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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人终有一死

    第六百零三章 人终有一死

    六月中的京师已经开始热了,寻常人家在家都是开门开窗通风,张居正的病房中则是门窗紧闭,太医们都叮嘱过,病人见不得风。

    新被提拔为礼部仪置司郎中张敬修满脸悲戚的坐在床边,他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屋中浓厚的药味也远称不上什么药香。

    一名年轻的太医坐在角落,满脸的怨气,张居正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了,事已至此,年资足够的太医都是回去办差,他年轻却跑不了,只能在这里呆着待命。

    穿着青衫的游七在屋中来回走动,焦躁异常,每看一看床上昏迷的张居正,脸上的忧色就浓重几分。

    屋中安静异常,可在屋外却有哭声传入,游七皱眉一听,小步走到张敬修跟前,低声说道:

    “大少爷,让二少爷和女眷们安静些,咱们府上还有宫里和外面的人在,这样姿态,怕让人误会”

    别看张敬修一直做官,他对官场上的理解,对应对处置远没有游七强,更何况他现在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听到这个木然点点头,起身就要去隔壁。

    才走到门口,猛听到床上有人呻吟着说道:

    “好热……”

    尽管声音虚弱不堪,可屋中每个人都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张居正醒来了,张敬修也顾不得隔壁的哭声,急忙转身到了床前。

    昏迷了几个时辰的张居正睁开了眼睛,可眼神涣散,没有什么焦点,张敬修到床前急切的开口说道:

    “父亲……”

    他声音不小,可张居正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开口又说了句:

    “好热……”

    张敬修和游七都是看向身后的太医,太医自然看到了张居正的情状,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到二人询问的目光,迟疑了下说道:

    “开窗倒也可以。”

    听到这话,张敬修转过头没有在意,游七的脸色却又是一沉,还是走到那边打开了门窗,一通风,屋内的空气好了不少,张居正的精神似乎也渐渐好转,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张敬修心神意乱,游七脸色沉重之极,张敬修又是喊了一声:

    “父亲……”

    这似乎是让张居正醒了醒,隔壁的张简修等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对,纷纷拥挤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呼唤张居正,有的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老爷还没死都安静下来”

    游七忍耐不住,低声吼了句,此时混乱,就是缺个主心骨,游七这么一喊,反倒是安静下来。

    张居正双眼望着帐顶,没有理会一旁慌乱的家人,低声喃喃道:

    “……史书如何写我……比为萧何…….比为王导……亦或王安石…….或严分宜…….阁老…….当日看你……今日看我……”

    张居正话支离破碎,不过大概的意思能听懂,无非是担心身后如何给他定位评价,所说的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首辅丞相,说到最后,张居正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说这个严分宜,说的却是嘉靖朝的首辅严嵩,如今人所共称的误国奸相,张居正入朝为官的时候,严嵩正是首辅,共事的时间不短。

    最后这几句话,就颇为让人玩味了,都说人弥留之际所说的话语乃是心底言语,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所说的“阁老”是谁,都让人有些摸不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说的不是他自己……

    屋中本来纷乱,他这一番话说完,反倒是安静了许多,张居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换成了一种不甘,呼吸也越来越粗,居然缓缓抬起了胳膊,指着空处,手臂在颤抖,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盯着他的手臂。

    “……若再……再有十年……”

    说完这句话之后,手臂跌落在床上,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张居正的家人还在安静中,稍过片刻之后,才发现张居正没了呼吸,就那么僵硬的躺在了床上。

    “老爷……“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游七,他在那里嘶喊了声,哭着跪在了地上,嘭嘭的磕头不止,他这边一喊出来,张家的家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嚎哭呐喊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屋中的哭声很快就传到了隔壁,女眷们的哭声也是响了起来。

    游七嚎哭了一阵,伸手擦擦眼睛,起身对太医说道:

    “先生随我先出屋暂避,内眷们要进来了。”

    太医心中颇为不耐烦,可也只能绷着脸在一边,听到这句话自然点头,两人出了屋子,游七简单安置了下,就快步朝着自己的房舍走去。

    张府占地颇为广大,游七又是府内第一号下人,所住的地方也很有规模,整个府邸都陷入一片悲戚之中,每个人或者向着内宅奔跑,或者在那里大哭,这景象让游七也加快了脚步,最后几乎变成了小跑。

    游七有三个孩子,长子游进学已经十三岁,现在也专门请了人教书,已经脱了奴籍,可以去科举入仕了,两个女儿一个六岁多,一个七岁多,游七操持官场,家业豪富,不过毕竟是张府的下人,有些事不能做,外面养了多少女人不提,明媒正娶进门的发妻就是一个。

    进了自家宅院,游七把家里几口都叫过来,关了屋门就对自家婆娘开口说道:

    “你换上做活婆子的衣服,让进学换上小厮的衣服,带着大花和小花,现在就离开张府。”

    进学和两个女孩有些懵懂,游七的婆娘却明白怎么回事,游七开口说道:

    “去南城那个宅院里,只拿金子,银子铜钱拿十几两就够用,马车早就预备好了,今天就走,去天津卫,拿着契约去咱们家的铺面。”

    他婆娘连连点头,游七咬咬牙,又是说道:

    “若是那边的铺面今后不认账,你拿着契约去找王通告状,王通这人和咱们老爷不对付,可这等事情上讲理,到时候会维护你们……”

    “当家的,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就是捆在这树上的猢狲,树要倒了,别人跑,我还能跑吗?快走快走,去了天津卫,要是有人找你们,你们就去王通那边哭诉,他年纪小,未必看得惯别人斩草除根”

    谁想到突然间就是生离死别,游七的婆娘眼泪忍不住的流淌,游七双眼通红,可上前就是一个耳光,骂道:

    “快走,快走,要哭到了天津卫安顿下来再给老子哭”

    “赵公公,你要的面饼和咸菜、牛肉都弄来了,干净竹筐,上面盖着纱防灰土,您点一下?”

    几名宦官赶着车到了赵金亮的住处前,点头哈腰的说道,赵金亮身后有几个壮健宦官,都在那里低着头。

    赵金亮点点头,开口说道:

    “马车和吃食都留下来,你们回去吧,就跟沈公公和桂公公说咱家收到了,到时候去换你们车马”

    尚膳监的几名宦官连连笑着点头,连忙告辞离开,赵金亮已经指挥着那几名壮健宦官开始搬运食物了,尚膳监送东西的几名宦官走出这片院子,才窃窃私语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也学人去给无名白施舍,外面买点陈米熬点粥不行吗,还要白面饼,蒸牛肉,这要耗费多少银子啊”

    “你少说几句,赵金亮是什么人,那是在万岁爷身边当差的,整日里陪着,你没看他一张口,咱们桂公公都忙不迭的跟着操办吗?

    “烙的白面饼、蒸的黄牛肉,给外面那些无名白吃,真是可惜了……”

    “你不也是无名白出身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要不是我有能耐,又怎么会被选进来。”

    一筐筐的吃食搬进屋中,穿着宦官服装的孙鑫看了看屋子,开口说道:

    “这里倒还阴凉,不过天热,这吃食最多也就是放三天,三天后还要再想办法。”

    “三天后再想个法子让他们再送过来就是。”

    赵金亮说的很有把握。

    若有人进御书房一定会吓一跳,屋中现在全是兵器,几名穿着宦官衣服的人在那里擦拭整理,让人吃惊的是,万历皇帝居然也撸起袖子帮忙,几个人还在那里又说又笑。

    “王通还真有办法,你们几个没什么胡子,看起来和宦官一样,穿上这身衣服,谁能认出来你们。”

    “陛下,臣等入宫的时候还特意找剃头师傅刮了脸的,有胡子”

    众人年纪不大,这胡须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万历这么说,李虎头却忍不住开口辩驳,正嘻嘻哈哈的时候,外面有人通报,张诚和同样穿着宦官服装的王通走了进来,王通进屋之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

    “陛下,御书房这里,毕竟不能过夜,贵妃娘娘的宫殿臣和张公公绕了一圈,可以把那里作为凭依之地。“

    万历皇帝拍拍手去掉灰尘,指着地上的兵器说道:

    “这些怎么办?”

    张诚连忙说道:

    “这个万岁爷不必担心,就说是把天津卫的贡品赏赐给贵妃娘娘……”

    正在这时,外面通报,赵金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跪下大声说道:

    “万岁爷,万岁爷,张居正家人入宫报丧,张阁老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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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董千户这人小气,不过这等大事上不敢含糊的,但在海獭上下药那人也是收了别人的银子,其余的事情一切不知。在郑贵妃的宫中,前面给宦官居住的宅院都已经空了出来,下面的人尽管疑惑,可贵妃娘娘就是这处的主人,大家都要听的。

    万历皇帝赏赐郑贵妃的东西,也被这些跟着来的壮健宦官搬了进来,郑贵妃这边的人都有点疑惑,不过也不敢发问。

    张居正病逝,万历皇帝立刻派司礼监随堂太监张宏前往悼念,慈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李太后把所有的伺候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要安静一会;司礼监那边的消息是,掌印太监冯保让人取来笔墨纸砚,想要写几个字,不过接连写坏了几幅,最后把笔丢到了地上......

    宫外、京师中、整个天下,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万历皇帝去司礼监的值房和几名大太监碰了下,然后就来到了郑贵妃这边。

    相比于众人的神色慎重,万历皇帝脸上的轻松同样明显,王通等人入宫之后就是紧张的准备安置,到了现在,万历皇帝到是有兴趣问问原因。

    从治安司不断传到天津卫的消息,还有不久前,分驻山东锦衣卫千户董创喜的上门拜见,让王通知道京师的情势危急了,但这个危急,王通一直以为是可控的,直到张诚派出人到天津卫送信。

    宫内的禁卫和宦官的轮换,万历皇帝都无法控制,却让王通要考虑到情势发展到最坏的那个情况了口“臣有个猜测,贼人所作所为,搞不好就是以张阁老的死作为一个发动的时机,因为张阁老这一死,空出来的东西太多太多,粤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不知道多少人凯觎,不知道多少人心怀叵测,彼此猜忌,彼此碰撞争夺,必然大乱,贼人肯定会趁乱生事,浑水摸鱼。听王通说完这个分析,万历皇帝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把手中的短统用包着绒布的通条擦了几下就丢到一边,闷声说道:“这天下是联的,可联看,倒像是张先生的,动了他,天下就会大乱,却没有想要动联这边。”

    这话中酸味太重,王通清了几下嗓子才忍住笑,边上的历韬和别,鑫几人都转过了身,不过接下来万历皇帝的怨言就变成了担忧,开口说道:“王通,难道贼人真敢来宫里大闹不成,联这边、贵妃这边、母后这边,你们只有十几个人…….”

    “陛下不必担心,北校场就有御马监的禁军,宫内又有几百带刀侍卫,更不要说京营和五城兵马司,锦衣卫那边也有力量,有这些力量在,宫内宫外就算是有乱子,也会被迅速的扑灭!!”

    听王通说的斩钉截铁,万历宴帝也是松了口气,张诚在边上接口说道:“万岁爷,王通说的有理,无非是张居正当国太久,他一死,众人彷徨无助,心中不安,或许被奸邪之人钻了空子,等定下了首辅的继任h选,自然也就安定了。

    万历皇帝点点头,手在下巴上捏了捏,已经开始琢磨,到底何人可以接替张居正,王通迟疑了下,又是开口说道:“陛下,虽说大方向不必担心,可臣等进宫护驾也是有担心,前段时间治安司查办无名白被人拦下,无名白被选入宫,就成了在宫中办差的宦官,可靠与否无法判断,再有,宫外混乱,必然波及宫中,禁军、侍卫、京营等力量虽然忠心,但也要提防其中有人趁乱生事,在非常之时,小乱也能酿成大祸,陛下不可大意。听王通这么说,万历皇帝神色又是郑重,担忧的说道:“既然这般,明日寡人还要去上朝吗?会不会有人在半路上.......”

    “陛下这就是担心太过了,方才臣说了贼人要趁乱,光天化日,宫中警备森严,贼人怎敢动手,何况陛下行动,只是在此处去往慈宁宫和文渊阁两处而已,在那里处理政务,往返这几处,不会有什么麻烦,臣说句大胆的话,若贼人真敢这样动手,恐怕早就这般做了,何必等这么久。”

    这话实在谈不上什么安慰,万历皇帝干笑了几声,王通低下头继续检查兵器,一旁的张诚插言说道:“万岁爷且放宽心,王通入宫护卫也是为了万岁爷的万全,奴婢再想,无名白和那海狗下药的事情,或许不相干,或许只是图谋张居正罢了。”

    ..……,....……

    张居正病去,京师关切此事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也是听闻。

    当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张四维脸色哀痛,站起来背手望着窗外,就这么站着不动发起呆来,府内的家仆彼此感慨,老爷不好受啊!

    张居正在世,若有头疼脑热,顷刻间百官汇集,都借这个机会送礼问候,套套近乎,可如今病逝,门前却冷清的很,冉然是等待设灵堂众人去拜祭,可大家都是心中明白,这就是人走茶凉。连张阁老最亲密的徒党张四维和申时行都没有动作,众人更不必做什么......

    “老爷,顾宪成求见。”

    听到身后的管家禀报,张四维依旧看着窗外,背手站立没有动,身后管家顿了顿,弄口询问说道:“老爷,如此时候,顾宪成还要上门呱噪,小的挡回去?”

    张四维脸上带着笑意,轻松自在的看着窗外,听管家问第二句他转过身,转过身后,脸上的神情已经变的严肃,开口说道:“不必,请到书房来见我吧!”

    下面的管家连忙答应,出门的时候,心中还有些纳闷,对顾宪成这等人,怎么老爷还用了个“请”字。

    不多时,顾宪成已经到了书房中,张四维的管家退出去带上门,顾宪成一整衣衫,拜下开口说道:“下官恭喜大人,恭喜阁老大人!”

    张四维盯着顾宪成,一直是严肃的神情上终于出现了几分笑意,缓声说道:“老夫在你这年纪时,可没有你这般胆识。”

    京师中各处高官勋贵宅邸中,都是热闹非凡,礼部尚书申时行的府上算是个例外。

    从管家到小厮丫鬟都知道,自家老爷喜静,要是喧哗吵闹,恐怕会惹得老爷发怒,原因很简单,申时行喜欢抚琴奏乐,琴声平和.最容不得打扰。

    申府中的下人习惯了这种安静,也习惯了听从内宅那边传出的悠扬琴声。

    今日中午,有人急匆匆的跑进内宅报信,也不知道是什么消息,本来习惯晚上操琴的申时行,下午就开始了。

    但今日的琴声和往日有些不同,琴声并不连贯,时常中断,让人听起来颇不舒服。

    琴室中照例当众垂下一珠帘,申时行在一侧,琴娘在另外一侧,对坐抚琴,最为风流雅致。

    “嗡”的一声,琴声中断,申时行放在琴弦上的手停住,一根琴弦已经绷断,对面的琴娘柔声说道:“今日弦断四次,老爷心乱,不是抚琴的心境啊!”

    申时行长叹了口气,向后靠去,抬头看着房顶,闷声说道:“还不知道今后能不能碰这琴孙…….二十年前就与太岳兄相识,没想到别在今日,别在今日啊!”

    话语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珠帘那边的琴娘也安静下来,申时行静默了会,又是坐正了身体,摆摆手沉声说道:“你下去吧!!”

    那边领命退下,申时行却没在这个集房中安静太久,内管家匆匆到了门口开口说道:“老爷,有人求见。”

    听管家说的迟疑,申时行身体一震,转头问道:“可是宫中的从”

    管家否认,申时行眉头皱起,冷声说道:“先前吩咐你的做耳旁风了吗?不见!”

    管家连忙躬身,不过迟疑了迟疑,开口说道:“小的只是觉得古怪,所以才来禀掇...”

    “什么古怪?”

    “那个被赶出去的清客杨思尘,做下那等脖攒事,居然有脸登门......”

    申时行一怔,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什么!!?快请!!快请!!请到琴房来,别让人来打搅!!”

    “竹料和木料都放在墙后,老刘后日来用得着。”

    李全一边吩咐,一边扫视着十几个忙碌的宦官,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盯着自己的人,他也不敢保证,情势越来越紧急,但却始终找不到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他这边心急如焚,天黑前,那个提醒他的老刘却又来了,这老刘脸上带着狂热的神色,开口说道:“香主说了,明日佛祖降世传法的大日子,咱们每个人都有大富贵上身,明日天黑后,各自去香堂等候法旨!!”

    李全刚要推脱,那老刘却自顾自的说道:“香主说若是不去,错过了这大富贵,到时候咱们信三阳的事情在宫中被人知晓,那可就是杀身灭族的罪过,佛祖还要降下种种惩罚!!”

    李全连忙双手合十说道:“好不容易等来了这等福缘,怎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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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在即

    “御膳房,御膳房在何处?”

    &n李全嘴里低声念叨着,一边快步朝着皇城东南角走去,他当差的地方距离御膳房很远,过去很不方便。8")

    九月十九这天上午,先把自家手上的差事布置了布置,就急忙朝着御膳房这边来了,他一离开值房这边,就有个小宦官跟了上来。

    李全自从进宫后,隔三岔五的就去御膳房那边一次,而且都是赶着做饭的时候去,虽然也看不见什么人,不过在外面经常有抽抽鼻子,感慨下的模样。

    这也是直殿监的笑话之一,李全进宫后天天去御膳房那边用鼻子解馋,外人进宫,总有这样那样的神往,有的人愿意去天子和嫔妃居住的地方周围看,有的人要去御花园和西苑溜达,还有的人喜欢看宫女,虽然阉人自己享受不到,但这么看看,也对心理是个满足。

    跟着李全的那个小宦官看到他在御朦房左近停下,禁不住哂笑,自己心中也想,本来要和自己接对食的那个宫女要不要去看看,等阳根复生,就能和她相好了。

    李全抖了抖腿,似乎是靴子不太舒服,那边弯腰低头整理下,又是看着御膳房抽了抽鼻子,叹了口气,这就转身离开。新涅破最快手打更新

    跟着的小宦官看到李全向回走,连忙的闪到别处加快脚步先向回赶,免得被人发现踪迹。

    方才隔着有些远,所以看不见李全把一个东西塞进了墙角的一处缝隙中,随处丢东西而已,没人会特意关注。等李全离开一段时间,一个肩上搭着手巾的胖子宦官走出来,四下张望了下,走到方才李全所在的墙角处随意的看了眼,刚要回头转身,却猛地盯住了那里,连忙蹲下把一个纸片掏了出来。

    .……,....…….

    万历皇帝的贴身随从赵金亮,原本是万历皇帝去各处都跟随的,可从九月十七开始,赵金亮就只是呆在郑贵妃的宫中了。新涅破最快手打更新

    或许是皇上的安排,也没什么注意,九月十九的上牛,一名低品的宦官气喘吁牛的跑到了郑贵妃的宫殿宅院前,请门口的护卫请出来了赵金亮,私下说了几句。

    老成些的宫人看到这情景都是摇头,赵金亮虽然早熟可还是不稳重,这么私见外人,说出去总归是不好。

    “今晚、三阳、宫中、作乱!”

    王通皱着眉头读出了纸条上的字,他周围几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倾听,王通把纸条揉成一团,肃声说道:

    “小亮,你可听到了我丹才读的。”

    赵金亮重重的点头,王通开口说道:

    “去文渊阁那边把这个报知张公公,让他现在就开始抓人和戒备,这里有我们护着,你现在就去!”

    赵金亮答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就朝着文渊阁那边而去,赵金亮一出门,李虎头就凑过来说道:

    “大哥,小亮那边告诉了皇上那边,宫里抓人,就不用咱们在这里了吧!”

    王通没好毛的开口说道:新涅破最快手打更新

    “怎么?你在这里呆腻歪了!?”

    李虎头嘿嘿笑了两声,开口笑弄说道:

    “每天穿着这袍子憋在屋中,的确是憋气,偏生还不知道打不打,这个不痛快!”

    “就算告诉了陛下那边,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三阳教在宫中的香会是九七个人一伙,何况皇宫这么大,李全到现在也不知道香主在何处当差,就算抓人也只能抓九个,然后再行拷问,这么一来,问出几十个人有限,晚上该乱的还是要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宫内的禁军和禁卫做好戒备!”

    王通沉声分析说道,不过随即就摇头说道:

    “若有人趁乱以勤王的名义冲进宫中卫戍,恐怕也是个麻烦!!”

    周围的人都是神色慎重的弊着,王通说了几句叹了口气说道:

    “进了宫中,反倒是不容易施展手脚,但没有办法,也只有进宫才能护住陛下的周全,把火绳拿出来晒一晒,火统都装药吧!”

    下面的人齐声答应,开始忙碌起来。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候,赵金亮已经从文渊阁那边回来,开口说道:

    “张公公那边已经通知了各处加强戒备,他自己去了慈宁宫和太后面陈此事,但张公公说,李全这边先不动,一来抓住这几个人无用,二来倒容易打草惊蛇。这和王通自己分析的差不多,等到午饭时分,张诚陪着万历皇帝来到了郑贵妃这边,万历皇帝开口说道:新涅破最快手打更新

    “母后那边已经吩咐了禁卫下去,若看到行为诡异者,可以格杀勿论,有功无罪,北校场的禁军也是做好了戒备,张伴伴也招呼了邓普他们几人,到那时候压得住场面。”

    万历皇帝说这个的时候,神情颇为的放松,说到最后,笑着说道:

    “本以为天大的事情,却没想到就这么解决了,宫内宫外各处兵马精锐几万,动起手来,这些痴心妄想的贼子怎么能掀起风浪,不管怎么说,王通你有这样的忠心,联都要好好的嘉奖你,你们几个也是。”

    说话间用手指了指李虎头、厉韬几人,又是笑着说道:

    “等定了首辅,就调你们回京,联也要几个贴心的人信用才是。”

    众人脸上都是露出喜色,天子说这个话,众人飞黄腾达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王通和张诚脸色却不怎么轻松,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宫内的清查和清洗在几天内估计就会开始,问题是来得及来不及。迟疑了迟疑,王通抱拳说道:

    “等内阁首辅定下人来,奸邪贼人的妄动之心也就会收敛许多,到时候臣等也就能放心出宫了!”

    万历皇帝笑着点点头,刚要出言嘉奖,却觉得这样做不够,就上前拍了拍王通的肩膀,这还是他在虎威武馆学会的,拍到王通肩膀上,却觉得拍到了铁板,手心疼得很,忍不住一愣,王通侧侧身,歉然说道:

    “陛下,臣已经穿了盔甲。”

    “怪不得你这袍子这么蜘...”

    御马监监督太监林书禄的精神看着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众人都是看在眼中,却不敢说出来,这可是林公公的忌讳之一,平日里好脾气的林公公如果有人说他身子不好,肯定会翻脸i人,谁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九月十九的中午,本来大家都要吃饭了,却有件事惊动了林公公,急忙带着人去了值房正厅那边。

    “林公公,小的是御马监管马鞍的,半年前入宫当差,从前在宫外的时候一时糊涂,被人盅惑着信了三阳教,当日不知道这是邪教,进宫之后,本想着断了关系,可没曾想宫内也有他们的贼伙,这几日还说什么佛祖降世,让大家准备,说的就是今晚要做乱,小的怎么劝也劝不回来,只好来林公公这边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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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声响,林书禄的手重重的拍在桌上,怒声喝道:

    “真是混账,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又是这皇宫大内之中,居然还有人信什么邪教,要在万岁爷眼皮底下作乱,双喜!!你立刻领着人去捉拿,快些备轿,咱家去慈宁宫,和太后娘娘面呈此事!!”

    下午的宫内,莫名的有些紧张肃杀的气氛,先是御马监会同禁卫抓人,抓了七个人,其中两个当场砍了脑袋,各处禁卫的人数增加了一倍,而且今晚宫中天黑后,不许任何人行走,这已经等若是宵禁。

    以往的宵禁,只有天子驾崩即位才可能实行,这时实行,让众人心中都是忐忑无比,宫内紧张起来口

    监督太监林书禄在慈宁宫禀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有御马监的官兵在,捉拿几个宦官也是简单小时,双喜早就在那里等待。

    “主子,神宫监那边也有几个出来告的,都已经被禁卫拿了,现在宫内有九十多人被抓了出来,都丢进了牢里,主子,都是小的错,大事在前,却出了这样的篓子......不过,大牢那边也有禁军出身的人在那边,灭口也容易。”

    “九十多人灭口,动静太大,也不必如此,他们彼此都不认识,香主们他们也不熟,扯不册什么事情来。”

    林书禄颇有精神,轻描淡写的笑着说道,看着双喜又要言语,林书禄抬起手开口说道:

    “进了宫,过了好日子,有些人的心就抓不住了,这次蹦出来的也好,宫内规矩,不管告发的,还是牵连的,都要杀头,谁让大家都是低贱的奴婢呃...知道了这结果,想动的也就不敢动了,只能去按照吩咐做事。”

    听到这话,双喜的脸色好看了些,林书禄忍不住笑了,开口笑着说道:

    “宫内如今人心惶惶,想要抓人却不知道抓谁,这等不稳,只要一点乱子出来,就会惹起大乱,全都压不住......”

    “主子,那你的身体,今晚恐怕会有的麻烦,能顶得住?”

    “这几日精神却是见好,身子也轻便了许多,就连老天也照顾咱家啊!!”(八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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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入夜

    晚饭前的皇宫总是比平时要热闹些,大家都是结束了一天的活计,晚上总归是有歇息的时间,大家心情也都放松,谈笑喧哗的声音难免比白日大。

    不过今日的晚上却安静异常,中午开始,经厂的壮健宦官和禁卫们就开始到处抓人,据说都是信三阳教的,打算今晚就要在宫中乱起来。

    抓人还不算,宫中几个大佬都是震怒,说这些信教的人杀头,还要追查选他们入宫的人,以及他们在宫外的亲族,一概严办。

    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到株连,宫内的人都是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也不知道自己身边人会不会牵连,谁还有心情在这里笑闹。

    万历皇帝中午的时候本来回到了郑贵妃这边,下午却又被慈宁宫来人叫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

    现在王通等人就在这边,万历皇帝也有了个诉说的对象。

    “母后认为兵部尚书张四维忠谨可靠,是继任首辅的合适人选,冯大伴也是赞成。”

    本以为张居正病死之后,自己可以掌控朝政,却没想到依旧是做旁人的提线木偶,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本就执掌朝政庶务,虽然没有名义,却是实际上的次辅,他来接任,次第顺序,也在情理之中。

    若万历皇帝自己任命,那就罢了,可这个动议却是由慈宁宫发出,这就让万历皇帝心中郁闷无比了。

    被李太后、冯保还有张居正的铁三角压了十年,难道熬了十年,又要出个新的三角压上来。

    “……可气的是,寡人还不得不答应……”

    末了,万历皇帝愤愤的说了一句,王通摇摇头,考虑下措辞,开口说道:

    “陛下也犯不着为此事动气,首辅人选确定,也能安定天下人的心思,等一切平静下来,陛下再徐徐筹划不迟。”

    以王通的立场来说,如果早有来往的申时行能够坐上首辅的位置,是更有利些,不过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还要徐徐……寡人已经等了几年,难道还要……”

    “万岁爷,奴婢插句话,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等过去这几晚,宫内奸邪彻底肃清之后,再说其他吧”

    张诚边上开口劝了句,他心情也不能说好,张四维上台,又是冯保提议,他在宫中的位置丝毫没有变化,也是被压制。

    宫内纷乱,各方面自然是怠慢不得,慈宁宫和司礼监都和兵部以及都察院那边行文知会,京师各支兵马不得妄动,时刻警惕。

    京营副将夏元成在下午时分,在城外大营召集京营诸将,他全副披挂,声色俱厉的下令道:

    “如今京师不安,各部勒束兵丁,不得妄动,若有违令者,立行军法”

    这个时刻,若是下什么进京平乱勤王的命令,恐怕立刻就会大乱,可这个各营严守岗位的部署却是中规中矩,众将自然听从。

    天黑下来了,尽管四处安静,可郑贵妃宫中相关的各色人等,都感觉到紧张非常。

    郑贵妃早就吩咐了下去,不在寝宫伺候听令的宫人,晚上不管听到任何的动静都不能从房中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这几日在前院几个房间中住进些陌生宦官的事,郑贵妃的宫人中不少都是看到,也看到万历皇帝经常进去聊天谈笑,而且自从那些陌生宦官住进来,郑贵妃这边的宫女和宦官就被严令不得出去,一切的差事都是赵金亮帮着吩咐安排。

    众人不知道是什么事,可也知道不同寻常,看着主子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严肃,自然跟着紧张。

    “等下就请陛下和贵妃娘娘到里屋去,前院这边三处房舍,十个人还能看的过来,张公公和小亮也跟着进去伺候吧外面有臣等就足够了”

    王通在门口望着西边,皇城城墙的天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天上的星星渐渐明亮,万历皇帝看着屋中全副武装的人们,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可又觉得兴奋异常。

    他是有点恐惧,可又觉得自己是和伙伴们一同战斗,依稀有当年和武馆少年去群殴的感觉在。

    “寡人……朕留下来帮你们”

    王通眼眉一挑,转过身开口说道:

    “陛下万金之体,若真有个损伤,大明的江山社稷怎么办,请陛下放心便是,有臣等在,必能护住陛下周全”

    其他人纷纷抱拳躬身,齐声说道:

    “请陛下放心。”

    万历皇帝只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用力的点点头,屋中气氛有些沉重,边上的张诚双手一拍,开口说道:

    “这还没打呢,今晚还未必有没有事,何必弄的和沙场一般”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才都醒过味来,先是万历皇帝忍俊不堪,哈哈笑出声来,众人都跟着笑了,屋中气氛好了许多。

    王通笑着抱拳示意,这时,赵金亮在外面喊道:

    “贵妃娘娘到了”

    王通和众人比了个手势,大家都是背转过身,不多时一股淡雅的脂粉香飘扬在屋中,听到屋中有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

    “皇上和本宫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各位了”

    若回身,就见到了贵妃的相貌形体,这个是大大失礼,王通等人都是背对着说道:

    “娘娘言重了,这是臣等的本分所在。”

    等屋中安静下来,里屋的门关上,王通一干人才转过身,看看外面彻底黑下来的天色,王通开口吩咐说道:

    “陈大河,你上房顶盯着四周,看看有什么动静”

    那名叫陈大哥的身形瘦削,动作灵巧的很,听了命令急忙向着屋外走去,孙鑫和历韬也跟了出去,双人搭了个桥,把人托了上去。

    天黑下来了,潞王朱翊镠居住的宫殿门前,停下了一架软轿,门前两名小宦官连忙过去掀开轿帘,笑着逢迎道:

    “林公公您来了,潞王殿下说是想您老呢”

    林书禄笑着摇摇头,身边的人掏出两封银子递给了值守的小宦官,那两个人更是喜笑颜开,连连奉承说道:

    “潞王殿下真亲您老,说睡觉若没林公公在身边,就睡不安生。”

    “殿下对咱家亲近,那是咱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行了,快领咱家进去吧”

    笑谈几句,那两名小宦官连忙把人让了进去。

    到了潞王的卧房,潞王早就换上了淡黄色的睡袍,见到林书禄进来,笑着迎上前去,开口说道:

    “若没有林伴伴陪着,睡觉都不安稳呢。”

    林书禄慈爱看着潞王,低声说道:

    “时候不早,潞王殿下先去睡吧,一切都有老奴来操办。”

    潞王用力的点点头,抓住林书禄的手摇了摇,有些郑重的说道:

    “本王先去睡了,一切都拜托林伴伴了。”

    “奴婢就在这边陪着潞王殿下,殿下且安睡,没准等一觉醒来,就有好事等着殿下呢”

    双方的话中深意似有似无,潞王开心的笑了,自己去钻进了被子里,天气炎热,被子很薄,林书禄上前给塞了塞被角,开口关怀的说道:

    “殿下不要着凉。”

    说完就坐在了床榻边的椅子上,林书禄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捏碎,直接吞咽下去,靠在椅背闭目养神,这时,外面突兀的传来一声鸟叫,林书禄的眼睛猛地睁开,床榻上的潞王开口说道:

    “林伴伴,本王睡不着,讲个故事吧,好久没有听林伴伴的故事了……”

    林书禄沉吟了下,缓缓开口说道:

    “给王爷讲了这么多年,奴婢也没什么新故事……就给王爷讲个咱家自己的故事吧”

    在潞王跟前自称“咱家”,已经是失礼,不过潞王好像没有注意到,只是转过身看着林书禄。

    “咱家在入宫前一年就没了爹娘,我们兄弟五个……”

    “龙气所在就是佛祖降临之处,不去龙气,佛祖也不能降临,各位兄弟,一起跟着走啊”

    “……那岂不是造反……咱们拜佛的,拿刀干什么……”

    “如今这时节,不去也不行了,咱们想要太平拜佛,可下午宫内就开始扑杀咱们教中兄弟,我已经从牢中得到了消息,明日间就要把咱们都抓起来杀了……”

    李全手中提着根削尖了的木棍,前面为首的几个拿着钢刀,身边则是一大群神色各异的宦官,走过三个路口,已经汇集到几十人,有的人脸上有狂热,有的人则是惶恐,有的自愿,有的是被裹挟。

    一路安静,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再不准备,一切就都晚了,李全左顾右盼,脑中念头连转,想到死去的爹娘,想自己大哥,想还在天津卫的弟弟妹妹,却看到前面有个禁卫的关卡。

    李全一咬牙,猛地跑出了人群,宦官队伍中猝不及防,身后叫骂,短时间却赶不上了。

    “有人要谋反,有人要去杀万岁爷”

    李全一边跑,一边嘶声大喊,那边十几名禁卫已经拦在了路中…….怎么,面前的禁卫有人挥手,难道招呼自己,可却不对,怎么在冷笑……

    面前刀光一闪,朝着李全劈下……

第六百零七章 夜中

    第六百零七章 夜中

    “为什么刀劈向我?”

    这个问题李全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刀劈中了脖颈处,鲜血飞溅,人踉跄几步仆倒在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生命也是飞速的消逝,李全手掌在土地上屈伸几下,想要抓住什么,最后还是摊开不动。

    这突然的攻击,李全被砍死,就连追过来的宦官都是惊疑不前,倒是为首的那几个宦官脸上露出了笑容,举起刀尖声喊道:

    “前面的就是咱们教中兄弟,这么多人众志成城,什么大事做不了”

    本来因为李全大喊而忐忑的宦官们气势猛地高涨起来,原来禁卫也站在他们这边,即便是有二心的,手中拿着削尖的木棍,怎么去和精通武艺的禁卫们较量,事已至此,有人已经死在眼前,众人都感觉不能回头了。

    宫内这样的地方不止一处,不过并不是每处禁卫都和作乱的宦官们串通,如果真能把所有的禁卫都抓住手中,那就不必乱了,他早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有的宦官队伍走的是宫内小路,有的则被设卡检查的禁卫们碰了正着。

    禁卫们拿刀喝问,三阳教的宦官们有的惊慌,有的则假模假式的凑到跟前,到了跟前突然发难。

    布置在各处路口盘查的禁卫有的只有两三人,防备不及,被涌上来的三阳教宦官围住,戳死砍死,也有的骁勇,几个人就冲散了这些乌合之众。

    宫内已经乱了起来,喧哗声、喊杀声交织成一片,这样的动静被人听到,宫中各处的人都是惊慌失措,怎么宫内乱起来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有的人躲在床底屋角不敢出来,有的人则匆忙出来逃命,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楚,让宫中的局势更加混乱。

    有禁卫领路的宦官们共有六路,这些人则是避开了有禁卫盘查的关卡,走偏僻道路,向着郑贵妃的居所而来。

    六月十九的夜里,天黑了一个时辰之后,除却饮宴作乐的富贵人士之外,京师百姓都已经休息下来,各处也渐渐的安静。

    有人在屋中突然看窗纸红通通的,披衣服出去一看,远处着起了大火,而且不是一处起火,京师南城多是木制的房屋,一起火就会蔓延波及,各家各户按照以往的规矩,青壮男丁,都是拿着水盆和水桶出了家门,准备救火。

    大家看那边着火的位置,却有人判断出了位置,开口说道:

    “莫不是海子和老爷庙那边?”

    这两处却都是无名白聚居之地,除却里面那水泊和破烂建筑之外,其余不过是杂草垃圾,火势也蔓延不过来。

    众人刚安定心,却发现又有几处火起,前面隐约有尖叫和哭声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南城的居民住户渐渐的惊慌不安起来。

    也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众人都是愕然回头,借着火光映照,能看到几名骑马的官差沿着街道跑来,在马上高声吼道:

    “宵禁大令,呆在家中不得外出,各自回家,不然下狱治罪”

    听到官差们大喊,众人心中虽然不安,可都是急忙的回返家中,回返家中之后,有胆大好奇的趴在门缝向外观看。

    不多时就能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响,有马蹄声,也有脚步声,却看到一队队的锦衣卫兵卒和顺天府的差役们朝着火起的方向跑去。

    看来官差是去救火了,不过救火拿着兵刃作甚

    “邓大人,有人在武库和被服库那边放火”

    皇城北边校场的御马监军营中,龙骧左卫营官邓普晚上就没有去休息,而是披着甲在那里值夜,天黑了下来,听到外面纷乱,还没等起身出去看,就发现几名亲兵跑进来报信。

    “胡奇你安排两个百户过去救火,小的们,各处都给老子叫起来,等老子命令,谁家乱动,就砍了谁”

    副将胡奇慌忙过去安排,几名亲兵也都是四散跑开,营官邓普在院子中走了几步,转身拿起了一把朴刀,还没等动作,却听到外面喊杀声响起。

    邓普心中一惊,索性是翻身上马,开口大呼道:

    “儿郎们都聚过来,点着了火把听老子号令”

    他这边一喊,有些不知所措的亲兵们都是聚了过来,松明火把却是常备,不多时已经点起了火把,以邓普为中心把周围照的通明。

    黑夜中人容易惊慌失措,邓普这边点起了火把照明,自然而然聚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各处早就戒备的兵丁也渐渐安心列队。

    邓普稳住了这边的局势,那边却有两名总旗骑马飞奔过来,人在外围就被拦下,几乎是从马上摔了下去,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众人仔细看,却发现他们身上都是带血,居然受伤了。

    在北校场这样的要害之地,怎么还有杀伐,想想那边火起,还有喊杀声,禁军兵卒都是有些慌了。

    “邓大人,武骧右卫的两个掌司领着人杀进武库,以为自己人猝不及防,现在被他们杀进去了”

    “多少人?”

    “二百多号人”

    “日他娘的,两百多号人进了武库算个什么,儿郎们,跟老子前去平乱”

    “大人,有人点火了”

    郑贵妃宫殿的前院,正在房顶上的陈大河突然开口喊道,屋中屋外的几个人都是一震,王通扯掉身上的宦官袍服,大步走出去,开口说道:

    “什么地方着火?”

    “西苑那边……北校场那边…….御膳房那边…….好像宫外那边也起火了”

    陈大河看着周围,一边报出位置,万历皇帝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宫墙外的红光,还有各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哭喊声,脸色先是惨白,随后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厉声说道:

    “贼子居然就在宫中,贼子居然就在宫中,寡人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要在宫中谋逆作乱”

    “陛下什么都没有做错,只不过有些人痴心妄想罢了”

    王通沉声说道,转身对赵金亮说道:

    “你在这里小跑一圈,让各处的宦官宫女不要慌张,呆在房中就是无事”

    赵金亮点头答应了,转身刚要走,万历皇帝在身后喊住,开口说道:

    “就说是寡人的旨意”

    赵金亮匆忙一躬身,由一名军将陪伴,朝着里面跑去,不多时就能听到他的吆喝:

    “万岁爷有旨意,都呆在屋中不得外出,不然定罪下狱”

    众人听着赵金亮带着稚气的喊声,不由得轻松许多,也就在这时候,听到前面院门处禁卫大喊道:

    “什么人,大内禁地,你们想……”

    声音嘎然而止,却有另外几个人惊叫道:

    “老孙你干什么”“你他娘的,怎么对小周下手……”

    接着就是兵刃交击,喊杀连连,还能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围拢过来,听到惨叫几声,院中众人都是脸色沉重起来,外面安静的倒是颇快,不多时就听到有人对院中喊道:

    “陛下可在?可安全吗?”

    万历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看王通,王通点头低声说了几句,万历皇帝高声对外面喊道:

    “寡人无事,你等在外面护卫,天明后寡人定有重赏”

    “陛下进内屋,外面有臣等护卫,不必担心”

    王通低声说道,万历皇帝点点头,转身向着里屋走去,外面一安静,却有人尖声喊道:

    “万岁爷,万岁爷,如今宫中纷乱,奴婢等要看到陛下龙颜方能放心,请万岁爷见见奴婢等人”

    “陛下,就说一切安然无恙,也有禁卫护卫,谁要进来就是欺君杀头的罪过”

    听到王通的提醒,万历皇帝停住脚步,中气十足的喊了出去,外面又是一静,却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不行,奴婢等一定要见万岁爷,一定要见”

    王通手中手中已经拎起了一杆尖刃朴刀,开口说道:

    “陛下回屋吧,话已经说到这般,大门也已经顶上,若翻墙进来,肯定是反贼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在撞击大门,宫中木门都是厚重木板刷漆钉上铜钉,结实无比,里面又被王通等人用木桩顶住,没有攻城的器械很难打开。

    不过都在宫中,宫墙也不是太高,几个人互相搭架就能爬墙,外面已经有人在吆喝着:

    “灭了龙气,大富贵都在咱们身上”“阳根复生,你我在这宫中快活…….”

    能听到这七嘴八舌的尖声叫嚷,王通沉声说道:

    “把宅院里的火盆点起来吧亮堂些好杀人”

    李虎头一手拎着长矛,一手拿着火把,在大院子中点燃了一个个火盆,王通披甲持刀站在台阶上,冷冷的轻声说道:

    “杂碎…....”

    宫中的混乱,潞王的卧房中也能清楚的听到,不过潞王在林书禄的故事中已经沉沉睡去,潞王的宫殿周围也异乎寻常的安静,林书禄却坐在椅子上继续低声讲着:

    “没了爹娘,地也被人占去,我们兄弟五个一路来了京师…….可那时候也没有活路,后来听人说了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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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夜深

    院子里亮堂起来,能看到有人从院墙上露出头,不过夜仅仅是露出脑袋,“嗖”的一声,一支箭准确的钉了上去。被射中的那人仰天向后摔去,能听到外面一阵惊叫,随即更多的脑袋露了出来,陈大河在房顶上好整以暇的张弓搭箭,距离不过三十步,灯火通明,外面的人趴在墙头,上不得下不得,就是把靶子。

    陈大河眼神好,比较专注于弓箭技艺,他可是跟着谭弓学习,弓箭极有准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弓箭拉半开,比较省力,箭支射的是敌人的眼睛,箭箭中的。

    嗖嗖连声,转眼间被他射下去七个,虽然是半开弓箭,可急促发射,也需要短暂的调整,他这一顿,攀爬的人又是多起来。

    “怕什么,就房顶上那么一个射箭的,现在他也乏了!”

    外面有人七嘴八舌的说道,王通和李虎头等人已经站在院子中.王通抬起朴刀摆了摆,陈大河也是收了弓箭。

    没有了箭支的威胁,终于有人跳了进来,动作笨拙的扳着墙头落地,还要先把兵器丢进来,落地之后才去捡起。

    一看就是个三阳教的宦官,没什么技艺在身,蹲下去捡兵器.呀直起身,眼前一花,咽喉处剧痛,这就是他最后的意识了。

    第二个第三个跳下来,他们也见到了下面有人等着,可总觉得自己会避过,那人动作没有那么快,可落地之后,一根长矛好像是迅猛扑来的毒蛇一般,猛地刺入身体,大声惨叫,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李虎头手中长矛轻抖,双臂摆动,刺出收回的动作在夜间的火光映照下,几乎都能看不清楚,每一次刺出,必然一人被刺中要害,惨叫着死去,有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王通却没有上前,目前这个局面下,他在那里掠阵就是,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就是,这些拿着木棍短刀的宦官,甚至连漏网之鱼的资格都没有。

    里面有惨叫,外面却也有惨叫发生,王通愣了愣,却听到外面有哭喊,也有惨叫,还有厉声吆喝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跑,冲进去才有富贵活路!!快上!!”

    稍作停顿之后,就看到一干人爬上了墙头,这次的人比上次可多了不少,脸孔在火光映照下都已经扭曲,也不扳着墙头,直接蹲在墙头向下跳。

    地上是青砖地,墙不高可也有一人多高,不少人跳下来就是痛叫一声,可一下子居然下来了十几个人,李虎头也有些杀不过来,长矛吞吐几次,刺杀四人,其他几个人却吆喝着冲进身,孙鑫上前一步,他一手持盾,一手拿着宽刃短斧。

    整个人向前冲撞,把最靠前一个人直接撞飞,手中的短斧直接劈了下去,另外一人倒还是反应过来遮挡,动作颇快,来得及把手中的短刀横起。

    可他这短刀怎么能挡得住孙鑫手中精钢打造并且加重过的短斧,刀直接就被劈断,斧子切进脖颈和肩膀处,直接劈翻。

    另外一边,两个虎威军的军将并排拿着长矛刺过去,很快就是把人料理了千净,王通一直没有动,他注意到这十几个宦官跳进来之后,后面的又跟进来八人,这八人身形灵活,身上穿着的服色也是禁卫的软甲。这几名禁卫落地之后,却是愕然,本以为院子中是和他们一样的禁卫,却没想到是几个身着重甲的战士,这样的甲胄,京师军中多有传闻,所谓“虎威板甲”就是这类,有身份的将官都要弄一套穿在身上,被认为是光彩之事。

    “王通的......”

    一名禁卫失声喊出,却看趾面前一人大踏步的冲了过来。

    王通手中的尖刃朴刀当作短矛用,平端前冲,他提前发动已经是占了先机,对方身后是墙,身边是同伴,躲无可躲,只能应当。

    可手中不过是佩刀,如何挡得,身上穿得是皮甲,那有什么防护,噗哧一声,直接被朴刀刺穿。

    “当当”两声,边上两人趁这个机会已经是抢到王通跟前,挥刀劈下,王通身子前倾,用后背受了这两刀。

    板甲厚背是整块铁板,刀砍只留下一个白印,丝毫没有伤害,王通手中的朴刀一转,直接抽了出来,整个人后撤了一步,双臂一错,朴刀直接砍进右边那人的大腿,那人惊天动地的惨叫,直接摔倒在地上。

    王通又退了一步,已经和左边那人拉到了正对的距离,手中的朴刀直接斜砍下来,那人刀在另一侧,也是来不及格挡。

    王通这一下挥的力量极大,那人只来得及侧身,脑袋直接被砍下,鲜血狂喷而出。

    短暂的交锋,手持短兵器的禁卫们根本不是王通等重甲武士的对手,八个人直接被砍杀在那边。方才爆发连续的几个动作,身披重甲格杀三人,王通并没有感觉到气喘或者出汗,勤练不坠鼻然是有好处。

    “丢一壶箭上来!”

    陈大河在屋顶上喊道,一名在台阶上值守的虎威军将转身跑进屋中,拿了壶箭,差不多是三十支,丢了上去。

    外面仍有喊杀喧闹的声音,火光却有扩大的意思,紫禁城中雕梁画栋,木制的建筑颇多,偏偏为了华美辉煌,油漆彩色,都是用的不少,偏生这等物事最是助燃,自成祖朱棣修建这皇宫以来,几次大火都损害极大,嘉靖年更是火灾频频,甚至因为这重修宫室的事情,导致当时的首辅严嵩倒台。

    宫中愈发的混乱,但这边周围却有短暂的安静,王通等人都是见惯了杀伐,心情平静的很,不过是各自休整整理。

    听到外面安静,里屋门也是打开,万历皇帝对王通等人有信心,胆量也大些,方才惨叫连连,刚才却有人在门外说“暂时无事”.他也敢出来看看。

    郑贵妃自然呆在屋中,张诚和赵金亮陪着万历皇帝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屋门前。

    院子中几个火盆被叉架托起,里面火烧的旺,这里面都是用带着疙瘩的木头,耐烧的很,院子中很明亮,万历皇帝在门口一露头,左右看了看,入目的是倒在地上的死尸,浓烈的血腥气冲入鼻中,更别说院墙外的火光还有隐隐传来的喊杀声音,万历皇帝只觉得胸腹间翻江倒海,偏头就吐了出来。

    本以为王通等人来是为了万全,谁想到真有这么惨烈的厮杀,院子中的尸首有的是宦官,有的是禁卫,谁想到宫中居然也有这么多凶险。

    张诚在背后轻拍,万历皇帝吐完了总算好受了些,刚要说话,却听到甲胄响动,却是从内院来的,他现在已经敏感的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身子,侧头看,却是历韬跑了过来,历韬手中拿着斧枪,身上的铠甲也沾染了血迹。

    他倒是没见到在门内的万历皇帝,只是开口说道:

    “王大哥,后院有七个人想要翻进来,都被料理了!”

    历韬说完才看到了边上的万历皇帝,连忙躬身告罪,万历皇帝摆摆手,张诚却是见过场面的,血腥气让他皱眉,可也仅此而已,开口问道:

    “王通,这么大个院子,你们十个人可守的住?”

    “这一拨应该是离得近的,估计还有人要来这边,到时候会在院中厮杀。”

    张诚琢磨了琢磨,沉声开口说道:

    “这边宫人不下百人,各有居所,到时候贼人真冲进来,你们要护卫万岁爷,他们便照应不上,万岁爷,奴婢和小亮让宫人们都挤在最里面的三间大屋中,让让他们堵住了门窗,这样彼此也放心,不至于耽误了这边。”

    万历皇帝点点头,张诚刚要走,他却开丘问道:

    “张伴伴,仁圣太后和慈圣太后那边有没有干系,大伴那边呢,皇后和德嫔那边呢!?”

    “两位太后娘娘那边的禁卫都是老底子,应当信得过,冯公公那边的人东厂一直盯着,也放心,皇后娘娘和德嫔娘娘那办…”

    张诚说到这里有些迟疑,王通接口说道:

    “陛下,宫内有厮杀声,说明他们并不能控制全盘力量,他们放火,说明要吸引注意力,贼人们力量不够,目标又是陛下,皇后娘娘和德嫔娘娘那边不必担心。”

    这个局势,也只能这么说了,万历皇帝点点头,张诚匆忙领着人去了。

    “京师宵禁,你等居然手持兵器放火行凶,速速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不然格杀勿论!!”

    李文远在马上手持长矛大吼道,锦衣卫兵卒和顺天府马快十几匹马列成两排,后面是大队的锦衣卫兵卒和顺天府差役。

    在距离李文远几十步的地方,是乱糟糟,惊慌失措的无名白,他们手中拿着兵刃和火把,压根不敢上前。

    “…都说进宫能荣华富贵,咱家也不求这个,只求能把几个弟弟养活了,就狠狠心自己割了,可那时候宫中不收人了,我们兄弟还只能饿肚子,那日子真难啊…”

    林书禄还在讲着往事,窗纸上全是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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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血夜

    床上的潞王呼吸节奏缓慢平稳,显然只经睡熟了,林书着头看着红通通的窗纸,继续说道

    “二弟和三弟都大了,能陪着咱家在外面要饭弄点吃食,四弟和五弟年纪小,只能留在那边,虽然他们四个都没割,可也没有别处可去,我们兄弟五个只能挤在一个窝棚中,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有一点,小五书喜和我讲,想吃个肉包子,我知道,他是看到昨天有人拿着包子走过去,馋的很,可连吃饱都难,那里去弄这个”

    皇城之内几处起火,京师内不知道多少人看到,皇宫之中起火并不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宫内的防备森严,往往火头才起,就被扑灭。可近日,皇宫之内的红光已经存在了将近一个时辰,而且还几处起火,北校场的喊杀声和宫外禁军的调动,靠近那边的人更是看的清楚。

    大内禁地夜晚即便是出事,也是宦官和宫女动手处理,甚至在值守的禁卫都不能参与太多,为的就是防备有人趁乱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北校场禁军的喊杀声怎么回事,宫外的禁军调动是怎么回事,更有靠近皇城根的人听到了,在里面也有喊杀声。

    更要命的是,京师内也有喊杀声,也有许多处起火,到底出什么乱子了,大佬们怎么想百姓们不知道,可这十年来,百姓们都知道内阁首辅张居正是大明的擎天之柱,是大明的栋梁,他老人家再去世,众人虽然私下议论几句,可实际上心底都有些惶惶然,这才不过是第二天,京师内、皇城内就大乱了起来,这样的情景情势,众人更是惊慌失措。

    每逢这等乱局,总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总有无赖恶徒想要趁火打劫,那几处无名白作乱之地,锦衣卫的兵卒和顺天府的衙役,已经和他们激战起来,可也有顾不到的地方,有的无赖恶徒已经聚众上街开始作恶。顺天府通判吕万才此时不在家中,却在顺天府中值守,在顺天府衙门前,也有高台搭起,有人在上面四下张望,将观察到的情形通报下面。

    吕万才神色阴沉,不时的看看皇城的放下,那边的火光清晰可见,吕万才摇摇头,手中折扇重重的敲在手心上,开口肃声说道:

    “治安司各处差役都在此了吗?”

    “回大人的话,治安司姜役共四百七十九人,除却老弱,都在此处候命!!

    一名大汉抱券响亮答道,吕万才点点头,转身对身边十几人说道:

    “城内锦衣卫、勋贵豪门的家丁护卫,五城兵马司都有人马可本官能用的只有这四百七十九人,南街锦衣卫两个百户和顺天府的差役正在平无名白之乱,京师各处乱局已起,还望各位速速领人平息,不然就不可收拾了!”

    在一旁的人却是谭兵和身边十几个亲卫,他们都是在马上,听到这话,谭兵在马上躬身说道:

    “请吕大人放心,城内无赖不过土鸡瓦狗,顷刻平定!!”

    “拜托子!”

    吕万才郑重的躬身施礼,谆兵在马上也是点头,手中长矛一摆,大声喝道:

    “诸位夜间行动,不得离队,离队者以敌人论处,格杀勿论,可知道了吗?”

    身后治安司差役凑出来的队伍一阵骚动,可在谭兵身边十几名骑马军将的逼视下,还是参差不齐的吆喝说道:

    “晓得了!!”

    谭兵手中长矛一摆,夫队开始向着南城而去,那边已经闹的厉害起来。“小的也是猪油蒙了心,被人盅惑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请各位大人饶命,饶命啊!”

    第二拨人不过是四个禁卫和十一个宦官,以为郑贵妃的居所中没有防备,进来之后却被王通等人等个正着。

    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干净,剩下最后一名禁卫已经慌了,丢下刀在那里连连磕头求饶,王通朴刀上沾染着血,正在滴落,王通随便甩了甩,开口问道:

    “还有多少人作乱,宫内都有多少人会向着这边来!!”

    “小的,卜的不知道,只是拿了银子,引着小的过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禁卫一边磕头一边求告,王通也不理会,上前挥刀,直接砍杀,两次战斗,众人都没有花费什么力气,正在调整之中。

    “王大哥,外面喊杀的动静小了!”

    历韬突然开口说道,王通皱眉头细听,外面的喊杀声果然弱了不少,李虎头在边上长出了一口气,颇为无趣的说道:

    “还以为要怎么辛苦,这不过是活动筋骨!!”

    王通微微凝神,猛地摇头说道:

    “不对,宫中各处禁卫分散,聚起来平乱也需要时间,贼人们目标就是万岁爷,作乱放火,扰乱人心的人应该已经被剿灭的差不多,其他贼人应该朝这边来了!等下苦战怕是要开始了一一一一一一”

    还没说完,四下密集响起的脚步声就印证了王通的话,院子中十人都是色变,几个人下意识的看向王通,王通神色不变,扣上了面甲,在头盔中闷声说道:

    “看我作甚,咱们不就是来杀贼的吗?”

    “大河,不必射箭,放他们翻墙过来!!”

    王通刚吆喝了一声,就听到院落的大门“咚咚”大响,外面的人开始撞门,不过这边想要撞开却是麻烦,不光是几个木桩牢牢顶住,还有大书案和几个家具架在这里,没有削尖了大木,根本破不开,后门也是如此,那边也被顶的结实,方才将郑贪妃这边的宫人集中起来的时候,让壮健宫人搬运家具顶住的门。这些家具都是上好的檀木、黄梨木,又是御用监的巧手匠人打造,放到外面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银子,可现在也只能当作顶门的东西来用了。

    “爬上去爬上击,去后门,去左边右边,朝着里面爬!!”

    撞门几下后,外面的人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大吼着布置命令,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必须要抓紧时间。

    院墙成了一个天然的工事,所有人翻过去的时候落地都要调整时间,这时候等在下面的王通等人就可以从容杀戮。

    身披重甲,手持长兵,又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士,落地只是个死,但宦官们尖声叫着,依旧翻墙不停。

    “不对,正面这边只有宦官,没有禁卫!”

    王通猛地警醒过来,听到身后有叫喊声,有人已经从皿周院墙和后面冲进来了,“咣当”声在房屋中连续响起,那是冲进来的人打破门窗的动静,不时的听到有人喊道:

    “不在这边!!”“也不在这里!!!”

    藏匿此处宫人的两间大屋被顶的严严实实,里面的壮健宦官把桌椅拆开了作为武器,在屋中戒备,打开门窗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就算破开个口子,冲进去之后被人堵在外面,想要进去也是很难。

    “这边打不开,这里有人!!”

    又听到里面有人喊,想来是发现了藏匿宫人的房屋,不过王通等人却不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宫人全部牺牲了也本文转自无所谓,只要天子安然无恙。

    从正面院墙没什么翻进来的人了,宫中的动静却越来越嘈杂,又有撞击门窗的声音,在这短时间中,众人好像是忘记了这前院的存茬,每个人都在宫中搜寻。

    “不对!!前院有重甲护卫,万历小子肯定在那边,大家去那边找啊!”

    总算有人反应了过来,随即众人能听到这个喧哗向着这边涌来,王通喝道:

    “长兵并肩,短兵策应,弓箭补空,以屋门为线,战!!”

    手持长矛的历韬、李虎头和其他三人并肩站成了一排,还有人将弓箭丢上屋顶,手脚麻利的爬上去,王通和孙鑫则是持刀拿斧站在两侧,还有一人手持斧枪站在台阶上。

    “杀龙还阳!!杀龙还阳!!”

    杂乱的吆喝声渐渐变得整齐起来,又有人高喊道:

    “谁沾染到第一滴龙血有了不起的大富贵啊!!”

    听到齐齐发喊,人朝着院落涌了出来,和王通想的没错,冲在最前面的是宦官,最前面的人丝毫不在乎什么体力的消耗,撒腿狂奔高举着手中的刀和木棍,面孔扭曲,狂喊着冲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火盆有些黯淡,可足够看清楚敌人,弓箭在空中的呼啸声都被疯狂的宦官们喊叫淹没,最先冲出来的人中,有两个人好像是被大锤重重一砸,直接仰天翻到,额头上已经被箭钉入。

    同伴的死没有让他们的脚步减慢分毫,他们也只能向前,不像前就会被后面的人椎倒甚至是砍倒!

    “杀!!”

    王通闷声喝令一句,他也不知道同伴们到底能不能听到,挥刀向前劈砍了下去,对方的手中是削尖的竹竿,甚至连长度都不够,直接被王通一刀砍下去半片身子,历韬等人更是齐齐向前一步,手中的长兵刺出,一击一命!!

    一照面,就死了九个,可有最新章节更新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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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凌晨

    王通手中的朴刀做短矛用,直管平端着刺出去,对面的宦官连个棉袍都没有穿,单薄的袍服怎么挡得住精钢大刀的刺杀。

    每一刀刺出,对面都是鲜血喷涌,都是大声的惨叫,宽敞的院子在这个时候显得狭小起来,疯狂的宦官们从后院和其他的方向涌入。

    实际上王通不过杀了七个人而已,可却退了五步,就连李虎头等人也跟着后退,他们也在不停的杀人,可院子中太过拥挤了,长矛刺出,斧头挥砍,手臂摆动也需要空间。

    在屋顶上的两人已经停住了射箭,尽管居高临下,尽管下面全是目标,可陈大河和另外一人都停了。

    下面实在是太乱,如果稍不小心就会误伤,来到这边前王通已经吩咐过,进宫的人少,每个人都是最宝贵的战力,一定要避免风险。

    孙鑫手中短斧已经换成了斧枪,或刺或砍,斧枪斧头三斤左右,听着很轻,可挥动劈开,被击中就是骨碎肉绽,更别说被斧刃砍中.被枪尖刺中,他面前的尸体也倒伏一片,几乎没有人能突入他身前。

    但孙鑫还是不停的退,他必须要舞动或者挥动兵器的柄才能发出力量,可人不断的拥挤进来,劈砍,刺杀,每一个动作之后,都要退,要不然他就无法使用兵器,前面一名宦官举着不知道那里找来的斧头狂呼着扑上来。

    孙鑫双臂向前一送,顿时刺穿了面前那名宦官的胸膛,自然面前有大声惨叫,可那名宦官的背后却有人动作,孙鑫的斧枪还没来得及抽回,被刺中的那宦官却向前扑来,已经濒死的那人被斧枪开膛破肚,发出的嘶喊,甚至连宅院的喧哗都压了下去,可这宦官却扭头向后看刀后面有人在推他,整个人死掉,尸体却挂在了斧枪上仓促抽不出来,这就是破绽和空档,有人偏开一步,猛地向孙鑫冲来。

    就是这一刻,孙鑫丢掉了手中的斧枪,右手伸向背后,直接扯出了短斧,对面那人却是名带着宦官纱帽的禁卫,一直是藏在众人身后,此时才突然冲出,举刀到了跟前。

    面前就是孙鑫,可那人突然发现手中刀不知道朝着何处劈下,大明军中甲胄,不管棉甲还是锁子甲,总有缝隙漏洞,但面前这对手整个人好像被铁罐子包着一样,只有面甲处露一个丁字空隙露出眼睛口鼻。

    刀挥起来,想要变为刺已经来不及,怎么办,这禁卫一咬牙挥刀朝着孙鑫肩膀砍了过去,孙鑫不闪不避,跟着举起了斧头也朝着对方肩膀砍了下去。

    “当”“噗哧”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刀在孙鑫的甲胄上折断,而别,鑫的斧头却没有什么阻碍,将对方的布袍和内衬皮甲直接劈开,宽刃短斧的刃面几乎都劈进了对方的脖颈和肩头,把面前的敌人直接劈例在面前。

    孙鑫左手在腰上抽出了二尺的短刀,大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右手斧头斜劈而下,左手的短刀也跟着刺出,他退了七步,现在他向前两步!!

    差不多是同时,手持长矛的李虎头等人所面对的敌人都不由自主的突然向前,人都是挂在了长矛上。

    长矛都被带的向下一歪,后面的人也是急忙跟上,冲到跟前,长矛都是来不及施展了,院子中除了尸体就是扭曲着面孔冲上来的疯子,有长兵在手,彼此间隔八尺以上的距离,心中多少都有些安全感,现在长矛上挂着尸体,已经无法刺杀,李虎头和厉韬已经松手拔刀,可另外三人却慢了慢。

    这么大的空间,慢一点就是致命的大错,在他们面前已经有人拿着刀冲了上来,板甲虽好,毕竟是有缝隙,冲上来的几个人拿着的刀都是前刺,朝着的就是盔甲的缝隙,李虎头和厉韬抽刀直接前劈,对面冲上的人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人又是前扑的姿态,兵器变为格挡已经来不及,正被劈中脑门。

    房顶上的弓箭手此时也顾不上误伤,两支箭直射平来,直接将另外两人射死,可还剩一人,眼看来不及了,但他身边是王通。

    在这样的近战下,王通的手中的尖刃朴刀发挥的效用最大,前面扑来他同样是平端前刺,但朴刀比长矛和斧枪要短,边上的宦官被人从后面推的上前,他左手上提,右手下按,朴刀猛地向上挑。

    被人在背后推上来的宦官正好撞上刀尖,然后大刀上挑,直接把人的胸膛直接豁开,血肉飞溅,人直接倒在地上口王通大刀挑起,看到前面突然出现的禁卫,王通手上不停,扬起的大刀猛地向前劈砍下去,扑出来那名作乱禁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刀已经劈到了眼前,厚背朴刀,干脆利索“咔嚓”一声,连脖子带脑袋都是砍飞人头被砍下,一腔热血狂喷而出,直喷了对面的王通一身,若平常人会下意识的闪躲,王通却向前一步,双臂翻转,朴刀朝着一边横拍了下去。

    躲在后面的作乱禁卫正到了那来不及躲闪的军将跟前,刚要动手,身边大刀却横拍了下来,正砸在脑门上,那人直接被拍在了地上,他正对面的虎威军将总算反应了过来,抽出刀直接插了下去。

    这短短一个来回,宦官和禁卫倒下十几人,可除却王通手中的朴刀之外,其余的人手中都只剩下佩刀和短斧,这般惨烈的杀伐,后来者的脚步都是一缓。

    还是从四处涌现宦官和禁卫,除却院子中还有火光之外,四下渐渐黑暗下去,影影绰绰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不过王通却再听不见什么落地的声音,贼人也就是这么多了。

    “这几个人没了长兵器,咱们冲上去围着宰了他们!”

    后面有人尖声高喊道,这声音还没喊完,王通猛地向前冲去,双臂抡起手中朴刀横扫了过去。

    王通等人没了长兵器,又是人少的一方,按照常理怎么也要缩回去退守,却没想到王通居然主动冲出来,他大刀抡起,对面的宦官都吓傻了,来不及动作,大刀横切而过,三四个人头飞起,前前后后的人身上都是被热血淋上口一直疯狂的气氛被这突然的一次攻击弄的一缓,有人“妈呀”一声,在前面顿时闪开一块地方。

    王通借这个机会回到了队伍之中,几个人手持短兵正对前再,长矛已经被敌人踩住,已经捡不起来了。

    敌人是王通等人的十倍十几倍,可看着这几个浑身是血的重甲战士,一时间谁也不敢向前,居然就这么僵持住了。

    “各位兄弟,那万历就在屋中,杀了他,沾上龙血,人人做神仙,人人有大富贵!!”

    后面又有人尖声喊道,这话一喊,人群一阵骚动,还没动作,在对面房顶上嗖嗖两支箭射了下来,两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顿时安静了些。

    “大河,好样的!!”

    李虎头在下面大笑着夸赞,笑了两声,却咳嗽了起来,王通盯着前面的敌人,却听到身边同伴们粗重的呼吸声,在方才的厮杀中,大家都疲惫了,王通甲胄内衬也已经被汗水湿透,不过此时,贼人们虽然人多,气势上却完全被压制。

    “兔崽子们,有本事你们就过来,爷爷弓箭等……”

    在房顶上的陈大河大笑着说道,刚说了一半,利箭破空的声音突然想响起,这箭不是从房顶射下,王通大惊回头。

    有一人从房顶上跌下,另外一人却不知道如何,王通不敢分神,回头盯着蠢蠢欲动的敌人,开口大喝道:“大河、豹子你们怎么样了!!”

    “大人!!豹子被射中胸膛,我……左肩……”

    陈大河嘶声回答道,弓手身上穿的软甲,顶不住硬弓直射,那豹子没有声音,想来凶多吉少了,正在这时,在乱贼后队有人大喊道:“还阳富贵就在眼前,这些妖魔已经没力气了,再说,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大家还想反悔回头吗!!”

    这话喊完,作乱宦官和禁卫的人群稍一安静,猛地狂叫呐喊起来,向着王通等人就是涌来。

    “身后就是大明社稷,和他们拼了!!”

    王通也是大吼,所有虎威军将都是大吼,挥刀迎上。

    那边厮杀正酣,慈宁宫周围已经平静下来,全副武装的禁卫环绕,慈宁宫之中却乱成一团,一名扳甲带刀,身上沾染烟火血清的军将,正在前殿等待,边上则是冯保,冯保平日里的气度全然不见,蟒衣下摆被烧了几个窟窿。

    内宫脚步声响,军将和冯保慌忙跪拜了下来,只听得女官锦绣慌张的说道:“娘娘万金之体,外面如何还不明晰,请娘娘……”

    “啪”的一声,居然有耳光响起,一片人跪下的衣襟悉索声,慈圣太后李氏怒声说道:“聒噪!!都是什么时候!!”

    前面珠帘掀起,脚步声居然到了冯保和那军将跟前,男女有别,太后除了见皇族和内官外,都是隔着珠帘,今晚非常时刻,居然出来了。

    “侍卫统领曹毅,抬起头来!!”

    听到李太后的一声喝问,那名军将慌忙抬头道:“末将曹毅见过太后娘娘!!”

    一贯注重衣着的慈圣太后此时却大异寻常,穿着月白色的睡袍,头发散开,外面只是披着黄色对襟大衫,脸上未施脂粉,全是铁青脸色,曹毅不敢多看刚要低头,李太后厉声问道:“曹毅,你爷爷因为边功封伯,你父亲是庶出没有爵位,你到今日的位置却一直没有爵位身份,你怨哀家吗?”

    曹毅在地上磕子个几个头,肃声说道:“末将能有今日,全是太后娘娘的恩赏,感激涕零,怎么能有怨言!!”

    李太后又是厉声问道:“曹毅,你是忠臣吗!!?”

    “末将忠心耿耿!!”

    李太后一顿,又是开口说道:“传哀家懿旨,曹毅带侍卫去郑氏那边护驾,宫中即刻起宵禁,不在屋中的,无论内官宫女,无论何人,都可以先斩后奏,不必担责,曹毅,哀家可能对你放心吗?”

    李太后的厉声喝问,曹毅又是重重磕头,大声说道:“请太后娘娘放心,末将定效死命,粉身碎骨不辞!!”

    “速去,速去!!”

    曹毅连忙站起,后退着每外走去,冯保连忙说道:“娘娘这边也要万如…”

    话说了一半,就被李太后伸手止住,开口说道:“哀家这边留十人,其余的人全都带去救驾,不要耽搁,曹毅,此次救驾若成,哀家保你一个伯爵在身!!”

    曹毅身体一震,身子又是弓了下,急忙去了,李太后在那里喘着粗气,外面已经传来了曹毅调动侍卫兵马的吆喝声。

    冯保刚要说话,就被太后凌厉的眼神扫到,立刻不敢出声,太后呼吸几口稳住了心神,又是喝道:“冯保,你派人拿关防出宫,会同兵部调京营入城,围住北校场,即刻京师宵禁,去尚宝监取印信,带东厂番子一并去,若有军将不服军令,当场斩杀,速去!!速去!!”

    太后疾声厉色的说完,冯保郑重其事领旨躬身,匆匆去了,冯保一出殿门,李太后看着仍未熄灭的火头,身子晃了晃,猛地向后软倒,好在此时锦绣等人都在身后,慌忙扶住,刚要呼喊太医,却被李太后伸手止住,怔了会虚弱的说道:“锦绣,带五个人去潞王那如…快去!!”

    .……,…….…….

    “我拿了几个肉包子就跑,书福却被人追上乱打,我和书财跑回来,书财馋得很,我没给他,只想着给书喜和书寿吃..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书喜和书寿……居然……居然被人割了……就这么半个时辰不到……他们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血没有人止住……我还记得,血是热的…….身子已经凉了……,”

    在床上貌似熟睡的潞王眼皮跳了下,林书禄好像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喃喃说道:“……那么小的孩子,他们真舍得下手,宫中有管事的说吃那个可以还阳,外面的就盯上了我那两个弟弟,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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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天明

    “我进宫之后才知道这个说法,说吃了晒干的童阳可以让什么阳根复生,可怜我两个弟弟,这世上的好东西都没见过,最后馋那肉包子都没吃上,就被活生生的割了……我们兄弟三个发疯一样的找人,可那人已经进宫了,当时也可笑,找到了又能如何,搞不好我们兄弟三个就都被杀了……接下来裕王府拣选一批当差的宦官,咱家的事情有人听过,可怜我,选了我进去。娓娓道来,林书禄忍不住咳嗽了下,伸手捂嘴又是咳嗽几声,松开手,接着屋内的火光,掌心有血迹,林书禄脸色黯淡了些,摇摇头又是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是做梦一样,能吃饱穿暖了,还能给外面的两个兄弟照顾……也打听到割了我弟弟那人在内官监已经作了管事,我就想,仅凭我们兄弟做不起来这个事情,总要聚拢些人手帮忙,宫内的阉人最想什么,还不是把断了的那地方接上……”

    测王寝宫这边安静的很,隐约间有喧哗和减杀传来,反倒是让这边显得更每静,在卧房中,唯一知道外面不月往日的,就是窗户上映出的红光,不过这红光也渐渐的狩淡下去。

    在床上的测王翻了个身,背对说话的林书禄,他眼皮畿巍,强自控制着呼吸的平稳,手却伸到了枕头乍面。

    “……后面就越做越大了,勇胜伯想当皇帝的岳家,有的人想赛多赚钱,还有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还有的想要升官,各种各样的人凑在一起……对了,殿下,那个害我弟弟的人,他被我找人割了一个月,每天还要喝参汤吊着性命,免得死的太快……”

    …………

    战阵之上,每个人都要严守阵型,千军万马之中一个人杀出去就是个死,可王通等人现在谈不上什么阵型了。王通每踏出一步,身上都要被刀砍中,被木棍刺中,他大刀挥动,就会有一人丧命,面甲的缝隙中都有热血迸溅进来。

    李虎头和另外一人站在门口,各自拿着一柄斧枪,钻空子冲上来的人都被他们刺杀砍杀,之所以有钻空子的人上来,就是因为前面的几个人并不是彼此依靠,而是向前姜一会,再退回来结阵一会。

    吼叫着大刀砍下,面前那人死命的挥刀格挡,王通的力气并没有用正,却被对方直接挡开,那人刚要下一个动作,却看到王通已经丢下了大刀,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冲到跟前,一刀刺了进去。

    这尖刃朴刀此时对王通来说有些沉重,而且刀刃已经卷了,王通双臂酸麻,使用加重的佩刀更适合一些。

    被刺中的人歪倒在地上,抽出刀,王通直接退回了门前,以他和历韬、孙鑫核心,周围几名军将辅助,恰好将门前护住,这屋子不大,门窗都是顶死,后面靠着院墙,想要冲进来,只有从正门走。

    院子中的火盆已经熄灭了两个,皇城中的红光也黯淡了许多,王通盯着面前的敌人,拼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绝身边的几个人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每个人都在大口的喘气,持刀的手臂都有点下垂。

    方才的战斗中,已经有三人受伤,好在是乱战之中,想集找到盔甲的缝隙也不是太好找,都是撞击乏中的瘀伤,但加上疲惫,始终没有机会休整,两名受伤的人都已经抬不起肩膀,很是麻块。

    “大河,从屋顶下来准备!!一

    本来双方又有了短暂的僵持‘听到这旬话,作乱的宦官和禁卫们却都是精神一振,这伙杀神一般的重甲战士顶不住了,居然要叫那个中箭的同伴下来帮忙。“几位,若是此时罢手,让我们杀了万历,新皇登基,几位都会被封王封侯,富贵一方!!”

    或许就是方才,和王通等人对面的已经换成了禁卫,几名手持长矛的大汉站在对面,有人浇和的说道。

    王通掀开面甲,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到了这般局面,还说这样的混话!!”

    “你们现在不过几人,我们这边还有几十人,都是宫中的禁卫,接下来再打,你们以为还能赢吗?一

    对面那人又是说道,听到”噗通“一声,又听到李虎头关心的问道:

    “大河,摔伤了没有!!”

    王通没有理会敌人的劝诱,却开口喝问道:

    “怎么样!?”

    “四处再也没有进来的人,外面也安静了不少!!”

    王通又是合上面甲,开口大声对对面说道:

    “你们还有几十人,休拿糊弄三岁孩童的话来骗我,不过就是这面前的十几人罢了,以为我看不清吗!!?”

    这边喝间完,那边又有人开口说道:

    “我这边还有八十七人,九千一名禁卫,在这去打下去死伤太重,你们还是要死在这边,打个商量,放你们蔡生路,你们走吧!!”

    面前的禁卫们却都是放平了长矛,板甲虽然结实,但长矛对着盔甲上几个结合部的攒刺却根本挡不住,禁卫们的架势齐整,想来也不是那等不知战技厮杀的疯狂宦官。王通沉默了一会,开口大喝问道:

    “你们还有八十多人,我不信!!一

    “骗你作甚……不要以为这样可以抚延时间……给你活路你不走……”

    后面那人的声音猛地严厉起来,可说了一半,却看王通大减了一声:

    “撤进击!!”

    方才死战不退,一人当十人,大呼甜战,浑身浴血,最后顶上来的这批禁卫都是如临大敌,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对答几句,这些看似杀神的重甲武士居然逃跑,王通妆刀在身前“步步的向后退去。

    其他人则是扭头就跑了,一干重甲武士纷纷朝米屋内跑去,王通也是一步步退上了台阶,作乱的禁卫和宦官们都有些俊了。

    心想这是什么勾当,随即众人大怒,方才如此死战,到最后却如此溃逃,先前死的人算什么,禁卫和宦官们人人愤怒大减,跑创别处就罢了,就这么个屋子,就要给你们来个瓮中捉骜,一并扒皮拆骨。

    “杀了他们,和万历小儿一并千刀万剐了。”

    人人这般尖叫大喊,那些平端长矛的作乱禁卫直接跟了上来,王通退了几步,也是转身快跑,的确是获乏之极,踉跄着进了屋门。

    禁卫们向着屋门口涌来,眼看着就能杀进去,方才打的憋气,现在就能杀的痛快。

    “开火!!”

    猛听到屋中有人喊了这么一个词,冲上来的禁卫心中都是粕涂了下,开火是什么,难道是点燃火盆,或者放火焚烧屋子。

    “砰砰砰”连续大响,隐约看到门口处有几点火光闪动,冲上台阶的一干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猛地向后翻倒。

    屋内有白烟飘散出来,也有人闻到了硫磺的气味,院子中的禁卫毕竟是大明军中出身,闻到这味道已经是明白了,有人惊慌的大喊:

    “是火铳!!”

    又有人嘬叫道:

    “冲进去,火器不能连射,只能施放一次!!”

    说话间,王通又从屋门中走了出来,身边站并孙鑫和历粕,他们三个人,每个人拿菲两把短铳g

    “日亐你娘的,好不容易把你们杀刻百人乏下,还给爷爷们活路,你以为爷爷们顶不住了吗?”

    王通大喊道,而前又有禁卫冲到了眼前,三人都是枚平了手臂,齐齐开火,院子又能有多大,冲到跟前,距离门口又能有几步,短火铳的有效射程在三四十步,院子中的人都在射程之内,都是射杀的目标!

    九只短铳打响,冲过来的人直接胸口开了个血洞,整个人倒在台阶上,屋门口处飘着白烟,里面已经看不太清楚。

    “再冲再冲!!他们没有火器!!”

    话还没有说完,王通三人又是在门口开火,还是九支短铳,又是轰鸣,作乱的宦官和禁卫此时拥挤在门口,哪有打不中的道理,只要压低了枪口开火就是。

    连续火铳响起,屋门前已经被清出了一片空地,冲上去送死,就算有必死之心也会琢磨这么死值得不值得,作乱的众人都是有些失措。

    “大家让开,用弓箭来对付!!”

    贼人的后面也有人吆喝,队伍最后端“直在回廊上的三名禁卫露了出来,他们已经张弓搭箭,院子中还有些光芒,模模粉粕的能看到三名弓手的身形,弓手都在等着对面的门口再出现端着火铳的几人o

    王通等人没有再冲出来,就在屋中架起了木叉和火铳,这次可不是短铳,而是射程百余步的制式火铳,在屋中,火铳伸出屋门,瞄准了正在张弓搭箭的三人,扣动扳机,轰然打响,距离太近,几乎没什么偏差。

    三名弓手两人仰天倒地,另外一人梧着大腿滚地惨叫,王通直接把火铳丢回身后,紧张辈药的李虎头等人接过火铳,又是递给了王通两把装填完弹药的短铳,王通打开验看了下火绳,大笑着又是冲了出去!!有最新章节更新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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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早晨

    “大河,帮我卸了甲!!”

    坐在地上李虎头在那里大声说道,嘴上大喊,手上却不停,拿着通条飞速的清理枪膛,然后将小纸包咬破,把里面的火药倒进枪膛中,拿通条夯实几下,又把弹丸塞入,用纸团堵住,在边上的瓷碗中抓起一点火药塞入引药池,然后合上盖子。

    陈大河肩膀处露出小半截箭杆,其余的部分嫌碍事已经是削去,他咬着牙拿着短刀,将李虎头身上铠甲的连接皮索割开。

    甲板甲叶直接散落在地上,李虎头也不管,只是在那里紧张的装填弹药,其余几人也是如此,陈大河走到同伴跟前,用刀将皮索挑开。

    屋中那几十杆火统在天黑前就已经是装填完毕,但十个人发射火镝,如果贼人太多,很可能压制不住。

    且不说带进宫中的火统和弹药有数量的限制,火统连续发射之后,也要有短暂的缓冲,这个间隙很可能会被敌人冲破。

    如果一开始就用火镝杀敌,敌人也会闪避,用别的方法缠斗,吸引火杭射击,而不会这么猛冲猛打,丝毫不退。

    对于王通这些人来说,火镝是景后的保障,非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能用这个利器,要不然失去了这个仗恃,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王通身边的人一死四伤,可外面的敌人也降到了百人以下,尽管这百人才是贼人们最核心的力量,可这些人的数量已经不足以将火统消耗干净,王通他们通过战牛也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宫内四处安静,最初的混乱已经过去,现在该是宫内力量反击清剁的时候了。

    王通、历韬、孙鑫三人方才的战斗中没怎么受伤,他们三人好体力最好,又有了足够多的火统训练,施放就由他们来进行。

    屋门不大,三人进出都有些拥挤,他们三人轰打,后面的装填也能跟得上。

    别看三人或者拿着短统,或者拿着火统不断的出来射击,但对于院子里的乱贼来说却是噩梦,禁卫的身上最多穿着轻甲,那里抵挡得住虎威军的火器。

    京师禁卫也算是精锐的武人,对大明的火器有个概念,那是个唬人却无用的东西,被敌人冲到跟前,就是丧命,见真章还要弓箭和刀枪,可今日这院子里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火镝轰鸣,硝烟弥漫,即便没有被打中要害也是立刻失去了战斗力。

    何况院子中这么狭窄拥挤,拿着火统的王通等人大概判断方位都没什么打不中的,火统的轰鸣和院子中贼人的惨叫一直持续。

    火镝轮换了两次,枪管都有微微发热,但距离不能用还早,王通已经是换了一捆火绳,这等战斗最麻烦的就是火绳,放在鸟嘴夹上,火头熄灭,枪就不能打响,好在只是哑火了几次,没有造成什么大的麻烦。

    院子中的禁卫们彻底被压制住了,眼看成功在即,谁想到居然弄出这样的手段,这到底是什么火器,在屋里转一圈就能打响,居然没有停下的时候。

    有的人腹部中弹,大腿中弹,一时间死不了,在院子中大声的呻吟嚎叫,还有的h此时终于想到自己在谋反攻打天子的居所,现在跑不了,接下来千刀万剐,牵连亲人,在那里悔恨的哭号。

    这些东西更是让人没有了勇气,有的人已经丢下手中的兵器.朝着四处跑去,宫中大内,想必此时已经开始大搜捕,可总比在眼前的修罗场要好,能逃得多久就是多久了。

    皇宫大内四处都是高墙,没有什么风,此处又是个院落,四处有墙当着,火统射击时的硝烟都没有散开。

    院落中视野很模糊,加上天黑,火盆中的余烬还在散发着红光,却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院子中除了呻吟喊叫之外,也没有了调动的吆喝,死寂一片。

    “喜爷,喜爷,禁卫的大队人马冲过来了,咱们西边的兄弟都已经被杀干净,挡不住啊,喜爷,你也走吧!!”

    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卫翻墙进来,开口对双喜哭喊道,双喜孤零零的站在回廊下,他虽然是宦官,手中却拿着一根长矛,身上穿着锁子甲,倒像是一名军将,他看了那禁卫一眼,怜悯的说道:

    “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禁卫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双喜手中的长矛猛地刺出,直接穿透了这名禁卫的身体,那禁卫直接七绝身亡。

    “走什么走啊,到这个时候了,去那里……”

    双喜拎着长矛走出了回廊,摆了个姿势,喃喃说道:

    “主子,奴婢不能伺候了!!”

    说完大吼一声,平端着长矛向着前面冲去,回廊和前院的屋子之间现在烟雾弥漫,隐约能看见屋门处的灯光,双喜看不清,他就是朝着这个方向。

    那屋门内的灯光暗了暗,接着听到“砰砰砰”三声几乎同时轰鸣的大响,双喜感觉到耳边一声呼啸,接着就是右肩和胸口处好似被大锤猛地砸中,他向后一仰,用长矛支撑住了身体,挣扎着又是向前走了两步。

    但也只能走这两步,身体支撑不住,直接趴在了地上,挣扎了几平再也不动。

    “好像有人冲过来了?”

    “也不知道打中没有打中,要不要过去看看?”

    “守住屋子要紧,不要轻动!!”

    在台阶上的几人议论几句,又是进屋换了火统。

    院子中短暂的安静之后,却有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其中还有马蹄声,都是朝着这边涌来。

    王通等人都是紧张起来,从脚步声和马蹄声判断敌人的多少这个是基本技能,外面的脚步声不下五百人,而且排列成队伍前来,这说明是刮练有素的队伍,如果再是敌人的话,实在是挡不住了。

    “应该是宫中维持住局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诚从屋中走了出来,走了两步,险些被屋中乱七八糟的兵器和铠甲绊倒,院子中的硝烟和血腥气混杂的味道,正在靠近舟密集脚步声和院子中呻吟嚎叫的哭喊声,都让一贯镇定的张诚脸色也有些发白,方才外面的喊杀和最后火镝的轰鸣,他也是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

    出了里屋,看到浑身是血的王通等人,更让张诚心中觉得一阵阵后怕,如果王通等人没来的话,现在又是个什么局面张公公,不管来的是谁,都不敢大意!”

    王通沉声回了一句,开口大喝道:

    “不要松懈!!把火统都收拾好,没伤的都把铠甲穿好,还没到歇着的时候!”

    说完之后,王通肩膀却歪了下,他自己唰了咧嘴,激战之中他肩上也吃了两下,激烈时没什么感觉,此时稍微放松,却觉得慢慢开始酸疼,王通转过头,看到了地上静静躺着的那名同伴。

    小豹子是李豹的绰号,他和孙鑫来自同一个百户,家中情况也是不好,在虎威武馆中也沉默寡言,临到解散,得了个千总的称号家中却没有办法安置,就跟着王通一起去了天津卫,李豹人沉默,却能吃苦,平日里苦练不休,因为眼力和臂力都不错,被谭弓挑中教授弓箭,王通对他没太深的印象,毕竟人低调的很。

    这次来天津卫,王通带的全是虎威武馆的少年,来前也考虑过危险,却没想到居然有人丧命在这里。

    虽然并不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可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现在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生离死别。

    “王通,外再局势如何!?”

    万历皇帝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手中不知道在那里捡起一把短刀,赵金亮也拿着一把匕首,看着像是削慕子的,万历皇帝脸色惨白,赵金亮却咬着牙。

    想必刚才在里屋的时候,外面的硝烟和血腥气也已经渗了进去,出来之后,味道更加浓烈,万历皇帝的脸色又白了下。

    王通看到了万历皇帝,欠了欠身,沉声说道:

    “还请陛下回里屋,此时情势不明,陛下万金之体要保重王通疲惫之极,外面密集整齐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他没心情说什么别的,只是客套的让万历皇帝回去。

    “这不是李豹吗?寡人记得他最喜欢吃寡人带的鹿肉脯,每次都多拿几条,他战死了......他有家人吗,寡人要重重酬孙...”

    墙外有人惊叫,想来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尸体,王通转过身,此时也顾不得君臣尊卑,先把人推进屋子再说,等下开打可顾不上。

    “陛下可安好!!!?”

    墙外传来大喊三阳教还阳,笑话,要能还咱家早就还了,咱家就是不想天下间再有阉人,没了皇上,没了这劳什子紫禁城,不会有什么宦官,也不会有什么阉人,也没什么连狗都不如的无名白夜到了最黑的时候,林书禄的声音略微高了些许,随即摇头微笑,开口说道:

    “潞王殿下,不要装睡了。”

    潞王朱蝴谬身子一颤,猛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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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是一场空 尘埃落定

    “林伴伴…..”

    潞王朱翊镠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惊骇神色,死死的盯着坐在地上的林书禄,他手中握着匕首挡在身前,那匕首在灯光下不断闪烁,潞王的手颤抖的厉害。

    看着潞王坐起,坐在椅子上的林书禄却没有动作,只是笑着看潞王,潞王朱翊镠嘴已经扁了,眼泪也流了出来,开口带着哭腔说道:

    “林伴伴,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让本王当皇帝的,你说要让本王当皇帝的……”

    “要是今晚万历被杀掉,你是先帝的唯一子嗣,这大位没准真是殿下的,可咱家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啊”

    林书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潞王朱翊镠好像掉进了冰窟之中,朱翊镠双手握紧了匕首,朝着床内缩去,颤声说道:

    “林……林伴伴,你……你……你杀了我和皇兄也无用,我们朱家子孙这么多,当年正德没有子嗣,不还是让皇祖来继承大统吗?”

    林书禄点点头,开口笑着说道:

    “殿下的书没有白读,不过大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你们这一支的子嗣,多少藩王,多少朱家子孙想要得这个位置,天下纷乱之际,蒙古那边加一点力,那时候还谈什么大统.....,时候不早,不和殿下多说了,你们进来吧”

    声音又提高了些,这时殿门打开,两名宦官躬身低头的走了进来,转身又是把殿门关上,林书禄开口说道:

    “送殿下上路吧,下手痛快些,不要让殿下难受”

    两名宦官一躬身,从袍服下摆抽出了短刀,向着床边走去,潞王不断的向后缩,可床能有多大地方,缩了缩再无地方可退,在那里哭着大声说道:

    “林公公,本王若当了皇上,你就是如今冯保的地位,你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还让你兼着御马监……”

    林书禄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说道:

    “生在这里的孩子,脑子里总把这些东西看的太重,咱家要是图这个,就不会来伺候你了。”

    “救命救命”

    潞王朱翊镠在那里放声大喊,殿内殿外一片安静,没有认回应,朱翊镠握着匕首,却忍不住在那里大哭起来。

    他那匕首那里对得过对方两把短刀,那两名宦官一步步走近,对视了一眼,潞王已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噗哧”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潞王朱翊镠浑身一个激灵,可自己却没有感觉到痛苦,正在此时却听到林书禄开口问道:

    “事情败了?”

    声音很慢,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潞王睁开眼睛,却猛地瞪大,那边两名宦官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把刀刺进了林书禄的身体。

    林书禄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只是看着那两人问道,那两名宦官手中用力,被林书禄这淡然的目光盯着却都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回答说道:

    “主人,宫内各处都被压下去了,万历那边攻打不进去,事情败了,小的们不想跟着一起送死,对不住了”

    林书禄笑着点点头,已经有血从嘴里涌出,他艰难的看着潞王,开口说道:

    “殿下很像像书喜……”

    接着垂下了头,一动不动,那两名宦官此时丢下刀,齐齐转身跪下,磕头求告道:

    “潞王殿下救命,奴婢们被奸人蛊惑,还请潞王看在奴婢们幡然悔悟的心思上,救奴婢们一命,救奴婢们一命”

    说完连连磕头,潞王的寝宫中除了在椅子上气绝的林书禄,就是他们三人,潞王右手紧握着匕首,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向下趟,带着哭腔说道:

    “你们……你们救本王有功,有功,本王要禀明母后和皇兄,重重的赏你们,重重的赏你们”

    正在说这句话的当口,外面又有脚步声响起,有人高声喊道:

    “潞王殿下可安好?”

    “都闪开,都闪开,炮架好了”

    在北校场的武库之外,一干人大呼小叫,正在前面的人都是散开,一门将军炮已经被摆在了武库大门前面。

    看着前面这门大炮,堵住武库大门口的乱贼脸都绿了,想要向外冲却被弓箭压制的抬不起头,眼睁睁的看到大炮装填完弹药之后点燃引线。

    拿着大盾堵在门口的乱贼四散,火炮轰然大响,门前有两个贼人躲闪不及,正被这炮弹打中,半边身子都是削去。

    “儿郎们冲进去,把里面的杂碎都给老子清了”

    龙骧左卫营官邓普在马上挥舞着大刀吆喝,不用他说,前面手持刀斧大盾的兵卒就在军校的带领下冲了进去。

    “要剩下几个活口,不然跟太后娘娘和万岁爷那边没的交待”

    营官邓普的身边,一名太监也是披甲骑在马上,盯着仓库冷声说道,邓普粗声说道:

    “邓公公放心,里面那些杂碎没有死战到底的能耐,现在肯定有求饶的软蛋了,到时候报过去就是。“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脸上阴云密布,宫内大乱他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要死不死的北校场禁军这边也出了乱子,好在龙骧左卫的人反应颇快,乱子没有闹大,直接就把武库围了起来,但这样他的责任也是不小,就看事后什么责罚了。

    武库中已经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只是这厮杀声迅速平息了下去,有军将在武库大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张公公,邓大人,里面肃清了”

    看着前面骑兵冲来,右手拿刀,左手还拎着一串铜钱的无名白不知道如何抵抗,最后居然挥舞着刀向前冲去。

    就看着那骑兵手中的长矛猛地扎来,人借马速,不管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是步卒能抵挡的,那无名白被直接刺穿,好像是个破口袋一样瘫在了路边。

    骑在马上的李文远手中长矛不断的戳刺,面前的无名白不断有人倒下,开始还有人吼叫着冲上来,可后来只是朝着厚背刺杀了。

    跟在他们十几匹马后面的锦衣卫兵卒和顺天府衙役,开始颇为紧张,可随着战斗开始,却发现实在不用担心。

    十几名军将骑马在前面冲杀,已经把这些无名白冲溃了,后面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不过是跟着马队前进而已,偶有前面剩下的漏网之鱼,众人一拥而上,把人捆个结实,这个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无名白手中拿着武器,也只能吓吓良善百姓,遇到稍有训练的差役们,完全不是对手,乱起时间不长,他们就被顺天府和治安司派出来的人压制了回去。

    “襄诚伯,申某今日登门实在不合规矩,不过京师乱起,顾不得这么多,还请襄诚伯派家中丁壮出去平乱”

    礼部尚书申时行穿着员外袍,正在襄诚伯陈金胜的府上,朗声说道,这时已经是下半夜,可襄诚伯也是全副披挂,听到申时行这么说,连连摆手说道:

    “申大人那里话,老夫世受皇恩,此时正是出力做事的时候,请申大人放心,犬子陈思宝这就带人上街”

    看了看神色肃然,同样是全副披挂的陈思宝,想想这襄诚伯的二公子虎威武馆的出身,申时行点点头,郑重一揖,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申某就去下一家了”

    看着申时行身旁的几名精锐之士,襄诚伯陈金胜把要给申时行派几名护卫的话收了回去,只是郑重回礼。

    那边申时行出了府门,陈金胜开口对陈思宝说道:

    “街上不过是些无赖匪徒,你去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各处都乱,宫内反应过来,恐怕就要调兵入城,那时你要记得闪避,千万别被误伤。“

    陈思宝点点头,襄诚伯府的近百名家兵也都是披着甲拿着兵刃准备好了,陈思宝转身出了屋子,有人牵过马来,陈思宝刚要上马,陈金胜开口说道:

    “这次要是赌对了,咱们家还能有三代富贵”

    陈思宝身子停了下,这才上马。

    在门外申时行等十几人都是在马上,十几名披甲的骑士簇拥着他,申时行转头看看,开口说道:

    “宫中采买唐家,襄诚伯这边,你们王大人给的名单上,也就还有两家可以去了,快走”

    众人齐齐催动马匹,向着某处奔去。

    城内趁火打劫的地痞混混根本不是全副武装的家兵家将的对手,等顺天府那边腾出手来,他们除了被杀就是投降。

    天际开始发白的时候,京城几处城门大开,京营马队开始进城,由顺天府的差役在前面引导,此时京师彻底宵禁,此时出现在街上的任何人都会被视为贼人,格杀勿论。

    皇宫中的几处火头都被扑灭,在禁卫们的监视下,粗使宦官和宫女已经开始搬运尸体,以往开始喧闹的皇宫却是死寂一片。

    万历皇帝站在屋门口看着院内搬运尸体,清扫地面的人,不时的低声说道:

    “轻些,轻些”

    他身后的屋中,王通等人席地而卧,穿着盔甲呼呼大睡。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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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清算(求月票!!)

    太阳升起很高,京师还是处于戒亽严的状态。

    昨夜纷乱一夜,京师大部分人就算没看到,也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就算在自家宅院中,也能看到各处的火光。

    本来天亮前,上朝的各位大人就该去午门外后侯着,昨夜凌晨就有差役隔着门吆喝,让各家各户关门闭户,看护好自家宅院,不得通知不得出门。

    过了吃早饭的时候,宫内却来了传旨的宦官,内阁大学士,六部的尚书、侍郎,都察院的都御史、副都御史……等等,凡是够格参与朝会的大员,都是传旨入宫,这些文官到了半路上还看到一干骑马的勋贵武将,有心计的算下来,差不多京师文武头面人物都到了。

    以往富贵威严的紫禁城今日更象是个堡垒要塞,外围由禁军士兵把守,拒马蒺藜一应俱全,士兵们手持刀枪在工事后森严戒备。

    内侧则是披甲的禁卫,侍卫人数不多,平日里都是穿着锦袍,仪仗的性质更浓厚些,今日间都是穿着全副盔甲,拿着长矛大刀,也是紧张的巡视。

    进宫的官员们都是心中忐忑,昨夜大乱,难道皇上出了什么事情,今日间要让大家过来定下别人………

    等到了乾清宫,看到在龙椅上脸色阴沉的万历之后,这才放心下来,皇帝无事,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还会在正常的轨道上行进。

    乾清宫召见群臣,往往是在大朝会,百官叩见的时候,一月三次,平日皇帝都是在奉天门那边接见大臣参拜,在文渊阁与内阁议事,今日这么做已经是坏了规矩,不过事出非常,谁也顾不得了。

    “昨夜宫内有贼人生乱,京师有贼人生乱,寡人无事,慈圣太后无事,宫内无事!”

    还没等宦官唱礼,坐在御座上的万历皇帝先冷冷的开口,说完这句,群臣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齐齐拜下颂圣。

    “昨夜之乱,张四维张爱卿趁夜去京营传旨,调兵入京,这是大功,申爱卿说动京师勋贵各家派家人在城内平乱,有胆有识,这是大功。”

    “臣惶恐,幸得君父无事,不敢妄自居功!”

    张四维和申时行都是出列跪地,一直是盯着万历皇帝的群臣这才注意到张四维和申时行脸上都颇为憔悴,虽然穿着朝服,却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有人低下了头,有人彼此交换下了眼色,本以为这二人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徒党,张居正病逝,他们二人就失势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功勋,看来他们二人地位无人能撼动,这首辅和次辅的位置大家不要琢磨了。

    万历皇帝冷脸点点头,开口又是说道:

    “有功就是有功,寡人自当明赏,你们二人起来吧!”

    下面的两人起身,他二人在朝堂多年,进退礼仪自然不会出错,不过起身后,张四维还是忍不住看了申时行一眼,申时行却低头沉默。

    “张先生仙去,寡人哀痛未解,宫内却有这般的大变,京师内却有这样的大变,黄森,你是怎么做的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乃是三品,号为“小九卿”,这等时候他自然也在下面,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顺天府尹本来就要担责,黄森站在队列中脸色己经是苍白,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可还能踉跄着出列跪在地上,叩首请罪道:

    “昨夜之乱,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顺天府尹黄森,万历皇帝冷哼了声,再也不理会,冷漠的又说道:

    “锦衣卫为天子耳目,刺探四方,昨夜这么大乱子,锦衣卫这么多千户,这么多兵卒,都干什么去了,昨夜平乱,街上的是顺天府的差役和南街的两个百户,是襄诚伯陈家和采买唐家的家丁,刘守有!!”

    最后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万历皇帝猛地提高了声音,锦衣卫都指挥使在朝会时为武臣首位,刘守有脸色也是死灰一片,听到万历皇帝的喝问,他甚至连出列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跪在了地上,或者说瘫在了那里。丝丝丝!旦盅!些

    一个武臣,居然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万历皇帝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就连朝堂上的其他人都是鄙视。

    但刘守有这个结果众人也觉得应当,当年张居正在的时候,锦衣卫侦辑的情报都是先到张居正那边才到宫中,张居正手中控制着锦衣卫,知晓风吹草动,百官**,自然是在朝中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样的人倒霉,大家都是乐见,幸灾乐祸的人也不是少数,万历皇帝厌恶的看了一眼,冷声说道:

    “失职无能,有你在身边护卫,寡人那里能放下心,怕是担心都来不及,念在你是名臣子弟,去了官职爵位,回家闭门思过吧!!”

    这等要害位置的更迭,都是要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可如今谁会计较这个,张四维更是上前一步躬身领旨,开口肃声说道:

    “臣领旨!!”

    有了内阁副署,刘守有的命运就算是定下了,刘守有整个人好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直接趴在了地上。

    新任吏部尚书也是内阁大学士的梁梦龙却看了眼申时行,又看了眼张四维,然后低下头,殿上诸人差不多都是这个动作。

    张四维也不过是内阁大学士,次辅的名义都没有定下,今日处处占先,难道这首辅的位置已经定给他了吗?大家心中疑惑归疑惑,不过却没有人傻到出声疑问。

    万历皇帝只是在御座上看了眼,也没有什么疑问,他扫视了一圈,又是开口说道:

    “府军前卫指挥曹毅昨夜护驾有功,这就是有功于江山社稷,有功于大明列祖列宗,封毅勇伯,内阁议一议,尽快拟票呈上来吧!!”

    殿中内阁诸人都是领旨,众人却发现其中的不同,方才各项命令都是钧裁决断,不让别人发话,可这个曹毅的封赏,却让众人议一议,既然在朝堂上说出来,那想必太后和冯保那边过了的,但这冷热可值得思量。

    “刑部赵远德!大理寺吴隋!”

    听到万历县帝的冷声招呼,朝臣班列中两个人身体颤了下,连忙出列跪下,赵远德乃是刑部尚书,吴隋乃是大理寺左卿,都是掌刑狱裁决的高官,万历皇帝扫了他们一眼,直接开口说道:

    “京城内外,昨夜不少恶徒无赖趁乱作恶,抢掠烧杀,贼人们没做多少的事情,他们倒是做了不少,不要放跑了一个,不要少杀了一个!!”

    言语中杀气森森,若放在往日,肯定会有大臣出来劝谏,说当以仁义为先,不可滥杀枉杀,此时谁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下面也是接旨。

    万历皇帝急促的说了这么多,嗓子发干,伸手到一边,小宦官慌忙捧上茶盏,万历皇帝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猛地把茶盏摔在了御座前,茶盏应声粉碎,奉茶的那名小宦官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知道自己错了什么,他送上去的时候茶温应当是正好,怎么万岁爷却摔了茶盏。

    如今这个时候,触碰了天子的怒火,那就是死路一条,茶水和碎瓷迸溅到前面的大臣身上,众人都是低头躬身只做未见。

    “退朝!!”

    万历皇帝却没有发作,只是站起扭头朝着宫中走去,唱礼的宦官都是愣了,等皇帝走了出去,才高喊道“退朝”,朝堂上的大臣们彼此看了眼,都是保持沉默,也没有人交换意见,都是默不作声的散去。

    除了朝堂,一夜没有睡觉,担惊受怕整晚的万历皇帝被阳光刺了下眼睛,他伸手遮了下,昨夜的混乱主要集中在郑贵妃的宫殿,乾清宫这边反倒是安宁,虽然外面看着和往常一样,但硝烟和血腥混杂在一起的那种刺鼻气味却没有飘散,提醒万历皇帝昨晚自己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圈。

    他停住不走,身后的宦官也都停住了脚步,张诚在宫中操持,赵金亮则留在那边照看院子,这些年跟万历皇帝亲近的宦官只有他们二人,新跟上这些人虽然有心讨好,却害怕失了分寸,只能是在背后停下。

    直到万历皇帝摆手,才有人急忙安排软轿,有人凑上前问道:

    “万岁爷,去御书房吗?”

    “回郑贵妃那蜘……”

    …………“

    “……林书禄死在潞王的寝宫中,林书禄最亲信的伴当双喜披甲拿着长矛,死在万岁爷昨夜所居地之前……据昨夜抓到的活口所说,林书禄就是三阳教的会首,里外亲信都叫他做主人……”

    慈宁宫中,冯保躬身说着昨晚的情况,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眉间,这屋中只有李太后、冯保、张诚、张鲸四人,每个人脸色都不好,李太后更是脸色铁青,冯保又看了看屋中几人,干咳了声,继续开口说道:

    “有人说,只要将万岁爷………潞王即位大统,人人都有滴天富贵……”

    上首李太后冷哼一声,冯保立刻低头不言,按照往日,慈圣太后必要大发雷霆,但等了等,却只听到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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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天家有无情

    宫中几人,都是皇家和内延最顶端的人物,昨夜大乱虽然天明时候平息,但任谁想起也是后怕,稍有不慎,那真是滔天大祸。

    张诚昨夜伴驾,在屋中听着外面震天的厮杀声,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道,更别说看到那院子中的尸横遍地,偏生在这之前,万历皇帝和他曾经拟过一份信任禁卫的名单,却被慈宁宫李太后否掉,昨夜的战斗,贼人们虽然疯狂,却都是乌合之众,能多些力量,也不至于打到那样的地步。

    更不要说张诚是万历皇帝的件当太监,潞王上位,他这边真真就是粉身碎骨,不知道丰多惨的境地。

    林书禄和潞王在寝宫中到底说了什么,要做什么,人死灯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但现在慈宁宫中这些人知道的是,昨夜变乱针对万历皇帝,诱惑那些人这么干的,就是潞王上位后的大富贵。

    这完全可能,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嘉靖皇帝登基,兴献王府连最低级的小厮都做到了七品以上的实权位置,隆庆皇帝登基,裕王府的旧人如何,看看在慈宁宫诸位就都知道了,潞王登基想必也会有一批亲信人任用,这样的富贵诱惑,当真会让人铤而走险。

    有潞王为大义统领,有林书禄居中谋划,昨夜宫中、京中同时发难,如果不是按照张诚所说的,万历皇帝提前作了布置,到现在是什么样的局面,谁都不敢去想。

    局面差点就不可收拾,如果慈宁宫这边不把禁卫控制的那么严,张诚心中有怨气,不过他还想到了另外一层,如果慈宁宫这边故意将禁卫控制的那么严,所以殿中奏事,他却更加恭谨小心,不敢多说一句。

    冯保说完之后停住,慈圣太后李氏长叹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出声,殿中安静下来,不过安静的时间却有些长,三名低头的太监都是抬头看,却发现就是这短短的时间中,李太后好像是老了十岁。

    虽然被称作太后,但李氏今年才不过四十出头,她养尊处优,保养极为得法,看着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就是这片刻,李氏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抠,苍老之极,那种凛然生威的气势全然不见。

    “.......昨夜潞王住处,曹毅那边查出什么来了!?”

    三位对视了一眼,御马监掌印太监沉声说道:“回禀娘娘,昨夜潞王住处安然无事,宫人无人死伤。”

    说完之后又是低下头,李太后盯着张鲸看了几眼,缓声说道:“东暖阁那边有人放火,向西的两处禁卫都和贼人死战,这件事哀家也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张鲸只是低头,却不再说话,东暖阁距离潞王寝宫不过百余步,向西那两处禁卫所在都距离潞王寝宫一百步多些,如此近的地方都有放火和激战,为何潞王寝宫安然无恙,宫中都是何等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关窍。

    “......潞王殿下讲,林书禄半夜突然以探望的名义进来,挥刀欲行谋逆之事,幸有忠义内官挡住,反倒是将林书禄击毙。

    冯保迟疑了下又是补充说道,李太后方才的神色颓唐之极,此时却恢复了些,只是淡然笑了笑,这边刚要开口,外面有人通报,却是女官锦绣。

    以往这锦绣是李太后身边的第一号亲信,在慈宁宫的位次恐怕还在冯保、张诚等人之前,通报进来,直接走到李太后的身边,今日却和往日大不相同,进了门,就在门口跪下,她脸色惨白之极,跪在那里禀报说道:“禀报娘娘,点翠已经杖杀了。”

    “城外烧了尸身,灰洒到海子里!”

    李太后冷冷说道,锦绣沙哑着声音答应,又是磕头转身出了门,屋中三名宦官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点翠是慈宁宫中排位第三的女官,禁卫和宦官、宫女排班的权力被慈宁宫收回之后,她负责安排宦官的班次。

    慈宁宫的女官年纪偏大,普遍都有对食的宦官,这点翠的对食宦官就是林书禄的亲信双喜,今晨各方禀报过来,李太后直接就吩咐将这个点翠拉下去打死口锦绣出门,太监们刚要继续,外面却又有通报,李太后的眉头已经皱起,因为那女官锦绣去而复返,又进来了。

    “禀报娘娘,潞王殿下想要入宫来看望娘娘,问个平安!”

    锦绣跪伏在地上,殿内安静一片,没有人出声说话,李太后脸上现出哀痛之极的神色,但这神色不过是一闪而过,她沉声说道:“哀家无事,哀家倦了,昨夜惊险,让潞王也回去好生安歇,改日再来问候吧!!”

    锦绣又是叩首出门,殿门关闭,李太后身体晃了晃,微闭了下眼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许多:“冯保,潞王宫中昨夜伺候的宫人都是力保潞王安全,力战身死,宫内应该好好抚恤才是。”

    下面三人身子震了下,冯保向前走了步,开口问道:“娘娘,那两名救了潞王的……”

    “你们这些奴婢真当哀家糊涂了吗!?”

    慈圣太后李氏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些许,下面的三人都是连忙跪下,开口说道:“奴婢不敢!”

    太后的声音虽然严厉,不过却有深深的疲惫,摇摇头说道:“潞王年纪不小,今年就快些就藩吧,去了卫辉那边也能定定性子,至于王妃,就在京师找个身家清白的人家找个合适的。”

    下面又是领旨,李太后摆摆手,开口说道:“冯保先去潞王那边安抚吧,毕竟殉了那么多人,宫内也要照顾安抚。”

    冯保躬身告辞离开,等冯保出门,张鲸和张诚对视一眼,太后精神不好,疲惫伤心,在这里继续呆着,保不齐会受到什么迁怒,刚要告辞,李太后却开口问道:“御马监空出个监督太监的位置,御马监是禁军枢府,不可空缺,你们心中可有什么候选?”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脑海中迅速出现几率人名,刚要说话,李太后却问一旁的张诚说道:“张诚,你可有什么人选?”

    这一句话就让人明白过来,这是让张诚椎出自己的人选,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万历皇帝那边的一种补偿,张诚躬身说道:“这等位置岂是奴婢能插言的,还请太后娘娘和万岁爷圣裁就是……不过,前司礼监六科郎掌司邹义为宫内安全忍辱负重,值得大用。”

    李太后点了点头,缓声说道:“邹义这孩子哀家知道的,做事沉稳,心思也正,哀家看他在那监督的位置上很合适,张鲸,你是御马监的本管,觉得如何?”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都是裕王府的旧人,都被冯保压制,私底下的关系颇为不错,何况李太后把话说到这里,难道还能说个不字,只是躬身开口说道:“太后娘娘明鉴,邹义做人做事忠谨可靠,适合此职!”

    李太后点点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张诚你和皇上知会此事,下旨任命吧,张鲸.御马监五个营要从上到下的彻查,禁革护卫宫禁,昨夜事出非常,今后万万不许酬不过昨夜你处置的及时,哀家是知道的,还有龙膝左卫的邓普和胡奇,这两人不错!”

    说到“万万不许”的时候,张鲸差点就要跪下请罪,听到后面的几句这才缓过来,李太后又是说了句:“先回去安排吧!”

    张鲸躬身告退,临走的时候瞥了张诚一眼,心知这是太后娘娘有话要单独询问.

    “王通等人怎么进的宫?皇上那边似乎早知道昨夜之乱!?”

    问的淡然,可张诚却知道这话如果回答错了,到底意味着什么,心中不由得对王通佩服不已,清晨离开郑贵妃居处,王通叮嘱几句,却恰好在这个时候应上,张诚一躬身,恭谨的开口答道:“回禀太后娘娘,万岁爷圣明天纵,从治安司以及各处的呈报中看出…”

    郑贵妃居住的宫殿院落中,本宫和外来的宫人们已经开始用碱水冲洗地面,用拖布一遍遍的擦洗,将昨夜激战的痕迹擦去。

    在院子中几处都摆下香炉,里面不要钱一般的烧香料,要把这血腥和硝烟气压下,其实,此时院子中的味道很怪,除却前面几种之外,还有食物的厚重香气。

    “这还是御厨,羊骨头汤还不如南街那边吃着好吃,这大葱也没个葱味太册.…”

    李虎头手里端着一大海碗羊汤,另一只手拿着块面饼,边吃边说,听他在这里说,王通眉头皱起,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在这样的地方还胡说八道,快吃你的饭!”

    被王通一瞪,李虎头脖子一缩,也不敢出声了,屋中众人都是哄笑,这时外面传来“陛下驾到”的通传,众人慌忙放下手中的食物餐具站了起来,说话间,万历皇帝已经进了屋子,看到乱糟糟的屋子.随意摆在地上的汤盆和盘子碟子,阴沉的脸上禁不住泛起笑意,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联也饿了,拿套碗筷,咱们一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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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王都堂

    郑贵妃己经回到了平时的居所,清晨出来的时候,万历皇帝特意让她等了一段时间,院子中的尸首搬运完毕之后才让她回去,但郑贵妃的脸色依旧很不好。

    且不说昨晚根本不可能睡着,那喊杀声、惨叶声,那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气,都可以让一个从未见过什么场面的年轻女子整日里做噩梦,事实上,在院子中清洗血迹是一方面,还要清洗宫女和宦官的呕吐物,甚至有胆小的宫女失禁,昏倒的都不是一两个,郑贵妃仅仅是脸色不好,这已经很了不起。

    就连张诚在去慈宁宫的时候,也和冯保、张鲸等人夸赞了句,说郑贵妃镇定自若,实在是有天家风度。

    “娘娘,娘娘,万岁爷自己挽起袖子在汤盆里舀了一勺汤,撕了块面饼,正在和那几个兵卒吃饭哪!!”

    一名小宫女小跑看到了郑贵妃跟前,惊讶无比的禀报说道,的确惊讶,万历皇帝对饮食上颇为讲究,除了御厨要花样翻新之外,郑贵妃还单独在城内请了厨子,在这边安置了个小厨房,也是为了奉承皇帝的胃口。

    汤盆里是羊骨和羊肉,面饼也不过是硬面饼,几盘菜简单的很,葱蒜切碎用盐和酱油调味,加上宫中自己制作的酱菜,这些东西,稍微有点品级的宦官和宫女都不会去碰,万历皇帝却吃的香。

    “你这孩子,谁让你看这些来着,还有,不要叫那里面的人为兵卒,要叫将军的……”

    “娘娘,婢子知道,他们品级最高的才是个千户,加衔才不过是指挥同知,如何能当得了将军这个称呼!好,小宫女天真的反问道,大明除却开国和靖难两代,武人加将军衔极难,九边总兵,能被称作将军的也不过四人而已,郑贵妃脸色不好,但得脱大难,心情是极好的,笑着嗔怪道:“你懂得什么,他们啊,将来都是将军的!!”

    ………………

    “皇上,你整日山珍海味的,这饭食怎么还吃的这么香!?”

    能把这个“皇上”两字叫的这般没有敬意的也只有李虎头了,他。中的皇上听着和“大哥”没什么区别,要是旁人这么称呼,那肯定是御前失礼,李虎头这么称呼,万历皇帝还真就吃这套,喝一口汤把嘴里的饼送下去,笑着说道:“昨夜一夜醒着,今早匆匆忙忙上朝,都没顾得吃饭,闻到这羊汤的味道,肚子就饿了,当年在武馆的时候,王通说的对,肚子饿,吃什么都是香的。”

    众人哄笑,李豹战死让人伤心,可大家都是武将,这几年也见惯了杀伐,知道战场上生死是常事好也要看开些,而且万历皇帝已经下旨安排人去安排,李豹家中的年纪大的由朝廷和天津卫共同抚恤1年纪小的,学文学武都可以安排,学文,万历皇帝许诺可以做到知府,学武,可以安排一个卫所的指挥,若是做战兵,最起码可以做到游击。

    这样的许诺,当真是给他们家定下了荣华富贵的前程,李豹拼死作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家人能有这一切吗,皇上许了,他也瞑目了,大家也就放开了。

    年轻人一来是饿了,二来凑在一起,吃饭就是香甜,不多时风卷残云的吃完喝完,外面伺候的宫女和宦官的惊讶的进来撤走了餐具。

    屋中桌椅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了,武器和装着弹亽药的箱子也不是坐人的地方,索性就坐在地上。

    万历皇帝左右看了看,都是亲善亲信的人,以往在武馆中和他并不相好的看着都那么亲切,万历皇帝很少在宫中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时候,看到李虎头,他就止不住笑,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直率阳光的少年,比起游王来更像是万历皇帝的兄弟,看到坐在那里的王通,万历皇帝突然感觉到很安心,很感慨。

    若不是这个早熟的同龄人,他可能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也正是因为这个早熟的同龄人为他经营筹划,他才能有这么多控制在手中的力量,才可以度过一个个难关,万历皇帝脸上有明显的笑意。

    屋门的门板早就被拆卸下来用在顶院门上了,外面伺候的宦官和宫女看到万历皇帝脸上的笑意都是惊讶的咋舌。

    他们在宫内当差,察言观色都是好手,自然知道万历皇帝此时是发自内心的欢欣鼓舞”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万历皇帝来到郑贵妃这边的时候,是最显露真心的时候,都是很沉静,轻易不笑。

    “王通,今日朝会,联让刘守有回家闭门思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了,你觉得谁该坐这个位胃?”

    尽管有九边总兵,尽管有尊营和禁军的各个显赫位置,但对于天下人来说,武职的第一人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因为这个位置最亲信天子,手握侦辑刺探天下的权力,最为煊赫。

    听到万历皇帝说起,屋中几个人都是凝神细听,王通沉吟了下,看了看万历皇帝的神色,开口说道:“这等位置不是臣能妄言的好不过陛下问起,武清侯李伟本有锦衣卫指挥使的加衔,又是陛下的外公,这个位置却是合适。”

    王通言语中礼数十足,所提的人选也是中规中矩,万历皇帝笑着摇头,摆手说道:“外公年纪大了,就喜欢有银子又清闲的差事,让他去管锦衣卫,他才不愿意呢,王通,你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加衔了,你来管怎么样!?”

    屋中众人哗然,王通也是一愣,连忙站起推辞说道:“臣才疏学浅,恐无法担当此任……”

    “每年一百十二五万两的金花银,给联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又有昨晚的大功,还要什么样的才学好刘守有这样的倒是懂得诗书,可一颗心却没有放在联这边,这样的有才之人不如不用,不要推辞了,等明日上朝,就明旨擢升你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你们几人还在那里愣着作甚,见过王都堂。”

    万历皇帝连连摆手,李虎头和历韬等人哪有不凑这个趣的道理,都是起身对王通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都堂大人!!”

    礼数不慎严谨,哄笑着说出,王通却并进一步跪下叩谢道:“陛下天恩,臣粉身碎骨以报,叩谢陛下浩荡天恩!!”

    “起来,起来。”

    万历皇帝笑着摆摆手,王通郑重的见了起来,从职场上的经验,越是这等立下大功的时候,越是要谨慎小心,如果被上面认为你居功自傲,认为你飞扬跋扈,上面心生猜忌,那恐怕就要大祸里头了。

    尽管昨夜立下了大功,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万历皇帝也是真心,可王通却知道,万万不能得意忘形。

    看到王通举止形态和往常一样,万历皇帝心中觉得很舒服,昨夜这样的大功,要是按照历代的规矩,封个侯爷、国公什么的,都不为过,但这样的爵位万历皇帝可不敢保证太后那边如何想,不敢保证朝臣们会不会反对。

    正说话笑闹间,外面一声通报,部义却匆匆走了进来,昨夜京师平乱,邹义和吕万才、李文远共同谋划指挥,平息乱局,也是大功在身,慈宁宫那边已经将他提到了御马监监督太监的位置上,可以说是一步翻身,一步登天。

    部义和众人都是熟悉,不是外人,万历皇帝准了,部义匆忙进来,进来后见了礼,四下点点头招呼了,开口说道:“万岁爷,京营副将夏元成已经被下了诏狱,武清侯世子李文全方才得的任命,已经出城上任去了。”

    京营按照常例,就是司礼监排在第三或第四位的太监,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还有勋贵武将共同领兵,李文全的身份也是合适,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哦?是舅舅过去,联知道了。”

    万历皇帝也没什么惊讶的,只是说知道了,部义又看了看两边,万历皇帝摆摆手开口说道:“都是联亲信的臣子,有话说就是!”

    都义迟疑了下,还是磕头说:“奴婢请万岁爷只留王大人和李大人两位。”

    论亲信程度他二人也的确最靠前,历韬和孙鑫对视了眼,知趣招呼其他人躬身退出,万历皇帝还喊道:“你们也有封赏,联记得的!”

    外面这些人笑着谢恩,等走开远了,部义压低了声音说道:“万岁爷,游王居处伺候的宫人,全都被勒死了,对外只说是护主战死。”

    游王伴当太监林书禄的亲信双喜死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万历皇帝脸色变冷,肃声说道:“只是宫人们吗?”

    部义身子颤了下,继续说道:“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安排涛王殿下即刻就藩,并安排礼部官员在京师寒门中挑选王妃。”

    万历皇帝淡然“哦”了声,都义继续说道:“……游王殿下正在慈宁宫那边哭告,说要见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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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皇宫大内 喜怒哀乐

    邹义说完潞王的消息后,万历皇帝沉默了下来,屋中众人自然识趣不会说话,过了会,万历皇帝才低声说道:“朱明谬很小的时候,寡人最愿意带着他玩,他也缠着寡人,巾巾呀呀的,走路都不稳当,跟在寡人后面呃……当时宫人们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摔了他被责罚……”

    万历皇帝说了两句,声音愈发的低沉,后来摇了摇头,不再出声,部义垂手站在一边也是沉默不语。

    王通和李虎头对视了眼,万历皇帝揉揉额头,开口转了个话题,问王通道:“王通,张先生一死,内阁首辅的位置不能空悬,你有什么建议,正好部义也在,治安司对京师情状最走了解,你怎么想?”

    王通沉吟了会,开口说道:“既然陛下问起,臣妄言几句,方才在这里,陛下所说昨夜外面的局势,申时行劝勋贵会同家丁城内平乱,张四维与钦差出京调京营入京,这都是盖世大功,再者,张阁老在时,他二人已经是内阁第二第三的位次,现下又有这样的大功,首辅的人选,也就是这二人之中吧!?”

    万历皇帝点点头,开口说道:“不管是京师地方,处处都是张先生的徒党,张四维与申时行则是这些人的首领,众望所谓,不在他二人中选,定然是政局波荡,搞闹出这样的乱子,处处都要求稳,不能在另生枝节了。”

    “陛下,张四维在内阁时,素有,小张”的叫法,处理内务庶务,实为次辅,一切都是做的熟了,申时行则是谦和内敛,恬淡自适,是个好好先生”不过这次乱局,申时行倒显出了过人的胆色,臣久不在京师,也只知道这些了。”

    王通并没有说出人选,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而已,听完王通的话,万历皇帝沉吟了许久好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联该选申时行?”

    “此事陛下圣裁,臣怎敢妄言!”

    君臣对答,在一旁的李虎头却纳闷的很,心想王通明明两个都夸了,为什么皇帝说他推荐的申时行,部义则是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看了王通一眼。

    万历皇帝坐在毛毡上,在那里思索起来,王通顿了顿,开口说道:“陛下,召臣等入宫,令治安司严加戒备的密旨”还请陛下下旨用印。”

    万历皇帝拍了下额头,失笑着说道:“你要不提,联还真就忘了好也是委屈了你们,明明是你们冒险进宫护驾,却还要弄成联密召的,功劳反倒成了联的……部义”取笔墨来,这个密诏,用联的私印就成了吧!”

    王通点头,京城内外,皇宫内外,这段日子王通做了各种布置,虽说事急从权,可也容易被人扣上居心叵测的罪名”宫内若是有人猜忌,清流士子若是死扣大明律法,这行为未必有大功,却能招致大祸。

    但一切都说成是万历皇帝的高瞻远瞩,英明圣裁,则没了这么多麻烦,这些事情,万历皇帝记得,心中有数比什么都要强。

    密诏写的快,万历皇帝写了两张,在外面打探消息的赵金亮却回来了,方才部义把该说的都说了,赵金亮也没什么新消息,不过有个事情是方才发生,都义肯定不知道了。

    “……武清侯夫人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了,听宫女讲,等下还要来见万岁茶……”

    “……外婆要来……”

    屋中几人突然发现,方才所说的话题,不少都和武清侯家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京营现在归李文全管了,方才问起王通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任命 ,王通又推荐武清侯李伟,现在武清侯夫人又进宫来见太后。

    武清侯夫人姓王,在女儿进宫之前不过是个勤俭持家的妇人,女儿嫁给裕王,成为王妃,后来又成为皇后、皇太后,武清侯夫人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武清侯夫人就是京师勋贵豪门女眷中的第一号人物,这可是当今万岁爷的外祖母,谁敢怠慢。

    而且李太后对自己的母亲极为亲近,经常接太夫人进宫闲住,这等恩宠更是让人知道太夫人的份量。

    “……母后……”

    慈宁宫中能隐约听到外面游王的哭告,李太后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开口对身边的人说道:“太夫人的住处都收拾好了吗?太夫人爱吃莲子熬的白粥,锦绣你去御膳房叮嘱下,莲子切记要熬烂了,太夫人牙不太好……”

    她一个个问题问出来,下面的女官或者回答,或者急忙奔走,这间隙中,外面潞王的哭告清晰的传了进来。

    李太后一停,宫女们的动作也是一停滞,有几名宫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慈圣太后,李太后顿了顿,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冷声说道:“如今天气这么热,潞王在外面热坏了怎么办,快扶他回住外去静养!”

    下面!名女官连忙答应,才转身,李太后又是说道:“游王昨夜受了惊吓,呆在屋中宁神几日对身子夺好!”

    女官一顿,立刻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连忙出去了。

    游王在慈宁宫正门处,边哭边喊,太阳虽已西斜,可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潞王在那里已经满头大汗。

    若按照往常,他这般模样,宫人禀报了太后,马上就会有人来搀扶他进去,可今日在外面哭告了一个多时辰,里面却丝毫没有反应。

    游王眼前有些花,身子也在摇晃,穿着的单衫道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可他却感觉到浑身上下冰凉一片,母后不见自己,这局面让他好像站在高空中随时要掉下去,偏生他除了哭告之外,不知道做别的,尽管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游王却总在想林书禄,若是林书禄在,他一定能告诉自己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正头晕眼花的时候,却看到前面有名女官领着几名宦官过来了,游王心中大喜,可脸上却保持着伤心欲绝的表情。

    “殿下,外面热,您不要坏了自家的身子,还是回宫去吧!”

    听到这句话,潞王一下子哑住,本来因为炎热而通红的脸色迅速变得煞白,这次他是真的如坠冰窖好他在那边呆住不动,那名女官等了等,又是柔声说道:“殿下,回责吧!!”

    “本王要见母后,母后最疼的就是本王,怎么不会见我,一定是你们这帮混帐的奴婢!!!”

    游王猛地站了起来,大声的咆哮起来,女官低头恭顺的说道:“殿下,天气炎热,殿下千金之体,若是热坏了奴婢们没的交待“啪”的一声响,那女官捂着脸愕然抬头,一贯在宫中乖巧可爱的潞王双眼通红,狠狠的打了人一个耳光,游王也不管了,一把推开面前那女官,朝着慈宁宫内冲去,开口大喊道:“让本王进去,都是你们这帮千刀万剐的奴婢……”

    向前冲了两步,就被那几名壮健宦官直接抱住扯住,潞王在那里冲着慈宁宫大声的嘶喊,那名被扇了耳光的宫女依旧恭顺,温和的说道:“游王爷有些中暑,快些回住处静养,请太医开些宁神的汤药煎服了!!”

    几名宦官你抱头我抱脚,直接把潞王弄起来向着他住处而去,游王平日里苦读书经,那有什么力气,根本挣扎不过,他嗓子已经喊的嘶哑了,但还是距离慈宁宫越来越远。

    李太后坐在正中,武清侯夫人王氏却坐在左首,虽说是母女,但尊卑体统还是要做的,不能怠慢。

    屋中的宫女和宦官都知趣的退了下去,外面人带上了门,慈圣太后李氏眼圈一红,却是流下泪来好哽咽着说道:“娘亲,女儿命苦……游王这孩子居然……”

    这武清侯夫人王氏自然是李太后最亲近的人,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也是控制不住,看着李太后在那里抹眼泪,武清侯夫人王氏是精神很好的健壮老妇人,在那里摆摆手,开口说道:“娘娘想得太多,昨夜看到宫内出事,你爹和我都吓得一晚上没睡着,白天得了信才放下心,你没事,皇上没事,潞王也没事,这不就挺好吗,还哭什么!?”

    毕竟是母女,尽管尊称“娘娘,可言谈间还不甚注意,不过这话也没什么安慰的效果,李太后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又是说道:“哀家心疼翊谬那孩子,可他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哀家心中实在是……”

    “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要强,可就是疼孩子,你如今这个身份,老身也不好说什么,可疼孩子就是害孩子,现在潞王也大了,去卫辉那边就藩,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娶了,这也不算是成家立业了吗?孩子大了,当娘的就不用操那么多心思了!”

    武清侯夫人是中年得了富贵,虽说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可当年平民时候的做派保留了许多。

    被这么一安慰,李太后的哀痛散去了不少,开口说道:“娘亲这次来,就在宫中多住些时日,也陪陪女儿。”

    武清侯夫人点点头,开口说道:“这个自然,老身这次来,有桩要事要和娘娘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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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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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介绍:
现代职场人王通,在病死后穿越到明万历初年,这是大明最好的时代,也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作为锦衣卫子弟的王通,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呢?
在他出现的这一刻,时间长河已经变了流向......
(老白作品,有完本作品《顺明》《恶明》《少林武僧在异界》《拳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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