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凡间武学
刚出了门,一阵清风拂过,忽然侧面一株三四丈高的大树哗啦一声,斜倒在地,树杆断裂处整整齐齐,光滑如镜。
随着大树倒地的震动,房间里也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有半扇窗户掉落在地上。
陈诚返回屋里一看,铁架断裂两半倒在地上,大花瓶上半截落在地上摔了一地瓷片,只剩下下半截矗立在地上,所有事物断口处都整整齐齐,光滑平整。
断口处全在少清剑气消失的那一条线上,而且大树起码在六丈开外,陈诚看了看发出剑气的手指,手指毫无异样,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别苑本来就有许多人关注,大树倾倒动静又大,立马就有不少人过来。
人人都知道住进这座院落的,是一位明气仙师,见了场中情景,反倒不觉得意外。
唯有程清,心中诧异莫名,她第一天见到陈诚时,根据种种缘由,推测出他修行日浅,是得了前人遗赠,才登入仙门。
第二天再见,气机就涨了一截,虽然逼退了刘元海,但依靠的是手中刘长明做人质,真正实力明显无法与刘元海相比。
到第三天,气机又涨了一截。
直到今天,反而看不到他的气机了,但通过院中场景可以看出,他实力明显再次暴涨,而且可能身怀厉害法器,威力只怕不比刘元海的法术弱。
心中打定主意,等供奉仙师一出关,立马就将陈诚引荐给仙师,只盼仙师能够将他留下来。
因听说陈诚虽然是仙师,但脾气和顺,昨晚接风宴上所见,也确是如此。
因此程府一众子弟有意无意,都想与陈诚结交一二,或者套个近乎。
这时见了这幅场景,一个个都齐声赞誉。
什么“举世罕见的天才”,“资质高绝”,“神勇无双”之类的词语,统统都用上了,直把陈诚捧得面红耳赤,才拥着他去吃宴席,而后又送他在另一处别苑歇息。
回到院中洗漱过后便开始修炼,夜间修炼仍然是牵引星力,冲刷肉身经脉。
他晋升明气境,感念思绪大幅增强,化作了神念,感应范围也大幅增加,牵引星力更多。
一夜过去,许多窍穴关壳明显薄了一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破开一些窍穴了,身上倒是没有再排除杂质。
到了朝阳将升,天地交泰之际,又吸纳了一缕紫气,引入丹田中。因紫气又称易气,昨日引入的那缕紫气,陈诚虽然没有刻意去运化,但也已经有一小半易作了先天灵光本命元气。
早上又洗漱了,吃过早餐,正打算继续修炼少清剑气,这时却听到程清叩门拜访,他开了门来,将程清请了进来。
程清道:“刘家来人要换刘长明,他是公子你抓住的,因此特地来征询公子意见!”声音温婉,语意中带有一些期盼。
陈诚道:“我既把他交给了贵府,要杀要放,自然全由贵府决定!”
程清神情中带着惊喜,感激道:“程清代程家谢过公子高义,得公子相助,又有刘长明作筹码,我兄长争夺青华长老弟子名额时,至少不用顾忌家族上的压力了。”
接着又道:“我观公子气机,想来已经正式成为仙师了。据程清所知,明气前期仙师虽然多有仙术在身,但仙术消耗较大,因此许多时候也以凡间武学对敌。我程氏有几部武学还算上乘,特地取了来供公子参详。”
说着她从袖里取出四册书籍,放在桌面上,一一摆开。
陈诚也不客气,谢过之后,便看向那四本武学秘籍,分别是凛寒心法、欺霜掌谱、弧光剑诀和浮游身法。
他虽然已经开始修炼少清剑经,但少清剑气不是一时三刻能修炼成功的。
这时看到凡世武学,又听程清这么一说,心中也好奇凡世武功与自己修炼的功法剑经有何区别,便拿起凛寒心法翻看起来。
程清得了陈诚允诺,急于回族中汇报,见陈诚专心翻看武学心法,便悄悄退了出去,又安排护卫守住外院门口,不让外人进来打搅,便回了程家议事厅。
却说陈诚气海开辟之后,灵光透彻,观看书籍速度极快,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不一会就将心法看完。
他眉头皱起,心中大感奇怪,这凛寒心法是修行内功的法门,虽然也算上乘的内功心法,但比起自己的一气清经来可就差远了,一气清经可以一路修到金丹境,凛寒心法最高只能练到地元境九重,也就相当明气三层的样子。
可为什么凛寒心法的内气运行线路这么复杂,一气清经这种修仙功法反而简单得多,为什么自己功法连明气十重境都没有划分?
难道是越简单,越厉害?
陈诚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拿起欺霜掌谱来看。
欺霜掌谱前几页是总诀,讲究怎么将内力通过经脉运转成阴寒掌力,虽然也复杂,但是比起少清剑气凝聚剑胎来,却又简单得太多。
后面是各种招式和相应的发力技巧,陈诚对那些招式没什么兴趣,以他现在的能力,这些招式他一眼记住之后,就自觉能够完全施展得出来。
他倒对内力通过经脉运行能变成阴寒掌力挺好奇,想着便按总诀中的描述,运转灵力,顷刻间就到了手心,随手往地上青砖挥去。
掌力所及,青砖仿佛软泥一般,顿时凹下去一寸来深,凹陷处正是一个纹理毕现的手掌印,随着掌印出现,周围渐渐凝结白霜,并且往四周开始扩散,掌印上方冒着一丝丝寒气。
陈诚诧道:“咦,还挺有用!”
想了想,他端起桌上一杯茶水倒在手掌印上。
不一会,茶水也跟着结成了冰,他又拿起水壶中的热水,倒了上去,冰块也丝毫不化,热水变冷,复又成冰,一壶热水倒完,竟有大半凝结成冰,剩下小半水虽未成冰,但也寒冷刺骨。
看这掌力效果,按掌谱说法,分明已经练至大成了。
心法看起来比一气清经复杂那么多,掌谱修炼却又比少清剑气简单太多,轻易间就能练成,陈诚越发迷糊,干脆不想,又把弧光剑诀和浮游身法也看了。
弧光剑诀除却招式之外,最核心的是以内力凝聚成剑气,凝聚剑气需要内力精纯浑厚,能够外放了才能做到。
但再精纯的内力如何能与灵力相比,陈诚同样轻易间就将剑气凝聚,他到不好再在屋内试剑,走到院内,剑气外放,咔擦一声,就将三丈远一块巨石劈成两半。
瞧这威力,比起昨天发出的少清剑气都不差多少了,同样达到了剑诀中描述的剑气大成,练无可练的地步了。
而且单以剑气凝练强度来说,还大有超出,但若与昨日少清剑气比起来,却又差了许多,估摸着超出三丈,就没什么威力了。
见凡间武学修习如此容易,而且也颇具威力,陈诚又开始修炼浮游身法。
传功玉简中没有轻身类的法术,浮游身法正好弥补自身不足,同样也只修习一遍,就轻松将浮游身法中的运气法门练成了。
他原本就身轻体健,加之对自身掌控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身形无比敏捷,几乎不在修行了轻身类法术的明气修士之下。
这时再修炼了浮游身法,更是如虎添翼。他在院子里展开浮游身法中的步法,奔行疾走时,迅若惊雷;辗转腾挪间,满院都是他的影子,却不带丝毫风声。一套步法还没走完,就已经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
他飞落于花草之上,踏着步法,把欺霜掌和弧光剑诀招式也演练了一遍。
练习过程中,他不喜欢欺霜掌那眼花缭乱,虚虚实实的招式,便干脆只练弧光剑诀。
把这一切都练到得心顺手地步时,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已经过去。
他收了功,心中颇为欣喜,练成了这些武功,自己实力起码翻了几倍,出门时信心都足了不少。
出得院来,只见昨晚宴席上的那些程家子弟大多都坐在院前一处凉亭内,昨晚宴席上,这些人他也都算是认识了。
为首的一名俊俏青年叫程锋,是程氏一位族老嫡孙,武功修为、经营谋略都颇为不俗。
程家三代子弟中,除了程鹏和程清外,以他最为出众,程鹏已经拜入青华派,程清是女子,下一代家主多半由程锋担任,因此对于陈诚这位新来族中的客卿,最为上心。
了解到陈诚山中猎户出声,虽然机缘巧合得了仙缘,但多半没见过什么世面,昨夜宴席上一番刻意又不着痕迹地交流,轻易就拉近了两人关系,又了解到他第一次来丹阳城,因此特地等在院外。
一看他出来,便上前来拱手道:“陈兄初来乍到,本想邀请陈兄游览丹阳城,但见院内剑气纵横,想必陈兄在修炼高深仙术,因此不敢叨扰。
不过现在既然到了午饭时间,陈兄可有兴致同去清月楼,这清月楼风景独特、美食绝伦,是丹阳城一大招牌,去了清月楼,可以说算得上逛了半个丹阳城。”
陈诚凡间武学已经修炼完成,也并不太急于修炼少清剑气,能游历丹阳城,增长阅历见识,自无不可。
他虽然远比同龄人成熟,但毕竟还是少年,玩心未泯,道:“能得程兄作陪,自然乐意!”
当即有下人牵来马匹,一群人驱马去往清月楼。
第十七章 丹阳城心清月楼
途中程锋继续介绍清月楼:“这清月楼是三大世家之首的杨家所开,位于丹阳城中,青陵江畔,楼有七层,全是由坚玉和金丝楠木搭建而成,光这一座楼的价值,就抵得上我程家半个家业了。”语意间带着一丝感叹。
陈诚哪里知道坚玉和金丝楠木的价值,并不答话,听程锋继续说道:
“清月楼不仅仅是酒楼,它只有下三层才是吃饭饮酒之所,第四层是会谈之地,但凡城里有重要事宜需要多家商议,又或者两家有争议,又需要和解时,多半都会去那里。
第五层是商阁,专门买卖顶级神功、兵器、丹药,甚至连仙术法器都有出售。第六层是闭关之地,据说第六层有聚灵法阵,可以凝聚天地灵气,在里面无论修炼还是突破管卡境界,都比其他地方容易许多,……”
陈诚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这清月楼还有这么多名堂,没听道程锋介绍第七层,好奇道:“第七层又是做什么的?”
程锋道:“第七层不对外开放,是杨氏三小姐杨阳的私人密地,不得她允许,连杨氏族人都不得入内。这杨阳极受杨家老祖宠爱,这清月楼就是杨阳八岁那年生日,作为生日礼物建来送给她的。
当时丹阳城一众家族只道杨家为了一把八岁小女孩这么奢侈浪费,这样下去,迟早会败坏基业,从此衰落。
没想到后来传出清月楼中的美食美酒,都是仙家美食,内俱灵韵,长期食用能改善体质,年纪越小食用效果越好,我们人身经脉要到十二岁才能完全凝形,据说一个人若是从小饮食这些仙家美食,出现有修仙资质的几率远大于普通人。
三大家能独霸丹阳,高高在上,固然因为他们有家族传承的仙术功法,可有仙资之人也要远多于我等普通家族,多半就是这仙家美食的功用。单凭这一点,清月楼建成之后就成了丹阳城的中心,更不用说上面几层的仙术法器,闭关圣地,更令人趋之若鹜。
而且在醉月楼消费,除了第一层酒楼还收取黄金之外,自第二层起,全部只收玉石,每日收益,用日进斗金形容!”
说到这里,程锋语意中充满惊叹,继续道:
“清月楼建成至今十年,美名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州,外地人来丹阳城,没有不去清月楼的,去的人多了,那里就又成了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无论有什么大事发生,清月楼都是最先知道的。到了现在,但凡城里有大点的事情,都是在那里操办的,因此我才跟你说,去了那里,便算是逛了半个丹阳城。”
这时落后半个马身的一名少年说道:“尤其现在城主轮换,又值青华派升仙门,城内势力交替,小帮小派还好,一帮人马打架斗殴上不得台面,像我们这类豪门大族若不想斗得两败俱伤,往往都会派出家族子弟,在清月楼前比武决胜。
这样既不伤家族元气,又能锻炼我等年轻一辈,还能打出家族名气,一举多得。还有些人为了成名,挑战城里各大高手,也多是在那里进行的。”
说到这里,他兴奋道:“像锋哥,他就在清月楼数次大展身手,搏得了丹阳七大公子的称号。”
程锋转头道:“程运,七大公子之类的话休要再提,否则我可恼怒了。”
又回过头来对陈诚道:“让陈兄见笑了,七大公子之类的话,不过是一些无知之辈不知深浅叫出来的,且不说三大世家真正的天才都已是踏入仙道,就是族兄程鹏,又或陈兄这般仙道人物,我也万万比不上,七大公子之称,我是万万不敢当的。”
陈诚笑了笑,道:“这是天资所限,怨不得程兄,以程兄在凡世中的能为,我想七大公子之称是完全担当得了的。”随即又道:“杨家千金叫杨阳!怎么听起来像个男孩子!”
程锋听到天资所限,微有些落寞,听到陈诚问起杨阳,便应道:“这杨阳虽然生为女儿身,但却是个男孩性格,小时候闹得整个丹阳城都鸡飞狗跳,同年龄的人都被他欺负过。”
他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小时候被她欺负得可惨了。只是到了十二岁以后,她就进了清月楼,长年住在七层,一年难得露上几回面,却不知她现在是副什么性格”
一群人骑马,边走边聊,走得都是相对宽阔僻静的街道,这时转过一条街,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地呼喝打斗声。
众人正处于好奇心强的年纪,一齐策马来到打斗声处,便看见前面街道门户紧闭,一群人持刀拿棍,在街上相互打斗。
那群人看到陈诚等人显然不是凡俗子弟,当即停下打斗,分成两派,将受伤的,已死的都拉起,靠在一边,眉目低垂,静等陈诚他们通过。
直看得陈诚啧啧称奇。
程锋笑道:“刚说城里城主轮换,城里一些地方势力变更,最下层的一些黑帮跟着抢地盘打架斗殴,没想到这就遇上了,你别看他们现在乖巧得像个鹌鹑,要是换批普通人过来,只怕立马就要被他们乱刀砍死了。”
陈诚道:“我只道留山城才有这样的黑帮,没想到郡城有修仙世家,也有你们这样的大家族在,竟然还会有黑帮!”
程锋道:“一座完整的城池,好比一个世界,上有日月星空,下有蝼蚁微尘。这种黑势力也是其中一部分,几乎无法禁绝,不瞒陈兄,城中大族,包括我程氏,在最下层各自都有自己的黑势力,说不定真正的仙道世界也有这样的黑帮存在呢。”
陈诚想了想,虽不全部认同,但也觉得程锋说得有一定道理,感叹道:“我在留山城时,也遇见过黑帮争斗,那时我怕得要命,差点被一刀砍死,几年过去,再见到了,反变成了黑帮这些人毕恭毕敬,变化真大啊!”
程锋想起之前的话,道:“天资虽然有限,天命却难测,世事难料,向来如此。”
一群人边走边聊,过了许久,终于来到清月楼。
清月楼背面临江,正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全以青花石材铺设,此刻广场上正有两人在比斗。
程运在后面介绍,那两比斗的青年也是城中两个大家族的子弟,虽然及不上七大豪门,但也是势力颇大的家族了。
那两人估摸只是初入人元境,拳脚交锋,在陈诚看来软绵无力,他只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想到程清说的地元境武者可以抗衡明气前期修士,自己又刚好练了欺霜掌和弧光剑法,便问道:“这里有没有地元境修士比斗?”
程锋道:“不仅地元境武者,就是明气前期仙师也有比斗,只是不像人元境武者比斗这么频繁。”
说话间,群人进了清月楼,被迎宾引领至二楼雅间,二楼中空,雅间既能看见窗外广场比斗,又能看见一楼中心戏台上戏曲说唱,环境极好。
群人上楼坐好时,广场外两人已经分出胜负,一人被踢中胸口,吐出口鲜血摔倒在地,场下有人上去扶起摔倒之人,双方说了几句,估计是撑场面的光面话,便冲冲下场走了。
程运道:“这吴思飞平日里都吹嘘到天上去了,没想到连林三腿都打不过,真是个草包!”
另一名程氏少年笑道:“林柯的三绝腿确实有些门道,别说吴思飞,程云你自个上去,也不一定能挡得住呢!”
程运气道:“好呀,程杉,你敢小瞧我,咱俩上去先比划比划,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让二婶见了都认不出你来。”
程杉道:“比划就比划,谁怕谁。”
两人一阵斗嘴,旁人也跟着插笑几句,程运、程杉二人到也没真上去比试,场上陆续又上去几组人比斗了一番,程家子弟各自出言评论,一楼各座也有不少人评论,斗到精彩处,还不时响起一阵阵喝彩。
这时却听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盖过众声,道:“就这种小鸡互啄式的打架也敢献丑,丹阳城尽是些这种软脚虾么!”
第十八章 意禾门 杜氏兄弟
清月楼一二楼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楼靠窗位置,坐有两个异服打扮的高个青年,说这话的正是其中一人。
那人见在座众人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非但不虚,反而哈哈大笑道:“怎么,看老子不爽?你们也只敢像个娘们一样,使使眼色罢了。”
确定是这人说出来的话,一楼当场就有几名青年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当先道:“那二傻子,有胆出来跟爷爷比划么,爷爷……”
话未说完,一道乌光闪过,他脑袋便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鲜血冲起三尺来高,接着扑通一声,身子脑袋一起落地,喷出来的鲜血也铺撒在地,染得玉石铺就的地面一片鲜红。
“仙师!”
能在清月楼吃酒之人,都不是寻常百姓,有几人看出门道,不约而同惊叫道。
站起来那几人脸色苍白,强压着内心恐惧,完全没想到自对面居然有仙师,原先胆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一道声音从楼上传来;“清月楼内严禁任何争斗,阁下未免也太过无视我清月楼了吧!”
声音清冷平淡,但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惴惴不安的食客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立马镇定不少。
陈诚、程锋等人位置刚好能看见下面发生的事,这时听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纷纷抬头看去。
只见二三层楼梯之间跃出一道淡蓝色身影,身姿纤细、翩若惊鸿,从二楼中空位置缓缓落至一层戏台上,落定身来,是个眉目精致、俏脸雪白,长得极美的少女。
程锋惊讶道:“杨阳!是了,清月楼规矩,楼内禁止任何争斗,仙师也不能例外,这次被人破了规矩,她自然要出面了。”
一楼在座食客虽然极少见到杨阳,但小时候大多认识,还挨过揍,虽然数年不见,但凭眼角神态,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来,纷纷出言。
“是杨仙子!”
“这人坏了清月楼规矩,得好好惩治他!”
“对方可是仙师!”
“仙师又怎么了,清月楼里,仙师也不能乱了规矩,杨家仙师难道还少么!”
霎时间楼里嘈乱纷杂。
杨阳抬手稍稍往下压,场面顿时恢复安静,她转身看向那身穿异装的两人,眉头一皱,疑声道:“意禾门!”
之前一直未说话的那名异装青年,抬头看了看杨阳,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道:“丹阳城也不全是毫无见识之人嘛!”
杨阳冷声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意禾门就是再强,那也是在青州城,既然到了丹阳城,就该入乡随俗,遵守清月楼的规矩。青华派尚且凡事讲究规矩,意禾门就是再强,也强不过青华派吧!”
那人呵呵轻笑两声,随即正色道:“青华派威盖三州,我意禾门是不敢比拟的,但我意禾门也有自己的规矩。”
他手指倒在地上的尸身,道:“这人若是要与我三弟比试手头上的功夫,我们欢迎得很,可他偏嘴里不干不净,自称是我们爷爷。我叫杜班,我三弟叫杜纳,想来你该知道我们爷爷是什么人物了,如果不知道,你大可以去问下你家老祖,看看这人该不该杀。”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啪地一声扣在桌上,道:“再说了,我觉着我三弟说的话很对啊,丹阳城里尽是些软脚虾,不服的话,同境界的武者大可以找我三弟比试。不只是武者,明气前期的修士也可以找我比量比量,看看我三弟说得有没有道理。”
杨阳听杜班所说,又见他拿出的玉牌,脸上神色变了数变,道:“原来是意禾门主嫡孙大驾,听闻意禾门开山门主意禾上人,乃是筑基八重的大修士,二位既为其孙,出手惩治冒犯意禾上人的狂徒,小女子无话可说。
但要说丹阳人都是软脚虾,小女子第一个不同意,杜少门主是仙道修士,小女子不敢比拟,却要跟这位杜纳先生一较高低,看看到底谁是软脚虾!”
在场众人有见多识广的,听说意禾门,都是心中后怕,辛亏没有出头,但大多人气愤填膺,管你什么意禾门,少门主,修道仙师又如何,怎能如此侮辱我丹阳人士。
虽然不敢再咒骂,但听杨阳要比试,纷纷出言助威:“杨仙子真乃女中豪杰,把他打成软脚虾。”
“杨仙子神功高妙,必定能打得杜纳跪地求饶!”
……
程家子弟也看得气愤不已,纷纷扬言要下去打趴那个叫杜纳的异装青年。
程锋向陈诚拱手道:“杜班杜纳这两人欺人太甚,意禾门再强大,也管不到我丹阳城来,我身为丹阳一员,既然遇见此事,总不能让人家一介女子来出头,我这就下去与那个杜纳一决高低,恳请陈兄替我掠阵。”
陈诚自村中了解恩怨之后,已渐渐恢复血气方刚的少年气性,点头道:“我与程兄一同下去,那个叫杜班的玩意若是敢再出手,我替程兄拦下。”
当即两人自楼上走下,程锋向杨阳见了个礼,道:“杀鸡焉用牛刀,杨小姐千金之躯,何其尊贵,这位杜纳先生口出不逊,我们丹阳城人人都有责任教他明白做人的道理,不如先让程某打个头阵,向这位杜纳先生好好讨教一番!”
杨阳微一沉吟,道:“便依程公子所言。”
这时杜纳那不阴不阳地声音又响起:“打架的事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你们没见过软脚虾的样子,老子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软脚虾的。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得先等着老子吃饱了。”
他这话自然又引气一阵气愤,但鉴于对方有仙师在,又有前车之鉴,众人恨在心里,却都不大敢表现出来,只能怒盯着杜纳。
见众人情绪激愤,杜纳似乎更开心,道:“老子就喜欢看你们生气,偏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说话间,他点的吃食被店小二送了上来,是一条炙烤得半生不熟,还冒着一丝血水,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估摸有二三十斤重。
两名下人抬着架在桌上,小二道:“这位客人,这炙烤云豹腿全是按您的吩咐做的,您看可还满意。”
杜纳看着烤肉,道:“以你们的本事,也只能做成这样,勉强就着吃了”
他拿起桌上白玉筷子,手指用力,“啪”的一声脆响,玉箸断为四截,随手将之丢落在地,摇晃着头道:
“这棍子一般的东西也能用来吃肉!偏僻小城,也就这样了,幸好老子随身携带了餐具,不然连个午餐都没法吃。”
说着他和那杜班,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小刀,和一个粪叉模样的的超小号叉子,一手用刀子割肉,另一手叉起半生不熟,还带着丝丝血水的肉块放进嘴里。
津津有味得吃了起来,嘴里兀自不停地说着:“肉烤得太老,就这水平,这清月楼名声居然也能传到青州去,这也是一大奇闻了。”
……
众人强忍着怒火,听他唠叨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见他吃饱喝足,程锋心中极厌恶他,话都不愿与他多说一句,直接飞身上了广场争斗台上,道:“无知狂妄之徒,可敢上前一战。”
第十九章 声誉之战
杜纳一边剔着牙,一边走上台,斜着眼道:“你是哪里的小虫子,报上名来,我不可不跟无名小卒过招。”
程锋道:“败你者丹阳程锋!”
言罢,欺身赶上,全力以赴,一连五掌,直击杜纳。
他虽然心中极其厌恶杜纳,但心底却十分重视,对手既然敢对整个丹阳城口出狂言,必然有真材实料,自己未必能赢。
但这种侮辱丹阳城声誉的事,作为丹阳鼎鼎有名的少年公子,既然在场,无论自己能否胜过对方,都必须全力以赴与之一战,以正声誉。
因此他一上来就使出最拿手的,天擒掌法中的绝招“天擒五方”。
这天擒五方分击对手上下左右中,五处重要穴位,看似五掌,实际只是一掌,这一掌威力奇强,掌力变幻莫测,可以分击五处穴位,只要任何一处穴位被击中,受者非死即残,端的难以抵挡。
若无破解之法,便只能后退,强者相争,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两者若是相差不大,很容易就此输掉斗阵。
杜纳嘿嘿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
双手一晃,身前似乎一下多了五个手掌,他五个手掌分向五处抵挡程锋这一式天擒五方,另有两掌掌心带着一点乌光直击程锋,口中叫道:“让你见识见识我意禾门千叶掌!”
程锋天擒五方掌力与对方掌力刚一接触,便感觉一股阴劲袭来,他修炼的凛寒内劲竟然无法抵御,被颇得当场退出两步。眼见对方两掌袭来,他内气不顺,来不及提气,只得侧身斜挡。
那杜纳显然斗战经验极为丰富,一招占得上风,便招招以势压人,几个回合下来,程锋便已经躲得狼狈不堪。
楼中众人自然都是认识程家公子的,没想到堂堂丹阳七公子之一,竟然顷刻之间便落入下风,一时间都惊得失了声。
许多人心中不禁想到,程锋既然远不是杜纳的对手,其他六公子恐怕也好不了太多,难道我丹阳人真的是软脚虾!
程锋自然也想不到对方年纪与自己相仿,实力竟强过自己这许多,他内气不顺,又被压着打,纵然躲避,有时候也不得不回手抵挡,但每抵挡一次,阴气便入侵一分。
其实只第二招,他心中便知自己绝无可能翻盘,但性命事小,声誉事大,纵死也绝不向这种人低头认输。
他强提心气勉力抵挡,终于挡到第十三招,心口一烫,一口鲜血喷出,眼见对方又是一掌劈来,他脸色惨白,浑身无力,但仍咬牙强提手臂挡去,心道:“便是到死,也要抵抗到底。”
陈诚、杨阳、杜班与程家子弟最为关切场中争斗,都在台下观战,见此情形,杨阳跃身而上,一指点向杜纳,道:“程公子已输,阁下何必赶尽杀绝!”
这时却听身后“嗤嗤”两声,分明是两道异常强劲的气劲在自己身后发出,却又没了声息。
她这一指旨在逼退杜纳,指力过去,杜纳果然侧身回守。她这才回首看去。
只见杜班看着陈诚,眼神中亮起一丝冷意,道:“你是谁?很不错,才明气一层,居然敢出手阻拦我!”
原来方才杨阳以指力阻击杜纳,他是仙师身份,不便拦截杨阳,便想以指力后发先至,拦截杨阳指力,谁知却被陈诚发出一道剑气给抵消了。
“清宸派陈诚,阁下是修真人士,却何必插手凡人争斗!”
陈诚在小山村时,受了四年村里各种恶言侮语,固然比别人更能承受屈辱,但也因此更加厌恶这些侮言辱语,看了杜班杜纳两兄弟的言行,他面上看来似乎无动于衷,心中仿佛有股冷火在燃烧。
他明明怒意极盛,但人却极为冷静,不紧不慢地回道。
杜班呵呵呵呵长声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三大世家子弟呢,没想到是个不知名的小门小派,居然也敢拦我。
实话告诉你,我要走同境界无敌之路,才来的丹阳城,这里能入我法眼的,就只有三大世家的几个人,本想我兄弟杀几个人,把事闹大些,引你们年轻一辈仙才过来,没想到你敢坏事,说不得,今天就拿你开刀好了。”
陈诚先看着场上,只见杨阳对杜纳道:“你刚才已经交过手,我不占你便宜,等你恢复好了,我再出手。”
说罢她扶住了程锋,喂他吃了一颗丹药。
程锋黯然道:“程某无能,未能给丹阳城正名,却要劳累杨小姐了!”
杨阳道:“程公子心中有正气,宁死不屈,虽败犹荣,这份骨气是再高的武功能力都练不出来的,杨阳钦佩得紧!”
她将程锋扶下台来,待下边程家子弟接过了,这才重新上台去。
见到程锋暂无性命之忧,这时陈诚才回过头,对杜班说道:“好得很呀,我也想跟你交手得很!”语意中透着一丝寒意。
他与程锋能够谈得来,在性格上其实有些相同,此时心中想法与程锋相差不大。
心中明知自己刚进入明气期,少清剑气也没练成,只具些凡世武功。对方敢要打出明气前期无敌的名号来,实力必定极为强劲,自己多半不是对手。
但自从拜入清宸派,得了师傅教诲,又看了清宸派门规,修炼了清宸派功法,脱了束缚,出村时一番思考,心中隐约有些明白清宸派宗旨,那便是但求心念通达,无拘无束,快意恩仇!这也极符合他自身心念,自那时心中便已下了决心,宁可死了,也绝不再像以前那样委曲求全。
而这杜氏兄弟言语中辱及整个丹阳,令他极度不快,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便是对方不主动挑起争斗,他也要上去斗上一斗,成败勿论,生死度外,总教他知道我丹阳人士不可轻辱。
这时那杜班既然主动来战,岂有不应之理。
杜班看台上杜纳已经与杨阳交手,杜纳以掌对敌,势大力沉,杨阳以指相迎,指力凌厉精妙,二人看起来实力相当,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
自己乃是明气二层中的天才人物,杀一个明气一层的小门小派弟子,估计三两招就能分出胜负。他不答话,直接一道乌光甩向陈诚,正是在楼里斩掉脑袋的那一招仙术。
陈诚五感六识极其敏锐,杜班乌光发出之际,他便已察觉,本想躲避,但想到周边全是程家子弟,自己躲了,程家子弟必定遭殃。
便运转弧光剑气去抵挡,他催发剑气速度极快,心中念头一起,手上便已发出,乌光才射出,他便已连发了三道剑气,只两道剑气便击散了乌光,剩下那道剑气直袭杜班。
见凡间剑气竟能抵挡仙术,陈诚心中底气大增,趁此空隙,他飞身而起,脚尖在清月楼瓦角一点,身子如同一只纸鹞,浑身没有重量般飘向青陵江,声音跟着传来:“杜班,有胆就来江中与我一战。”
杜班心气何等高傲,哪容别人如此挑衅,当即运转法力,冲向青陵江,他有轻身法术,虽是后发,却与陈诚同时落在江上,两人相隔七八丈对立在江面上。
楼中众人见不只杨阳与杜纳争斗,居然还有仙师要与杜班斗法,心中热血沸腾,只盼双双都能打到对方,一雪耻辱,立马就有不少人转向另一边,去看江中斗法。
第二十章 青陵江上剑气横
杜班身在半空时,就已催动法术,一落在江面,便有两道乌光贴着江面,迅捷异常地飞向陈诚。
陈诚虽是初次斗法,但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修炼了一气清经的缘故,先天灵光至净,灵台至明,周身一切皆在感应之中。
虽然心知敌强己弱,心中毫无惧意,展开浮游身法,凌波踏浪,错开乌光直冲向杜班。
他刚避过乌光,那乌光却突然一个转折,直击陈诚后背。
陈诚五感六识敏锐至极,仿佛早已知道一般,再度晃身错步,避开乌光,顷刻间到了杜班三丈之内,反手一道弧光剑气劈出。
杜班乌风刃已经练至大成,可以用神识令乌风刃半途毫无征兆地改变方向,威力却丝毫不减。
这种法术技法别说明气前期,便是放在明气中期都是了不得的本事,也是他敢称同境界无敌的底气之一。
本想一击秒杀这名不知名的明气一层修士,以此立威,没想到竟给避开了!
他不由地一愣,便见陈诚已经欺近身来,心中瞬间想明白了,肯定是他轻身步法恰好需要在此时换气转步,冷哼道:“你小子不知死活,三丈之内,谁敢与我意禾门争锋!”
念动间,已经凝聚出三道指力,食指、中指、无名指各出一道灰色指力,分别点向陈诚胸口,小腹和眉心,对陈诚劈来剑气却是看也不看。
陈诚剑气一到他面前,便见一道乌光气罩浮现,剑气只是将气罩斩得晃了一晃,便消失无踪。
杜班有法器护身,根本不需防守,回手三指点出,接着又是三指。
他这玄风指法与乌风刃同源,介于凡世武学与仙法之间,两者一脉相承。
威力虽然远不如乌风刃,但以明气二层的修为施展开来,却是收发由心,指力源源不断。
霎时间便已发出二十多道指力,布满了陈诚周边空间,心道:“看你如何躲避。”
陈诚闪身避过大部分指力,少部分避不过的指力,便以剑气抵挡。
他剑气威力明显强过对指力,一道剑气连续销蚀数道指力,才完全消散。
见指力源源不断袭来,也不太过靠近,只在三丈远处以剑气一一抵挡,如此一来,对方消耗必然远多于他。
他这算是第一次正式对敌,但以明气一层修为与杜班相抗,虽然守多攻少,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只是在远处清月楼众人看来,却是杜班站立不动,指力纵横交错,遍布身前三丈,潇洒自然。
陈诚全是东腾西挪,勉强以剑气相抗,明显处于下风。
一时间群情低落。
便是四楼一群人见了,也多认为陈诚久守必失。
清月楼四层,程曜铭向一名白发黑须,中年模样的男子恭声询道:“以杨大先生高见,陈诚可有胜算?”
这程曜铭正是程家家主,他身后几位年纪颇大的老人,也正是那日陈诚所见到的程氏族老,以及程清也在其中。
另一边是也是一名中年男子领头,身后站着几个中老年男子,右侧立着一位面色阴冷发黑的男子,正是刘元海。
以此而辨,其他人身份不言自明,领头的是刘氏家主,后面都是刘家掌权之人。
那中年白发黑须男子乃是杨氏当代家主的兄长杨金海,有明气五层修为,乃是见证和解之人。
双方本来正商谈到关键时刻,一直争执不下,程家连程锋落败受伤都没有心思看管。
这时看到陈诚与杜班斗法,却不得不关心起来。
虽然陈诚未正式答应成为程家客卿,但实质上却担任着客卿之责。
程氏能与刘族商谈和解,刘长明固然是一大筹码,根本原因却是有陈诚相助,家族实力大增,已经有与刘家相抗的本钱。
意禾门乃是青州有数的大派,杜班又是明气二层修为,天才弟子,敢走同境界无敌之道,实力无需质疑。
若是陈诚在争斗中落败,重伤垂死,那么程氏就算能与刘族谈和,往日吃的亏不说,也必定还要再让出大片利益。
若是陈诚能胜,或者哪怕只是打平,也足以让和谈增加一个极大的筹码,不说往日吃的亏能要回来,单是想换回刘长明,就得让刘族拿出足够的利益来才行。
因此双方对此战尤为关切。
杨金海看着江中斗法,道:“陈诚想要胜过杜班,那是无有可能的!”
顿了顿,沉吟道:“那杜班有法器护体,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他那玄风指虽然指力多有浪费,但他是明气二层修为,陈诚只是明气一层修为,纵然损耗较大也耗得过陈诚。何况我瞧那杜班如此漫天发指,只是想速胜陈诚,以求赢得潇洒,若是不能速胜,必然会收敛指法,以精致胜!”
说到这里,程家众人已经面色发苦,他笑了笑,道:“陈诚虽然没有胜算,但打成平手我看还是有机会的。”
程曜铭惊喜,连忙问道:“请杨先生指点!”
杨金海解释道:“方才杜班数次运使法术,将之夹杂在凡世武技中,陈诚居然能一一躲过。虽说法术施法过程有所滞碍,但一经发出,奇快无比,越是离得近,越难以躲避,何况还有凡世武技干扰。他竟然能在三丈之内,每次都能避过,显然身怀秘术,能提前感应,先发应人。”
说到这里,他语意中明显带着惊羡,道:“照此下去,他只需再坚持一刻钟,杨某便可以助他全身而退。这等小门小户的散修,又比对手低了一层修为,若能在名门天才弟子全力攻击之下坚持一刻钟,于自身来说,足以自傲,不胜而胜。于丹阳城来说,也是涨脸之事。这时杨某下场阻拦杜班,名正言顺,便是他意禾门实力再强,势力再大,也不好意思再挑衅丹阳城,谈什么同境界无敌了。”
听了杨金海这番话,程氏众人见江上指力如雨,陈诚似乎抵挡艰难,个个心中提心吊胆,期盼陈诚能坚持一刻钟。
刘家则既希望陈诚输给对手,甚至被一击杀死,又有些想要陈诚能坚持下来,为丹阳争光。
他们见到下面争斗,早已得了下人禀报缘由,知道杜班、杜纳二人辱骂丹阳城,陈诚与对方斗法正是因此而起,心中同样气愤,因此纠结不已。
江面上两人相斗,杜班连将数道乌风刃,隐匿于漫天的玄风指当中,又以神念控制中途变向,又是暗袭陈诚,居然均被陈诚从容不迫地避开,这才重视起来。
他收了漫天指力,又发一道乌风刃逼得陈诚侧身闪避了,抽身后退。
同时双手掐拿出一个极为繁复的法诀,喝道:“小子,能死在我意禾天罡雷法之下,你足以自傲了。”
清月楼上杨金海看到杜班手诀,一脸惊诧,道:“意禾派天罡雷法!这天罡雷法不仅威力宏大,而且锁定气机,避无可避,只能硬挡。想不到这个杜班连这种上乘法诀都练成了,身具法器防身,又有两套上乘法术攻敌,难怪敢走同阶无敌之路!”
随即叹道:“倒是可惜了陈诚,才踏入仙道,挺不错的一个苗子!”
程家人听到此语,个个脸色苍白,看着江中陈诚前上方突然显现出一道亮眼雷光,心中明知结果,却仍期盼能有奇迹发生。
杜班法诀一掐使完,陈诚心中便生出一种危机感,接着便前上方生出一道雷光,给自己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他心中瞬间便打定主意,尽全力凝出一道白茫茫的剑气,劈向雷光,接着再出一剑。
第二剑劈出,雷光也正好凝聚完成,“咔嚓”一声巨响,直射向陈诚。
两者顷刻间撞在一起,两道剑气顿时消泯,雷光虽然也暗淡近半,却仍劈向陈诚。
雷光何其之快!
陈诚根本来不及抵挡,便被雷光劈中。
第二十一章 意禾小丑不过尔尔
一时间周围有些人都不忍心再看。
这时却听杜班惊叫道:“不可能,你一个不知名的小门小派,怎么可能有法器挡住我天罡雷法!”
程清看得清楚,忍不住惊喜道:“护身法衣。”
原来雷光劈向陈诚时,只见陈诚衣服上冒出一道清光气罩,轻易便抵消了雷光,自身毫无损伤。
她对修士界有所了解,自然看出那是法器宝衣的功效。
程家众人欢欣鼓舞,信心大增。
在场众人都颇有见识,知道修行界法器难得,防御法器更难得,价值尤在攻击类法器之上。
只因修士大多身具奇强破坏力,肉身却没有太大抵抗力,为了护持肉身,防御法术和法器便尤其重要。
毕竟两者斗法,其中一方若没有防御手段,便是攻击手段再高也没有多大用处。
除非能在对方出手前就将对手打杀,否则只要没能第一时间打破对方防御,对方一出手,纵然攻击手段再差,没有抵御手段的情况下,那也不是肉身能抵御的。
陈诚既然有护身宝衣,而且看起来似乎并不差,那么坚持一刻钟,似乎便没那么困难了,顿时个个精神抖擞,仔细看着场中情景。
陈诚也浑没料到自己的门派青衫,竟然能抵挡天罡雷法!
那不靠谱的玉简描绘中可是说了,这门派制式青衫只能抵御一些弱小攻击!
刚才这天罡雷法虽然被自己剑气消泯了近半,但剩下那部分也仍极具威力,居然被青衫给抵挡住了。
实在是意外之喜!
随即想到玉简中对丹药的描绘,再结合对门派制式青衫的描述,心中顿时明了。
这所谓弱小,恐怕是以玉简制作者眼光来定的。
想到此处,心中豁然开朗。
之前他各方面都处于弱势,虽然心中无惧,但每出一招,每移一步,心中都小心谨慎。
此时自己同样有法器护体,岂能再弱于人!
他放声长笑道:“杜班小儿,你脸色发白,莫不是心中惧怕,要变成软脚虾了!”
那天罡雷法,固然威力强大,可消耗也大,杜班毕竟只是明气二层,法力也深厚不到哪去。
他一开始瞧不上陈诚,肆意催发玄风指,又使了数次乌风刃,再使用天罡雷法后,一身法力已经消耗了八成,。
短时间消耗过巨,因此脸色有些发白,没想到被陈诚说成是心中惧怕。
堂堂名门天骄,哪受得这种激,本来有些惊异的心思也瞬间消失无踪,怒道:“小子你敢辱我,我必杀你!”
陈诚哪跟他废话,踏浪而行,弧光剑气激射而出。
他原本处于弱势,剑气多是用来击溃玄风指力。
现在身具宝衣,胆气更增,弧光剑气不再用来防守,只用作攻敌,配合弧光剑招,一道道剑气或横或纵,或斜或削,不是直击杜班,就是封他后路。
虽是凡间武学,但被陈诚以灵力催发,威力惊人,一时间江上剑气纵横,只看得清月楼上众人热血激昂,大声喝彩。
杜班玄风指单以玄妙程度,武学层次来说还胜过弧光剑气许多。
同样也是以灵力催发,但不知为何,威力反而远不如陈诚运使的弧光剑气。
乌风刃虽然强过剑气,却需要一点时间凝聚,况且单体攻击法术如何抵挡这许多剑气。
一时间攻守易位,竟叫他无法抵挡!
虽然竭力避开几道剑气,但他没有陈诚那样,仿佛提前预知一般的能力。
只听嗤嗤声响,剩下大半道剑气击中他身体,虽被护身法器抵挡,但也击得护身气罩一阵晃动。
这护身法器虽然强悍,却不是他自己的,乃是他大哥借给他的。
因不能祭炼,无法灌注灵力,只能靠法器内部储存的灵力抵御。
自然不可能无限抵挡剑气,一旦灵力耗尽,或者气罩被攻破,短时间便不能再用。
那时自己可能会输!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堂堂意禾门天才弟子,明气二层修为,本是要要打出青州明气前期无敌的气势来。
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无名小派的明气一层小子!
这时他再顾不得什么赢得潇洒,赢得漂亮,连连后退,想要拉开距离以法术攻击陈诚。
但想到对方邪门得很,自己乌风刃竟然击不中他,天罡雷法又消耗太大,再发一道雷法若是不能攻破对方护身宝衣,自己便要灵力耗尽,落得败退的下场了。
一时间心中犹豫,只顾得不停后退,缩手缩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口中厉叫道:“小子你敢如此放肆,跟我意禾门作对,莫非真不想活了么!我老祖乃是筑基八层大修士,只消动动手指,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只盼对方畏惧意禾门以及老祖威名,能够主动停手服软。
陈诚哪里理他,直接欺身上前,又是数道剑气发出,劈在杜班护身气罩上。
他只需以少量灵力就能发出极强力的剑气,虽然发出剑气颇多,但灵力消耗却并不很大。
而且经脉被星力洗练得极为纯练,灵力恢复速度也是极快,斗了这么久,灵力仍然颇为充沛。
越斗气势越盛,直追得杜班在江上如同丧家之犬,到处乱串。
这时压抑在他心中的怒火才慢慢涌将上来,他左首欺霜掌力,右手弧光剑气,掌力剑气交错击在杜班身上,打得他气罩晃动不休。
喝道:“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不是同境界无敌么,现在怎么这么怂!你意禾门不是很强么,老祖不是筑基八层修为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软蛋来!还跑我丹阳来装大尾巴狼,说我丹阳人是软脚虾,我丹阳城就算势弱,也绝不惧强敌,更不是你这种傻狗般的草包能侮辱的。”
岸边观战的众人见此,心情激荡,发出阵阵高喝:“说得好,我丹阳不可辱!”
清月楼上程家众人更是激动,想不到这陈诚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得他相助,纵然家族供奉寿尽仙逝,相信程家也能过得难关。
刘家众人则是心情复杂,尤其刘元海,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先前还放言说记着陈诚了,现在看来自己所会法术,只有一道黑煞箭,又没有护身手段,恐怕远不是陈诚对手。
便是杨金海也面色尴尬,感慨道:“倒是老夫看走眼了,这位小友仙缘非凡,有秘法提升感应,提前躲避法术,剑气威力强悍,功法也当属上乘。又有护身法器。竟然能胜过意禾门天才弟子,比得上青华派核心弟子了,前途无量!”
江面上,陈诚越说气势越盛,掌力剑气竟也越发强力。
数道掌力剑气交错下去,击得杜班身上气罩越来越薄,看起来似乎随时要破掉一般。
吓得杜班心惊胆战,哪料到一个小小的丹阳城,竟有人如此不讲道理!
自己跟他讲家世背景,他不但不停手,竟然还越来越凶悍,看这样子,甚至真有可能想杀自己。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了胜负之心,全力施展轻身法术逃窜,惊叫道:“你居然想杀我!你一个小门小派弟子,竟然想杀我!你就不怕被灭门么!”
陈诚朗声道:“我这人最受不得激,本只想打烂你的臭嘴,你既然威胁我,我就偏要杀你。”
说着又是一道强力剑气劈出,争斗越久,他对自身能力越熟悉。
他灵台清明,不仅对各种攻袭应避自如,自身出手时,对杜班各种动作反应也有了预料。
只要杜班稍有动作,剑气掌力便已击向了他接下来出现的位置,一连数次都是如此。
吓得杜班心惊肉跳,生怕护身气罩被击破了,这时见一道强力剑气过来,连忙闪躲,却又偏偏躲在剑气经过的位置。
只听“啵”的一声,气罩抵挡住这道剑气之后,终于消耗殆尽,彻底消散。
杜班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爬在江面上,声涕俱下,哀求道:“我错了,大侠,大仙,别杀我,我不该辱骂丹阳人士,我才是软脚虾,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呀!”
他本想再劝说,“杀了我,我筑基老祖不会放过你。”生怕眼前这二愣子以为这是威胁话语,只得苦苦哀求。
陈诚哪里理他,一道剑气便要斩出。
这时却半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小友且慢动手!”
第二十二章 凡身也有仙人志
发声之人动作极快,话音刚落,便已来到陈诚与杜班之间。
来人白发黑须,正是杨金海。
他先自我介绍了:“在下杨金海,丹阳杨氏族人。”
接着道:“陈小友能以明气一层修为,战胜明气二层的名门天才弟子,实力高深,令人钦佩。只是双方比斗,胜负已分,何必再造杀孽。你们一个是意禾门嫡传,一位是丹阳城天才,都是我青州的青年俊彦,依杨某之见,不如就此平息,双方握手言和如何!”
陈诚眉头皱起,心中颇为不悦,这时却听一道声音直接传入脑海。
乃是杨金海以神念传音道:“小友身怀正气,为丹阳声誉,不顾自身安危以弱抗强,杨某极为钦佩。
这杜班兄弟辱我丹阳,自是死不足惜,只是意禾门实力强盛,这人又是意禾门主的嫡孙,若真杀了他,只怕小友难以在青州立足,不只是小友,所有与此事相关之人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若能握手言和,好言相待,就算他意禾门再蛮横,也没脸来丹阳闹事,因此我才出来相劝,希望小友能慎重考虑。”
陈诚看向杨金海,杨金海微微点头,面露善意。
又放眼青陵江岸,岸上众人举手欢呼,清月楼上程家众人也同样如此。
他心中略一思索,便对杜班道:“握手言和就不必了,今日我只看在杨前辈面上饶你狗命,以后若再听见你乱吠乱叫,我必取你狗命。你若不服,尽管来找我,他人屈于你意禾门势大,我陈诚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怕的!”
杜班死里逃生,哪里还敢还嘴,连忙躬身点头道:“是是是,我以后见了丹阳英雄,全都绕路走。”
见陈诚不再搭理自己,连忙上岸,这时发现杜纳被制住了穴位,半跪在地,显然也是输了。
他连忙解开穴位,拉起杜纳就走,却听身后传来陈诚冷冽的声音:“你在清月楼杀了人,不去道歉赔罪就想走了么!”
杜班吓得浑身一抖,立马拉着杜纳去寻死者家人道歉赔罪。
杨金海看着陈诚这一番动作话语,摇了摇头,道:“小友这样一来可是彻底得罪杜班了,这人心胸狭窄、骄纵蛮横,被你这么侮辱下来,那是再也没有缓和余地了。”
陈诚淡笑道:“杨前辈家大业大,自然要处处考虑,小子年少,凡事但求心顺,还处不来这等圆润之事。”
杨金海见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说,微微笑了笑,两人行波踏浪,上了岸。
周边围观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这时程家家主一群人也已下来,个个笑语盈盈。
程曜铭领着族人,会同程锋等人过来,向陈诚由衷恭贺道:“陈先生实力高深,远超我等想象,以明气一层击败意禾门明气二层天才弟子,放眼青州年轻一辈修士中,只怕都没几人能与陈先生相比拟了!”
陈诚谦逊让过。
程曜铭又道:“托陈先生之福,我程氏与刘氏争斗已圆满解决,趁此机会,在清月楼重开了酒席,宴请陈先生。”
“陈公子击败杜班,为我丹阳正名,这等喜事,既然在我清月楼,自然由我清月楼宴请,怎好由程家代劳。”
清越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正是杨阳,她抬手道:“各位!今日抗敌,大家心气一致,志气成城,我清月楼作为见证者,甚感荣幸,特地宴请各位,今日与诸位一醉方休!”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入席,热闹非常。
陈诚、程锋等人则被安排到三楼,乃是修士才能上来的包厢。
杨阳亲自作陪,席间语意亲切,面面俱到,酒足饭饱之后,又亲送离开。
杨阳重回酒楼,见杨金海背手立在窗口,便道:“大伯在这里可是有话与我说?”
杨金海回头道:“小阳,我知你虽是女子,却有一颗雄心,只是这陈诚,我劝你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
杨阳凝眉道:“我看陈公子虽是仙道人士,但身具正气,心有傲骨,性格平和,并不轻视我等武人,为何要少与他接触!
杨金海道:“仙道求的是长生,重在一个生字。陈诚外表虽然平和,内里却满是棱角,没经历打磨,这修仙路却是走不长远的。”
杨阳笑道:“这岂不跟大伯少年时一样的心性!”
杨金海道:“我少年时正是这种心性,所以坐不上家主之位,到现在也才明气五层修为,你爹反而后来居上,先我一步踏足明气六层。”
说到这里,他正声道:“我不是跟你说笑,这陈诚若是生于我等世家大族里,自然有的是机会磨平棱角,就像杜班一样,纵然在丹阳城嚣张跋扈,也不会真害了性命。可陈诚孤身一人,没个倚靠,遇到了事情,那就不是打磨,而是遭劫了。”
他轻叹一声,惋惜道:“他如今狠狠得罪了意禾门门主之孙,这是一劫;修为弱小,又无依靠,却身具神奇秘法;这又是一劫,我本来很是欣赏他,想要替他化解劫难,他却并不领情,一意要按自己心意行事,这般下去,如何走得长远!”
杨阳不以为意,道:“人不轻狂枉少年,陈诚若是性格圆和,我反而和他说不上话。”
杨金海见说不服杨阳,似是想起往事,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若不听,我也无办法可想,只是哪天真要出了大灾祸,纵然老祖疼你,为了家族着想,可也不一定会保你。”
杨阳淡然道:“人生在世,若不能修仙了道,不过匆匆几十载岁月,遇见修士,还要卑躬屈膝,与蝼蚁何异!”
她眼神中透着无尽地坚定之色,道:“天下道法何其之多,我却不信,就没有适合我等凡躯的修行之法,我之所求,莫过于此,如果因此遭了灾祸,我甘之如饴。”
陈诚回到院中,习惯性地去洗漱一番,洗漱过后,再回到院里凉亭里坐下。
心中便格外宁静,仿佛方才与人争斗,喝酒吃肉、谈笑风生都是过往旧事一般。
他重新回想与杜班的争斗,尤觉得不可思议。
那杜班敢摆出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固然因为他身后意禾门实力强大。
但想来他自身实力在同阶中,也绝对处于最顶尖的那一层次,否则他不可能去走那什么同境界无敌的路。
可就这样一个天才人物,自己只修行了几天,竟然就能打败他,怎么想都像是做梦一样。
一时间脑海里胡思乱想起来,自己能击败杜班,除却门派青衫护身,应当还有两种因素,他神念一动,手中出现一册玉简,另一只手取下脖子上的玄黄牌子。
第一种可能,是这玉简功法强悍,修炼一气清经,能让自己一天一个模样,短短几天便能脱胎换骨,修行几天,比得上别人修行几年,甚至十几年。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好吧,想想也不大可能。
同样是功法,哪有可能差别这么大!
但想来功法上乘多半是肯定的,毕竟修行常识中,连评定为颇有疗效的疗伤药,只极少一部分居然就可以瞬间救活重伤催死的沈三叔,还让他脱胎换骨。
介绍为可抵挡微弱攻击的门派青衫,居然可以抵挡天罡雷法。
以此推断,核心功法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自己拜入的清宸派,想必也很是厉害!
可看杜班说话语气,清宸派他要么没听过,要么就真如他所言,是个小门小派!
但小门小派怎么可能有师尊宁冲玄那般飞天遁地的修士!
他与程清交流,已经知道丹阳城修为最高者,乃是青华别府府主和杨家老祖,可他们两人也只是明气八层修为,明气八层修为最多只能依靠飞行法器,遁物飞行,可做不到师尊那般御剑冲宵。
可若不是小门小派,为何无人知晓?
清宸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越想越好奇!
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又重回到自己只修行十几天,为何能赢杜班这个问题上来。
自己能对抗杜班,第二个可能便是玄黄牌。
这玄黄牌是那死去穿越者陈诚所戴,原先明明是块银色金属材质的牌子,刻有方方正正的字,却突然变成了玄黄色,和自己熟知的文字。
按照师尊宁冲玄所说,那人是得了天道眷顾,他死了,自己得了他气运,这块牌子发生变化,也许也是得了气运眷顾,变成了异宝。
以至于让自己修炼速度大幅加快,灵力比别人更加凝练,施展出来的招式更强,有近乎提前预知般的能力。
想到气运眷顾,又想到自身,也许真正原因在于自身得了气运眷顾,即便再腐朽的功法到自己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否则师尊为何收自己为徒!
至于到底是哪种可能,又或者是否三者兼有?
他想了半天,也无法分辨,脑袋一团糊。
可惜师尊将自己往这里一扔,拍拍屁股便飞走了,否则问问他也是好的,也不知山门到底在何处,连青州城里意禾门弟子都对清宸派一无所知,自己又该去哪找呢?
第二十三章 罕世难寻 清灵之体
唉,算了,不想了,反正又不是坏事。
陈诚拍了拍脑袋,将玉简和玄黄牌重新起来。
好的优点总结完了,便该查找缺点了,这是他狩猎时遗留下来的习惯。
他十三岁开始打猎,力气、经验、能力均不及大人,风险极高。
因此每次打猎回来,他都自我反省,查漏补缺,完善自身,尽可能降低风险,这时得闲坐在凉亭中,自然而然便反省起来。
首先一点,缺乏攻击手段,自己堂堂仙道修士,居然只会使用凡世武学,对战时攻击极度乏力。
深层原因是自己骄傲自满了,成了明气修士,便有所松懈,少清剑气难修就心生懈怠。
如果自己练成了少清剑气,再来面对这场争斗,想来会轻松不少。
至于防御、躲避等手段,……
额!传承玉简中似乎没有!
第二,……
呃!想不出来。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太弱,若是实力够强,直接便将杜班杀了,何必顾忌意禾门,若是敢派人来寻仇,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哪用考虑那许多。
想到这里,他眼睛亮起,从现在开始,白天修炼少清剑气,晚上修炼一气清经。
练成少清剑气便去找葛志雄寻仇。
虽然以自己现在实力,想来已经远远超过葛志雄,但攻击手段不足,未必可以一击杀了他们。
要是被他们逃了,或者纠缠起来,让青华外院其他人发现了,自己将面临整个青华派。
那是万万没法应对的,练成少清剑气,再暗中偷袭的话,想必能轻松击杀他们。
不想杀他们的话,劈他个半身不遂,四肢断绝想来问题也不大。
随即想起沈三叔夫妇,他拿出一百两黄金,交代院外的护卫,让他转告程清,由程清派人将黄金送去给沈三叔夫妇,若是他们愿意来丹阳城居住则更好。
事情交代完了,便将院门反锁,来到屋里开始闭门修行。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听到院外传来叩门声,陈诚才收了功起来,洗漱过后,去开了门。
叩门的是程清,见了陈诚,行了一礼,温婉道:“供奉仙师已经出关了,很想见你,你现在可方便么?”
陈诚一怔,他这两天一心修炼,无论少清剑气,还是一气清经,都进展显着。
清晰感应自己实力在提升,这种感觉愉悦无比,令他沉迷于修炼,几乎忘了这回事。
当即应下,跟着程清一路来到程府后院的一处僻静独家院落。
程清双手作出动作,示意陈诚轻声,便领着他轻轻踏入院里。
只见里面一位须发皆白,皮肤皱褶的老头正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放着一杯香茗,立着两位侍女,一人轻轻摇晃靠椅,一人执扇轻摇。
程清二人虽然动作轻柔,但还是惊醒了老头,程清道了一声歉,便虚指陈诚,引荐道:“这位就是陈公子。”
又将老头的身份与陈诚说了,正是程家供奉。
陈诚跟着上前见礼:“后辈小子陈诚见过前辈,请问前辈贵姓?”
老头示意侍女将自己扶起来,他神情祥和,缓缓道:“小友不必客气,我姓何,名青山,你唤我一声何老就好。”
陈诚点头应下,何青山仔细打量了陈诚一番,请他就坐于一旁的树凳上。
又招呼侍女,连同程清都退出了院子,而后叹道:“我听清儿说,丹阳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天才,修为进境一天一个变化,更以明气一层修为,战胜意禾门明气二层天才弟子,一开始我还不信,青华派精英弟子都没有这般本事,今天见到小友,我是彻底相信了。”
陈诚道:“何老过奖了!”
何青山摇头叹道:“我这话可不是虚言,小友应当知道,清儿得我传授,能辨人气机。这法术叫观星破妄诀,练到高深处,观看无穷远处的星象,如同掌上观纹,可破开一切虚妄,显现真实。
老头我虽然只练会了些许皮毛,但四十年修炼下来,别的不敢说,观人气机、资质向来是不会错的。小友仙肌玉骨、清气透体,应该是罕世难寻的清灵之体,因此修行起来格外迅速。
对小友这等天资来说,明气境修炼毫无关卡,一路坦途,慢则十年八载,快则三五年,就能突破到筑基期。”
说到这里,他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艳羡,随即语意衰落,透着一股哀伤,道:
“哪像我等平凡资质,明气十重境,一境一重关,要想突破到筑基期,更是难如登天。
唉!
老夫修行了一百一十二载,至今仍止步于明气六层。
同是修道,你等天命所钟,我们却是远不能比了。”
陈诚听着既觉得新奇了然,又觉得糊涂,难怪玉简里没有明气十重境的划分,也没有提到明气修行中有什么关卡,原来对自己来说,明气境没有关卡,自然就不需要划分这么细了。
难怪自己修炼那么快,感觉每一次修行,都像是一次脱胎换骨!
可他说自己是什么清灵之体,这是仙资中的一种么?
他想起升仙门上的检测,大多数有资质的人都是白光,有人是绿光,便让检测官很欢喜,检测出蓝光的更是让检测官阿谀奉承,难道亮其他光的就是各种体质?
这自己在升仙门上检验出来的只是普通资质啊,这便奇怪得很了!
他心中瞬间想到自己得了异世界陈诚的气运,难道是从那时起改变了体质?
想到这里,陈诚道:“晚辈机缘巧合得到仙缘,虽然顺利踏足修行之门,却对修士界事物一无所知,更不曾知晓自己是何种资质,前辈可有办法检测么!”
何青山道:“检测玉盘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只是自从青华派推行升仙门以来,人人都有机会检测,到现在,这玉盘已经有数十年不曾用过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说话间,他取出一个灰色小布袋,伸手掏了掏,便掏出一个明显比布袋大的玉盘来,显然布袋是个储物袋。
那玉盘样式与陈诚在升仙门上看到的玉盘一致,正是检测玉盘。
他打开玉盘底部的一个卡槽,放了块蕴含灵气的玉石进去,便将玉盘放在桌上,示意陈诚将手放上去。
陈诚手一按上玉盘,便见亮眼的红光从玉盘上亮起,显然自身资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陈诚心中惊异,念头数转,道:“敢问前辈,这世上可有改换资质的宝物功法?”
何青山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是有提升资质的天材地宝的,只是青州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类神物,至于改换资质的功法,想来是没有的,世间若有改换资质的功法,那各个仙家门派收徒还检测资质作何用。”
顿了顿,又道,“修行资质大致分为六等,分别是紫极、天选、罕世、出尘、优良、普通,对应玉盘上紫、橙、红、蓝、绿、白六种颜色,你的清灵之体正属于罕世难寻级别的仙资,这种资质青营并三州数十年都见不到一个!”
他惊叹中带着一丝惋惜,继续道:“一旦发现了,青华派金丹老祖都会抢着收你为徒,当宝贝一般供起来,成为最核心的弟子。你却得了仙缘,成了清宸派弟子。清儿说你要找到这门派,重回宗门,这清宸派毫无名气,老头我活了一百三十二岁,都从来没听说过,因此你虽然属于门派中人,实质上却跟我们散修无异,却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了!”
陈诚听了他话,想想青华派横跨统治青、营、并三州,纵横上万里,若是做了青华派核心弟子,那该是何等威风。
随即想起师尊宁冲玄,气质高邈,御剑九霄,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未必就比青华派差了。
何况自己在人生最低谷时得蒙师尊收入门下,拜入清宸派,得此大恩,就算清宸派实力再微弱,势力再单薄,哪怕门中就只有师尊一人,自己也绝不会有半点其他心思。
既入清宸,无悔终身!
此念一起,心意跟着也坚定了一分,他抬起头来,道:“幸运也好,不幸也罢,晚辈既然得了清宸派传承,青华派就是再强大,晚辈也不会有半点念想。”
何青山面露笑容,显然对他这回答很是满意,道:“那是自然,我辈既然得了前人传承,无论将来道路如何艰难,那都得坚持走下去。
背叛师门乃是修行界第一大忌,资质固然重要,人品更重要。
何况你是举世罕有的清灵之体,道体天成,就算没有门派,做一介散修也是前途无量,好过我们千百倍!”
说到这里,他神情渐渐寂寥,终而叹道:“哪像我等散修,自身资质本就普通,修行四宝,财侣法地,一样不得,谈何修行,不过是痴活百余年岁月罢了。”
陈诚自修行才几天时间,且进展迅速,正痴迷其中。
听他说得苍凉,忍不住问道“听前辈意思,修行之路一向这么艰难么,还是只有小门小派和散修才这么艰难?”
第二十四章 仙道难求 难不过财侣法地
何青山稍微沉思道:“你能战胜意禾门天才弟子,想来你宗门传承的是上乘功法,再以你高绝资质,自然体会不到修行的艰辛。
修真了道,乃是逆天而行,修仙界前辈先贤有句经典名言说得好,顺而为人,逆则成仙。
听清儿说你得到仙缘之前乃是山中猎户,想来能够明白做人的艰难,顺应天道做人都这么艰难,又何况逆天而行!
我当初得到仙缘时,也曾像你这样意气风发,只觉得马上就能成为梦想中神仙一般的人物,出入青冥,朝游皇城,暮居丹阳。
真正一修炼,才发现根本不是想象中的这么美好,我十八岁修炼,二十一岁才进入明气境,从明气一层突破到明气二层,花了足足七年时间,明气二层到明气三层又花了九年时间,明气三层到明气四层更是花了十三年时间,到明气五层花了十八年时间,到现在明气六层修为时,已经九十三岁了,一直到现在将近四十年,寿元将尽也还看不到突破练气七层的希望。”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怔,似乎醒悟过来一般,一改苍凉地语气,洒脱道:“这人啊!修行了几十年,临死了,本已看开了,可一说起来,就又陷进去了。
虽说明气修士有一百五十年寿元,但又有谁能真正活到一百五十岁呢,哪怕是前两年青华派一位明气大圆满的长老,寿终正寝时也只享年一百四十三岁。
我不过明气六层,能好好地活到一百三十来岁,寿终正寝,该见过的都见过了,该享受过的都享受过了,也不算差了。”
陈诚恭听何青山说话,见他暂时说完,便问起心中疑虑:“何老说晚辈是清灵之体,却不知这清灵之体除了修行速度极快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过人之处?还有方才何老提到的修行四宝,财侣法地,这四宝指的是什么?”
“清灵之体的说法,我也只是在一本古老杂籍上见过,那古籍残破得厉害,只看到大致介绍各种资质,像无垢仙体、混元圣体对应橙色的天选之资,你的清灵之体、太阴、太阳之体之类的属于罕世之资,五行法体、少阴、少阳之体属于出尘之资,金仙根等单属性仙根的则属于优良资质,各种体质之外的,无论资质好坏,统称普通资质,至于每种体质各具何种能力,却是不知了。”
何青山解释道,“至于财、侣、法、地修行四宝却是说来话长,它扩囊总结了修士的一切。咱们修士修行,除了自身资质无比重要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要有财,有财可通神,这个财指的是你的灵玉、丹药、法器、宝物等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事务。
一个人财富越多,修行起来就越快,如你一无所有,只能苦修,而对方有丹药提升修为,护卫经脉,有灵玉布阵加速聚气,有法宝清心平气,纵然他资质不如你,修行速度也会快过你;再说斗法,对方有法器宝物在手,有丹药补充,受伤有丹药续命,纵然法力不及你精纯,法术不如你熟练,最终胜的极有可能还是他。”
见陈诚点头称是,他继续说道:“说过了财,咱们再来说侣,侣指的是道友、同道乃至师傅,修行路上免不了争斗,你只有一个人,势单力孤,我却有一帮同道好友相助,你如何争得过我。
又或者你在修行上遇见难题,只能自己苦苦思索,我遇见难题,也许同道好友可以解答,又或者可以直接请师傅授业解惑,两者差距,无以计量。
当年我在修行上有一疑惑,足足困了我八年时间,如果能有师傅解惑,也许我今日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又感叹起来。
“至于法字,更就更不消说了,功法是修行的基础,若是没有修行功法,所有一切都是空谈,便如你清灵之体,若是没有功法,一辈子便也只能做个凡人。
而且就算有法,好的功法和差的功法,那也相差巨大,好比我等散修,不仅修行速度比不上青华派弟子,同阶战斗能为也远远及不上。”
“哦!”听到这里,陈诚忍不住问道:“青华派弟子很强么!”
“辽阳国九州之地,纵横数万里,青华派能一家独占三州,与辽阳皇室、云翔宗三足鼎立,起止是一个强能说得清楚的!”
何青山道,“青华派中每一名精英弟子都可以做到越阶而战!”
随即想起陈诚同样越阶战胜了意禾门天才弟子,他语气软了一大半,道:“你不一样,你能越阶,多半是靠的你清灵之体。”
陈诚听到辽阳国三派鼎立,好奇心起,只是想起自己与葛志雄的恩怨,便问道:“青华派记名弟子呢,比起同阶如何?”
何青山道:“青华派记名弟子还不如我们散修。青华派收人入门后,凡是在五年之内未能突破到明气二层境,都会被赶出山门做记名弟子,为门派看守产业,收罗宝物资源。
这些记名弟子只有最基本的练气口诀和一些凡世武学,未能得授上乘道法,若没有其他仙缘,终其一生,都停留在练气前期,连练气四层都突破不了。
青华派像现在这样扩囊三州收纳弟子已经有八十年了,这八十年青华派下放的记名弟子有上万名,可能突破到明气中期,重返青华派的,据说不到百人。”
他说完了,见陈诚没有再问,便继续道:“法字说过,再说地,地指的是修行福地,名山大川。
好的修行之地,灵气充沛,得天独厚,有助于修行,你仔细感应,我这处院子比程府其他地方灵气要浓郁不少,在这里修炼效果便好过其他地方。”
陈诚略一感应,果然,这里灵气比自己居住的院落灵气要浓郁三分。
他继续听何青山道:“我这院子已经是丹阳城灵气最盛的几处地界之一,但比起青华派却又差得远了。
青华派所在乃是一处福地,在那里修行一天,比得上在我们丹阳城修炼三天。
据说若能在他们掌门长老闭关修行之地修炼,修炼一天比得上在丹阳城修行一个月”
说着,他忍不住感叹道:“若是我能在这种福地修行,别说明气七层,就是突破到筑基期也未必没有可能!
财侣法地,这四大关卡,每一关都卡得我们散修死死的,没有丹药,灵力增加缓慢,破境艰难;没有道友师傅解惑,遇到问题只能苦苦探索,有时候几十年都不得解决;没有上乘法诀,即便苦苦将修为熬到了也无法破境;没有修行福地,苦修一月不如他人修炼一天。
我虽然修行百余年,实际上有一大半的时间花费在这四者上了,你道修行如何不难!”
陈诚虽然不曾经历这一切,但听何青山细细说来,心有凄凄,想起自己作为凡人时,独自艰难求存,与此何其相像。
何青山继续道:“况且修士界可不只是一味地修行,修行界不同俗世,没有王法可管,有王法的俗世都免不了打打杀杀,修士界就更是无法无天了,每次宝物出世,又或是出现什么神功秘法,都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因此虽然我辈修士傲视凡人,高高在上,可实际上过得未必比就凡人如意了!”
陈诚摇头道:“何老这话晚辈不敢苟同,凡人过得再如意,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旦遇到天灾**,只能束以待毙,若是修士,则能保全自身,护卫家人,不至于束手无策。无论多艰难困苦,实力越高强的人,总会比普通人有更多选择。”
何青山笑呵呵道:“你正值年少,青春热血之际,念头自然跟我这垂垂将死之人不同。咱们今天可不是来谈各自理念的,清儿说你对修行界常识一概不知,需要我为你解惑,你就没其他疑惑了么!”
陈诚有些不好意思道:“听何老讲理,听得入神,却是忘了。晚辈修行日浅,对修行道理确实一无所知,就连明气境是怎么划分的都不知道!”
何青山看了看陈诚,道:“这就奇了,但凡修行功法,就是再不入流,都会讲述到明气十重境,你练的是什么功法,竟然连这都没有,得亏你是罕世之资,否则如何冲破关卡,突破境界!”
第二十五章 青南三州无清宸
功法向来是修道人士最机密要紧的事物,何青山倒也没继续纠结下去,开始给陈诚介绍明气十重境的划分。
“明气境的修炼就是打通经脉、突破窍穴,这你知道吧!”
见陈诚点头,何青山继续道,“境界的划分自然跟突破窍穴,打通经脉的数量有关了,人身十二正经、十二副经、十二奇脉,合计三十六条主脉。
每打通四条经脉,便算是提升了一层境界,每打通十二条经脉,体内经脉能形成一个循环,实力提升较其他境界提升更为显着,因此明气期也分前中后三期,三十六条主脉全部打通,那便是突破了明气九重,晋入了明气大圆满。
到明气九重境就可以尝试筑基了,只是成功几率不高,据说排除功法等其他因素,只有一层的几率,因此需要筑基丹辅助,筑基丹可以增加两到三成的成功率。
如果能突破到明气大圆满则又不一样,由明气大圆满筑基比明气九重筑基起码多两成几率,只是想要三十六条主脉全部打通,太过艰难,只有你们这种天资卓绝之人才能做到,我们却是不用想的。”
陈诚认真聆听,消化这何青山所说的这些内容,又向何青山询问了一些常识,何青山一一答了。最后问道:“晚辈想探听清宸派情形,回归山门,却不知从何着手,前辈可什么建议么!”
何青山道:“青州乃至南三州的事,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清月楼,你可去那里查问,看有没有清宸派的消息,如果那里没有,那么清宸派多半不在南三州。
你再来寻我,我领你去见一人,他见多识广,曾游历辽阳数州之地,见过不少奇人异事,据说连金丹老祖都亲眼瞧见过。
如果连他都没听说过清宸派,那便只能向青华派探听消息,青华派屹立数千年,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只是你是罕世之资,却不是青华派弟子,多半不受青华派待见。
只能等程鹏在青华派有一定地位后,去请青华派长老查阅典籍,如果连青华派都没有清宸派的资料,那你这一辈子就很难找得到了。”
陈诚起身谢过,便告辞出了小院。
过了一会,程清进了院子,见何青山仍坐在树凳上,她轻轻过去,扶着他坐上靠椅,将茶水重新换了,这才问道:“何老,陈公子是何态度?”
何青山缓缓摇头道:“我没有劝他做程家客卿,你也不用再想将他留下来,这人不是池中之物。
清灵之体,辽阳国百年难得一见!
别说程家,就是整个丹阳郡都太小,容纳不下他,你们能做的,就是趁他在程家这段时间,尽量跟他处好关系,留个好印象,结下一段善缘,将来他若能腾飞化龙,程家自然跟着受益无穷。
至于我去之后,你们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替我照看程家三十载,一旦程鹏进入明气中期,程家自然再无后顾之忧,……”。
陈诚出了小院,并不回自己的居所,既然何青山说清月楼有可能有清宸派消息,那便直接去清月楼,恰好上次去清月楼,杨阳对自己很是客气,期间数次诚邀自己去清月楼饮茶。
他去马房要了一匹马,便往清月楼赶去。
到了清月楼,门前广场又有两个青年在比试,旁边不少人在看热闹,陈诚与明气二层修士争斗过,并战而胜之,自然再没兴趣看这些人比试。
酒楼小二将陈诚请到三楼,奉上茶果,才刚坐下,杨阳便亲自过来,道:“陈公子大驾,小楼蓬荜生辉!”
陈诚道:“杨小姐客气了,听闻清月楼广知天下事,陈某来此,是有一事相寻。”
杨阳道:“只是略知些凡世琐事罢了,广知天下事却不敢当,不知陈公子想要问询何事?若是知晓,小女子必定如实相告。”
陈诚道:“我能踏入仙道,成为修士,得的是清宸派的仙缘,因此想回归仙门,却不知山门何处,门派是个什么形势,不知贵楼可有相关消息?”
杨阳摇头道:“实不相瞒,前次在清月楼见到公子,我便已命人查过所有有关清宸派的资料典籍,不仅是清月楼,连我杨氏经楼书库中,所有相关典籍都翻查过,均不曾找到有关清宸派的只言片语。
我杨氏家族虽然算不得多古老,但传承也有几百年了,但凡清宸派曾经在青南三州出现过,我族中典籍也不至于连一个字都不提,想来这清宸派并不在青南三州!”
陈诚心中失望,拱手道:“陈某谢过杨小姐,杨小姐耗费力气查寻我清宸派,莫非知道陈某要来询问?”
杨阳道:“陈公子天资聪颖,盖世绝伦,相关消息,小女子自然要探查一番,实际上不只我杨家,但凡城里有点实力的,无论家族还是个人,都会想尽办法探查公子消息。”
陈诚道:“这是为何?”
随即醒悟,自己来到丹阳城,需要了解丹阳城的各个势力形势,丹阳城的各个势力自然也会去了解自己了。
两人一时有些沉默,陈诚未得到消息,心中失望,准备告辞。这时杨阳似乎想好了什么,定下心来,道:“小女子有一事想请教公子。”
陈诚道:“请说。”
杨阳道:“前日公子对战杜班,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敢问这是贵派秘法么?”
陈诚想了想,摇头道:“不是,我才明气一层,还没来得及修炼门派秘法。”
杨阳道:“那是秘宝么?”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陈诚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一气清经的功效,也许是那块玄黄的功效,也许是自身清灵之体的能力。
听她这么问,心中便隐隐有了想法,道:“不是,杨小姐可知道清灵之体么。”
杨阳摇头道:“清灵之体,不曾听过。”
“呃!”陈诚楞住,随即想起这是何青山在古籍上看来的,随即给杨阳解释了。
杨阳恍然道:“检测资质时,我们只知道亮起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级别的资质,没想到同一级别的资质之中,竟然还有体质之分,小女子受教了。难怪公子能短时间成就明气境,你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原来是清灵之体自有的。”
随即叹道:“如此一来,公子反到麻烦了!”
陈诚道:“这未仆先知的能力是我清灵之体自有的,怎么就麻烦了?”
杨阳道:“我们丹阳郡以前只知资质之别,不知体质之分。现在人人都知道公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以为这是一门秘法,至不济,也是一件秘宝,又知公子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早已人人觊觎。
只因在这城里,多少都要按青华派和城主府定下的规矩行事,公子又常驻程府,有何仙师庇护,这才暂时无事,公子若是独自出城,只怕立时就要遭受劫难。
原本我以为这是一门秘法,想着公子若能将之放在清月楼中出售,纵然售价再高,那些仙师前辈终究是要脸面的,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可以买到的秘法,来为难公子。
不成想是清灵之体自有的能力,丹阳城修士界只怕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体质之说,也未必会相信公子的说法,只要一有机会,多半还是会来为难公子。”
陈诚默然。
他初登仙道,虽然听程清与何青山讲述了一些常识,但心中对修行界的认知仍然是懵懵懂懂,如同一张白纸。
之前虽听何青山说了,修士界为争夺宝物功法斗得血流成河,但只是听故事一般,并未到心里去。
这时听了杨阳的话,才知道自己这未卜先知般的能力,竟然也能引起别人觊觎,随时可能遭遇横祸,心中那张白纸这一刻仿佛倒上了墨汁一般,瞬间变得灰暗起来。
他并不怀疑杨阳说话的真实性,对方纵然有所企图,但终究只是一介凡人,犯不着在这种对她无益的事情上欺骗自己。
杨阳见他沉默不语,道:“公子现在的问题,小女子也有办法可以解决!”
陈诚道:“哦!请说!”
杨阳道:“公子应当知道青华派升仙门之后,对我们州城来说还有一场争仙法会。”
陈诚点头,杨阳继续道,“法会之时,丹阳郡几乎所有世家、门派和散修都会到场,争夺有仙资的弟子,到时候小女子恳请我杨氏家主出面,证实公子清灵之体的身份,有我杨家与何仙师证实,其余仙师见无利可图,想来不会再为难公子。”
陈诚道:“杨小姐如此劳心劳力,却不知需要陈某做些什么。”
杨阳站起,躬身向陈诚郑重行了一礼,道:“陈公子天资绝世,大道坦途,想来绝不会久留于丹阳城。若公子哪日离开丹阳,只求能带上小女子,小女子愿为公子处理俗物,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乃至--”
说到这里,她脸色通红,但仍坚定道,“乃至暖床!”
第二十六章 人不修行 与蝼蚁何异
陈诚见她雪白的脖颈都变得通红,显然以堂堂丹阳第一世家千金,说出这样毫无尊严的的话来,让她极为羞耻。
她相貌极美,有种让人一见惊艳,越看越美之感,但就是这样一个地位尊贵的绝美女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陈诚道:“杨小姐莫要开玩笑了,我只是一介猎户,机缘巧合踏上仙途而已,杨小姐乃是仙道世家掌上明珠,陈某何德何能,能让杨小姐如此自贬身份。”
杨阳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沉静道:“陈公子应当知道,我习练的是武道,因为我没有仙资,无法修行。
可偏偏我的志向是修仙了道,褪去凡胎,寻得自在,乘云驾雾,纵览辽阳九州乃至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辈子若是不能修行向道,别说区区世家千金,便是皇室公主,又有何用!
还不是一介凡躯,面对修士如同蝼蚁,只能徘徊于方寸之地。
我十二岁那年,家族测出我没有修仙资质,那时我并不服气,心想没有资质便不能修行,那为何还有人能籍此创出武道功法来,既然有人能创出武道功法,我为何不能创出不需要资质,便能修行的仙道功法来。
于是便入了清月楼,收集各种神功秘术,以供参考,随着时间流逝,年龄增大,越发觉得当初想法何其可笑,以我一介凡人,自创仙法,只怕给我一万年时间都研究不出来。
后来我想,世界之大,无边无际,我们丹阳郡不过是其中沧海一粟,我眼界,才能有限,创不出仙法来,却并不代表世上便没有这样的功法。
因此我便想走出丹阳,走出青州,去辽阳国其他几州,甚至游历更为广阔的地域,说不定就能遇上这样的功法,或者改变体质的神物。
只是我不过一介凡人,虽有人元境九重修为,但在青州之内游历还行,若想游历辽阳国九州之地,乃至更遥远的地界,实力便太过低下,不足以支撑。更遑论学得功法,寻得神物,踏上仙道。
唯有追随仙道修士,才有一线可能。因此才说出那般话来,我之所言句句真心,字字实意。”
陈诚不由钦佩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像个男孩,与你并不相搭,程锋曾说你是男孩性格,我也丝毫看不出来,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杨小姐心气之高远,雄心之壮阔,志气之坚绝,别说丹阳,便是放眼天下,也未必有几人能比得上,陈某深感佩服!
只是丹阳修为高深的前辈何其之多,陈某不过是明气一层修为,杨小姐追随找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岂不更好!”
杨阳叹道:“丹阳虽有修士数十人,可除了聊聊几人,其余多是龟缩在丹阳逞雄,连青州地界都未曾出过,不过是一群碌碌之辈!”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破旧兽皮和一块金属令牌,道,“前年清月楼收得了这套地宫秘图,我激动不已,兴冲冲地呈上去给老祖,只盼能率人打开地宫,一探究竟。
老祖说:‘秘图是真是假未知,地宫是凶险,还是安全亦未可知,地宫有未被探过,有无宝物也未可知,风险太大,得不偿失。’便束之高阁。
我建言先派人去秘地探查究竟,再做打算,仍然被老祖以秘地在辽阳国北境,相隔万里,路途太远,明气修士出行太过危险为由拒绝了。
堂堂丹阳第一世家,有秘图在手,尚且畏首畏尾,只图安稳,又何况其他世家修士。”
说罢,她将地图和令牌放在陈诚面前,道:“若能跟随公子,我愿将这副秘图也献于公子,只希望将来,若能在其中发现可令我修道的功法神物,请公子分我一些。”
陈诚将地图和令牌推还给她,道:“杨小姐太过客气,我听何老前辈有言,修行有四宝,财侣法地,侣为可与自己谈仙论法,仙道共济的同道。
今日与杨小姐一番交流,大受启发,我觉得这个侣字,不仅仅局限于修士中的道友,但凡能助于修行,无论心境修行,还是道法修行的,都可以称得上是侣。
杨小姐虽非修士,但以心境而言,足以称得上一声道友。他日若是离开丹阳,结伴同行,你我以道友相称便好,追随之言,既是折辱杨小姐,亦是小瞧我陈诚,此后万不可再提!”
杨阳看他退回地图令牌,本以为他是要拒绝,没想到是这样一副答案,惊喜异常。
又听陈诚道:“只是我自身修为尚且低下,出外若是遇见危险,不一定能照顾到你,我在此先跟你说明白了。”
杨阳连连点头道:“自当如此,若真能死在寻道的路上,我心无憾!”
两人再谈几句,天色已晚,陈诚又受杨阳之邀,吃过晚餐,便返回程府。
丹阳城街道宽阔,白天两旁摆有不少摊贩,人来人往,再宽阔的街道,骑马走来,也不是太方便。
但到了晚上,除了少部分街道挂起来灯笼,开起了夜市外,大部分街道都是空空旷旷、漆黑一片,只偶尔一些靠街的住楼窗户边传出点点微光。
陈诚骑着马,随手提着清月楼赠与的蟠螭马灯。他自修行之后,视力一日好过一日,即便是夜间,也能清楚视物,因此灯笼提与不提,其实并无两样。
今日见了何青山和杨阳,让他着实有些志得意满,加之在清月楼里喝了点仙酿,回程路上更是意气风发。
回想自己几日前升仙门上,还是一介心情忐忑,祈盼能荣登仙门的山村少年,好容易检测出修行仙资,也不过是普通资质,检测管随意就将自己淘汰了。
如今自己乃是罕世难寻的清灵之体,大道一片坦途,以明气一层修为战胜意禾门明气二层天才弟子,明气六层前辈见了都惊呼赞叹,丹阳第一世家千金都要自荐暖床。嘿嘿……他正美美地想着,忽然浑身汗毛立起,心中徒然不安,他来不及多想,本能间猛地一踩马镫,凌空跃起,落在两丈开外。
他刚一跃起,便见乘坐的高头骏马一个趔趄,嘶鸣一声,往前侧倒,倒了一半,却又倒不下去,一动不动,显然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束缚住了。
陈诚凝神看去,借着掉在马身下的蟠螭灯光,只见马身上影影约约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透明丝线,像个渔网一样紧紧的网住了马身。
他心中发凉,背后直冒冷汗,刚才自己只要稍微慢一分,估计就要跟这马一个模样了。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我的晶蚕玄丝网无影无形,我又特地隐匿了气息,竟然还能给你躲了去,未卜先知,果然神奇。”
声音中透满了惊羡,欢喜,似乎这未卜先知的能力是他自己的一般。
陈诚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蒙面灰衣人从前方阴暗处转了出来,道:“将秘法交出来,我可放你离去,否则我抽了你魂魄,不但让你生不如死,同样可以找出秘法。
你不用想着逃跑,这里方圆五里都是凡人生活区,你区区明气前期修为,根本逃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想不到杨阳才说自己秘法招人觊觎,立马就遇上了,真是人不可得意忘形,一得意,立马就被打回原形。
陈诚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蹬地,地面爆裂,一大片砖石,带着劲风疾飞向灰衣人。
他自己则借力跃起十多丈远,迅速落向街道旁的民房,至于灰衣人那边,他看都不看,更不去妄想通过语言交流来保全自身。
若是自己真有秘法,倒还有一线可能,可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秘法,对方既然决定出手,就绝不可能因为自己口头上说没有秘法,而放过自己。
灰衣人诧笑道:“看来你还不死心呢,以为自己胜过明气二层修士,就能逃过明气中期修士的追击了么!”
语言中带着一股轻蔑,说话间,他右臂伸直,一道碧光从他衣袖飞出,飞速击向陈诚落脚处。接着袖袍一挥,灵气卷动,将迎面飞来的砖石尽数扫落在地。
陈诚刚落脚,碧光便已击到,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换气借力!
第二十七章 怀璧即罪
幸好陈诚心有准备,他不知对方实力深浅的敌人,不敢将力道用尽。
早已蓄势的灵力瞬间按浮游身法的行气线路运转,身体一轻,凌空借力,身体再度跃起。
他回首一记欺霜掌力劈出,正中碧光,击得碧光缓了一缓,这才看清发出碧光的是一枚珠子。
那珠子没有击中陈诚,在空中转了半圈,调整了方向,再度化作一道碧光向陈诚击来。
人最怕未知之物,见了碧光本体,陈诚心中大定。
他展开浮游身法,在屋顶一路飞跃,向程府逃窜,一边回掌击向碧光。
他掌力凝练,虽不能挡住碧光,但每次发掌,都能击得碧光缓上一缓,或是稍稍一偏,总能在毫厘之间避过碧光。
灰衣人祭出心神相连的碧玉珠追击,本道三两下就能击中陈诚,稳稳地将人拿下,没想到竟是这种局面。
他跟着追击上去,看见场中追逃,暗暗心惊陈诚掌力不凡,竟能稍稍抵挡自己祭出的法器。
待看到陈诚一路奔逃,头也不回,每次回掌,必定能击中宝珠,每次转折,都恰恰避开碧玉珠的追击,分明是未卜先知,料敌机先的秘法在发挥作用。
若能得此秘法,自己足以横行明气中期境,便是明气七层也敢斗上一斗。到时出了丹阳,去往青州,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名堂来,心中贪欲更胜,一边御使碧玉珠,一边亲身去拿陈诚。
他虽然分心控制碧玉珠,不能全力追拿陈诚,但也速度极快,不在陈诚之下,两者合力,顿时让陈诚大感艰难,渐渐难以躲避。
才奔出两三里远,刚勉强躲过碧玉珠,背后便又一道掌力击来,避无可避,他反手一掌迎上去。
掌力相碰,震得他手臂一阵酸麻,他本以为这一掌下来,自己手臂多半要折断,没想到只是这种结果,心中惊喜,借着掌力更加快速往前冲去,刚好躲过掉头击来的碧光。
灰衣人越发心惊,自己堂堂明气五层修士,一掌下去竟然被一个明气一层的修士接住了!
因知道陈诚身穿宝衣,不怕被打死了,他这一掌已经使出了全力。虽然不是法术,但两人对掌,纯以灵力做掌力,没有任何技巧可言,谁灵力强,谁便能胜。
自己这一掌蕴含的灵力远胜于对方,可竟然只稍占上风,难道对方灵力比自己精纯得多?
不可能!
他早已打听得清楚,陈诚才开始修炼,连许多修行常识都不懂。
自己修行数十年,在明气五层已经停留了十年,灵力也打磨了十年,早已精纯无比,丹阳郡同层次的修士中,没几个灵力有自己精纯。
他一个刚修行的毛头小子,灵力精纯度怎么可能远超自己!
难道这也是秘法?
否则那日江中斗法,他怎么能以凡间武学抵挡住意禾门弟子的法术攻击。
没错,一定是这样!
想到陈诚身怀两道秘法,心中贪欲炽热,根本不去思考陈诚才初步修行,如何能练成他眼中神奇厉害的两道秘法,只一心追击陈诚,配合着碧玉珠,不停发掌击向陈诚。
心中一边盘算,对方不过明气一层修为,又要全力奔逃,能抵得住自己几掌;一边咬牙暗恨,若非法术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没法见机配合碧玉珠,否则非要用法术削断陈诚双腿不可!
嗯,等下抓住了他,首先便打断他双腿。
正追着,忽然看见陈诚突然停下不动,反而转过来朝他笑了笑。
他本来就追击得极为恼火,这瞬间只觉这是低阶修士对自己堂堂明气五层修士的嘲讽。
他念动一段法诀,同时控制碧玉珠狠狠地击向陈诚,恨不得将陈诚轰杀成渣,这时他甚至忘了要夺取秘法的事了。
法术和碧玉珠眼看就要触及陈诚,这时他脚下升起一道土黄色的光芒,碧玉珠和法术落在黄光上,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尘光罩!何青山--”
灰衣人看见土黄色光芒,立时便认出这时何青山成名法器,既能护身,又能困敌的尘光罩。
他环顾四周,大惊失色,自己鬼迷心窍般,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追到了程府,赶忙念动法诀,想要召回碧玉珠,好立马退去。
只是念动法诀之后,心神间感觉碧玉珠稍稍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
随即想起,玉珠在追击陈诚过程中,自己心急,一直没来得及收回玉珠补充灵力,直到此时,碧玉珠正面撞进尘光罩中,本来所剩不多的灵力顿时耗得精光。
虽然还与自己心神想连,但没了灵力支持,根本无有可能召得回来。
想到自己堂堂明气五层修士,偷袭没抓住明气一层的陈诚不说,光明正大的追了七八里远,都还抓不住他。
不但抓不到人,还丢了心神相连的法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心念及此,贪欲、羞恼、愤恨、怨毒等,各种负面情绪一齐爆发出来,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何青山苍老的声音从院里传出:“道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坐坐。”
灰衣人恨恨道:“好!好!何青山,好本事,我记下了!”说罢一个纵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陈诚方才一番逃遁,对方修为远胜于他,又有法宝协助,虽然未曾伤到他,但也凶险异常,令他精神高度集中,犹如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失手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时见灰衣人远去,绷紧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顿时感到一阵疲惫,他见周身黄光隐没,化作一个泥碗模样,装着那颗碧玉色的珠子飞入院中,便跟着跃了下去。
院里只有何青山一人,手里端着刚刚飞下来的尘光罩,坐在亭前。
见到陈诚下来,他长叹一声,道:“想我何青山一生,从来都是与人为善,被人笑称留得青山在,何来生事端,不想到头来反倒交了恶,唉!”
陈诚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解围,这事因晚辈而起,自由我一肩承担。”
何青山看向尘光罩里的碧玉珠,脸色惨淡,道:“若是他人到还好说,这碧玉珠冯银淡是个凶狠毒辣,心气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老夫寿元将近,已经没两年好活了,到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他奈何不了我,必定会把气撒在程家,老夫一去,程家必定遭殃,庇护程家是我一生心愿,程家若是遭难,老夫便是死了,也无法安息。”
陈诚听何青山言语颓废,想起自己与冯银淡对掌时,对方并未胜过自己多少,对方所强的,不过是法术和法器,自己学会了法术,未必便输于他。
他心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气,道:“何老放心,晚辈既然承诺此事由我一肩承当,便绝不会令程家受牵连。他今日追杀我,他日我必杀他,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离程府。”
何青山听到此语,大为欣慰,和颜道:“能得小友这般承诺,老夫别无所愿。”
他将尘光罩里的碧玉珠取了出来,递给陈诚,道:“既然冯银淡的恩怨,小友一并接下了,这碧玉珠也当归小友所有。这是一件攻伐法器,小友可将珠内冯银淡的神念印记炼去,烙下自身神念印记,将之炼合成自身法器,这炼合之法,小友可会么?”
陈诚接过碧玉珠,点点头,示意知道。
自家练气功法是简单粗略了些,但提起烙印神念,炼合法器,那可了不得,核心功法中炼剑密要篇,他粗略看过,光是炼剑之法就有十余种,至于烙印神念,炼合法器,那不过是其中一个步骤,方式更多。
何青山交代完这些,心情便彻底放松下来,奇道:“这冯银淡乃是散修,常年居于鹞子岭,甚少出现在丹阳城内,他怎么会追击你?”
陈诚将事情经过,乃至杨阳所言,自己遭人怀疑身怀秘术,受人觊觎的事也说了。
何青山眉头皱起,沉吟道:“这却是我疏忽了,我知道你是清灵之体,他人可不曾知道,自然认为你身怀秘术。
想不到你清灵之体如此强大,明气一层修为居然能在冯银淡明气五层修为下,逃出七八里远不被抓住,别说丹阳城,便是整个青州,数十年来,我也没有听说过谁有这般了不起的成就。”
他惊叹了一阵,才接着道,“要解决这事,照杨阳这女娃所言去做,确实最为方便简单。但却不适合在争仙法会上展示你的体质,争仙法会是由青华别府府主主持。
若是让他知道,在丹阳郡有位罕世之资未被发现,转而成了不知名门派的弟子,岂不是让他难堪,说不定让青华派知道了,还会令他受处罚,那他岂会让你好过。”
陈诚询问:“那该如何?”
第二十八章 交易法会
何青山道:“其实在争仙法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还会有一场交易法会。盖因争仙法会将整个丹阳郡的修士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多少会有些自己用不上的东西,拿出来相互交换,因此便形成了这样一个集会。
这个交易法会以散修参加的居多,世家子弟较少,青华府主就更看不上这种交易会了,他青华派自有坊市,有交易场所,物品丰富,资源无数,因此从来都不会参加这个交易会。
我们可以在交易法会上,将你的体质、资质透露出来,到时候大家见了检测玉盘上的红光,知道了你是罕世之资,未卜先知也好,料敌机先也好,自然都好解释了。
至于争仙法会前这些天,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待在府里修行,先前我说引你认识一个见多识广之人,反正那人躲在山谷从来不外出,随时都可以见到,也不急于这一时,干脆交易法会那天一起处理了。”
陈诚心中感动,再次躬身谢过,道:“晚辈初寻仙道,能遇前辈指点庇护,何其幸运,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何青山笑呵呵道:“你先别忙谢,我这么帮你,也有用到你的地方。往年争仙法会,争夺有仙资的弟子,都是地元境、人元境武者出手争夺,资质再好的弟子,也不过明气前期的晚辈去争夺,我们明气中后期修士却不便为了几个弟子大打出手。
我虽有心挑一个资质过得去的来传作衣钵,可程家实力不足,总争不过其他几家,资质太差的我又看不过眼,今年有小友在,到时争仙法会上却要请小友相助,替我争下一位人才来。”
陈诚道:“晚辈自当竭力相争。”
……
回到居住的院落时,已经月上中天,陈诚虽然精神很是疲惫,但如今亲身感受了自身处境,哪里还敢懈怠。
便是再疲惫十倍,也不敢再放下功课!
何况修行向来都是缓解疲劳的最佳办法,他交待好巡夜的护卫,便封起了大门开始修行。夜间仍然是引星力淬体,朝阳将升之时吸纳紫气,白天继续修炼少清剑气,雕琢气海丹田中的少清剑胎。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九天,这天清晨,又到星力感应将尽之时,陈诚神念中仿佛听到咔擦一声轻响,便见气海穴下方的关元穴已经功到壳落。
星力一阵冲刷,便将关壳冲刷得无影无踪,关元**放射出道道清光。
玉简修行常识中经脉篇有言,关元穴,有固本培元之功效。
固本培元即强健根本,夯实基础之意。
人身三大基础根本,乃是肉身、经脉、元神。关元穴一通,以后即便不修炼,肉身、经脉、元神也会在无形之中受到关元穴滋养。
俗世凡人七十便算高寿,明气修士理论上却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关元穴是极为重要一个因素。
陈诚神念探去,关元穴同样内具空间,只是远不及气海丹田广阔,内里形状奇特,正中间一点先天灵光缓缓转动不休,绽放出道道清光。
人体一千二百九十六处窍穴,几乎每一处窍穴中都蕴有一道先天灵光,只是绝大部分窍穴不及气海,蕴生的本命元气量也远远不及罢了。
陈诚早有准备,从气海中引一缕紫气将这道先天灵光包裹了,再牵引回气海,气海中本命元气顿时明显壮大了几分。
加之这几天修炼,紫气蕴养,本命元气比起刚突破气海穴时,已经大了将近三分之一,本命元气增加,气海穴越发稳固,能容纳的灵力也明显比刚突破时多了许多。
陈诚以神念看了看其他窍穴,有几处也只剩薄薄一层窍壳,接下来修行中,随时都有可能破开。
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一气清经没有划分明气十重境了。
随时可破壳的这几处窍穴分布于不同经脉中,而听了何青山讲述明气十重境,他知道分十重境的功法,都是先集中冲破一条经脉的窍穴,再冲另一条,一条一条的突破。
一气清经则是以星力冲刷全身,同时洗练全身所有经脉窍穴,哪处窍壳先被星力冲刷没了,自然就突破了,完全是随缘,最终可能突破了上百窍穴,却连一条经脉都没有完全打通过,自然没办法划分境界了。
收了功,等着时辰收了紫气,陈诚便开始修炼少清剑气,如今剑胎上最粗的图案,已经被凝聚雕琢出了大部分。
照这速度下去,估摸再有三四天便能彻底功成,随着完成度越来越高,剑胎越来越稳固,再不用担心灵力一激,便会散架。
但也因为越来越趋近完成,也不能像最初那样,轻易就能激发,估摸着要彻底完成了,才能激发剑气出来。
不知到时候剑气威力如何,他与冯银淡拼了几次掌力,虽然处于下风,但相差并不大。
他所差的,不过是差在法术、法器上。
如今法术快要练成,到时再以法术磨灭碧玉珠中神念烙印,将碧玉珠练成自己的法器,那便法术法器都有了,再遇上冯银淡,谁追谁逃,那可就有得说了。
又过去两天,这两天他一天突破一处窍穴,修为稳步上升,如果一直照这速度下去,一千二百九十六处窍穴,全部突破完,只需不到四年的时间。
正应了何青山所言,清灵之体突破明气期,快则三五年,慢则十年八载,看来自己应当属于修行速度快的那一类了。
陈诚心中喜悦,继续修炼少清剑气,随着修为提高,原本以为要三四天才能初步凝练成的少清剑胎,如今只过了两天,便已凝练到最后一刻,再有个把时辰,就能彻底功成了。
他心中激动,凝练了这么久,才初步功成,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少清剑气的威力了。
正要沉心去炼合少清剑胎时,却听外院传来何青山的声音:“陈诚小友可在么!”
何青山声音并不大声,却异常清晰,苍老温厚,入耳平和,非但没打断陈诚凝神修炼,似乎还能助陈诚抚平原本有些激动的杂念。显然是担心扰乱了陈诚修行,声音中蕴含了助人平心静气的小法术。
陈诚收了功,何青山明知自己在修炼,还来寻自己,想必有事。他心境平复下来后,已经没了之前的急迫,想到反正再有个把时辰,就能修炼出少清剑气,也不急于这一时。
出了院落,只见门前停了一架装饰华贵地宽敞马车,窗帘撩开,何青山露出半个头在窗边,道:“小友上车来谈。”
陈诚依言上了马车,车内空间颇大,中间摆有一张桌几,三侧足以坐上五六人不显拥挤。
何青山靠坐在靠窗一侧,头带玄冠,身着道袍,装束严整,与上次所着丝绸锦袍、闲散老人模样大相庭径。
他在对侧坐了,刚坐好,便感觉车身缓缓启动,稳步前行。
陈诚心中隐隐明了,道:“交易法会就在今天晚上么?”
何青山道:“不错,不过我们先去青竹谷,我领你去见那位见多识广的道友,指不定他就知道清宸派的消息。”
两人一路谈话,马车径直出了程府,往城西而去,又出了丹阳城,沿大道走了三十余里,到了山脚边,这才停下,恭请二人下车。
何青山道:“前面还有数十里路程,小友可要跟上了。”
说着他掐了个法诀,身体缓缓离地,稳在一尺来高的距离,他一挥袍袖,往山上飘然而去,偶尔脚踏草尖,随风借力,速度极快,却又轻松写意之极。
陈诚展开浮游身法,虽然速度跟得上,但明显差了一筹。
他羡慕道道:“何老这法术再修炼下去,只怕就能御空飞行了!”
何青山淡笑一声,摇头道:“这轻身术修炼到我这程度也就到头了,想要御空飞行却是没有可能的,我们明气修士想要飞行,除非有飞行法器,可这飞行法器稀少得很,整个丹阳郡,有飞行法器的不超过三个人。”
“还有专门的飞行法器!”陈诚惊讶道。
虽说这些天接触了不少修行界事物,知道了很多常识,但毕竟没有老师系统的教导,许多事物都是遇到了才知道。
至于自己门派传承玉简中的常识,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简略得跟门派规矩有得一比的常识,估计是专坑入门弟子用的。
第二十九章 辽阳简略
一路翻山越岭走了约有四五十里,来到一处布满雾霭的幽谷前,何青山才停下脚步,陈诚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崇山峻岭,深山老林,再见不到一处人烟。
何青山走到山谷旁一颗歪脖子松树边上,曲指连续敲三下,停下,又敲三下。
过了半响,松树上似乎有回音传来。他运起千渡传音术,说道:“贺老鬼,何青山看你来了。”
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山谷中跟着传来阵阵回音,清晰无比。
又过一会,山谷入口处雾气渐渐散开,露出一条通道,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陈诚放眼看去,不禁有些心惊。
那人瞎了一只眼睛,少了一只耳朵,鼻尖被削了去,露出两个狰狞的鼻孔,还断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穿着一身兽皮,杵着一条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谷口,眼神阴冷,扫了一眼陈诚,便对何青山没好气道:“你都要死的人了,不在城里享受荣华富贵,跑我这山谷来做什么!”
说完便转身朝山谷走去,雾中通道却始终维持着,何青山赶紧招呼陈诚进入通道。
随着两人进入,雾气渐渐涌上,重新填满了通道,前方贺姓怪人声音传来:“赶紧跟上,落入迷雾中出不来可别怪我没提醒。”
两人快步跟上,走了几步,何青山跟陈诚说道:“贺老鬼面恶心善,话虽不中听,心却是好的。他这山中迷雾是一门阵法,叫做六寒迷障阵,神奇非凡,凡人进了阵中,只会迷了路,晕晕乎乎地走出来。
我辈修士气机强盛,进入其中,自身气机与阵气交感,若是不懂阵法,不但会迷了出路,只要是练气九层以下的修士,都会被阴寒之气入侵,封闭六识,倒在那里任人宰割。”
陈诚道:“在城外修行,都要布置阵法么?”
何青山道:“没错,咱们虽然都是散修,但修行之地,岂能没有防范措施,便是我那小院,也有一个法阵。
不只修士洞府,将来你出行在外,休息打坐之时,也需要有简易的阵法防范示警才行,游历在外可不比丹阳城里,外面世情险恶,稍一个不注意,便可能遭受劫害。”
他指了指贺姓修士,道:“贺老鬼名叫贺啸风,这个名字在四十年前可威风得很,号称丹阳郡散修第一,一身实力比起当时青华别院院主都不差了。
那时候这家伙在丹阳郡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偏不知足,要去外面闯荡,结果没过几年再回来时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陈诚虚心受教,要是以前,他可能听了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但自从被冯银淡袭击,已经充分认识到,修士界绝非自己作为凡人时想象的那样,人人仙风道骨,仙人生活之所一片祥瑞。
这次何青山带自己来见贺啸风,固然要探听清宸派消息,只怕还有一个心思,便是通过接触贺啸风,让自己更进一步认识修士界的残酷。他所做这些事,真是用心良苦了,这些恩情,我自当一一记下,陈诚心中想道。
……
两人再说得一会,便见眼前一亮,已经出了迷雾去,来到山谷内部。
谷内草木灵动,灵韵盎然,一条溪流将山谷分成两半,一半种着稻谷,色泽金黄,颗粒硕大,不像是寻常稻谷。
问了何青山才知道是灵谷,修士若是长期食用,能够增强肉身,提升修为,辅助修行,是修士界颇为难得的食粮。山谷另一半种开垦了几块药田,种着不知名的药草,想必也不是凡品。
陈诚满脸新奇,他虽然见过了几位修士同道,也去何青山的居所,但所见一切,都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
直到来到这山谷中,才感觉到一些仙家气象,所见一切才与心中想象的修士世界稍有重合,只觉将来自己也要有这样一处修行之所,这才称得上修士二字。
一路跟着贺啸风来到山谷另一头,进了一间竹制房间,三人分别就坐。
贺啸风也不客套,直接问道:“说吧,找我何事,别扯那些没用的,没事你不会来找我。”
何青山指着陈诚道:“这位陈诚小友得了一份清宸派的仙缘,他想找到这个门派,回归山门,我们青州肯定是没有这个门派的,青南三州中,营、并两州我多少还算了解,也没听说过这个门派。
想来是青南三州以外的门派,青南三州以外的世界,整个丹阳郡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因此向你请教来了。”
贺啸风沉吟一会,摇头道:“清宸派,从没听过。”
陈诚一脸失望,师尊那般神仙人物,门派想来不会太差,怎么连丹阳最见多识广之人都不知道山门所在呢?
就这名气,师尊他老人家居然还敢说‘遇见修为境界远强过他的人,拿出来会有用处。’
说不定人家压根不认识自己。
何青山奇道:“我看他身上气机精纯,修炼的应该是上乘功法,想来这清宸派不是无名小派,以你的见识,都没听过这个门派,难不成它还是辽阳国之外的门派么!”
贺啸风面无表情道:“辽阳国纵横数万里,除却皇室、青华、云翔三大宗派之外,另有名门大派十余家,中小门派不计其数,我也不过只去了数州之地,说到见识,不过是比你们这些龟缩在窝里,不敢动弹的人强上一些罢了,没听过清宸派正常得很,并不代表就不是辽阳国内的门派。”
何青山有些恼怒道:“你这人,几十年了,嘴巴还是这么损,难怪当初回来,别人不愿救助,反而还想落井下石。被人弄成这幅模样,也是跟你这张损嘴有关系吧!我们缩在窝里怎么了,缩在窝里至少手足健全,可以安享晚年。”
他转过头去交代陈诚:“连贺老鬼都不知道,那就只能想办法托人在青华派查寻了,如果青华派也找不到消息,那你这一辈子就很难找得到了。”
贺啸风反驳道:“青华派也不一定就对辽阳国了若指掌。”
他对陈诚道:“你若实在查不到清宸派的消息,不妨直接去辽阳皇城看看。青华派、云翔宗虽然与辽阳国皇室三足鼎立,共同统治九州之地。但前两者都是宗派,占据灵山秀水,起了阵法护持,无关之人根本无法进入。
只有辽阳皇城不限外人,因有皇室存在,辽阳皇城聚集了大量修士,虽然是世俗之城,但修士随处可见,几乎成了修士之城,可以说是辽阳国修士界的中心,那里才是最有可能打探到清宸派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只是皇城距此上万里,路途多有风险,以你现在的修为,如果只在凡尘俗世中行走,那是足够了,可想要进入修士界,去探听清宸派消息,修为就太低了些。
丹阳郡修士界如同一潭死水,修士数量不多,修为大多也不高,几年都难得见到一场争斗,你可能不觉得。到了外界,修士争斗随处可见,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实力不足的话寸步难行。”
他叹了叹,道:“当年我明气八层修为,九重境在望,连炼制筑基丹的宝药都已经收集了一部分,有生之年未必不能筑基成功,成就大道。
却只因见了不平之事,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就被人害成这副模样,虽然咱们都是气道修士,可肉身是承道之基,手足缺失,道途也就此彻底断绝了。”说到这里,他一脸遗憾。
陈诚想到储物袋里的疗伤药(外),它可以令腐骨生肌,不知道能不能断肢重生,便道:“修真界手段这么神奇,难道没有可以断肢重生,修复身体的办法么?”
“断肢续接倒是容易,可要肉身重生,只有辽阳皇室秘传的天命重生丹才能做到,这天命重生丹稀少无比,价值不在筑基丹之下,连皇室自身都供不应求,若是青华派核心弟子,还有机会获得一二,我辈散修根本没有可能得到。”贺啸风道。
他面目虽然可怖,心肠显然不错,知道陈诚以后肯定要离开丹阳的,便略过自己的事,给陈诚介绍丹阳郡以外的修士界情势,只是说得最多的,还是辽阳皇城。
提到皇城,他格外振奋,道:“辽阳皇城可以说是辽阳修士的圣地,即便找不到清宸派,但凡你不甘止步于明气境,还想更进一步,最好的选择那也是去往皇城。那里灵气充沛,资源丰富,能人异士无数,各种丹药功法只要有钱,都可以换到。
我当年在丹阳郡苦修了六十年,才到明气七层,到了皇城只五年时间,就修到了明气八重境,若不是,……,唉!”想到难过处,他叹息一声。
陈诚听得心驰神往。
贺啸风又将辽阳国的情势大致解说了一番,进了里屋拿出一本破旧的笔记递给陈诚。
道:“我出外闯荡时,把一些见闻经历都写在这里面,本来想着将来留给传人,但现在这情势,只怕我死了之后,我重寒宗传承都要断绝了,这笔记与其烂在这里,还不如送给你,好歹有点用处。”
第三十章 通窍秘法
陈诚谢过之后,郑重接过笔记。
听何青山道:“当年你回来时身受重伤倒不必说了,现今你伤势早已恢复,虽然身体残缺了,但终究明气八层的修为摆在那里。
以你的修为,升仙门之后的争仙大会上,无论世家,还是散修盟,定然会分几个有资质的人给你,将来有多大成就不敢说,但总不至于让你重寒宗断绝了吧。”
贺啸风不屑道:“青南三州五年一场升仙门,让青华派将所有有资质的人全都筛选了出来,他们将仙资最好的那批人挑走了不说,次一等的又被送到三大州城,被州城和其他大派挑走,第三等的才到郡城,我重寒宗千年前也是一等一的大派,如今虽然没落,但也不吃这等残羹冷炙。”
何青山叹道:“青华派这升仙门之法有利有弊,利的是青南三州但凡有仙资之人,人人都有机会修仙,修不了仙那也有机会练武,免不了出人投地,哪像我们当初能够修仙全靠机缘,比起现在这一代人可艰难多了。
弊的是我们这些散修小派日子越发艰难了,以前还有机会收取一两名资质高绝的传人重振门户,现在实力越弱,能够收取的门人资质就越差,再过得几十年,只怕我们青南三州的散修就要绝种了。”
……
何青山和贺啸风虽然同在丹阳境内,但一个从来不出谷,一个从来不出城,这次因事再见,一时间聊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陈诚在旁听着,虽然多是些琐事,但再细碎的事,那也是修士界的事务,到让陈诚因此对修士界有了进一步了解。
中午时分,贺啸风还特地取出那灵米和灵田里的药材,做了一顿灵膳,且不说功效怎样,单是味道就极为美妙,远胜清月楼所谓的仙家美食,吃得陈诚留恋不已。
待到从山谷出来,已经夕阳斜挂,申酉交替时刻了,陈诚手里握着贺啸风送与的笔记。
想到虽然没能得到清宸派消息,但见到许多新奇事物,知晓了不少辽阳国修行界常识,倒也不虚此行。
想了想,他取出一颗疗伤药(外),一颗疗伤药(内),递给贺啸风,道:“晚辈这里有两颗疗伤丹药,也不知对前辈恢复肢体是否有用,前辈不妨试试。”
他把两颗丹药跟贺啸风区分开了,至于药名,就没好意思说了。
想着这两丹药名字虽然挫了点,但效果可一点都不挫,也许有用呢。
贺啸风随手接过,他已经伤残了四十年,如今只有皇室的天命重生丹才能令自己重新长出肢体,陈诚不过初入仙道,就算有再好的仙缘,也不可能有这种好物。
他知道许多修士修炼注重心境,讲究因缘,他给陈诚讲述辽阳国修士界形势,又送了笔记,陈诚便算欠了他情分,这时送出两颗丹药便是填情,他接过,双方便算是两清了。
何青山看陈诚动作,心中满意,他固然看重他是清灵之体,修真进境迅速,但最重要的是他踏足修真后,还身具人味,颇有情义,这点难能可贵,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这般不遗余力地提携点拨。
两人离了山谷,便直赴交易法会,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天黑前来到城外一处靠着山脚的府院。
院内灯火通明,何青山领着陈诚进了大厅,厅内甚为宽阔,两侧摆了十多副桌椅,桌几上摆满了水果糕点,一人或两人共一桌,已经坐了不少人,主座上有一个更大的桌几,却没人落座。
何青山示意陈诚跟着自己,上去与众人一一见礼,他人缘颇好,就连与程家不对付的刘家供奉,也与之客气地回了礼,又将陈诚介绍给众人认识了,而后寻一处空位坐了。
陈诚新入丹阳修士界,尤其传闻身怀神奇秘法,自然得了不少关注。
刚一落座,便听对面一人笑道:“何老头,你现在才想起培养后辈,只一两年的时间能教个什么东西,这不是要坑人家么,陈小友,你来我这,保管你安安稳稳地晋升到明气五重境!”
陈诚看去,那人额高耳郭,是个中年道人,何青山招呼时提过,名叫白晋源,明气六层修为,是丹阳七大望族之首唐家的供奉,一把金砂剑厉害非常,是散修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何青山笑呵呵道:“陈小友自己身具仙缘,不用你我教导,况且他乃是清灵之体,罕世之资,将来成就何止明气五重,便是筑基成道,亦不在话下,到不如你过来给他打下手,抱紧他的大腿,将来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呢。”
“这么说来,老何你现在就是在抱紧陈小友大腿啦!”
“我倒是想抱,可惜年纪太大,抱不动!”
……
旁边有人掺和进来说笑了一阵,一名矮胖的明气四层修士问道:“方才听何老提及陈小友是清灵之体,罕世之资,这罕世之资是指检测玉盘上的红色资质么!这清灵之体又是什么?”
众人好奇,也都静声倾听,何青山正要解释,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人,这人身材矮小,神色阴冷,双眼窄小,透着一股阴狠,见到何青山与陈诚两人,更是冷哼一声,快步走向一张桌几上坐定。
陈诚只看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晚偷袭自己的冯银淡,虽然那晚他蒙着面,但这身材和气质,错不了。
果然,何青山转而跟陈诚介绍道:“这位是冯银淡,明气五层修为,一颗碧光珠威力惊人,以后遇见了可得小心了。”说到碧光珠和小心时,语气明显重了几分,陈诚点头示意,心中明了。
冯银淡听到提起碧光珠,怒气隐现,随即嘿嘿两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我碧光珠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上未卜先知这种神奇的秘法,只怕何老先生已经练成了罢。”
何青山哈哈笑道:“老头我正要跟大伙说起这事,没想到碧光珠冯先生就到了,到让我觉得先不忙说,不如等法会结束后再与大家说个明白,否则现在说了,后面来的同道并不清楚,指不定哪天晚上又有人要上我家屋顶去揭瓦了。”
“你--”冯银淡怒气勃发,却又无处发泄,只得强压下来,恨恨地哼着,直憋得脸色发青。
众人看他这样子,哪还不明白发生什么,在座众人早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纪,当即有人岔开话题,谈起自身趣事来,一时间谈天说地,热闹非凡。
过了小半个时辰,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名修士,每进来一人,何青山都跟陈诚仔细介绍了,到最后,厅内桌几几乎全部坐满,足足有二十一名修士。
这时独坐在左首桌几的一位身穿蓝袍,作富家员外打扮的白胖中年站起来。
陈诚经何青山一一介绍,认得他正是大院的主人,也是这散修联盟的领头之人,叫做许弘,有明气八重境的修为,单以修为而论,足可比肩青华别院的院主了。
许弘上到主座上冲诸桌客人拱手道:“客套的话咱家就不多说了,这交易法会在咱这屋子里也举办了十几次了,规矩照旧,有想要出售或者交换的宝物,各自依次拿到主座上来展示解说。”
说着他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籍,道:“咱家还是继续做抛砖引玉的带头人,这是我的独家通窍秘术,讲述了三种不同的通窍方法,可以消除三成窍壳。咱家能够在五十年内修到明气八层,这本通窍秘术占了五成功劳。
再过不久我就要外出寻找机缘,想拿这通窍秘术换点灵玉做盘资,有没有想要的?”
他话一说完,底下就有人发声问道:“许大庄主打算换多少灵玉?”
陈诚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刘家供奉茅邱,只见他神情激动,显然很是在意。余光一扫,发现其他人呼吸深促,眼神热切,同样极为在意。
他转头看何青山,何青山同样神情激动低声说道:“这家伙真是够拼的,为了筑基,连这种不传之秘都拿出来了。”
这时听许弘回答茅邱答道:“最少五百颗。”
“嘶”在座众人,大多都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这个数量对在座各人而言,是很大一个数目,一时间私底下各自悄悄商议起来。
何青山也被这个数目吓倒了,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对陈诚道:“你的通窍秘法效果怎样?”
陈诚茫然道:“啊!那个,通窍秘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