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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舍不得

    “有要事?”

    虽然在哀痛之中,李太后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自家母亲她是知道的,不过安享富贵的老妇人,恐怕“要事”这个词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天家亲情,说白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李太后迅速收起悲痛,用手帕简单的擦了擦眼泪,开口说道:

    “母亲,什么要事,不是说了吗?这样的事情告诉爹,你不要跟着乱掺乎,那些文官家的内眷可不像是咱们家这么实徽...”

    武清侯夫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开口说道:

    “富贵了这么久,咱们家弯弯绕绕也不少......不说这个,老身也知道不该掺合这些事,但这桩事也问过你爹和你哥哥,都说该和你讲一讲。

    武清侯夫人这般说,李太后更是慎重了几分,她父亲武清侯李伟和兄长李文全虽说没什么大才,可胜在处事慎重,万事都替她着想,他们这般,想必要说的话非同小可。

    “前日里,兵部张四维家的来咱们家,本来说是得了几样江南送来的时令南货,可上门后却说有要事相谈......”

    “张四维?”

    “对,估摸着也是直接把她男人的话转过来,说娘娘是大明立国以来最为贤德的太后,堪称女中尧舜,大明社稷正是因为娘娘才稳如泰山。”

    武清侯夫人清清嗓门说道,李太后自然不会被这等奉承客套迷惑,只是皱眉在那里等待下文。

    “又说娘娘为什么能做女中尧舜,娘娘自己的贤德大才这个不必说,外有内阁首辅张居正,内有司礼监掌印冯保,有这两人辅助,也是娘娘威服天下的重要缘由,现在皇上还未成年,有些事未免冒进独断了些,没有娘娘居中抓总,难免会有风波。”

    “张四维的夫人居然敢这么说话!!?”

    李太后脸色阴沉,声音立刻提高了起来,武清侯夫人喝了口茶,开口说道:

    “这些大家闺秀出身的,和她们男人一个德性,说话弯弯绕绕,反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张居正去了,若皇上选个自己亲信的人做首辅,若是做出什么事,娘娘想要改动劝说,恐怕也是没办法......张四维是想说,他来坐张居正这个位置,一切都和从前一般行事,却不会有张居正那么独断......”

    说了几句之后,却看到李太后已经陷入了沉思中,便停住不再说话,停了停,武清侯夫人又是说道:

    “这张四维自己想要升官,不过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昨夜这乱子闹的这么大,险些就不可收拾了,还不是张居正死了人心惶惶,闹出这样的乱子,也看得出来,皇上还压不住,还要娘娘帮他一段,张四维不比张居正,他也不会像张居正那样的不近人情。”

    “如今不比皇上刚登基的时候,首辅再由哀家这边拿主意,皇上会不如...”

    那未成年的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万历皇帝如今连女儿都有三个了,这个年纪在大明律上已经算是丁口,怎么未成年。

    但权力的滋味让人迷醉,慈圣太后李氏在万历元年总控朝局以来,是这个天下实际上的主人,万历皇帝年幼时还好,随着皇帝年纪渐长,李太后也知道这样的局面不会长久下去,每想到要深居宫中,交出手中的权力,就觉得心中不舍,空落落的不舒服。

    昨日大乱,潞王又被查出来这般,李太后也是心灰意冷,已经不准备过问政事。

    当年隆庆驾崩,首辅高拱权倾朝野,压制冯保、张居正,所以才有结成内外同盟的可能,然后互为依仗,掌握朝政。

    可如今情势不同,内阁中有资格继承首辅位置的张四维,到这个位置上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需要宫内的支持和人情也不那么多.彼此并没有结成同盟的基础。

    没有了内阁首辅的支持,深居内宫的李太后也没有办法对朝政施加影响,这也是李太后准备放手不管的原因。

    正要放手的时候,却没想到张四维这边居然主动找上门,掌控天下、凌驾天子之上的权力和地位,是个巨大的诱惑,慈圣太后李氏迟疑了起来。

    正犹豫间,那边武清侯夫人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是皇上的亲娘,亲娘难道还能害自家儿子,这也不也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好吗?”

    慈圣太后李氏沉吟良久,缓缓点头。

    宫内大乱,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连牛饭都没顾得吃,直到太阳西沉,才在司礼监值房的偏院坐坐。

    司礼监的大监们和别处不同,内廷衙门都是巴结奉承,这边才坐下没一会,茶还没凉,就有尚膳监的宦官带着食盒上门了,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一碗白粥和包子!笼,都是热气腾腾,见到这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张诚也是饿了,点头夸奖了尚膳监几句,就坐在桌前用餐。

    尚膳监的宦官欢天喜地的离开,邹义却是过来了,进门之后先是恭敬的低头行礼,还没抬头说话,张诚就笑着摆手说道:

    “你如今也是御马监监督太监了,不必和咱家这般客气,快坐快坐,你也忙碌了一天,一起用些,垫垫肚子。”

    张诚这边客气,帮义还是做足了礼数才起身,肃然舁口说道:

    “义父大人就是义父大人,儿子有今天的位置,还不是义父大人的恩德,这次来,却有件事要禀报义父的。

    做到御马监监督太监这个位置,却没有任何的骄狂,张诚笑着点点头,看着邹义的眼神中全是赞赏和满意,缓声说道:

    “你历练出来了,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部义没有坐下,站在那里低声说道:

    “方才宫内咱们这边的人传了个消息,冯公公在潞王那边办差的时候,钟鼓司的一个管事过去求见。”

    张诚听到这个却把粥碗端了起来,钟鼓司一个管事见冯保,不过是宫内再正常不过的往来,这算什么事,邹义又是继续说道:

    “钟鼓司那管事在治安司这边的消息,这人却是张四维的关系。”

    “哦?”

    张诚眉头一皱,放下了粥碗。

    .....……....……

    潞王居住的宫中,过百人的性命都是了结,主持此事的冯保除了稍有疲惫之色外,也看不出什么不适来。

    管司礼监文书房的田义站在他身边,冯保喝了口茶,开口说道:

    “咱家这边没什么不可的,可太后娘娘那里,要让他自己去讲。”

    田义皱了皱眉,躬身说道:

    “冯公公,张四维此人居心不正,首辅之位本是圣心裁定,他这里上窜下跳的,实在没有什么风度,原本以为此人是个忠直能臣,却没想到如此,冯公公还是和这等人远些的好。”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直,外面那些士大夫的习气,你身上沾染的太重!!”

    冯保伸手点了点田义,不过双方能说这等话题,也都是自家人,冯保叹了口气说道:

    “眼下这个首辅的位置也就是张四维和申时行两人候选,昨夜之事,申时行不畏凶险,劝说勋贵出人平乱,这等胆识心性,这等功劳,可要比张四维会同钦差出京调兵的功劳大不少,也难怪他急了。”

    “那冯公公还这般.....”

    “申时行和张诚走的近了些,前些年高拱做的那些事,咱家不想再遇到,张四维做事的能力还是有的,要不然张居正也不会对他这么放心。”

    隆庆皇帝时,首辅徐阶很快告老还乡,继任的首辅高拱则对冯保颇为提防,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内阁首辅有很大的发言权,几次按照位次都该冯保上位,可首辅高拱却几次椎荐旁人,到最后甚至椎荐了尚膳监的掌印太监,这也是冯保在万历登基后,立刻和张居正联合将高拱弄下台的原因。

    听到冯保这么说,田义就不在出声,双方安静了会,外面有人出声招呼,田义出去一会又是回来,开口说道:

    “冯公公,方才几辆大车出了宫,应当是王通他们走了。”

    冯保摇了摇头,感叹说道:

    “王通这孩子真是知道进退,这次的事情过去,他也有一身富贵了!”

    .……,....……...

    昨夜京师大乱,兵部尚书张四维全府惊慌,平素里从不做任何家务十几名家仆这时起了作用,他们拿着刀枪棍棒守住了门口。

    到了凌晨时分,张四维会同宫中使者去城外调兵,府内才算安定,清晨张四维回来换上朝服后又被宫中来人叫去上朝,散朝回来后,则是脸色阴沉,立刻把府内几个得用的亲信派了出去。

    不过随着一个个亲信回返禀报,张四维阴沉脸色变成了凝重。

    “昨夜宫中护驾的是王通!!?这消息可准?”

    “千真万确,宫外虽然不知道,可宫内的人都已经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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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眼中钉

    “喊张泉来,这院子中不要留人!”

    来奔走来往的亲信们说过几句之后,张四维就对管家下了命令,到了张四维这样的位置,除却有光明正大的徒党门生之外,却也有人在外面做些阴私之事,鸡鸣狗盗之徒也有他们的用处。

    张泉在张四维府上挂着的是外府三管家的名号,所谓外府不过是在张四维河南老家那边的庄子,还有城外几处产业,但宅子中的人就从没看过这个张泉去管过这两处,这张泉整日里和一干人呆在偏院中.活没丰什么,喝酒晚归的次数倒是不少。

    京师大乱的时候,整个府邸的人都惊恐不安,倒是这张泉和那一干人拿着刀棍出来护院,而且还把院子中的精壮家丁组织起来,安定了人心。

    昨夜闹了那样的乱子,自家老爷上朝后脸色又这般阴沉,管家也不敢怠慢,很快,张四维所在的居处已经空无一人,不多时,张泉已经来到。

    张泉看面貌不过寻常,可身材高大,四肢修长,有心人倒是能观察出什么东西来,这人大步走进了书房,先是深深作揖为礼。

    张四维对下人都是以威严为先,这张泉进门后却摆出一副和蔼的神色,温和的说道:

    “昨夜那般样子,多亏了你这边,才能护得平安!”

    “老爷言重了,小的们不过尽自己的本份。”

    张泉也是不骄不躁的模样,张四维笑了笑,又是说道:

    “开封府那边,你家人应该捎信过来了吧?我听平面那边说,开封城向南五十里的庄子,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个,张泉脸上生出感激之色,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头说道:

    “家中已经来信,小的全家老小都是感激涕零,若没有老爷,小、的现在还在北边大牢里呆着等死,家里人忍饥挨饿,现在能有这样的富贵,都是老爷的大恩啊!”

    开封城是天下间排名前四的大城市,城内高官勋贵也是无数,距离这样的大城五十里都是上好的水浇地,能在这边弄个庄子可不容易,当然,有了这个庄子,出产都可以卖到开封城去,这入息可丰厚无比,更别说这庄子本身的价钱。

    “不要跪了,起来说,起来说!”

    张四维笑着说道,张泉那边又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张四维看着窗外,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沉声说道:

    “昨夜宫中大乱,外面的消息支离破碎,只知道有宦官和禁卫围攻郑贵妃所在之处,因为天子也在那边。”

    这消息虽然惊世骇俗,可京师中是个消息筛子,虽然不过一天的功夫,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张泉静待下文,张四维缓声说道:

    “昨夜如果不是王通等人入宫护驾,恐怕昨夜真是大难,不过,王通立下了这等的功勋,今后恐怕要在京师居于高位了,有功当赏,这个本是正理,可这王通生性奸猾,盅惑圣上,又对朝中诸公颇有敌视,此人若来京师,不是大明之福啊!”

    说完这个,张某沉默了下,开口问道:

    “老爷,王通若在弃师,.....”

    “不会,王通这人颇懂得分寸所在,护驾之后,宫中定会有封赏,但他要在京师等待,那就犯了忌讳,而且天津卫的局面,王通丢不下,肯定会回去等待旨意。”

    张四维回答之后,张泉又是躬身,沉声说道:

    “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小的先出去了!”

    “若有用银钱处,用关系处,就和府内的管事言语,说是老夫的命令。”

    那张泉又是躬身施礼,沉默的转身退了出去。

    王通是住在李文远家中,而历韬等人则是去往田荣豪家中居住。

    李文远当年清贫,现在地位虽然上去了,可宅院住处一直没有换,李虎头自然要住在这边的,再住个王通也还有地方。

    田荣豪家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富贵宅院,住进几个人去,自然没有问题,几个人身上的伤大都是瘀伤和拉伤,需要调养,就是陈大河的箭伤比较麻烦,这个需要请郎中好好处置。

    王通他们下午从宫中出来后,到了李家,治安司这边马上去请了最好的跌打大夫过来处置,王通后背和肩膀处也是疼得很。

    用烧热的药酒揉搓一遍,又是贴上了膏药,总算好受了不少.虽说李家宅院小,虽说王通正在处理伤势,但自从落脚之后,就没有闲下来过。

    先是治安司的管事头目纷纷前来问候,然后却是锦衣卫的几个千户,当年打过交道的周林柄,在秦馆起过冲突的葛千户,还有锦衣卫经历司的侯经历等人,都是带着礼物上门看望,言语之间颇为客气。

    这个也是难怪,锦衣卫耳目灵通,知道王通护驾有大功,他们又是和王通打过交道的,自然要来套套近乎。

    再接着就是襄诚伯家的陈思宝、皇商唐家的唐四海等人,他们也是上门拜见问候,昨夜这几家出人平乱的,白日里就有宦官带着口谕去褒奖,大家都心知肚明,更大的荣华富贵还在后面。

    可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王通的运筹谋划,提前打了招呼,甚至说到前面去,若没有虎威武馆的经历,谁也没有今日的造化。

    陈家和唐家以及另外几家,还在生意上和王通有这样那样的来往,这彼此交结,关系却更加密切了许多,这次登门,除了他们自己的心意之外,往往还带着家中的管家、长随之类的亲信仆人,这等亲信仆人却不是他们这些公子哥的亲信,代表着家中主人老爷的意思,对王通的结交示好之意,都表达的很明显。

    这一拨人走了,吕万才和李文远才到来,以关系亲密看,这可真说得上是姗姗来迟了,不过二人脸上都有疲惫劳累的神色。

    “本想着在李大哥家中睡一觉歇歇,没曾想比昨夜还要疲惫,你们看看,我这嘴角都放下来了,笑得腮帮都是酸掉。”

    一见面,王通先苦笑着说道,他开了这个玩笑,众人也都哄笑,李文远点点头,先到了李虎头跟前,李虎头是所有人精神最好的,卸了甲之后还活蹦乱跳,昨夜他冲杀在前,身上却没有受伤,现下跟个没事人一样,方才人来人往,王通心中都有些厌烦,他却觉得热闹的很,反倒是兴头更高。

    可他老子一到跟前,李虎头立刻就矮了三分,生怕挨刮,李文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伸手在李虎头脑门上轻拍了下,开口说道:

    “振兴楼那边送了两桌酒席过来,就在咱家院子里摆开,你跟着招呼下去!”

    李虎头愣了愣,有点纳闷自已老子和往常不太一样,不过还是连忙跑了出去,李虎头出门,王通小心翼翼的动了下手臂,开口说道:

    “你们二位也辛苦,现在城内的事情该被锦衣卫和东厂接过去了吧?”

    “现下各处都是锦衣卫的兵卒和东厂的人在操办,各处的无名白已经不审了,都是圈起来直接赶向城外,昨夜趁火打劫的那些无赖恶徒,能查到家人的也都是全家赶出城去,京营抽调出四千人做这个。”

    吕万才回答王通的话道,王通迟疑了下,开口问道:

    “无名白那边不留了吗?”

    “……先圈起来,昨夜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按东厂那边的意思,就连宫冉的几位公公都不想可怜了,搞不好要全洗掉,无赖恶徒这边,流放远地,恐怕是最轻的处置……”

    听到吕万才的话,王通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自作孽,也怪不得别人心狠。”

    这等谋反大罪,事后处置,必然是血流成河的杀戮,也肯定会有很多无辜者被牵连,王通也是感慨,不过随即对吕万才说道:

    “宫中掀起这么大的乱子,宫外又是配合的这么好,必然也有主使,我在宫中得的消息,说是那林书禄在外还有两个兄弟,被称为二爷三爷的,吕大哥去问问东厂那边,外面这两个主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到最后,已经在布置命令,吕万才也是慎重的答应,那边李尖远却有些走神,屋中两人看他一会,李文远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说道:

    “昨夜激战,却总是走神,想着虎头如何,方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还是活蹦乱跳,这才放心,实在是后怕啊!”

    父子情深,这个也是难免,王通和吕万才都是笑了起来,笑声停歇,王通沉思一会开口说道:

    “咱们这是实实在在的大功,宫内封赏是少不了的,吕大哥如今是正六品的通判,下一步到治中,甚至到府承都有可能,府尹黄森的官位保不住,陈致中替补上去,府承的位置空出来,不过通判这位置负责刑名琐事,吕大哥还是抓在手上的好!”

    治中正五品,府承正四品,一名举人出身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官场中异数,吕万才脸上露出喜色,连连点头,王通又转向李文远,笑着说道:

    “李大哥这边,锦衣卫千户是跑不了的,不过,虎头这次提拔肯定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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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欲闲不得

    李虎头自从进了虎威武馆结识了万历皇帝之后,等于是富贵机缘在身,前途远大,先是千总,后来是守备,始终是压过他父亲李文远的位置。

    这次京师之乱,李家父子都有大功,不过外面李文远平定的是无名白的叛乱,抓鸡赶羊的战斗,李虎头等人在宫中却是护驾,以十几人面对几百疯狂的贼人,不管从意义还是激烈程度上来说都不能相比。

    加上万历皇帝对李虎头以往的情分,这个重赏和擢升肯定要比李文远来的丰厚,但一家人得好,李文远也不会生气,无非大家谈笑而已。

    屋中三人其实都颇为疲惫,但心情都是不错,吕万才拿着折扇展开扇了几下,笑着问王通道:“不要光说我们,王兄弟这次得了什么恩赏?”

    王通笑了笑,开口说道:“陛下许我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不过只是口谕。”

    “今后也要称王兄弟一声都堂了,自大明立国,锦衣卫都指挥使从未有这般年轻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吕万才笑着恭贺道,王通也点点头,弃口说道:“不过这个任命也要等首辅人选定下来之后了,再休整一天,后日就回天津卫,在天津接旨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任命是大事,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在部中出文,一个手续都是少不了的,王通却没有什么急的,左右在天津卫呆了这么多年。

    “……振兴楼的酒菜送到了……”

    正在这时,李虎头在外面吆喝了一嗓子,众人停了话题,都是走出屋门。

    李文远这院子虽然狭窄,不过每日里都有锦衣卫的兵卒帮着打扫,干净整齐,摆下两桌酒席倒也适合。

    振兴楼那边不光是送来菜肴,连桌椅板凳一并用大车送来”左右是为主家办事,格外的用心,王通等人出来的时候,桌椅都已经摆好,菜肴也已经摆上,用青纱笼罩着,一旁放着几个立式的灯笼,将院中照的亮堂,在角落处还有香炉,里面的香料是为熏蚊虫用的。

    王通走出来,历韬等人也到了,陈大河肩膀上已经用白布包扎的牢靠,吊着个臂膀也是一同到来,王通看了他眼,笑着说道:“牛羊肉和鱼虾这样的发物你就不要碰了,免得坏了伤。!”

    陈大河答应了一声”昨夜此时还在紧张戒备等待,今夜却众人欢聚,宴饮谈笑,虎威军将们虽然年轻,可心中都忍不住有感慨。

    两桌酒席,当然不止是王通从天津卫带来的人,陈思宝、唐四海还有顺天府的李贵和王四等人也都是打了招呼,现在也到了,两百户中的田荣豪也是列席,算是王通亲厚人的一次大聚会。

    昨夜之事虽然凶险,可在这里的众人都是在此受益,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人人欢欣鼓舞,面露笑容,气氛也是愉快之极。

    南街百户田荣豪在在座的这些人中,五年前恐怕是他的位置最高,可如今他却只能算是最寻常的,不过田荣豪性子却沉稳的很,丝毫没有什么酸气怨忿,和众人谈笑风生,亲切异常。

    王通入席之后,看到田荣豪也有些感慨,当年自己是锦衣卫最普通的兵卒,要做种种事情讨好这田百户,甚至要把父亲留下的一半家产都给出去,当年自己仰望田百户好如今却是倒了过来,人生境遇真是无常。

    “田百户,等下本官去你宅院一次,拜祭下田伯,给他老人家烧几柱香!”

    想到这里,王通侧身对田百户说了句,田百户一听,身子震动了下,却起身郑重其事的躬身施了个大礼,开口说道:“属下多谢大人!”

    王通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有些纳闷,心想自己顾念旧情也犯不上受这等大礼吧,边上的吕万才却看在言重,凑过来低声说道:“王兄弟忘了吗?那田伯当年是伺候张居正的老仆,田伯去世看小说就上书书网,可众人还看在张居正的面子上,现在张居正也去了,谁还理会他,王兄弟你去静祭,正是给他身上加了道护身符啊!”

    王通哑然失笑,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关节。

    这一夜,众人尽欢而散。

    ………………。,六月二十一这天,京师的戒亾严接触,街面上又是热闹了起来,百姓们惊愕的发现,实际上城中街道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若不是有几处的确有残桓断壁,恐怕大家会以为前夜的那混乱不过是做梦。

    有心思的人则可以推断出来好那夜乱起之后,城内的各路官兵做出了最快的反应,把混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也有城外的人进城来说,城外有几外毁坏的颇为严重,烧了几百家的房子,据说闹起来的时候,有京营的军将要去援救,却被京营副将夏元成给呵斥了回来,说如今不稳,兵马不可妄动什么的。

    你看看礼部尚书申大人,一看乱起,不畏艰险就去各家勋贵家中劝他们集亾合家丁上亾街,配合官差官兵一并平乱救援,也怪不得夏元成现在被下在诏狱里,果然是个奸邪的小人。

    酒馆茶肆,到处都是口沫横飞的议论,议论最多的都是由宫内宦官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什么万历皇帝高瞻远瞩,太后圣明裁断,提前将王通等勇将召进宫中,大破妖孽云云。

    消息传扬,除却说王通之外好就是传扬礼部尚书申时行胆识过人,召集勋贵功臣之家的家丁前去平乱,至于兵部尚书张四维所做,那不过是朝廷交办下来的公务,也没什么值得提的。

    百姓中这般说,可过了一天,京师士子言官中的言论却大不相同,文章中除了称颂万历皇帝圣明天纵之外,就是说张四维大智大勇,临危不惧,平定乱局,是大明的定海神针。

    明白京师政坛规律的人,很容易就能从清流士子的言论中判断出一些东西,说张四维大智大勇,说他是定海神针,联想到首辅的位置空缺,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不过这也是难得,张居正在夺情案之前,言官清流经常上疏抨击,直到用了雷霆手段,这才压制下去。

    正张四维身为张居正的第一号徒党,又一直隐身在张居正身后,居然能将清流舆论争取到自己这一边,这手腕实在走了得。

    王通昨夜给田伯上香之后,回来简单洗漱了下倒头便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肩膀处还有些发紧,却不怎么酸痛子,想必是药酒化开有了效果。

    李文远已经出去当值,李虎头却起的早,早早的跑到南街那边玩去了,院芋中只有王通一人,可等待的人却有三个。

    王通推门出去洗漱,却看到扬思尘正在客厅等待,见到他出来,杨思尘连忙起身施礼,王通笑着说道:“要不是杨先生去申府,有些事还真就做不到万全,真是辛苦杨先生了!”

    那夜到底会有多大的乱子,谁也不知道,王通就要调动手中能调动的所有力量,陈思宝和唐四海家中的力量就是必须要考虑到的,可不管是顺天府或者锦衣卫的人上门恐怕都没什么份量,甚至会引起反效果。

    可这礼部尚书申时行登门,那就完全不同,而且不说别的,在宫中,万历皇帝询问首辅人选,单单为这个问题,杨思尘上门沟通就是大有盏处。

    听到这么说,杨思尘苦笑一声站起来,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一个是东厂提刑百户薛詹业,另一人却是一名陌生年轻宦官,薛詹业和那宦官对视一眼,薛詹业笑着说道:“杨先生先来,他先说就是,我和孟公公去外面晒晒太阳。”

    那二人出门,杨思尘上前两步说道:“申大人有话让学生捎给王大人,恐怕这首辅之位是张四维的了,张四维坐到这位置上,恐怕对大人有所妨碍。”

    听到杨思尘的话,王通皱皱眉,沉声说道:“陛下曾经宫中问我,申时行和张四维何人可以为首辅,陛下也是属意申大人,会不会是申大人误判了……”

    “昨夜有申大人的故旧上门知会,说士子清流以及准备合力椎张大人为首辅,今日间果不其然,赞颂文辞各处涌现。”

    王通冷笑了声,开口说道:“这些书生的聒噪值什么,不必理会就是。”

    “大人,言官清流的这些话的确不值什么,可以张四维做事的风格,若没有九成的把握,他怎么会让这些人为他吹风造势,申大人在京师没什么耳目,可也知道张四维这些天来,和武清侯家以及冯保走动频繁,大人,你想想这背后意味。”

    王通眉头慢慢皱起,内外相连,互为绮仗,太后和冯保需要外面支持,若是以这个为条件,那还真比申时行有优势的多,看到王通沉默,杨思尘有些着急,急切的说道:“大人还在京师,当早作谋划,张四维在朝中可从为大人说过一句善去……”

    若是和太后以及冯保达成同盟,自己能有什么办法,王通有些心烦,咬牙说道:“张居正那般强势我都做到这般,他张四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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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不同往日 何人为相

    杨思尘说完去外面招呼了声,薛詹业就走了讲来,这倒是有些排队约见的意思,东厂百户薛詹业进门之后先抱拳做了个揖,笑着说道:“王大人这次立下了盖世的功业,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下官先恭喜了!!”

    王通笑着上前,朝薛詹业的肩膀捶了一拳,开口道:“你我自家人,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王某能有今天,还不是大家帮衬。”

    时东厂百户,王通态度亲切的很,薛詹业也是客气,双方客套几句,薛詹业正色说道:“只是来说查案的事情,东厂昨夜拷问三阳教的活口,有人说那林书禄一共兄弟三人林书禄在宫内,林书福和林书财则在宫外,这林书财大人可能认识,从前他有个名字叫柴福林的。”

    听到这个名字,王通嘿然一声,这林家兄弟,这三阳教和自己还真是有孽缘,彼此牵扯的这么深,从京师到天津卫,处处都有关系,林书禄确定身亡,林书福和这林书财的死活呢,昨日自己和吕万才说让治安司严加查访,却没想到今日就有了相关的消息,那边薛詹业继续说道:“前夜大乱,据城内城外抓到的活口讲,林书福应当在城内主持,还有人见过他,而这林书财已经消失了几天,这等余孽实在是隐患,下官来告知王大人,还请小心谨慎。”

    王通连忙抱拳答谢,心中却沉重了几分,薛詹业也看出王通的脸色不对,开口说道:“眼下东厂和锦衣卫以及顺天府、五城兵马司,都按照那些贼人所讲的画影图形,四处追查,不过王大人你也知道,这帮人藏了这么多年,真要逃恐悄也抓不住……,好……下官还有公务,就先告辞了!”

    今日这薛詹业来说这些,也是看到了王通飞黄腾达就在眼前,套套近乎,也是提醒,这等有深仇大恨的余孽,也能为害。

    王通谢过,亲自把薛詹业送出了门去,薛詹业在天津卫有产业,王通在三江商行给他干股分红,好处不少,客气话也不必说太多。

    薛詹业离开,王通走进屋中好坐在那里等待的孟姓宦官连忙站了起来,王通点头笑着说道:“有劳孟公公久候了!好,听到王通这么说话,那宦官慌忙躬身摇手道:“何谈有劳,怎能当得起王大人这般称呼,称呼小的小孟就是。“看着宦官穿着蓝色袍服,也知道这人品级不高,王通笑着伸手请那宦官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不过这名孟姓的宦官真是恭敬,看到王通坐下,他只是在边上站着,开口说道:“王大人定是看小的面生,小的孟锋,前年拜了部义部公公做义父,一直跟着听差办事”今日来是带部公公的话来知会大人的。”

    客气的自我介绍完,孟锋面带笑容说道:“昨日万岁爷下旨,擢升部义部公公为御马监监督太监了。

    这是大好事,也是张诚忠心耿耿的一种回报,从前冯保在宫中独大,张诚和张鲸各自守着自己的小圈子,现在都义在御马监那边做了监督太监,张诚这一系的实力大涨,等于是万历皇帝在宫中的实力扩张,自然是好事。

    说完这个,孟释的脸色严肃了些许,又是开口说道:“按照部公公昨日得到的消息,说兵部尚书张四维恐怕要做内阁首辅了,这个对王大人恐怕会有妨害,他容不得大人做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

    这个判断,王通本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这孟释告知,不过是又加以确认罢了,王通沉默了下,点头说道:“本官知道了,劳烦孟公公回去告诉部公公,说我这边心中有数!”

    孟铮连忙躬身说道:“既然如此,小的先去回宫复命,不瞒大人说,宫内现在忙成了一团,部公公那边新得了盅督太监的位置,也是千头万绪呢!”

    “孟公公来的辛苦,先拿去喝茶,今后咱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

    王通从口袋中摸出个小金键递了过去,孟释眉开眼笑的接过,转身离开了。

    这个上午,李文远家的宅院客人不断,除了先前来的那三位之外,还有些客人登门拜访,三江商行在京师内的掌柜,还有秦馆的两个管事。

    杨思尘现在就王通师爷的身份,这些人登门,都由他通报给王通,按照杨思尘的想法,这等人不过是为了生意前来,现如今这等时刻,军国大事要紧,那有什么功夫去操心这些小事,却没想到通传之后,王通一一接见。

    到了午饭时分,王通让值守的历韬把在外面的所有虎威军将都叫回来,然后安排车马,说准备下午就是离开京师。

    要离开倒也简单,王通这边本来就没什么行事,那此武器什么的丢到大箱子里,找车马送回天津卫就是,他们这些人,伤者乘车,完好的人则是骑马,随时可以离开。

    本以为要在京师毒休养几日,突然下了这个命令,众人都颇为意外,不过军令就是军令,这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众人立刻准备了起来。

    中午振兴楼照例送了酒菜过来,王通却没有和李虎头他们一起,而是专门派人请了吕万才和李文远回来,独居一室。

    “太后不想这么早放权,冯保也想继续坐稳这个位置,张四维就是投其所好,给出了承诺,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张居正病重弥留之际,张四维已经开始钻营此事,咱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三阳教作乱之事上,却被他钻了这个空子。”

    屋中几人都没有饮酒的心思好只听王通在那里沉静的分析,吕万才手中的折扇展开又合上,有些焦躁的开口说道:“张四维……张四维若是做了首辅,恐怕对大人颇有妨害,张居正这几年还能对大人秉持公心,可细观张四维这些年所作,他可不是那样的性子,若今后处处针对,大人这边,咱们这边,恐怕……”

    李文远手中摩挲着酒盅,却是沉默不语,王通沉吟子会,开口说道:“也不必这么悲观,张四维比不得张居正,张居正能在朝中专裁,靠的是从隆庆年就入阁的资历,靠的是椎动各项国策变革带来的至高声望,张四维依靠什么,靠的是忠心给张居正办差吗?还是靠的他在兵部尚书任上的功绩,对软虏的那几场大胜,一次是咱们,还有一次是戚大人,谁会记在他的头上。”

    午饭前,这些事王通都已经考虑一遍,这些话说出来,也是要让吕万才和李文远二人放心,看到二人都有沉思模样,王通又是开口说道:“太后、冯保和张居正是互为依靠,可如今张四维却只能仰仗那二位的威权,他自己声势可以撑不起来,再说,情势已经不是当日,邹义新得了御马监监督太监的位置好陛下在宫中的力量已经不同,张四维想做到张居正那样的权倾天下,裁断专决,恐怕是不能了!”

    六月二十二,慈宁宫中。

    “都义办差妥当,不引人废言,林书禄人虽然罪该万死,但在御马监留下的那些清查监督的手段却是好的,都义知道留下,实在是不错。”

    宫中人不多,慈圣太后李氏和几名心腹女官,万历皇帝和冯保、张诚,万历皇帝下朝之后就被请到此处来,才落座,问候几句,李太后就说出这一番话来。

    能在这里出现的人,每一句话都不能简单的按照宇面意思理解,夸赞部义,实际上等于是说张诚做的不错,说张城做的好,也是肯定了万历皇帝。

    听到这个话,万历皇帝没有高兴,反倒是立刻警惕了起来,为什么突然夸赞,说完这一句之后,李太后又是问了冯保和张诚宫中清查恢复的情况,宫内死了多少人,事后杀了多少人,对于这屋中的人不过是数字而已,他们关心的是接下来还有没有类似的隐患,宫中各项劳役能不能正常的运转。

    这个也进行的很正常,张诚对此一直就有提防,知道如何查办,现在不过是按照以往的安排来做好一切顺利。

    “内阁首辅之位空悬,于国不利,皇上定了廷推的事情吗?”

    内阁首辅出缺,京中三品以上官员会同椎举,称为廷推,虽然是高官推举,皇帝的意见自然举足轻重,不然即便推上,也不可能做的长久。

    “回母后的话,廷推的官员和翰林院那边已经拟了名单上来,共有“申时行、张四维、梁梦龙,三人。”

    微言大义,屋中诸人听到万历皇帝说这三个名字的排序,就已书书网全文字更新径知道他属意的是谁了。

    李太后沉吟了下,徐徐说道:“皇上,张居正在时,张四维实为次辅,经验丰富,朝野都说有能,这次又临危不惧,会同钦差城外调兵入援,稳定了局势,立下了大功,有能老练,又新立这等功勋好正是首辅的不二人选啊!”

    万历皇帝一顿,随即脸色变得铁青,沉默了会才僵硬的开口说道:“母后,儿臣觉得申时行更为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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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虽相让 时不同

    万历皇帝说出这句话之后,慈宁宫中一下子安静了。

    慈圣太后李氏所说的话,在万历元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违背过,最起码在紫禁城之中无人违背。

    站在李太后作为两侧的几名女官立刻低下头,她们善于察言观色,通过眼睛的余光就看到李太后脸上的微笑僵了下,随即变成了漠然。

    李太后看了坐在左首边的万历皇帝一眼,万历皇帝脸色铁青,也是看了过来,母子对视,万历皇帝却没有坚持住,还是低下了头。李太后又是看向冯保和张诚,张诚似乎叹了口气,也低下了头。

    “母保,你那边掌百官情状,朝野人士对这首辅的位置怎么看?”

    冯保看了眼避开视线的万历皇帝,稍微迟疑了下,开口说道:“回禀太后娘娘,据东厂和锦衣卫送呈上来的文报,百官皆以为张四维有贤明大才,堪当首辅之位!”

    万历皇帝脸上的铁青之色没有退去,只是抬起头看了冯保一眼,冯保自然没有和万历皇帝对视的资格,恭顺的低下了头。

    他这样表态,说明冯保也是支持张四维坐内阁首辅的位置了,慈圣太后李氏为尊长,冯保执掌内廷,双方联合起来,万历皇帝无法抗衡。

    万历皇帝又是低头,李太后凝视着万历皇帝也不出声,殿堂中又是陷入了安静,只是这安静却不让人感觉到轻松,气氛却骤然紧张了起来。

    张诚不为人注意的挪动几步,却走到了万历皇帝的身旁,微抬起手指戳了万历后背一下,万历皇帝一抖,缓缓抬头,涩声说道:“母后圣裁,既然如此,皇儿也没什么异议,就等廷推,看群臣椎出何人了。”

    李太后微微点头,脸上也不见了笑容。

    这里定了调子,廷推的结果也就差不多出来了,虽说是众人椎举,可若是雅出和太后意思不符的人选,大家也要考虑能不能承受宫中的怒火和怨恨。

    此处气氛如此,也谈不上什么母子亲情,家事寒暄”万历皇帝回答完之后,只是低头不语,屋中又是安静,冯保和张诚对视一眼,又是瞧了瞧在李太后身边女官,若总是这般尴尬的安静下去,就要下面的人谁说句不相干的话来打断这个安静了。

    目光交换,女官锦绣迟疑了下”刚准备开口说话,万历皇帝却抬起头,朗声说道:“母后,司礼监六科郎掌司邹义升任御马监监督,这个位置出缺,赵金亮跟在儿臣身边许久,为人恭谨好学,又有耿耿忠心,正是适合。

    李太后眯了下眼睛,开口问道:“赵金亮今年多大了?”

    “回母后的话,今年虚岁十三了……”

    司礼监为十二监、四司、八局之首,统领内廷各衙门,其中司礼监文书房掌内外上下文书传递堪合,礼仪房掌内廷各衙门赏罚考核,六科郎这边则是负责人事升迁,权重位高,向来都是司礼监大太监的亲信管理,甚至直接代领。

    万历皇帝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管这个差事,听起来实在是荒唐,赵金亮倒是认字,读书读了几本这个还真不好说。

    这个提议看似荒唐,李太后却低头沉思了起来,没有想太久,就抬起头来说道:“赵金亮这孩子哀家也知道,心性坚韧,识得大体,在这个位置是可以的。”

    李太后瞥了边上的冯保只是躬身不语,李太后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皇上下旨就是,张诚,小亮年纪不大,经过的事情不多,你还要多多调亾教才是!”

    张诚连忙应了,说完这个,又是无话,万历皇帝起身告辞,张诚也是跟了出去,冯保却是未动。

    “皇上长大了……失了个位置,却知道给自己亲信的人安排个位置,让赵金亮做六升郎掌司,真亏他怎么想的出来。”

    李太后的脸上没什么笑容,淡然说道,冯保却有些担忧的看着万历皇帝离去的方向,女官锦绣看出气氛,冲着周围的几位女官用了个眼神,然后躬身禀报说道:“娘娘,奴婢们去看看前面的布置,看看烧坏的地方修好了没有。”

    等宫女都退下,冯保迟疑了下又是说道:“娘娘,万岁爷心中有怨气,现在万岁爷年岁渐长,娘娘虽为大明社稷,可这么做,长久来看,却来……”

    “哀家为的是大明社稷,为的是这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稳住,就算皇上怨恨哀家,哀家也顾不得了。”

    李太后说的斩钉截铁,冯保叹了口气,他也是躬身不语。

    万历皇帝出了慈宇宫脚步就是飞快,他本来有些破脚,这样走路,一脚高一脚低更是明显,可走的太快,张诚都要小跑才能跟上。

    上了外面软轿,万历皇帝只是冷冰冰的说道“御书房,下面的人不敢怠慢,急忙向着那边而去。

    现在的御书房和往日不同,戒备比平时又森严几分,这边的禁卫,都是由薛詹业、那普和胡奇安排过来的,层层作保,都是放心的人。

    万历皇帝进了宅院,张诚就把院中洒扫待命的宦官都给赶了出去,又吩咐人离得远些,当然,赵金亮还是在屋中伺候的。

    “张伴伴,拟一道旨,寡人要下旨任命申时行为内阁首辅,管他廷推如何!!”

    进了屋子,万历皇帝还没坐下,就气呼呼的开口恨声说道,在慈宁宫那边已经答应了,又走进了室内才这么说话,张诚也明白这不不过是发发脾气而已,心中苦笑了一声,肃声开口劝道:“万岁爷,张四维那边布置的早,现下看,搞不好在五月已经开始,太后娘娘那边,冯保那边,都已经做好,今日散朝时治安司那边传来的消息,京师中言官清流,纷纷写文赞誉,称颂这张四维是首辅当然的人选,万岁爷,局势已然如此,再动作就有些晚了,就算万岁爷下中旨任命申时行,可不经廷椎,百官士林无休无止的攻许,申时行又怎么能在这个位置做的久远。”

    万历皇帝重重靠在椅背上,开口恨声说道:“寡人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子,本以为张阁老去了,经过这次乱子,母后心存愧疚,却没想到还是如此,这天子当的真是无趣,寡人还不如去天津卫,在那里,总有王通那样的忠臣。”

    张诚叹了口气,肃声道:“万岁爷,这等话今后还是要慎言,今日慈宁宫中,太后娘娘已经有些不快……”

    说到这句话,万历皇帝却停住,出了会神,也是长叹说道:“寡人不甘心啊,母后和大伴压过来,寡人本就是劣势,外朝再加个首辅张四维,寡人那还有说话做事的余地,想想这张四维也要如当日张居正一样,凌驾寡人之上,这如何受得了,实在是不甘心!!”

    听到万历皇帝这句,张诚却笑了,摇头说道:“万岁爷这是偏颇了,还请万岁爷想下,如今的形势和当年如何一样?张居正在裕王府的时候就是万岁爷的老师,隆庆年入阁,万岁爷登基后又为首辅,且一直宫中侍讲,除却资历史外,又和万岁也有师生之份,这才威望隆重,专裁决断,张四维又有什么,都义得了御马监监督太监之位,赵金亮得了六科郎掌司,内廷衙门万岁爷渐渐伸张,至于外朝,张四维做了首辅,他和申时行资历功绩相若,又怎么能像当年张居正那般威压,等万岁爷调王通进京,那又多一强力臂助,又何必担心张四维呢?”

    看到万历皇帝脸色和缓,张诚又是笑着说道:“申时行虽然淡泊自持,可朝中亦有徒党,资历颇深,声望功绩也是不低,如果顺风顺水的做到首辅,他觉得理所当然,未必会对万岁爷感恩戴德,若张四维坐上首辅位置,打压多了,万岁爷再施下恩德,他自然感激涕零。

    一席话说完,万历皇帝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沉吟了下,却闷声说道:“要是这般,王通做锦衣卫都指挥使恐怕会有麻烦,母后那边定有人选,张四维那边定然不会倾向王通。”

    听到这话,张诚也是无话,到最后叹了口气。

    “陈大河他们四个就留在你们这边养病了,路上颠簸对伤口也是不好!”

    王通骑在马上对来送行的吕万才和李文远说道,星万才笑着抱拳说道:“都是自家人,王兄弟放心便是,一应行李随后安排送回,轻装回津也是方便。”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京师虽然安宁,可也要提防余孽作乱,几位要劳心了!”

    吕万才和李文远齐齐躬身,身后的李贵、王四、田荣豪等书书网水印人也都是躬身,王通在马上抱拳点头,策动马匹,向外走去,李虎头一千人都是随后跟上,出了街道,一名在街边蹲着晒太阳的汉子站了起来。

    在街口斜对的茶馆之中,有两个人朝桌上丢了一串铜钱结账,急忙走出了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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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归程夜宿 欲睡不宁

    说是轻装回程,回去的贞个人中自只用的甲胄和乓器都是自己带着’这是军人的根本’任何时候都马虎不得。好在天津卫有钱有马’每个人都是三马’轮换驮人和驮着甲胄兵器。

    王通在京师和天津卫之间’设置了许多以客栈、大车店形式存在的驿站,这也是给他们这一行人提供了方便,一路上随时可以补充干粮草料’随时可以休整。

    但三马轮替’脚程很快’因为上牛出发’算计着入夜的时候在某处驿站睡一觉’第二天大早出发’入夜差不多就能在天津卫了。

    过了通州没有多久,京师那边却有快马信使追了上来’那名信使却是李文远的一名亲信’追上王通这一行人后’就递上来一封火漆封。的信笺。

    看了看信笺封口的火漆’火漆上面有个“邹’’字,完好无缺’送信的信使看到王通验看了火漆’就直接告辞离开。

    王通展开信’都义在上面写的几句话很简单:“张四维将为首辅,锦衣卫都指挥使之职恐有变化!’’

    王通看完信笺之后脸色有些沉重’看着周围李虎头和历韬等人都在盯着’他笑了笑把信装进了。袋,说道:“不必忧心’小事而已!!’’

    “大哥’会不会是京师那边出什么事情’要咱们回去?’’

    李虎头担忧的问道’王通笑着摇头’一边驱动马匹前行’一边说道:“京师那么多文武官员’谆将和杨先生他们一干人也还在,能有什么大事非得咱们回去才能处理。’’

    “……要是没咱们赶过去,恐怕宫里那晚上就出大事了……”

    李虎头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声,却也不再问了。

    路上任谁都能看出来王通的心情不太对’一路上无话不说,就是闷头赶路,三匹马轮替归轮替,毕竟一直在跑’也要停下来歇歇吃料饮水’平日里王通自己就知道控制何时停下’现在则要孙鑫、历韬等人提醒下。

    不过提醒后’王通也没什么话,只是下马,给马匹身上倒换褡裢、鞍辔,给它们吃料饮水。

    京师到天津卫的官道上车马不断,人来人往,自从天津卫兴盛之后’连带着这官道也跟着兴盛起来。

    通州到天津卫之间虽有漕运之便’可如今各家船只吃货运这块已经撑死,没什么人去赚那客运的小钱了,何况水路毕竟不比陆路快’能多在京师和天津卫之间打个来回’总归好处多多。

    人多、车马多,王通等人穿着锦衣卫的袍服行走其中’自然显眼的很’路上的人看到了’以为缝骑出京办差’都是提早闪避’倒是让他冉走的顺畅。

    他们显眼,在官道上的熙熙攘攘之中,就算有追踪他们的人也很难发觉的出来。

    “这伙人的坐骑倒是好脚程,冉们这么跟恐怕跟不上,坐骑吃不消。“在王通等人的身后,也有二十几名汉子骑着马结队行走,为首的几个人看着王通那一队的背影恨声的骂道。

    张泉已经不是豪门仆役的打扮了,看着跟行脚商人一样’带宽檐草帽,穿青袍短襟’骑在马上,听到身边的人抱怨’他冷冷瞥了眼’张泉在这些人颇有威望’他看过去’那伙人立刻不敢出声。

    “跑的再快’今晚他们也要找客栈休息’跟上去去就行。

    众人都答应了’连忙跟上。

    也正是因为这人来人往’张泉这一队人也没有发现’官道上还有另外一队人似乎他们一个目的。

    …………

    天黑下来’官道上的人渐渐稀少’这个时代的旅人’走到晚上,都能找到客栈或者供人投宿的所在’因为路上的客栈以及投宿所在的距离’正是人行走一天的距离。

    王通他们则是多走了一阵’因为天津卫在这条官道上设置的驿站’是为了马匹高速奔驰做准备的。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王通等人到了今晚的落脚点’客栈的名字倒是一看就知道是自家的买卖’上面写着“三江客栈’’。

    这一路上的客栈都是养马’供着信使换马用’不过挂了客栈的牌子’自然也要做这今生意,三江商行那边给这些客栈钱粮,支付养马的费用和客栈主事人的工钱’这客栈的收入则是归主事人所有。

    所以经营这客栈收入颇为不错’稳赚不赔,求清闲也能温饱,想要发财也有门路’有了这等好处’这些人做事自然也用心了许多’目前的信使传递,还都非常方便。

    在客栈的门口照例都有伙计在那里张望’招揽客人迎客上门是一方面’也要看看有无自家的信使前来,要是来了,要吆喝着早作准备。

    看到王通等人过来,门口的抑客伙种满脸笑容的仰了上来,还没等招呼,历韬已经丢了个东西过去。

    伙计慌忙接住’借着门口灯笼的光芒一看’愣了愣之后’慌忙向前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大声喊道:“掌柜的,家里来贵客了’快来招呼啊!’’

    王通等人都翻身下马’伙计殷勤的上来说道:“几位先进去要’马匹行李都有小的们照顾。’’

    王通等人都把贴身的东西拿出来’大步走进了客栈,才进门就看到掌柜的一瘸一拐的迎上来。

    寻常印象中’这掌柜的都是中年人’人情世故精熟的,迎上来这人却二十丹出头的样子’王通看到后也是一愣’因为这掌柜很眼熟。

    看到王通之后’掌柜的脚步一停’然后直接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属下叩见王大人!’’

    自称属下的’这一定是在锦衣卫或者虎威军中效力的人,王通也想了起来’开口说道:“你是第五营的机……“’

    “小的就是柳三郎,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大人’大人快坐快坐’小的给您沏办……,’’

    王通等人都是落座’柳三郎虽然二十出头’可却比寻常虎威营兵卒多了一些老练世故,他站起之后’就吆喝着伙计们沏茶,又来问王通用过晚饭没有。

    路上走了一天’众人都是有些疲惫’王通坐在哪里开口说道:“简单弄些饭菜就是’柳三郎你是怎么来到这边的’受伤之后’可以拿着银子在家’怎么又来这边办差?’’

    柳三郎一边给众人倒水’一边笑着说道:“小人没福’第二次跟大人出塞的时候吃了轻子一箭’回到密云才来得及治伤’腿上有了这个毛病’也就没办法跟着大人了’虽说小的能拿军饷到老,清闲一辈子,可小人家里也没什么人’回去非闲出毛病来’就想能继续给大人这边做事,可巧三江商行那边招信用人来经营驿站,小的就报名过来了。’’

    王通点点头’能有个事情做,人精神有个寄托,兵卒们自杀伐场上下来’往往不知所措,容易憋闷出毛病来’这柳三郎自己想得开,说是没福,倒是有福分的。

    “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天津卫那边招呼’你们驿站关键是要保证马匹健壮’换马及时’做好了这个’就是做好了你们的本分。’’

    能看到自己属下的兵卒伤了也有好好的安置,王通心中也很欣慰’叮嘱了几句之后那边应了。

    不多时饭菜也弄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饼子加上咸鱼咸菜,仓促间也只能置办出这些,柳三郎满口说道怠慢’王通等人奔波了一天’肚子饥饿’也是吃的香甜。

    吃完之后’那柳三郎领着王通等人去后面歇息,京师的客栈有的还是两层楼’后再又有供富贵客人歇息的独门独院’这里也就是几间靠着官道的院子打通’供人休息睡觉罢了’讲究不了许多。

    柳三郎这边伺候的倒是殷勤’还有热水打过来让王通等人洗脸洗脚’简单收拾了,临睡前却把屋中一个凳子放在屋门外’这才关上门吹熄灯,躺下睡觉。

    临睡前’隐约听到前面柜台那边有人接喝:“掌柜的!!有房没有’我们兄弟要住店。’’

    “老九你们几个是真能折腾,非要赶夜路’摔坏了一匹马这才想起来住店’这趟生意赚的银钱,全被你们糟蹋了!!’’

    “……几位客官且轻声些’里面有客人已经睡下了,莫要惊醒了……’’

    除了前面的喧哗’还有从马厩传来的马匹嘶鸣’这客栈倒是安静的很’王通也是乏了’躺下一会’就是沉沉入睡。

    四下皆静’也越来越深。

    “嘭’’一声闷响’门外的凳子被碰到了’听到一声压低舟痛呼’王通猛地醒来,这是谭将教给他的法子,把家什放在不常放的地方’在夜间如果不是自己人碰上的可能很大。

    “什么人!!’’

    外面居然有一声喝问’摸出武器的王通一愣’这喝书书网问不是自己手下’也不是客栈里的人’怎么回事?

    刀剑相碰的声音也是响起’有人大力撞击屋门’屋门里面的门闩很细,几下就被撞断’外面有人冲入’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冲进来的人刚要向内迈步’就听到黑暗中“咔挞’’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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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短铳倒持做钉锤用

    第六百二十四章 短铳倒持做钉锤用

    冲进来的人没有看见火绳火头的亮光,心已经放下了大半,听到这“咔哒”一声响,禁不住愣了下。

    愣住归愣住,动作确实没有停,直接向前扑去,就是这短暂的瞬间,咔哒一声之后,轰然大响了一声。

    转轮火铳打响,冲进来的人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屋中居然有火铳,后面的人迟疑了下,可还是拿着武器冲入,才踏入门内,屋中黑乎乎的,人下意识都是朝着床的位置扑去。

    可后来进入的人还没动作,“噗嗤”一声,胸腹间已经被刺入,刺入又迅速拔出,生命力随着鲜血的喷出而迅速流失。

    “有敌人”

    火铳打响,声音已经足够巨大,李虎头等人立刻醒来,王通这边已经听到了惊叫,一切的喧闹都是从王通这里遇袭开始,说明目标只是王通,现在有些糊涂的地方是,门外那句“什么人”到底是为何。

    “冲进去杀了他”

    前面两人毙命,后面的人根本不惧,直接向屋中冲来,奈何门口就那么大,窗口外就是院墙,空间狭窄,根本没有办法冲入,只有从门口冲进。

    先前说这客栈不过是几处宅院拆了院墙连在一起的,就把原来的屋子作为客房,王通所住的地方被间隔成了三间,是个三室一厅的格局,王通住在当中一间。

    另外一人挤进来,手中的刀直接劈下,方才两人毙命,他们也知道王通已经有了反应,挥刀劈砍先把人逼开。

    一刀劈下,却听到“当”一声,刀被什么东西挡住,进来的那名刺客以为王通用东西格挡,没什么别的武器,抬腿就是向前踢过去。

    没想到才抬起腿,猛觉得腿上刺痛,已经被刀刺中,痛呼向后撤步,猛觉得面孔前风声响起,有什么东西砸来。

    “嘭”的一声闷响,面孔上被什么东西砸中,连声出不来直接仰倒在门口,方才已经冲进去三人,可三人惨呼连连,竟然都死在了地面。

    后来的人迟疑了下,突然从门内有一道身影扑了出来,众人下意识的拿着兵器刺出,那人身上中了几下,却一声痛呼也没有,直接扑倒在地上。

    “是老九“

    众人惊呼,就是这一迟疑,屋中已经有人扑了出来,最靠近门边的那人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觉得手腕一疼,痛叫了声,手立刻是松了,刀也歪倒了一边,风声呼啸,那人脑袋上被重重砸中,直接栽倒。

    挨着这人的那个刚转过身,还没等反应,脖子已经被一把短刀刺中,也是毙命了账。

    屋外漆黑一片,众人都不过是借着外面的一点光芒,此时王通杀出,几乎是乱成了一团,听到惨叫痛呼,听到利刃刺入,钝器砸中的声音,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退出去退出去出去点了火把”

    外面已经能听到喊杀和搏斗的声音,但王通心中却是纳闷,店里不过六个人,除了那柳三郎之外,其余不过平民百姓,自己的几名手下方才好像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那现在到底是谁和谁在搏杀。

    “都在吗?报数给我”

    王通大吼说道,他整个人贴在墙上,进来的刺客们都已经跑出了屋子,王通这一声大喊之后,嗖嗖几声,从屋门外有几支箭急速射进,都是钉在了墙上。

    “虎头在”“历韬在”…….

    一个个人高喊着报出了自己,和王通一起回程的几个人都是回答,王通心里稍微安定,高喊道:

    “我无事,这个厅中已经没有敌人,孙鑫和虎头可以出来,历韬你们三个要把人聚齐才能动作……”

    黑灯瞎火,人都看不清,仓促出来帮忙,反倒是添乱,王通和身边几人都懂这个道理,所以王通杀敌,其余人保持戒备。

    屋门响,李虎头和孙鑫两人拿着兵器已经走了出来,他们二人刚出门,外面却有两人已经冲进了门内,王通却一直盯着此处,听着动静,侧滑了一步,手中的刀直刺而出,冲进来两人没想到王通居然就在门口边上,抵挡不及,一刀从肋骨间刺入,嘶吼一声歪倒在地上。

    另外一人听到同伴惨叫,吓得撤步回去,王通却借着那一刀前仆的势头,人向前冲去,那人刚后撤,猛觉得小腿骨上剧痛,被铁棍一样的东西敲中,站已经站不住,踉跄着后退。

    这时,外面的火光已经亮起,院子中众人终于看清了王通,王通右手拿着一把短刀,左手却是倒持火铳。

    “射”

    王通人在门口露面,外面立刻有人大喊,王通直接向前一趴,箭从头上射过,刚跨出门的李虎头和孙鑫也是慌忙后退,又是两箭钉到了墙上。

    “外面那伙人好像不是王通的护卫,那伙人太扎手,咱们已经折了几个弟兄,要不放他们进来……”

    “放屁,放他们进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放火逼他们出来”

    听到外面的吆喝,王通心中更是纳闷,怎么有两伙人来杀自己,外面那头领又是大喊道:

    “火起之后,附近的庄子上就要来人救火了,速战速决…...”

    “有人冲出来了”

    命令还没说完,就有人高声大喊,院子中的几个人都是愕然,却看到大敞开门中,一张方桌的桌面正对着众人,就这么冲了出来。

    这等宅院的规制,屋子正门都是两扇,颇为宽大,方桌能搬进去,自然也就能冲出来。

    方桌后面有人,众人都是知道,在那里张弓搭箭等待着的人已经发射,都是钉在了桌面上。

    转眼间,方桌已经到了跟前,众人刀斧劈砍,却都被方桌拦下,那方桌被人向前一抛,外面的人无可奈何,只能又是散开闪躲。

    这一闪躲,已经争取到了空间,孙鑫拿着短斧已经跳了出来,李虎头拿着三尺的短刀就是在他身旁护卫,孙鑫步子大,一步跨出,到了敌人跟前,重重劈下,那人怒吼拿刀格挡,可他同伴都闪躲的颇远,已经没什么人来得及帮忙。

    他举刀挡住了孙鑫的劈砍,李虎头的短刀已经刺了过来,这就抵挡不及,被直接刺中要害。

    所有人都被孙鑫和李虎头吸引,王通才从方桌后露头,他正对的人却是弓手,此时正在手忙脚乱的将箭支上弦,王通左臂抡起,手中的短铳转着圈被丢了出去,正正砸中了对面那人,短铳重几斤,被砸中可不是那么好受,痛叫一声,弓箭也拿不住。

    王通刚刚冲出,听到边上风声呼啸,仓促间侧身后仰,手中的短刀在身前一划,逼开了面前这人,那人向后撤了一步,趁着王通势头用老,他手中的刀又是劈下,王通想要格挡已经来不及,只能向后翻滚。

    那人叫骂着已经大踏步追上,眼看就要砍上,王通却听到头上“当”一声,敌人的刀被挡住。

    “大哥,有没有事”

    历韬等人也从屋中冲了出来,挡住了这生死攸关的一刀,那人被挡住,另外两名虎威军将交错着杀上,那人挥刀连挡了几下,却被逼的连连后退。

    王通翻身从地上爬起,接过了同伴递来的一把腰刀,孙鑫和李虎头向前冲了两步,斩杀了一名敌人,也是向后退。

    虎威军几个人已经聚在了一起,以屋子为凭依,冷冷对峙着面前的敌人,外面的喊杀声依旧激烈。院子中却安静的很,火把已经点起,现在还站立着的敌人也不过是七个,王通这边一共六人,也没什么劣势。

    众人聚在一起,王通沉声喝道:

    “可有什么损伤?”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王通又是喝道:

    “对方还有一名弓手,不能等他们射箭,冲过去,拼了”

    命令下达,李虎头等人虽然年轻,可却是出色的军将,命令下,众人齐齐动作,向前冲去。他们也看到对面有人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这一边,会倒下一个,但那人也只能射出这一箭

    李虎头和孙鑫两个人甚至加快了脚步,准备拦在王通的身前,就在这个时候,在侧门处突然有人喝道:

    “王通就在这边……”

    正严阵以待的刺客们愕然转身,那名弓手也跟着转身,借着火把的光芒一看,直接就是发射。

    冲进来那伙人身上带着血迹,还没有站稳,有人已经惨叫了一声中箭倒地。

    突然又有一伙冲进院中,又被先前的贼人射死一个,虽说能判断出后进来的这伙人也是针对王通,接下来如何还真是不好判断。

    三方对峙,院子中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妄动,王通等人却更加紧张,局势对他们来说,可有些不利。

    “诸位,大家都是为了王通这狗贼,不如先抛下恩怨,杀了这狗贼如何?”

    先前进来的人中有人说道,火光映照下,后进来的那些人颇为意动的模样,王通脸色更为阴沉,这局面下,恐怕真要死战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锣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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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难道虎威军在

    本来寂静的夜中,所能听到的只有这院子里的厮杀声和惨叫,不大的宅院,近二十号人分为三伙,彼此对峙。

    外面锣声突然急纯的敲响,院子中的每个人都是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周围本来漆黑一片,此时也是亮堂起来。

    有火把,有灯笼,四下居然都有,锣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动静,外面人不少,且不说来杀王通的那两拨人有些仓惶,就连王通自己这边都是紧张非常,他们个个都走出众的武人,对付面前这两拨刺客还有一战之力,外面这么大动静,就实在是有些没把握了。

    “会不会是救咱们的?,好

    历韬一边盯着对面的弓手,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王通沉声说道:

    “不要松懈,这黑灯瞎火的地界,来杀咱们的可能更大!!”

    王通的确没办法抱什么期望,这突然的两拨刺杀更是意料之外,京师那夜虽然大乱,可实际上王通提前做好了各种布置,在各处都压制了三阳教组织的骚乱,他也是有些踌躇满志,以为就此安全,的确大意了。

    性命搏杀,王通又是打起了万分的警惕,一切还很危险,还有许多势力在盯着自己,一刻都不能放松大意。

    “盯着那弓手,还是要先拔了他,其余的人咱们聚堆,他们不行,

    王通冷声命令道,李虎头低声对身边的孙鑫说道:

    “等下我冲过去,你身边护着我……”

    正在准备布置的时候,猛听到外面有人高喊说道:

    “各家都预备好了,不要跑了一个贼人,护住王大人,我家大人重重有赏!!”

    “是柳三郎!!”

    听到这声音,众人心中一松,在虎威军中的人都有个下意识的想法,那就是虎威军出身的人不会背叛虎威军,柳三郎这时出现,原本也有些疑点,可众人却没有怀疑。

    紧接着对面两拨人的动作让王通等人更加的放松,他们已经慌了,先进来那一拨纷纷看向他们的头领,那头领稍迟疑了下,咬牙说道:

    “冲出去!!”

    一干人都是扭头向着外面跑好居然不管其他一伙和王通等人,另外一伙却没动,一千人恶狠狠的盯着王通,有人嘶声说道:

    “狗贼王通,你毁了我教大业,伤我教中兄弟,今日就要把你狗贼碎尸万段!”

    跑了一伙,新来这些汉子眼中却都有狂热之色,这种狂热的神色王通很熟悉,在皇宫中的激战也是看到,面前这十几人脸上都有深深的疲惫,但那盯着王通的仇恨眼神却好像要冒出火来一样。

    “三阳余孽,杀光了,绝了祸害!!”

    王通冷笑一声,挥刀先是冲上,李虎头、历韬孙鑫等人齐齐呐喊,跟着涌上,这伙后来的三阳教残余手中可没有什么弓箭,王通等人却是不怕。

    三阳教的这伙人看到王通这边人少,心中颇有把握”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先冲了上来。

    按说这人少对人多,冲上去也是被围的命,可王通等人的动作却完全不同,王通居中身边两人并排好在外侧各有一人落后半步,身后又有一人紧跟。

    院子不大,几步已经到了跟前,三阳教这些人想要动手,却发现对方彼此掩护居然没有破绽,那边一声吆喝,刀都走向前刺来,王通这个小队面对的敌人不过是二人,两把刀如何抵挡住对方几把。

    惨叫连声,身上被戳了几个血窟窿,人还没有到底,王通这一千人又是奔着另外一人过去,那人高声吼叫,倒也悍不畏死,手中大刀挥舞,剩着王通就是力劈而下,他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奈何他面对的不是一人,刀还未劈下,已经被人格挡住,边上又有几刀袭来,躲避都是不及,简单几个照面,本来一心复仇的三阳教残余已经乱了,这和他们方才的战斗不同,不是凭着个人勇力互斗,而是面对一个整体。

    王通一队人整齐向前,每次战斗对面的敌人都远远少于他们,轻松解决掉一个,才面对另一个,三阳教人虽多,却丝毫没有发挥出人多的优势。

    冲杀几次,三阳教这边已经乱了,外面的喊杀声也是响起,大骂声、惨呼声都是不绝于耳,可那惨呼声,怎么听都是方才那些先跑出去的人,这样的动静让王通等人士气大振,三阳教这边更加的慌张,有几人的动作都已经变形。

    又被砍死两个,其余的三阳教众也有些撑不住了,确定能杀死王通,众人有个目标支撑,如果就这么一面倒的被杀,实在是灰心丧气。

    “……先走,来日再来结果这狗贼的性呢……”

    零零星星的有了这样的声音好不过王通等人并没有松懈,口中低声吆喝着,迈步向前,追击敌人。

    气一泄,众人就支撑不下来好靠着出口近的人迟疑了下,扭头就走,一人走,众人士气更乱,马上又有几人狼狈逃出。

    有人逃,有人被杀死,院子中的优劣形势已经逆转,王通肃声说道:

    “散开,刺下的人不要跑了一个!”

    众人大声答应,各自迎上了故人,军中苦练,又有实战的经验,可不是这些草莽江湖中出身的人能比,只要走到单对单的局面,并不害怕。

    那边历韬一照面,手上刀一甩,晃开对方的格挡,刀直接刺入,在对方脖子一拖一拽,直接结果了对方,转身就去帮忙。

    这个时间更短,院子中的局势已经变成了以多打少,王通对面那人似乎对武艺并不怎么在行,手中拿着一杆朴刀,不知道戳刺,却直上直下的劈砍,可这力量也不大好被王通轻松格挡开,一脚踹出,直接把人踹了个跟头。

    那人爬起,踉跄退了几步,高喊道:

    “王通你这狗贼,我跟你拼了”

    挥刀向前直冲,可下盘根本不稳,王通身子一侧就是轻松避过,手中刀已经举起,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略嚓”一声脆响,按照谭将等人说到,刀劈到脖颈上,若是力道位置都是合适,就好像是切瓜一样,刀下头落,这一刀就是如此,那贼人头颊应声而落,扑倒在地上,鲜血狂喷。

    这人杀死,院子中其余死斗的贼人却在那里失声惊呼:

    “二爷!二爷!”

    这喊叫倒是让王通一愣,三阳教的二爷,岂不是林书禄的弟弟,早知道留下活口,拷问一番了。

    头领一死,还在那边顽抚的几人更是无心恋战,奈何已经被历韬等人缠上围攻,不多时都是料理干净。

    “可受伤了吗?”

    王通平稳了下呼吸,半夜突然被惊起,抹黑死战,殊死搏斗之后这才算告一段落,王通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本就还没有恢复过来的筋骨酸疼更甚。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变得零星很多,火光映照的院中十分明亮,李虎头和历韬、孙鑫等人也不必王通好太多,有几个人直接用兵器拉着地面,在那里喘着粗气,众人目光看向王通,王通开口说道:

    “不必追击,外面情况不明……”

    “刺!”

    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吆喝,李虎头却直起身,有些疑惑说道:

    “方才厮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号令,似乎是咱们虎威军的规制,难道那边来救援了!”

    “怎可能,这边是顺天府所在,距离咱们防区那么远,再说,虎威军过来,难道不知道知会大人吗?”

    那边有人开口争辩几句,王通沉默了会,开口说道:

    “上房顶!”

    在院中猜测无用,抓紧看看外面的虚实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这倒也简单,方桌立起,几人又从屋中搬出桌椅等家具,彼此搭起,王通和李虎头就先爬了上去。

    他们小心翼翼在房顶匍匐向前,还没到能观察外面的位置,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道:

    “王大人,各位大人,外面已经肃清,等下这边有人要进来,各位大人且小心,不要彼此误伤了。”

    这声音却是那柳三郎的,此时王通也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况,看到之后倒是一愣,在屋外二十几步的距离上,站着几排青壮,看衣衫打扮不过是寻常农户,手中拿着的都是草叉和稿头,还有削减了头的木棍,在他们面前有几具尸体横在那里,还有两三个受伤的在那里疯呼,王通看到的时候,正好有五个庄户汉子赶过来,两人拿着绳索,另外三人则是拿着木棍小心戒备。

    这个架势,受伤的人也不敢乱动,只能乖乖的被人捆了个结实。

    “大哥,这个也是咱们虎威军中的捕俘操典。

    王通微微点头,那边柳三郎又是扯着嗓子喊道:

    “还请王大人呆在原来的住处不要出来,小的要领着人进去肃清残敌,莫要误伤的好!!”

    “十人一队,拿火把在后,长兵在前,一个个屋子搜过去,若有敌人立刻示警!!”

    下面那柳三郎继续喝令道,一队队的青壮开始吆喝着进了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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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柳三郎

    “因为晚上经常也有信使走过,小人一般都是睡在柜台后面,听到动静,小人看见贼人拿着刀摸过去,就知道不好……”

    一场恶斗之后,王通等人也睡不着了,柳三郎安排人搬运尸体,整理完毕才到了客栈的大堂,说是大堂,不过是个堂屋的客厅,这时正是夏日,夜晚也凉快不到什么地方去,王通等人战斗刚过,浑身大汗,这边又没有什么女眷在,索性都打了赤膊,听那柳三郎讲述。

    “……小的柜台下放着短枪好奈何腿脚不利索,一个人对付一个还好说,这么多人却没那个本事了,就在柜台后面装睡,然后偷跑了出去喊人……”

    王通一边听着,一边在拿出来的包袱中摸,他随身金饼和银徒都带着些,也是防备急用,其余几人也是一个动作。

    不多时前面桌上已经放了一小堆,王通摆摆手说道:

    “这些金银先都给丁壮们拿过去,说是今晚的谢礼,等本官回了天津卫之后还有重谢,安排人看好了俘虏,把尸首什么的聚在一起。”

    柳三郎把金银拢起,走出门喊来几个人,王通等人在屋中就能听到外面突然爆发的欢呼,方才那些金银差不多也有近千两银子,寻常一个庄子得了这笔钱那可真是意外之喜,难怪他们欢呼。

    屋中王通等人彼此对视,那边柳三郎走了回来,进屋后笑着说道:

    “附近这邱家庄一年也未必见到这么多金银,今晚他们就伤了两牟,这次可赚大了!”

    “柳三郎,你觉察到动静,怎么不出声示警,若大人真有华好歹,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从进了这大堂开始,历韬的脸就是阴着,此时他也走出声喝问,王通转头看了历韬一眼也没有出声,李虎头本来嘻嘻哈哈的,经过历韬这么一说,看向柳三郎的眼神也严厉起来。

    柳三郎一愣,随即有些吃力的跪下”磕了个头,开口说道:

    “当时若出声示警,小人这条性命就交待在这里了,小的受大人大恩,这条命也算不得什么,可那时喊杀声已起,若真有什么事情也是来不及,小人示警反而无用,送了性命没有作用,而且小人也发觉了,第二拨住店的就是凶徒,他们几十人,大人这边不过几人,若顶的住,小人叫人过来是帮忙救急,若顶不住,中安静下来,没想到这柳三郎说话倒是直接,不过话说的实在,历韬脸色缓和了不少。

    “第一伙人是住店的,第二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王通却把话题转开,问了别的,柳三郎跪在那里说道:

    “……第二伙凶徒并非住店好在外面隐藏,小人领人过来的时候,却看到这大堂中有人正在厮杀,或许在外潜茶……”

    此时也有些渴,王通仰头把茶碗中的茶水喝完,把茶碗丢在桌上,沉声说道:

    “你做的无错,站起来吧!”

    柳三郎这才谢过起身,走到这边给茶碗倒满了水,王通端起喝了口,又是问道:

    “这邱家庄的庄客们我看用的是虎威军的战阵之法,这个是怎么回事?”

    …………

    这个三江客栈在邱家庄周围的建立起来之后,经常在庄子中买些食物和草料,也算打了交道。

    庄中的青壮看着柳三郎是个跛脚,心中轻视不说,也有了占便宜的心思,而且客栈中常备着几匹马,青壮们好热闹,都想着弄出来骑几圈。

    过去诗要,此处三江客栈的人自然不会答应,柳三郎的年纪也才二十出头,双方三说两说,脾气上来就开始动手。

    青壮们不过是庄户把式,柳三郎却是军中厮杀场历练出来的,被他用杆棒戳翻了几个,直接把人都是打跑,邱家庄的人不肯吃亏,却是聚众来闹事,可巧当日天津卫那边给京师送信,穿着锦衣卫袍服的信使听见喧闹,也拿着刀骑马赶来。

    寻常百姓见了衙门中的帮闲都如同见了天一般,见到这拿着刀的锦衣卫,那里还敢做什么,立刻一哄而散。

    闹事的走开,不多时庄子里的几个老者和里正又是小心翼翼的过来,拿着些银两和鸡鸭,向这柳三郎赔罪。

    无非是大家年轻气盛动手互殴,自己又没有吃什么亏,柳三郎也不愿意弄的这么僵,把这些东西推拒了回去,好言安慰几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此事之后,年轻人佩服柳三郎武艺高强,年长的人则是觉得这今年轻人稳重仁义,关系也就好了不少,加上柳三郎什么东西都在这动采买,也就越来越熟。

    顺天府这边虽说是天下首府,可也说不上太平,经常有小股的偷牛贼流窜,这些人倒不会攻进庄子中大肆烧杀抢掠,可偶尔趁夜摸进来,有的人家也要遭殃,真正让人忍不了的是偷盗牛马。农户中最值钱的就是这牛马,这个偷去,一家受的损失极大,破产都有可能。而且这小股盗贼骑马骑驴,十几人一伙,动起手来一家再家的男丁也不是对手。

    自从庄中某户人家丢了耕牛好上吊自杀之后,全庄就商议着练庄丁自保,有个防护。

    大产人家出钱出粮,小户出人丁,农闲时候操练,倒也聚齐了百十号男丁,光有人没用,还要有个教头。

    这个大家自然而然是想到了客栈中的柳三郎,柳三郎因伤退伍,可也总念着这战阵沙场的事情,有人找上门,他自然愿意。

    他在军中不过是个伍长,这个职务都不算是军将,只是个头目,不过耳濡目染,见过练过的东西多,也就拿来训练这些庄客。

    虎威军中的东西真是有用,邱家庄的人被偷牲口的贼人折腾的太惨,练的也是用心,居然慢慢练出了模样。

    大概在三个月前,偷牛贼又是上门,一家呼喊,全村的丁壮拿着草叉锄头什么的出来,放在往常,偷牛贼骑在马上驴上,挥舞兵器吆喝着冲过去,庄上的丁壮也就吓得四散,却没想到这次碰到了铁板。

    这边吆喝着冲上,丁壮们也有被吓跑的,可更多的人却是站住没动,偷牛贼骑着的马倒先翻到了好把人都甩了下来,骑驴的跑的不快,更是直接被抓住。

    一伙偷牛贼被抓住,打了个半死之后送到官府中,官府也是派人来褒奖,周围四里八乡的也都是送来猪羊,不光是除害,而且大涨了邱家庄的志气。

    各村各庄之间,彼此争水争地,或者杂七杂八的纠纷都是不少,这其中大庄子中人多势众,往往就占到便宜。

    邱家庄的庄丁有了操练,和其他处有了争端,自然大占便宜,其他处就算是人多,邱家庄靠着这半军事化的训练也能赢下,这么下来,邱家庄的人处处不吃亏,甚至还有小村小庄的过来求个庇护。

    得了这么多好处,对柳三郎就更是听从,别看他是个踱脚,庄中体面人家,有女儿的都想招他为婿了,平素里大家更是教头教头的叫着,唯恐怠慢了。

    夜间出事,柳三郎跑出去叫人,说是客栈那边有贼,而且攻打的还是官老爷,大家就急忙拿着家什出了家门,柳三郎还在那里说,等大家救了人,肯定重重有赏。

    本就互相帮忙,又有重赏在前,庄丁们自然踊跃,等到了客栈那边,庄丁们按照吩咐列成几队,把各处堵住。

    刺客们仓惶逃出,本就没有什么战意,看到面前列队而战的庄丁,心下先怯了几分,这边庄丁们也都是打的熟了,只当作偷牛贼来料理,一动手后面先有一张破网丢了过来,都是用来套鸟的东西。

    刺客们想要避开的时候,草叉和锄头、尖头木棍什么的就已经招呼上来,没有一个人能跑得了。

    自然,王通这边的近千两银子也的确走了不起的彩头,庄子上下今晚也不必睡觉了,必然欢欣鼓舞。

    ………………,

    听完柳三郎的说话,众人听的入神,李虎头脸色都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了,王通却很淡然,只是说道: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也不必睡了,把第二拨抓到的活口一个个送上来,历韬你和孙鑫去第一拨的活口那边问一句,谁派他们来舟,说出来就可以保住不死,没人说你也不必理会他们。”

    历韬和孙鑫一愣,他们年轻可也不是见不得血腥的,为什么不拷问,不过王通下令,他们立刻执行。

    不多时,第二拨的活口已经被送上来,第二拨的三阳教余孽狂热死硬,本领一般,死伤也是颇重,送上来的人身上都是带伤,送上来的第一个已经走不动,就是被丢在了地上,丢在地上后还挣扎着抬头,恶狠狠咒骂。

    王通却是把刀在这人面前滑过,冷声说道:

    “你怎么样也是死的,送到京师里千刀万剐,或者我给你个痛快,你自己选一条路吧!”

    死有时候不可怕,可死前的折磨才真正令人恐怖,那活口顿时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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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有才当用 心安身疲

    第六百二十七章有才当用 心安身疲

    视死如归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更别说三阳教这些人,三阳教宫内的为了还阳,宫外为了富贵,疯子只有林书禄一人,其他的却不是。

    王通语气平淡,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真的,被送还京师,东厂、锦衣卫、刑部的大狱恐怕都要过一遍,各种刑法都要经历,生不如死几乎是必然。

    想起这个,任谁都要浑身发寒,战栗恐惧,王通说完,地上那人立刻停了咒骂,王通手中的刀在砖地面上滑过,刺啦作响,沉声问道:

    “那二爷是谁?是不是你们主子的弟弟?”

    “…...只知道有个主子手眼通天,宫外主事的就是这位二爷…...”

    王通点点头,开口问道:

    “这二爷什么名字,是不是还有个三爷?“

    “……林书福,三爷叫做林书财,外面都叫做柴福林,原本是天津卫的大老板。”

    “这柴福林哪里去了?”

    “动手的前三天,三爷就不见了人,他买的那个玉娘子和身边的几名护卫都不见了……”

    和自己得到的消息差不多,王通沉吟了下,扬声喊了李虎头进来,开口说道:

    “这人带出去砍头,再带下一人进来。”

    明明是杀头要命,可那名先前还强硬无比的三阳教俘虏却吐了口气,额头重重在地上碰了下,这才被李虎头和壮丁们带了下去。

    第二个人倒是死硬,口口声声说“二爷待我不薄,有种你就宰了爷爷”,王通不过晒然一笑,安排人捆结实了,明日等当地官府把人送到京师。

    问到第三个人,这人倒也知道轻重,也是有问必答,和第一人所说的差不太多,王通也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活口一共也就五人,邱家庄的草叉、锄头、削尖的木棍杀伤还真的不小,第四个人被带进来的时候,厉韬却匆匆进了这个屋子,厉韬脸上有慎重神色,挥手让庄丁把俘虏带了下去。

    等屋中没有外人之后,厉韬才凑近了低声开口说道:

    “方才去那边问,里面几个人都看向一人,就是一直做首领发话的那个,他说自己是三阳教的,来找大哥你报仇的。“

    王通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指着外面说道:

    “你知道方才我问那几个是什么人吗?他们也说自己是三阳教的。”

    历韬也是愕然,三阳教在京师被那么沉重的打击之后,那里还凑得出两伙人来袭击,而且合力胜算更大,这都自相残杀了,一伙人口中的二爷更是宫外三阳教众的首领,连这个人都不认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三阳教的。

    王通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

    “也不必多问了,让外面把人继续送进来,两边都要看好,不要让他们彼此照面,明日回天津卫的时候,也要分别押送。”

    历韬尽管不解,可还是领命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

    “三阳教还剩下多少人,除了这林书福领来的一拨人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那还有什么别的人,那晚上杀人,到现在满天下的抓人,死了的,被抓的,要不就是都跑了,二爷待我们不薄……”

    天边有些发白的时候,王通总算是在大堂中打了个盹,庄丁们半夜被叫起,经过战斗,又得了一笔钱财,各个精神头十足。

    庄子上的人拿着王通的腰牌去县城中请来了差役捕快,看到锦衣卫千户王通的腰牌,县城里的人可不敢怠慢,京师和天津卫这一路沿线地方,谁不知道王通的大名,地方上多少人在天津卫求食,又有多少人借着天津卫发财。

    听到王大人在自家辖地的客栈中遇袭,县衙一干人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要真有什么乱子,自家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到了邻近中午的时候,除了县衙的二十几个差役全都来到,还从城内城外各家大户借来了壮健乡勇,一共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前来。

    昨夜三阳教的俘虏,一共剩下了两个活口,又是身上带伤,被捆得结结实实,百十号人押解,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王通安排了一名虎威军将跟随,押着这两个三阳教的余孽一起去京师,各个衙门的大刑肯定让他们生不如死,或许还能说出些别的来,不过王通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

    早饭就比昨晚上吃的丰盛许多,县里的大户特意把厨子和材料一并带来,准备好好款待王通王大人。

    王通等人却没想到在路边的驿站中还能碰到这么麻烦的应酬,索性都推拒了,在差役庄丁中挑了十几人,雇了两辆大车,把自称三阳教的那伙人,也就是第一拨的刺客,一并丢在大车上回返天津卫。

    准备停当,太阳也升起很高,柳三郎从昨晚开始,忙前忙后,始终看到王通的脸色淡然,禁不住心中有些忐忑,加上历韬有那句喝问,柳三郎不免想到,自家昨晚上出去召集援兵的做法是不是让这些大人们生气了。

    套好了车,王通等人都上马要走,柳三郎连忙出去送行,王通在马上看了他几眼,突然开口说道:

    “这里三江客栈的差事你不要做了,回天津卫吧”

    这句话一说,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柳三郎心中一阵苦涩,心知昨晚的做法还是坐错了,现在连这个三江客栈的差事也保不住。

    不过没了这个差事,伤兵的抚恤月例却还是有的,柳三郎迟疑了下跪地说道:

    “小的听命。”

    想想在这个客栈经营,和周围的百姓关系处的这么好,虽说身体有残疾,在这里却十分的快活,现下这日子都不再有。

    边上本来跟着忙碌的百姓们也都是觉得可惜,这个柳三郎为庄子做了不少事,还有几个庄子里的大户和长者心里琢磨,要是天津卫那边不要这柳三郎,让他来邱家庄也是不错。

    正尴尬的安静间,柳三郎听到王通沉声说道:

    “你还在那里跪着作甚,收拾东西给本官一起回去,让你做个客栈的掌柜实在是委屈了,回天津卫,另有任用。”

    现场又是一安静,马上就热闹起来,反应快的人已经过来向柳三郎道恭喜,在这边做个客栈的掌柜,已经不算是虎威军的属下,只能说是三江商行雇佣的伙计,现在王通用了“另有任用”几个字,分明是要给他个位置了,接下来也是官身,众人少不得也要称呼句“老爷”了。

    这柳三郎训练出来的一干乡勇更是在那里起哄,嚷着让柳三哥当官之后带着大家一起去天津卫。

    “你临敌应变不乱,不过是在军中做过伍长,却能把庄丁训的这么有模样,有胆有识,这样的人才却在此处做个掌柜,差点埋没了你,本官这次带你回去,就是给个更适合你的位置。”

    王通在马上沉声说道,柳三郎刚刚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这番话,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想要张口说什么却觉得嗓子被什么塞住,说不出来,只是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十几个响头,最后才哽咽着说道:

    “小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大人的大恩大德。”

    王通在马上笑道:

    “把这客栈交给你信用的伙计就是,快去收拾下吧”

    因为有了装着俘虏的大车,所以在路上又耽误了一天一夜,不过这次晚上却没有遇到什么袭击,平安无事。

    回到天津卫是六月二十五,天津卫是一年中最繁华热闹的时候,王通和身边亲信,以及谭家一干人都不在天津卫,张世强、孙大海管着城内城外的民政商贸,而蔡楠和马三标则是压着虎威军和锦衣卫。

    京师大打出手,乱成一团,天津卫倒没什么风波,一切正常运转。

    一进入天津卫,感受到那种繁华热闹,每个人都是感觉到放松下来,随即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疲惫,各自交卸了差事,都是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在这里警备森严,可不必担心什么刺客了,而且在天津卫这么久,不管从那里来的,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王通却不得休息,回去之后,先是把孙大海叫来,让他在城西找个宅院,把带回来的几名俘虏放进去看管。

    “大人,这样的重犯,是不是丢到官署那边的地牢中。”

    听到孙大海担心的建议,王通却露出了笑容,开口说道:

    “无妨,先放在那边,找郎中给他们好好看病,吃喝上也不要亏待了,不过也要盯紧了,别被他们跑了。”

    命令未免有点颠三倒四,不过孙大海还是领命,匆匆出门去安排,坐在一边的蔡楠脸上也有疑惑的神色,不过却没有发问,孙大海那边一出门,王通打了个哈欠,转头笑着说道:

    “京师许多事,还要跟蔡公公一一知会。”

    蔡楠摇头也是笑道:

    “王大人辛苦一路,明日说也一样,不过大人去京师这几天,那沈枉却登门求见了四次,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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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锦衣卫指挥同知

    第六百二十八章锦衣卫指挥同知

    自从王通把三水王的女人珍珠和幼子安置到天津卫之后,沈枉定期会来天津卫看望自己的妻儿,但却从不和天津卫王通这边照面。

    尽管妻儿在天津卫形同人质一般,可王通也没有强求他做什么,这沈枉也就装傻充愣,含糊过去了。

    王通要挟住沈枉,也是为了保证来天津卫贸易的商船在海上有基本的安全,海盗们不会骚扰天津卫的港口,只要做到了这两点,他也不会去强求沈枉,毕竟妻儿虽然珍贵,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狠辣角色也不是舍弃不了。

    双方都是当作对方不存在,把这个相安无事的假象维持下去,却不知道这沈枉这么急着求见做什么。

    “明日见他就是。”

    王通琢磨了下也不知道所以然,索性把这个丢在一边,又是开口对蔡楠说道:

    “宫中救驾之后,陛下说升我做锦衣卫都指挥使,不过离京之后,京师那边送来消息,说兵部尚书张四维做内阁首辅了……”

    说完这句,王通靠在了椅背上,在自家宅邸中,总是比外面要随便许多,他脸上有深深的疲惫之色。

    听到他的话,蔡楠沉吟了会,摇头开口说道:

    “大人要做这都堂,恐怕还有些阻碍。”

    “的确有阻碍,以陛下对我的亲信,我得了这个位置,就是陆炳的模样,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张四维要做张居正第二,在朝中说一不二的,如何能容我上去”

    不光是神色疲惫,声音也没什么力气,但说的倒是很坦然,蔡楠也是笑了,开口说道:

    “若咱家没猜错,张四维想要做张居正第二,太后娘娘和冯公公那边支持他也要争到的,这么一说,太后娘娘和冯公公恐怕也要拦着大人的上进之路。”

    王通沉默了半响,摇摇头低声说道:

    “辛辛苦苦,打生打死,末了还要被人猜忌压制,实在是无趣……”

    屋中安静了下来,蔡楠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大人立下这等大功,宫中也不可能没有什么酬答,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没有,实职的指挥同知总会有个的,等到了京中,和万岁爷联络方便,那又一切不同。”

    经常有某某勋贵,某某高门子弟,身上有什么锦衣卫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的衔头,还有的人直接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衔头,不过这种都是虚职,更类似于爵位的称号,叫着好听,并无一点实权,甚至和锦衣卫并无一点相干。

    锦衣卫从上至下,最顶点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下面是两名锦衣卫指挥同知,再下是两名锦衣卫指挥佥事,每个位置都有定员,不得增减,这些位置,则是锦衣卫的真正高层,统领支配实务的实权官员。

    王通本就是锦衣卫千户的实职,身上又有指挥同知的虚衔,这次大功,若在锦衣卫内部升官的话,也只有锦衣卫都指挥使才能报偿这等大功了,可太后等人断然不许,也就是这个指挥同知了。

    这位置王通说起来觉得无趣,可放在外人眼中,这已经是了不起的亲贵武职,权势滔天。

    屋中气氛有些沉闷,王通低头一会,开口说道:

    “蔡公公从他们那边也听到一些了吧,这次半路上居然有两伙人刺杀本官,三阳教余孽这个虽然本官大意,可也算在意料之中,但这另一伙自称三阳教的,却实在是让人琢磨,到底还有谁把本官当成眼中钉呢?”

    王通说到这里,禁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笑声极冷,没有一丝暖意,蔡楠脸色变得严肃,沉声说道:

    “在朝在野,不想看到大人进京的人太多太多……”

    “本官会查出来”

    王通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内阁首辅张居正病死,宫中京中三阳教骚乱,一切平息,文渊阁朝会时候,众人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换成了张四维,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换成了吴兑而已,其他一切如常。

    “陛下,今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空悬,锦衣卫指挥佥事骆思恭忠厚勤谨,温良和善,多有功勋,正当都指挥使一任,请陛下圣裁?”

    首辅张四维躬身拜下,肃声说道。

    万历皇帝亲近王通,内阁中的诸位大人和在场的诸位太监,除了张诚和申时行之外,其余的人却没有这样的关系。

    锦衣卫指挥佥事骆思恭自然不算无名之辈,屋中诸位大佬消息稍微灵通些的都知道这人是谁,骆思恭已经有五代在锦衣卫中效力,第一代就是百户,到了骆思恭祖父那一代已经是千户身份,骆思恭父亲就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可以说骆家就是锦衣卫的世家。

    这等人未必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但数代锦衣卫做下来,京师中各方面都是熟识,各处都给几分面子。

    骆思恭这等几代人传承下来,办差做事,分寸都是把握的极好,不会得罪人,也不会误了差事,上上下下都挑不出他的毛病,只会夸赞。

    何况骆思恭是锦衣卫世家,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经历司、京师和地方上各个千户分支,都觉得这是自家人,又是始终在高位上的自家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由他来做,大家都能接受。

    相比于方方面面都能接受的骆思恭,王通不过是个冒起的暴发户,这平安牌子一项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在京师内有产业的文武官员,他刚刚在京师打响名头,就被踢出了京师,丢到天津卫去。

    去了天津卫他在运河上设卡收税,这又把先前没得罪的人重新得罪了一遍,何况他家几代都是最下面当差的校尉和力士,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突然就爬到大家头上来,谁也不会愿意。

    再说,他这些年都在天津卫拳打脚踢的,京师和地方上的锦衣卫和他没打过什么交道,人面也是不熟,偶尔听说,也都是葛千户在秦馆被王通暴打的消息,这样的人,谁也不会觉得亲近放心。

    锦衣卫们如此,朝中各个大佬们也是如此,王通是天子的亲信不假,可眼中未免太没有旁人,做事横行霸道。

    王通在运河上设卡收税,有功名的人也不能免税,又开海大兴海贸,他所做种种,都和朝野文官士人所学所用的道理大不相同,他仅凭天津卫一地,每年也能给宫中输送一百二十五万两的金花银增额,而且天津卫依旧兴旺不衰,他又在塞外打了几个辉煌无比的胜仗。

    一名能把地方上治理的这么兴旺,能聚敛这么多的财富,却和文人士子言行利益很不一样,甚至颇为背离的武官,怎么能让众人对他亲善。

    尽管张四维刚刚当上内阁首辅,威信并没有建立,众人对他也不怎么敬服,但让骆思恭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件事上,大家都没有异议。

    六月二十七这天,张四维在朝会上奏呈,他说出来的时候,万历皇帝脸上神色漠然,却将屋中的诸位大臣看了一圈,申时行微微低头,到了这样位置的大佬肯定不会再这样的场合贸然出头。

    太后那边都已经确定了意向,外朝又是这等统一的态度,在张四维奏呈上来之前,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距离宫中那次惊心动魄的变乱没有几天,万历皇帝清楚的记得自己对王通的承诺,他是在血站之后,亲口对王通说,让王通做锦衣卫都指挥使,还开玩笑让众人称呼王通为“都堂”。自己是堂堂天子,所谓金口玉言,对有救命护驾之恩的亲信许了承诺,却不能兑现。

    万历皇帝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燃烧,可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要忍,要等,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有怨气,但别让别人知道自己有怨恨。

    从冯保那边传来太后的意思之后,万历皇帝大发脾气,整整两天都没有给任何的回信,到最后张诚私下对万历皇帝说道:

    “潞王是万岁爷的亲兄弟……”

    听完这句话之后,万历皇帝沉默良久,然后就平心静气的回了慈宁宫的话,说是应允了这件事,也就是从这天晚上起,万历皇帝不再专门住在郑贵妃一处,李德嫔那边、王皇后那边也偶尔留宿。

    “骆思恭这人不错,内阁票拟之后,上呈司礼监吧”

    万历皇帝淡然说道,他说完,张四维微微抬头,略带诧异的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又是跪了下去,称颂道:

    “陛下圣明”

    “王通有大功,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张爱卿拟票吧”

    万历皇帝语气没什么变化,却盯着跪在那边的张四维,既然在骆思恭这边让了,其余的就不会让,张四维没有迟疑,又是郑重跪下,开口说道:

    “臣领旨。”

    屋中诸人彼此对视,心中都有计较,小张做首辅,似乎和大张在时没什么区别,皇帝都得言听计从,看到这个场面,今后如何做,大家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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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两张不同 用人见人

    第六百二十九章两张不同 用人见人

    内阁首辅张四维刚刚做上这个位置,就将天子提拔锦衣卫千户王通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旨意驳回,推举骆思恭坐了这个位置。

    贬斥奸邪、擢升忠厚之人,这等大臣才是众人心中的贤相,王通能否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这被众人当成个标志,清流士子颇为欢欣鼓舞。

    相比于都指挥使位置的争夺,张四维升锦衣卫千户罗秀曹、王春为锦衣卫指挥佥事,这件事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擢升骆思恭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旨意很快发出,升王通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旨意在御书房过了一遍,有传闻万历皇帝看了诏书很久,叹气说道:

    “颜面尽失……”

    但敏感的人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不同,在首辅张居正当权的时代,朝堂之上经常会因为王通和天津卫爆发激烈的争吵,僵持不下,虽然最后让步的往往是万历皇帝,但这其中总要有许多的波折。

    怎么到了张四维做首辅,关于王通的事上反倒是如此安静,张四维的威望资历和张居正如何能比,万历皇帝怎么这么容易让步。

    关于王通的消息从宫中传出后,莫名的,京师清流士子之中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说张居正晚年为奸人所迷惑,行事上也渐渐背离了圣人大义,比如说用税赋来考核官吏们,判断政绩优劣,这岂不是荒唐。这清查田亩,天下行一条鞭法,多少托庇在有功名人家的田地都被剥离了出去,各家各户都少了多少好处。

    张四维坐上首辅的位置,就准备拨乱反正,激浊扬清,要把这做错的一步步都给扭转过来,自然,这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张四维没有什么表态,目前的政策都是按照张居正当政时的路线在走。

    太师、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葬礼还没有过去几天,本来是朝野都要大肆祭奠的,可因为京师变乱,张四维登上首辅的位置,却被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宫中的褒奖和对张居正子嗣的封赏依旧,但从前车水马龙的张阁老府前却冷落冷清。

    看到知道的人,也不过是感慨句世态冷暖,人走茶凉。

    七月初的天津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王大人突然提拔起来了一个瘸子,这人姓柳,唤作柳三郎。

    这柳三郎所管的事情就是保安军,保安军名目比较大,说白了就是别处的乡勇民壮,各家各户,各个买卖家抽调青壮,定时参加训练,平日里轮班值守,被分配些力所能及的任务,各家都是当作一项徭役来做。

    天津卫这边却做的认真,每个参加保安军训练的人都有登记,还有些减免税赋等小小好处,器械衣甲都由官府置办,参加训练还能有顿饭吃。

    对于参加训练的青壮们来说,如果有点志向,不安于做平民百姓,在保安军中认真做也有机会,因为虎威军和锦衣卫以及各处差役,经常在保安军中挑选后备。

    除却从地方上临时抽调的人手外,三江商行、三江匠坊、三江保险行、三江钱庄以及王通控制的各处店铺名下,各有一百人到几百人的保安军,加起来也有近三千人,这个队伍,却不抽调伙计和工匠的青壮充任。

    这近三千人的队伍,完全是专职训练武备,除却没有虎威军的火器装备和甲胄之外,其余一切和虎威军相同,军官都是从虎威军退役下来的老卒充任。

    这支队伍并不在兵部的清册上,军饷和装备也都是由三江系统的各个店铺供给支出,天津卫城内城外的巡逻,各个要点的保护,都是由保安军来担任。

    保安军说是军队,可又不是,因为他们要和天津卫的各个商铺、百姓人家,本地外地的各色人等打交道,和民间接触的特别多,所以又不能用军队的方法来治理。

    近三千名步卒和骑兵,这样的力量必然要握在王通的亲信手中,众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始由李虎头、历韬、孙鑫等几名虎威武馆出来的少年训练统领,接下来由谁来做,众人都猜测应该由谭家的某人来管,却没想到是名不见经传的柳三郎。

    名目上叫做保安军统领,这柳三郎又在天津锦衣卫千户那边挂了个总旗的身份,位置虽然不高,可权力不小,等于天津卫城内城外的治安都是他来维持,商户们仰仗他的地方很多很多。

    这人太过陌生,众人都是去打听,打听下来,才知道柳三郎也是天津三卫的军户子弟,不过家中没什么人了,孤零零的。

    听到是孤单一人,大家也都若有所思,琢磨着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能到这个位置上,琢磨归琢磨,送礼拉关系的人立刻踏破了柳三郎家中的门槛。

    要说是柳三郎家也不对,新到天津卫,柳三郎手中没什么银子,还是在城外租的房子,保安军不是兵卒,就算那常备的三千人也是分散住在各家商行给伙计造的宅院中,只不过单独分开。

    保安军统领也不算是武将,自然没有营房可住,一向是照顾下属的王通这次或许忘了,也没有给他安排住处。

    看到柳三郎住的清苦,商户们立刻热心起来,天津卫的商户就是不缺银钱,且不说送来那五花八门的礼物,当即就有商户拍着胸脯说道:

    “怎么能让柳大人住的这般清苦,敝处在海河边还有一处宅子,大人若不嫌弃就住过去,里面的丫鬟小厮都是齐备的。”

    送宅子带着下人这都算是最基本的了,还有人三进的上好宅院送来,丫鬟小厮厨子齐备,连车马都是备好,更有的人不光是宅子,还要从别处买来上好的美女……

    从前李虎头等人遇到这等情况,直接闭门不见,有时候被对方钻了空子,缠的急了,直接挥鞭子赶人。

    保安军毕竟要从这些商人手中抽调人手,和他们打交道的方方面面很多,如果弄的这么僵,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这是柳三郎交上来的礼单。”

    孙大海将礼单递给了王通,王通拿来之后粗粗看了一遍,又是给了张世强,开口说道:

    “安排你的人核对下,若没有出入,就给柳三郎拨付银两,安排宅院居住,卫兵听差”

    张世强结果礼单答应了,开口笑着说道:

    “大人,从下面人回报,这柳三郎倒是个绵里针的性子,那么多人送礼,他收礼之后统统交了上来,那些要给宅院女人的,他也和气应付,不让对方失了面子,里里外外的商户都觉得柳三郎这人好打交道。”

    王通点点头,沉声说道:

    “保安军和衙门的差役差不多,要是和军兵一样整日里杀气腾腾板着脸也不方便,可太会做人了,被天津卫这些有钱人喂的嘴软那又是祸害,柳三郎这人却合适,客栈中迎来送往练出了客气应对,因为军中效力,咱们虎威军的老底子却没有丢,大海,让人去把沈枉请来,本官今天见他。”

    孙大海那边领命出门,王通对张世强开口说道:

    “柳三郎这边还要盯半年,保安军缺这么个合适的人,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心的不管。”

    张世强点点头,迟疑了下开口说说道:

    “大人何必这么急,虎威军中和锦衣卫之中也有不少人历练出来,慢慢寻找总归能得到可用的人。”

    “做不成都指挥使,可指挥同知这个位置一样要去京师才行,在天津卫这边要抓紧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不急不行”

    王通沉声回答了句,张世强立刻不说话了,顿了顿,张世强又开口说道:

    “大人,那边院子关押的七人有一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其余六人都已经分开关押,去清军厅那边请人来拷问过几次,每次都要挨打才肯说话,现在不说是什么三阳教的,却说是有人花钱雇他们来的,但应该不是说实话”

    王通点点头,冷笑着说道:

    “动大刑也怕他们咬紧牙不说,不急,都按照安排做了吗?”

    “请大人放心,现在戒备人数每日递减,精干放心的人也已经预备好。”

    “真正戒备警卫一定不能放松,这几个活口在我们手里,他们背后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急,别被他们灭了口去”

    说到这时,外面有人通报,说沈枉带来了,王通和张世强对视了眼,张世强连忙去开了门说是请进。

    沈枉穿着一身长衫走了进来,进了屋门,没有向前走,先是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开口说道:

    “草民沈枉,见过王大人”

    屋中几人都是和沈枉打过交道的,以往沈枉不卑不亢软中有硬的态度给了众人很深的印象,今日这等恭敬却是少见,

    人什么态度,往往代表着他想法的变化,今日这般,心中应该是想明白一些东西了,王通笑了下,也没有让沈枉站起,开口问道:

    “沈掌柜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本官”

    “小的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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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调查判断 颇为两难

    “海盗头目沙大成正率贼众在铁门关休整,意图对过经天津卫的商船不利……”

    沈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听到这个地名王通皱了下眉头,地名很陌生,地上的沈枉抬头看了眼,连忙补充说道:

    “是在斧南府利津县东边一处渔港。”

    “有多少人,多少船?”

    “差不多一百二十艘船,四千人上下。“

    沈狂说完,偷眼看了看王通的神色,却发现王通神色淡淡,连忙又是低下头去,听到王通又开口说道:

    “本官早就听过,海上人都是沈老板的麾下,怎么,这沙大成沈老板抓不住吗?”

    话中带刺,却是有意,沈枉恍若无事的恭敬回话道:

    “在大人面前不敢说这般大话,小的在天津卫这边有生意,下面的儿郎海上跑船运货贸易,托大人的福,一直是发财,赚的不少,可小的这边赚的多,其他人却未必有这个门路,想要动手抢小人这边却约束着,有些野惯了的,就和小人这边生了嫌隙。”

    沈枉这边侥是娓娓道来,王通嘴角浮现笑意,听那沈枉继续说道:

    “沙大成这边要抢天津卫,小人却不好真刀真枪阻拦,真要海上火并,那边彼此伤了和气,大家散在各处,海上纷乱,恐怕对天津卫的生意更加娆害,所以特来禀报,请大人出兵剿贼!!”

    听到“剿贼”这个说法,王通笑出声来,开口说道:

    “沈老板看来是想明白了!”

    沈枉在地上磕了个头,开口说道:

    “小人在天津卫已经赚下了几辈子吃用不尽的家产,如今就想着下一代有个出身,能光宗耀祖,大人既然许了小人,小人自然想明白了。”

    王通哈哈大笑,从座位上起身把沈枉拽了起来,开口说道:

    “沈老板既然想通,那就是天津卫的好朋友,在这边做什么都有方便,你我也是朋友。

    “大人点拨,让小人迷途知返,当不起大人这么抬举。”

    沈枉神色恭顺,即便是被搀扶坐下,也只是斜坐了半边,王通笑着问道:

    “铁门关此处,我这边不熟,不知道沈老板能不能领路前往呢9”

    “小的当站在大人兵船船头好望风引路!”

    王通一愣,随即笑着说道:

    “沈老板现在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既然有海盗为祸海上,本官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但还要准备几天,要请沈老板等候,到时候就麻烦沈老板引路了。”

    “吴二,铁门关那边能停百余艘船,四五千人吗?”

    沈枉一走,王通就把亲兵营中的吴二喊了过来,吴二算是山东绿林道上的豪强,又做过给海盗销赃的勾当,这个门路自然熟悉。

    看到天津卫各处的前程,吴二也是卯足了劲想要表现,奈何也没什么他能出风头的地方”王通召见,立刻是抖掇精神表现。

    “大人居然也知道铁门关?”

    听到这个问题,吴二居然失礼的反问了句,随即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赔礼说道:

    “铁门关这处知道的人少,属下一时吃惊,失礼了!”

    王通摆摆手,示意无妨,这些江湖人就是在此处显出用处,他们各种门道都是精熟,一些上不了台面、犄角旮旯的东西都能从他们这边打听到。

    “回大人的话,铁门关最多的时候停下三百多艘船,近万人……”

    “居然还有这样的良港,怎么一直没有人用上?”

    王通为吴二的回答吃了一惊,山东除了登州和莱州两处有大港之外,再就是青州府有军港,济南府居然也有这样的好港口,难道禁海给荒废了。

    吴二连忙回答说道:

    “大人误会了,铁门关在百年前曾经是盐场,后来荒废了,那边浅滩多,涨湘涨的大,海上人……就是海盗们大船不多,可以把船推到浅滩上来,大船总归能找到下锚的地方,所以才能停靠这么多船和人。”

    “那粮草补给什么的怎么办?利津那边供给的出?”

    “回大人的话,济南府和登州府靠海的那些村镇,不知道多少人就是靠着给海盗们卖卖饭食,收购货物过活,一向是热闹的很。”

    原来从偻国那边过来的船只,不管是海盗还是海商,颇有一部分都是在铁门关那边下锚卸货,倒不是那边有什么良港,也不是那边靠着什么繁华城邑,只不过那里没什么大股势力顾得上,或者说懒得理会。

    小股海盗和山东本地海贼经常在那边活动,自相残杀概有,结伙做事也有,山东地方上的豪强绿林也有不少在那边活动。

    “不过咱们天津卫这边兴盛起来后,铁门关那边就不行了,只是些山东本地的海贼在南直隶那边做了些活计,到铁门关那边出手。”

    ………………,

    “汤山,你知道沙大成这个人哦”

    吴二出去,天津卫海河巡检汤山却被王通叫来,汤山虽说在海河上收税是本职,但天津卫的战船水师中也有他不少的工作,加上汤山当年也是海盗出身,王通自然要找来问他。

    “毒大成?大人说的可是做海盗的那个?”

    汤山果然认识,看到王通点头给了肯定答复,汤山开口说道:

    “沙大成绰号黑鲨,当年可是和沈枉争海上龙头的人物,后来还是沈枉在福建那边和泉州的几伙合力才给了沙大成重创,就这样也没有吃下,还是用结义兄弟的法子才聚到一起,和众人一起认沈枉做了龙头。”

    吴二这么说,王通却是沉吟了半响,开口问道:

    “平时里沈枉能不能号令沙大成,两伙人能羊肩死战吗?”

    汤山感慨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大人所说每任龙头都想做好可都是做不成,沈枉这边在海上收水钱,然后大家平分,算是勉强维持住这个局面,从前在海上,大家碰见广亾东和南洋那边的,还有偻寇和番鬼,这才并肩上,平常时候,除了大家都商议定的事情,谁也指挥不动谁。”

    汤山说的慢,似乎也有些回忆在其中,王通也陷入沉思中,也走过了会开口问道:

    “这么说,沙大成在这海上的势力也是很了得?”

    “自然了得,三水王沈枉手上实力最大,顾老虎第二,这沙大成则是第三,沙大成在福建月港那边有些关系,要算上那边的实力,搞不好比顾老虎还要强上几分。”

    王通又是沉默,过了会才冷笑几声,沉声说道:

    “咱们打了顾老虎,如果再打这沙大成,海上岂不是他一家独大,这沈枉想的倒是万全,借刀杀人好还给咱们这边卖好。

    “大人说的不错,沈枉在海上除却狠辣之外,智谋也颇让人称道,这件事的确有利用大人这边的可能,不过小的也听到沈枉这边把其他伙挤压的太狠,他家大船多,南北外洋运货都是用自家船,又在天津卫和江南开设了几家买卖,肥的流油好别家却只能老老实实分那份水钱,大家都是眼红,几十条船的小伙不敢乱动,几家大的心中不满,这沙大成要真有这个动作,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这个,王通也有些纳闷好开口问道:

    “天津卫去往各处,拉货运货的船应该不够才是,沙大成的船怎么不来?”

    王通对海运的关注只有两处好一是舰船的修造,二是来往天津卫的商船是否平安,其余的事情则不会投入太多关心,毕竟千头万绪,他只能抓最主要的。听到他这么问,汤山脸上露出笑容,随即觉得不妥,干咳两声解释说道:

    “大人,沈枉的船为什么能在咱们天津卫接活,沈枉也能和商家们做生意,因为商户们对他放心,因为沈枉的生意和船都有保险行作保,有保险行作保,大家都是放心,何况沈狂一亮出自己是保险行的东家,那更是金字招牌,船行海上,谁也不敢担保什么,一趟遭了风浪海盗,就是损失惨重,可有保险行担保,那就心下放了三分,私底下沈枉再亮亮自家身份,更是让人放心。”

    “……还真是没想到……”

    “那沙大成连保险行的门都摸不到,更别说,沈枉这边肯定要掐他脖子,那里能在商家那边接到什么运货的活,就算在南边和偻国运来货物,都没有人敢买。”

    汤山话多,也是说的兴起,王通却摇头苦笑,那边汤山也是停住,开口问道:

    “大人,打沙大成是给这沈枉作嫁衣毒,咱们不去打?”

    “沙大成一回事,本官更着紧的是这铁门关,汤山,你还记得唐家河那个私港吗?”

    “怎么不记得,小人就是在那边被大人抓到,说起来,这也是小的富贵临头,现在还经常梦到好……”

    王通笑着点点头,随即肃声说道:

    “唐家河不能在,这铁门关也不能在,天津卫港口南北,不能再有什么商港。”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

    “大人,有圣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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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身在局中不知计

    “王通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天津卫为财赋要地,不可轻忽……”

    传旨的宦官却正是部义的义子孟释,京师大太监们出京不易,传旨的过程中安排自己的亲信带话传信,这都是常见的做法。

    按照礼制庄严的念完了圣旨好王通接过,孟释又是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就算没有孟释的解释,圣旨中的意思,王通大概也明白。

    虽然升了他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官,但也给了他自己充裕的时间,让他把天津卫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再去京师赴任。

    官员职位变动,何时去职何时到任都有严格的规定,如果不遵从贵罚颇重,不过万历皇帝也知道天津卫每年的大笔金花银,供养的虎威军和王通弄出来的各个系统,是他现在能完全掌控的力量。

    必须要给王通留下充足的时间,让他把这边安排妥当,免得这大好的局面被别人拿到了手。

    天子的这番动作群臣百官都是明白的,可锦衣卫都指挥使已经是骖思恭上位,天子也是准了,其他的要再去争,恐怕就要撕破脸,那对谁也不好。

    “御马监事务繁忙,部公公整日盯着走不开,治安司的事情小的现在协办,这次来除了先前那些事好还有桩事要告诉大人,治安司那边对三阳教的妖人刑讯,这些人都是说,三阳教中能拿刀的,后来都在林书福的手中,除却他之外,就连林书财也指挥不动。”

    孟铮最后说的这话,王通琢磨了下,就开口笑着说道:

    “有劳孟公公了,天津卫这边美食美景,繁华无双,还请游览几日再回算师,方才这番话事关重大,还请守密!”

    “小人省得,在京师就总听人讲天津卫如何,一定要好好看看。”

    这孟释倒是知情知趣,王通笑了笑,随同接旨的蔡楠和这孟释倒是旧识”笑着上前把人领了出去。

    屋中接旨的人也就是王通和蔡楠,等蔡楠出去,一干人都是涌进来,看着王通,李虎头急切的问道:

    “大人,你什么时候去京师,天津卫这一摊子就不管了?”

    他和王通关系最近,不过众人跟前,还是把大哥的称呼换成了大人,王通摇头,笑着说道:

    “旨意中只说是升我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天津锦衣卫千户和虎威军营官,甚至还有匠坊的主事衔头都是未提,旨意未提,那还是本官主理……不过”去京师这件事应该是定下了!”

    张世强、孙大海、接家各位、虎威武馆出身的一干武将,马三标等等亲信都在屋中,听到王通的话,脸上都有些颓然。

    “有什么可丧气的,天津卫这边各项事情运转,靠的不是谁在管,而是规矩严谨”你们只要按照规矩做,一切都不必担心。”

    “可没了大人你,天津卫这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想要撕咬一口下来!”

    谭将稳重,王通去留天津卫和他关系不大,反正也是贴身护卫,不过他却提出了自己的担心,王通摆摆手,肃声说道:

    “我去京师做指挥同知,离着陛下近,权势只会比此时更盛,你们在这边好好经营,有我在京师给你们撑腰,看看谁敢动天津卫!”

    这话说完,众人的心气顿时足了不少,王通又是笑着说道:

    “也不要急着说走之后的事情,本官还要在天津卫做好多事呢,张世强留下,其他人各归本职吧!!”

    ………………

    张泉虽然被关在牢房之中,可也能知道不少外面的消息,天津卫这边到底是一个少年高官搞出来的东西,虽然有不少好点子,细节上还是差很多。

    比如说门外的看守闲聊说笑好丝毫不避讳关押在里面的犯人,而且什么都敢说,也没个轻重遮掩。

    这都七月半了,说什么三江商行那边开始采买米面吃食,为什么要采买呢,因为三江商行有几个库,库中存储着粮秣军需,备着虎威军使用,平日里正常运转的时候,这些军需粮秣储存半年后就低价卖出,然后再收购一批进来,保证一定的存量。

    七月半的时候却不是这卖出买进的时候,之所以要采买,因为临时支用了一批,必须要补充完备,为什么临时支用,是因为王大人领着几艘炮船和广东水师那边的人出海去清剿海盗了,船上也是几千人,又是行走海上,自然要带足了粮草。

    还说因为水师带走了不少虎威军的兵丁,天津卫各处守卫轮值人手缺少,守卫犯人这边也有不少人被抽调出去云云。

    张泉从前也在边军中呆过,对军中这一套东西明白的很,听到虎威将军需供给的系统这么完备,也是心中颇为惊叹。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守卫人手缺少,要从犯人这边抽调,他自从被关到这边来,外面守卫的兵丁的确在不断减少,他们也被带过去拷打过,就按照预先说的那些理由搪塞,对责似乎也信了。

    因为张四维的关系,张泉对王通关注不少,也颇为了解,知道这年轻的锦衣卫千户虽然有本事有能力,心肠却不够狠,他的手段无非是让人家破人亡,家破人亡这等事实际上干脆利索,真要硬起心肠,当事人倒也没什么害怕,无非是闭眼就过去了。

    那种种生不如死折磨,才真让人恐惧,张泉自己就曾对别人用过这样的手段,看过别人的惨状,自然也就害怕别人用在自家身上。

    被王通抓住,他却不担心遭受折磨,而且他知道王通是个聪明人,喜欢寻根究底,就事先和手下们约好,有种种说辞应对,现在看,这些应对的手段还颇有效果,最起码伤者还有郎中来瞧病,还能吃饱,住处也算洁净,说明王通的确不是硬心肠的人,也不想让他们死。

    张泉没有被关到官署的地牢中去,自然不知道王通也曾对重犯用过狠辣手段,也曾从京师锦衣卫那边请来过拷问的高手。

    七月下半,在他门外值守的人只剩下一个,张泉还听到外面有军将呵斥他这个守卫,让这个守卫不得贪杯误事。

    那守卫答应的倒好,不过夜里张泉贴在门缝上都能闻到外面的酒气……

    算计时间,差不多是七月二十二那天,按照规矩,白日里守卫会走进牢房中打扫一下,给张泉换壶水什么的,连续三天,张泉都看到这守卫浑身的酒气,打扫的时候明显宿醉未醒,稀里糊涂的模样。

    要放在别的地方,守卫天天喝酒张泉是不信的,一个守卒怎么会有那么多买酒的钱,可天津卫这等地方不同别处,前段时间听守卫议论,军饷每月发下现银,在虎威军中没机会花钱,外面这些差役可是舒服的很。

    七月二十二这天上午,醉汉守卫走进牢房的时候,身体都摇摇晃晃的不稳,张泉身上带着重镣,诚惶城恐的支撑着站起来闪在一边。

    那守卫边打扫边咒骂,无非是家里老婆凶悍,却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自己上司偏心,分自己到这地方苦捱,身上酒臭熏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牢房明明是平地,他还是踉跄了下,张泉慌忙上来扶。

    扶了一把却被那守卫一把推荐,还痛骂了一顿,这一看就是撒酒疯,张泉也是能唯唯诺诺的听着。

    牢房中潦草的打扫完,那守卫出去锁上门,不多时就听到如雷的鼾声,十有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张泉靠在墙上摊开了手,方才已经从那守卫身上卸下了一个钥匙,是不是开镣铐的钥匙不要紧,只要大小差不多就行,镣诗锁头不过是图个结实,如何精巧却未必,听着“咔嗒”几声响,镣待已经被解开。

    按照张泉所听到的,晚饭时候,是外面巡逻兵卒换班,这时候,看守他这里的只有那醉汉一个。

    听着外面送晚饭的人离开,张泉猛地大声喊疼,大声的痛叫起来,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外面那醉汉骂骂咧咧的进来,一走进却没看见人,正诧异间,却猛觉的后脑被重重一击,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张泉手脚麻利的将那醉汉身上的衣服录下,给自己换上,将掉在地上的干粮拿起一块揣在怀中,匆忙走出了牢房。

    外面果然没有什么人,张泉低着头踉跄走步,学着那醉汉的模样,看来人都被抽调到别处了,张泉就这么一直出了门,也没什么人盘问。

    “张大人,那贼人在酒池口那边夺了一匹马,朝着西边去了。”

    张世强和两名随从就在张泉的那个牢房中,一名随从将那醉汉守卫身体翻过来,摇头说道:

    “老李得了绝症,这次倒给他老婆和两个儿子赚了下半辈子的吃用,王大人慈悲啊,跟着做事,不怕吃亏。”

    重镣砸中后脑,人是活不成了,张世强低头看了那守卫几眼,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大人出海已经有五天,不知道现在到了目的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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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突袭铁门关

    “原本我还疑心沉枉在海卜设了圈套,不过他既然在船里引路,看来倒没什么祸心”

    王通扶着船舷眺望远处,身边几人侍从,听王通说到这个,边上的汤山开口回答道:

    “沈枉这几日一直在舱室中,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倒是安心做人质的模样,不过小的也走过这段航路,前面的船倒也没有带错路”

    说是带路”沈枉自然不可能在船头领着,而是有三艘二百料的广船在前面引路,应该就是这三水王的手下船只了

    “大人,即便是海盗在海上设置了埋伏,小人也有把握给他们致命的杀伤”

    语音腔调颇为古怪,但还是天津卫官话的语调,却是飞鹿号的船长胡安,他说颇为自信,王通笑着点点头,转头四下看了下

    以飞鹿号为旗舰,三艘略小些的炮舰环绕,外围则是广东水师大小七十余艘舰船,船只的数目虽然不多,却胜在火力强大,盖伦船这种船型共四艘,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六十门火炮,广东水师的战船之中,大船也不少,船上除却水师官兵之外,还有五个营的虎威军步卒

    “大人,距离铁门关也不远了,下官回自己座船安排准备,这就先告辞”

    广东水师麦游击躬身对王通说道,王通点头答应了,这麦游击顺着船上的绳梯爬下,到了小艇上向着自己的船只划去

    麦游击下船,边上的谭将低声说道:

    “麦游击已经把家人接到了天津卫这边,从他向下一丰军将也都是如此,大人的厚待恩义还是起了效果”

    “天津卫如此富庶繁华,虽然不是本乡本土,可他们也知道何处好何处坏,回去记得和孙大海那边打声招呼,广东水师协防天津卫的军将中凡是愿意搬到天津来的,一切费用都由咱们这边承担,来了之后也要好好安置

    谭将答应了下来”王通拍了下船舷,向着舱室走去,摇头开口说道:

    “本以为今年能坐上咱们天津卫自己造的大船,没想到还是在飞鹿号上“

    船行海上”造船的木材被海水浸泡要不变形不腐坏,不是把树砍下来做成板材就能用上,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处理辽镇先前不少大木却都是采伐之后堆了几年,没什么可用的地方,却没想到赶上辽镇参将别守廉和天津卫这边贸易,这才带来

    因为堆了几年,又从江水海水中一路浸泡着过来,却也算是粗糙的处理过,船厂那边的人验看木料后,简单再处理就能用在船上

    可大木被各处的人买去,船厂也在耗用,现在想找这样的老料却不容易了,只能是那边采伐了大木弄过来由船土自行处理,大家盘算,最严也要后年三月才能开工建造船

    除却“镇海”之外,天津卫船上还造了“定海”和“平海”两艘炮舰,这两艘船都和镇海号差不多大小,不过船上的炮却比镇海上的多点,都是四十门炮,除却甲板上的一斤一下小炮十门外,还有十门三斤炮,十五门六斤炮,五门十斤炮

    十斤炮是现在匠坊中能制造的大口径火炮之一,陆上行动颇为不便,不过放置在船上却不耽误船只的行动

    从天津卫去往济南府的铁门关,所用的时间比王通预想的少了一天”前面三艘引路的船只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前面再走半天的路程就是铁门关了

    ……,……

    黑鲨沙大成真人没有他绰号那么凶恶,看起来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汉子”别处海盗头目穿着绫罗绸缎在海上横行,他还是穿着一身麻布短襟,颇为憨实的模样

    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物,谁也不敢小瞧,当年沙大成和偻寇在海上火并,他咬着刀子跳帮上了对方的船,连杀了十五人,也就是这一战让他声名赫赫

    海上人还有个说法,跟着沈枉能发财,跟着顾老虎能痛快,跟着沙大成不会受气”沙大成对下面人最好,得了什么财货,大家分配也最是公平,所以沙大成手下颇有些忠心耿耿的,拼命的时候能死战不退

    沙大成此时正在铁门关的一处房屋内议事,铁门关这地方自然比不上平户,实际上也没什么过往的商船,山东本地的海贼在莱州登州那边抢了东西,来这边发卖,因为济南府和东昌府是山东最富的两个府,货物也容易出手

    但现在连这个也不常见能在海上讨生活的,都去商船上做个水手,这个不光是没风险,工钱也丰厚,现在海路正兴盛

    “原来咱们在这边坏有点老关系,不讨这此人现在都不做这今生意了“昨天问过,说一来收不上什么值钱的货物,二来去收购本地持产贩卖到天津卫去,有油水”

    听着手下的禀报,沙大成怔了怔,闷声问道:

    “怎么?连窝赃的利都没去天津卫那边做生意的利大吗?”

    窝赃有风险,但低价收来赃物转手贩卖,这个利润也是很大,要不然谁冒着风险做这今生意,听到沙大成问,他那手下也苦笑了声,开口说道:

    “现在哪有什么值钱的财货能到这边来,海上大船都挂着保险行的旗,动了这旗,先不说天津卫那边,沈枉手底下的人就会找上门,沈枉不找上门,高丽海猴子什么下场,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啊”

    海猴子被天津卫的炮船打上门去,家底被洗了个干净,人也不知所踪,这访息在海上流传的很广,众人都是知道,

    沙大成摇摇头,闷声说道:

    “去和他们讲,咱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销赃,让他们收些能卖到偻国的货物,咱们这边也有倭国的特产,做买卖大家发办……“”

    说了两句,沙大成的语气猛然严厉起来,开口说道:

    “约束好儿郎们,谁也不能去对天津卫的船只动手,惹来了祸事,老子割了他们丢海里喂鱼去”

    “大哥放心,咱们晓得利害轻重,对下面约束的紧,不会去做井么出格的事情,不过跟着过来的飞鱼他们,实在是管不了”

    沙大成皱着眉头,重重拍了下桌子,粗声说道:

    “管不了就撵走他,这铁门关咱们要当成自家宅院来经营的……”

    话还没说完“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嘈杂,沙大成一干人也不是在什么深宅大院之中议事,就是演村中舟一间破房子,听到外面动静,都立刻站了起来,兵器都已经操在了手上,有人急忙推开门喝问道:

    “出什么事情了?”百度破晓颓废

    “大哥,外面来了好多大船,有广船还有番鬼的那种炮船”

    屋中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对视了一眼,沙大成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开口说道:

    “天津卫的水师居然过来了……”

    “飞鱼这伙杂碎,居然扯帆要跑,大哥咱们怎么办?”

    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人,屋中人一听各个,各个破口大骂,沙大成手揉槎了几下,涩声说道:

    “飞鱼他们不过三十多条船,能钻空子,咱们这么多船,就算跑出去,恐怕也要折损大半……”

    …………”……“

    “发旗语,让定海、镇海和平海三艘船一字排开,与飞鹿芋首尾相连,飞鹿号继续向前”

    胡安在舵楼上大声的吆喝,舵手紧张的操控,水手们则在命令下在船上紧张忙碌,现在已经能看到岸边停靠的大小船只

    四艘炮舰把船舷和海岸线平行,缓缓的一字排开,王通等人也站在舵楼上,看胡安在这里指挥,看着船差不多摆正了方位,船帆开始降下,胡安那边又是大声喊道:

    “通知各船准备炮击,发旗语让麦游击准备接航……”

    甲板上有水手向船舱跑去,也有的人将甲板上的小炮掀开炮衣,开始装填弹药,王通颇为轻松的眺望着海岸线,笑着说道:

    “若我在岸上,我就会把所有的人弄到岸上去……还真有傻子出……”

    “大人,怎么处置”

    “自然是打沉他,也给岸上的人知道下厉害”

    下海的船只有七艘,是红头广船的样式,在岸边那些船只中也算大船了,都是五百料左右海上有风,这几艘广船的船帆都是张满,度加快

    不过,这七艘广船比起来自天津卫的舰队,就实在是微不足道,听到王通的命令之后,胡安又是下令布置,飞鹿号又将帆升起,船身缓缓转向,跟在后面的镇海也是照做

    本来四艘炮舰恰好拦在海路上,这边偏开,好像是闪开了缝隙让那七艘船过去一样,那几艘船满帆走的快,很快就来到了这边,此时天津卫的四艘炮舰也差不多完成了方向的调整,两边差不多平行,距离也足够近

    “开炮”

    舵楼上胡安大喊,甲板下大喊开火的声音也是传上来,王通熟门熟路的抓住了边上的栏杆,闷雷似的声音轰然大响,船身猛地一歪,硝烟弥漫,四艘炮舰次第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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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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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介绍:
现代职场人王通,在病死后穿越到明万历初年,这是大明最好的时代,也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作为锦衣卫子弟的王通,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呢?
在他出现的这一刻,时间长河已经变了流向......
(老白作品,有完本作品《顺明》《恶明》《少林武僧在异界》《拳罡》)



锦衣当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