务“朝野对我攻许不少,可有说我贪墨的吗,有说我荒淫的吗!?这么比,太过荒唐!!”,

    说到最后,王通声音已经抬高了起来,做这一番事业,难懂不是为了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不是为了万历皇帝,冯保居然和正德皇帝那时的一干人比,王通实在是忍不住愤怒,这愤怒一来是被这个比较,二来也是因为有些恐惧,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的改变“难道自己做这些,也会让万历皇帝和自己走上正德皇帝以及臣下的那些命运。

    “万岁爷在宫里过的也是无趣,他小心翼翼了五年,现如今才算是扬眉吐气,他临幸的嫔妃不过四五人,吃穿用度上也是平常,喜欢百姓的东西,这又有什么奢靡花费…”

    冯保自言自语说了几句,随即摇摇头说道:

    “你知道咱家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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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大明多亏有你

    不管冯保这个比较有什么用意,他今日所说的东西已经给王通足够的提醒,不要以为有天子的信任,不要以为自己做下了了不起的功业,就可以志得意满,以为荣华富贵就此一生,身边凶险密布,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王通深吸一口气,抱拳肃声说道:

    “王通猜到一二,不过详情如何,还要请冯公公赐教!”

    冯保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你这孩子赤诚,难得的不矫情虚饰,为何和你说这些,就是要你小心,不光是你小心,还要顾着万岁爷的小心,你做了这么多事,触碰了多少处的利益,得罪了多少人,现在你这边强势,万岁爷护着,这才压服四方,可万一呢?就怕这个万一啊!万一有非常之事,你若没有提防,你粉身碎骨,你以为万岁爷就不会摔到御花园的什么池塘中去吗?3

    王通神色严肃的点点头,肃声说道:

    “今后是要步步小心,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冯保这时才收起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说道:

    “张太岳病死,咱家被逐出京师,张四维本以为占尽风流,却没想到天不给他,弄了个丁忧三年,这一代的人物也就这么散掉了。3

    说到这里,冯保顿住,有些怅然的看着窗户,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沉默了良久这才又开口说道:

    “人死灯灭,人走茶凉,张太岳一死,一条鞭法也不会做的久“国库充盈还能保持个三年…最多也就是三年,张太岳一死,咱家也走了,蓟镇总兵戚继光还能做多久,他是张太岳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的,恐怕也是长远不了……

    一条鞭法的好坏,对于国库来讲,目前绝对大好的,可王通前些日子却恰好看到了这一条鞭法的不好处“不过这个就不必此时讲了,但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做不长久。这个王通却没有想到。

    不过俞大猷已经去世,马芳老迈昏聩,戚继光再离开蓟镇的话,边镇名将只剩下李成梁一人,恐怕这边事也要败坏了。

    “咱家在宫中的时候惶急不堪,整日里想见太后娘娘,想见万岁爷,谁也见不到“等灰心了,想明白了“离开京师,倒是明白了,咱家这么多年专权,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还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还是前面多一些吧!3

    冯保又是在那里感慨起来,王通自然不会和一个老人争论什么“只是听着冯保继续说道:

    “一条鞭法被废,国库用度又是大急,朝中那些官十有**琢磨着加税加赋,左右不会收到他们有功名的人身上,都是平头百姓吃亏“要是收的紧了,恐怕就要把民间逼出乱子来“戚继光从蓟镇离开,正中草原上的教虏下怀,古北口那次大捷让教虏们安分不少“他那一走,难道又要有乱子…内忧外患“让咱家怎么能放心去南京养老…”

    自从王通过来之后,冯保一直是从容淡安的说话,说到这里却是激动起来,可也巧,外面不知道谁家鞭炮响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倒是将屋子中的话语声全都压了下去。

    等鞭炮声停歇“一群孩子尖声哄笑,让屋中的气氛变得轻松不少,总算让人意识到,现在是万历十一年的大年初一,应该在家过年喜庆的日子。

    经过这么一打岔,冯保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下去,在那里自失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已经不是司礼监的掌印了,却还是操这么多闲心,耳笑,可笑…王通,你坐下,你坐下。3

    方才冯保的激动和丵平复,到时让王通有些感慨,听到这话也是点头又是坐下,冯保开口说道:

    “若没有你,方才那两件事搞不好就是大患,可有了你,却未必是大患了,你在天津卫经营得法,每年送到宫中一百二十五万两银子,你在天津卫每年剩下的,应该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吧?”

    王通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冯保也不细问,只是说道:

    “你在天津为所做,在天下间其他处也可以做,这样的地方若有几处,那一条鞭法废除国库缺少的银两,可以通过商税的手段补足,戚继光治军天下无双,可他也曾写信给张太岳夸赞过你,说你少年名将,前途无量,而且李虎头、历韬、孙鑫一干少年,都是将才,有你在,有虎威武馆一干人在,即便戚继光不在,你们也能顶上这些位置,咱家出京过了通州,想到了有你,这心中的焦虑也就没了。

    这么说,实际上是把王通和张居正和戚继光相提并论 ,尽管方才说了好多森然的言语,可王通听到这话还是心情激荡,起身抱拳施礼,肃然开口说道:

    “冯公公过奖了,王通何德何能,怎么能当得起这样的评价。”

    “当得起,当得起,事情都是一件件做下,如何当不起。”

    冯保笑着说道,王通一直在看着冯保的神情,当年那种威势已经不见,倒是剩下了几分慈祥。

    话说到这般,也不知道如何能继续下去,两人坐在那里沉默了会,冯保开口说道:

    “不要再在天津卫耽搁了,快些去京师吧,世宗皇帝身边有陆炳,除却宫女作乱那件事之外,一切都还平安,现在万岁爷身边需要用你,你也早些过去吧!!”

    说到这里,王通已经没什么心结,点头回答说道:

    “冯公公说的是,我这边立刻准备去京师赴任,今日听冯公公的教诲,真是得益良多,这次去南京,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开口,三江商行在河道上倒也有些办法。”

    “咱家虽然被赶出京师,但还不至于潦倒到没有船可做的地步,咱家想在天津卫呆到开春“看看海上的风景,明日间今日咱们说的,咱家会整理一份文卷给你,你给万岁爷看完之后,就撕掉烧掉吧,留着也是麻烦。”

    冯保说的很轻松,不过考虑的却颇为充分“和冯保这等人物私会,宫中不可能不去关注,王通陈述再有冯保的笔录,自然就能说的清楚。

    外面鞭炮声已经响亮了起来,今日谈的太多,时候已经不早了,双方本就没什么私谊,话已至此,王通也就起身告辞。

    冯保依旧是大太监的做派,坐在座位上点头,等王通走到了门口,冯保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既然你来了,咱家有件事想要托付给你。”

    王通转过身,开口说道:

    “冯公公开口就是,只要是王通能办到的,就一定尽力去办。”

    “友宁这孩子孝顺,这次宫里宽宏,咱家离开京师,友宁还是能在京师中做个太平富家翁,他却舍了富贵,送咱家去南京养老,咱家去南京,不是守南京的皇宫,就是去看守皇陵,他是跟不进去的,天津卫这里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咱家想让他留在这边,让你来照看,太平过一辈子怎么样?”

    冯友宁将近四十的人,却让不满二十的王通照顾,这说起来实在是好笑,不过,王通也知道,冯保也知道,宫内是不是宽宏,现在还看不出来,内廷外朝会不会继续对冯保清算,谁也说不准。

    让冯友宁在天津卫居住,其实也有给王通来庇护的意思,王通犹豫了犹豫,那边冯保笑着说道:

    “原本咱家想不到这桩,却是前段日子,张太岳府上的长随游七,因为贪墨主家银子被逐出了张府,游七被逐出后,隐姓埋名说是去湖广老家,旁人却不知道,他是假扮他人来到了天津卫,他早早的就把家安在这边。”

    游七原来可以操纵大明官场,手上金银如山如海,那里用贪墨主家的银子,这么做,无非是给自己找个被赶出来的理由,趁早脱身罢了,冯保那时还掌控着东厂,自然能知道这个消息。

    “咱家也是被那游七提醒了,现在友宁跟去南京能做什么,还是留在天津卫享福的好。”

    想想今日间冯保所说的,王通感觉到真是及时雨一般,就冲这番话,卖冯保这个人情也是可以的。

    “也好,就让冯世兄住在天津卫“王通定然会仔细照应。

    冯保听到这话,却是从椅子上站起,抱拳作揖谢道:

    “既然这般,就多多麻烦了。”

    王通点头受了这礼节,还没动,冯保却又是说道:

    “项延这人受过友宁的救命之恩,所以友宁能使唤动他,这人倒不是有什么异心,咱家到了天津卫,项延帮忙不少,等咱家走了,项延这边没个着落,王通你要是愿意管,就收他做属下,他这人被薛詹业提拔,受过友宁大恩,现在两边都靠不上了,你要是能拉扯一把,这个人还有用处的。”

    冯友宁这个托付王通还算是帮忙,项延就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看到王通犹豫,冯保笑着摆摆手道:

    “咱家倦了,你也回去过年,回去吧!!”

    王通躬身抱拳,他知道从这次以后,可就未必能见到冯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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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赴京无所惧

    第六百五十二章赴京无所惧

    正月初五这天,王通府邸的正堂之中,王通坐在中间,蔡楠坐在左首,谭将站在右首,下面虎威军、锦衣卫、天津司各处,凡是王通手下的亲信、统领都是汇聚一堂。

    这些人照例是在王通的府邸中吃过午饭,这才来到堂上聚会,按照往年规矩,每年此时众人聚在府中饮宴,然后下午闲谈一阵就各自散去,今日间大家也以为是如此,尽管没看到王通,大家还是谈的热络,等王通出现后才安静下来。

    “上午京师来了密信,还有圣上的一道旨意,你们不必起身接旨,本官代为转达就是。”

    王通肃声说道,下面的人都是聚精会神的盯了过来,王通开口说道:

    “就在除夕前后,陛下见了申大人,申大人和陛下说,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的位置暂时不能动,因为现在朝中要害位置上都是张四维留下的人,这骆思恭也是张四维举荐上去的,如果动了这骆思恭,难免会让人多想多疑,张居正病逝,张四维丁忧,半年不到的时间,内阁首辅的位置已经换了三人,人心不稳,现在经不起什么动荡,还是稳妥为妙”

    听到王通这么说,屋中轰然一声就炸开了,孙大海怒声说道:

    “大人立下这样的功勋,平素里对那申时行又是帮忙不少,这次怎么居然是他出面来拦大人的上进,这些文官真是一个也不可信。”

    “荒唐,张四维拦,这申时行也在拦,好像咱们大人去了京师就会抢他们首辅位置一样。”

    这个是马三标,群情激奋,倒是申府出身的杨思尘有些冷静的说道:

    “申大人做事谨慎,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得罪什么人,他这样说也是有他的道理。”

    不过,他这样的解释根本没有几个人肯听,就连颇有大局观的蔡楠也是说道:

    “王大人不如密奏万岁爷,请万岁爷做主,申时行这等脾性,难道万岁爷这边拿定了主意,他还敢驳斥不成。”

    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的颇为愤慨,王通笑着环视,屋中人每个人对此的态度都有不同,不过为了自己好的心思却是同样,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举手扬了扬,屋中立刻是安静了下来,王通开口说道:

    “万岁爷的信上说的明白,他让我在天津卫安心再呆几个月,骆思恭若是识得好歹,就给他个肥缺改任,若不识相,总有罪过让他干不长远,到时候,再下旨升我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就说万岁爷不会忘了大人,肯定有所记挂。”

    “皇上圣明啊,骆思恭在锦衣卫当差这么多年,精明人物,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个关节,他若不想明白,咱们找人给他带个话就是。”

    听到王通的话,众人又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王通又是伸手让众人安静,开口说道:

    “本官这边已经定了,正月二十启程,去京师赴任。”

    “大人这么急作甚,天津卫这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来得及收尾,还要等大人您安排妥当了,这么早就走,实在是……”

    “天津卫一切都有章法规矩,只要按照规矩运行,不管谁来管都不会出什么纰漏,虎威军第一团第二团各有团总团副,这个是圣上旨意,照旧做就是了。”

    听到王通说完,屋中又是安静下来,大家都能听得出王通去意已决,那接下来就是王通安排如何做的事情了。

    “虎威军还是按照从前的体制,虎威军营官是本官,不知道这次去了京师会有什么别的安排,蔡监军则是不动,总管此事。等本官离开,要保举张世强为天津锦衣卫千户,监管天津司,三江商行、保险行和钱庄以及和其他合作的生意,根基都是在天津卫,这个一切照旧,匠坊和船厂也是如此,京津距离不远,若有拿不准主意的事情,你们快马去京师问我便是。”

    下面安静,不过众人神情各有不同,方才王通说的,蔡楠不动,李虎头和谭兵、历韬、孙鑫一干人也在虎威军的位置上不动,张世强高升,其他各处的生意和买卖也都是不动,匠坊和船厂也是不动,屋中许多人都在这个安排之中,可这些安排里也有许多人并没有被提及,这要怎么安排,众人都在琢磨这个。

    王通扫视了一圈,发现众人尽管有疑问,但却没有一人跳出来说话,显然都是在等王通的安排,这样的反应让王通很满意,他顿了顿,又是说道:

    “孙大海随我一同去京师,除谭兵、谭火两人有差事外,谭家一干人都随我去京师,亲兵营和马队不在虎威军编制之内,这次算作我的家丁仆役,也是一同去往京师,杨先生若是有参加明年会试的打算,也可以随本官一同进京。”

    听王通说完这个,众人这才恍然,各有安排,此时留在天津卫的人,天津司和锦衣卫都是张世强来统管,而蔡楠则是统管虎威军,三江商行等一系列的商铺各有掌柜,其余各处也都有主事人,彼此没有什么统辖的能力,各为一处,到最后还是王通抓总。留在天津卫的各有提升,进京去的人也未必是埋没,孙大海本就是锦衣卫的人,这次去了京师,张世强能有个千户,他少不得也要有个千户的衔头。

    至于谭家家将本就是王通的亲兵护卫,马三标这个从马队统领变成了王通家丁的头目,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马家现在已经彻底和王通捆在了一起,不图别的,只要能跟在王通身边,那边就不会亏待了。

    下面小声议论了几句,听到蔡楠说话,便又是安静了,蔡楠有些担心的说道:

    “大人若是去京师做锦衣卫都指挥使,那自然不必说,可现在又是去做锦衣卫指挥同知,文臣和那骆思恭定然不会跟大人相容,万岁爷既然已经在旨意中说了,想来也有在那边给大人将路铺好的打算,大人何不从命呢?”

    听到蔡楠这般说,众人也都是赞成,王通笑了笑说道:

    “也不必担心这么多,骆思恭难道还敢在本官面前刷什么锦衣卫都堂的架子,他若明白,可以太平几个月,他若不明白,那就一天不要安生了。“

    的确是如此,今非昔比,骆思恭是张四维抬起来的,王通背后却是乾纲独断的万历皇帝,张四维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两下比较,职务上不过是正副之分,谁说话算数,众人自然明白。

    屋中诸人哄笑一阵,王通又是开口说道:

    “现在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位置空出来,有这样的缺份,定然有对应的公务需要人忙碌,本官既然得陛下信重,那就要及时前去,把这个担子担起来。”

    听到王通这般说,众人自然无话,王通拍拍手道:

    “今年虽说没有塞外拉练,可你们也过不了轻松年,各自回归本职,本官去京师赴任,你们需要帮忙做什么,都会有人去安排,蔡监军,孙大海和张世强留下吧”

    众人心中各有想法,却都是起身告辞散了,等众人离开,王通脸色不如方才那么轻松,开口说道:

    “劳烦监军写份奏疏,就把本官方才说的写上,安排快马尽快送到京师。”

    蔡楠点头,王通沉吟了下又是说道:

    “也劳烦监军给张公公、邹公公那边写封信,以你的口气说明本官的想法,也一并送出去,我是担心这么去赴任,会被他们误会在赌气,这就不美了。”

    “王大人也太谨慎了,不过小心无大错,,咱家这就去写。”

    王通笑着点点头,又和孙大海说道:

    “现在银库在你那边掌着,我们手里能用的现银一共有多少?”

    “大人问三江商行那一些,天津卫各个商铺的租金什么算不算?”

    孙大海谨慎的问道,王通补充说道:

    “无论什么用途,在咱们手中积攒,可以随意花用的银子你给我个数目。”

    孙大海躬身,却没有说话,走到王通边上的书案撕了块纸,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然后攥在手心递了过来,王通笑着摇摇头,打开纸条一看,自己却愣了下,抬头问孙大海道:

    “居然有这么多?”

    “回大人的话,的确这么多,每日银库进出,都在属下这边有个总数出来,牢记在心,肯定错不了的。”

    王通看着那纸条边笑边摇头,感慨说道:

    “生意上的事情不太去管,却没想到居然积攒下了这么一笔财富,大海,保险行和钱庄的本金都没算在其中吧?”

    “回大人的话,这个只是算咱们自己银库中的,那些钱不能动用,所以没有算。”

    王通笑着点点头,稍微一算,用手轻弹了下纸片,开口说道:

    “给张世强留二百万两做备用,其他的一并带到京师去吧”

    听到王通的口气,张世强和蔡楠都禁不住朝王通手上看过去,到底有多少银子,怎么留二百万两好像留的不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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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走不走一个样

    第六百五十三章 走不走一个样

    监粮宦官许广和天津兵备道于计勇在听到王通即将离任的消息后,忍不住凑在一起喝了几杯,想着今后快活日子可要来了。

    不过酒过三巡,却也琢磨过味来,在天津卫做锦衣卫千户的时候他们都被压的死死的,眼下去京师那边任锦衣卫指挥同知,身份地位更是不同,还是得罪不起,高兴又有什么用,再说,两人现在在天津卫这里那里的都有不少生意,也借机发财,如果真得罪了,这些钱财可就是一场空。

    结果两人小酌几杯之后,回家各自安排人去王通府上送了礼物,并说等去京师赴任那一日,一定前去送别。

    其余衙门倒还好说,左右和王通的关系都是不差,天津卫的商户们对王通的去留最为紧张,所谓人走茶凉,天津卫如今这么好是因为王通在,若王通走了,谁知道会如何。

    好在王通此去京师是高升,而且如今朝中的局势只要稍有认识就能判断明白,去往京师,等待着王通的是大好前程。

    天津卫是王通的起家之地,王大人去了京师,而且高升权重,自然会照顾自己出身的地方,大家可能还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一来是感恩,二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拉扯上关系,王通离任的消息刚放出去,送别的人就踏破了门槛,当然,与其说是送别,倒不如说是送礼,有资格面见王通的,还要询问下王通去了京师之后,天津卫这边如何安排。

    “本官去了京师,天津卫不会丢下不管,这边在做什么,有什么事,都会有快马传递到京师,本官也会第一时间决断,天津司和锦衣卫本官教给张百户来管……对,以后就是张千户了,虎威军那边也是蔡监军和李团总、谭团总……对,一切都是不变…….不必担心,若有什么不妥,直接可以去京师找本官,现在快马往来不用三天,本官依旧给你们做主……”

    从正月十二开始,每天这样的话,王通都要说十几遍几十遍,当真是口干舌燥,留在天津卫过节的大商家都是纷纷登门拜访,王通也只能不厌其烦的解释再解释。

    正月十四,天津卫海河边照例大开灯厂,王通和天津卫各处该打招呼的人也都招呼过,消息传开,众人心中的不安也都消退,一边是王通解释的实在,二来众人也心里有个判断,天津卫如此兴盛,每年税赋金山银海,国库得益,京师得益,京师和天下各处的高门大户,谁家不是在天津卫开设生意,也都赚的盆满钵满,这里已经成了能下金蛋的母鸡,也是各方都在其中得利的聚宝盆,除非上面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和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

    心思安定,王通这边也就多少得了闲,总算轻松下来,外面的人打发了,自家人却还有事禀报,海河巡检司汤山禀报,万历十一年的正月,不管是三水王沈枉还是黑鲨沙大成,都是带着家眷在天津卫过年,听到王通要去京师之后,两个人的反应却是不同。

    “沙大成那边托属下来问大人,他的妻妾子女要不要随着大人一同搬到京师去,并且送上程仪五千两,沈枉那边也送程仪五千两,不过却没说这个话……”

    听汤山这般说,王通不过是淡淡一笑,开口说道:

    “原本以为这沈枉已经老实了,没想到他总是琢磨向外蹦跶,他以为本官去了京师,天津卫就没人管他了吗?不必理会,只要派人盯紧了,不要让他把人弄出去,现在咱们天津卫的船队越来越大,又有沙大成这边帮忙,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汤山跟着笑了笑,开口低声说道:

    “大人,那四艘炮舰还有十五艘广船,这个是算在水师里,还是算作三江商行的船队?”

    汤山低声问了句,王通一愣,似笑非笑说道:

    “广东水师来天津卫协防,就是因为天津卫美欧水师,那四艘西洋船和广船不过是因为三江商行和外洋贸易缺少船只,这才造的,之所以上面有几门炮,那也是海上多海盗倭寇,造出来防范的,你懂了吗?”

    汤山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躬身小心说道: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三江商行出海的生意太多,所以要造大船,这番人的船装货多,顺风跑的快,这才造的。”

    两人对视,都是哈哈一笑,王通又是正色说道:

    “水上这一块你懂,你要盯紧了,让胡安他们训练莫要放松,不要以为我去了京师,他们就在海上放羊了,本官会定期过来看的。”

    “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尽心办事,不会让海上的事情耽误一点。”

    汤山海盗出身,被王通俘虏之后一步步被提拔到了海河巡检的位置上,身家性命,荣华富贵全都是王通给的,没有了王通他什么也不是,做事说话都是很明白自己的立场。

    王通造海船,若是旁人,或许会和汤山做出同样的判断,但判断前搞不好会犹豫一下,汤山则是明白。

    和这样的人说话省心省力,王通也是轻松的很,他笑着拍拍椅子的扶手,转了个话题开口说道:

    “沙大成倒是知道分寸,他的儿女里面,若没记错,应该有一个十六的,问问他,若是愿意就跟在我身边做亲卫,若不愿意,放到京师给他差事做”

    “沙大成被沈枉压的厉害,若没有大人提携他一次,今年在海上恐怕就要有一次火并了,到那时,沈枉的船队肥的流油,兵强马壮,请来的帮手也是大把,沙大成必然被吞掉,有大人的恩典,他也能撑过去了,属下猜一个,沙大成肯定答应让他的儿子给大人做亲卫,那可是前途无量啊,小人听到都是羡慕的紧。”

    汤山说话带着奉承,王通笑着说道:

    “你羡慕个什么,你的儿子就是我亲卫队中人,难道还怕当不了”

    “属下当年没想到自己有这番造化,心想在海上浪荡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喂鱼去了,跟了大人才琢磨成家,孩子出来的也晚,现在才二岁,等长大了,大人身边不知道多少人挤着做亲卫嘞。”

    汤山嬉皮笑脸的开玩笑道,王通大笑。

    正月二十那天,天津卫去往京师的官道路卡处,停满了四马拉着的大车,大车都是装满了货物,不过四处有厢板遮挡,也看不见里面装着的是什么,除却马车之外,穿着家丁仆役服饰的精壮汉子,或骑马,或步行,奔走在大车之间。

    有好奇的闲人数了数大车的数量,好家伙,居然有一百五十辆,不算车夫,看看跟着那些仆役,五百余人,这还没有算上环卫在王通左右的近百名骑兵,各个都是披甲带刀,精悍异常。

    这么多车,这么多人,王通平素低调,在天津卫这地面上到底刮了多少银子走,世上最好的事情果然是当官,天津卫这么富庶繁华的地方,王通手紧紧,就能留下金山银山,这次去京师享受快活去喽

    来往看热闹的行人,各个心中惊叹,就连和在那边给王通送行的一干官员,都是忍不住看向这些大车。

    有那老成持重的心想,王通这人平日里做事倒也有规矩分寸,怎么这次却这般张扬,非得让天下人知道在天津卫捞了多少银子吗?

    不过天津卫这一干官员,除却主持官坊的工部主事任愿之外,都是巴不得王通倒霉的人,看到这个,都是默不作声,只做没看见。

    “王大人此去,鹏程万里,官运亨通,于某就先在这里恭贺了”

    天津兵备道于计勇在在场的官员中地位最高,自然由他说话,如今王通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实打实的天子近臣,内卫大将,即便于计勇也是正四品的高官,也要做出低姿态来。

    “此去京师不远,也要祝王大人一路顺风。”

    原本有矛盾,没矛盾的人,各个面带笑容,说着客气话,王通笑着抱拳还礼谢过,朗声说道:

    “多谢各位大人相送,王某也舍不得这天津卫,不过圣上有旨,不能耽搁。”

    众人都是巴不得他快走,可脸上都是惋惜挽留的神色,王通又是说道:

    “天津卫有这般兴盛局面,又是供应宫内用度的税基所在,要慎重对待,王某即便是到了京师任上,也会时时关注,要有什么不妥当的,王某将及时禀明圣上,从快处断,王某顾念旧情,这些为天津谋福之事,不会懈怠,请各位大人放心”

    这话说完,即便是在相送的客套场面中,也有几个人的脸色忍不住难看起来,王通这那里是顾念旧情,分明是放话,我虽然走了,可这里仍旧是我的地盘,谁要敢乱伸手,小心老子情动万岁爷这尊神,跟你不客气。

    不过,等众人琢磨过来,发现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也只能收拾出一副笑脸,继续奉承说道:

    “王大人顾念旧情,真是仁义”

    “天津卫离不开王大人,王大人这番话,倒真是让大家放心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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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遭贼

    第六百五十四章 遭贼

    “此子飞扬跋扈,定当是钱宁之流。”

    一干人看着王通上京的大队人马渐渐远去,天津兵备道于计勇的脸上笑容早已不见,变成了愤恨神色。

    边上的监粮许广也是恨声说道:

    “奈何这王通深受万岁爷宠信,如此下去,定将败坏朝纲,乱我社稷”

    于计勇调来天津卫,是因为游七的关系,而监粮湖广则是和冯保有关系,现在张居正病死,冯保被逐出京师,他们二人也成了无根飘萍。

    在官场上若没有了靠山,莫说是升官,能不能保住这个位置,会不会安然致仕回乡都是两说,他们二人来到天津卫本就被王通压的不能抬头,张居正和冯保的失势,更是让这两人惶惶然不可终日。

    虽说也给京师的新贵走了关系,可谁都知道这个实在做不得准,可笑许广当年还是拜在冯保门下的,冯保这次来到天津卫,天津官场尽人皆知,他却根本不理会。

    自家窘迫如此,王通却这般春风得意,此去京师必然大用的,两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忠厚之辈,如何能不嫉恨。

    两个人恨恨的说了两句,于计勇回头看了眼,看到其他官员已经距离远了,这才冷笑着说道:

    “许公公,京师乃是清流汇集之地,他们断不能坐视这等佞臣飞扬跋扈,且看这王通此时得意,到时候清议弹劾,定然给他个教训”

    “于大人真是正气啊”

    许广嘿嘿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道。

    正月间,京师和天津卫之间的官道还被冻得铁硬,大车走在路上,倒是不必担心陷入泥泞软土之类的麻烦。

    即便是这样,四马拖拽的大车行走在官道上,也能看到包铁的木轮在道路上碾压出的车辙白印,官道多行人商旅,这上面龙蛇混杂,各色各样的人物也是很多,大车在路上碾压出这样的痕迹,有些见识的都能判断出这车里拉的是贵重货物。

    这样的规模,百余辆大车,若是做上一票的话,恐怕这辈子都吃用不尽了,不过看到穿梭在大车队中的那些精悍骑士,还有在队伍头里用旗杆挑起的那面大旗,有什么念头也都是抛在了脑后。

    “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看到这几个大字,有些见识的都是噤若寒蝉,慌忙低头避过,平民百姓不知道,可绿林上的人物谁不知道,这陆上海上的好汉得罪了王通,有的被灭门,有的被弄到门下做鹰犬,想要好好活着,就不要去招惹这等杀神。

    这么多辆大车,又是重载,自然是走不快的,好在一路上的驿站之类也是完备,走一段停靠一段就是。

    入夜的时候 大车聚拢在一堆,马匹归在马厩之中,随行的“家仆”和护卫都是排班轮值,守卫一夜。

    王通在去往京师之前,已经派人沿途通知安排,让隶属天津卫的各个驿站提前采购粮秣,倒也不至于发生供应不足的情况。

    走出第一天的时候,一切平安,第二日中午,从天津卫的快马追上了王通,人虽然去京师赴任,但目前天津卫各处的事务朝廷并没有明旨安排,那自然还是按照从前的规矩,一切报给王通知晓。

    “于计勇和许广那个月不给京师送去信笺,和他们的朋党沟通联系,这等事每月报来就可以,不必这么着紧……他们这把本官当成是三岁孩儿,就怕本官去了京师吃亏。”

    王通在驿站的房间中,拍着桌面上的文报苦笑说道,边上的杨思尘穿着裘袍,也是笑着说道:

    “于计勇、许广这二人平日里送往京师的信笺都是月中月尾,却不是这时,而且平日里他们送往京师的信笺,咱们差不多能看到,这次却是没有沾手,他们派的亲信家人去的京师。”

    王通点点头,随手把文报丢在了一边,这两人如今处境尴尬,京师后援已去,新的靠山还没有找到,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能保住自家就不错了,王通也懒得理会如何。

    王通的苦笑和抱怨不是没有道理,王通此次去,安排留守的人,安排了跟随的人,又提走了一大笔银子,在他看来已经是足够。

    却没想到底下的各处人马都不放心,他们这边还做了种种安排,本来王通按照规制带亲卫百余人,又有五百多算作家仆的精壮,手中的力量已经是足够,但蔡楠和李虎头等虎威武馆出身的武将商议后,将从前跟随王通最早的两营火铳兵选出,又从各营拣选了表现出色,一贯忠心的百余名,把王通随意选的那五百人替换下来。

    这五百人,配一千把火铳,弹药自不必说,甲胄都是匠坊打造的上好板甲,武器军械都是最精良的货色,自然维护补充都由天津卫这边负责。

    王通看到这单子之后当真吓了一跳,把李虎头叫来,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以为本官去京师做什么,是去上任,不是去造反,这些东西要是被陛下知道,不必别人进什么谗言,陛下就会疑心发怒,这些东西不必随队运过去,真要有了需要,再做准备就是,左右离的不远。”

    第三日晚上,香河县的官吏和士绅特意带着车马过来迎接,又预备了酒肉犒赏,香河县的官吏还好说,士绅们都是要在天津卫发财赚钱的,现在天津卫主事的人都是王通的亲信,打点好了总无错事。

    这等迎送往来,乃是官场常事,王通少不得要去喝上两杯,推拒了县衙安排的粉头,自己回到客栈休息。

    第四日早晨,王通一般都比众人起来的早些,让驿站的人预备了热水,才洗了几把脸,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外面有人扯着嗓门喊了声:

    “王大人,属下陈大河”

    这句话就算是通报,紧接着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陈大河箭伤已经养好,养伤期间,他的职司由别人暂代,这次去京师赴任,他这边有空闲,又是亲信得用的人,所以就直接带去京师。

    眼下陈大河是作为王通的亲卫百户跟随,每日里车马的安排夜间的值守都是由他来安排,王通停下手,陈大河脸色却很难看,报告说道:

    “大人,丢了一车银子”

    听到这话,王通一愣,陈大河又是说道:

    “属下每晚停驻都是清点,早起又是查看,今早起来大车的数目倒是对的,可下面的人套车的时候,却发现有一辆车是轻的,喊属下过去一看,里面已经空了。”

    “丢了一万五千两?”

    王通还真是愣了下,每辆马车都拉着巨额的银子,这时代,一个四口之家的中上等户,一年十二两银子已经足够,这一万五千两足可以让人暴富,还是让几个人暴富,这样一笔巨款,的确会让人铤而走险,可居然敢来撩拨虎威军的虎威,这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不多时,王通这一队人已经都起来,丢了一车银子的消息渐渐传开,隐约有点骚动,陈大河和闻讯赶来的马三标都是满脸的惭愧神色,王通愣怔了下,脸上的表情倒是好奇,一万五千两银子是巨款,但对王通来说不算什么,可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偷这笔银子,以虎威军军中值夜严密规矩,到底用什么手段靠近的这边,这可是让王通感兴趣。

    “带我去看看”

    王通笑着说道,这么说完,过来的马三标和陈大河都松了口气,一同走出门,这家三江客栈的掌柜正跪在门口,一见王通走出来,就碰碰磕头,惶恐的说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但请大人军法处置?”

    王通笑着摆摆手,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的罪过,他们两个人安排值夜守卫都没有看好,就算是军法也是行他们二人身上,与你无关。”

    那掌柜还是磕头不停,不过赔罪变成了谢恩,陈大河和马三标脸皮颇厚,知道王通不过玩笑,都在那里嘿嘿干笑,王通走过那掌柜身旁的时候,却笑着说道:

    “若柳三郎在,应该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去了那边大车的位置,却发现此处却是最外侧的靠南的边缘,谭将正在那边领着人查看,除却二十名兵丁之外,其他的人都被赶出去忙碌自己的差事,见到王通过来,谭将对鲍二小那边点点头,鲍二小起身禀报说道:

    “大人,有一道车辙顺着此处向外去了,进来的车辙印子浅到看不出,倒是出去的车辙压地很深,方才问过这客栈中的伙计,昨夜为了马匹的草料支应,四处雇佣的百姓赶着车向这边送过草料,应当是假借送草料的名义,趁着慌乱将大车停在车边,将银两搬进了运草的大车,然后又出去。”

    王通点点头,开口问道:

    “在京津一带,什么人能做这个?”

    鲍二小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向左右看看,回答说道:

    “小人家里主要是盐路上的,这些的确不熟。”

    “不知道今晚还来不来?”

    王通随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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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接二连三

    第六百五十五章 接二连三

    丢了一万多两银子,王通看成是半路上的小插曲,可下面的人不敢怠慢,又是恼火,又是纳闷。

    顺着大车的痕迹找出去,却发现那辆伪装成运送草料的大车正停在距离驿站一里外的地方,驮马四散在各处,车上的银子不必说,自然不见踪影。

    这千把斤的银子,不在车上那肯定是人和带走,可这里却看不见什么脚印蹄印之类的踪迹,好多天没有下雪,这边都是土质松软的田地,即便有脚印蹄印的,想要掩盖倒也不太难,转悠了一圈都是没有找到。

    谭将想要留下十几人寻找,王通却觉得没有意义,让大队继续赶路,昨夜能用那样的心机来弄出银子去,想必也不会在偷了银子之后露出什么破绽。

    “这么大的甜头,吃了一次,没准忍不住会来吃第二次,今晚小心吧”

    王通开口吩咐说道。

    队伍虽然庞大,可四马拉的大车,道路又是冰冻坚硬,一路上始终没有什么耽搁,丢银子也就是延误了一个时辰左右,赶路到晚上歇息,算计着第二日中午就能到通州了。

    通州是京师陆上门户,现在又是连接着天津卫的地方,自然一等一的繁华,虽说还有一夜半日的功夫,又是在正月间,官道上的人却更多了。

    这一路上,陈大河不敢再有一点的懈怠,他和马三标分别轮值,安排值守看护,他们也有点头疼,行人越来越多,虽说见到王通的队伍会主动退避,可天知道打车队主意的人会不会隐藏在其中。

    一家路边的客栈可供应不出千余人马的粮秣,好在三江商行早早派人做了安排,拨付了银子,让他们提前卖好,等队伍来到直接支应就是。

    王通的队伍中,不管是骑兵的马匹还是拉车的马匹,都是从口外买来的好马,要好好维护,加上每日赶路,满载货物,也不是什么轻生活计,照例也夜间喂料,保持马匹的体力,所以也和那些送草料的说好,夜间送来。

    这一夜,王通却没有脱衣睡觉,只将外袍脱下,到了半夜喂料的时候,陈大河却在门外通报,得了允许,也不开门就在外面说道:

    “大人,贼人今晚好像又来了”

    王通夜间睡觉都是警醒异常,外面有人通报,他已经醒来,干脆利索的穿上衣服,急忙走了出去。

    谭将年纪终究是大了,夜间早早睡去,谭大虎和谭二虎两人却在,算上其余的十几人,护着王通一干人轻手轻脚的跟着陈大河走了过去。

    大车夜晚停靠都是排列成方队,中间留有间隙,兵卒则是行走外侧和间隙巡逻戒备,按说昨夜丢了银子,今晚应当改变巡逻的方式,不过为了引那贼再来,所以暗哨加强,但表面上一切还是如常。

    “大人,方才第五队有禀报,说是外面来送干草的大车中,有一辆大车的车夫形迹可疑,总是朝着咱们车队的外面打量,属下特意安排这车夫先卸下了干草,果然又是去卫兵最少的那一边了。”

    陈大河一边低声禀报,一边在前面带路,不多时到了那个位置的内侧,陈大河打了个手势,众人都是跟着屏气凝神,弯下腰放轻脚步。

    虽然是夜间,可停车拴马的地方倒是一片闹腾,这么多马匹喂料也不是什么简单活,王通带来的护卫和五百“家丁”大部分人都在忙碌,不时有人忙完了自己这一摊,过来替换这边的同伴,因为是夜间,场面有些乱。

    各处都有火把和灯笼,但毕竟照不到每一处,王通他们所在的位置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辆马车正在过来,其余的也看不太清楚细节。

    能看到那大车的车夫走的犹犹豫豫,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到处张望,但还是把大车靠了过来,就和白日里分析的一样,还真就是将大车靠过来,那车夫踩着车辕上了大车上。

    “娘的”

    陈大河低声骂了一句,一摆手,十几个汉子一同冲了出去,王通身边近卫手脚功夫上也是不差,更何况人多势众,那大车的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直接从马上打了下去,听到痛叫几声,人已经被制住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混帐狗东西,那个是好汉,爷爷是锦衣卫的”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就是站在大车上解个手,脏了老爷们的地方,下次不敢了,万万不敢了”

    被抓住这人杀猪一样的惨叫,附近忙碌的兵丁都被惊动,朝着这边跑来,也是夜里看不清楚,到了跟前喝问,才知道是王通等人办差,这才又是回去各归本职。

    那人挨了不少拳脚,听他惨嚎说出的话,众人也觉得不对,王通喝止了众人,走到跟前,早有人打了灯笼找过去,一个反穿羊皮袄的车夫鼻青脸肿的在那里惨叫,这车夫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没什么出奇的样子,灯火到了眼前,他也看到了众人身上穿着的衣甲官袍,更是害怕,现在众人也松开了手,这汉子顾不得疼,在地上翻身起来,跪在那里连连磕头,开口说道:

    “小的就是想站在车上解手,没什么对老爷们不恭敬的意思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身上没兵器?”

    王通皱眉问了一句,如果这汉子身上有兵器,身边的近卫们肯定不会让这汉子能翻过身来,边上的谭大虎粗声说道:

    “属下和二虎方才摸了一遍,身上除了个酒葫芦之外,没别的家什。”

    王通愣了愣,却伸手止住了陈大河等人还要动手,开口问道:

    “这么大片地方,到处都能脱了裤子方便,你怎么琢磨着靠近了我们的大车然后还要费劲站在自家大车上方便,你疯了,还是我们傻了?”

    声音很冷,却把哭诉那人一下子问住,陈大河倒是伶俐人,立刻抽出了刀来,怒骂道:

    “花言巧语的放屁,就算活剐了你小子,还要送到官府里问你家人的罪过”

    一看见明晃晃的刀子掏出来,这车夫立刻瘫在地上了,更别说陈大河说的那话也能吓住人,再说话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手朝着怀里掏去,尽管方才搜过他的身,可看到这个动作,陈大河的刀还是抵在了那人脖子上。

    “爷爷,祖宗们,小的是掏银子……”

    车夫颤抖着声音说明,手不敢动了,还是谭二虎上前在他怀中把一个口袋掏了出来,直接倒在了地上,还真是银子,众人纳闷,心想这难道是掏钱出来收买,那车夫丧气之极的说道:

    “小人前几天接了送草料的活计,今日就想着早睡,晚上还有精神来送,却有人给小的五两银子,让小人晚上赶着车靠到车队边上,然后站在大车上……说看老爷们不顺眼,要败坏下…...小的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心动了……”

    看这人的表现实在是窝囊废,模样说话也都和他说的相符,王通也不信能碰到什么假扮如此传神的角色,要真有这样的能耐,就不会犯用同一个法子偷银子的傻事。

    “不对这人是来引开我们的”

    下一刻,王通却是反应了过来,他一说出口,众人也楞过之后也都反应,陈大河用力拍了拍自己脑门,已经骂出声来。

    “好手段啊,陈大河,今晚的值守就是一个人守一辆车,不必乱动乱找了,等天亮再作计较。”

    王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陈大河神色有些急躁,明显是想开始追查,王通开口又说道:

    “若是大张旗鼓的找,必然有乱,这黑灯瞎火的时节,咱们一乱,恐怕又给人钻了空子,现在安排人守卫,明日一早快马回天津卫调柳三郎和吴二过来,我现在还真是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谁这么大的本事”

    听王通说的慎重,众人都不敢再说,躬身领命,那位车夫自然也被看押起来,到底如何也要等明日再做计较了。

    “大人,五辆车丢了银子,合计差不多八千两,都是上面的厢板被人撬开,将银包拿出,每辆车都是拿了几包…..谭师傅也领着人看了咱们的驻地,昨夜喂料的时候,人马杂乱,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踪迹。”

    早晨起来,陈大河颇为丧气的过来禀报,昨夜一人守一车,今早清查,果然查出了事情,连续两日被人摸去了银子,而且在第二日还是做出戒备的状况下,这的确是丢脸的很。

    “前日被人偷去一车,昨日才丢了八千两,说明咱们的防备还是有效,他们也要费一番周折,不必急,咱们想不出他们的法子,那就拉网在官道这周围筛一遍,跑不了的。”

    王通笃定的很,在京津官道上折腾,以天津卫的情报网没有查不出的,不过王通也是有点疑惑,偷银子的贼第一次做成了之后立刻拿着银子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昨夜的第二次,费那么大周折,风险却是太大。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说是还银子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有卫兵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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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炫技求晋身

    第六百五十六章炫技求晋身

    “等把贼人抓出来,非要一刀刀剐了这混帐,然后丢在野地里喂狗……”

    听着王通的安排,陈大河在那里咬牙切齿的说道,也即是这时外面有卫兵通报,他在那里也是愕然。

    别说是他惊讶,就连外面的卫兵通报的都是迟疑的语气,王通也是一愣,看了看屋中诸人,大家都是惊愕无比的模样,王通摇摇头,开口说道:

    “出去看看吧”

    外面的卫兵家仆各司其职,门口守卫的却有些躁动,连续两晚上丢了银子,虽说大家不会乱谈议论,但心中都是纳闷愤怒,正琢磨着第三天晚上贼人会不会来的时候,对方居然大摇大摆的送银子上门了。

    门外停着三辆大车,几匹骑乘用的马匹,十一名穿着皮袄的汉子跪在门外,头都是磕在地上。

    这姿势看着恭敬,不过陈大河、马三标等人的心中并不舒服,连续被算计,这样的恭敬看起来也和挑衅一样。

    “从丢了银子本官就纳闷,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赶冒着抄家灭族的凶险来碰这个银子,即便是偷到,能藏三五天,可藏不了十天二十天,看到你们,本官明白了。”

    王通笑着说道,下面的跪着的皮袄汉子最靠前的那个磕了个头说道:

    “大人说的是,小的们得了手,当晚本地各处的大户就开始组织民壮丁勇清查,这几天若不是在官道上跟着大人的队伍走,恐怕就要被抓住送来了”

    京师和天津卫之间的城镇乡村这些年日子过得好很多,原因也很简单,青壮可以去天津卫做工赚钱,物产除却卖向京师之外,可以卖向价钱更高的天津卫,很多大地主从前家里堆满了粮食,手里现钱却没几个,现在卖给前来收购的三江商行,拿了这钱在天津卫投资做生意,或者留在手中,都得了许多的实惠。

    除却这些光明正大的,鲍单文领着巡盐队在天津卫左近严查,京津一代的私盐贩子和盐枭想要做生意,就必须先过那道关卡,而各处的私盐贩子和盐枭,差不多都是本地的豪强。

    这些人分布在乡间村头,切身利益都和天津卫相关,王通在这边吃了亏,不必王通吩咐什么,或者为了讨好,或者害怕得罪,本地各方势力自己就会行动起来。

    一村一乡或者算不得什么,但架不住多了,地头蛇耳目灵通,外来人的风吹草动都很难逃过他们的搜查。

    这还是王通没有下令的状况下,若王通下令搜查,锦衣卫和保安军的差役协助,这一带的豪强大户恐怕都要行动起来,偷了银子的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很难保证自己不暴露,这也是王通一直不急的原因。

    “不要在外面跪着了,进来说话吧”

    “多谢大人的恩典,这两日所盗银两都在大车上,未动分毫,请大人清点。”

    王通冲着边上的谭将点点头,谭将立刻开始安排人过去清点,王通则是转身朝着住处那边走去。

    马三标和陈大河却不敢含糊,招呼一声,卫兵已经是围了过去,两个人制住一个,另外的人仔细搜身。

    被偷了银子,折腾了那么多事,王通手下的几个军将都憋了一肚子气,下面的护兵也是如此,动作上自然不那么温和,不过来的这十一名皮袄汉子实现应该是有过沟通,所以安分的听从搜身,也没有反抗。

    “小的姓史,在家中排行第七,就叫做史七,经吴大的举荐,特来投奔大人。”

    年前的时候,王通曾让吴家兄弟帮着招揽江湖人士,鸡鸣狗盗之徒,本以为怎么也要在正月后才能有人过来,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小的们一直是在山东那边做生意,和吴大哥那边交情深厚,在山东听到天津卫繁华,就有心来这边见见世面。”

    “哦?是不是想来天津卫这边做生意,却没找到什么空子吧”

    王通笑着反问道,话中意思大家都明白,看这伙人做派,应该是那种智盗,就是用武力暴力的时候少,多用智谋诡计。

    他们说的好听,不过也就是来天津卫想要做几件案子发财,却没有机会下手的意思,那史七倒是知趣,磕了个头禀报说道:

    “天津卫来往人等,户籍和路引查的严,差役民壮太多,小的们就怕动了手跑不出天津卫来,而且吴大哥那边也叮嘱过小的,说若想太平回去山东就不要在天津卫犯案,当年盖铁塔的下场,让小的们急着,在这里呆的闷气,就想着正月里回山东,却没曾想听吴大哥说了这个事情……”

    “那你们直接去吴大吴二那边不就是,为何来偷本官的银子。”

    “回大人的话,小的在山东时候和吴家兄弟相称,却不是他们门下,若经他们那边投奔,小的们矮了一头实在是不甘心,偷银子这事情是为了向大人显出小的们的本事,要不贸然投靠,也有求大人看重的意思。”

    和吴大吴二那种武勇汉子不同,这史七中等身材,微胖的圆脸,就算没什么表情也显得在笑,看他的模样说是绿林人是没人相信的,若说是一个在街上做生意的小店东或者掌柜,那倒是更符合一点。

    王通虽然不满二十,可身在高位久了,杀人也多,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气势,草莽中人见他往往被他的气势压迫,言语动作都不太自然。

    这史七在门口已经被护卫们一番冷硬对待,也自知这几日自家到底做了什么,跪在王通面前说话的时候却还能有条理的侃侃而谈,的确不简单。

    王通看到这史七身后跪着的十人都紧张的很,有的人一进门开始就东张西望,也有的偷眼抬头看王通,估计着琢磨退路,反倒是这史七却一直是跪在那里,头也不抬的禀报,规矩的很。

    一个绿林中人能有这样的镇定,再加上偷银子时候的巧妙安排,这史七倒还真是个人才,王通脸上神色如常,又是问道:

    “说说这两日怎么偷的,本官也是好奇。”

    那史七又磕了个头,开始说起来,自从打定了投靠的心思,又想显出本事来,这史七一边推拒吴大的招揽,一边却私下观察王通启程前的准备,等王通这队人上路,他们一干人也装作客商,雇佣大车跟了上来。

    走了几天,晚上值守等等规律都摸清楚,他们花钱买通了一家送草的农户,半夜跟了进来,那农户贪图便宜也就答应了,事后等出了事,怕牵扯到自己身上也不敢言语,反倒不会走露风声。

    晚上赶车过去偷了银子,却没有把银子直接拿回,而是在丢弃大车的不远处田地中埋下,虽说是冬日,可田地土质还算松软,而且杂草、残雪都在这边,埋在地下,若不是仔细寻找,还看不出什么踪迹,众人埋了银子,轻装离开,也没有什么脚印车辙了。

    等王通一干人上路,他们就将银子起出,赶着大车跟上,这一夜,也知道王通这边有了防备,但也是在史七的预料之中,又是让人靠近了车队方便,这花几个小钱,再解释几句,对方不会生疑就会跟着照做。

    这边却还是装满了干草跟着进去,卸下干草什么的都是如常,趁着纷乱时候,却有人解下牲口靠到王通这边的大车边上,撬开盖板,朝外丢银子,银包丢到牲口驮着的口袋里,往复几次,安静下来时候就随着大队出去,毕竟是夜间,那边闹腾防备,人还在轮班值守,总归有空挡。

    “你倒是做的熟,从前可做过这样的勾当?”

    “回大人的话,小的们从前在山东河南一带,就是用这个法子偷商队,偷船队,第一次动手他们戒备,却被小的们钻空子弄第二回,往往要动个几次手才算的。”

    “为什么这次只做了两次?”

    王通倒是被这史七所说的勾起了兴趣,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每次都能钻到对方的空子上,这倒真需要胆大心细了。

    “回大人的话,昨夜得手之后,直接回到小的们住宿的村中,可今天一早,村中大户却派人来问,问的颇为详细,好在小的们蒙混了过去,小的在天津卫看过大人的手下手段,眼下大人未动,地方上已经如此,若大人下令,恐怕小的们就不能过来了,在外面直接被抓恐怕直接就丢进大牢了……”

    王通点点头,正在那里沉吟,外面谭将走入,在门口施礼禀报说道:

    “老爷,银两数目清点无误,正是缺少的那些。”

    这时王通才笑着问道:

    “投我这边,最多也就是能拿个足额的粮饷,钱肯定不如你做贼多的,你可愿意吗?”

    “小的手中不缺银钱,只想着有个光明正大的官差身份,回去探亲祭祖也能挺直腰板。”

    “身上有血案命案吗?”

    “回禀大人的话,小人兄弟们做的勾当就没见过血…...”

    几番问答,王通点头刚要说话,外面一名亲兵跑进,禀报说道:

    “大人,外面有人偷看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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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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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各路派人看王通

    第六百五十七章 各路派人看王通

    “多少人?”

    “三个人,从京师那边方向过来,一直是围着外面探头探脑的。”

    “抓进来”

    过来禀报的卫兵愣了愣,随即抱拳答应,转身去了,王通也明白手下们的心态,在天津卫的时候,自家地盘行事,自然可以从容大胆些,现在距离京师越来越近,事事都要小心谨慎。

    等卫兵出门,王通笑着对下面史七等人说道:

    “先关你们几天,等快马去吴大那边问清楚了,再来安置。”

    史七倒也识趣,在下面磕头答应,那边陈大河安排了人把史七等人带走,王通开口对谭将吩咐道:

    “安排人快马去天津询问下,这史七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再说其他”

    谭将听令过去安排,王通带着马三标等人向外走去,有了这失而复得的插曲,启程的准备被耽搁了些,院子中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王通却是去看那偷看的人,半路上不仅招贼,居然还有来窥伺的,不过是去京师赴任,怎么就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才走到客栈院子的门口,就看到十几名护卫骑马赶回,队伍前面有三名鼻青脸肿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走来。

    “大人,这就是那三个窥伺的贼子,刚才追过去他们还想跑”

    护卫禀报说道,那三名汉子都是穿着青色的棉袍,腰间用布带扎着,带着耳罩,又有毡帽,这个打扮王通认得,分明是京师大户人家的家丁护院之流。

    “混帐东西,见到我家大人还不跪下”

    身后的骑兵护卫一声吆喝,那三名汉子腿一软已经跪在了地上,王通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越靠近京师,越有些牛鬼蛇神的过来呱噪,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

    他沉声问道,那三个汉子彼此对视了几眼,都不出声,王通也懒得理会,摆摆手吩咐道:

    “捆在车上,带到京师后丢牢里慢慢打着问吧,大家伙都准备下,等到了通州好好歇息一日咱们再进京师”

    众人轰然答应,也有人下马就去捆绑,一听下狱打着问,要被锦衣卫下狱了,那可就是不死也要掉层皮的待遇了,那三名中的人马上大喊说道:

    “王大人,小的是都察院陈戈陈大人的长随”

    这人一喊,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嚎了起来:

    “小的是翰林院侍讲陶程春陶大人的家丁……”“小的是国子监司业王兆靖的……”

    听到这三个身份,王通皱眉转过了身,开口问道:

    “都察院的几位都御史和副都御史,我不记得有个叫陈戈的,你是冒名顶替?”

    “……不是……不是,陈戈陈大人是广东道的御史……”

    听到王通的质问,最先开口那人慌不迭的解释,翰林院的侍讲、国子监的司业、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这都是六七品的文官,除却那翰林院的侍讲颇有前途之外,其余的都是清水衙门低品官,在京师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三名下人主家看似来自不同衙门,却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他们主家在京师都有一个统称“清流”,那种可以弹劾讥刺皇帝和首辅,大言无罪的文官士子,这样的人就是京师舆论的主要发动者和参与者。

    尽管这次的窥伺很拙劣,但清流们为什么派人来这边,王通是万历皇帝的亲卫武将,一向不受这些清流们待见,王通心中也是明白。

    看到王通迟疑,那些要下手绑人的护卫也停下动作,这倒是让那三个下人以为王通有所顾忌,在那里拼命的喊道:

    “大人,小的不过是来这边办差,见到大人的队伍,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就被大人手下抓住,小的还要给家里办事,求大人开恩放了小的,小的回京也不会声张。”

    一听这话,王通却忍不住笑了,开口说道:

    “你们一定觉得我对你们主人颇为顾忌是不是,每个人抽十五鞭子,然后送京师下狱吧”

    那三人的确以为王通顾忌了,在京师中,连内阁大佬都要对清流让着三分,何况是个刚要进京的武将,却没想到王通干脆利索,人非但没放,直接下令打。

    有了王通的命令,那些护卫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就地按倒,把上身衣服扒下,抡起马鞭狠狠的抽起来。

    下人能骑上马,说明这主家家境颇为不错,这三人想来也没吃过什么苦的,十五鞭子当真是挨不起,各个哭爹喊娘的嚎叫,也没人可怜,抽完了直接捆起来丢在车上,大队启程上路。

    “老爷,方才打完了又去问了问,那三人就是他们主家派来看大人队伍的,其他倒也没什么,说是仔细看,回去禀报。“

    听到谭将的说法,在马上的王通沉吟了半响,任由坐骑跟着大队前行,走了一段才开口说道:

    “能有什么好看的,清流们来找茬挑刺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就看事先的安排能不能用上了。”

    “老爷深得陛下宠信,纵有无端妄议,也不会有什么干碍”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就算没有的事情也会变成真的,就算陛下不信,总让他们呱噪,也是心烦。”

    尽管谭将相劝,王通还是沉声说道。

    才上路大半个时辰,稍微敏感些的人就能感觉不太对劲了,本来这一路上,同行的商旅路人都是远远避开,唯恐靠近了锦衣卫大佬的车驾给自己招祸,王通的队伍那面大旗上的大字,扈从身上穿着的飞鱼服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标志。

    可今日启程,来的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这支队伍,他们骑马或同行,或跟随,甚至还有绕着跑的,这些冲着队伍的人,可不是那种风尘仆仆的商旅,穿着打扮都颇为体面,而且不少人马术不精。

    穿着颇为体面,马术不精,鞍辔什么的倒也寻常,这样的人倒和早上那三个被抓差不多的身份,不知道是谁家的下人。

    “大人,现在咱们队伍周围有七十几个可疑的,看着和早晨那几个差不多,不是军中的探马或者盗贼的哨探。”

    陈大河过来禀报说道,王通点点头,笑着说道:

    “你现在要去抓个过来一问,肯定是京师谁家的下人,过来给他家老爷办差,不小心朝着咱们队伍多看几眼。”

    听到王通的打趣,陈大河也忍不住笑了,这正是早晨抓来的那三人的说辞,那边王通又是笑着说道:

    “说起来,锦衣卫指挥同知进京赴任,却惹来这么多人围观的,恐怕本官也是头一份了。”

    感慨了一句,王通又是说道:

    “小时候听我爹讲过,说官员车驾不得随意冲撞,违犯者重责下狱,轻责鞭打申斥,大河,本官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咱们这队伍也算官员车驾了吧”

    那边陈大河点头称是,王通摆摆手说道:

    “既然如此,你领人出去打,不用铁器,只管用鞭子棍棒招呼,把这些苍蝇赶远些,看着心烦”

    大路上好好行走,一帮无关的人在那边观察窥伺,任谁也是觉得不舒服,陈大河年轻气盛早就受不了了,听到王通吩咐,大声答应了句,抽打了下马匹向着队伍跑去,边跑边大声下令,跟随队伍的“家丁”们轰然答应。

    外面窥伺的人还不知道何事,这边喧闹,这帮人反倒靠近了些,想要听听看看,却没想到突然间,刚才一直是护卫大队的“家丁”们骑马冲出,朝着自己过来,仓促间,这帮人还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等到了跟前扬起马鞭,想跑已经晚了,方才只能说是嘈杂的官道上突然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惊叫、怒骂和哭喊。

    挨了几下之后,谁还敢在这官道上多呆,反应快的朝着另一边远去,反应不过来的有从马上掉下来的,有的则是慌不择路跑到官道两侧田地中,乱成了一片。

    看到这帮人的狼狈模样,王通队伍中人都是哈哈大笑,方才被这些人围观的烦躁都去了不少,王通也是笑着问身边的谭将说道:

    “等我进京,这第一桩事恐怕就是言官弹劾我骄纵属下,在官道上殴伤无辜平民百姓,这等残暴之人如何能当大任之类的。”

    听到王通自我调侃,谭将也只能苦笑。

    官道上倒是清净不少,不过大队的速度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算上早晨耽误的时间,过了午饭时分,就到达了通州。

    通州是顺天府第一等的繁华所在,王通这样的队伍,城内城外能安置下来的客栈不下十几家,王通在城外住下,稍微整顿下,第二日就要进京入城了。

    不过,到了通州之后,周围的探子更多,说是探子也不准确,这些人就是围着王通的队伍看,也不怕自己暴露,探头探脑的,看人,看车马,好像在其中寻宝一般,通州的客栈伙计们见多识广,都是纳闷说道:

    “京师那边的大户派下人过来看什么啊?不过是新官上任,怎么就这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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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城门前方知

    通州城内因为王通的到来热闹了许多,通州距离京师是一日内的路程,十分的近便,骑马来看的不必说,行路来的就有不少。

    王通所在的客栈本就是三江商行的附属,因为是在通州的繁华之地,这客栈非但不必接受天津卫的拨款补助,每年还有利润上缴。

    既然是自家地盘,那一切自然方便的很,王通在独院中才休息下,浮将就将掌柜的领了过来,那掌柜的知道这是自家老爷,进门来先磕了头,得了准许才站起躬身回话,光开口的却是浮将:

    “老爷,外面光是咱们能看出来的探子就不下百余人,都和今日清早抓的那三个人差不多模样,还有形迹可疑的几十人,不是小的草木皆兵,这么多人围着看,恐怕还有那咱们看不出来的隐藏其中。”

    浮将说完,看了边上的掌柜一眼,那掌柜的连忙躬身说道:

    “老爷“小的没在这客栈的时候已经在这行做了二十年,这时节根本不是客人多的时候,可老爷中午住进来,现在已经有十几拨客人住进来了,都是操着各处口音的官话,只说自己探亲访友做生意,可看着根本就不像。”

    客栈掌柜每日迎来送往,察言观色判断客人身份自然是熟手,他这么说也和浮将一个意思,王通还没说话,外面陈大河脚步匆匆的走进来,气呼呼的开口说道:

    “大人,外面这些杂碎实在是不像话,居然有人凑到咱们银车跟前来,想要看个究竟,被兵士驱赶开之后,他们又是凑上来,大人“你吩咐小的们,说来了京师这边不比咱们天津卫,可要不给他们个教玉,实在是烦人啊!”

    王通用手轻拍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

    “把上午抓到的那三个人送到知州衙门去,就说他们冲撞车驾,意图不轨所以被抓“让下面人不要动手“将人赶出去就走了。”

    听到这话,陈大河却愣了,忍不住插言问道:

    “大人,那三个人送到知州衙门去,恐怕后日就要给放了,咱们要不动手,那些杂碎怎么会怕?”

    “照做就是“本官自有计较…”

    王通声音严厉了些许,陈大河不敢再说,一个立正行军礼匆匆退出,王通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谭将,你去叫马三标进来,你们二人现在不要歇息,先快马入京,有几封信让你们送过去!”

    ,。。。。”。…”

    王通的队伍在这客栈体息了一天,正月二十七这天开始启程。一日一夜过去,围着看热闹的人少了很多,按照外面守候的人禀报,很多人昨天下午就快马向着京师赶去,今日启程的时候也是这番模样“不少人先跟了队伍一小会,然后纷纷加快马速向前赶去。

    昨天让兵卒们有些烦躁的环境倒是清净下来“跟随来京师的马三标和总是护卫在王通身旁的请将昨日也已经走了。

    清晨启程,这次路上倒是没有什么耽搁,也没有预见什么新鲜事“不过半路上从天津卫那边过来的快马追上了队伍。

    那人到了王通马前禀报,禀报几句之后“被五花大绑丢在车上的史七等人就被从马车上解了下来,带到了王通的跟前。

    “你们有什么本事?”

    王通打马慢行,史七几人尽等被捆绑的血脉不通,筋骨酸麻,可还是快步跟上,听到王通的询问,史七回头看了看,开口说道:

    “不瞒大人说“那两日来车队这边偷银子就是小人们的手段了,也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再就是小人这几个,身手比旁人灵巧柔和些,翻丵墙过院,夜晚进出,旁人难以发现。” 王通在马上点点头,又是开口问道:

    “见过血吗?杀过人吗?”

    “小人们虽然没有犯过血案,可跑在绿林中吃这碗饭,少不得要和旁人动刀动枪“也曾厮杀几场,没占什么便宜,可还是跑出来了!”

    这人回答的颇有章法,把王通需要了解的东西都是说出“喜通在马上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

    “今后你就是我手下的一名小旗,你的兄弟们就都是你的兵卒,到京师再做安排,不过话可以说在前头,只要肯做事,忠心听令,就不必担心亏待的事情。

    听到王通许了位置,那史七连忙在路边跪下,他身后的兄弟们都跟着跪下,磕头连声道谢。

    他们起身之后,王通骑马已经到前面去了,等王通和陈大河并排的时候,王通低声吩咐说道:

    “安排人盯着他们几个,虽说吴大那边确认,但也要观察些时日才能用他们。”

    陈大河回头看了眼,连忙答应下来。

    半路上停驻,架起铁架子烧开水,兵卒们吃了随身带着的干粮将就了一顿,又是继续赶路,这时已经能看到京师那巍峨城池的轮廓了。

    距离城门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王通也是看到,不少迎面而来的人就走过来看一眼,然后又是拨马回返,看这个样子,好像只是为来看王通这个队伍才向这边来的。

    又走了没多远,前面却有一辆马车正对面直冲而来,王通这边护卫警觉的很,前面已经有人将骑矛平端迎了上去。

    “徐广国有急事求见大人,徐广国有急事求见大人!”

    那边赶车的车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脸色都是吓白了,一边拼命的扯住了马匹的缰绳,一边嘶声大喊。

    话语传过来,王通身边有亲卫快马迎了上去,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眼,回头招手示意没有问题,这才将那个马车放了过来。

    马车到了王通跟前,穿着儒士袍的徐广国匆忙从车内跑下,有些焦急的说道:

    “大人,城门处那边许多人聚集,等着大人进城时要给大人难看,大人不如先歇下,先在京师那边想想办法!”

    王通冲着徐广国嘉许的点点头,笑着说道:

    “你能跑出来报信,说明办差得力,已经到了这里,本官不会停驻,我堂堂正正做人做官,怕什么,你等下再过去,免得太多人知道你在我门下做事“,

    徐广国想要再说什么,却看到王通神色坚定,无所畏惧的模样,也知道不好再劝,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本文由破晓更新团天下一虾提供

    “大人,不急在这一时啊“,

    。。”…”。””

    如果徐广国不在自己到达城门前通报,王通就不会再用这个人,而且进京赴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把徐广国下狱,既然他出来通报,那就一切好说了。

    天津卫在京师东南,从天津卫过来,在南边的崇文门入城也可以,在东直门、朝阳门入城也可以,王通他们则是在东直门这边。

    两侧已经都是房屋院落,不少人在路边看着王通这个队伍,百余辆大车,几百名精壮扈从,这些年入京的官员中,就算是封疆大吏,边镇总兵都未必有这样的气派,再看看最头里的那面大旗“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各个心中惊叹,却也有些应当如此的意思,王通在京师内有种种传闻“就算去了天津卫热度依然不减,这等宠臣,有这样的气派却也应当。

    靠近东直门附近,官道周围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地,这也是五城兵马司强制留出,要不然外面的百姓直接就把房子盖到城墙根了。

    这条路,王通从前也是走过多次,京师之地,自然人来人往,但此时太阳都已经被城池遮蔽,从城门洞中透出光芒,这时候距离城门关闭不到一个时辰,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回城出城,可现在城门两侧的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大异往常。

    王通已经打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能看到两侧的人都是穿着长衫长袍,身旁陪着家丁一类的人物,在他们后面则有车马轿子。

    方才徐广国尽管没有说明城门处众人的身份,可王通一看也就明白,这样的打扮做派,肯定是京师中的富贵人物。

    王通左右看着,已经走进了这些人的视线所及之处,看到王通走入,再看看王通身后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两侧人群一阵骚动,本来有些安静的场面顿时嘈杂起来。

    这突然的骚动把陈大河等人吓了一跳,立刻招呼人打马向前,十几名护卫将王通环卫其中,各个手放在刀柄上,全神戒备。

    他们这样的杀气森森,两侧的人丝毫不惧,噪杂声反倒是更大了起来,有些声音已经能清楚的听到:

    …”跋扈!!”

    “…,小人…”

    “国之大害!!!”

    “…江彬、钱宇之谎”

    “…,断不能放纵此子!!”

    各种各样的贬斥言语,气氛也是越来越热烈,陈大河等王通的护卫却越来越紧张,刀都已经抽出刀鞘半截,王通在圈内笑着说道:

    “怕什么,随他说去,难道能把我们说出血来不成?”

    可也巧,王通话音刚落,前面就有几人从边上冲出,拦在了道路中央,王通一干人下意识的勒住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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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出位需骂人

    虽说不在乎,可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让马撞到人身上去,王通一干人下意识的勒马,后面车队也是急忙的停住。

    好好走在官道上,谁也没有想到居然突然停下,一时间队伍就有些杂乱,这等杂乱看在两侧的人群之中,却好像是王通这边弱了声势,迎头受挫,气势当即高昂起来,就有人大喊道:

    “陈兄铁骨铮铮,真好胆色!!”

    边上也有喝彩的声音,王通看过去,却发现前面官道正中居然有几个人拦在那边,夕阳的光芒透过门洞照射过来,王通这个方向正好是迎着日光,面前几人的身影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王通听到路边的嘈杂,冷冷一笑,开口说道:

    “本官去前面!?”

    “大人,前面不对!”

    “废话,我自然知道不对,你们闪开就是!”

    被王通训斥了句,环卫着王通的一干护卫也只得散开,陈大河盯着前面,低声提醒道:

    “大人要小心……”

    “就前面这些货色,也得本官小心!!”

    王通冷笑了声,打马缓缓的上前,看到王通不紧不慢的靠近过来,拦在路上的几个人也有些紧张,都走向后退了步。

    靠的足够近了,王通也看到了对面这几人的穿着打扮,毕竟在京师中住过当差过,第一眼看到王通就知道他们是京师中的低品文官,十有**就是所谓的清流士子。

    “本官进京赴任,你们为何拦阻?”

    王通居高临下淡然问道,拦路的六人互相对视,其中一人向拼了步,开口说道:

    “你飞扬跋扈,目无法纪,我等为何拦不得!”

    “冲撞官员车驾队伍,按大明律当捉拿问罪,轻者申斥鞭打,重者流放斩首,这在大明律写有明文,你们几个还有脸说本官目无法纪吗?”

    王通不紧不慢的说道,对面的几个人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是愣住,没想到这名武将居然用大明律跟他们较真,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王通冷声喝道:

    “本官今日进京,不愿意和你们这些浑人计较,快些让开!!”

    一声断喝之后,声音猛地提了起来,面前那几人吓了一跳,身子都是颤了颤,其中一个胆小的被这喝声吓得后退一步,不知道被什么绊倒,直接坐在了地上。

    本来躁动的路边人群也在方才安静了下来,看到这人的狼狈模样,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到这笑声,本来自以为做了出头人就是英雄好汉的几人更加尴尬,最先上前那人大声的喝道:

    “王通,你绮仗天子亲信,在天津卫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少年得志不知道收敛谨慎,反倒贪墨如此,飞扬跋扈,一路上这般招摇,败坏天家名声,败坏天子的信任,你这等人来到京师,将来必定是小人奸臣,必将祸乱朝纲,这等奸人,京师正人君子如何能容,都察院陈戈奉劝王通一句,你若心中有廉耻,就辞官回乡,或许能保个平安终老,若执意进京,将来正人君子行浩然之事,恐怕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话说的中气十足,一气说完之后,路边稍一安静,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有人大声喝彩,众人都是跟上,一下子喧哗起来,什么“说得好”“这才是浩然正气“将来这陈戈必入台阁”倒弄的好像是唱戏一样,名角耍了个高腔,看戏的纷纷叫好。

    “混帐东西,居然敢血口喷人!!”

    前面这人说的高兴,在王通身后的护卫们却是怒了,陈大河直接抬起了马鞭,打马就要上前动手,才前进一步,就被王通伸手拦住,那人看到陈大河过来,身子一颤,还没来得及逃跑,却看到被王通拦住,气焰又是嚣张起来,在那里大声说道: “今日我陈戈来,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你这等卑鄙武夫,除却横暴行凶,还有什么本事,不知道天地间还有圣贤大义,还有浩然正气在吗!!?”

    又是大义凛然的一番话语,周围的人都是轰然叫好,王通摇摇头,淡然问道:

    “陈戈,半路上本官抓了几个窥伺队伍的奸人,其中一人说到都察院广东道御史,看来就是你了,这么多人聚在城门之前,听你叫嚣,今日这事之后,你已经扬名京师,各处都知道有你这一号人物,然后你就在清流声援之中高升几级,是不是,若是打了你,恐怕你声名更盛,你说是不匙”

    所谓求名之举就是如此了,陈戈慷慨激昂一番之后,却没想到对方看的这么透彻,被说的下意识就要点头,不过随即回过味,马上板起脸。

    现在这陈戈就盼着王通忍不住,挥鞭子抽过来,那样他就算扬名天下了,原以为王通年纪轻轻,少年得志定然沉不住气,却没想到王通居然这般的沉着,他正想,着接下来说什么激动人心,又能激怒王通的言语,却没想到这次王通先开口了。

    “你说本官贪墨,说本官在天津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你可有什么证据,也不要说你身为言官言者无罪,那是你在朝堂上,你当街诽谤本官,那就是诽谤诬蔑之罪,你以为你能上疏天子,本官就不能了吗?”

    从拦路到现在,王通第一次声色俱厉,到底是在战场上杀敌的人,一旦发怒,气势勃发,陈戈和身边的几人身子都是一颤,下意识的退了几步,陈戈心中有点后悔,没想到这王通居然这般凶恶,到时候别惹来鞭子,被刀砍下来那就不值得了。

    不过听到王通这个问题,他心中大定,看来这锦衣卫指挥同知,果然年纪还小,在这等无用的事情上纠缠,陈戈站住之后深吸了口气,指着王通身后说道:

    “话说到这般,你还这样的恬不知耻,你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吗,你以为这里诸位士子都是瞎子吗?”

    说完之后,他大步走向王通身后的车队,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

    “各位,各位,正月里道路都是冻的铁硬,何况这城门之前,每天人走车压,又有民夫用灰土平整,坚硬异常,可大家来看看,地面前被压出了车辙,什么货物能这么重,还不是金银之物,你们再看看,这是多少辆大车,每辆车装着多少,这一共是何等巨大的数目,这王通上京带着这么多金银,难道不是民脂民膏,各位,天津卫的百姓有血泪啊,那小小地方,要被压榨到什么地步才能搜刮出这么多金银,他居然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扯谎!!”

    从开始说到现在,陈戈也没个机会喝水,此时嗓音已经有些嘶哑,众人也被他煽动的群情激奋,车上装的都是银子,一百几十辆大车,心下稍微一盘算,任谁都是心火大盛,你凭什么就能捞到这么多的银子,也从不给我们一点分润,这样的人不斗他下去,又该弄谁。

    道路两侧的人都朝着车队涌去,陈大河一拨马,转身大吼说道:

    “守卫车队,靠近车队三步的都给我打出去!!”

    方才这么折腾,王通车队的一干人都是不耐烦了,听到陈大河这个命令,轰然答应一声做出了戒备的动作。

    周围这些看热闹的怎么敢靠近,就连陈戈也是跳开几步指指点点,但天色还不算太暗,路上那车辙看的清清楚楚,众人更是哗然。

    “大家看到没有,这么深的车辙,这车上装了多少天津卫百姓的血泪,装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陈戈声音更大,更是理直气壮,路两边已经有人喊出声来,吼叫道:

    “王通乃是大奸,若此人入京,还不知道弄的如何民不聊生,这等人拼了我等性命也不能让他入京!!”

    “国家养士二百年就在今日,即便受国法责罚,也要将这奸贼赶出京师!!!”

    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口号被喊出来,不过却没有一人上前,但场面却有些乱了,王通还是不紧不慢,打马到了那陈戈跟前,开口说道:

    “陈戈,你说这是民脂民膏、说这是百姓血泪,这话你可敢再说一遍!!”

    陈戈一愣,脑中急转,怎么想这王通也没有什么别的说辞解释,在那里梗着脖子又大声喊道:

    “公道在人心,称以为你骑马带刀,就可以肆意妄为吗?今日就是让你知道,天下间有公心在!”

    他每说一句,身边就有人喝彩一声,这陈戈此时当真成了万众瞩目的中心,他也是兴奋无比,王通又是朗声问道:

    “还有人说这是民脂民膏、百姓血泪吗?”

    群情激奋,人人都觉得自己今日是仗义执言,为国尽忠的英雄,今日之后就要天下扬名,心情激荡之下,也顾不得想什么了,当即不少人大喊道:

    “这就是民脂具膏、百姓血泪……”

    听到这么多人齐声喊,王通在马上冷笑一声,一拨马,涌上官道的众人还以为王通胆怯,更是鼓噪,却没想到王通一扯缰绳,在马上大吼道:

    “来人啊,把这些目无君父,欺君罔上的狂悖之徒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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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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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介绍:
现代职场人王通,在病死后穿越到明万历初年,这是大明最好的时代,也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作为锦衣卫子弟的王通,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呢?
在他出现的这一刻,时间长河已经变了流向......
(老白作品,有完本作品《顺明》《恶明》《少林武僧在异界》《拳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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