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名曰左护
嘭!……
……
一座晦暗的小山洞中,五六个身穿华服,大约十二三岁的孩子,正围定一个趴在地底尘埃里的黑衫男孩儿。
刚才的声响,是为首的一个名叫梁栋的孩子王,将黑衫男孩儿一脚踢翻在地,所发出来的。
梁栋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他天生一副痞相,欺负起人来,可是相当的熟练和老道。
被欺负的黑衫男孩趴在地上,他将布满屈辱的眼睛,深埋在散乱的头发里。
那一脚不算疼,更没让其受伤。
可他并不打算站起来。
右手假装捂住胸口,却已经悄悄的摸向腰间的匕刀!……
梁栋弯腰,半跪下来,一脸讥讽的低头看着地上的黑衫男孩。然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迫使男孩儿的脸扬起来。
他此时假装怜悯的幽幽一叹,说到,:“左护啊,我就欣赏你长得这一幅贵公子哥的脸……但是可惜!……你却投胎了做一个狗命!……我们仙阳宗当初看你跟你母亲可怜,才好心收留了你们孤儿寡母!……但到头来得到了些什么?!……还不是白养了你这么个废物!……而且还是个不识抬举,不知感恩的废物!……”
左护眼睛通红,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梁栋,咬紧了牙关,咀嚼肌微微抖了抖。
他默默地握紧腰部匕刀的把子!
梁栋哈哈一笑,用手在左护的脸上轻轻扇了两下。问到,:“怎么?你很是痛恨我吗?”
左护依旧是咬着牙,一言不发。
梁栋轻呼出一口气,皱起眉头,对身后的四人说到,:“哥几个是来看热闹的吗?……没看到左护正趴在地上吗?还不快来扶一把?……”
身后两名少年心领神会,连忙跑到左护身边,将其一把拽起,使他朝着梁栋双膝跪地!两名少年一左一右的控制住左护双臂。这使得左护原本握紧在右手的匕刀脱落在地!
梁栋拾起刀,拿在手中颠了颠,他发出一声讥笑,:“刀是好刀,可是你有胆子杀人么?”
言罢,他收起匕刀,靠近跪在自己面前的左护。
“我再问你一遍!上个月宗门发放的灵石与丹药俸禄藏在哪了?只要交出来,我就饶了你!”
左护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目光瞪着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他的脸上却总是透着一股超乎寻常的坚忍。
“灵石跟丹药都用掉了,我没藏!再说那是宗门发给弟子们修行用的,干嘛要交出来!”左护倔强的说到。
啪!
话刚说完,左护的右脸颊上便挨了狠狠的一记耳光!
梁栋的手劲儿不小,直打的左护脸火辣辣的,但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的屈辱!
“你!!……”
左护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后两个人死死地将其按住。
他只能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梁栋!
梁栋对着左护痞痞的一笑,:“怎么!想吃了我啊?……”他假装紧张,向后退了退:“我好怕哦……”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左护右脸上!
左护猛的向前挣起,差一点儿就让身后抓着他胳膊的两个少年脱手!
但是,无论左护力气再大,双拳也难敌四手!他被死死的压弯身子,脸颊被按进泥里!
梁栋哈哈大笑,站直了身子。
突然他一脚踏在了左护的头上!然后他将踩着左护头的脚慢慢地踩着转动!
扑倒在尘埃里的左护,能清晰的感觉到梁栋的鞋子跟自己的头发摩擦而出的声音!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踩人不踩头!
可是今天!这两种屈辱,左护同时承受着!……
梁栋一边加大踩左护头的脚力,一边喝问道,:“服不服?!……服不服?!”
左护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这种景象让其背后按住他的一名少年,感觉有点的慌。
那少年抬起脸对梁栋说到,:“梁哥,要不……算了吧,这废柴说不定已经把灵石和丹药交给他妈了。这样打,也……也不是办法呀……”
梁栋听罢,抬起一脚将那少年踹了个四脚朝天。
他骂到,:“就你这点儿出息,还来跟我混?!左护交不出来灵石和丹药,你就替他补上!”
那少年挨了一脚,又听了梁栋要他替交灵石的话,顿时坐在地上哭起来,“梁哥你就饶了我吧……我……上个月刚交了十块灵石呢……现在真没了……”
梁栋厌恶的对那少年骂到,:“滚一边哭去!……真晦气!”
而后他再次一脚一脚的踹在左护的头上,一边踹,一边嘴里问到,:“服不服?!服不服?!”
很快,左护的头上流出鲜血!
但任凭梁栋怎样打,他就是一声不吭!
让梁栋有一种正在打僵尸的错觉,使得他心里竟然有些发慌。
但这种慌,却让梁栋更加恼火!
如果今天左护的嘴里不说出一个服字,他不介意将这小子打死!
身为仙阳宗护法长老的儿子,梁栋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
曾经有个小子,也跟左护似得,不肯买他的帐,于是梁栋就各种刁难。最后那小子竟然向出关的结丹老祖告状!
梁栋因此被责罚,心怀怨恨。
于是在那人一次出宗之时,梁栋联络宗外的家族子弟,竟半路将那人给杀了!
宗里死了人,自然是大事!
但由于梁栋在宗外的修仙家族,势力不一般。再加上他父亲在仙阳宗内任护法长老!关系和后台都够硬!
最后,一个杀人血案竟然不了了之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仙阳宗内,整个三代弟子之中,没人敢忤逆梁栋的意思。就连凝气期九层以上的二代弟子也对他敬而远之。
所以,梁栋身边的几个少年,真的很担心,在这个山洞里会再次闹出人命!……
死了人,梁栋有后台,可以逍遥法外!
但别人没有。
就怕到时候谁倒霉,被拉去当替罪羊……
大家都清楚,梁栋可什么事儿都能干的出来!……
正当梁栋疯狂的踹着左护脑袋之时,山洞门口跑进来一个灰衫少年。
“梁哥不好了!……有巡山的师兄师姐过来了!”
梁栋停止了欺负左护,对那灰衫少年说道,:“阿忠,你先去洞口挡一下!”
“哦!”
阿忠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左护,便回身去往洞口了。方才,他一直在山洞口替梁栋欺负人把风。
梁栋虽然后台硬,谁都不怕。但他那个做长老的父亲,却不希望有一个总喜欢惹是生非的儿子在仙阳宗。
所以,有好几次都有意让梁栋离开仙阳宗,回家族去。
但梁栋从小在宗内长大,不愿回家族受那么多长辈约束。
所以为了不被赶出仙阳宗,现在梁栋在做坏事时,也不敢再明目张胆了。
此时,听到把风的阿忠报告有巡山的师兄师姐来此,于是就决定先放了左护一马。
他将左护从地上拎起来,凑到其耳边,轻声说道,:“待会儿师姐师兄问起来,你就给我说,刚才我们在切磋战技!老老实实的这样应付!不然,我会让你日后生不如死!明白了么?”
左护的脸上头上,有泥土和血渍混起来的污物,显得很狼狈。
但他眼神,始终清明坚定。
他直勾勾的地盯着梁栋。却依旧一言不发。
左护这种油盐不进的模样,直教梁栋火大!
但现在又不好发作。
因为洞口已经传来了动静。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是一位师姐在询问阿忠。
只听阿忠似乎在含含糊糊的应付着。
但师姐和师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说明他们正走进来。
梁栋只好决定,先看看左护这小子怎么做吧。
不久,有一男一女两个凝气期七层的修士走了进来。
梁栋跟自己的一班小兄弟并站在一起。左护则静静地独立在一边。
阿忠跟着师兄师姐走进来。
那师兄也不多言语,进来后双手抱胸,只是一脸玩味之色的在左护布满血渍的脸上扫过,然后看向梁栋。
身穿红衫的师姐,手中握着一把剑,英姿飒爽。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此时皮笑肉不笑的梁栋。然后将目光落在左护身上,问到,: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吗?”
还没等左护说话,梁栋率先开口,:“没人欺负他,我们在互相交流修炼心得,切磋一下技艺……”
红衫师姐白了他一眼,说到,:“我又没问你!别插嘴!”梁栋撅了噘嘴,耸了耸肩,一幅很无辜的样子。
红衫师姐靠近左护,问到,:“你不要怕!大胆的说,是不是有人在欺负你?”
左护抬起眼睛望向师姐,最后他脸上竟浮起一抹笑意,说到,:“没人欺负我,我跟梁栋的确在切磋战技!”
梁栋闻言 ,见左护还挺识相,当即满意的暗暗点头,得意的笑了。
他对红衫女修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真的是在比武切磋呀……师姐居然不信我啊!……”
讲罢,梁栋对左护展现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左护,我真的是有点不好意思啊!下手重了些!你可别见怪啊!……”
面对梁栋那假惺惺的恶心面容,左护依然保持着笑容不减。“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不会见怪的!”
梁栋哈哈大笑,走上去搂住左护的肩,说到,:“既然不见怪,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免得让师姐师兄们担心!”
左护只是笑,没有说话。
红衫女修则说,:“你们先走,左护留下!”
梁栋笑了笑,在左护的背上拍了两下。
虽然他在笑,可是左护仍然能从梁栋骄横无礼的眼神里,真实的感觉到威胁之意。
“走了!”在自己的小兄弟的簇拥下,梁栋迈着痞里痞气的步伐走出洞去。
那名男性师兄,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见到梁栋走远,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红衫女待那些混子们走后,再次向左护投去关心的目光。
“你看你,受得伤还不轻呢!……要不,通知你母亲吧……”
左护用手擦掉脸上的污泥血渍,说到,:“不用。我娘还在闭关,不想打搅她。这点儿小伤无碍的!我们孩子之间的比武竞技,哪值得让长辈们操心呀?”
言罢,他脸上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
红衫师姐见此,只好叹了口气。
她有些吃惊,别看那个梁栋年纪小,没想到在同龄孩子间的威慑力却这般大……
即使被欺负者有人撑腰,却依然不敢指认梁栋的过错……
……
其实,红衫女并不了解左护。
左护并非害怕梁栋,才不敢让人帮他撑腰的。
而是他不想!
左护一直觉得,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来解决!不能总依靠他人!
其实,左护受梁栋的欺负,也只是最近一两年而已。
……
梁栋虽然混。
但也有他不敢轻易招惹的对象。
大家都知道,左护有一个很不平凡的身世!
……
左护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随母亲拜入了一个不算太强的修仙门派,就是这座仙阳宗。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左护在仙阳宗修炼了七年。
门派中与他一同修炼的孩子最差也修炼到了凝气期三层左右,而左护却才刚刚突破一层。
被门中师祖师伯们段为灵根极差的废柴,此生修为最高不会超过凝气期第八层,曾多次向左护母亲提议,还是让他去管理俗世中的生意安稳的过一生,不要浪费了生命。
但都被母亲拒绝了,她坚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崛起,一定不会是个修仙废柴,因为左护拥有世上最精纯的修仙血脉,左氏狼血!
宗门中的人大多数都听过这个远古的传闻。说,左氏家族拥有神秘的血脉力量,踏足修仙界后,修习吐纳会激发左氏一族体内的这一神秘而特殊的天赋,人们称这个天赋为狼血!
激发狼血的左氏子孙,可以将很平常的功法练至极致。左氏家族中曾有位祖先,修炼的是大刚阳神功,由此功激发狼血。
曾传言,他出手便可融化山峦,将湖海变为平地,最后修为达到问鼎,超脱此界,踏空而去。
左氏一族因为这个人的威名,而成为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但是好景不长,后来他的子孙逐渐没落了,甚至最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位后人激发出那令这一族骄傲的狼血。没有了这种特殊的天赋作为后盾,左氏修仙家族在与其他的家族竞争中逐渐败亡。就连左护的父亲,也在十三年前的一次战斗中死去……
如今的修仙界,新兴的修真势力迅速崛起,许许多多的修仙家族接连不断地创造着新的仙界传说。左氏狼血,这个词早已湮没在时间长河……
……
但是曾经 ,正是因为左护有过这种身世,并引起了宗内老祖的重视,才使得左护母子在宗内的地位有些超然。
梁栋也就不怎么欺负左护。
但是……
直到有一天,人们发现,来自那样的传奇般的家族的左护,却一连好几年,修为都没有进步!
后来左护被门内师伯断定为修炼灵根极差,此生修为将不会超过凝气期八层!
由此,左护是个修炼废柴的消息不胫而走。
失去了宗门老祖们的关注的左护母子,渐渐引来嘲讽和轻视。
同时,左护也迎来了像梁栋这样无赖之人的欺凌!
虽然左护的母亲郝月娥,是一个凝气期十一层的修士。倘若替左护出头,梁栋也肯定会收敛。
但是,左护的性子很倔强。
这两年间,虽然一直在再受人们的嘲笑和欺负。可他却从来不跟母亲诉说。
左护的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不甘愿当一个废物,不想事事都让母亲操心!
左氏一族,还需要他来振兴!
如果连梁栋一个小混混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复兴家族?……
就是因为左护心里憋着的这口气,所以他从来都不向梁栋服软!
即使是被打的再惨,也从不求饶。
……
然而,梁栋最大的爱好,却是将硬骨头慢慢磨软!
左护既不求饶,又非常有骨气,而且还是个没势力,没人脉的修炼废物,这些正好符合梁栋欺负对象的所有条件!
骨头硬?
没关系,梁栋有的是时间,慢慢儿玩儿!
……
最近,他欺负左护的手段,也在变本加
厉!……
而左护,也逐渐的到了忍耐的临界点!
不知从何时起,他养成了随身带着一把匕首和小刀的习惯!
这在两年前,是绝不会有的!……
……
红衫师姐见左护,也没打算让自己来帮他。也就只好放弃了。
于是她对左护说,:“天色不早了,我来送你回去吧。”
左护摇了摇头,说到,:“你们还得例行巡视,就不麻烦师姐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说完他向着师兄师姐恭敬的施了一礼后,便转身朝着洞口走出去了。
遥望着左护离去的背影,红衫师姐皱着眉头叹道,:“这孩子的性格真是太怪了……”
其身旁的男修却轻笑道,:“假如他是个普通家族的孩子,或许还好过点儿!……可惜他来自那个传说中的左氏……背负着那样一个已经堕落的传奇,像废物一样活着……压力能不大吗?……”
红衫女瞥了他一眼,说到到,:“你明明看出来左护是被梁栋那小混混欺负的,刚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男修笑着摇摇头,说到,:“我不替左护出头,实际上是在帮他。只要他服个软,梁栋就不会太过分。男人的生存法则,就是要么踩着别人的尊严当王者,要么放弃自己的尊严当狗!”
红衫女嗤笑一声,说到,:“这都是什么逻辑呀……那你现在是王者,还是狗呢?”
男修笑了笑说道,:“我嘛……既不是王者,也不是狗,我是人!……”
说完他故作深沉的倒负双手。移步向外走去。
红衫女瞧着男修的样子,一阵的无语。一边跟上他,一边说到,:“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的世界!……”
“搞不懂就对了,所以你庆幸自己是个女子吧。有我保护,谁也不敢欺负你!”
女修不置可否的“切”了声,但她的神情里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福……
……
第二日,左护等一干三代弟子聚集在修炼堂。
今天一大早,修炼师傅布置了飞行法术符的画印作业,便留下弟子们在堂上自由修行,自己则外出了。
没了师傅的管束,一些顽皮的弟子,便开始离开坐席,在堂上四处闲逛。
梁栋站起来,远远看向坐在第一排的一位身穿白衫的小女孩儿。
那是仙阳宗三代弟子中,长得最漂亮的女孩。
名叫沈雪儿。
梁栋一直对沈雪儿有意思,但那女孩儿却并不喜欢梁栋,总是对他主动的搭讪不冷不热。
这其实,让梁栋经常感觉不爽。
但也不敢硬来强迫对方交朋友。
因为沈雪儿在宗外的家族势力也不差,虽然不比梁栋家族背景大,但至少没人敢轻易欺负。
梁栋也不着急,平时有空就逗弄一下沈雪儿,权当是消遣。
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梁栋心里挺不高兴的。
那就是沈雪儿在修炼堂,是被安排在靠近左护的身边坐的……
用梁栋的话说,那就是,:“一个废物,居然有这么好的桃花运!真是让人气愤!”
此时,梁栋又走到了沈雪儿身边,脸上浮现那股痞痞的笑容,看着她端坐在那里认真刻画法术符文。
沈雪儿察觉了有人站在身旁,皱起眉头抬头看。发现是阴魂不散的梁栋。
她是真的很讨厌梁栋那种自以为是的表情!总是一副全天下都是他家的似的!……
于是沈雪儿没好气的问到,:“你干嘛??……”
梁栋摸了摸鼻尖儿,依旧保持着无赖似的微笑。
“没事儿,我就是看看!这法术符真复杂,师傅教半天我也没听懂!过来学学!……沈大小姐不介意吧?”
沈雪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才不相信梁栋这么好学呢……
但是人家既然说学,我不好撵他,再说,撵也未必能撵得走……
所以沈雪儿只好叹了口气,由着这个瘟神站在身边,她继续低头在符纸上画印符文。
可是,身边站着一个无赖地痞,总会让小女孩分神。
结果一不小心,将符文画错了一笔。
其实画错了也无妨,只要在符墨完全干掉之前,用去灵水洗掉就可以了。
沈雪儿发觉画错了,于是伸手去拿放在桌边的去灵水。
谁知站在一旁的梁栋快了一步,早已将去灵水抢了去!
梁栋拿到去灵水以后,万分得意。
这下把沈雪儿给气坏了,她忽的站起来。
再次质问,:“你干嘛?!快把东西还给我!……”
一边气鼓鼓说,一边向前抢。
但梁栋是男的,身材又高又壮,一个小女生怎么能在他手里抢到东西……
被梁栋戏耍了好一通,又再次气鼓鼓的坐回座位。
眼看着符纸上的符墨快干了。
沈雪儿对着梁栋怨怜的问到,:“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还给我嘛!……”
梁栋哈哈一笑,说到,“简单!……”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到:“在这儿亲一口,我就还给你!”
沈雪儿被气得的眼圈儿发红,:“你!……你是个无赖!……”
说罢,她低头看着将要完全干掉的符墨,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但是梁栋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大笑,:“完喽!完喽!符墨要干喽!一张符纸就这么废啦!……哈哈!……”
其实沈雪儿并不心疼符纸,一张符纸也就两块中品灵石的价格。她买的起。
只是辛辛苦苦的画了一早上,又要重新画了,心里就气闷了。
梁栋很开心。
既然得不到女孩的好感,那把她气个半死,也是一种享受……
可是,当沈雪儿眼泪要断线之时,她身旁的左护却伸出手来。
他手心里有一瓶去灵水!
“先用我的吧……墨快干了。”
沈雪儿大喜过望,急忙拿过去灵水,滴在画错的那一笔上。好在符墨完全干涸之前,将它洗掉了……
沈雪儿长舒一口气。
可当她刚要对左护说谢谢的时候,却发觉现场的气氛不对。
于是抬头看去。
啪!!
这一看不要紧 ,正好见到梁栋将手中的那瓶去灵水,扔在左护的脸上!
去灵水的瓶子很硬,打在了左护鼻梁骨,掉在地上也没碎!
那清脆的声音,把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也把沈雪儿吓了一跳,她皱眉向着梁栋怒声娇喝,:“你干嘛要打他呀!……”
梁栋没有理会沈雪儿,盯着左护冷冷的说到,:“小子!多管闲事很好玩吗?”
左护低着头,手上握着刻符笔的指节,由于用力,有些发白。
“左护你没受伤吧?……”
沈雪儿靠近问他。
左护轻轻的摇了摇头。
梁栋见此,感觉自己被无视了,愤怒攻心,一下冲上来,就想要拽左护衣领抽他耳光。
却被沈雪儿用力地推开,并挡在自己与左护中央。
沈雪儿一边张开双臂,遮拦住左护。一边怒视梁栋。说到,:“你今天如果再动左护一下,我以后……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梁栋却怒极而笑,说到,:“再也不理我?……关键是你以前也没怎么理过我呀!……”
沈雪儿神情一滞,眨了几下眼睛,支支吾吾地说到,:那!……那我答应你,今天你放了左护,我就当你是我朋友了!……”
梁栋闻言,平复了下怒气,眉毛一挑,说到:“真的?”
沈雪儿点了点头。
而此时,堂外有个弟子跑进来说到,:“修行师傅回来了!……”
沈雪儿闻言也轻轻松了口气。
梁栋感觉此时自己的台阶也有的下了,便对依旧坐在那的左护,横眉冷眼说到,:“今天看在雪儿的面上饶了你,以后老实点!”
说罢低头对沈雪儿坏坏一笑说道,:“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哦!”
而后,梁栋大摇大摆的走回后面的自己的坐席。
此时修炼师傅从修炼堂的门侧走进来。
见师傅来了,修炼堂里立马安静下来。沈雪儿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修炼师傅是个修为有凝气期十五层大圆满的老头。
教了很多年的低阶弟子。
有些他教过的二代弟子,修为都比他高了。
可老头依然还在教低阶弟子……
他此时倒背双手,眉头一皱,问到,:“刚才怎么乱哄哄的!……你们的法术符画完了?……”
“没有。”弟子们齐声应到。
“没有还不快点画!……真是的!”
老头发了一通牢骚,走至堂上的藤椅上,坐下来。
“中午之前必须画完,否则别想走!……”
说完,老头闭上眼睛在藤椅上养起神来。
不久,堂下的弟子们开始各种做着自己的事。
沈雪儿在座位上,向左护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问到,:“……左护,你没事儿吧?……受没受伤呀?……
左护转头看向她,笑了笑说到:“我没事儿。”然后他又说到,:“谢谢你帮了我……”
沈雪儿甜甜一笑,:“不用谢,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左护手里握着一个东西,递向沈雪儿,是刚才梁栋用来砸自己的去灵水瓶子。
“这个还你。”
沈雪儿看了看,微笑着说到,:“你拿着吧,反正你的在我这儿,如果不介意,咱们交换着用吧。”
左护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要交头接耳的说话!认真画符!”
堂上修炼师傅出言提醒了一下。
沈雪儿向着左护偷偷做了个鬼脸,便低头继续完成功课了。
左护兀自笑了笑,也低头做事了。沈雪儿帮了自己,他心里还是万分感激的……
而此时,坐在修炼堂的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华服青年,侧头对坐在斜对面,正在抓紧补画符作业的梁栋,轻轻吹了个口哨。
梁栋抬头看向他,皱眉问到,:“干嘛?”
青年颇为惋惜叹了口气,低声对他说道,:“栋哥,看来你今天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了呀!……”
梁栋搁下手里的画符笔,斜眼瞧着他,说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给我拐弯抹角的!”
那青年被梁栋这般骂,也不生气,依旧满面含笑,他为梁栋用眼神儿朝左护和沈雪儿的方向,施了个眼色。
“栋哥你看!”
梁栋看了过去,正好见到沈雪儿跟左护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儿,样子里温柔又乖甜。
那青年继续在梁栋耳边扇风点火,:“栋哥看到了吧!……沈雪儿对别人何曾拿正眼儿瞧过呀?……可偏偏对那废柴左护,却又说不完的话似的!……”
而此时,梁栋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青年继续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今天沈雪儿答应栋哥做朋友,也不是真心,就是想美女救英雄呢!……我看,他俩的关系并不一般!……”
此时,梁栋的怒火已经彻底被激起来了。
他低声咒骂道,:“娘的!……还没人敢跟我抢风头的!老子非得把那废柴打的永远来不了修炼堂!……”
说罢,他对那青年吩咐道,:“跟前面的亦风他们说,中午先别回去!留一下!”
那青年见有热闹看,顿时眉飞色舞,:“好嘞!”
……
此时,坐在离梁栋不远处的阿忠,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在了耳内,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暗自叹道,:“这左护可真倒霉……”
梁栋总是欺负左护,让阿忠的心里也不好受。
曾经,阿忠跟左护关系还不错,属于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只是近几年来,左护被人称为修炼废物,时常遭到讥笑,也经常被梁栋欺负。
阿忠为了明哲保身,就渐渐疏远了左护……
但私底下,他能帮一把,还是会帮一把的。
昨日,左护被梁栋敲诈灵石,并殴打。还是阿忠借着把风的机会,向巡山的师姐师兄传信,才替左护解了围。
不然,阿忠还真怕左护昨天会被打死!……
其实阿忠也经常被梁栋欺负,只不过他肯服软。并且每个月都会定时定量的给梁栋进贡灵石,这才免去了很多麻烦。
但是左护却有些倔强,性格总是带刺。也就吃的苦头更多了。
阿忠想,这大概跟左护才刚刚受人欺负有关。
以前,由于左护背负着左氏家族的盛名修炼,有老祖们的关注和护持。这让他跟他母亲,在宗内受到了很多特别的尊重和照顾,那时候没人敢欺负。
但是现在,师祖们已经确定了左护灵根极差,他不可能像传说中左氏一族的先辈们似的,成为创造辉煌的人物。
这个消息一传出,就相当于把左护娘俩打入了冷宫……
然后嘲笑来了,欺辱,也跟着来了!……
所以,阿忠觉得,左护如今还没能适应现在的生活,他还没准备好迎接屈辱的考验。还没学会像自己一样,低头做人……
……
阿忠偷眼看了看梁栋的方向。然后他低头伏在案上用画符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阿忠站起来,手里拿着已经画好的法术符。径直向坐在堂上的修炼师傅走去。
他的举动没人会特别在意。因为别人知道,这只是在上交功课。
可当阿忠路过左护身边时,他却悄悄的垂下手,将一个小纸条放在左护的桌案一角。
然后他走过去了,笑吟吟的把画好的法术符功课放在师傅的面前。
“师傅,我完成了!”
老头睁开昏黄的眼睛扫了扫桌上的法术符。轻嗯了下,说道,:“好,你走吧。”
阿忠向他施了一礼,便离开了修炼堂。
左护自然注意到了阿忠留给他的字条。他将字条藏在手里,趁人不注意,便打开来看。
上面写着,:“快点回仙居山庄,梁栋要找你麻烦!”
仙居山庄是仙阳宗弟子们平日里的居所宅邸。
修士们不闭关的时候,一般都会在此居住。
……
左护看完后,眉头轻皱。
他的功课还没做完,自然没办法马上就走……
再说,梁栋打算找麻烦,迟早会找的,躲避,也不是办法。
于是左护将纸条收起,安心画符,静静等待“麻烦”的来临。
过了一会儿,左护邻旁的沈雪儿,悄悄向他传来一句话。
“待会儿咱们最后走!跟修炼师傅一起回仙居山庄!”
左护听到后看向沈雪儿。
沈雪儿向他轻眨了下眼睛。
声说道:“字条儿我看见了!……”
左护闻言点了点头,便埋头继续完成符画功课。
很快临近了晌午。
堂上的弟子们都已经走了,最后只剩下左护跟沈雪儿。
眼见修炼师傅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俩才起身交功课。
但是交完符画后,沈雪儿和左护却不走。
老头盯着他们问,:“怎么还不走?”
沈雪儿抢先一步说到,:“我们有些修炼上的疑问要请教一下师傅。”
老头点头点头,:“哦……那行,我们边走边说吧。”
于是左护跟沈雪儿帮修炼师傅将弟子们交的符画功课拿到后堂,然后与之结伴回仙居山庄。
……
在修炼堂院外的山路小径上,早就等在那里的梁栋一干人,遥望着左护和沈雪儿跟修炼师傅一道渐渐远去。
梁栋的脸色很不好。
一旁的伙伴说到,:“这家伙好像是知道我们要堵他似的!……”
这时,一个胖子凑近梁栋说到,:“我看到之前提前离开的阿忠,好像在左护桌上放了点东西!可能是那小子通风报信了!”
“有这个可能!……阿忠以前跟左护关系不错的!”
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梁栋冷哼一声,说到,:“躲?!……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然后他对一个少年吩咐到,:“亦风!今晚把阿忠叫到小树林来”
“好嘞!”
而后,梁栋一班人便散了伙。
当晚,明月高挂。
一帮少年修士在小树林的林边闲聊,他们都以坐在一块青石上的梁栋马首是瞻。
平日里他们总是聚在一起,调皮捣乱,欺负别人找乐子。是一帮令人生厌的纨绔子弟。
这时,月光中阿忠的身影缓缓走来,来到林子下这些人的身边。
他刚一来,五六个少年便将他围住,有两个还绕到了身后。
阿忠感觉今天自己要倒霉!可是,他却找不到避免的办法……
身旁的少年们看着阿忠,一边嬉笑,一边捉弄着他身上的一切。
有的冷不丁地拍一下阿忠的后脑勺,有的拨弄一下阿忠的头发,有的撕拽一番阿忠的衣裳。
但阿忠却不敢反抗,站在原地任由别人推搡摆弄。
阿忠心怯的向坐在青石上,一言不发,默默摆弄手里的小刀的梁栋望去,结结巴巴的开口问到,:“不……不知,栋……栋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话还没说完,阿忠只觉得自己的膝窝被人猛的踹了一脚。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地上尖利的碎石,磕的阿忠膝盖生疼。
但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在意这些了!
因为梁栋从青石上走下来,立在了自己面前。
阿忠满眼乞怜的抬头望着月光下的梁栋,:“栋哥……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梁栋噗嗤一声笑了,:“……你没做错什么。我就是想通知你一件事儿!从下个月开始,你向我进贡的灵石,再加五个!……”
阿忠闻言,说到,:“可!……可是!我现在已经将每月的一半灵石俸禄都交出来了呀!还!……还要加?!”
“十个!!!”
立刻又传来了梁栋蛮横的加价!
周围则发出一阵众少年对阿忠的讥笑声。
阿忠咬了咬牙,颓丧的说到,:“好吧!……我交……”
梁栋哈哈一笑,对众人卖弄着自己的威严,说到,:“我就知道,阿忠是个老实人!”
“哈哈!……对!对!阿忠老实!……”
众人都在笑。
……
良久之后,梁栋对跪在地上的阿忠说到,:“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明天下午把左护约到鹰翼马场!”
“约……约左护?……可是,我们已经断绝来往很久了……他未必肯听我的啊……”
梁栋冷笑道,:“这我不管!到时候如果左护没来!以后他的一切,都由你担着!”
阿忠尽管心里为难,但他知道,如果不答应,今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
于是他点头,:“好吧……”
梁栋见他答应了,便笑到,:“那你可以滚了!”
言罢,他一脚将阿忠蹬出去!
阿忠吃了这一脚后,连滚带爬的逃进了夜色,他身后是众少年的笑骂声。
……
第二天正午,从修炼堂回到仙居山庄的家里的左护,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以为是陪自己回来的沈雪儿。
这两天,沈雪儿一直陪他一起回仙居。
于是他穿过院子,打开门。
“阿忠?……”
原来是阿忠。
左护见到是他,却没有让他进门来。
因为左护知道,近两年来,阿忠为了明哲保身,有意跟自己疏远了。他不怪阿忠。相反还很感激这个朋友。
于是左护也非常知趣的不跟阿忠打交道,甚至故意变得冷漠,其实也是在保护这个曾经的好友。
“有事吗?……”
阿忠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看左护。
半晌他支支吾吾的说到,:“下午,我们一起去马场那边吧!……我们……很久没谈过心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左护瞧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说到,:“是梁栋让你来约我的吧。”
被揭穿了谎言,阿忠有些难为情,:“对不起……”
左护笑了笑,:“没关系……”
而后阿忠又支支吾吾的说到,:“你会去吗?”
左护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会的!……我不去,你就会有麻烦了。”
“……谢谢……”
“不用谢!就当是还了你帮我的人情吧……”
而后左护将门关闭。
阿忠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他真的很想帮左护,但是自己却已是泥菩萨过江了……
回到自己家的阿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心狠手辣的梁栋会怎么对待左护……
眼看着窗外的夕阳渐落,阿忠从床上起身。
他决定去马场看个究竟。
鹰翼马场里,养了很多长着翅膀的飞天马兽,是修士们很好的代步灵兽。
但是除了有出宗的任务时,一般很少有人去那里。
尤其是马圈。到处是灵兽的粪尿。很臭,宗门会定期派修士前去清理,阿忠有时候也会过去帮忙打扫两个马圈,赚点灵石外快。
……
阿忠挑小路走捷径。
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马场。
他穿过一栏一栏的马圈,在阵阵马嘶声中寻找着什么。
突然!
他听到一处废弃的鹰翼马圈中,传来梁栋跟那帮混混手下的笑声,于是阿忠连忙钻进旁边的围栏里躲起来!
不久,梁栋跟一帮少年一路笑着从躲着阿忠的围栏旁走过。
阿忠隐隐从他们谈话的字眼里听到,“真有意思啊”“浑身都是屎”这些东西!
他觉得左护肯定受到了非人侮辱!
果然,待梁栋走后不久,阿忠又听到似乎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正缓缓的从里面走出。
当那人路过时,阿忠闻到了很浓的屎尿臭味儿……
阿忠知道那是左护!
但他却不敢出来,怕伤了左护的面子,也怕自己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曾经的朋友……
阿忠从围栏里呆了很久,直至夜色降临才敢出来。
……
马场门口留有左护行去的脚印 。
虽然过去了一些时间,但阿忠仍然在左护路过的路径上清晰的闻到臭气。
寻着踪迹走过去,来到一个仙居山庄的一处街角,踪迹突然断了。
阿忠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被丢弃的外衣和鞋子。
看着上面的污秽,大概能判断出,左护当时的遭遇,是很惨的。
阿忠觉得,这次梁栋做的太过分了!
他怕左护会因此想不开做傻事,于是疾步走向左护的家。
左护家里已经亮起灯,说明他回家了。
左护的母亲现在在闭关,她在仙居的宅子里,就左护一个人住。
于是阿忠敲响了左护的家门。
不久传来左护的问话,:“是谁?”
“是我……阿忠……你……你没事吧?……”
半晌,左护回答道,:“我很好。时间有点晚了,我要休息了,就不给你开门了。”
阿忠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见房中的灯熄了。他只好带着惭愧回家了。
……
第二天,阿忠在修炼堂见到了左护。
由于担心他,阿忠便一直观察着左护的一举一动。
但是,左护除了沉默了许多,并没有其他异常。
只是左护跟旁边的沈雪儿也不再说话了。梁栋有时候会在修炼师傅在的时候走过去,奚落一番左护,故意对沈雪儿问到,:“你有没有闻一股屎尿味儿?”
……
左护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对于所有人的问话,都不再做回应。
阿忠看到这些,觉得左护应该已经开始服软了。
只要服软,挨过这几天,梁栋没了兴趣也就过去了。
这一点,阿忠有经验……
见左护服软,懂得避开梁栋的锋芒,阿忠也就放心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
……
这天,阿忠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向师傅请假跑出修炼堂,去院外的公用茅厕蹲坑。
也顺便偷个懒,熬到过午,直接回仙居。
也省得总在路上遇见梁栋那帮混混,挨欺负。
蹲了许久,阿忠突然觉得有个人也走进茅房。
由于茅坑都被用熏香石砌成一个个带门的隔间,所以阿忠也不知来人是谁。
那人在阿忠的隔壁开始如厕。他咳嗽了一声吐了口痰。
听了声音,却差点把阿忠吓的再次跑肚子。
是梁栋!
害怕梁栋再找自己麻烦,阿忠大气也不敢喘。
静静地听着梁栋也蹲坑上厕所,屁滚尿流,以及梁栋舒服的哼唱着小曲的声音……
就大约过了两个呼吸,阿忠却听到,又进来一个人!
他暗想,:“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我跑肚子,别人都来跑肚了……”
但奇怪的是,那人走进来却并不上厕所。
而是走到哼曲的梁栋茅坑前站定!然后,一脚踹开了梁栋隔间的门!
这突然的一幕,把阿忠吓得撒出一点儿尿来。幸好现在蹲坑,没穿裤子……
紧接着传来梁栋吃惊和愤怒的叫骂声,:“左护?!……你特么的找死啊你?!……”
相信梁栋现在是又惊又怒的,但是无奈现在他正拖着裤子,又没擦屁股。有点不方便,才没立即跟左护冲突。
但是,临厕的阿忠却透过门缝,看到左护正一脸冷漠的拿着一根铁锤!
然后高高举起!
“你!……你做什么?!……啊!”
嘭!!
左护将铁锤砸在了梁栋的脑袋上!
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吃惊中的阿忠,觉得左护又挥了几槌!而且还踹了几脚!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阿忠大气不敢喘!他此时的心已经砰砰直跳!
阿忠没想到,左护竟然敢做这样疯狂的事儿!
在厕所暗算了臭名昭著的梁栋!!
……
过了一会儿,左护似乎打完了,哐啷一声,他将铁锤丢在了地上。
然后阿忠只觉得左护又来到了自己的厕门前。
“阿忠,你在里面吗?”
阿忠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他不知道左护还要干什么。
但左护既然问自己了,他只能收拾利索,提起裤子打开厕门。
就见左护正一脸平静的望着他,说,:“对不起,又把你牵扯进我的麻烦了……但这是最后一次!我把梁栋给杀了!你去告诉师傅吧。”
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蹲坑蹲的时间太长了,阿忠感觉自己有点儿腿软。
颤颤巍巍的走到那间破碎的厕门前,就见到梁栋此时紧闭双眼,脑袋上破了个血口子,身上全是自己拉的屎!……
杀了人可不是小事!
阿忠二话不说,跌跌撞撞的跑出茅厕去,左护只是平静的在后面望着他跑去的身影。
不久,修炼师傅带着一些弟子涌进了厕所。
当修炼师傅看到梁栋的样子,大喊一声:“夭寿喽!!”
连忙吩咐几个少年捏着鼻子把浑身屎味梁栋抬出来送去救治。
另外让人控制了行凶的左护,并迅速将此事呈报宗内管事长老!
……
混乱中 ,阿忠看到,那天的左护,神色始终平静!
……
几天以后。
仙阳宗终于公布了此事最新结果。
梁栋并没有死,只是被打昏了……
左护因为犯了严重过错,被罚去罪思峰面壁两年!
左护的母亲郝月娥,知道这件事后也出关来,亲自向梁栋的父亲,宗内护法长老梁天赔礼道歉。
梁天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混,有过错在先。如今虽然被打,幸好也没有什么大碍。况且左护也在经历处罚,便不想过多追究了。
可谁知,伤好以后的梁栋却天天吵着要报仇雪恨。
没办法,梁天为了不让这个儿子继续惹是生非,便差人将他送回了宗外家族里去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不是他杀了别人,就是别人杀了他……
……
事情仿佛最终归于平静。
一些曾遭受梁天欺负的弟子们,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其中就包括阿忠。
阿忠很感激左护。同时,也很佩服左护!
虽然他被传是一个修炼废物,但他身上的坚强和胆气,却比很多灵根优秀的弟子,更多!
……
在罪思峰面壁的左护,觉得这样挺好,再也没有人打搅自己了。
只是有些愧对母亲,给她惹了麻烦。
当时,左护的的确确是有心杀了梁栋,为人除害的。却没考虑过后果,也没考虑过母亲的担心。
现在想来,却是有些惭愧的……
两年的面壁思过其实也不长,就当是闭关修行了……
……
02 不甘苟存
可是就在左护打算在这峰顶待够两年来赎罪之时,峰下的远处,却传来几声钟响!
仙阳宗是按照修为分等级的,钟响三声是凝气期弟子议事,弟子们听到钟声会在外门议事殿里集合。
钟响九声是筑基期弟子议事。
钟响十二声,则是有灭门的大事发生,门内几个结丹期的老祖会从闭关中出来!
而如今 ,钟响了三声 !
果然,山下有弟子跑上来通知左护,去议事殿集合 。
……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左护气喘吁吁的赶回仙阳宗那个低矮的,但是却显庄严的凝气期弟子议事大殿。
左护刚到殿门口,便发现殿内已近站满了凝气期弟子 。而他的母亲郝月娥也在其内。
郝月娥见儿子来了,便出来接 。帮他擦去额间汗水 ,:“不用跑的这样急的……”
左护对母亲露出天真的笑容 。:没事,娘亲不用担心 !”
虽然平日里在宗内总受委屈 ,但左护从来不再母亲面前表露伤感 ,怕她担忧 。
而郝月娥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懂事 ,所以会对左护有一种特别的宽容 。
虽然左护打了梁栋 ,还差点杀了人 ,但郝月娥却并没责罚他,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担当的人 !
他们母子就是这样,互相支持,互相理解,在仙阳宗相依为命的 ……
正当郝月娥和左护说着话的时候 ,身后正殿大堂的太师椅上的长须道人冷漠的声音响起来了。
“这议事大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要这麽多人等你们成何体统?!”
说话的道人道号尘空。筑基初期的修为,原本一介散修,后拜入仙阳宗,成为长老。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总是副冷漠淡然的样子。颇有点了断尘世,目空六欲的意境;宗中弟子都很敬重他。
姚月娥转过身来,恭敬一拜。
“弟子知错了....”
尘空见到她认错,也不再追究。轻嗯一声,
“快入列吧。”
于是郝月娥和左护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入列了。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议事大殿的氛围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大家都知道长老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殿上顿时静了下来,让站在一众弟子中的左护有些紧张。
似乎很满意自己给众弟子带来的压力,空尘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说道,:“今天召唤诸位到此,是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讲。”
老道顿了顿继续说,:“近年来,我太罗国周围的几个国度的修仙界为了争夺更多地仙山灵脉大力陪养修仙死士和杀手。据可靠消息称,鬼丘国的死士联盟中竟然出现了化神境的人!严重打破了原本的力量平衡,让我太罗国修仙高层千叶宫感到十分不安。所以,千叶宫发出死士召榜,要求太罗国内每个宗门必须提供三十个弟子入千叶宫作为死士联盟的新力量储备。“
说完这样一席话,尘空开始沉默,仿佛在等待下方弟子消化这则突然的消息。果然,弟子们脸色大变,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群中的左护也陷入沉思。
死士联盟他是听说过的。这是每一个修真国的军事力量,一旦修真界因为灵脉或是稀世的丹药、功法战技等利益暴发战争之时,死士联盟便成为战争的先头步队和中坚力量,也可以说是炮灰。死士联盟一般控制在实力强大的修真门派或修真家族,比如太罗国,只有拥有五位化神境修士的千叶宫才有资格发布死士召榜。进入死士联盟前必须进行残酷的训练训练时间最长为二十年,在期间优剩劣汰,进阶速度快,实力强大的将进入死士联盟,分配任务,留待暴发大型战争时的战斗,待战时,可以自由修炼。而实力差的人将被派往修真国边境冲突矛盾较大的地方执行危险任务。期间若是逃跑,将会受到千叶宫的特务机构-。”暗宗的追杀!
在训练期间若是暴发战争,就会自动中止训练,直接投入战场。一旦进入战场想要活下来就必须靠实力和运气,可谓九死一生!因此,宗门中的弟子没有几个愿意参加这种送死的游戏。
但是,任何宗门接到千叶宫的召榜,就必须遵从,没有谁敢挑战权威的尊严,否则只有灭绝道统的下场。因此宗门挑选死士都是强制性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且黑幕重重,根据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有两种人会被选中。
一种是资质较差的,被宗门高层判断为日后不可能成为门内栋梁的。另外一种是没有后台的,被那些后台硬的拉去作替死鬼。像左护这样的既没有后台,资质又差的,那就是当炮灰的绝好人选!
当然,进入死士联盟也不是全没好处。
据说,在联盟中接受训练时,会有结丹期的死士前辈亲自指导修为,传受战斗经验。功法、战技,随意挑选,甚至是一些修仙界的密术,禁术。只要你有胆色,有能力,也可以随意修炼。每个月都会发放提高修为,稳固体内仙力的丹药。
因此,进入死士联盟是那些缺乏丹药功法,修炼路途艰险的散修或者是自觉修为无法寸进,但是寿元将要断觉的修士最好的选择。运气好的话一百年都不发生一次战争,趁此机会修为大增,进阶成功。若是修炼够顺利,修为提升够快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千叶宫高层的注意,从此一飞冲天也说不定。
这是一个包含祸与福的机会!
“如果真的被选中的话,我该怎么办?”左护目光微闪。
如果真的被选中,将会变成宗门的弃子!
“反正现在我也一事无
成,一无所有!还被罚面壁 !就算当了弃子,我也甘愿!”左护有些赌气的想。
沉思之际,左护却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温柔复杂的看着自己;郝月娥,他的母亲。
距离上次千叶宫召选死士仅仅过去二十年,没想到这么快又再次召选,让她很担忧;左护打伤了护法长老梁天的儿子 ,得罪了人,又待罪之身!几乎不用去想就知道,自己这个被公认的废柴儿子一定会被选中。相信左护也一定预见到自己会被选入那送死的三十个名额中。担心儿子会害怕,她朝左护的方向望了过去。
但意外的是,郝月娥并没有看到儿子惧怕的神情,反而是一脸的坚定。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不屈。
那样子的表情让郝月娥既心疼,又欣慰 !
“左氏家族就剩下这一支血脉了,绝对不能让他有所闪失!”
郝月娥转回目光,看向堂上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沉睡静等下方安静的尘空,心中有了决断。
……
当人们紧张慌乱的时候,总是想谋求一个安慰自己的对象。于是弟子们发牢骚般的互相讨论,“怎么会这样?!”
“是啊!距离上次召死士才过去二十年,本想过几年安稳日子…唉……”
“这次不知道会有谁这么倒霉,会被选中…希望不是我…”
七嘴八舌的,各自把心中的忧闷说出来。却发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更加烦躁不安。便都住了口。大殿上瞬间又安静下来。这种安静,令人觉得度息如年。
等待了几刻钟。上方太师椅中的尘空睁开了双目,扫视了一眼忧心紧张的众弟子。
也许是为了安慰一下被召榜吓得不轻的他们,尘空嘴角上翘露出一个脱俗的微笑。但是此时的笑容,却让人觉得他像一个即将宣读罪判书的死神,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尘空道长的声音在议事殿内再次响起。
“相信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的确消息来得有些突然,毕竟距离上次千叶宫发布召榜还不足五十年.......但是,千叶宫的命令无人敢违抗,为了宗门,为了太罗国,只能牺牲掉一部分人了.....不过,你们放心。被选中者的至亲宗族,或凡世嫡系,我们仙阳门日后会大力补偿!”
尘空叹了一口气,重新换上冷漠的神情。
“即将前往千叶宫进行死士修行的名单我已经拟好了。下面就来宣读一下吧!”
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卷轴,将它缓缓打开。这一刻,空气都要凝固,压抑的让人窒息!
“杨炳旺.....”
长老宣读了第一个人的名字。
只见人列中一个身着黑衣,身形消瘦的黑皮肤少年露出木讷的,苍白的,不知所措,如遭雷击的神情。不知此时他是怎样的想法,应该非常绝望。
众人朝他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现在可没人有闲工夫者幸灾乐祸,说不定下个名字就是自己。
“黄泽...
卢家成....
.....
尘空宣读的语速很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可惜,这不是法师的讲经大会。也不是修士的论道仪式。因此就谈不上美感和享受,反而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汗如雨下。
此时的左护,神情与众人差不多,但是目光中却有一丝期待,这一丝期待恐怕没有人能够读懂,包括他的母亲。大家一直都认为,左护是一个性格有些倔强怪异,灵根极差的废物,如今到了宗门清除废物的时刻,估计那小子现在应该被吓得快尿裤子了吧。
可是,左护却没有。
站在前排的郝月娥,心情同样紧张,但身为母亲,她的紧张却与众人不同。别人都是紧张自己,而她紧张的是自己的儿子,紧锁的双眉显示她此刻纷乱的内心......宣读还在继续,简简单单的三十个名字,仿佛念了一百年,每一个字音都像一把锤子敲击着郝月娥和众人的心。然而左护脸上却出现了一些不耐。因为他觉得名单都快念完了,可还没点到自己。如果让人知道此时他有这样的想法,肯定被认为是白痴,哪有人盼着去送死的。
“刘胜...
马翔....
尘空顿了顿,
“还有最后一个....”
一听还有最后一个,那些本来就紧张的满头大汗的未被点到的弟子更加紧张了,纷纷暗想:二十九个名字我都挺过来了,可别特么栽在最后一个!
同时在心里把那臭老道骂了个上百遍,卖什么关子啊,生生把人折磨死,还不如一刀结果了自己来的痛快!
想归想,骂归骂,但人们依然屏住呼吸,支起耳朵,心中碎碎念“不要点我,不要点我。我不是你喜欢的菜....
大殿上安静的像午夜的坟墓。
“最后一个名字是.....
..........
居然还停顿了片刻。左护暗骂,“又不是上台领奖,你一个臭道士,又不是主持人,干嘛搞这些气氛卖关子!有完没完?!
郭--双--阳.....”
终于把最后一个屁给放出来了....
尘空的话音刚落地,堂下便有一年轻人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当场昏厥。不用问,他就是郭双阳。竟承受不住压力像凡人似得昏了。尘空长眉一皱,摇了摇头。
“没出息!把他拖到一边休息吧。”
旁边的人捏着鼻子忍着恶心的呕吐物将他拖到大殿一侧。
随着最后一人的名字宣
读完毕,那些没被点到的人纷纷擦掉脑门儿上的汗,长舒一口气,竟有劫后余生之感,只差欢呼雀跃了。而郝月娥也舒展了眉头,欣喜万分。因为出乎意料,名单上竟没有她那个被人认为是废物的儿子。原本是打算,若是左护被选中,郝月娥就挺身而出,代替儿子去参加死士修行。但最终,还好祖先保佑。
可是郝月娥却不知,在她为儿子没被选中而大呼侥幸之时,左护正有着与她完全相反的打算。
此时,站在后排人群中的左护双手抱肩,一脸的平静,但是眼眸中的那一丝期待,变成了失望。
将手中卷轴慢慢地卷起,缩回到宽大的袖口里,尘空正襟危坐。“被点到名字的人留下,其他人都各自回洞府修炼吧。”
随后他闭上眼睛,静等闲杂人离开。仿佛若是没有这些俗事的烦扰,他可以永远的闭目假寐。
听到长老吩咐,被选中的人颓丧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余弟子向尘空恭谨一拜,面喜神清的准备离开大殿。
该走的走,该留的留。留下的人心生绝望,不知所措;走的人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惊走了自己的好运。一切都在紧张、失落、颓败、窃喜、欢喜、惊喜等诸多情绪的交织中顺理成章。但是却十分有默契的选择静静地进行着。
待在大殿上的修士,仿佛就像从猪圈里赶出来的肉猪一般,等待宰杀………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郝月娥端庄大方的脸庞上也噙着一抹幸运的微笑,整个世界仿佛也从沉默中渐渐苏醒,开始正常的运转之时,一个清脆的…还没有变成熟的,略显稚嫩的,但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且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将原本开始变的舒缓轻松的气氛,重新拉回到紧张的状态。人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停止了所有行动,目光好奇地朝声音的来源寻找过去,同时心想是谁在这个时候触长老眉头。
郝月娥在听到这两个字时,身体不由得一颤,脸色变得很苍白。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个声音属于她儿子,左护!
似乎对这个打破正常氛围和秩序的声音很厌烦,尘空眉毛一皱,懒懒地睁开眼皮儿,眸子中一片淡漠。
“是谁在喧扰?”
声音中带着一种烦厌的疲惫感,但却不失威严。
长老问话,左护不敢怠慢,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缓步从人列中走出。
将好奇地目光投向他,直到此时,人们才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差点杀人,被称作废柴的少年。
只见他那黑色的浓密但柔顺的头发被一个紫色的方形发扣简单地束起,使头发向后面很自然的顺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上身穿一件蓝白黑三色的,黑毛开领的半袖条格绒长衫,露出里面黑底丝绣娄空木槿花镶边的内衫,两袖套在长衫半袖中被手腕处镶嵌银枝的玉带护腕扣住袖口。他好像特别偏爱银色,一条黑色绣丝裤子套在同样镶嵌银色图腾的流云靴里,腰间那带着娄空图案的宽大腰带依然嵌有银色的花纹。腰带两侧,是特制的皮革夹层,插着几把锋利的飞刀暗器,一把黑柄的带鞘短刃挂在另一边,在半袖条格长绒衫下若隐若现。整个人的衣着打扮显得随性而肃杀。几缕随意洒落肩头衣衫上的头发,配上他清秀的眉目,以及继承了母亲那柔和的嘴唇。十二岁的他,虽然稚气未脱,但也稍显男子的俊俏。此时的他迈着沉稳的步子从人列形成的长廊中走向尘空面前。
当经过母亲身边时,他的脚步略顿,看到母亲那又疑又忧的复杂神情。
郝月娥颤着声音问道:“护儿,你…你要做什么?!“
左护神情一黯,他知道母亲爱他,疼他,自己也十分依赖母亲的疼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左护逐渐明白了自己身上肩负着太重,太多的责任。可恨自己的资质太差,没有办法担负那些担子。
自己属于那曾经辉煌的古老血脉,本应得天独厚。可是恰恰相反,却因为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让他饱受质疑和嘲讽。每次看到母亲那双对他充满莫大期望的眼神,左护都会觉得惭愧。虽然他没表现出来 ,但那种惭愧却一直都在 !有时候他总会想,如果母亲没有将一切告诉自己,做一个普通的修仙者,或者做一个普通的凡人…也许会让他活得轻松一些吧…
但是,生活没有也许。如今摆在左护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在母亲的保护下,默默地,平凡的,自欺欺人的,苟存一辈子,让狼血左氏的辉煌与衰落,伴随着自己耻辱的一生,画上句号。当然,这不是左护想要的,如果那样活一辈子
他可能会疯掉。
所以他要选择另外一条路,离开母亲的保护。即使有痛苦和失败,即使会因此走进不尽深渊…也绝不后悔!
“娘,护儿不会在让你失望了!“
说完不等母亲劝阻,径直走到在那张宽阔的太师椅子上坐着的尘空长老面前,恭敬一拜。
“弟子左护,参拜尘空长老。”
尘空那稍长的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左护一眼,淡淡地说道“唔?左护嘛,你有何事啊?”左护挺直身子,并不算高大的身体笔直而坚定地站在那儿,衣衫和发丝被穿堂风吹的微微扬起,配上那腰间的飞刀、匕刃。让他看起来倒像凡间的武道侠客,丝毫不畏惧筑基期长老的气息威压。这倒让尘空眼中露出些许赞赏,想要看看这个平时默默无闻的小子如今要搞什么幺蛾子,轻捋胡须颇有些兴趣的瞧着左护,谁知左护接下来说的话差点让他把胡子拽下来!
“我要去千叶宫,参加死士修炼!”
03 将欲勇闯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场面顿时再次陷入安静之中。都在暗想这左护莫非是疯了吧?就算是性情淡然如尘空,表情也不由得一滞,随后下意识地望了郝月娥一眼。虽然他是个四大皆空,六根清静的道人,但是一些旁人都知道的八卦消息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知道左护是郝月娥的儿子,知道左护与郝月娥是那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左氏一族的人,他还知道左护是现如今狼血的唯一继承者。
这也是当初宗门收留她们母子的原因之一。很多人都想要参透左氏狼血的秘密,为什么左氏一族会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血脉力量?这种力量到底从何而来?许多年前的尘空也对这个奥秘异常着迷。但随着左氏的衰落,随着左护被人们判定为废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再辉煌的力量也有成为历史的一天。
慢慢的,当好奇褪去。尘空及宗门内的其他长老,师祖们。看待郝月娥和左护时,也已经从开始时的探究,变成了如今对她们孤儿寡母的怜悯,以及对左氏狼血衰亡的唏嘘。可是如今这个左护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丝毫不顾及她母亲的感受和宗门的良苦用心,给他出了这么个难题,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悦。
从郝月娥那双哀求的眼神上离开,转而望向左护,沉默了片刻。
但是就是这片刻的沉默让左护心中有些紧张,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有跟宗门赌气的成分。也有跟自己较劲的成分。但是,细细一想,他觉得,这条路,反而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伴随心智的成熟,左护已经没有办法假装天真,假装对嘲讽和轻视满不在乎。如今的处境,就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他一定要离开母亲,去千叶宫!
尘空轻捋胡须,半晌后方开口。
“其实按照以往不成文的贯例,你也的确会被选中应召。毕竟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的本来面目。任何宗门都不会将资质优秀的弟子推出去,做与修真国之间的战争机器,从而使得自身门派实力出现真空。毕竟宗门之间也会发生战斗,另外一个还牵扯到宗门地位问题。所以才有了将资质差一些的弟子列在召榜名单的规定。如此形成宗门长久生存的格局。这番话讲出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都是现实!”他脸色冷漠,丝毫没有因说了大实话而面红心跳。
而后他继续讲,“可是说到底,被列在死士名单的人,才是整个宗门的骄傲。你们是保护宗门的英雄!…所以,你们走后,宗门会大力补偿你们所在的家族,你们俗世的族亲,宗门会长久地栽培扶持!”尘空说完这么一席话,那些被选中的弟子面庞上的惧怕和担忧少了一些。
左护听罢,也明白了长老的用意;一方面借这个机会打消应召弟子的后顾之忧,另一方面,劝阻自己。
果然,尘空将目光拉回到左护身上。缓缓地开口
“但是你嘛……考虑到你是左氏一族最后的血脉,情况特殊,也不忍心让曾经辉煌一时的左氏,就此绝后。所以几番商讨,宗内长老决定让你留下………”
郝月娥听到此处感激地望了尘空一眼。她没想到,一向
显得刻薄寡恩的修仙门派,也有人情味的一面。但马上又将复杂的目光望回到左护身上。
尘空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瞅着左护。“可是,真没想到,有人居然主动要求参加死士修炼,你难道不怕死吗?”
......
一切发生的太快,其他弟子们根本没反应过来,任谁都没想到,有人居然会跳出来讲“我要去送死!“更何况是平时那个任谁都没怎么看在眼里的废柴左护跳了出来。一边挺佩服左护的勇气,一边又觉得他这样做太愚蠢。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种缺心眼儿的勇士。也许都还没从方才紧张地的气氛中解放出来,所以人们似乎没有什么兴趣讨论,都选择静静的观看现场的这出好戏。
只有左护目光坚定。
“我当然怕死....但是,我更怕苟活!”
他说此话的时候声音很淡,仿佛没有什么感**彩,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是却清晰地传到了殿上的每个人耳中。
议事大殿里鸦雀无声。“护儿.....”只有郝月娥那略带央求的呼唤。
声音轻轻地,小心翼翼的,像怕惊走在地上啄食的鸟儿一般。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无微不至的保护着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左氏家族唯一的后代。怕他饿着,怕他吓着,怕他受欺负。更怕他被伤害。但郝月娥明白,伴随左护的长大,这个孩子所承受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自己再也不能帮他摆脱困境,到那时,左护会选择离开。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她轻咬下唇,眼圈微红,面容憔悴。
虽然她面对孩子时是位坚强的母亲,但她依然还是个弱女子。
左护歉疚地看了母亲一眼,但很快便抽回目光。
尘空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叹了口气,很认真的望着左护,他的眼睛像是可以穿透人心。
“我能听一下你的原因吗?”
左护沉默思考了良久,仿佛在斟酌言辞。
半晌,他开口了。
“原因有二,一则,我承认我的资质太差,留在宗派内,虽然可以苟且余生,但却会让母亲蒙羞,让左氏一族蒙羞。若是能参加死士修炼或许会另有机缘提高修为,更重要的是....”
左护抬起头,此时他的眼神平静的像深秋的湖面。只听他大声说道。
“我生对得起左氏的血脉,死对得起左氏的灵魂!”
........
听罢,尘空的瞳孔一缩。暗道这小子竟有如此坚定地生存信念,还真不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
“嗯..那....另外一个理由呢?”
听到尘空发问,左护略有兴奋,摆正了辞色。因为接下来要说的理由有点冠冕堂皇,而自己能不能成功进入死士联盟,以及进入死士联盟会不会得到特殊照顾,从而获得更大机遇,就靠这个理由啦。
“敌国修真界的野心蠢蠢欲动,一旦我太罗国露出破绽,无论是宗门还是修真家族,都不可能会独善其身。他们会毫不
留情的抢夺我们的灵脉,,消灭我们的道统,毁掉我们的家族和宗族......
对于我们这些瞒天修行的修士来说,太罗国给了我们踏上长生之路的机会,千叶宫给了我们赖以身存和修行的属地以及一切!同时,也给了我们保护它的责任!
因此,为了太罗国,为了我们的宗门,为了左氏一族的尊严,也为了成就我的梦想!我要变得更强!就算为此赔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大殿上传出其余弟子粗重的呼吸,显然被左护的义正言辞感染,竟然激起了他们的骨气和战意。
“好!说的好!。”
此时的尘空两眼放光,平日里的云淡风清全都不在。毫不掩饰自己对左护的赞赏。
见长老叫好,左护心中略有兴奋,连忙趁热打铁。
“那…长老是否同意弟子参加死士联盟?”
尘空听闻,面色肃然起来。
“倘若你的母亲答应的话,我就没什么好阻拦的。”
左护回首,恰好碰到母亲的目光,而此时的郝月娥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无措与彷徨;反而带着释然的微笑。郝月娥明白自己的儿子,他心意已决。
看到母亲的微笑,不知为何,左护心中泛起一丝酸楚,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来,跑过去,扑到母亲怀里。这一刻,那个男孩儿又变回成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将要离家的孩子。
其实他是不愿离开母亲的。只是,左护更加不愿再依靠别人的施舍活着了。
“娘,对不起…”
拥抱着左护的郝月娥也同样泛起泪花,但她却努力地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儿子柔顺的头发。面对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儿子,作为母亲,她应该感觉高兴,还应该坚强的放手。
即使有痛,即使有不舍…
“护儿,娘早就知道你不是只依靠我保护的小鸟,你是雄鹰啊,雄鹰怎能总呆在娘的羽翼下呢?”
议事殿上一片安静,众人不愿打扰这对将要分别的母子。以前,大家一直嘲讽左护虽然出身曾经辉煌的修真大族,却不幸是个废物。但今天,左护有勇气主动进入那令所有人惧怕的千叶宫,所表现出来的自强不息,让人敬佩。二十九个小修士眼角挂着泪珠,默默望着郝月娥和左护。
尘空双眼微闭,也是静静地坐在那把太师椅上。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宗门并非冷酷无情。该展现仁慈的时候,就应大方一些,让此时的决定权处在他们母子二人手中。
郝月娥与儿子面对面站着,左护差不多跟她一般高,双手捧着儿子的脸颊,为他擦拭掉泪痕。
“你已经长成男子汉了,不要再哭了…娘不会阻拦你,以后的路该由你来选了。”
“谢谢娘.....”
无法表达对母亲的依赖和感激,左护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最后尘空答应了左护的请求,将他的名字加入到卷轴名单里。并且告知众人三天后这些被千叶宫征召的修士将去死士联盟的“炼狱”内进行修炼。
04 临行密语
很快,夜幕降临,一切都在月光的笼罩下安静下来。为了提高修炼速度,弟子们平日里除了要进行法宝战技交易,一般很少住在山下的楼宇屋舍内,都会选择在山上或后山灵力较充足的地方开辟石室或建造茅屋。彼此互不干扰,一旦有事,宗门会以钟声召集弟子;倘若平静无事,灵根资质较好的人都会选择挑选安静灵力充沛之地闭关。
郝月娥在后山便有有自己的石室,但由于要照顾儿子,她很久没有在此闭关了。
而今天,她带左护来到自己的石室内,有重要的事情交代,或许当左护走后,她会选择在这间石室中待很长时间。左护是她活跃在宗门中唯一的理由。可惜,很快这个理由就不存在了,想来,有些落寞。
石室被开辟在一个长满藤叶枝蔓的凹陷石壁内,很隐蔽,周围被施布了结界,不会有其他人擅自闯入其内。
在母亲的带领下,左护随其踏入结界,走过一座溪水小桥,便置身于石室内;室内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三个石凳,一只石桌,以及几盏石杯而已。颇有几分身在仙山,不问世俗事之感。
室内没有灯具,但是周围的石壁却散发淡淡的光芒,使得房间内透着一股神秘梦幻。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果然是福地洞天!
郝月娥招了招手,示意左护走到她跟前来,在略显幽暗的石室内,左护发现母亲的身影是那样的令人感到亲近以及平和,突然让他觉深深的依恋,走到母亲面前,看到那张温和带有宠溺表情的容颜,忽然间有些后悔自己做出要走的决定。
原来,自己还是如此的舍不得,离不开,对妈妈充满眷恋.....
“护儿,娘有些东西要送给你。”
母亲的话让左护强行守住飘忽不定的心神:自己始终是要走的!
“好啊,娘会什么宝贝送给孩儿呢?”
迫使自己挤出一丝天真阳光的笑脸,欢快的问道。
郝月娥微微一笑,转身朝里边一面石壁走去,左护也跟了进去。
但见郝月娥对着石壁打出一个手印法决,弹出一道灵光,石壁顿发异象,原本坚硬的石壁,像水面似的荡起波纹,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示意左护跟着自己进去,并率先向前一踏,在一连串的波浪中,竟穿入墙壁。这让头一次见此状况的左护不由得惊奇不已,学着母亲的样子,试探着往前一踏,一阵清凉之感过后,眼前影像穆然一变。
在这石壁之下居然还另有洞天!
只不过这间石室要比先前那座大得多,里面排放者三座九尺高,丈许长的展架。每个展架上都整齐的罗放着大小不同,数目众多的竹卷,玉简。
郝月娥就站在中间一座展架旁边,微笑着等待对一切都感到惊奇的左护走到自己身边,左护则张着嘴巴呆呆的打量着这一切,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还有这么一间秘密宝藏。
“娘,这些都是什么啊?”
随着左护的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她的神色有些黯然,“这些都是你爹临死前交给我的,也是左室一族最后一点家底。本来,你爹是打算你长大修为高深一些时亲自交给你,可惜。。他走的太早.....”
听到母亲的感伤之言,左护心中充满了愧疚,娘为左氏一族背负了太多的担子和伤痛,自己作为儿子非但没有去分担解忧,如今却要弃母亲离去,让她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远走他乡,执意去进行那生死未知的修炼之行,其中的苦痛,是旁人无法体会的,而郝月娥却微笑着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娘,对不起.....”左护心中隐隐作痛,不知是因为惧怕即将到来的离别,还是不忍母亲承受孤独。或许这两者都有。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无力的道歉。
郝月娥一怔,因为,一天之内,左护给自己说了两句一般十二岁孩子对母亲最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语,那就是,谢谢和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表示左护再也不是个只会撒娇的孩子了,他成长了。可是他的成长,却要伴随与母亲的离别之苦。
旋即温柔一笑,揉搓了下左护温滑柔软的脸颊,“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来,随娘看看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吧。”
“哦,好。”
左护收拾好心情,跟随母亲一件件望去;这些是爹留给他的财富,每一件物品都寄托着他对儿子的希冀,希望他的左护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强者,成为复兴左氏的火种。
“这些玉简中记载了众多的修炼心得以及法术战技,在这里的几乎每一枚玉简放在普通的修真国,都会引起争夺之战,原本左氏所拥有的不仅仅是这些,但随着没落,却是已失掉了许多了.....”
从母亲的话语中,左护能听得出这些玉简的珍贵程度,但是郝月娥对这些玉简却没有做过多的介绍,径自走到石室最里端,左护跟了上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在这最里面有一个石阶,母亲就站在石阶对面,在石阶上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只铜卷花纹的木箱,原本的石阶就齐腰高,所以使人一抬手便可以触得到木箱。
左护站在旁边远远地打量着箱子,这样的两只木箱被如此郑重的放在这里,里面应该是比那些玉简还要珍贵的宝贝吧,他暗想。
“娘,这里面放着什么啊?”
郝月娥微笑道,“你来打开看看。”
随手弹一道灵光没入木箱周围的虚空,几道雷丝一闪即逝,原来石阶周围也被母亲划置了结界。
左护得到母亲同意走上前,可以近距离的看到这两只箱子的模样。圆顶的盖子,古铜色的花纹镌镶在紫色的箱体上,箱子没有上锁,被一个精巧的机关扣紧紧卡主箱盖,大一些的显得庄严厚重,小一点的则显得玲珑精美。
左护先挑那个大一点的打开,用手指将锁扣上的圆凸铜钮摁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响,紧锁的机关口便弹开了。
箱子被打开。
没有闪闪发光的法宝,也没有散发仙气的灵玉,更不是绝世的宝刀利剑。
一块椭圆形的,大约小孩儿头颅大小的碧绿色石头,静静地卧在铺满花瓣的箱子里。绿石表面水盈盈的,不时会有彩色的光,在石头表面流动,颇为奇异。
观察了许久,左护觉得这块石头除了挺漂亮外,就再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了。像这样的奇石,放在凡人手中,或许会当做珍宝玩赏,可对于修仙者而言,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这样普普通通的石头怎会被母亲如此郑重的放在藏宝物的石室内,还要设置结界呢?左护觉得这块石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娘,这块石头是做什么用的?”
郝月娥上前端详了绿石半晌,仿佛也在猜测些什么。
“这不是石头。”
“啊?不是石头,那是玉吗?还是玛瑙呢?”
左护对着绿石横看竖看,无论怎么看都是石头,不过当他用手触碰绿石时,终于觉察出此石与普通石头的不同之处;摸上去很光滑,温润,没有石头的冰冷坚硬,给人一种仿若错觉的感观:它是活的,似有生命一般!
“它是一颗妖
兽之卵,传说是左氏先祖时期唯一能踏破虚空的族人左木先祖在外域仙界得来,一直流传至今日。”
“妖兽的卵?怪不得给人有生命的感觉。但它究竟是什么妖兽的卵呢?”
左护从来都没见过灵兽或妖兽,只是从门内的一些文字典籍的记载中略有了解;妖兽在修仙界很常见,大多是生活在灵力充沛的仙山灵脉中,在灵力的滋养下,具有灵根的野兽会自行产生灵智,感悟修行之法,有大机缘者甚至能脱胎换骨,变化人形,修习法术。而拥有法力的妖兽不仅寿元充足,力量惊人,它所孕育的后代也将褪去凡胎,继承先辈的力量,因此,妖兽甚至可以形成独立的家族势力。
想到这些,再看向这颗碧绿的妖兽卵,使左护萌生猜想妖兽是什么样子的好奇心,并向母亲投去询问的目光。
郝月娥抚摸着妖兽卵,惹得绿卵表面的彩色光华随其手掌漂浮跳动。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妖兽的卵,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不属于这一界。”
“不属于这一界?”
郝月娥点了点头。
“这源自左氏家族内部的传说,当年那位踏破虚空的先祖左木在外域仙界曾救下一只受了伤的,自称是皇族的妖兽。那妖兽为了报答恩情,送出了这颗未孵化的妖兽卵,并且用先祖左木的一滴精血签下了一个名叫血脉封印的契约。”
“血脉封印是什么?”
“简单地说,就是用某人的血脉将这颗兽卵封印在轮回初始状态,为的是让妖兽能够被某种族群嫡系完整的掌握控制,随时让其认族内任意一位与契约血脉相同的族人为主。就相当于将血脉化作一把锁和钥匙;这是一种相当玄妙的封印之术。或许这种封印术是外域仙界的妖兽特有的封印方法,至少我在左氏家族这个内部传说之外再也没见过或听过类似的封印方法。就算是典籍中也没有类似这种可以封印生命进程的法术。”
左护听完这一席话心中疑问重重。
“既然此妖兽卵是那皇族妖兽为了报恩赠与左木先祖的,那为什么先祖不将其唤醒为己所用呢?却让它被尘封这么多年。”
郝月娥目光微闪,“我也曾经向你父亲问出过同样的问题,他说,左木先祖自认修为高深,不需要将这样具有神秘力量的的妖兽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后来便将其送回族内,希望族内的某个天骄之辈能够拥有此兽。”
“那为什么后来的族人没有能将其唤醒呢?”
此时的左护像个好奇宝宝,对于这些隐秘大感兴趣。这也难怪,他长这么大,郝月娥还是头一次花这么长的时间为左护讲家族的事。
“后来左木先祖就去了外域仙界,从此杳无音信,而这颗妖兽卵便成了先祖遗留的唯一之物,族人将它奉为圣品;几乎每一代天资卓越之辈,都视得到此物为最高荣誉,因为此展开明争暗斗,甚至是血雨腥风,手足相残,这令左氏一族元气大伤损失颇重。族长为了避免人们贪欲兽卵的认主权而做出过分的事,加之当时左氏强盛,无需妖兽助力家族,所以便将兽卵封存,取消了所有人拥有它的资格
......
就这样过了很久,左氏逐渐开始衰弱,新任的族长便想到了将妖兽唤醒,希望能重振当年雄风。于是便选中了一名灵根优秀的族人,开启了认主仪式,滴下了一滴精血在妖兽卵上。。。”
左护听罢不禁一阵唏嘘,原本先祖将兽卵送回族内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够让左氏一族更加强盛;却不曾想到,人性的贪婪将好好的一场恩赐变成了自取灭亡的毒药。
05 难舍母恩
但马上左护的疑问又来了,既然有族人开启了解封仪式,为何兽卵现在还没孵化呢?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颗妖兽卵没有孵化呢?”
“唉.....”
郝月娥轻叹一声。
“...随着左氏一族的衰败,也许就连那传说中的狼之血脉也变得不再精纯了,族长几乎试遍了所有族人的精血,结果都没有能将妖兽唤醒....族人们大失所望..这件事带给左氏的打击是沉重的,不仅仅是失望,还有信念上的动摇....”
郝月娥带着惋惜之色微微摇头,“虽然没能唤醒妖兽,但由于此物是先祖所留,遂依旧将其供奉,并将这个秘密口口相传,一直到你父亲,他可能预想到自己没有办法将这个古老的秘密传给你,所以就告诉了我....”
此时左护看到母亲的眼眸中透着伤感和追忆。
“那左木先祖为何要离开此界呢?”
郝月娥沉吟片刻,“说到左木先祖的离开,娘还有另一些隐秘要告诉你。”她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这使得左护意识到,母亲要讲的隐秘可能事关自己的命运。
“当年左木先祖救下那只外域仙界的皇族妖兽后与那妖兽有过短暂的接触,当妖兽见识到左氏狼血的威力时,曾对先祖说,它认得这种力量,妖兽告诉先祖,这种血脉之力并不属于修仙者而是另外一种神奇的种族,修罗者。”
“修罗者?那是什么?”
“在很久以前,修真界分三类修真者,分别是,修仙者,修魔者,以及化形妖兽。
所谓修仙者,是人魂修仙体,再由仙体修仙魂。而修魔者同样是人魂拥有者,为了能迅速提高修为,选择修魔是条不错道路,但修魔会使得原本的人魂最终变成兽魂从而永失仙道。后者化形妖兽则是具备七分人魄,和三分兽魂的半人半仙半兽的特殊存在,它们不仅可以修仙,也可以与修仙者交,合产生后代。
正因为远古时期某些化形妖兽与修仙者的双修结合,所以产生了第四种修真者,这便是修罗者。
这种新生的力量,具备三分人魂,三分人魄,三分仙魄,一分兽魄。
拥有此种复杂魂与魄的修罗者,具备极强的修仙资质,不仅如此,他还将从化形妖兽先祖身上继承天赋神通。而拥有这些特质的修罗者,是最有可能修成真仙的修真者,实力超群。这也使得修罗者常遭到其他人的妒忌和排挤,甚至被修魔者盯上,用魔道之术夺取和拓印修罗者的天赋神通。所以,没有强大实力的修罗者很难在险恶的修真界生存。”
左护听完这样的一席秘闻,不由得心神激荡。
“倘若那妖兽所言属实,当真认出了左木先祖具有修罗血统,那我左氏一族岂不是修罗者的后代吗?”
郝月娥默默点点头,沉声道“左木先祖就是为了寻找关于左氏一族的身世之谜才离开此界的,据说此界并没有血统纯正的修罗者,即使有,也都是些旁支末节....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那些善于夺取修罗着天赋神通的修魔者,但依然不可掉以轻心...所以..”
她郑重的望着左护。
“今夜娘对你所说的话切记不可说与旁人知道,否则会招惹麻烦,知道吗?”
左护用力点了点头,旋即目光落在那静静卧在铜衣木箱中的兽卵。“照娘所说,凡事左氏一族的精血,都有可能唤醒此妖兽,那孩儿可否一试呢?“
左护心知自己修为低,去了死士联盟,虽然有机会有所提升,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可若是有一只实力超群的妖兽跟随自己,定会在关键时刻起到保命
的作用,所以自己也略带着些希望和侥幸,拥有一只效忠自己的妖兽几乎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何况左护还是个未入世的孩子。
但那丝侥幸很快被郝月娥的摇头浇熄了。
“这个恐怕不行,提炼精血需要修为到达筑基期后方可进行,而现在,你血液里缺少精气;况且,娘不认为,你能够开启封印,娘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拥有走出此界的能力,想让你知道,这天下大的很,你所不知道的东西还很多...你所不知道的危险也有很多...既然,你自己决定要出去闯荡,就要有足够认知能力...”
郝月娥抬起手再次抚摸着左护的脸颊,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牢牢刻在脑海,对于左护日后能不能唤醒此妖兽,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原本是要等这孩子修为到达筑基再悄悄提取其精血试一试的,但现在不得不提前告诉左护,且也不想让左护将心思完全放在能不能唤醒妖兽上面。否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孩子,娘说的,你懂了吗?”
左护抿了下嘴唇,清澈的眸光闪动坚定,“孩儿懂了,我会看清楚自己,娘放心,护儿知道自己不是天骄之辈,不可能会唤醒妖兽,我会自己努力,依靠自己的力量光大左氏。”
她笑了,左护懂得自己的心思,郝月娥眼中有了欣慰。她说道“知道就好,你若是将这密室中玉简上三分之一的战技功法都琢磨透彻,便能栖身强者之列,日后进入死士联盟,会有高阶修士指导你,要好好修炼,不过,平日里行事也要小心,这些玉简以及这妖兽卵可莫要轻易示人,知道吗?”郝月娥环视了一遭这个她守了半辈子的东西,叹了口气。虽然也晓得,让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背负这么多东西,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有人心怀不轨,这些将不再是宝物。而是葬身之本!她无法判断,这一次自己做的对不对。是否像十二年前答应左护父亲要引领左护修仙那样,是个让她后悔的决定呢?内心不禁有些忐忑,目光复杂,却又宠溺的望着左护,久久沉默着。
左护明白,自己还未离去,母亲就已经开始为他担忧了。所以,必须表露自己的成熟和果断。让母亲看看,他的护儿已经是个可以独自承担一切的男儿汉!他挺直身子,扬起笑脸,“娘你放心,孩儿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些东西绝对不会轻易示人。进入千叶宫后,我会虚心求教,加倍努力修行,早日变强!”
郝月娥也笑了,“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为了压制那股不舍的情绪,让她喉咙发涩。左护却依旧笑着,但其实他此时快要哭了。于是移开目光,寻找另外的话题。
左护环视了密室一遭,脸上故意露出难色,尽量让表情做的夸张,逗母亲开心。“可是这么多玉简,我得准备个多大的包袱才能装得下啊?”
郝月娥勉强轻笑,收拾了下情绪。一指另外的箱子,“打开看看”
依母亲言,手指轻挑木箱簧扣,'啪”一声打开来,里面同样放着一物,一枚黑褐色的牙齿,观其样子,约有成人手掌宽长短,成一个完美的弧形,勾勒出锋利的轮廓,是一枚兽牙。
“是一颗兽牙,那与存放物品有什么关系呢?”
郝月娥挽袖襟,单手将兽牙拿起对着光,递给左护看。
“这是一颗空心兽牙,用法力在其内开辟储物空间,你将它拿起来用意念包裹所要收取之物看看。”
左护拿起兽牙,先把意识放在妖兽卵上,然后想象着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拿起它放进兽牙里。果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摆在石阶上的木箱竞随左护的意识化作灵光一闪,变成了虚无。
但左护能清楚的感觉到,妖兽卵此时正处于兽牙的
奇异空间里,自己若想,就像在上衣口袋里拿东西似的,随时可以拿出来。
按照相同的方法,左护将玉简也收入兽牙储物空间里,让左护惊奇的是这小小兽牙竟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容纳下玉简后竟还余出许多地方。
“真是玄妙啊!”
见左护拿着兽牙爱不释手的样子,郝月娥宠溺的笑骂道,“就这点出息啊,更玄妙的东西你还都没有见过呢,来,娘再教你一招,用兽牙在手臂上划一道伤口,使得牙齿上沾染你的血腥。”
“啊?那得多疼啊?”
左护顿时愁眉苦脸,要他自残,自己还真不忍心呢。
“怎么,男子汉还要出去闯荡呢,这点痛都受不了啊?”
“怎么会呢。”
左护一摆手,挺了挺小胸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子汉,可不能让娘小看了自己,这种耍宝的小模样看的郝月娥哭笑不得。
左护将兽牙的牙尖儿对着手臂轻轻一划,哪知道这牙齿竟也如此锋利,如此轻易的便划开了一道伤口,就在兽牙沾染左护鲜血的时候,兽牙竟化成一朵云烟顺着山口钻入了左护的皮肤,惊得他呼出声来。
“喔,这是怎么了!”
待烟雾散去,左护看到原本的伤口没有了,兽牙也没有了,在手臂处赫然出现了一颗兽牙图腾。“这个储物灵饰是出自前左氏族长之手,他因那颗妖兽卵上的封印术得到启发,仿造了这个可以通过血脉认主的物件儿,这样就不怕被他人盗取自身之物了,兽牙变成图腾的模样,也可掩人耳目,不被别人注意。”
左护目露奇异之芒,暗道曾经的左氏族长果然有大才,竟能通过妖兽卵的封印方法创造出如此玄妙的储物灵饰;兽牙在他的手臂上随肌肉跳动,令左护增添几分彪悍之感。
左护高兴扬起胳膊,在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石室中,蹦蹦跳跳的观赏着兽牙图腾。在背对母亲的地方,眼神中却渐渐出现湿润的落寞。他明白,母亲要交代的东西都已经交代完了。剩下的只是离别....
“护儿....”
“啊?”
正假装端着手臂欣赏兽牙纹身图腾的左护听闻母亲唤他,笑眯眯的回头望向妈妈。
光影下,郝月娥敛衽盘膝坐在方才放铜箱的石台上。目光平静,且淡然。“今夜的这一番谈话,就算是娘与你的临别之语吧,我要闭关,三日后恐怕不能送你了。”
左护垂下手臂,收起笑容,他知道,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他也是要离开的。扑通一声,他向母亲端端正正的跪下来,默默地磕着头。郝月娥没有阻止,她保持着平静,和为人母亲应有的庄重。
当左护磕到第十个响头时,突然看到他额上细微的红印,心里有些疼。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一些出发的事宜还得听从长老安排。”声音有些打颤。
不待左护说话,郝月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说完这一句话便闭眸,不再理会他了。这让左护有些黯然,张了张口,干涩说道。“娘您保重!”
站起身来走出十几步,他驻足停留片刻,背对盘膝的母亲幽幽的道
“娘亲不用挂怀,我...一有机会就会回来探望。”说完便径自走去,
此时的石室内才是真真正正的空落落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郝月娥依旧闭眸,但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来....虽然是个修为凝气十一层的修仙者,但她依旧没学会斩断人间的七情六欲。可是郝月娥知道,身为一个母亲,必须尽可能的不要在临行前的孩子面前,轻易显露自己的脆弱。
因此她的眼泪不会让左护看到....
06 强权神诏
三天后。
在尘空的带领下,所有被选中的弟子离开仙阳宗的山门区域,在一片峡谷中停下脚步。
尘空驻足,轻摆拂尘凝视着这群将要离家的孩子;这些修仙弟子里有很多都是尘空看着长大的,如今要亲眼目送他们离开,心中也不免生出惆怅。
“出了这峡谷便离开了本宗的山门界域,你们最后再看一眼仙阳宗门吧。”
众人闻言默默垂泪,但都陆续向亲友门话别。
是啊,出了这峡谷,很难有机会回来探视,左护轻呼一口气,回视一眼来路。
母亲果然没有现身来送他。
左护紧了紧跨在肩膀上的行囊,心中有些失落。
但他并不怪母亲,无论送与不送,最后都是要离别,何必徒增伤感。日后将要经历的困苦磨难,是需要坚强的内心来面对的。“或许这就是母亲要教我学会的东西吧。”
清风浮动薄衫,左护显得有些孤独。
尘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叹气颇感无奈。心想这一对母子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儿子倔强得像头驴,母亲呢,明明已经来送行,却不现身,真搞不懂。摇头苦笑一声,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不远处峭壁树丛一眼,便不再理会。毕竟这人家母子俩的事,干嘛操那闲心呢。摇摇头开始招呼众人启程。
左护翘首凝望的那条路,东南有一脉峭壁树丛,枝蔓随风摇曳,露出一身紫衫的郝月娥。她看着拉在人群最后慢慢行走的背影,早已是泪痕满面。
她擦了擦脸颊,但目光舍不得弄丢下儿子的一举一动,就这样默默地瞧着,看左护渐行渐远。而自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当左护一行人行至山口时,尘空抬手示意众人止步,迎着山口的风他虚空打出几道法决,手掌一摇出现了一枚巴掌大小黑色令牌,顿时盈动山中**变化,景物开始呈现漩涡状态扭曲;不多时,路口完全消失,一蓬丈许宽大淡蓝色的光洞泛着黑色晕彩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的弟子们目瞪口呆。
这仙阳宗是开辟在一处具有灵脉的空间结界中,使得宗门超脱于凡世之外,与其他宗门划分清晰地统治领域,自成一体。这种空间结界的阵法必须有结丹期以上修为的修仙者法力加持。因此一个宗门的护山阵法的强弱,也代表了此宗门拥有最高修为之人的强弱。
尘空手中的令牌是开启护山阵的信物,持信物方可自由出入山门。
眼见宗门阵被打开,尘空率先踏入蓝色光洞,随后在那蓝色的光彩中传来他淡淡的声音。
“快些跟上,千叶宫的引领使者已经等待多时了。”
左护自出生以来头一次离开结界山门,怀着好奇随众师兄踏入蓝光,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脑袋被那些光晕晃得有些眩晕,慌忙运起凝气期那点儿灵力一冲,多多少少散去了许多不适,慢慢摸索着尘空的背影前行。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看到尘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光中,紧接着左护也没入到那片白芒内,随后视野开始变得清晰了。可是往前刚踏出半步,左护便觉得身子有些不稳,一个趔趄,便有一种向下坠去的感觉。
糟糕了!
心里一惊,便知道这是要往下掉了,但没等他做出反应脚下一实,复又站稳了。
稳住身形,左护打量其脚下,一朵云雾恰好飘在自己下方,但见尘空站在一朵云上,时而摇动拂尘,召唤一朵朵云彩,接住那些险些跌落下去的弟子们。透过脚下的云雾,隐约是一片水光。
原来结界的出口竟然在这不知是湖还是海上!当目光扫过云雾下的水面时,左护一怔,他看到水面上站着一个人。
是的,是一个人,就那样凭空站在水面上。
一身的黑色短衫,灰白色的面具遮住他的脸,腰间一条灰白色的缎带挂着一片火红色的枫叶。双臂一直到手被黑色的皮甲所包裹,在阳光下闪着墨色的光辉。
总之,这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灰白色调中的人。
此刻他正仰面望着左护一众人,面具上的花纹让他看上去正在诡异的微笑。
来自千叶宫的引领使者!
左护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千叶宫的人打扮好奇怪啊....”他暗自腹诽。
尘空早就注意到了下方的使者,轻摇拂尘报以微笑,率弟子们乘云缓缓落在水面上,与黑衣人面对面站着。
别看此时尘空风轻云淡的微笑着,其实他正暗暗心惊,就在方才他踏出结界之门的时候就已神识外放,希望能早些确定引领使者的位置,不至于怠慢,可是神识扫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任何人的踪迹,以为使者来晚了,结果肉眼一扫水面才堪堪发现了那个打扮古怪的灰衣人。
神识无法发现他,说明对方的修为比他强,可刚才尘空从黑衣人身上的法力波动来看与他一样都是筑基初期。修为相当,神识却高于他,说明此人战力强,灵力深厚。
站的近了,左护发现黑
衣人双臂上的皮甲有一层就像鳄鱼皮一样的凸起。手背上的护具布满了黑色的利刺。站在那里仿佛一尊人形的怪兽,不动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他是可以呼吸的生物。
“想来阁下便是千叶宫的引领使者了,仙阳宗尘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对方实力很强,在修仙界,实力强大的人会受到尊重,加上他代表了千叶宫,所以尘空不敢怠慢,首先告了个罪,自报一下家门。
黑衫人微微颔首。
“在下千叶宫此次负责招募仙阳宗仙卒入宫的使者,因为任务在身,恕不便透露身份,请长老不要介意。”
可能是带着面具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想在葫芦里发出来似的,让这位黑衣人的怪异感觉更浓了几分,这使得人群后一直观察的左护微微一皱眉。
“千叶宫的人怎么这么怪?”
早就听闻千叶宫里有一种特殊的修士,他们经常执行秘密任务,他们的一切信息都是保密的,他们所修习的功法,战技都不会轻易让人知晓。他们甚至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脸,更不会主动通报姓名。
这种有特殊修士所组成的机构称为暗宗。
尘空心里一阵嘀咕,方才对方讲话用的声音显然是经过变化的。不用真声,脸带面具,不愿透露名号,莫非此人是暗宗的人?为何千叶宫会为了招募死士动用暗宗呢?
尘空心里虽有疑惑,但也不会去询问,要知道,在太罗国只有暗宗打听别人的分儿,没人敢摸暗宗的底细,被他们盯上的人可不会有好下场。
马上摆出和欣笑容。
“呵呵,哪里哪里,既然使者大人有任务在身,老道就不耽搁时间了。”
在衣袖中拿出卷轴呈了上去,“这是此次仙阳宗所派仙卒的名单,名单上的人都在这了,还请使者一路多多照拂。”
黑衣人将名单收起。
“那是自然,日后这些都是千叶宫的门人,不会有所亏待,长老放心吧。”
听完此话,尘空面颊一阵抽搐,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使者话里有话,意思是,这些人现在就是千叶宫的人了,不在所属仙阳宗所管,千叶宫的人就必须心向千叶宫,即使是自己的母宗也没有资格再干预他们的生死,一切都有千叶宫做主。千叶宫定期向太罗国其他的宗派发布诏榜的目的其实就是一种削弱他人,保持自身主导的手段,自然不会希望所收募的仙卒再有其母宗的烙印。
尘空只能尴尬一笑。“如此就辛苦使者大人了。”
黑衫人嘿嘿一笑。
“这些是后话,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长老。”
“使者大人尽管吩咐。”
黑衫使者抬起双指在自己面具额头上轻轻一点,一抹金色的光自他天灵上飞出,在离头部三尺的地方化作展开来的金色卷轴。左护在远处隐隐约约看到那漂浮的卷轴上有些许字迹,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尘空在看到金色卷轴时脸色一变。
“神诏!”
慌忙扶膝跪地。
弟子们看到长老见到金色诏书也要恭恭敬敬的行如此大礼,便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卷轴,很可能代表了千叶宫高层旨意,于是有样学样,统统跪倒在地。
见众人跪地,黑衫人那奇特的假音再次响起。
“在几天前,贵宗的三位结丹期的高层已经接到宫主的诏书,并被赐予了抑灵丹。”
听闻“抑灵丹”三个字,尘空心头一惊,抑灵丹是千叶宫丹宗用秘法研制的抑制修士修为的毒丹药!只有千叶宫高层拥有解毒的方法。修士服后,若是不服用解药,将无法吸收灵力吐纳修炼。一般只有惩戒有过错宗门时才会使用,没有听说过仙阳宗有做了背叛千叶宫的事,怎么会?
尘空心头疑问,但却不敢发问。虽身为长老,可是一些宗内秘密事务,他还是无法触知晓的。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仙阳宗后山,结丹期老祖在密室闭关。
灰暗潮湿的地宫密室中,三双彷如星辰的眼睛同时张开。
“千叶宫传诏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呢?“
中间一位老祖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啊,居然没有任何的理由,便赐下抑灵丹与我们服下,四十年内别想突破了,千叶宫真是欺人太甚!”
左手边响起一个老妪愤怒的声音。
“师妹小声一些,暗宗的人说不定在我们宗内安插了耳目,不要招惹麻烦!”
“哼,对付我们小宗门,应该不会动用暗宗吧,二师兄不必担心。”
右手边的老祖轻叹一声。
“还是小心一些好,毕竟这是非常时期,说不定太罗国就要变天啦。”
“大师兄,那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据说紫枫城上空出现问鼎龙云,后被雷劫打散,说不定千叶宫宫主已经坐化了,如果是真的,恐怕会有动乱呐!”
面对老妪询问,中间的老
祖轻轻摇头。
“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通过这些天暗宗的动作来看,应该是真的,太罗国,大小一百七十多个宗门老祖级别的修士都被赐了抑灵丹。肯定是宫里出了问题,害怕出现反叛,才会用暗宗的人传诏赐丹的.....叶重若死了,不知会有谁出任宫主,邻国肯定也会得到风声,希望不要发生战乱才好。”
“哼,千叶宫把持权柄也快数千年了,我看快要压不住了吧!”
“师妹,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操心了,我们小小的结丹期哪有资格讨论太罗国权柄问题,被抑制灵力四十年....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结婴啊....”
“二师兄,你总是这么畏首畏尾,一点雄心大志都没有!”
“我!...”
“不要吵了!”
一左一右的师弟师妹,被中间的老祖喝住。
“在这个时期,我们最好还是闭死关,不管别的宗派怎样的态度,我们都不能乱,求稳,一向是我仙阳宗的生存之道,若是邻国入侵,我们也必须做好战斗准备,千叶宫若败了,我们也没什么好结果!再说,宫里这许多年高手辈出,少了一个叶重,也不可轻视!不然会有大麻烦的!”
“....是,师兄!”
老妪和左边的二师兄应声后,再次闭目开始修炼。虽然抑灵丹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说是除了千叶宫赐解药,否则无人能抵抗其上药效。但也有传闻,有人凭借修为,强行自解,因此若不试一试,多少心有不甘。
中间的老祖轻叹一声也闭上了双眼,他只求这场动乱赶紧结束,千叶宫察觉不到局势的紧张,自然会派使者赐解药。
渐渐地地宫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距离仙阳宗千里之遥也有一处修仙宗门,目神宗。
目神宗的老祖是位修为结丹初期的修士,此时也被千叶宫赐下了抑灵丹。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反而一脸的毕恭毕敬送走使者。自从八百年前,两位宗主相继圆寂,目神宗的实力便急剧衰落,他一个结丹期的小辈不得不独顶大梁。也许是实力太弱,很少受到千叶宫的注意。但这位老祖却很乐意如此。因为目神宗隐藏着一个八百年之久的秘密。
那两位前任宗族兄弟并没死!
结丹期的“老祖”定期会秘密的向这两位隐藏的高人禀报一些消息。宗门被赐抑灵丹,当然也是其一。
在宗门的一处隐蔽之所,长着一棵近百丈粗细的古树,繁茂的枝叶几乎占据了整座的山谷。
穿过密叶,有个树洞直通大地深处,在一处虬根纵横的土室中,一个老者盘膝而坐。
半张脸被花白的长发遮挡,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
此时他另外一张脸透着灰色的气息,周身不时有灰光闪烁。
“哈!!”
大约半柱香过后,土室中发出一声暴喝。老者大袖一挥,灰光散去。
他缓缓睁开那只眼睛,露出一丝阴骘的笑容。
“千叶宫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一旦有事就拿这破丹药唬弄人,嘿嘿.....”
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他抬头望去,那目光似穿透泥土。
“叶重,就算是你也不会想到我还活着吧,我秋鉴,可是继你之后,第二个化神大圆满的人啊。问鼎失败了吗?哈哈....失败了好啊,失败了我才有机会!”
“大哥,要起事了吗?”
在土室里只有这个秋鉴盘膝坐在那里,但是却突然诡异的出现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秋鉴一怔。
“秋贤,你醒了.....是啊,时候到了,这一天我等了八百多年.....根据探子回报,鬼丘国开始联络早先布置的棋子了,应该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
“可是,我总觉得很怪,千叶宫的防范之策漏洞百出,我总觉得....”
“嘿嘿嘿....你多虑了秋贤,任谁都不会想到,在一千年前我们就与鬼丘有联系了,这鬼丘的尊魔神功果然了得,竟能让我八百年间从元婴跨至化神大圆满!不过代价有些大啊,这神功需要人鬼双修,害弟弟你只能魂魄之体存于我的身体里.....”
“大哥何必感伤,我反倒觉的,如今我的修为进步不少,似乎再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呢....我只是担心,如果太贸然行事,会有危险,如果成功,我们将来或许会成为鬼丘国的功臣,但如果失败,鬼丘国大不了前功尽弃,而我们将会被当成弃子,死无葬身之地啊!毕竟隐瞒了这么久,可不能功亏一篑。”
秋鉴眉头微微一蹙。
“不会的,如今的我,再加上这只手臂...”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宽大的袖子。
“就算叶重还活着,我都有与之一战的资格,更何况他死了!”
听到此,那只秋贤的鬼也默默息声了,从来都是,只要大哥做出的决定,没人能够改变....
07 初入宫城
护山阵结界门之外,青色的水波上,尘空与众弟子跪于黑衫使者面前。
虽然不知道宗内老祖为何被赐下抑灵丹,但他心里清楚,有大事发生了!这位引领使者既然把千叶宫的神诏摆了出来,肯定是有比较过分的要求,拿出这神诏的意思是,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可能让你难以接受,但神诏不可违,你们老祖也不得不遵从。所以不要有疑问,照做就好。
一个月前老祖们被赐抑灵丹之事,或许因为觉得并非光彩,没有向门内低阶弟子们公布,但尘空不是傻瓜,这点事他稍一分析就能看明白。
“使者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老道定竭尽所能!”他恭敬无比的欠身应答。
黑衣人嘿嘿一笑。
“上峰交代,要你们将护山阵的结界之法以及开界信物签在神诏契约上。”
果然,这是个过分的要求。
将开界信物签在神诏上,就等于把门户对千叶宫完全敞开,千叶宫的人可以通过契约在任何一地都可轻易的打开仙阳宗的结界之门,踏入仙阳宗。
虽然太罗国的大小宗门多对千叶宫表示臣服,但一直以来都还是保留自己的秘密和结界主权,可是今天签完了契约后,千叶宫的一名凝气期的弟子都可以擅自跑到仙阳宗里来撒野,来去自如。
可是,面对千叶宫,你不得不签,连老祖都不敢违背旨意服下抑灵丹,他一个筑基期长老算什么?
尘空站起身来。
“谨遵旨意,请使者大人稍候。”
他咬破中指,抬手用鲜血在漂浮半空的金色卷轴上签下一段符文,而后手一翻那块开启结界门的黑色令牌出现手中,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令牌一掌按进卷轴,金光一闪,血色符文开始蠕动,融入令牌,随后被卷轴吞没。
见尘空完成了契约钦定,黑衫人手指一招,神诏化作金光飞回他的天灵。
“有劳道长了,本使还要回宫复命,就先告辞了。”
说话间,从黑衫人的衣襟里钻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蝙蝠,正抖动翅膀,探头探脑,黑衫人低头瞧了瞧它,在面具下冲它吹了个口哨。蝙蝠似有感应,飞上他的手掌,站在指头上,斯斯低鸣。黑衫人手一扬,蝙蝠顺势飞了出去。在空打了一个旋,越飞越高,它的身子却越来越大,迎风见长。
一对蝠翼张开,丈许有余,遮蔽阳光,左护等人惊奇的看着在头顶盘旋,不时发出刺耳嘶鸣的蝙蝠兽。
黑衫人抬头一望,脚下波纹顿起。
一直观察他的左护瞳孔猛然一缩。因为前一刻还看见黑衫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后一刻便身影一阵模糊,寂然不见。
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尘空也面露凝重之色望向此时正站在蝠背上的黑衫使者,他现在已经确定此人肯定是千叶宫暗宗之人,心中不由暗赞。“暗宗一个筑基修士居然就有此等手段,也难怪千叶宫能凭借这种势力称霸太罗国数千年而不倒....”
“还要劳烦道长将弟子们送上妖蝠背。”
天空使者的话音打破尘空的沉思。
“好说!”
尘空运决,引动风云。
“起!”
云雾仿佛有了生命,将弟子们从湖面上托起,飞至妖蝠身边。
左护从云雾上下来,站在布满绒毛蝠背之上,妖兽体内蓬勃的力量,烘烫的他的脚心有些疼,一想到自己此时就站在它的身上,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这样的怪物,身子兴奋的发抖。
等待弟子们站稳,黑衫人口中再次发出呼哨,大蝙蝠一声冲霄的厉啸,猛拍双翼。一股几欲令人窒息的罡风,把左护从原地硬生生推后一丈,衣衫被吹得烈烈作响!还好妖兽脊背宽阔,左护反应及时,将重心压低。才没有被掀下去。别弟子也不好过,有的还栽了跟头。
“将灵力灌入双脚,化成吸附力,如果被吹下去,会被摔死的。”
罡风中传来黑衫人淡淡的话语,他就站在蝙蝠头部,此时略微回头,不知面具下的眼睛在打量着谁。
左护照他的话做,堪堪稳住脚跟。
迎着强灌喉鼻的冷风,他望着下方迅速变化的山河,顿生感慨。往日只听人说过,日行千里,瞬移百丈。从未见识过,今天确实实实在在的感受了一把。回头看看已经模糊不清,分不清东南西
北的仙阳宗方向。左护暗叹。
“真的离开了.....”
蝙蝠兽去的快,眨眼间,已经没了影儿。
水面上,尘空望着远去的妖蝠,脸上的凝重之色并没有减退。
“护山阵签了契约这件事必须还得向老祖汇报一下,虽然多此一举,但依然还要去见一见三位,免得日后有问题让我一个筑基期小辈背黑锅.....”
他长身而起,跃入蓝色的结界门,消失不见。
在空中疾行的妖蝠兽穿过云烟,速度快的几乎将空间扭曲,开始时左护还能通过将灵力覆盖身体的方法让自己好过一些,但随着飞行速度的不断加快,罡风吹刺的眼睛都睁不开,皮肤有种被刀割般的疼痛感。就有些承受不来。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可恶,飞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望着前面那被疾风吹打却依然稳若泰山的引领使者的身影,左护虽然敬佩但也生气,想他一个筑基期的前辈却不知道照顾一下我们这些修为低的弟子,飞的这样快,是存心让我们吃苦头吗?
黑衫人朝着左护的方向转过戴面具的脸,虽然还是无法看清他在看谁,不过左护这次能够断定他是在看向自己。
“你叫左护吧,拥有特殊修仙血脉家族的后人,这次的仙卒招募还真是收获不小啊.....不过你看起来没有狼血左氏传说中的那样与众不同啊,怎么?小小的罡风就让你受不住了吗?不晓得日后更艰苦的修炼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黑衫使者的一番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同样触痛左护的伤疤,心里有些不高兴,于是打算稍稍沉默。但对方居然早就摸了自己的底细,那自己在仙阳宗被誉为修仙废柴的消息他应该也知道吧。想到这儿,左护有些羞怒。离开仙阳宗就是为了摆脱废柴之名,如今还未入宫就被人看轻。这可不行!
恰在此时,蝙蝠速度更快。景物都扭曲成了一条条直线,让人会有种想要呕吐不适感。但是,为了不让黑衫人再次看扁了他。
左护咬紧牙关,居然大起胆子为使者方才的一番话跟他顶起了嘴。
“开什么玩笑?这点风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我只不过担心这只蝙蝠飞的太快不小心会撞到头而已。”
罡风中众弟子东倒西歪,不时发出痛苦呻吟,更不甚者已经呕吐不止,只有左护依然微弓着身体站立着,虽然面色苍白,却依然坚忍着。他尽可能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和心境的平稳,将体内灵力缓缓散出体外,努力地抵抗者大风的吹袭,收紧心神,避免心境随快速移动的景物变化而产生呕吐感。
渐渐地不适感减退了不少。
黑衫人注视了许久,面具下传出一声轻笑。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
身为暗宗之人,不光太罗国内的所有消息和秘闻,都能了如指掌。就算整个修仙大陆上的奇闻异事也能通晓大半。所以,左护家族那点事,黑衫使者还真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老掉牙的八卦消息称,他们的后代具备比常人更好的修仙资质和体质;但是现在却没落到只剩下一个后人,而且修为也太低,这让暗宗都一度怀疑那个传说的真假。
黑衫人默默看了左护良久便回转身去,大蝙蝠还在快速飞行掀起众人的衣襟和头发,只有黑衫人显得泰然自若,衣服的摆动也很微弱。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妖蝠兽的飞行路线也开始有了变化,从开始直冲云霄到后来的平稳加速,一直到现在逐渐飞低,甚至开始腾挪俯冲,飞行的状态也开始变化,充分展现了它作为蝙蝠的舒展和潇洒,同时还有它作为妖兽的强大爆发力和耐力。
妖蝠的飞行表演虽然炫酷却让左护这些小屁孩儿受尽了苦头。仿若钉子一般站立的黑衫人身后一帮孩子也都姿态各异,呲牙咧嘴,痛哭呻吟。
“丑蝙蝠!你就不能老实点飞吗?!”
左护受不了终于暴走大喊,其他人也都怒视黑衫人点头表示赞同。
黑衫人再次回头,那仿佛是从葫芦里传出来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哦,再忍耐一下吧,快到了。”
随即他便又转回头。
“又是忍...”
左护一脸埋怨之象的嘀咕道。
此时妖蝠兽也的确开始俯冲,虽然速度还是很快但至少左护不再感到不适了。身体便轻松了,便开始打量着云霞景
色;以这只妖蝠的速度飞了小半天还没到,这太罗国的疆域还真是不小呢,这让没出过远门的左护心中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随着速度减缓,他已经可以看清楚云下湖光山色,没有屋舍和炊烟,说明下面人烟稀少,到处都是刀削斧劈般陡峭的山崖峭壁。
妖蝠兽的飞行高度开始与山崖持平,可以看清崖壁上葱绿枝蔓。
“干嘛要在这里减速啊?要降落了吗?”
一名小修士疑惑的低声问道,虽然明知道没有人会回答他。但就当是自言自语也好吧,小修士已经知道那个引领使者可是个惜字如金的怪人。
这里一点都不像有人的样子,千叶宫怎莫可能会建在这里?
正在众弟子交头接耳,左护满脸新奇,黑衫人依旧默默无语之时,突然见有人大喊一声。
“啊要撞到崖壁啦,快停啊!!”
正优哉游哉欣赏风景的左护听到大喊声下意识的朝前方望过去,这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前方是一座高约百余丈的山峰崖壁!
随着距离的靠近,左护可以清晰的看到崖壁纹路和山石棱角,此时就仿佛呲着牙齿的野兽正等待猎物入口!
“妈呀!怎么个情况?!都叫这只该死的蝙蝠飞慢一点啦!不听我话,现在果然要撞崖啦!!”
有个人大声的埋怨着。
但站在妖蝠脑袋上的引领使却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大蝙蝠发出一声厉啸,一头撞向山壁。。
“完啦,没想到会被一只自杀的蝙蝠害死,真倒霉....”
妖蝠撞山的这一刻,左护也发出一声感慨,绝望地闭紧眼睛等待那巨大的冲击力将自己摔的粉身碎骨凄惨而亡的那一刹那。
可是,闭着眼睛等了半晌!
预料中的冲击没有来临,只是耳边的罡风减弱了不少。
“哇!墙壁里居然拥有另外一个世界,真是难以置信啊!”
“切!有什么难以置信的,这不就是空间结界嘛!不过,把结界设在山壁里还真是奇怪呢,也不提前告诉一下,吓人家个半死。”
“哈哈哈....胆小鬼,这就害怕啦!”
“谁是胆小鬼,你不是也吓得叫个不停嘛,还说我!”
“谁叫啦.....”
在一片喧哗吵闹声中,还保持着全身站立等待强烈撞击的左护,诧异的睁开眼睛。
然而此时大蝙蝠正翱翔在一片完全不同的地方!原来,那道石壁是进出此空间的山门结界。与仙阳宗的山门结界一样,设的如此隐蔽。
可以看出下方是一片藏在仙雾之中的森林,大蝙蝠盘旋半空,仿佛正在寻找着着陆点。
趁此机会,左护观览四方。只见远处不见边际的山峦也同样藏在浓雾里,飘渺而神秘。
大蝙蝠认准一个方向,收拢了一下蝠翼,迅速俯冲而下,突然在离地面**丈时又将双翅迅速打开,激起大量烟尘,缓缓地落下。
众人小心翼翼地跳到地面,突然由速度飞快的动,到如今落地的静,形成巨大的反差。一时让人适应不来。而大蝙蝠则身子一抖,重新化作巴掌大小飞回到黑衣人身上一路爬到他的肩头,冲主人鸣叫。
“呵呵....你还真是贪吃,飞这么短的路还要讨好处...算啦。”
摸了摸它小巧的脑袋,黑衣人递给蝙蝠一颗红色药丸,蝙蝠一口吃了下去,方才满意的钻回到主人的袖口里。让人不敢相信,当这只可爱的小动物飞上天时,居然是那样令人生畏的样子。
看在眼里,左护心里羡慕得很,拥有一只能大能小的妖兽当坐骑,百万里疆土,也能转瞬即到,何等方便!这让左护突然又想到了那颗妖兽卵,它此时就在自己的储物图腾里的宝箱里。
“一定要修炼到筑基期,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妖兽。”虽然能不能解封还是未知数,但左护依然满心期许。
“小鬼们都跟紧了,迷了路可没人来救你们!”
黑衫人纵身一跃便没入丛林,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
左护等人不敢怠慢,纷纷运起腾挪之术,穿过树丫,飞过草丛,迅速跟了过去;左护虽然只有凝气期一层的修为,也早已懂得飞檐轻身之法,就算是凡人界武林高手也不见得比他的轻功好,但是远远的跟在黑衫人身后却颇为吃力。
08 救美英雄
有了比较就有了伤害。
“得想办法学到一些精妙的飞腾术才好,不至于像今天,连跑都要拉在后面!”
左护挥汗如雨,但脚步不敢有怠慢。
就这样狂奔了近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周遭深山环立,森林掩映。一条洒满枫叶的石子道,由北向南。显得有些突兀,看来是经过人为修葺。整条道路上只有左护一行人在走,置身于荒草丛生的道路上,感觉有些阴森。
正当众小修士有些纳闷儿,为何要在此路上突然停止飞遁,改用步行之时。黑衫人停了下了来。就在他前方,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四道残影。
清风拂过后,地上四个黑衫人单膝跪地,衣着打扮几乎与引领使一模一样,灰色的笑面花纹的面具,鳄鱼皮般的手臂护甲,黑色的腹带,就像随时准备执行刺杀任务的杀手一般。
这种让人称羡,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却在此地显得稀松平常。惊得左护等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程度的遁术啊!”
“他们怎么跟引领使的打扮一样啊?”
“是啊,是什么人啊?”
虽然打扮一样,但细心的左护还是发现了他们与引领使者的不同,那就是腰间同样都佩戴着的枫叶,颜色不同。
引领使所佩戴的枫叶是红色的,红枫。而他们四个所佩戴的是青红相间的枫叶。
“参见中卫大人!!”
四人齐声觐见引领使,称呼他为中卫大人。
其实,千叶宫中的暗宗组织十分严密,拥有细腻的等级划分。宗内的成员被称为暗卫,分为上中下,三等。
下等暗卫修为一般为凝气期左右,拥有不弱的战斗力和遁术。佩戴青红枫叶。
中等暗卫修为在筑基至结丹期左右,修为高深,仙力充沛,每天至少执行两到三个任务不在话下。战斗经验充足,手上占过血。拥有调配百名下等暗卫的实权,他们佩戴红枫。
上等暗卫,修为结丹期以上,身份神秘,平常人根本很难有机会接触。每一个人都经过战场的洗礼,拥有载入史册的战功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伐之力。他们直接听命于千叶宫宫主。是修真国战争中的王牌。他们佩戴金枫。
而带领左护等人进宫的引领使,就是中等暗卫,最近负责本国内的宣召各宗门新进仙卒死士的事务。
引领使双手抱肩,手一挥,官架子十足。
“你们去别处巡视吧,这里没事了。”
“是!!”
话音刚落,四位下卫便随风遁去,好像从来都不曾在此出现过。原来,左护等人已经进入千叶宫紫枫城暗卫巡视的范围。不论是谁都不能随意的莽撞飞行。
打发掉四个黑衫人,左护等人沿着这条红枫路继续走;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左护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玉石拱桥,桥下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水,远远地,能听到水声。距离这条河五六百米的地方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宫墙,与东西两边的山岳相连,纵横百里。宫楼下黑色的城门紧闭,只有左右副门洞开,左护一行从旁侧的副门进入。
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名长眉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
见有人来,其中一个穿红衫的老者睁开眼来,引领使抬起手中的红枫给他看,老者看了一眼便又闭目打坐,引领使带着众人走进城洞。原来二老者是负责看守门厅的修士。
大概被这种肃杀的氛围感染,走入城洞的期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经过城洞短暂的黑暗后,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千叶宫紫枫城!
此时,天时已晚。
像是凡人界的街城一般,进了城门,迎面就是各色商楼林立两侧,甚至还有酒肆当铺。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大都是独行,酒肆楼阁靠窗的位置倒是有几人坐在一起谈笑,不时的打量着刚入城的左护一行。
“这里怎么像是凡人界呢。”
有个弟子忍不住发问道。
“是啊,修仙者怎会需要这些酒肆商楼呢,”
走在最前面的黑衫人呵呵一笑。
“修仙者也是人修来的,也有七情六欲,也有需求,也有**,只不过所追求的东西不同而已。”
这是今天黑衫人第一次主动讲话,让小鬼们好一阵惊奇。
“使者大人,这些酒肆当铺里都卖些什么啊,难道是鸡鸭鱼肉吗?可是我们修仙者只要学会了吐纳灵力,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辟谷了,食物可有可无了呀。”
黑衫人摇了摇头。
“这个你们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的,现在我领你们去就近的新士集结点。”
说完又继续走了,惹得众弟子直翻白眼。
“又开始卖关子....”
这紫枫城的规格的确不小,杂七杂八的屋宇数不胜数,街路也是纵横交错。
就这样左拐右拐之下,来到一座占地七八顷的宅院里,院子里很大很空旷,一条长廊直通里间的大堂,隐约看到里面有不少的人,长廊每隔一段的廊柱上悬挂着一个八角的夜明石,此时夜色初显,夜明石是亮的,将整座宅院照的恍恍惚惚。
引领使带着他们穿过长廊,走入大堂。堂上聚集了很多修士。
他们的进入引来了不少的目光,目光虽不是敌视。但其内包含的漠然,防备,轻视甚至还有淡淡的挑衅,都让初来乍到的左护这些仙阳宗弟子感到有些不适。就如不同领地的狼群在爆发大战前互相试探底细。气氛寂静且压抑。仙阳宗弟子们也不甘示弱,用同样防备,轻视,和淡淡的挑衅的眼神做了回击。
趁此机会,左护对大堂默默观察。
殿堂两侧很宽敞,由低到高排列的石阶上排列着近千个蒲团。那些人有男有女,衣着也杂乱无章。像短时间内被某种命令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但如果细心看,会发现他们都是十分规律的划分着打坐的区域,坐在一起的都是服饰相同的。左护看不出他们的修为,但年纪都不大。
“咦,那些不是蛇王宗的女弟子吗?”
一个仙阳宗弟子用手指了指左边靠里一点聚集在那里打坐的一众女修。
左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的确是蛇王宗的人。
“看来这些都是各宗门选出来的参加死士修炼的人,跟我们一样。”左护暗想。
“你们在此找个地方打坐吧,明日会有人来安排你们。”
说罢,引领使慢慢融入夜色,留下仙阳宗弟子傻傻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都暗自把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性情呆板冷漠的黑衫人骂了百遍。“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太明显了吧,这大老远的跟你跑来,到了连口茶也不给喝,什么也不告诉,直接把人晾在这不管了....”
但没办法,既然来了,就算啥也不知道,也只能硬着头皮保持冷静和沉稳。可不能在其他宗派面前失了风度,丢了仙阳宗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老是看我们做什么....”
一个胖乎乎的同宗弟子不满的嘀嘀咕咕,另外一人用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小声点....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得罪人比较好。我看我们大家还是先找个位子坐吧。”
众弟子倒是很听话,出门在外,还是这些一同来自仙阳宗的修士伙伴们显得更亲近,枪口一直对外,变得很团结。找到了一片靠边上的蒲团区,算是仙阳宗弟子的领域了。
不久后,大堂内的气氛开始活跃了,各自开始谈话聊天。
蛇王宗的女修作为大堂里唯一的专收女修的宗门弟子,格外引人瞩目。一些血气方刚的家伙总是有意无意
的开始卖弄自己,大声讲着笑话,企图引起女修们的注意,甚至离得那些女修近的开始向她们搭讪,但女修们似乎兴致不大,甚至有些排斥和提防。
突然间响起一声利剑出鞘的金铁之音。
“走开!你这个下流的东西!!”
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愤怒。
原本闭目打坐的左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吸引的看了过去。
蛇王宗打坐的区域一众女弟子都站在台阶上,一名青衫女子手握一柄蛇形利剑直指旁边一名男子。
那男子生的粉面俊俏,但双眼却透出油滑,脸上挂着讥诮的神情,此时他坐在蒲团上微微趔趄着身子,躲避着剑刃。
“这位小妹妹干嘛这么大火气,我没招惹你啊!”
“你!....”
青衫女气的说不出话来,神色既羞又恼。
“香凝,怎么啦?先讲清楚,师姐为你做主!”
旁边的几名蛇王宗的女修也纷纷凤目含怒。
“他...他摸我的!....”
“喂喂,可不要乱说,坐的这么近,难免会碰到的,但你不能这样就污蔑我吧!”
粉面男子一脸的委屈,对着周围人挤眉弄眼的发着牢骚。
“你就是在摸我!碰到跟摸,我又怎会分辨不出!”香凝看起来很生气,脸色涨的通红。
哈哈哈哈哈!!!
粉面男子周围的同宗爆出哄笑,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不以为耻,却似反以为荣。正经讲道理的遇上不讲理的,就俩字“没辙!”吃了亏的女修们被这些无赖般的人气的脸色都绿了。
粉面男也笑着说道“那你讲讲看,碰到是什么感觉,摸....嘿嘿,又是什么感觉呀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再次爆出一阵狂笑,引得其他看热闹的宗门也哈哈大笑。让刚才还盛气凌人拔剑想要拼命的女修们显得有些被众人孤立。
“你们神沙派真是欺人太甚!”
一众女修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将剑刃亮出。看样子要动真格的。
可就在这一霎,其中一名神沙派的人大袖一甩,顿时一片彩色烟尘笼罩女修。旁边的人也迅速闪开,以免受无辜之灾。
这不知名的烟尘过后,女修们各个身形不稳。
“怎么样,我的迷幻沙雾可是特别配置的,没力气了吧。”
一个矮个子神沙派的人双手抱胸,一脸得意的站在那里。
“行啊,文利,身手见长,这次丢的很准啊,一个都没漏掉。”
“那是!”
......
神沙派的修士旁若无人的互相吹捧着。
一个高个的神沙派人走到站立不稳香凝面前。用手撩拨着她的秀发,她似乎想要躲开,无奈身体无力,只能蹙眉咬着下唇。流下屈辱的眼泪,这样梨花带雨的神情,惹人怜惜。
看到此幕,远处的左护竟心中泛起不忍。他不明白,身处千叶宫竟然公然出现调戏良家妇女的事,却没人管,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神沙派的人还在肆无忌惮的侮辱着她们。而先前那个粉面男子也开始变本加厉。
“说我摸你,那我就好好来摸摸你!”
说罢,双手就开始向香凝腹部伸去。
“有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吓得粉面男子赶紧缩手。
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进来。粉面男子脸色一变,眼神瞬间凌厉。知道有人犯贱,想做出头鸟。回过头来,将殿上人都冷视一周。他们神沙派的人向来耍别人,还没人敢耍他们。这次居然有人敢做出头鸟,他想趁机会立立威,日后在千叶宫,自己人也好混。于是厉声喝问,“谁喊的!”
那一嗓子其实是左护一时情急叫的,原本他可没想惹事,但是当看到那个女孩要遭人欺付时,还是忍不住要帮忙解围,无奈自己修为不够,想要上演英雄救美的话,肯定没好果子吃,情急之下,大喊“有人来了”
但喊完就后悔了,这不是祸水东引嘛,别人是解围了,可谁帮自己解围啊?
只能硬着头皮想,“人这么多,谁会追究的出来。”也就低头默不作声。
“是谁喊的!!”
神沙宗的人面色不善的盯着左护这边。虽然分不清谁喊的,但具体的位置却听得出来。
左护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心想完了,肯定要被出卖了。因为平日里,在仙阳宗自己的人缘并不好。
但出乎意料的是,没人吱声。
“嗯,这帮人真够义气!”左护暗想。
神沙宗有个高个子走了过来,一把拉起左护旁边小胖子的衣领,左护记得他叫卢家成。
“胖子,说!是谁喊得。”
卢家成把小脸一别。
“我怎么知道,我没听清!”
“砰!!”一声巨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高个子用力一推,便把卢家成甩了出去,摔在台阶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这样做,一触即发,所有仙阳宗的人都站起来。一言不合就要掐架。两个血性方刚的仙阳宗弟子,二话不说,一人挥拳,一人出脚。准备用武力讨还公道。这种气势倒颇有点振奋人心的男人气概。
结果,高个子不知使了一招什么功夫,身子一鼓,用力推出一掌,结果所有人像撞上了墙壁一般。摔得人仰马翻。
他发出一声狂笑。
“原来都是些虾兵蟹将,我可是凝气期四层的修为,修炼过战技,就凭你们,跟我斗!”
左护也被甩了出去,恨得牙根痒痒,说到底还是修为不济,他知道,只有到了凝气期三层以后才能修的成战技。这些仙阳宗的弟子修为还没有一个达到凝气期三层的。对方有高手,难怪会如此嚣张。
高个子再次踏步而来,一脚踩在一名弟子的胸口处,那弟子顿时脸色胀紫起来。
“说,你们服不服?”
事情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追究谁是出头鸟的问题了。这关系到,以后在千叶宫怎么混的地位问题。
“你别再逼他了,是我喊的。”
左护站起身来,冲他摊了摊手。这个责任必须有人来担,不能让自己的门人为他的鲁莽买单。
虽然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是当看到凶神恶煞的神沙宗人一个个聚集过来时,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呃...喂..各位,只是开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呢...呵呵呵。”从小到大,打架从来都认怂的他,还真没准备好怎样当一个英雄。这让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传出失望的嘘声。
“开玩笑?开什么玩笑?!我们跟你很熟吗?”
粉面男子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冲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给我打,往死里打!!”
这个粉面小生,好像说话总有他的份,可一旦要动手了,就准备向后缩。
这不,他话音刚落,高个子的家伙就拂袖握拳,要开始当打手了,看来平日里没少做搭档。
左护看此情形,眼珠一转,这个高个儿修为太高,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加上其余帮忙的,自己挨上这么一顿揍,不死也要脱层皮。
于是计上心头。
“慢着,那位白面小哥儿。”
左护一指粉面男人。
粉面小生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
“怎样?怕了吗?想求饶?!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给我打!”好不容易找了个软柿子,怎么着也要狠狠的捏一把,要不然,怎么替神沙派的兄弟们立威啊。
左护换上一脸讥诮的神情,悠悠的道。
“我怎么会怕呢,像你这种角色,我一只手就可以解决,只不过我不甘心啊....碰到你这个没有胆的人,捅了篓子就要人家高手大哥做打手。我只是替你感到害臊而已。”
这一句话,是为了故意激怒白面小生。
“这位大哥的修为高深,在下左护十分佩服,我和你交手的话,自认只有挨打的份,但是,江湖事,江湖了,那位香凝姐姐是在下的朋友,朋友受了欺负,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即使是要挨打!”
高个被左护一番奉承,心里美滋滋的,再看左护为了义气的义正言辞,却有些佩服他,下意识的顺着左护的话往下接。
“怎样算是江湖事,江湖了?”
“好说!既然是那位白面小哥挑起的事端,欺负了我的朋友,我就向他发起挑战!如果我输了,赔付你们三百块灵石,我自认倒霉赔钱了事。若是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他要向我的朋友道歉!怎么样?!”
左护的言辞恳切,模样不卑不吭,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老江湖人的豪迈气质,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尤其是他说到三百块灵石的时候,高个子眼睛都放光了。
修真者不用钱币,唯一看重的就是灵石,灵石里的灵气不仅可供修仙者吸收修炼,还可以当做货币进行修仙者之间的交易,三百块灵石虽然不多,但是平白送给自己,或是打赌打赢了,也是一件很爽的事儿。
高个子摸着下巴考虑了下,回头看向粉面男人。
“怎样,禹都?这三百块灵石你能赢下吗?”
听完此话,那个叫禹都的粉面男子恨得牙根都痒了,一恨左护的狡诈,几句话就化解了被人群殴的危机,还顺便给自己下了个套;二恨高个男脑子不好用,明明用众人拳脚就能解决的事,非得顺着外人的杆儿爬,把好好的群殴事件,变成了赌博。自己倒成了赌注,你就这么缺那三百块灵石吗?最后还问,禹都,你能赢吗?你特么到底是谁的人?
差点儿气的吐血。但是周围人都看着呢,自己就算不为赢那灵石,为面子也得迎战,还必须得赢!
粉面男禹都重新换上讥诮的样子回应左护。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单打独斗吗?我就依了你,可是,我下手可没个轻重,周围的道友都给做个见证,是他要打赌的,若我打死了他,可不会跟他偿命!。”
说话间就要直奔左护而去。
“神沙派的卑鄙小人!不要伤害无辜人!”
禹都停止了动作。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那个叫香凝的蛇王宗女孩儿身上。刚才就是她在禹都出手之际大骂神沙派。
此时的她,已经可以站立了,但脸色有些苍白,看来那所谓的迷幻烟尘的药劲不小。
她冲左护望了过来,一双大眼睛脉脉含情,充满了感激和担忧。
“公子不要趟这个浑水,这事跟你没有关系....”香凝冰雪聪明,知道招惹了群不得了的人,那位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定不是神沙派禹都的对手。
左护无奈的笑了笑,他也知道跟自己没关系,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是骑虎难下了。只希望这个叫禹都的小子不会太强,最好能赢他。最好是能尽快来个管事儿的人制止打斗,也好替自己解围。
“香凝姐不用担心,只是打个赌而已。”
左护一口一个香凝姐,叫的那女修小脸微红。
“可是....”
香凝的声音很低,左护自然没听清,到了此时,可不能拖拖拉拉,免得对方反悔,自己要挨群殴的。身子一跃便跳出了神沙派的包围圈,来到了院子里。禹都怕他跑,也迅速来到院子里。大堂里的众人一看要打架,有热闹看,都跟了出去,蛇王宗的女修因为担心左护也跟着跑了出来。
左护与禹都在的院子里面对面站着,这院子仿佛是专门设计好的战斗场地,宽敞的很,长廊就仿佛观战台。
院子里的左护心里直打鼓,这是平生第一次与人正面交锋战斗。
说实话,有些紧张。
但是反观禹都却面带微笑,仿佛心有成竹一般,他也懒得废话,自袖中滑出一柄模样怪异的铁扇。
这肯定是他的武器了,左护想。手伸进衣襟下,拔出一柄短刀。
“公子,小心他们神沙派的毒铁砂,那把扇子可能是暗器!”
长廊里响起香凝的声音。
不等左护反应,禹都动了。
虽然速度不像那些暗卫般惊人,但依旧算是快的,一个呼吸,就到左护跟前。
铁扇一劈,来一招棒打落水狗,一扇子敲向左护的脑袋,左护将短刀一横,顿时火花四溅,发出一阵金铁之音。
左护顺势弹开,跳出他的攻击范围,想来个躲为上策,不料有人大喊“小心!!”
“不好!”左护听出那声音是香凝,心里一紧,但动作未停,双腿一用力,刚刚落地的双脚再次弹跃而开,在这一瞬间,刚才的地面上响起了一片暗器入土的“啾啾”声,激起许多烟尘。
一个懒驴打滚,左护稳住身形,看了个究竟。
“好险啊!”
原来,禹都的铁扇果然可以发射暗器,他本想先用铁扇打乱左护阵脚,待他落地时,用铁砂结束战斗,不料被香凝识破,出言提醒,左护这才堪堪躲过危机。
竟然真下死手!
“你居然真敢用毒铁砂!”
香凝自然心疼左护安危,出言质问。
禹都用铁扇轻击手掌,一脸的可惜之状。
“就差一点,居然被你躲过了。”
他回头看了廊上香凝一眼。
“怎么?这么快就心疼人家了,他是你夫君吗?”
“你!.....”
看着禹都泰然自若的打情骂俏,左护在心里快速的算计着战斗策略。
这个禹都很擅长暗器,应该属于远战型的人,那只要控制距离,跟他拼白刃就好。
想到这里,左护握紧刀柄,奔了过去。
这下,把禹都吓了一跳,原以为这小子被暗器这么一吓,已经失去战斗意志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杀了过来,左护猜得没错,他的近战很一般。修为也只是刚刚踏入凝气期二层,没有修炼过战技,从来都是靠毒铁砂一击致胜,所以,方才没得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扇子里的毒铁砂只够用三次。他也不敢贸然出手,还要防备上蹿下跳,身手灵活的左护。
而左护虽然也没修炼过战技,但他喜欢研习凡间的江湖武功,剑法刀术,配合他凝气期的修为力量和敏感度,也堪称高手了。
禹都每次将左护用力弹开,想要瞄准时,左护就左右跳动,迅速贴了过来,几个回合下来,禹都开始落下风,只能防守,不敢进攻了。打得他束手束脚。
最后也打出了火气。
“可恶的臭小子!逼我出绝招!”
“哈!!”
他发出一声暴喝,用力隔开左护的刺向胸口刀刃,左护以为他又想故技重施,用毒铁砂瞄准,于是左踏右措的贴过去。
谁知,禹都一扬袖口,喷洒出了大片彩色烟尘。将禹都自己和左护一同淹没其中。
“是那时的迷幻烟尘!”
左护心里一紧,知道自己着了道。想要屏住呼吸已然来不及了,不小心吸入了一些,瞬觉头昏脑涨。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待烟尘散去,左护看到禹都也瘫倒在地。
09 不羁之师
“好一招同归于尽!”左护突然醒悟过来。
禹都大口呼吸着空气,冲看台上的矮个同宗喊道,“文利,把解药给我!”
矮个从长廊上跳下来,跑到禹都身边,打开一个瓷瓶放到他的鼻下,让他闻了闻。很快禹都就可以站立行走了。这一系列行为让长廊上的看客们议论纷纷。
“这算怎么回事?打成平手了?”
“我看不像,现在那个叫禹都的可是已经解毒了。多半他赢。”
“这也行?压根不公平啊!”
“哼!公平?这场比斗本身就没说过需要要公平,别忘了那禹都是什么人,他可是神沙派的,今晚的意图很明显,只是想要在这个未知的环境里刷点儿存在感!”一人悄悄的说道,似乎已经看透了这一切。
果然,禹都来到瘫倒的左护跟前,一脚踩在他的脖颈上,用铁扇上的射击口对准他的脑袋。
“啊!...”
看到左护不仅吃了亏此时还面临生死危机,香凝掩口娇呼,长廊里发出骚动,仙阳宗的弟子们则大声呼吼,
“神沙派的人作弊!!”
“对呀,明明是两个人对决,怎么还派个送解药的!”
“神沙派的人输不起!”
“真卑鄙....”
这样一嚷嚷,众人纷纷附和,饶是神沙派一向耍无赖惯了,此时也难当铄金众口,他们脸色很难看,修为高的那个高个,则怒目而视,但也不可能选择一人单挑所有人,只能干瞪眼。
用这样的损招赢了战斗,还打算置人于死地,禹都也很没面子,可是就这样认输,他也不甘心。
一咬牙,将机关口移至左护胳膊处。
“臭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说着,便要扣动机关。他打算废了左护,以报今日败辱之仇。
“砰!!”
“啊!.....”
一声响,加一声惨叫。让庭院瞬时安静下来。
看着自己的胳膊就要被废了,左护也慌了,一咬牙,一闭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痛苦,不料一声巨响,自己还没喊,就听到禹都的惨叫。
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睛,一看,手臂完好无损,可是禹都不见了。
环顾一周,看到禹都趴在不远处,手捂着高高鼓起的脸颊,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旁边有一颗带血的石子儿。
“真是挺精彩的战斗,一个够果决,一个够聪明。”
是个女人的声音。
左护站起身来,香凝慌忙跑过来一边为他弹掉身上的泥土,一边仔细的检查着左护的身体,担心有伤。
“你没事吧?”
左护摆摆手,示意没事,香凝的关心,让左护心里有些感动。因为这是打出生以来,除却母亲之外,第一个人关心自己。还是个女生。不觉心神荡漾。美滋滋的暗想,怪不得英雄总是救美人呢,这感觉太爽了!
但此时来不及享受这一刻。
因为屋檐上多出有三个不明身份的身影,不知道之前在那呆了多久。
神沙派的高个子和一众同宗来到院子下,抬头看向屋檐,用手一指。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伤我神沙派的人!”语气强横,一幅老大为小弟找场子的派头。
但是回应他的只是仿佛从耳边响起地淡淡的声音,“我们是管事儿的。”
高个子瞳孔一缩,猛然回头,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屋檐上早就没人了,那一声“我们是管事儿的”此时是在院子里响起的。
左护可是一直看着他们,结果也没看清他们的行动轨迹。现在觉得千叶宫的修士已经超出了用肉眼看破他们行踪的范畴。
速度太快了,视觉能力不够用!
三个人,两男一女。
女人一头垂肩的清新短发,样子清秀而成熟,穿一身咖色兽毛随行衣,简洁中透着低调的奢贵,却不乏干练和肃杀。但可惜,这样一个美貌之女,脸上却带着男人才有的玩世不恭和冷笑,破坏了本应有的风情。她腰间是红色枫叶的千叶宫标示。
这女人居然与白天的引领使一样,都是修为至少筑基的修仙者。但不清楚是不是暗卫,因为千叶宫除却暗宗外,还有许多相辅的势力,比如丹宗,执法堂。也是恪守那严苛的等级制度。
两个男子同样是筑基修士,腰佩红枫。
其中一个略带鹰钩鼻的男子淡淡一笑。
“蓝冰,下手有些重了,毕竟是刚来的仙卒。”
女人瞧了勉强坐在地上,口里还在冒血水的禹都一眼,挤出一丝不真诚的歉意。
“没想到你这么不抗打,我连一分力还未使出呢。真是对不起你了,以后我会注意一点拿捏好力度,保证不打倒掉你的牙。”
听完蓝冰的道歉,随行的二人都呵呵干笑,暗想,“有你这样道歉的吗?”
随即蓝冰将视线投向神沙派高个子的身上。那高个一看,对方是位前辈,也没了先前气势,现在倒扭捏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表露出满满的羞怯。
“不知是前辈到了,有点儿鲁莽,请....不要怪罪。别看刚才那样,我其实是个老实孩子,前辈千万不要误会啊......”
蓝冰叉着腰笑,虽然能看得出,她尽量想表现的淑女一些,但依旧掩藏不住冰寒之意。或许只有那具有攻击性的冷笑才能表现自己所有的情绪。
“你老不老实,跟
我没半点儿关系!只是有一件事,要搞清楚。在千叶宫里,之前的宗门区分最好忘掉,日后都是千叶宫的人,再也没有神沙派,蛇王宗之分!有句话是上边儿的高层一定要我们这些做前辈的传达给你们听的。那就是,若是让执法堂的人听到,有人叫嚣自己是某某宗的人,都会按照背叛千叶宫的叛仙处置!”
蓝冰声音懒懒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市井江湖气,无形中给人压力。
高个子脸色灰白,知道自己刚来就给前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还没办法补救,暗骂禹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以前在神沙派就不老实,有事没事的捣乱出风头,现在来了千叶宫,还是不安分。这次居然还连累了自己。回头再收拾他!
这时蓝冰走到左护面前,左护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原来再怎么强势的女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难闻的。
这个女人有着高挺的鼻梁,嘴唇饱满好看。看上去二十几岁,只是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不同这个年纪的老道。
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
她盯着左护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左护总觉得她不管看谁,神情里总是藏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左护是吧,跟我走吧!”
说出来的话很直,仿佛懒得绕圈子。
这让左护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有些懵“额....什么?”
一时没弄懂什么意思,干嘛?好端端,也不说清原因,就让人跟你走?
似乎意识到,对待新人,恐怕要多点耐心。蓝冰双手抱胸,气定神闲的站在左护面前开口说道 。
“哦,是这样,千叶宫里除了暗宗外,还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门的门主,门主之下,分一二三品的修炼师傅。每次有新晋的弟子,师傅会在各个新士集结点挑选合适的人,作为自己的弟子。
我是蓝冰,天字门三品师傅。我很欣赏你,所以,想要挑选你作为我的弟子。”
周围的人听了这番话 ,目光都投向了左护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 。暗想,有时候当出头鸟也是有好处的 。这不 ,来了个英雄救美 ,头一个就被师傅看中了 。
左护还在云里雾里 。糊里糊涂打了一架,没反应过来,就来了个美女师傅收自己做弟子。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接受不了。但蓝冰似乎没空来引导他的情感转折,一幅愿不愿意一句话,人家还有别的事的表情盯着左护。
然而左护完全没摸清这个蓝冰的脾气,依然呆愣的站在那里半天,还是旁边的香凝懂的察言观色,慌忙戳了戳他。
“还愣着干嘛,师傅在等你的话呢!”
“哦!....我愿意!当然愿意!只要蓝冰姐姐不要嫌我笨就好。”为了表示尊重,左护一口一个姐,没办法,他的尊称中除了叫妈,只学会了叫姐。看到这蓝冰似乎很严肃的样子,就想着要嘴甜一点儿,搞好关系。
此话一出,旁边的香凝偷偷翻了个白眼,暗想,见谁都叫姐....
见左护同意了,蓝冰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
“笨没关系!我已经教会过数不清的笨蛋怎样杀人!你只需要想办法将刀子插入别人的身体就行了。这个很简单 。”
此话一出,左护吃了一惊。自己只是说了句客套话,没想到却惹来这样一番阴森可怖的回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能干笑几声。但接下来蓝冰又说了一句话,让他有些尴尬。
蓝冰说,“还有,我都已经八十七岁了,恐怕你妈都要喊我奶奶。日后喊我师傅 。”
左护被的脸色通红。
也难怪,修仙者修为达到筑基期时,就已经拥有两百多年的寿元。加上驻颜有术,才让八十岁的蓝冰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而已。只是这蓝冰到底是个什么鬼。感觉性格不正常似的。
将目光从左护脸上移开,蓝冰又看向香凝,将身子凑过去,低眸直视她的眼睛。香凝有点怕,向后撤了撤。
“你也跟我走吧!”
香凝身子一颤,眼睛偷偷瞟向远处自己蛇王宗的姐妹们。她还没做好要与形影不离的姐妹分手的准备。但此时被这样一位性格怪异的前辈问到,也不能不马上回答,更不能拒绝。一时两难。
蓝冰似乎看出这个小女孩的心思,冷冷地道。
“不用看你的姐妹了!千叶宫是不允许死士拉帮结派的。你迟早会跟她们分开!....当然,如果不想拜我为师的话,今晚可以暂时不用与她们道别。但是不跟我走,你恐怕在千叶宫永远没有出路 !”她倾斜着嘴角,倒背双手,不羁的神情,竟然被这样一个美艳之女,表现的淋漓尽致。
香凝听罢,身子再次一颤。似乎根本就没有资格拒绝。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左护,这个俊朗的男孩让她稍稍心安。左护的舍身相救,让香凝判定这是个不错的好人。
蓝冰虽然性情怪异,可千叶宫的死士联盟本来就是训练怪物的地方。作为训练怪物的师傅 ,能指望她正常吗 ?不过看她一开始出手击退禹都,替左护解围。香凝觉得,蓝冰....大概是个外表冷酷,内心柔软的前辈吧?
上天既然如此安排,应该就是一种缘分。
香凝羞涩的点点头。
“徒儿拜见蓝冰师傅。”
她屈膝盈盈一礼。
蓝冰点点头,算是回礼。
“放心吧,跟着我不会后悔。”
而后凑近香凝,在耳边轻轻说道
,“去跟熟悉的人道个别吧,修炼很辛苦,恐怕没太多机会跟你以前的朋友见面的。”难得的透露出些许温柔体贴。
香凝一怔,眼神中绽出一抹感激的微笑,“嗯。”她觉得自己判断没错,蓝冰是个冷面心热的好人。
向师傅道了声谢,便转身跑到那些同门师姐面前说起了悄悄话。
左护也被允许与自己的同宗道别。但他深知自己平日里人缘不好,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但师傅要他来道别,如果显得扭捏,就会让人莫名其妙。所以内心忐忑的来到仙阳宗门人面前。
“左护,你今天真够英雄,第一次觉得佩服你。”
“是啊左护,你可真够幸运的,头一天来千叶宫就有这么大的桃花运呢,还拜了美女做师傅,真羡慕你!....”
“快别说那些没用的,什么叫幸运,这是人左护善有善报才对,不过说真的,你今天可真给咱仙阳....不对,在这不能提别的宗派,那就兄弟,真给咱兄弟们长脸!”
“是啊.....”
.......
令左护很意外,这些人并没冷落他,而是相当热情的与他话别。没想到,出了仙阳宗,竟然都体现出了以前被忽视掉的人情味。
看着七嘴八舌的同宗师兄弟们,左护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自己活了十二年,今天终于得到了同门的认可,这种感觉让他颇为感动。
左护沉默了片刻,他的眼圈微红。
“谢谢你们!”
小胖子卢家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左护,好好的修炼!”
左护用力点了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走向正在等他的蓝冰和香凝。
今天带给左护太多的收获。
第一次为了某件事情而挺身而出。
第一次与人正面对决。
第一次获得除了母亲之外的人带给他的感动。
左护下意识的掐了自己一把,可别是在做梦,哎呦!很疼,不是梦。左护抬着眼皮儿傻傻的想‘难道自己要转运了不成?’
香凝眼圈微红,看来方才话别时哭过,但她却凑在左护面前看着他同样通红的眼睛,笑道
“你也哭了?没想到男生也会哭啊。”
左护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不能在丫头面前丢了面子。
“哪有哭啊,这不是哭....这是....你还小,不懂。”
香凝一听不乐意了,撇了撇嘴。
“我小?你多大啊?”
“我....十四五吧!”
“十四五?没一句实话,你看起来才小呢。”
“那你几岁啊?”
“我十三岁啦”
“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嘛”
香凝一笑。“瞧!说漏了吧.....”
不知不觉中,左护与香凝就从陌生,变成朋友。
香凝从内心里开始喜欢这个聪明调皮,长相漂亮,但又多情善感的男孩儿。
而左护也觉得与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漂亮丫头颇为投缘,在这个充满未知和陌生感的千叶宫里,左护从她的身上获得了一种情感的依赖。
二人正聊得开心,突然发觉蓝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不禁都住了口。这位师傅虽然看起来通情达理 ,但依然不能太放肆 ,刚刚拜入门下 ,可不能惹她不喜 。于是左护和香凝只能缄口,停止嬉笑。
“我带着两个小家伙先走了,你们慢慢挑吧!”
用眼神唬住自己两个徒弟,蓝冰冲另外两个人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对剩下的一群人,连看一眼都懒得。左护与香凝急忙跟向她。
趴在地上的禹都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眼神里却满是怨毒。
“该死的左护,今天这个场子我迟早会找回来!”禹都恨恨的想。
“怎么?很痛恨他们吧!”
禹都一惊,抬头看去。
那个鹰钩鼻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瞧着他。
“没...没有,不...不恨..”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恨也不能说实话啊。
“哈哈哈哈!....”
鹰钩鼻笑了。
“恨也没有关系,恨是人正常的情绪,不瞒你说,我是靠恨意活到现在的。所以,我很欣赏你表现出来的恨意!”
禹都呆呆的眨了眨眼,听的是一头雾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弟子受教了。”
鹰钩鼻伸手将他扶起来。
“我是天字门三品导师,鹿崖。你的机智和果断,以及狠辣的手段,都是今后生存的必须之物。更重要的是你心中有了恨意,我很乐意将它培养长大!”
禹都闻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想,这千叶宫的三品导师怎么没有一个正常的。比我还变,态。喜欢培养人的恨意....但是现在,有人愿意收他,当然不会傻到拒绝。因为当你被宗门抛弃,进入千叶宫的这一刻,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后来这个叫鹿崖的导师又随便挑了一个人。另外一名导师也挑了几名中意的便离开了,剩下的弟子则继续在堂上打坐修习,等待其他的导师来选。不过,看了这三位性情古怪的导师,大家心理好像都产生了阴影。再也没心思谈笑打闹,也没心思互相挑衅。都选择默默打坐。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另一波导师蹲在屋顶静静观察。
10 三个同门
话分两头,左护与香凝跟蓝冰出了集结点的大门,在一条条街路上走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左护觉得奇怪,这么晚了,这蓝冰师傅还要去干吗?不找个地方休息。
“额....蓝冰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左护忍不住在身后问到。
“去下一个集结点!上面给我的任务是指导四名弟子的修为,还差两个!”口气很冲。似乎有些不耐烦,让左护颇为尴尬。
香凝也不敢多讲话,在左护身后偷偷扯他衣襟,示意他不要多言。于是二人继续沉默着跟蓝冰走。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左护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于是又开口问到。
“紫枫城内到底有多少个集结点啊?”
蓝冰突然停住步伐,让左护和香凝吓了一跳。过了良久,蓝冰迈动脚步继续往前走了,只是速度慢下来。而且边走边回答左护的问题。
“大概有十几个吧,我也不太清楚,平日里不是忙于修炼就是外出做任务,还真没仔细逛过紫枫城....改天我将千叶宫疆域内的地图玉简给你们。”居然口气很平和。让左护和香凝不由得惊讶,互相交换了下眼色继续跟在她后面。
见蓝冰态度有所缓和,香凝也大起胆子找话题。
“紫枫城究竟有多大啊?”
“有多大...这我也不太清楚。”蓝冰沉默了半晌才说。见她似乎没有太多交流的兴趣,香凝偷偷吐了吐舌头,不再讲话。
左护与香凝渐渐习惯了这样压抑的沉默。
“就这里吧。”不知过了多久蓝冰终于停下步伐
再次看到了一处集结点的宅院。
左护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提议到。“那我们就快点进去吧。”
蓝冰自顾自的拐入街角。淡淡的说“我们去房顶。”
房顶?这师傅怎么都有爬墙偷听的坏毛病!左护撇了撇嘴,刚才自己打架的时候她就已经趴在房顶看热闹了吧。他暗自腹诽
三人来到墙根下。
香凝趁着与蓝冰靠的近了,抓住机会多说话,她希望尽可能的与之搞好关系。“师傅,我们干嘛非得上房顶去呢?”
“曾经有个暗宗的前辈告诉过我,‘只有在暗处,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东西’。我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蓝冰淡淡的讲。
估计这师傅就是暗宗的人,左护猜测到。
一纵身,轻轻地跃至房脊,左护和香凝也紧随其后。三人像猫一样伏下。
揭开一片瓦,可以清晰地看到堂里的情况。
跟左护他们待得集结点差不多,人也是按片儿划分的座次,的有交谈的声音。
蓝冰很快找到了她感兴趣的人。眼神中难得的闪过一抹光彩。“龙神道,秦家的人。”
龙神道?左护直摇头,没听说过。但是看蓝冰这样特别的关注,想来在修仙界有些影响力,至少是在太罗国。
“凝气期四层,传承至龙神道的秦家,应该潜力不错。”蓝冰破天荒的做出了肯定的评价。让一直观察她的香凝左护充满惊奇。
师傅似是在打量着一个人。左护也想顺
着她的目光看看这人长得什么样子,不料蓝冰却将视线移至另一边。
目光所及是一个女孩儿,身穿紫色的薄衫衣。
黑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此时,她正抬头朝着屋顶蓝冰三人偷窥的方向瞧着。
露出一张完美女性的脸庞,额前一条编结而成的细小葡萄红色发辫,没入两边对称的蝴蝶发簪。
她的黑色发质很柔和,清清爽爽的倾泻在脊背上,有两缕自然地绕过双耳,搭落在微凸的胸脯。
长长的睫毛下透着一股褐色的莹光,虽然她正看过来,可左护仍然能感觉到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与香凝的小家碧玉不同,这女人透着一股高贵和冷傲。
蓝冰嘴角浮起微笑,“警觉力不错。”她自言自语的赞叹道。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兜去正门进去。”身形一闪,已经率先纵至长街。
左护和香凝也从房檐上跳回胡同,跟上蓝冰绕到正门。
走到院中,大殿里的弟子已经发现有人来,纷纷走出殿门。他们不了解这三人是谁,都默默的立在院子里注视。
蓝冰并没有做自我介绍,只是她那自然散发的气息,已经让所有人知道,这是一位前辈 。众人既恭敬又拘谨的接受着蓝冰目光的审视。
她轻轻踱步走至一个青年男孩面前。
“你是龙神道秦家的人?”
青年闻言微微颔首。
“弟子秦恪。”
左护上下打量了这青年一番。暗想这家伙就是那个在屋顶被蓝冰看中的秦家人。
看着好像比香凝大一些,气质还算稳重,一身蓝缎的华服,手中握了一柄宽刃的大剑,剑鞘镶着蓝宝石,颇为华贵。隐约可以看到他脖颈处有个纹身图案,一直延伸至衣领里,具体什么图看不清。
蓝冰也瞅了眼秦恪脖颈处的纹身,暗想的确是秦家人。
秦家是太罗国为数不多修仙家族,他们有自己独有的修炼心法,秦家家族中饲养了一条真龙的魂,每个族人都会在龙魂内领悟到属于自己的魂傀,并把魂傀化作图腾养在身体里。
魂傀是因主人的意念而诞生的,所以,样子也会千奇百怪,它是受到龙魂牵引,从人本魂中分离出来的一丝魔念,而秦家恰恰利用了这一丝魔念,并将它饲养长大,使其依赖主人而生,依赖主人的意念行事。就像是傀儡一般。
因为魂傀是魔念,所以具有攻击性。秦家人便将它作为攻击和防御的手段,魂傀的力量会随主人的强大而强大。
蓝冰颇为好奇。不知道这小子的魂傀长得什么样子。于是决定收下他日后慢慢了解。
“我是天字门三品师傅蓝冰,想要收你为徒,跟我走吧。”
秦恪作了一揖。
“拜见师傅。”
修炼团队又多了一个人。龙神道秦家,秦恪。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左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左护在看自己,秦恪抬眼瞧了他一眼。左护很友好的向他微笑点头。不料
人家压根儿不买账,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这也正常,初次见面,难免互相戒备。日后熟悉了,可能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左护暗自自我安慰 。
收了秦恪后,蓝冰抬起手臂一指站在人群后的一人。
“你,到我跟前来 。”
众人分开一条道,露出一个美艳的女孩 。正是在房顶时被蓝冰夸赞警觉性高的那个冷傲的美女 。长相如此出众的她,本应成为焦点 。但是其性格似乎很低调故意躲在人后 。
蓝冰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问道“刚才为何张望屋顶 ?”
前辈问话女孩脸色却依旧冷漠,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她说道“自幼心性脆弱,尤其是对暗中的窥视甚为敏感。”
蓝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叫什么名字?”
“柳芮。”
“愿意跟我吗?”
柳芮点了点头 。
这样美的人,性格又如此特立独行 。由不得左护不多看两眼 。是个性格高冷的女人,不过,她的样貌的确美丽,美的仿佛不带一丝的人间烟火。
或者说,她美的根本不像凡间人。看着她的时候,有种在看一幅画的感觉,如梦如幻不太真实。或许也是个身怀绝技的修仙者 。
随着柳芮的加入,蓝冰的收徒任务圆满成功。
出了这个集结点大约三里的地方,有两栋天字号男舍和女舍的跨院楼阁,一间住男修,一间住女修,像这样的修士居所在紫枫城里很多,一般都是按门字来分划的,哪个门的弟子就住哪个门的房舍,井井有条。
蓝冰同柳芮、香凝一同住进了女舍,左护与秦恪住进了男舍靠近天井栏杆的两间房。每间房内住一个人,这是修士居所与凡人客栈的不同之处,凡人客栈是可以与相识的人拼房同住的,而修士居所一般为了不影响彼此修炼,都是选择单独居住的。
几人入住前,蓝冰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枚铃铛手链,说是可以用来传递信息,明日巳时集合。
进了男舍,左护也懒得搭理旁边的秦恪,钻进房里倒头便睡,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夜里,左护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女人背对着他悬在半空 。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女人背上长出一对蝴蝶翅膀 。翅膀轻轻闪动 ,让整个天空布满彩虹 。因为女人离得自己很近,让左护忍不住呼唤她
“姑娘...姑娘....”
左护叫她,她也不回头,于是便朝着这个奇异的背影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可还没等他走近,耳边传来呼喊,声音仿佛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左护!.....左护!”
呼喊声从梦境传入现实。
“是谁在喊我...”
左护揉搓了下睡眼,看到了窗户上的阳光。
“哦,天亮了...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左护,快下来!”
是香凝在喊他。
“来啦!!”
左护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的答应着,放下心中对那个梦的不解,左护洗漱了下,穿衣下了楼。
11 挨打出糗
11
蓝冰所要求集结的地方位于一处比较偏僻的山间小道。左护得了香凝的传音后简单收拾一下就狂奔出了跨院,没想到修炼第一天就迟到了,左护有些懊恼。都怪自己一晚上做奇怪的梦,害他没睡好....
到了约定的地方,远远地看到。蓝冰正瞧着他,香凝与另外两人老老实实的站在其身后,三人像在专程等候,这让左护心中颇为惭愧。于是加紧了步伐,跑过来。离得近了,发现蓝冰脸上的神情有些冷漠。由于她留下的印象本就冷面 ,左护倒觉得没所谓。但看到香凝瞧着自己的眼神,却有些不对劲,能看出她为左护的迟到在担忧。柳芮依旧是平淡的样子。只有秦恪,脸上挂着一丝讥讽。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是从小在嘲笑里长大的左护对这种表情相当敏感。瞬间就捕捉入心。他觉得这秦恪太不够意思了,与自己同样住在男舍。房间只有一墙之隔,走的时候也不说叫自己....
但此时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自己迟到了,就应该诚心诚意的道歉。忐忐忑忑的走至蓝冰面前。
左护说,“对不起师傅,我....”
啪!!!一声响!
一句话还未讲完,眼前一花,只觉得蓝冰迅速出现在自己面前,猛地冲他的脸挥出一巴掌。
一股巨力化作嗡鸣涌入脑海,左护感到一阵眩晕,身体飞起,然后摔倒在地。等他恢复清醒,从尘埃中爬起来时,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蓝冰四人,已经距离自己十米开外了!而脸颊上此时开始传来火辣辣的疼,口中有一种甜滋滋的温热,用手一摸,满掌的血!
香凝用手掩住小嘴,惊惧而惶恐。眼睛里泛起泪花,满满的心疼。就在刚才,她见左护来晚了,也的确很担心脾气不好的师傅会责罚他,但在她想来也只限于言语上的责骂。于是看左护走近,也一直注视的接下来的局面。祈祷蓝冰讲话不会太不留情面。可是只听左护话还没讲完,就见蓝冰使了个瞬身法,突至其面前,挥手就是一巴掌。这一掌打的相当重,左护身体腾空,旋转三周落地,飞出去十米!
这突然的一幕,让秦恪的心中也一凌,偷眼看了下满嘴血污,到现在还未起身的左护。便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口,自己站的更端正了些。他怎会看不出来,蓝冰现在要立威,杀鸡给猴看,左护那傻子这是撞枪口上了。
只有柳芮,自始至终,没瞧左护一眼。蓝冰的突然出重手,也没让她的眸光闪动一下。淡然的神情,仿佛泰山崩了,也不会变。
挥完这漂亮的一记巴掌后,蓝冰双手抱胸,冷视着被打蒙,眼神还有些发直,口中渗血的左护,说道,“我昨日说过,今天巳时在此集合,你居然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左护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过来,但半个脑袋还有些发木。虽然还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知道,自己挨了打,在跟随师父的第一天,当着香凝,秦恪,还有柳芮的面,挨了打。痛感过后,羞耻爬上心头。蓝冰的一巴掌,把他昨天因英雄救美而带来的自信又打没了,把他认为的好运气,也打没了。把他从前的卑微感又打回来了。他依旧还是仙阳宗人人嘲讽的废柴.....
左护不敢抬头,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他想,此时的秦恪应该在鄙夷自己吧...此时的柳芮应该在冷视自己吧....此时香凝...也应该看不起他了吧....
传来蓝冰的冷喝,“还不站起来!趴在地上装死狗吗!”
左护木讷的爬起来,机械的站直身子,凌乱的头发,血污的脸,布满灰尘的衣摆,让他看起来很狼狈。但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些了,包括他自己。
默默走过来,站在蓝冰面前,低头不语。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香凝看了,轻轻地啜泣,现在的左护一点儿也不像昨晚,意气风
发,侠气纵横,与禹都斗智斗勇的小英雄了。这一巴掌打的太狠心了....香凝忍不住的脱离开与秦恪柳芮的队列,走过来,要轻抚左护受伤的脸颊。
“你做什么?!”蓝冰又一声冷喝,让香凝一抖,停止了动作。
香凝强忍泪水,央求的看着蓝冰“师傅...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求求您....”
听到此话,左护突然抬头,看到香凝面颊上仿佛梨花带雨。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悸动。没落的眼神中,重新出现一抹光彩。
蓝冰听到香凝的求情,冷笑一声,再次看向左护。
“在千叶宫,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原谅你的过错,错了,就要受罚!左护,如果你甘心受罚的话,我就原谅你。”
香凝一听,左护挨完这么重一巴掌,还要有别的惩罚,眼神担忧的再次望向左护。
看到香凝的神色,左护胸中一暖。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在香凝面前,即使自己不再是昨晚的英雄,而是现在屈辱的废物,她依然不离不弃,真心实意的关心他,心疼他。想到这儿,先前被打散的信心,又一点点回来了,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血水,目光坚定且不屈的看着蓝冰,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左护知错了!我甘愿受罚!”
香凝察觉左护重新打起了精神,神色稍缓,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向他传递一个鼓励的微笑。
蓝冰依然冷笑,但目光中的冷意少了一些。
“既然甘愿受罚,待会儿你单独留下!”
“是!徒儿遵命!”
见左护应了下来,蓝冰点点头,“跟他们站到一起吧!”
左护走过来,跟香凝一起与秦恪柳芮站做一排。
蓝冰倒负双手,微微昂起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四个徒弟。沉声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师傅!日后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会负责你们生活和修炼的所有事务。作为师傅的我,可能会有些严苛。但是你们必须要服从!”
说罢,目光冷冷的扫视一眼四人。“如果有一天,有谁不想再当我的徒弟了,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提供两条路给他走!第一条,向我挑战!只要打败了我,自然会有天字门的高层长老进行关注,日后飞黄腾达,不再受我管辖。第二,可以让我进行评判,如果我认为他表现良好,修为进展飞快,潜力不在我之下,我会亲自替他向事务宗提出推荐获得与修为相匹配的职权。”
说完这些,蓝冰神色一缓。
“这些就是作为师傅的我,所有的底牌。相信几位已经够了解了。那么,接下来,该我来了解你们了。”
说罢,她踱步走近,首先来到左护跟前。伸手帮他拍掉衣领上的尘土。柔柔一笑,但刚挨了她打左护觉得这笑,有点人。
蓝冰幽幽的说道,“左护....传说中,狼血左氏一族唯一的遗种。当年你那家族强势的时代,千叶宫连个旗号都没有呢。如今却败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一旁的秦恪听了蓝冰的介绍,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左护,脸上再次浮现一抹讥讽。这次的讥讽比之前稍稍加深了些。
左护听了这番话,心里一紧。家族的传说,一直都是他的伤疤。平日里很怕别人拿着这件事来嘲笑。见此时蓝冰又提起来,心想,“这个臭女人,今天是不是存心想侮辱我?!”这样想罢,眼睛冷冷的回视蓝冰。反正今天已经得罪她了。也豁出去了,有能耐你再甩我一个耳刮子!
但蓝冰似乎没兴趣看左护的反应,轻笑的摇摇头,“行了,我对你已经大概了解了。”说罢,再次踱步。
这次走到秦恪跟前停下。
目光凝视他半晌,把秦恪
盯的脸色微红。说道,“龙魂道秦家,如今太罗国如日中天的修仙大族,以前可从来不舍得将族中嫡系子孙送进千叶宫来受苦。这次,为何把你送进宫来了呢?”
一句话问得秦恪脸色更红。他的眼神闪闪烁烁,竟不敢看蓝冰。最后干笑一下,说道,“家主对千叶宫忠心耿耿,虽然对子孙溺爱,但为表忠心,也不能不响应神诏。再说弟子也希望能多走出家族看看,增长些许世面....”
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哥,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但蓝冰听后,却哈哈大笑,半晌方说,“好..好..好一个忠心的秦家呀!”言语之间颇有轻视之感。笑罢,再次踱步,徒留秦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蓝冰走到柳芮面前,再次停下脚步。
望着柳芮淡出水的神色,就连蓝冰那不羁的神情都黯然失色。看了半晌,蓝冰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深邃的光。
她问,“你叫柳芮?”
柳芮轻轻颔首,“是的。”
蓝冰继续说道,“我无论是对左护,还是秦恪,甚至是香凝,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唯独你,一无所知,你能稍稍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世来历吗?”
柳芮再次颔首,“好的,师傅。”
她沉默了会儿,好像再组织言辞。但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漠。
“我叫柳芮,是个孤儿。”
当听到柳芮是孤儿的时候,香凝忍不住向她望了过来。因为她也是孤儿。
柳芮继续说道,“七岁以前,我在凡间界过着流浪的日子。直到八岁时的一天,我遇到一位修炼仙道的男人,他见我可怜,收留我在身边当义女。不仅给了我温饱,还教我修习吐纳,成为修仙者。十三岁时我修为达到凝气期三层。义父相当高兴,对我越来越好。我也非常感激他,发誓此生尽一切所能报答义父收留传道之恩。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趁义父外出,我溜进义父曾经闭关之地玩耍。在那我看到一本书,出于好奇,打开来看。是一本教人使用炉鼎之术提高修为的方法,其中有一段话,被义父重点勾画。上面写道“若施炉鼎之术,拥有极阴之体且有修炼灵根的女子最佳。判断女子极阴之体的方法,用灵石摆放阳极阵,取三滴女子精血洒在阵上,若血变黑,则为极阴。”按照书中方法,我摆出阳极阵,取三滴精血洒在上面,结果,我正是极阴之体。回想之前,曾丢失过带血手帕,我知道,义父已经确定我是极阴之体,收留我的目的,自然是将我变成他的修炼炉鼎。”
柳芮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但却听得人屏息沉默,而香凝心中颇为震惊,暗想,居然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想要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当成炉鼎!香凝震惊之余,想要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接下来的遭遇,忍不住的问道。“那...后来呢?”
柳芮继续平静的说,“我知道了义父的目的后,并没有急着逃走,因为知道,我是逃不出的。只要我逃了,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丑事败露,定会将我抓回,提前实施炉鼎之术。唯一能完全自我救赎的方法就是,杀了义父!于是,等待义父回来后,我在酒菜中下了**散,待义父熟睡,我用刀砍下了他的头。”
此话一出,别说香凝,连蓝冰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左护瞅了一下柳芮,暗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是个杀伐果决的主。
柳芮自顾自的再次说道,“杀了义父后,我经朋友的引荐拜在灵仓派门下。不料,义父的一些旧友得知我弑父逃走,到处追查我的下落,无奈,我向门内长老禀告了自己的遭遇,希望寻求庇护,长老担心我的过往会给灵仓派这个不大的宗门惹上麻烦,就建议我,响应神诏,进入千叶宫,一方面可以摆脱那些无赖的纠缠,另一方面,可能会另有机缘,提高修为。所以,我来了千叶宫。”
12 甘心受罚
柳芮的话说完了,但是听了这个故事的人,却久久的沉默。
左护暗道,一直以为自己的命最苦。没想到还有更命苦的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曾经的人生经历会如此跌宕。小小年纪,手上就沾染血腥,杀的人还是曾经立誓要报答的义父。难怪她拥有那份泰山崩而面不改的淡然,或许是早已看开,或许是哀大莫于心死。不管怎样,从生死关头走过的人,很难再有人或事令她动容。
蓝冰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但也仅仅于此。她并不打算说些肉麻的安慰话语,也不擅长。看样子,柳芮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蓝冰有种预感,这个女孩或许在将来,成就高于自己。因为在千叶宫,无畏,无欲的人最强!像左护和香凝这样的人,多愁善感,很容易受到各种羁绊。所以蓝冰才会有意识的想要正确引导一下他俩,教会其怎样成为一名死士。
抛开柳芮,蓝冰又走至香凝身边。背负双手,斜睨着她,却并不发问。香凝低眉顺眼的轻咬下唇。她在原来的宗门时,是出了名的乖巧听话,善解人意。对于长辈的心思,不能说全能摸透,但也**不离十。只有这个师傅,却有些无能为力。
但此时,别人都已讲完了自己的身世,只剩下自己,而蓝冰就站在她面前,却沉默不语....这个意思是,让她自己说,香凝揣摩着。
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眨了眨,不含一丝杂质的看着蓝冰,徐徐开口道,“弟子香凝,来自蛇王宗。从小便在宗内长大,听蛇王宗里的师傅们讲起过我的身世,似乎是被人遗弃....直到现在也不知亲生父母是谁,又身在何方...我想,我也许,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吧....”说罢向柳芮看了一下,与她同样是孤儿,所以有些同病相怜。
可是看到的依旧是那张淡漠的神情。
蓝冰笑,她觉得这个小丫头情感太过复杂。如此性格一点都不适合一个冷酷的杀手
“什么叫也许是个孤儿,你还打算你那不知死活的亲爹妈忽然有一天跑来千叶宫跟你认亲不成?”
香凝脸色一白,低垂眼睑,沉默不语,这些年她也的确打听过父母的消息,一直没有放弃寻亲,在她想来,当年爹娘抛下她,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现在,她也无能为力了,进了千叶宫,做了死士。恐怕今生再也无可能与父母相聚。
看到她的样子,左护有些心疼,用手轻抚香凝肩背,以示安慰,香凝则相视微微一笑。
蓝冰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去,头也不回的说,“走吧!”看来她已经对自己这四个徒弟有了大致的了解。
四人跟上去,随蓝冰走上另一条小径,转过一片柳林,从半山腰上下来。可以看到山下有一座街区。这千叶宫紫枫城的确很大,正是,长街通密林,楼阁在山中的布局。若没个人做向导,不出两里地,肯定要迷路。
很快,四人踏上长街,周围殿宇楼阁鳞次栉比,路上修士络绎不绝。蓝冰来到一处门户外,对四人说了句,“在这等着!”便从门内进去了。
左护抬眼打量这个门户,很宽阔,里面的人却不多,偶尔会有修士,急匆匆的进出。门楣上有块黑色的匾额,上
头有三个描金大字,书写着“事务宗”。还有些小字,正打算离得近了看看清楚,蓝冰却从门内出来了,旁边还有个年轻的男修,看那样子也比左护他们大不了多少。圆脸,嘴巴上有个痣。看他的样子对蓝冰相当恭谨,一路作揖媚笑。
走出来后,扫了一眼左护四人,对蓝冰笑道,“蓝冰前辈真是辛苦啊,这么快又要教导新人了。”
蓝冰冷哼,“那没办法啊,谁让咱们太罗国地广人多呢!希望他们几个没你这么笨,教了五年才被我推荐到事务宗做执事弟子!”
听到此话,左护明白了,这人以前也师从于蓝冰,现在被推荐出去,在此地任职。圆脸修士被蓝冰奚落,也不以为意,连连赔笑。
蓝冰一指左护,对圆脸修士说道,“就是他了,你领他去吧!”
圆脸修士一愣,说道,“就他一个人吗?”
“对!”蓝冰有些不耐烦。
那修士上下打量了一番左护,说道,“可是,三天时间,一个人,有些难吧....”
蓝冰冷笑,“难?如果容易的话,我就用不着他去干了。”走到左护跟前,淡漠的看了一眼。
“这可是他自己答应要接受的惩罚!”说罢,丢下左护,领着秦恪香凝和柳芮向街区深处走去。
不知左护会受到什么惩处,香凝担忧的频频回头。但也无能为力。
看着走远的蓝冰一行人,圆脸修士叹了口气。
“哎,蓝冰前辈还是改不了这个暴脾气....”叹罢,他再次打量左护,随后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左护是吧,我是梧东,也曾跟随蓝冰修行过,算是你的师兄。今天你就跟着我走一趟吧,有点儿活要你干。”
左护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着,“哦...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蓝冰既然说是惩罚,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梧东点点头又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批两个解禁令。”说罢,转身进了门户。
左护只得又呆呆傻傻的等待在门前,只是现在变成了一个人....
不多时,梧东出来了,似乎还换了身衣服,左护在他腰间看到一片青红相间的枫叶,靠近下摆处的衣襟上用金丝绣了一个“务”字。
“走吧!”梧东率先走在前头,左护跟在后面。朝着来时的山坡柳林走去。
走到坡上,梧东又回头跟左护说,“距离那有些远,我们用飞的。”
“飞?千叶宫里不是不允许低阶弟子随意冲撞飞行吗?”左护问。
梧东答到,“没关系,这儿是天字门区域,我是天字门事务宗执事弟子,你是蓝冰的新徒,也算天字门的人,自己人在自己区域内,是不禁飞的。况且,我还申请了解禁令。”说罢拿出一个金色的令牌递给左护。
“跨门域飞行时,如果有执法堂或暗卫拦路,就把这个亮出来就行,任务中的弟子,可以无视禁飞法规。不过,三天后,你得把这解禁令还给我。”
左护接过令牌,连声答应着。暗想,这千叶宫的规矩还真不少啊。
于是二人纵身一跃,向西飞去。就这样一直飞了
两个时辰,这期间,跨过了玄字门。有几名执法堂的弟子拦路问询,梧东也不言语,稍稍举了举解禁令,别人就放行。
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前,来到一处,堆满巨石块的山口夹道。
二人停下来,左护打量着被封住的道路说道,“这条路过不去了呀,看来是两边的山石发生了崩塌,把路给封了。”
梧东点头说道,“不错,你的任务就是三天内把这些山石移开,将道路清理干净。”
“哦....” 左护下意识的应承着。
突然猛地回头像是醒悟出什么可怕之事,“什么?!!让我来清!三天!!!!”
梧东呵呵一笑,“是啊,你有什么异议吗?”
“我...三天要我一个人将它清理干净,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吧?...”左护欲哭无泪
梧东很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这的确很难。但是没办法,原本这个任务是需要一个修为凝气期六层以上的修士,或五个凝气期二层的弟子,以奖励灵石二百块的报酬来完成的。可是蓝冰前辈在事务宗将其改为惩戒项目,替你签了任务清单。”
看着左护忧愁的脸,梧东继续说道,“如你所说,这个任务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你如果肯出二百块灵石的话,我或许能帮你找到愿意赚灵石的修士前来帮忙。”
左护摇了摇头,他兜里只有十来块灵石。以前在仙阳宗宗内倒是会按月发放三两块的,但左护都用来修炼了,从来没想过要攒起来。
来千叶宫第一晚,与禹都打赌,说是输了给三百块灵石,那可都是用来糊弄人的。
二百块灵石,还真拿不出来。
梧东见他摇头,便说到,“若如此,我也爱莫能助了。”掏出一个卷轴递给左护。
“这个是这一带的地图,天黑了,如果想回去,或找地方休息,就看地图,防止迷路。我事务宗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左护拿着地图,孤零零的站在快要天黑的寒风山口。梧东走了,他独自面对这条路上,两丈高,一眼望不到头的坍塌碎石。
“我可真是倒霉啊...走到哪都倒霉....”左护自言自语。
虽然这样讲,可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就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如果还没开始做就认输的话,那太没骨气了。
说做就做,将地图收好,磨拳擦掌。左护打算今天夜里哪儿也不去,三天时间尽最大努力来干。虽然有可能完不成任务,但也要师傅看到自己最大的诚意!自己甘心受罚!
弯腰搂住一块就近的大石,一鼓劲儿,将它抬起。向旁边路坡下一丢,轰隆隆响动,在山口间回荡。两边山壁上,受到声音震颤,再次有的石块儿滚了下来。
“好危险啊!”左护吃了一惊。“看来不能这么粗鲁。”于是上前再次搬动一块巨石,抬起来,吃力的挪动脚步,搬到一边,再缓缓放下。
长出一口气,叹道,“还真是个体力活儿啊...没想到睡过头,要受这么重的惩罚,以后再也不能睡过头了....”
自言自语的说完,他继续搬....
13 患难真情
当太阳的光再次照射这个峭壁夹道时,左护已经拼命搬了一整夜的石头。脸上黑色的尘土被汗一浸变成薄薄地一层泥,糊在原本俊郎的面颊上。衣服也湿透了,散发淡淡的臭味。
现在的左护活像一个流浪半年的小乞丐。整个人的身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
然而山口里的石头们仿佛在嘲笑他一整晚做的都是无用功似得,依旧堆得满满的。
但他不能停,因为还有机会,加上今天,还有三天的期限,昨晚的时间是牺牲掉休息硬挤出来的,只要在未来三日内好好把握,争取不浪费一分一秒。就有可能完成这个惩戒任务。
左护决定要争口气,不为别的,只为他自己,他可是哭着喊着要来千叶宫的。来这儿,不就是为了争口气的吗?如果现在就认输,还不如去死!
他咬了咬牙,从休息了会儿的石头上站起来,再次埋头搬。
但是一个凡人,无论他是勇气可嘉也好,志气可敬也罢,终究也只是个凡人。
身体不是铁打的,力气总会用完的。左护搬了一天一夜,终于支持不住了,在漆黑的夜色,宁静的月光下,沉沉睡去。与其说他是睡着了,不如说他是因劳累过度昏过去了比较正确。因为当他再次清醒之时,已经是任务约定第三日的正午。
左护睁开眼睛时,便看到那远远的山口路上,有三道忙碌的身形在帮他搬运山石,而自己躺在较远的花丛中,身上还被细心的盖了一块毯子。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忙爬起身来去看。
却是香凝,柳芮还有秦恪三人前来帮他!
“你们!……”左护欢喜的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内心实在感激不尽,因为这个任务光靠他一人,是打死也完不成的。没有灵石,任何人都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帮他干活的。
可是,真的应了那句话,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候还得靠这些师兄姐妹们啊!
香凝正在吃力的搬一块石头,原本娇俏的脸上也脏兮兮的。听到左护的声音,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高兴的说到,“左护,你终于醒了,可把我给吓坏了!知道吗?你可是足足睡了两天一夜呀。”
左护心里一惊,“什么?那岂不是今天是最后一天?!”
香凝笑到,“对呀,不过也不用担心,有秦大哥和柳姑娘帮忙,很快就可以完成了,你看,山石已经不多了。”
左护仔细一瞧,果然打通了不少,尤其是有秦恪修为凝气期四层的修士帮忙,果然很轻松的样子。左护醒了秦恪也不搭理,用那把长剑轻轻一挑,大块的石头便像豆腐似的被剖开,再有柳芮这凝气期三层的修士用掌风一扫,细碎的山石被分至两侧,果然比他用蛮力干的快多了,道口的尽头也只有两三丈的距离有大山石阻路。
看着秦恪和柳芮那么卖力的帮忙,左护心里一暖。暗想,虽然秦恪和柳芮性子有些不近人情似的,但心肠却这么好。看来有时候用眼睛判断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的,蓝冰师傅也肯定知道自己完不成,故意放水,让他们来偷偷帮忙。要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只需要派个小修士来监督,他指定只能自己搬,还干不完。这样一想,突然觉得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谢谢你们了!”感激的向秦恪和柳芮忙碌的背影高声喊到。
秦恪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到,“你也快来帮忙吧,干完我还要回去修炼呢。”
柳芮同样回头看了他一下,但没说话。
“哦,好!”左护高兴的应着。
香凝则悄悄的盯着他说,“真的还可以吗?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吧。可不要太勉强……”
“没关系,怎么能看着人家帮忙的干,自己倒休息了呢,放心吧,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了!”左护笑道,说罢便走去搬石头了。
香凝慌忙在身后说到,“别着急嘛,我俩一起来搬。”
就这样,秦恪柳芮在前面配合着清除较大的巨石,左护和香凝在后面一起将残碎的石块搬开,整理凹陷的道路。四人互相配合,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让这条路露出原本的样子。是一条直通地字门的峭壁夹道。
还好在规定时间干完了,左护与香凝擦了擦脸上的污渍,相视一笑。再看秦恪和柳芮身上一尘不染。同样的活,修为高的就是显得轻松一些。
来到秦恪和柳芮面前,左护笑了笑。以前没有太多的交集,这次突然间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还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有些尴尬,左护说,“真是谢谢两位了,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见城中有酒肆,不如我来做东,请你们去吃顿饭,廖表谢意,怎样?”
左护很热切的望着他们。
可是他俩却似乎对此并不那么感兴趣。
这时,香凝走近了。说到,“你这个东还是改天再做吧,身上脏兮兮的,还是去灵泉山好好梳洗一番。再去事务宗把任务完结。以免延误期限。”
秦恪一直一个无所谓的神情,柳芮更是无所谓。
左护听香凝说的有道理,就说,“那……只好改日了,明天怎样?”看着秦恪问到。
“还是免了吧,蓝冰师傅要我们从明天开始闭关一个月。那顿饭还是省省吧,要感谢,就谢香凝吧!” 秦恪冷淡的一笑。
说罢,转身飞踪而去,柳芮紧随其后。
“喂!……”左护想要追上去,却被香凝拉住。“不要管他们了,我们在后面慢慢走就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感谢一下他们嘛……”
香凝轻笑,“他们两个都是修炼狂人,哪会多花时间吃饭的。想要感谢他们,日后有的是机会。”
左护点点头,“嗯,说的也是。”突然想起来一事,“遭了,他们没有解禁令,这样飞回去会被执法堂的人拦的!”
香凝笑到,“放心吧,来的时候我们去找的那位梧东,要了地图和解禁令。你就不必操心了。”
左护长舒口气,“哦,原来是这样……”
香凝笑着,亲昵的搂着左护的胳膊,像小鸟一样依人。“他们没时间让你请客吃饭,我有啊,我要你请。另外,头一天蓝冰给我们讲了很多东西,你不在,没听到。师傅知道我们关系好,要我抽时间再给你讲一遍。不如去过事务宗后,我们找地方边吃边聊?”
“就这么定了!”左护咧开嘴,开心一笑。
二人相伴按来路飞回去。去灵泉山稍稍梳洗一番,便赶紧去事务宗。当到了那座事务宗时,温暖的太阳余晖已经洒满大地。从门内进去,在院内碰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修士。看起来是事务宗的前辈,左护二人慌忙作揖。那人问到,“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找梧东师兄。”左护说。
那人说。“梧东有别的事务外出还没回来,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哦,是这样,我刚才完成了任务,回来打声招呼,另外归还解禁令。”左护将令牌拿出交给那人。
他接过令牌,说到,“那就把你的任务清单给我吧。”
左护一怔,“清单?蓝冰师傅并没有给我清单啊……”
那人一听蓝冰,了解的点点头,“原来是蓝冰的人啊,我知道了,你们随我来。”
说罢,带着左护香凝走进一间屋子。只见宽阔屋内摆满了玉简,卷轴,和书薄。屋子的正中央放了一面磨盘大小的铜镜。
那人闭目凝神,突然手指一挥,嗖的一声响,一枚玉简自动飞至他跟前,再次一挥手,将那枚玉简弹入铜镜消失。铜镜一闪,出现画面,正是左护他们搬运大石清理好的山口。
那人轻抚胡须说到,“嗯,完成的不错。”手再次一挥,画面消失,玉简重新飞回手中,他走至一张桌子前铺开一个空白的卷轴,将玉简轻轻一按,玉简消失,卷轴上出现一枚红色的复杂符文。回头招呼左护,“来,将你的名字签在上面就可以了。”
左护签了字,那人将卷轴收起,“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多谢前辈!”左护和香凝高兴的作揖行礼。
而后,如释重负的出了事务宗。
香凝甜笑着看着左护,“恭喜你呀,顺利完成了任务。”左护也笑,现在梳洗完了身体,心里也没了负担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这都得谢谢你,说吧,想吃什么?”
“这不着急,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紫枫城,蓝冰师傅第一天时,就是带我们熟悉一下环境的。”说着,拿出一枚玉简递给左护“这个玉简是千叶宫的域界地图,大到灵兽山脉的方位,小到紫枫城各个建筑物的行走路线,都在里面可以找到,只需将意识投入玉简即可,我们现在还没有神识,查看可能会吃力些,不过多集中些精力时间长了就好了。”
左护皱着眉头翻弄了下玉简,按照香凝说的方法将意识融入玉简,开始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一片混沌的画面,接下来随着越来越入神,居然看清了,是一张标记着密密麻麻建筑名称和方位的地图。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壳。
“这紫枫城还真是不小啊,光是看地图的复杂程度,一个脑袋就两个大了。”
自己哪有时间去逛街啊,还是找个地方修炼吧。左护暗想。
二人沿着一条主街道走,路过一间楼阁时,香凝停住脚步。
“这里是炼器阁,如果想要打造兵刃,花费相应的灵石,就可以打造,也可以自带材料,这样可以便宜点。不过,目前我们没有打造兵刃的必要,在紫枫城内严禁生死相斗。”
二人继续在商街上走着,路过一些要紧的建筑物时,香凝都会出言讲解一番。
“这里是丹房,丹谷里炼制的丹药都会定时运送到八大门所管辖区域的丹房里,我们天字门区域里有十六家丹房,分布在十六个主街巷上,新晋的弟子或死士,每个月会免费领取到一瓶共三十颗淬体丹,我们可凭这个枫叶标示领取。”
香凝说着拿出一片绣着天字符的白色枫叶,递给左护。
左护在典籍上看过,淬体丹是一种专门用于凝气期修士粹体的丹药,有助于突破瓶颈,完成进阶。在仙阳宗时,这种丹药是要花费灵石来买的,没想到千叶宫会每个月免费送,这么多的新晋弟子,每人三十颗,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千叶宫果然是底蕴深厚啊。想来那个丹谷,定是专门炼制丹药的地方了。在地图上,丹谷位于千叶宫的北面,西邻暗宗,东靠玄字门。
“另外,我们每月还可在灵石轩领到十颗基本灵石。”
“什么是基本灵石啊?”左护问道。
“所谓基本灵石,是千叶宫每个修士成员每个月都可以领到的,用来吸纳灵力修炼,或是用来购买所得,以及私人买卖。但是除却基本灵石外。修士也可到事务宗领取任务清单,通过完成任务清单上的任务来赚取额外的灵石,也可以申请接受暗宗的秘密任务,一旦完成,可获得更高奖励。”
香凝顿了顿继续说。
“不过,我们目前最好不要领取任务,即便是事务宗的任务清单上的任务,对于我们的难度也相当大,弄不好,会有危险。蓝冰师傅建议我们新来的仙卒先修炼,以后有的是机会接受任务的。”
听完这样一席话左护有了很多收获。原来,千叶宫里的修仙者是这样的生活模式,利用这种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方法,使得修仙成员与千叶宫整体运作形成了良好的循环。跟凡人间的做工得到报酬,再用钱养家糊口,是一样的道理。
只不过不同之处在于,凡人需要的是金银珠宝,修仙者需要的是灵石灵物;凡人追求的是升官发财,修仙者追求的是长生之道。
常听人说,修仙,必须切断凡尘,摒弃六欲;如今在左护看来,也并不是全对,正是这样或那样的**,让修仙者在凡尘中脱颖而出。
左护想的入神,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一栋仿若酒肆的楼阁面前,上面还有一块大匾,描金走银,书写着天香楼三个大字。
“吃饭的地方到了,我们进去吧。”香凝皎洁一笑,第一天时,师傅也带我们来了,点了一些从前听都没听过的菜。别看只是个酒楼,里面也是有学问的。
看着天香楼,左护突然想起来了,刚进宫时,就看到有酒肆的,当时还问那个黑衫的引领使者,修仙者不热衷于五谷,怎会在这紫枫城内建有贩卖酒肉的地方呢?当时引领使还卖关子,说日后自会有人告诉我们的。此时一听,蓝冰似乎把这吃饭的地也着重讲解给徒弟听,就知道,里面的确有学问。
于是,随香凝进了门。
一进天香楼的大门,左护就闻到美味佳肴的香气,但是除了菜香外,左护还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十分浓郁的灵力,就夹杂在这些香味儿里。
“这些菜是什么做的,怎会有如此浓郁的灵力在呢?”
左护不解的问香凝。
“先找个位子坐下吧,这里的莲花鲮鲤的肉挺好吃的。”
香凝轻车熟路的找了一个靠窗的桌位,与左护坐下。
天香楼内桌椅板凳规划的条理清晰,零星的坐着几桌正在饮食的修士,最里边是一个略高一点有台阶的凭栏,从里到外依次排列着锅灶,几名厨子正在忙的热火朝天。
餐楼的一角处有一个高大的柜台桌,一个青袍修士从躺椅上站起来,笑眯眯的迎向香凝和左护。
“怎么,小姑娘,又来捧场了。”他笑着对香凝说,显然是认得她了。
香凝笑着打了个招呼,“是啊,您这的菜这么美味,真想天天都来呢。”说罢,向左护介绍,“这是陆掌柜。”左护也相当恭谨的问了声好.
陆掌柜看起来很和善,笑眯眯的。
“呵呵,好啊,这墙上有菜谱,想吃什么随便点。”
左护让香凝点了几个菜。自己也点了几个。这几天又累又饿,他感觉自己可以吃下整头牛。
将点菜的清单递给一位传菜的青年,左护开始打量着这个像极了凡间菜馆的地方。从二楼也可以看到下方几名厨子的身影。
从上面看,可以清晰的看到厨子的一举一动,这样细看来,左护发现了端倪。
锅灶下没有用来引火之物,那火苗就这样凭空在锅底蒸腾,厨子们仿佛在用手掌操控火焰的大小。
“他们居然再用灵力化作火焰烹熟食物!”
左护不禁惊叹出声。
“这些厨子可不是普通人,每一个都具有筑基期的修为。”香凝说道。
“筑基期的修士,那为什么他们不寻找地方修炼,却情愿在此地做个烹饪厨子呢?”
左护不解的问。
的确,只要有些资质和机缘的人,踏上修仙之路,都不会放弃那追求修为的大道,利用一切可能和时间去做有助于修为提升的事,像这样做浪费修炼时光的事,却真不常见。
香凝笑着摇摇头,他们第一天时,也这么问过蓝冰。
“这是一个误区,一个修士的修为提高与否,跟闭关的长短没有直接的关系,修为的提升在于一个修士对于灵力的运用和淬炼,你们看那些厨子,他们用灵力生成的火焰烹饪食物,不断地将灵力转化为火焰,是有助于自己修为的提升的。另外,他们做厨子也会在事务宗领取到任务奖励,岂不是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左护了然的点点头。
在过去,左护一直认为,修士的修炼之途,只有服食灵丹妙药和刻苦的闭关修炼,今天听到此话,确实长了见识。
谈话间,左护看到一个厨子将一条头顶一朵莲花的白色怪鱼放到砧板上,开始剥鳞处理。
“这是什么鱼,怎么长的这个怪样子啊?”
“哦,看起来他们开始做我们这一桌的菜了,那个就是莲花鲮鲤了,这种鲤鱼天生就有灵力,没有开智的莲花鲮鲤就可以活一百多年,一旦开启灵智,此鱼就可修习法术,吞吐天地精华,结丹成妖。所以这莲花鲮鲤的鲤肉中含有十分丰富的灵力,而且年份越高,对于修士的来说,越是大补之物。”
“难怪一进这天香楼,就充斥着这样浓郁的灵力了,原来,他们做菜的食材全都是天材地宝!可是,这样的灵鱼仙兽非常难捕捉,他们的餐楼是怎样得到的呢?”
“紫枫城里的餐楼掌柜,会花费灵石向事务宗呈递任务清单,事务宗会委派申请任务的修士出城,或是出宫狩猎,狩猎得来的灵兽会被各大餐楼竞标收购,列为自家的食材。狩猎者从事务宗得取奖励,就是这样。”香凝答道,她冰雪聪明,这才几天,就把一些基本事务摸清楚了。
听了此番话,左护暗自佩服千叶宫,怪不得千叶宫你能够成为太罗国的主导宗门,这样的治宗手段,真是相当严密啊。
其实左护有些大惊小怪了,这些生存体制,大多都是借鉴凡间城池的,修仙者也都是从人间走出来的,他们身上有不可磨灭的人间烙印。无论修炼到什么程度,他们的心始终是人,永远无法褪去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只要拥有的是人心,他们就会做与人类相类似的事。
不多时,他们点的菜就已经有人端上来了。
清蒸鲮鲤、跃山羚的肉炒虹豆、花仙鸡和参竹炖的汤、用仙域长大的栗子做的红豆糕点。
看这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就知道,这些修为筑基期的高手,不仅仅修为了得,连这厨艺也不简单哪!
左护尝了一块鱼肉。
鱼肉鲜的的不得了!肉质又
滑又嫩,入口即化。食物入腹之后,一股浓郁的灵力至胸腹部扩散至全身,令左护浑身都自在,搬石头,耗费的精力迅速补充回来。
果然是好东西!
左护也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颍,香凝也一脸幸福的品尝起来,一口一口的噙着参竹汤。
吃的很高兴。
酒足饭饱之后,左护觉得浑身都热乎乎的。仿佛全身的经脉都在游走灵力!
香凝喝着茶,左护意犹未尽的吃着炒虹豆。
“左护没有吃饱啊?要不再给你点一份儿菜?”
香凝笑着打趣说道。
“唔,吃饱啦,这顿饭吃的真舒服啊!”
左护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的斜倚在椅子上,逗得香凝咯咯直笑。
“左护可真没出息,像个饿鬼投胎是的,呵呵呵....”
“你才饿鬼呢,是真的很好吃嘛,真没想到,修仙者也可以有这样的口福啊。原本以为,修仙之路很平淡,却没想到还能品尝到这样美味的味道。”
香凝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呵呵一笑。
“左护可不要只是学会了吃哦,今天我带你来,是希望你们能多了解一些修仙人的真实生活与修炼。目前,我们都是处于凝气期的初阶,修为最高的要数秦恪凝气期四层。凝气期最主要的修炼任务就是吐纳灵力,说白了就是积累灵力的阶段。每当经脉中的灵力处于饱和时,就遇到了所谓的瓶颈,突破瓶颈的方法就是进阶,进阶的过程就是凝炼经脉,脱胎换骨的过程。所以呢,在凝气期时要想进阶,就要不断地积累灵力在体内。”
说罢,手掌一翻,不知什么时候,她手心处多了一枚玉简。
“这个是洗髓纳灵的功法,师傅要我交给你的,咱们四人中,只有秦恪修炼的是本家功法,左护你如果也有自己的功法,也可以不修炼这玉简中的洗髓纳灵。”
左护接过纳灵心法的玉简。
他倒觉得无所谓,自己的修为只有凝气期一层而已,之前为了寻找合适自己的修炼方式,修习的心法口诀太过庞杂,难得有比较专一的功法提供,干嘛不接受。
香凝说道,“蓝冰师傅要我们接下来,自主修炼闭关,一个月后要看到明显的进步。她还说,时间紧迫,两年后将会进入炼狱谷进行淘汰修炼,被淘汰的人,将会被送到国境山脉:所以现实还是很残酷的。左护要仔细上心哦。”
听到炼狱谷时,左护脸色都微微一变。
果然有炼狱这个地方,两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必须要有出色的表现,才能不被淘汰。看到左护出神,香凝知道,他也为此担忧。便安慰到,“也不必太过在意的,两年时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机遇等待我们。”
左护点点头。
酒足饭饱后,付了两块灵石。
与香凝出了天香楼。
“你预备怎么规划这一个月啊。”左护问道。
“我啊?....”
香凝用手指轻轻点着下巴,故作思考着。“我跟你一起修炼吧。”
“什么啊?你跟着我,岂不是变成了我的跟屁虫啊?!”
“你才跟屁虫呢,人家一时想不起来怎样规划,所以干脆跟你搭伙儿呗....”香凝嘟起粉嫩的嘴唇。
“那好吧,看你这么可怜,就让你跟我搭伙吧,不过你可不要打搅我修炼哦。”左护摆出一副大哥哥教训小妹妹的样子,趾高气扬的道。
“是,是是。我不打搅大侠修炼,你就勉为其难帮帮小女子吧!”香凝甜甜一笑,。
“嗯,好吧,走吧,我们野郊开辟洞府闭关吧。”
香凝欢快的点了点头。
左护手里拿着一个玉简,那是蓝冰托香凝交给自己的用来在丹房和灵石轩领取每个月的丹药和灵石的凭据玉简。闭关可是需要这些东西相辅的。
“我们先去把基本灵石和丹药领了吧。”左护说到。
香凝摇头说,“我已经领过了,你去吧,我先到野郊挑选闭关洞府,选好了就给你传音,要快些来哦。”
“好的。”
二人分头行事。
丹房和灵石轩离得很近,省的多跑路,左护领了一瓶淬体丹和十颗极品灵石。
不料出了丹房,恰好碰到从灵石轩出来的秦恪。
左护笑着迎了上去。“喂秦恪,这么巧啊....我刚才跟香凝在天香楼大吃了一顿,早知道你还未闭关,我就喊你一起了。”说罢将手放在秦恪肩头,表现的亲近一些。左护可是真想交他这个朋友。
可是没成想秦恪向后一撤,退开一步。左护想要亲近的手扑了个空。笑容也一僵。
“离我远点儿,没功夫跟你瞎扯,淡!”秦恪冷冷的说道,
左护一愣,但依然脸色含笑,“....不要这样嘛,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了。况且你帮了大忙,理应感谢你的....”
“帮忙?我可没这么闲!要不是香凝给了我跟柳芮一人一百块灵石,我才懒得去呢!”左护话还没说完,秦恪冷笑着将他一把推开,扬长而去。
脸色微僵,任由秦恪将自己推了个趔趄。残笑未褪尽,显得有些苍凉。“原来...是这样....”
........
香凝选好洞府后,便给左护发传音。可是等到天黑了,他才慢慢的走来。
香凝笑嘻嘻的上前给了他一小拳。“你还真是不守时啊,怪不得师傅要罚你的。喏~我找到两个相邻的洞府,很不错吧!”她自顾自的说,却没觉察出,左护此时情绪低落。
“我被师傅罚,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左护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一丝怨气地质问到。
香凝吓了一跳。原本是开玩笑的,可听左护的话,还当了真。慌忙敛了笑容,说道,“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开玩笑的啊。”
“你没有看不起我,是可怜我是不是?!”左护有些咄咄逼人的再次质问到。
香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左护可不是那种开不得玩笑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怯怯的问,“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什么事?你花了两百块灵石请那两个人来帮我,把我当傻瓜一样蒙在鼓里,让我天真的以为他们是真心为了帮忙而来!高估了自己人格魅力,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左护惨然而笑。
香凝一怔。随即醒悟,暗暗怪责秦恪柳芮不守信,明明答应过自己不张扬的。她知道,左护自尊心强,要令他知道自己花费灵石来帮他,肯定会有心理负担,所以才隐瞒。
“原来是这件事啊,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
“假如我没帮过你,你还会帮我吗?....你是想要尽快报恩,好摆脱我这个废柴吗?如果是这样,我不需要!”
香凝听完这么绝情的话,心里也生了气,自己好心帮他,倒帮出了罪过。于是鼓起小脸说道,“我才懒得报答你呢!那二百块灵石是我借给你的,可是要收利息的哦!哼!”说罢,气呼呼的转身进了洞府,关闭洞门。
左护被香凝的生气一激,反而清醒过来。
自己没理由冲香凝发脾气。之所以失态,只是内心太过自卑。
把唯一一个真心帮他的人都给伤了,心里有些懊悔,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真该打!”
良久之后,冲香凝洞府小心翼翼地喊道,“...对不起啊,香凝....”
其实香凝一直透过洞门缝隙偷看着左护,见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不仅气也消了,还有点心疼。等了一会儿,再次打开洞门,缓缓走出。来到他跟前,幽怨地瞧着左护。
“对不起,我...” 左护低眉顺眼地再次道歉。
“”好了,好了...不必道歉了....哪有这么傻的人啊,自己打自己....”抬手轻抚左护脸颊。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香凝柔柔的训诫。不知是让他以后不要再自己打自己了,还是不要再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左护只是连忙点头,“嗯....”
香凝笑了笑,“回洞府修炼吧,一个月以后见。”
“嗯....”左护再次应了声,“你先回。”
香凝一笑,转身回了洞府,关闭洞门。左护望着那扇门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也笑了。
心里想明白了。人生在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这就足矣。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洞府,关上洞门。
14 风雨欲来
终于,左护开始了第一次闭关。
石室虽然被石门封闭,但其内依然有淡淡的光亮。左护正盘膝打坐在石床上,像往常一样,他手指轻点手臂上的兽牙图腾。那个是化作纹身图案的储物灵饰。
光华闪烁,左护双手间出现了那颗妖兽卵。
默默地看着这颗被称作妖兽卵的东西,左护想起了母亲。
虽然以前在仙阳宗也常常受人欺负,但有母亲在身边,会及时的给他安慰和鼓励。母爱是无私的,以前左护不懂得珍惜。总觉得那份爱理所当然,只知道傻乎乎的去接受。
但是在这儿,无论酸甜苦辣,都只能自己来抗。进入千叶宫还未满十日,却经历了这么多事。除了因为出手相救而建立交情的香凝外,左护感觉他的人缘儿并不比在仙阳宗时好多少。
想到香凝,左护陷入沉思。
或许是因为以前从未交过知心朋友的缘故。这个温婉动人的女孩令他很在意。因此暗暗下定决心,绝对要努力修炼,不能再在人前丢脸,要重新变成香凝心目中的大英雄!
另外香凝替他垫付的二百块灵石,也要想办法还才好....
轻轻地摩挲手中的妖兽卵,引得它光华乍现。
“阿彩啊阿彩,我一定会努力修行的,不仅要成为香凝的大英雄,还要将你解封!让那些瞧不起我,瞧不起左氏的人刮目相看!”
阿彩是左护私下为这颗彩色的妖兽卵取的名字。自从得到它后,左护一有空闲就将其拿出来,有时候会幼稚的跟兽卵说几句话来解闷。总有种错觉,兽卵已经拥有了意识,甚至拥有情感。
跟它讲高兴的事情时,会呈现绚烂的彩色。讲忧心事时,兽卵就会变得很平静,仿佛是在认真倾听。所以左护担心假如总是将其搁在储物灵饰里,会不会让它感到孤独呢?
这种可笑的想法,估计上千年来只有左护一人有吧.....
于是干脆把它当成一个不会讲话的朋友,有事儿没事儿的冲其发几句牢骚。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颗兽卵如今就像左护的精神支柱,看到它就想到母亲。看到它就想到自己的使命,想到自己背负兴旺家族的重担。
它是一个目标,一份期盼。说不定待到筑基时,自己能用精血将其唤醒呢!
将兽卵搁在一旁,左护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们一起修行吧!”
挺直腰间,闭眸敛神,开始放松下来。
纳灵心法分为三层,一是通髓,所谓通髓就是通过自身意念,疏导全身的经脉。二是凝拓,通过意念,将打通的经脉形成身体的内部循环通路汇聚于丹田。三是纳灵,将外界的灵力透过肌肤,纳入体内,贯穿经脉,会凝于丹田,在丹田之间形成灵气气旋。这样修士就进入了凝气期。修士丹田处的气旋大小有极限,就是修士的瓶颈,要做的就是突破极限,使得气旋越来越大,最后,到达凝气期十五层时,气旋就会变得越发凝实,一旦突破,气旋就会变成液态,形成金液,就会进阶,成为筑基修士。
如今的左护,早已经历过通髓和凝拓,现在要做的就是纳灵。
按照心法要求,左护完全入定,用意念将丹田之气化为吸力,慢慢的,他感受到周围的灵力在向他靠拢,钻入皮肤的毛孔,顺着经脉,导入丹田。
随着时间的流逝,左护丹田处的灵力漩涡缓缓转动,更加的充沛。
其实,左护的悟性是相当高的,修炼法门他也早已熟悉,只是很奇怪,一直以来,他丹田处的气旋吸收灵力的速度较之一般人缓慢的多,这也是他修为低,修炼速度慢,被人称作废柴的原因。
修炼速度对于修士而言是相当重要的,因为修炼速度够快的话,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去追寻更高的修为。成为结丹期,甚至是化神期高手的机会便会增大。反之,就有可能与大道无缘,最后老死在岁月长河里。
因此,左护对于自己这一缺陷耿耿于怀。
但他没发现,丹田处的气旋在旋转时,竟流动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若是有结丹期以上的修士通过神识认真探查的话,会惊奇的发现,只有凝气期一层的左护,体内竟然有筑基金丹的气息!
修仙界中有一种人,具有特殊的体质,能够在灵力中甄别品质,加以吸收,由于对灵力和仙力的要求很高,所以吸收的速度相当慢,加上拥有这样体质的人相当稀少,几乎万里挑一,且不易被人识别,从而被许多人当做灵根不全的劣仙对待。但是,这样体质的人,所吸收的灵力或仙力,质量相当于同阶的百倍,且面对筑基,结丹,和化神这种进阶瓶颈时,风险会降低一半有余。且寿元悠久!
拥有这种体质的修仙者被修仙界称为玄武仙人。
或许左氏一族沉睡多年的修罗者血脉正在从左护身上觉醒。令其拥有这副难得的玄武仙人体 !
但是有利也有弊,那就是进阶速度相当慢。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种体质的缺陷会让人沮丧到自卑。一旦这种自卑达到极点,便会令拥有玄武仙人
体质的修仙者自暴自弃 。最后演变成真正的废柴 ,只能让传说被遗憾的埋葬在传说之中。
幸好,左护从未想过放弃 。
另外他没发现一个奇异的现象正在身边发生!
搁在一旁的妖兽卵此时已经褪去彩色的光华,变成一种稍微暗淡的紫色,在左护吸纳而来的灵力中,分出一股灵气没入妖兽卵内。随着吸收,它正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就像一只熟睡的猫在平稳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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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当左护,香凝他们闭关之时,作为师傅的蓝冰,却出现在暗宗一处灰暗的殿堂里。堂上已经有十几位脸带面具,身穿暗卫服的修士默默站在那儿。相同的面具,相同的皮甲护腕。相同的气息,让人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哦,蓝冰啊....自从你被分配做了天字门三品师傅后,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呢。”不知是哪个人在面具下给她打了个招呼。
蓝冰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些暗卫,根本分辨不出刚才给自己打招呼的是哪位熟人。离开暗宗已经很久了,但这份熟悉的神秘感依然令她觉得压抑 。这次居然连前暗卫成员都召集起来做任务 ,看来太罗国目前的形势相当不乐观 。
蓝冰深深叹口气,忍不住发牢骚“千叶宫对自家修士可是越来越苛刻了!刚给我安排了训练四名仙卒死士的任务,就召我回暗宗干事。想想还真是麻烦!”
听了这话,一名暗卫压低了嗓音说道,“还是小心点讲话吧,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搁在以前你发几句牢骚,没什么了不起,可现在高层们都很敏感,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
蓝冰不屑的冷哼一声,却真的不再讲话了。
手一晃,出现一副暗卫面具,将其戴在脸上。身体一阵模糊,原本的衣衫变成暗卫服。此时她与那十几名暗卫们站在一起,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若说暗宗紧急集结的原因,那便是千叶宫发生了一件足以撼动其权威的大事。
叶重死了!
外界的大小宗门猜测的一点都没错。那日被雷劫打散的问鼎之云是叶重问鼎失败圆寂的征兆!
因此千叶宫才会提前发布神诏。以及征集死士,赐抑灵丹,和强制与国内宗门签订山门契约这一系列的动作。
虽然千叶宫封锁了叶重圆寂的消息 ,但依旧让人们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太罗国邻近的一些修真国度也正在不断地试探着叶重死亡消息的真假,甚至太罗国国内的某些宗门也在趁此机会密谋造反。
这一切都令千叶宫高层们很是紧张。
为了不引起宫内的恐慌,各门门主命令师傅们找理由,让低阶修士们闭关躲灾。毕竟像这样的大事件,左护等人的修为派不上用场。
千叶宫宫楼的一处金色的小殿堂内,几位千叶宫首脑人物,正在商议着秘密的事情。
木赞坐在首位。他的眉毛和头发都已经花白,络腮的短须看起来有些硬。眸光深沉而有威严。着一身华服。
他此时手中正郑重的的捧着一把剑。这是一把相当古朴的黑色大剑,剑柄处镶着的金色晶石显得很醒目。散发阵阵威压,这不是普通的剑。
坐在左手位的木和在看到这把剑的时候,眸中精光一闪即逝,一丝嫉妒的神情也迅速被掩藏,他面白无须,脸颊有些消瘦,凸显着很高的颧骨。
作为木赞的师弟,木和在千叶宫一直以来都被师兄压一头。
两个月前,千叶宫最后一位叶字辈掌门人叶重问鼎失败而死,在频死之际,叶重放弃投胎,用魂魄,凝锁问鼎晶石,镶在龙魂仙刃之上,使此刃具备问鼎之力,交给了木赞。就是木赞手中拿的那把黑色的剑。
这下木赞从师兄变成了自己的主子。让木和暗地里相当不服气。以前碍于叶重器重木赞,木和只能强压自己的野心 。可现在依然得一本正经的装孙子,想想就觉得憋屈。
木赞成为了千叶宫新的掌门人这件事,只有宫内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大多数人甚至还不确定叶重已经圆寂。
之所以千叶宫要封锁消息,是因为,据暗宗的调查,太罗国内有不少的宗派秘密勾结鬼丘国意图造反。一切都未平静,木赞需要一些时间筹备一个计划。他手中的这把剑是那个计划的王牌。别人可能猜到叶重死了,但绝对没有人会猜到叶重临死时将问鼎晶石保留下来了。
木赞握剑,站起身来。目光从木和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坐在末位的典。典是千叶宫长老级的仙卫,化身初期的修为,是木和一手栽培的心腹。
“龙魂刃的事,一定要保密,这是一举斩杀叛仙,拔掉鬼丘国在我国安插的棋子的最佳时机,一定不能错过,若是有人坏了我的大事,别怪本宫不念同门之宜!”
木赞声若洪钟,几句话说的强硬,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木和的脸色有一些难看,心想,这
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吗?木赞一直对自己的势力心存芥蒂,处处防范,现在又拿话语敲打自己。
但是如今这个师兄新上任,木和决定先咬牙任由他放三把火!
“请宫主放心,我会做好保密的工作,一切按照计划布置。”典看到木赞对木和一派不放心,自己身为木和的人马上开始表态了。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不仅因为修为高,也是因为他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木赞轻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右手边的木忠。
“最近宫中事务繁多,木忠师弟这段时间就不要闭关了,帮忙照看着宫中事宜。”
木中此时正闭眸坐在那里,听到木赞的话,只点了点头。
但木赞却不在意,并且对他的态度也很尊敬。因为这木忠是木字辈修为最高的。化神后期大圆满,仅次于圆寂的叶重,这人是一介修痴,叶重没有将宫主之位传给他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只知道修炼,一个只知道修炼的人是无法处理宫中事物的,所以刚刚进入化神后期,为人也很精明刚正的木赞成了宫主。
他目光闪烁着深沉的光。
“虽然叶重宫主的圆寂我们一直都在保密。可是,那天的问鼎龙云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只要是有心人,一定会觉察出端倪!鬼丘国安插在我们太罗国的间隙肯定会有所动作。”
他将握在手中的龙魂刃紧了紧,充满狂热之情的仔细打量着。
“目神宗的秋鉴,虽然你这八百年来隐藏的很深,但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这八百年间从元婴飙升至化神后期大圆满!但这一次你死定了!”他仿佛自言自语的缓缓说道。
木和眉头一皱,心想,关于秋鉴的情报一直是典在负责,而典一直一来都在为自己效力,这个木赞如今刚接任宫主之位,怎会知晓这个绝密?难道叶重除了暗宗以外还有其他的情报手段?想到这里,木和看了一眼典。
难道是典....不对!会不会是木赞的离间之计呢,木和暗自摇摇头,决定先不管这些了。
换上一副比较谦逊的表情,恭谨的问:“既然宫主已经知道了秋鉴还活着,并有反心,何不立即派暗宗去处理呢?”
木赞摇了摇头,“我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所以还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力量,听我的吩咐,以叶重宫主的名义邀请目神宗老祖来宫中一叙。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木和师弟秘密行事,所以请你留一下,木忠、典,你们先行离去吧。”
木忠听罢很干脆的离开金殿,典看了木和一眼,也匆匆离开了。这个木赞如今心思变得十分缜密,一些事情就连身为暗宗副宗主的典都未必能探查清楚,他感觉到木赞对他并非很信任。
木忠和典离开后,金殿中只剩下木赞与木和二人。
沉默了片刻,木赞转望向木和。此时的他面容略显憔悴和苍老。沉稳的眼神透了几分温和,木和被他这一看,倒有些不自在了。
“宫....宫主有何吩咐尽管说!.....”
木赞微笑的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没有外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师兄吧。”
“....是,师兄。”
木和被他突如其来的随和整的有些发蒙,木赞自从接任了宫主之位后,身上便有了上位者的威严,自己与这个师兄也越来越疏远了。可没想到,现在的木赞再次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消失很久的温暖情怀,他下意识的改了口。
木赞将黑色大剑放在太师椅后的剑架之上,回转身子正襟坐在太师椅上。
“师弟呀....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的能力和道行都不逊色与我,甚至比我高.....”
木和吓了一跳。
刚想要说些谦逊的话,却见木赞摆手,“师弟听我把话讲完....”
“......在贲道国之战时,你也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叶重圆寂之时仍然将宫主之位传给了我,也许只是因为我是师兄而已。你心中有不服气也理所当然的。”
木和听得此话,心里更慌,这可是非常时期,被宫主怀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暗想这木赞莫不是想要诈他吧....于是想要出言解释。
“师兄我....”
不料却又被木赞摆手阻止。
“师弟先听我把话说完,有些话,我必须要讲,不然恐怕没有机会了。”
木和一听此话心里咯噔一下.没机会了,什么意思?他决定仔细听下去。
木赞停顿了下,好像在理清自己的思绪。
“两个月前,叶重宫主的闭关地宫有异动,紫枫城上空出现问鼎龙云,这本是千载难逢的盛事,若是叶重宫主问鼎成功的话,我千叶宫必定一日千里,为了这次问鼎,宫主做了充分的准备,两百年前,宫主得到了一株完全期的人参老人。问鼎是十拿九稳的事!”
“完全期的人参老人!!”
木和听闻心中一惊。
15 苦肉之计
人参老人,是生长于魔鬼妖地具有魂魄的人参。
这种人参喜吞万灵之魂来滋养己身,具有极高的灵智,一百年的人参老人便可化身人形行走天地,完全期的人参老人道行近万年,灵智大开 。能够幻化世间万物,融入天地,其本身具有强大的魂力,精通的幻术可轻易治化神修士于死地。这个时期的人参老人几乎是不可能会被轻易扑捉到。但是一旦破了他的幻术就算是捡到宝了,人参老人体内精元可以令将要进阶的化神大圆满修士在天劫未形成之际迅速拥有问鼎初期的修为,以此瞒过天道,待到天劫来临之时,用假鼎境界的修为之力可以轻而易举度过劫难 。也就是说,有了人参老人,就等于有了问鼎的保障。
木和闻言心中震惊,暗叹这个叶重不愧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捕捉到了人参老人这样大的事,居然保密工作做的如此之好,竟没有透露半点风声,连自己的心腹,总管情报的典绍都没有察觉!
但转念一想,叶重既得人参老人,为何问鼎还会失败呢?
木和问出心中疑问。“难道叶重宫主的问鼎之举出现了什么纰漏?”
木赞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
“这个人参老人的城府不亚于活了千年的人类老怪.....原来,人参老人在被捉到之时,施展秘术处于假死状态,让叶重宫主疏于防范。待一切准备就绪问鼎之时它突然发难,破坏了问鼎龙云,想要进行夺舍,叶重宫主虽然依仗强大的修为吞噬掉了人参老人,却也错过了对抗天劫的最佳时机身受重伤。刚刚问鼎成功,就损失掉大量的仙元真气....”
“身受重伤,那就是伤势没有危及性命,叶重宫主还活着?”
今天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隐秘和惊人,木和已经无法在保持镇定自若了。
但是木赞却再次叹气摇头。
“叶重宫主说,重伤的他已经无法再恢复到巅峰时刻了,即使凝结出了问鼎之晶,也不能改变他最终顽疾缠身,病重身死的命运。可是如果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人参老人的精华,叶重宫主觉得太过可惜,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木赞讲到这儿,神色中满是崇敬和惋惜。
“.....是什么?”
“放弃寿元肉身以及灵智,将己身修为能量与人参老人相结合,凝结一颗仙元之力处于巅峰状态的问鼎元晶!”
此话一出,木和目露震惊!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木赞身后那把龙魂刃。
之前放出的消息,与木赞所说的出入太过巨大,令人难以接受。
在今夜之前,木和只知道叶重问鼎失败而死,并在弥留之际传召木赞单独入密室,将其生前最为依仗的,同时也象征着千叶宫最高权威的神兵,龙魂刃。交给了木赞,封他为下任宫主,这个消息也是预备在恰当的时机公告天下的正统消息。可真没想到,叶重与木赞单独身处密室中,居然向世人隐瞒了这样一个惊天秘闻!
但是,木和想不通。既然是叶重选择只将此秘密让木赞一人知晓,相信这是唯独信任木赞而产生的不该让第三人知道的绝密。那么,木赞如今将这个绝密告诉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木赞怀疑自己的忠心,所以他亮出了具备问鼎之力的龙魂刃这张底牌,目的是为了敲山震虎?!就在方才的一瞬,木和心中百转千回。
于是他选择不再言语,冷着面孔,静静等待木赞的下文。
只听木赞继续说道,“可是,问鼎元晶若没有魂魄加持,就等于没有大脑的躯干,没办法使用,最后只能沦为如同丹药般的死物,又无法像丹药似的可供修士吸收......叶重宫主在放弃肉身与灵智之时,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魂魄。魂无灵,便会散.....”说到这,脸色黯然。叶重是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用毕生修为凝结一颗问鼎元晶!
木和听到此,心中一疑,既然问
鼎之晶没有魂魄加持,这说明就是个摆设。半点儿威力都没有。这样的一把龙魂刃,还怎么成为木赞的底牌,用来威慑自己呢?木赞为何要将这个天大的缺陷告诉他呢,假如选择隐瞒,自己将会有所忌惮,岂不是更好?木和有点搞不懂木赞的用意。
只见木赞站起身来,重新将龙魂刃拿在手中。
他抚摸着黑剑,小心翼翼。
看着木赞的行为,木和突然间有种醒悟,他'腾'一下站起身来。
“难道你!!”
木和瞪大了眼睛,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
木赞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双手叠放在剑柄上,仗剑而坐。这一刻,他给人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那把龙魂刃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师弟,你猜到了?....没错....我施展了寄魂**,将自己的魂魄抽离出来,寄居在这把龙魂刃上。所以这把剑必须我拿着,它不可远离我超过八尺,否则将切断与肉身的联系永远不能续接了......”
木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想这个令他嫉妒的发疯的师兄,会为了千叶宫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如果是换成自己,能够舍得让自己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吗?他想,他肯定会有所犹豫的。
在这一刻,木和有些佩服木赞了。
木赞自顾自的欣赏着龙魂宝刃,在别人眼中,这把龙魂刃是一个具有问鼎修士力量的神兵利器,或者是千叶宫权利的象征,只有在他眼里,这把剑是自己的归宿,是千叶宫的希望。
无论是叶重放弃投胎转世,不惜魂飞魄散来保住问鼎元晶,还是木赞放弃肉身,寄魂于龙魂刃,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千叶宫的万年基业不灭!
木和虽然功利心重,但知道真相的他,内心中却也翻天覆海,久久无法平静。
“叶重宫主在世时曾经对师弟你做过一下评价。”
木赞打破了沉静的氛围。“宫主当着我的面评价你说,‘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在修炼上悟性甚高,在宫中威望很广,心腹甚多。”
木赞抬眸看了一眼木和,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微微一笑,“这些话,是宫主五年前说的,那时叶重宫主早已经定下我为下任宫主的人选,所以他跟我讲了这一席话,目的当然是为我着想。那个时候,天下太平,叶重还有能力,主张大局。所以人们将心思转向了日后大权之上,导致宫中分化派别;也许是为了平稳局势,叶重宫主决定扶立我,并打压你....或许是从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存在了间隙....说到底,都是因为一己之私,谈不上光明正大的事。一直到两个月前,叶重宫主问鼎失败,这是关乎千叶宫生死存亡的大事,叶重宫主在决定保住问鼎元晶的那一刻时,就对我说,需要有一位化神期的修士奉献魂魄,当时容不得多加考虑,我作为被指定的千叶宫下任接任者,若是有丝毫的退缩,都将是令人唾骂和耻笑的,这个奉献魂魄的人只能是我!”
木和听完这样一席话,心中震颤不已。他明白,木赞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解脱,意味着一种明悟和升华,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注定败给与之攀比争斗近千年的木赞。在这一刻,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显得苍白了。
木赞扯开自己胸口处的衣衫,露出他胸膛上的肌肤,上面有着大片大片的暗紫色瘀斑,在瘀斑处封刻着大大小小的符文。木和眉头一簇,他知道那是什么。那个就是施展寄魂术的代价。寄魂术类似于魂魄夺舍,但又不同于魂魄夺舍,魂魄夺舍一般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夺取他人的身体为己用,是彻底放弃自己原本的肉身和修为的一种保命手段。而寄魂术则类似于魔道之术,施术者在保留原本修为的基础上,将魂魄与本身分离,寄生在他人或某种器物上,魂魄以自己肉身中的精华和修为作为养分,维持在阳世生存的状态而不灭,最终变成鬼魅,当成为真正的鬼魅时,那具作为养分的肉身也已
经被吸干了。木赞胸口处的瘀斑,就是肉身被自己将要变成鬼魅的魂魄吸走精华所呈现的败坏之相!至于那些符文的作用,就是为了维持肉身与魂的联系的符咒。
木赞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日后我的鬼魅就会存在于这把龙魂刃中,再也无法出来了。所以.....我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选择一位新主接掌千叶宫,那个人就是你,木和!”
木和脸颊一阵抽搐,他的眼圈有些发红。一直以来,千叶宫宫主之位,掌管太罗国修仙界生杀大权,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从来都不曾想到,木赞会以这种方式将宫主之位传给自己。
突然间他有些恍惚。
“师....师兄,木和....惭愧!....”
木和起身,单膝跪向木赞,的确,木和感到惭愧。曾经很长一段时间 ,他都为了这个掌门之位勾心斗角。在确立木赞为宫主时,也曾想要运用权谋试图兴风作浪,为木赞的继位增添阻碍。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自揣摩木赞那根本就不曾存在的阴谋....可是如今看来,在木赞面前,他的所作所为就像个跳梁小丑。
木赞看到木和这样,脸上也露出笑容。他知道,今天把事实告诉木和的目的已经达到,木和的功利心太重,这样的性格是一把双刃剑,若不加以纠正,会铸成大错。
“木和,今天我将这些话讲给你听,就是希望,你能够真真正正的拥有掌门人的气度。也希望,你坐上宫主之位时,时刻为整个太罗国着想,千叶宫在太罗国兴盛了几万年,我不希望它在我们这一代走向衰败......”
木和伏地点头。
“师兄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千叶宫的利益!”
木赞点了点头。
“你起来坐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商议!”
木和起身坐在椅子上,“师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木赞稍微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道,“现如今,无论是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前些年我兄弟二人,曾为了宫主之位明争暗斗了多年,如今,我当上了宫主,你的心中也有不忿。为此,我二人的势力也闹得有些僵持,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外部人员对于事情的真相不了解,另外我施展寄魂术这件事,现在除了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连木忠我也不曾告知。所以,我们就利用这一点设一个局,木和你安排一下,我们施展一个苦肉计。”
“苦肉计?该怎样做呢?”
“你假装造反,给外界营造一个千叶宫内乱的现象,最后我以雷霆手段将你击败,并且逐出千叶宫,而此时,千叶宫元气大伤,我也身受重伤,你出宫之后,表现出报仇之意,努力联络那些在太罗国潜藏的鬼丘国棋子,杀进千叶宫,到时布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
木赞正视着木和,“这个苦肉计是一个险招,只有你的机智才有机会完美成功。只不过,需要你冒莫大的风险,或许稍有不慎,你会死!”
木和目露坚定,“师兄小看我了,我木和虽不像叶重和师兄你,是世间难得的大英雄,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马上去布置,若是此次成功,太罗国将在千年内太平无事,真是一个妙计啊!”
木赞目露赞赏之色。他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木和骨子里是个不逊色于叶重宫主的血性汉子,并且心思缜密,修为高深。这个苦肉计的实施者,在如今也的确非木和莫属。
明月高悬,月辉照在这座金色大殿上,大殿之外一个方形的银色光阵将殿身笼罩其中,这是一个隔音结界,大殿内的一切信息和所讨论的内容都无法被结界外的人探听到。大殿之外五步设一岗,十步设一哨,戒备森严,隐蔽之处更有暗卫的高手放开神识密切注意着周围,一旦有人试图探秘,或用神识探听殿阁,都将会被杀无赦。
因此,这是一次绝密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