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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苦涩的柿子     贞观太上皇txt下载     贞观太上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拾翠殿

    拾翠殿,是杨妃的居处,位于掖庭的最西侧。唐皇宫总称为太极殿,以两仪殿为中轴线,在东面的是太子东宫,西面是后妃的掖庭。

    数十宫人执灯,将殿前照的通亮,两侧靠着墙院开辟的菜园,栽种的花草修剪的很是整齐,未见败叶,多显的是秋黄的菊花,其他的花种稍微少些。藤蔓支撑的篱笆很是简陋,与农家有些类似,泛黄的干瘪黄豆垂落泥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是在西掖庭的西侧,属于皇宫最为偏僻之地,也是最为寒酸的地方。若是论杨妃的处境,此刻的她断然没有贞观朝长孙皇后死后“四妃”的尊荣。其实并非是杨妃蛰伏,而是这个女人经历国仇家恨之后已经化为‘隐士’。

    有时候不争就是无声的抗争。

    “陛下,三皇子高烧不退,确实是流疫的特征。”徐太医咬咬牙,阻在前面提醒道。

    “无事!“李渊微微一笑,他清楚徐太医的顾虑,死一个不重视的皇子对于他而言影响不大,可若是太上皇要是今日染病撒手人寰,他就真的难逃死罪了!

    顿了顿声,李渊继续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天子乎?朕既然相信己见,即使就此重病又怎会迁怒徐太医呢?”

    徐太医无奈只能悻悻退下,垂袖长叹。

    “公公想要做什么,媳妇自然是无法阻止的。然公公即为九五之尊,怎么轻涉险地?媳妇先进!”长孙无垢轻摇头,凤冠霞帔,踏进了拾翠殿里的暖阁。(凤冠:古代贵族妇女所带的礼冠,因为凤凰和龙一样为至尊,因此只能皇后、公主佩戴。霞帔:披在肩上的彩色衣服。凤冠霞帔为古代皇后的礼服,后来马皇后对朱元璋谏言允许女子结婚的这一天穿戴。新郎的状元服也是一样。)

    “这...”李渊不禁愕然,他是熟知历史知道吴王恪不会死,才准备进拾翠殿,若是知道这是流疫,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他还没活腻歪!可长孙无垢却不知晓,但她依旧选择踏入。

    李渊心里略微有些感慨,也随即进入了拾翠殿。

    拾翠殿装饰简陋,七八岁模样的李恪躺在靠在墙上的胡床,粉色的纱帐半遮,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但是从稚嫩的脸孔还是可以看出几分俊朗的棱角,小手无自觉的压在软被边角,微微弯曲。

    在旁边有一略施粉黛,长相绝美的女子低声哭泣,却是跪坐在地毯上,衣裳并不华丽,头上仅用木叉束住青丝。

    不差分毫,应是隋炀帝之女杨妃了。

    长孙无垢轻轻拍打杨妃的粉背,柔声劝说道:“杨妃妹妹,不要哭了,恪儿他不会有事的,你瞧,公公他也来看恪儿了。”

    听到这句话,杨妃惊的侧倒在床榻,在长孙无垢的扶持下,才收住惊吓,嘴巴哆嗦道:“妾身参加...陛下。”

    “免礼!”李渊皱了下眉头,杨妃为何怕他,他心里也是极为明白,这个老狐狸灭了隋朝,亡国公主能不怕他吗?

    说上来,李渊对杨妃还有点同情,因为在史书上杨妃只是渺渺几笔,仅有一句“恪母,隋炀帝女也!”若不是李世民说“英果类我”的吴王恪,使史官对他着墨颇多,顺带牵扯出他母亲的尊贵身世,这个可怜女子恐怕就消散于世间。

    说杨妃可怜是因为杨广死于义宁二年三月(公元前618年),而李渊是在同年五月登基,但是李恪却是在次年生的!

    也就是说杨妃是在守孝期怀上李恪的,这就很可悲了。乍一看没什么,其实在儒教盛行的古代,守孝三年甚至连肉食也是不准吃的,刮胡子剃须也是不允许的,更比说啪啪这种东西了。

    看着杨妃因为害怕颤抖的身躯,李渊抛出话道:“朕恰好看过几本医书,恪儿的病朕可以治。”

    “真的吗?”杨妃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喜出望外,就连声音也突的大了几声。

    在这个凄冷的皇宫,杨妃选择在偏僻的拾翠殿居住,而里面又是这样的简陋,或许她心里唯一的寄托就是李恪,骨肉亲情最是情真意切。

    “陛下,三皇子已经服用了微臣开出的几副汤药,这些汤药都是历代名医总结下来的良方,臣不敢妄言,然庸人误家,庸臣误国,庸医误人!”徐太医道。

    “朕会不知轻重吗?”李渊狠狠瞪了一眼徐太医,虽知他是好意,害怕李恪的病情会加重。

    其实徐太医就是古代最典型的太医,有着一颗慈悲心肠,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救人,然而病情超出预想,为了保住性命就会选择夸大病情。有人或许就不明白自己不行找别的良医啊!问题是这些太医就非常自信,他们都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夫,他们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其他人能治好?

    徐太医碰的一鼻子灰,灰溜溜的正准备退走。

    可是李渊拉住了他,说道:“去给朕找些发霉的馒头,越多越好。”

    发霉馒头!?

    徐太医懵逼了,口舌打结,楞了一会说道:“陛下,难道这就是药方?发霉馒头是会吃死人的?”

    “呵呵!“李渊冷笑一声,说道:“发霉馒头是会吃死人,可是谁跟你说朕要让恪儿吃馒头了?蛇毒、蝎毒能杀死人,可为什么蛇毒、蝎毒能入药?”

    “那是用量少,水火中和。”徐太医心里不大确定,小声说道。

    学中医的大多都会看周易,药理大多也与阴阳五行八卦有关,比如肺部属金、心脏属火、肝脏属土...有的毒药通过中和就可入药。

    然而这东西就看经验,千百人用死人堆积出的经验,若是成功了,就记载在了医书中,要是不成功,那就凉凉了。

    “呸!”李渊唾了一口,骂道:“你将蛇毒浸泡在醋里面,然后在找动物试一试,看能毒死吗?别废话,赶紧给朕找发霉的馒头,越多越好。”

    蛇毒属于蛋白质毒药,进入血液造成血小板凝结,流动的血液最终会凝固成类似果冻的胶状物,然后人体就会窒息死亡。(血小板的作用是凝结血液,愈合伤口。红细胞的作用是运输氧气。)

    徐太医脸色羞赧,闭嘴不语,心里也是极为不服气的,想着一会回到太医署就做做实验,他就不信半吊子的太上皇能比得上他这个浸淫几十年的老医师。

    在长孙无垢的命令下,皇宫彻底的忙碌了起来,到处在寻找发霉的馒头,但也只能碰碰运气。

    当然最大的收获肯定是掌管朝廷酒醴膳羞的光禄寺以及皇宫内部的尚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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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青霉素

    约莫到了亥时三刻(晚上九点左右),漆黑的皇宫突然亮成一片,从皇宫北面的龙首山望去似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从拾翠殿出发,似大河的两条支流。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数百宫女低头,穿着窄袖高腰长裙,绣裙系在胸部以上,梳着垂荷双髻,双臂交汇握着长杆宫灯,婀娜的身姿匆匆行驶在蜿蜒的小道,遇见各宫殿膳房便敲门而入,眉角焦虑万分。

    而在宫城的承天门(正门),数十太监骑着快马赶往靠近景风门的常禄寺。作为掌管皇家祭祀以及各种大典膳食供应的专属部门,虽则官员早早放衙(下班),但还有专属的小吏在此处搭理。

    咚!咚!咚!

    在常禄寺侧门的门房,里面亮起晕黄灯光,老吏员披着一件破旧羊皮袄,从侧门露出一条缝,钻了出来,往手上呵了口气,问道:“中使,请问有何事情?”

    古代对宦官的称呼有很多种,在明代以前一般都是冠以职位称,比如秦赵高就是中车府令,东汉的张让等人称呼也是常侍...

    而惯称的太监在明朝之前却是褒义词,你若是称呼他一声太监,士子甚至还会骂你阿谀奉承。

    隋唐时期,宦官的更多称呼便是中使,内使,若是遇见大人物,便要尊称声中贵!

    为首的太监停住骏马,阴厉的眼神扫了一眼老吏,低声喊道:“奉太上皇口令,太常寺的所有发霉馒头全部交给内宫。”

    馒头,传说是由诸葛亮七擒孟获时发明的,所以馒头另有‘蛮头’的意思。

    老吏员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跪地接旨,接着打开太常寺的朱红正门,看着那群中使,他心里感慨,不知道太常寺的主官得罪了哪路仙神,竟然深夜查抄...

    当然老吏员却是猜不到这其中有其他的缘由...

    ......

    拾翠殿。

    看着几筐发霉的馊味馒头摆在拾翠殿,酸臭味走进便能问的清晰,若不是太上皇下令打开门窗,就是这气味也能将人熏死。

    杨妃被吓的身体止不住哆嗦,脸色比躺在病榻的李恪也好不了多少,她的恪儿只要挺过发烧,体温下降就能活下来。可若是吃了这馊味馒头?

    这!?

    她越想越恐怖,惯性思维告诉她变质馒头吃进肚子里人还能好吗?

    举个例子,现在的李渊就好似《药》里面要小栓吃掉人血馒头就能治好痨病的老栓,言辞凿凿的说人血入药就能治好痨病...

    这未免...太过荒诞了!

    “只要...不吃那些发霉的部分,恪儿或许还能挺过来。”杨妃身份低微,不敢反抗,只能心里默默念叨。

    “公公?”长孙无垢柳眉微颦,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公公?此法果真有用,常人皆知,发霉的食物吃到肚子里少说也会腹泻,若是吃的多了,人都不一定在...”

    “肯定没事!”李渊摆摆手,发霉的馒头吃的话确实很容易中毒死亡,可是那些霉菌却不一定了?

    发霉的馒头上含有青霉、酵母菌这等没毒的真菌,也含有黄曲霉这等强烈致癌的霉菌。

    青霉素是从青霉上提取的。

    只要将那些黄曲霉含量高的馒头丢了,只拿含青霉素和酵母菌多的发霉馒头就好了。(发霉馒头千万别吃!!!)

    其实提取青霉素也不是多么复杂的工艺,只是耗费的时间比较久些,李渊没有那么多时间。而李恪在历史上又没有早夭,所以李渊此次只是走个过场,这是救济灾民的一大步,也是宣传青霉素的一个铺垫。

    而又如何让李恪不至于吃死呢?

    李渊走到那几筐馊掉的馒头,一个个掰开,闻它们的气味,若是有淡淡的米酒气味,也就是酒精味道,就留下来,那些是酵母菌多的,吃不死人。其他的馒头,不管有没有青霉,先扔在一边,反正此次救治李恪又不是用青霉素,哄人而已。

    学过生物的都知道,培养皿的营养是有限的,换而言之,馒头表皮的营养也是有限的,酵母菌一多,再加上显青色的青霉,那么黄曲霉的含量就会比较低。

    过了片刻钟头,李渊用青瓷小碗接了一层薄薄的发霉馒头表皮,就准备走过去给李恪喂下。

    可是没有料到,孱弱的杨妃突然扶着床榻站了起来,因为跪坐时间太长,双腿麻木险些差点摔倒,可是那双臂膀却有如展翅翱翔的雄鹰,充满了力量,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道:“陛...下,妾身...不准!”

    李渊眉头皱了一下,准备开口解释,但没想到倒是靠在杨妃身边的长孙无垢率先开口了,呵斥道:“杨妃妹妹,退下!”

    “不!”杨妃似护着幼兽倔强的母牛,拼命的摇头。“妾身...这一退,恪...恪儿或许就没命了,恪儿就是妾身的命,没了他妾身也不活了!”

    “退下!”长孙无垢再次呵斥道,示意左右的女官将杨妃拉开。

    皇帝威严不容侵犯,你可以在他做错事之前倾心劝诫他,可是若是他已经决定做了,作为‘臣妾’的她必须遵守和维护。

    “陛下...陛下!”徐太医风急火燎的冲入房中,却被门前禁卫拦住,不屑的将挡在胸前的刀剑拨弄一旁,高兴道:“臣...臣适才试过了,蛇毒真的吃不死人...”

    “先停下来,听听徐太医怎么说?”李渊虽然对杨妃阻拦自己有点小小的不高兴,但是护子心切,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倒是长孙无垢却让他有点看不透了...

    被禁卫拦住的徐太医一脸高兴,大跨步踏入房中,也顾不得礼仪,兴奋的说道:“按照陛下所言,微臣分了三组实验,第一只鸡吃下蛇毒,第二只鸡在伤口上粘上蛇毒,第三只鸡伤口沾上被醋浸泡过的蛇毒。结果却只有第二只鸡死了,其他两只还嗷嗷的打鸣。”

    说罢,也兴奋的学起公鸡的打鸣声。

    床榻前伸开双臂准备拦住李渊的杨妃突然迟疑了,当一件有驳常理的事情发生,你就会对接下来另一件荒诞的事情保持怀疑,而不是直接否定!

    所以最高明的骗术先是取信于人,如澳门赌场往往先输钱给你,然后再骗钱...

    李渊微微颔首,想起之前做网络写手查的资料,说道:”朕之前在长安百姓家就曾听闻,划伤手的裁缝有的为了加快伤口愈合就会将长满绿帽的糨糊涂在伤口上...“

    “臣亦曾听闻之,以往认为不过是乡下愚夫不懂教化,却没想到...”徐太医点头道。

第三十三章:归来

    “却是真的!”李渊忍不住回答,将那青瓷小碗举高,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这上面,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裁缝将长了绿毛的糨糊涂在伤口,伤口便可轻松愈合,不容易得破伤风,徐太医你可知道为何?”

    在汉代的《金创方》,其中的金创是指受到金属利器所致的开放性损伤,而指受伤后引起的症状,伴有手足痉挛、抽搐等,明显区别于一般的外伤感染,很显然金创就是指的破伤风。

    而在隋唐的《理伤续断方》中提出了“不可见风着水,恐成破伤风。”

    所以熟读医书的徐太医并未对‘破伤风’这颇为现代的词语感到意外,反倒思考许久,小心翼翼说道:“莫非这霉物专克破伤风?这...陛下,臣行医多年,可却从未思考过这些东西...”

    李渊笑而不语,西医和中医截然不同,在欧洲的中世纪,那些贵族得病通常是巫医进行放血治疗,愚昧而落后。可是在文艺复兴之后,西医却将生物学与医学结合起来,形成了现代医学。

    中医是古代经验的汇总,发展终究有局限,比如你难以比较华佗、孙思邈、李时珍这三个人哪个医书更为高明,因为他们的医术在于他们行医的经验。

    但以生物学为基础的现代医学是不断发展的,前景更好。

    如果能在大唐引入以理论为主、经验为辅的医学,到时候这是一件多么功德无量的事情,比发明什么‘奇淫技巧’好多了。

    他觉得有责任让大唐的医学拐个弯,而徐太医这个太医令,大唐顶尖的郎中...

    杨妃震惊的瘫坐在病榻,似一只在沙漠迷途的鸵鸟,绿洲**裸的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怀疑那只不过眼前一瞬的海市蜃楼,底下是万丈深渊,因此她就算渴死,也不愿意在充满毒药的小溪汲水。

    但现在赖以为信的徐太医自愧不如的‘承认’青瓷小碗底薄薄一层的霉菌那就是治伤寒的良方,她...迟疑了。

    她轻咬着下唇,螓首轻轻点了几下,含泪的望了一眼苍白无血丝的李恪,才远离了病榻,再次跪坐在之前的软垫。

    “请陛下...救妾身的恪儿!”

    李渊点点头不再多言,走近李恪所在的病床。聪颖的画屏提前扶着昏迷的李恪半躺在秀被上,因为动作略为‘粗鲁’一些,李恪忍不住轻哼了几声。

    “母妃,母妃...”

    李渊用手捏了些少量的青霉塞进了李恪的嘴巴,因为袖袍宽大遮住了动作,众人看的也不是很清晰,所以他又暗自将青瓷碗剩余的青霉通通倒进了袖袍里面,“拿水来。”

    这次倒不是画屏亲为,而是一侧的杨妃亲为,她担心自己的儿子,再加上实在不放心那些粗使的女官,端着用茶碗小心的喂着李恪。

    .....

    次日,天蒙蒙亮。

    承天门,李世民骑着青骓马,紫金冠束着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剑眉英挺,似乎有着几分倔强,一张关陇特有的方脸直面寒风,削薄轻抿的唇带着丝丝干涸的鲜血,宛如黑夜中的鹰,孤傲!

    那鎏金锁子甲,横跨腰间的宝剑在火把的照耀下耀耀生辉,那份帝王独有的王者尊严,冷傲孤清,有显得有几分盛气逼人。

    今天他是骄傲又耻辱的,新任的陛下并未给大唐帝国带来繁荣与富强,南下的突厥一次次的纵兵蹂躏这个新生的帝国,那是打他的脸!但他又是骄傲的,只率领六个文臣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逼的颉利可汗重新退回漠北。

    可...自信的李世民抬起头,看向皇宫北面直插云霄的龙首山,昔日那山腰曾经屹立着大汉的未央宫,也曾有一个少年天子执三尺长剑,指向漠北!

    铿锵!

    “大唐...不会败!”李世民抽出剑鞘宝剑,冷冽的双眼扫视身后的三万天策府兵,他们是大唐最精锐的兵马,

    “今日颉利可汗给朕带来的耻辱,朕永生不忘。诸君,你们是朕的天策府兵,你们甘于耻辱吗?”

    三万天策府兵齐齐下马,单膝跪地,扬起头颅看着让他们着迷的皇帝陛下身影,激动的喊道:“吾等不甘!吾等不甘!”

    李世民点头,用手握剑削去一缕头发,淡淡说道:“今日朕削发明志,从今之后但凡大唐百姓必行有履,食有膏粱,睡有柴薪...“

    “大唐!大唐!大唐!”

    再次收获一次心腹的效忠之言,李世民才解散天策军,骑马踏进承天门。笼络人心的小技巧早就被他用的极为熟络,在北魏武川镇之时,他们的先祖就靠着部下的效忠进入关中,成为关陇贵族之一。

    钟鸣鼎食之家不仅教导汉家传袭下来的礼仪,也会教导宗子善待庶子,不然根系庞大的山东士族,那五姓七宗早就分崩离散了。

    可刚走进承天门,早就候着的老太监王振迎了上去,交代着宫中自李世民走后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李渊深夜前往紫宸宫的时候,李世民明显的眉头一皱,不过随着王振的解释,眉头渐渐疏散,明了是举办的庆功宴。

    他心里反倒感激了起来李渊,曾经残杀兄弟的心魔时刻折磨着他,能得到李渊的原谅也是足以自我安慰一番。

    “什么?恪儿病了?”李世民失声喊道。

    他心里对李恪也是极为喜爱的,仅次于李承乾和李泰,作为庶长子,李恪天生得到的关注就比较多。另外李恪也好于学习,仅仅六岁,弓箭就学的有模有样。

    和宋明那养在深宫的皇子不同,关陇贵族靠军功起家的李唐特别重视后辈的军事素养,在隋末出的赵郡王李孝恭,庐江王李瑷等都是熟读兵书,骑射无碍,更别说李世民的姐姐李秀宁的传闻逸事...

    只不过李世民作为非正统继位,因此对嫡庶长幼之别看的格外重,所以就有了宫人们嘴中的皇三子不受重视...

    “陛下,三皇子前日就得了伤寒,高烧不起,太医署的徐太医治疗多次都毫无起色,最终幸好太上皇妙手回春...三皇子得以保全性命,只是生完病之后肚子不太舒服...”王振道。

    李世民的眼睛缩了起来,脑海陷入深深的沉思,良久道:“父皇懂...医术?某从来没有听过啊!

第三十四章:疑惑

    老太监王振趋步垂袖不发一言,在这位年轻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他就是秦王身边的贴身内侍,对于这等天家之事,是千万不敢插嘴一言的,更何况...关乎太上皇的事情...

    或许也只有相濡以沫的长孙皇后才能劝慰几句。

    “去拾翠殿。”李世民丢下这一句话,便再次翻身骑上青骓马,一骑绝尘。

    王振随身后的太监面面相觑,也只能小跑跟着皇帝陛下。

    片刻之后,拾翠殿。

    “母妃...母妃,恪大病数日,多谢母妃昼夜不眠的照顾。”李恪半躺在病榻,接过杨妃手里寄过的温热药汤,苍白的脸色涌出一丝血色,轻声咳嗽几下,对着杨妃艰难开口道。

    杨妃眉宇间夹杂着憔悴,接过药碗递给身旁的宫女,用苍白指尖拂过李恪额头上被虚汗粘连塌软的发丝,柔声道:“恪儿你无大碍便好,此次大病堪好,你注意休息,不要多想。”

    言语间,用手压实了金丝薄被。

    李恪喘息几声,就要躺下休息,可是一阵快马声音却传入了拾翠殿,他不由问道:“母妃?今日可有大事?”

    杨妃抿着红唇,微笑的轻摇着头,儿子病愈他心情也是极好,只是无奈这七八岁的年龄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听宫中的消息,是北面的突厥南下,由他们的大汗颉利可汗亲自率兵,有十万之众...似乎到了长安......”

    最后一句话,她也是不大明了,拾翠殿位于掖庭西侧,本就是偏僻之地,就连通报消息的令官也是不愿前往,因此李世民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胜没有传到这里。

    说到突厥,杨妃的心思也飘忽了,“你父皇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突厥人是打不进长安的......”

    “当然!”李恪兴奋的大声叫了一声,那掩于腰间的薄被滑落也没有在意,反倒兴致勃勃的说道:“父皇十六岁就从兵解了隋炀帝的雁门之围,之后更是灭了王世充...某若是痊愈,定要开三石柘木弓,骑千里之马,功名只需马上取,灭突厥之时,恪为父皇身边一裨将...“

    “雁门吗?”杨妃轻声喃语,思绪飘飞到那二十年前,突厥人的启民可汗入长安...不,那时还叫作大兴城。

    她还是在深宫高墙下的公主,只是一个下嫔所生的公主,躲在角落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着华裳,踏锦履,谈吐的是大兴城的生闻趣事,据说...灞桥的柳树上缠满了蜀锦,那些蛮人粗鄙不堪,腥臭难闻...

    如今往日如烟云,随风且散去,可是为何...杨妃的嘴角打着苦涩的笑容,恪儿在床榻上兴奋的言语,可能否?

    她想说:”恪儿,放下那不切实际的梦,你只是庶子,庶子只有庸碌才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她没说,只能咬着嘴唇,亲切的抚摸李恪,八岁的孩童还有天真的幻想,她不想击碎...二十多年的深宫她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又何必牵连这个可怜孩子...

    还有一句话,她埋藏在心底,据那些宫人闲言所说:“颉利可汗是隋朝的义成公主挑衅,为了复大隋社稷...”

    “好,恪儿说的真不错,真不愧是某的儿子。”拾翠殿外,传入一声豪爽大笑。

    李世民甲胄未脱,腰上系着三尺长剑,踏步进来,叮当的细碎甲片声撞击,虽甲胄上未染一丝鲜血,但那份气魄不容人直视。

    杨妃跪地行礼,粉色的衣裙如一朵盛开的娇艳之花,揉碎了李世民的铁血无情,冷硬的脸孔似线条般柔化,他轻声说道:“爱妃请起,朕此次过来只是看看恪儿的病情如何...”

    “劳父皇挂心,恪儿...咳咳,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不知长安城外突厥人可曾被击退,恪亦想执剑斩胡虏之头,壮我大唐声威...”李恪恭敬的回答道,只是那双如漆墨的双瞳燃起渴望...

    “不错,不过...”李世民顿了几声,摸着李恪的头,揉了几下,欢快的大笑道:“若是连七八岁孩童都上了战场,那么还要我等大人什么事?除非到了真正亡国的时候...“

    大唐建国统一天下时,虽然顺风顺水,但总有那几个硬茬,久围不下的城池,善战的将军不吝于给逼急的将士们承若屠城的许诺。

    可...他李世民继位之后,安能让孩童去上战场,他还没有无能到那个程度!

    关心完杨妃和李恪之后,李世民终于提出牵挂在他心头最疑惑的事情,“父皇怎么会医术?又是如何救治恪儿的?”

    事实上,士大夫不懂医术的很少,饱读诗书之余,也不会吝惜花一些时间看看医书,只不过这些都是一知半解,仅仅局限于了解,根本比不了行医的郎中,更别说太医署的太医,这可是代表大唐最顶尖的医疗班子啊!

    所以,在听到李渊能让徐太医心服口服那刻,李世民这颗八卦之心就有如烈火燎原之势经久不绝。

    为什么李渊的身体那么好,还生了几个儿子?

    肯定是藏私了!

    “恪儿病危之时,恰逢昨夜皇后招各妃嫔皇子入紫宸宫举办庆祝宴,妾身因为恪儿病重不能前往,后来不知为何,太上皇便和皇后一同前来,在救治恪儿之时,太上皇要宫人去寻找发霉的馒头,此事皇后也应允了...”杨妃回忆道。

    “发霉馒头?”李世民眉头紧锁,实在不懂这其中有什么道道,问道:“莫非这治病与...发霉馒头有关?可众人皆知,发霉馒头吃即腹泻...”

    ”确实有关。“杨妃点点头,正说间,突然跪了下来,“求陛下治罪,妾身因不知馒头青霉为救治良方,护住恪儿,不让太上皇喂药,此为妾身之过也!幸得徐太医前来,证明馒头青霉可以治疗伤寒...”

    “你没错,要是朕是你,不知发霉馒头能治病,也不会让人轻易治病,恪儿为汝之骨血,安能不护乎?”李世民叹了口气,对着匆匆跑来,喘着粗气的王振等人喊道:“传徐太医觐见!”

    王振:“....”

第三十五章:一块老屎

    几刻钟后,天色已经大亮,李世民跪坐在拾翠殿的主殿,听完徐太医细心的阐述,带着血丝疲惫的双眼微闭,手指轻扣腰间长剑,可是动作越来越缓.....

    从鼻息发出的轻微鼾声出来之后,杨妃无奈的让徐太医先行退下,让宫女拿来薄毯之后,她轻轻的盖在了李世民的肩山,吩咐道:“让庖厨熬些粟米粥和些许温和的菜肴,等陛下醒来要食用...”

    待宫女要走的时候,她又犹豫说道:“还是先行到紫宸宫,通知...皇后,陛下舟车劳顿,宿夜未眠,在我这里先行...歇息。”

    可未睡上几个钟头,老宦者王振便又带着几分急色候在李世民身边,踱了几步,尖细的声音压了几度,说道:“杨妃娘娘,房相和诸位大臣还在两仪殿候着,陛下现在又睡沉了,杂家不忍陛下劳累,可...大臣实在逼得紧,还请杨妃娘娘能叫醒陛下。”

    “这...”杨妃眉头微颦,内心想要拒绝,可是又恐得罪了王振,这叫醒陛下的活计谁做都可以,陛下又是圣明的,但难保陛下心里不存忌恨。几年的枕边人,焉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

    对待谏言能虚心接纳,可是心底还是有不满的。几年后发生的一次小事,魏征遇见李世民把玩鹞鹰,于是魏征又乐了,逮住这个错误就是一顿狠批,骄奢淫逸失天下云云,最后李世民在袖口捂死小鸟,这下回宫就扬言要杀死魏征,要不是长孙皇后的劝诫.....

    杨妃虽不知几年后的典故,但是作为他的枕边人,类如此等事也是不胜枚举......

    只是这王振是陛下的御前太监,这等宦官大拿只有示好的分,哪能得罪呢?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早朝了。”杨妃轻推了一下李世民,惹得李世民惊醒扣剑起身,须臾间剑身起了大半,明晃晃的刀剑很是耀眼,吓的杨妃险些摔倒。

    “爱妃毋怕。”李世民扶住杨妃,将剑重新收鞘,才慢悠悠的说道:“某从行伍多年,甲胄未脱,剑不离手...若不是发现是爱妃,某手中这剑就会下去了...”

    杨妃心有余悸,脸色惨白的点点头。

    李世民大手一揽抱住杨妃细腰,哈哈大笑道:“爱妃不要慌张,你可知这习惯救了朕多少次了?刘武周那次...某幸得警醒,要不然某早死在战场上了。”

    “陛下自有鸿福,非是人胜,乃是天为,刘武周等人遇见陛下,如触怒天威,天威浩荡,岂是区区贼子能比之...”杨妃强笑欢颜,胸腔惊险的不断跳动,她也是饱读诗书的,安能不知这曹孟德梦中杀人之事...

    王振趁此时间,连忙说道:“还请陛下快些上马,房相等人等候陛下已有半个时辰了,此刻两仪殿或许都吵翻天了...”

    ......

    作为一个皇帝,还是一个刚继位根基不稳的皇帝,李世民处理朝政可谓是兢兢业业,拼命将他打造成一个明君的形象。

    堆压在两仪殿案几厚厚一堆的奏折,里面被李世民用一手流畅的飞白体批阅的满满都是,甚至比奏折本身的字还要多,被李斯阴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从秦朝流传至今。

    传说中始皇帝每日批阅的案牍有百二十斤,若是换成了纸张,恐怕李世民不下于他,就如同今日饱读诗书的士人比魏相惠施的学富五车更厉害些许......

    “陛下,如今长安城外流民日多,大多来自关中北部的庆州、盐州、银州、绥州等州部,而这些也是遭受突厥掳掠最深的地方,微臣已经派遣长安、万年以及长安周边县衙分批照顾,防止流民暴乱...“房玄龄对着李世民一拜,缓缓说道。

    “善!”李世民嘴角挂起笑容,房玄龄处置内政的手段一向高明,在流民这方面的问题也是相当谨慎,“玄龄此事由你细心负责,若有大碍,唯你是问!”

    可是正当房玄龄领命退走之时,魏征又出了班列,拿着笏板,一字一板说道:“房相只关心流民是否生乱,将流民分批运送京畿各县,然而却忘了流民约有二十万之众,从隋末至今,战乱频起,回洛仓、含嘉仓、黎阳仓、广通仓等在隋文帝时期兴建的粮仓已经可以跑马了,更别说...陛下许给突厥的金银...“

    “如此这般,敢问陛下,流民从何救起?”魏征冷哼一声,彻底打碎了朝堂的靡靡之音。

    “玄成(魏征的字)所言有理。”李世民的脸色跟吃屎了一般难受,魏征这话前面还好,就是关中道没粮了,后一句话就是**裸的骂他了。

    要不是他这个皇帝陛下许给突厥的金银,使国库的财政雪上加霜,也不至于救济灾民这么难以支撑。

    “不知玄成以为如何处之?有什么方法能使流民饱腹,不至于饿殍遍野?”李世民笑呵呵的问道,可是眼底的’不怀好意‘任谁都能瞧出来。

    魏征心底一寒,硬着头皮,眼睛斜视笏板,说道:“微臣乃是谏官,言君之不直,纠君之过也。战国之时,世有苏秦张仪之辩士,能曰六百里换楚地,说六国之君景从而伐秦,亦有白起、廉颇、李牧等良将,破郢都、绝秦患、御匈奴。秦若以苏张为良将,率兵伐六国,安能破乎?陛下现在让微臣说救治流民的策略,岂不是偏离车轨了吗?“

    “爱卿所言有理。”李世民再次微笑道,虽是笑着,却是冷笑,可见这位皇帝陛下早就无数个’老匹夫‘在心底骂开了。

    他也很无奈,说也说不过,骂也不能骂,讲道理他能跟你咧到天荒地老,打的话又有损他明君的风范。

    纵使这块“老屎”再难闻,李世民也得捏着鼻子细心的嗅着,还需要用着蒲扇扇着风,说道:“这是多么香的的一块屎啊!”

    而其他的臣子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吃着魏征这块翔,尤其是房玄龄,脸色铁青的,恨声道:“微臣认为现今须从河东道、江南道等地调集粮食,以供关中之需。”

    这话本是殿后和李世民商量说的,现在被魏征一逼只能先发声了。

    “善!”李世民点头道。

第三十六章:朕愧对父皇啊!

    接下来房玄龄以及贞观朝的社稷重臣,如高士廉、萧、长孙无忌等人也或多或少的上报政务,只是他们心里都有个明镜,渭水之盟的流民处置在殿后李世民会仔细询问,而不是现在像魏征一样冒失的冲上去。

    武德九年的魏征,玄武门之变后是类似“降官”的身份加入贞观朝的大臣行列,他之前是李建成的太子洗马。对于秦王府一脉,他只是个摆设,还远远没有达到贞观名相,以及足以正衣冠的“明镜”!

    这次渭水之盟的一次进谏,只不过是魏征小小的“初露屎芒。”

    天可汗李世民不知道他这次的退让,会让他今后经历多少芳香......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王振用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大臣们卯时摸着黑夜入了朱雀门进行点卯(上朝),此时日晷显示的时间已到了巳时,大半个上午就这么过去,尽管起床时,也吃了些点心,但是架不住肚子里胃酸的倒腾,一个个听到这句话,虽明着不敢表示,但是各个归心似箭。

    恨不得就从两仪殿的台阶上一箭射到自家府苑,或是趁着闲暇时分进平康坊,听几个小曲.....

    早朝后的两仪殿显得冷清些许,只有十几名大臣,但各个都是留名青史的能官干吏,宰辅天下的重臣。

    自从隋文帝开创三省六部制之后,以往开府执节的丞相就降低了个档次,从独相到群相,名号也变成了宰相。丞相的权利也由尚书省执行。可是又因为李世民曾经当过尚书令,所以尚书省以左右仆射为尊。

    “房谋杜断”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今后都会在贞观朝累积升为左右仆射,可武德九年的他们虽然爵位分别为邢国公、蔡国公,位居从一品,但依旧还是中书令和兵部尚书。(中书令是中书高官官,但不如尚书仆射贵重,如同秦的丞相与太尉之别。)

    在贞观朝,李世民将会开创参知政事这个政治制度,将三省四品以上的官员统统纳入宰相行列,再后来的武则天又用了一个名字,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猖狂!”李世民含怒一拍案几,眼睛扫视众臣,都是他秦王府一脉,除了老臣萧,不过他也不避讳,骂道:“魏征老匹夫欺某太甚,朕率六骑文臣喝退突厥,已是泼天大功,区区金银而已,给某时间,迟早会从颉利那里拿来...”

    其余众臣纷纷苦笑,包括房玄龄,朝堂争的你死我活,私底下的交情还是不错的,要不然魏征这块厕所屎骨头早就被他们措使丢在琼州那些荒凉地带,还能留他?

    只是这话也不好明说,当然他们心底还是高兴的,闻了这么久臭味,骂他几句也是情有可原。更别说他们更清楚眼前的皇帝陛下,虽然嘴上骂开了花,但是只要对大唐有益,他就会捏着鼻子吞下。

    李世民有万般不好,但是他作为君主总能听见明言,并且改正,这就是贞观名臣众出的好时代...

    这或许就是李建成当年许下高官厚爵,将房杜两人拉到东宫之后,但两人还没有反水的原因......

    待李世民骂够了,兵部尚书杜如晦才说道:“陛下,两天前,长安城就涌入了不少流民...万年县令请示,是否将流民迁到翠华山?”

    “此等小事,妥善安排就是......等等,翠华山,某前些日子不是下了圣旨要修缮汉的上林苑以供太上皇安享晚年吗?万年县的县令怎么想到迁流民到那里去?”李世民疑惑道。

    “此事乃是太上皇吩咐的。”房玄龄上前一步,接过话茬说道:“回陛下,两天前,太上皇前往应国公府与武士叙旧情。在东市恰巧碰到流民,出于怜悯之心,太上皇下旨迁那些流民前往翠华山,分发田地,免三年赋税。”

    “什么?免赋税?分田地?”李世民大感肉疼,作为大唐天子拥有天下,但当家哪能不知柴米油盐贵,最关键的...此事应该他去做,顺带刷一波忠心值。可现在李渊做了,就相当于拿他的钱养小三,还不准他碰!

    可恼的紧!

    但想到李渊已经六十岁的高龄了,老人家的岁数不长了,做些事情他一个儿子还要过问吗?想到这里,李世民脸色浮现一丝羞愧之色,摆摆手问道:“有多少流民?”

    “总有一百四十三人,大多是妇孺。”房玄龄道。

    “大多是妇孺。”李世民心里闪过一丝伤感,那些汉子为了保护家人抵抗匈奴而死,说到底还是大唐太弱,被匈奴认为可欺,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皇帝的错,轻摇摇头,说道:“传令下去,迁三千流民于翠华山安置田地,并划分蓝田、渭南、高陵三县用于太上皇食邑。”

    在贞观四年李靖战胜东突厥之时,颉利可汗乞和,李世民没有要珠宝,第一要求就是释放被突厥掳掠的汉人......

    “微臣遵旨,然微臣还有事启奏。”房玄龄再次喊道。

    李世民大感兴趣的看着房玄龄,问道:“玄龄,难道关于流民处置还有问题?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房相之才天下皆知,何必事事问于天子?”

    “非也!”高士廉看了一眼李世民,无奈道:“陛下,此事涉及太上皇,前几日太上皇...手里拮据,在...务本坊的牙子那里当了皇宫宝物碧玉珊瑚树。”

    话音一落,曾经武德朝的老臣,如封德彝、萧等纷纷掩袖,唉声不断,更有甚者,眼角垂泪,似断未断。

    李世民的心也好像被什么痛击了一下,很痛很痛,哽咽道:“某...对不起父皇,幼时曾于大兴城随父皇见长城县公(陈叔宝)典押南朝珍宝,士子见此莫不大笑,某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如今...父皇垂垂老矣,某...实不孝也!”

    “陛下!”众臣也悲戚万分。

    “典当了多少钱?此钱从国库里面补。”李世民摇摇头,叹息道。

    高士廉犹豫道:“陛下,碧玉珊瑚树太上皇当了一万贯,皆赠予应国公。”

    “一万贯,这么少?“李世民惊叹道。按照常理说,这样的宝物在典当行素来是无价之宝,更别说太上皇亲自出马......

    “欺君太甚!欺君太甚!”

    李世民愤怒的在两仪殿来回走动,甚至将仪剑抽出,砍翻了木架,铿锵剑鸣昭示着这位皇帝陛下的愤怒。

    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将那牙子抄家问斩的话,唐太宗李世民最可爱的一点就是一切按照规矩来,哪怕有人蹬鼻子上脸,纵使愤怒,也不会枉杀人......

第三十七章:陛下你变了!

    大安宫,细长的叉杆撑起红木纸窗,初起的朝阳从撒下点点金光,照进宫室。在左侧的暖阁,约莫三丈方圆,朝向西面摆放的紫金炉镂空的鸟兽翅翼渗出袅袅青烟。

    用轻薄透气的吴绣做成的布幔,金银做成的帘钓,紫檀木打造而成的胡床...诸如此类的奢靡物品,化成了道观里最常见的青纱,山间苍翠欲滴的青竹打造的竹椅、竹凳...

    在一个颇为现代的藤椅,一个双鬓染白的老头,戴着紫金莲花道冠,穿着淡青色道袍,袖长随身,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各种道教吉祥图案,有日月星辰、八卦、宝塔、龙凤、仙鹤、麒麟等,脚踩踏云履,腿边随便放着一个拂尘。

    此刻他连连打了两个喷嚏,疑惑道:“朕不仅是老子嫡传的后人,更是大唐的君父,还有谁敢骂朕?”

    “陛下,臣妾给您揉揉肩。”张婕妤不知何时进来,葱白的双指轻抚李渊的额头,香气盈鼻。

    按摩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弄的李渊都有点想酣快的喊一声,更别说紧贴在后背的两团雪丘,那份惬意如入云端,就在李渊想入非非的时候,张婕妤的身形不知道越来越拔高,直欲想让李渊像个婴儿般扎进去。

    “陛下可是有好几天没有宠幸臣妾了...”张婕妤吐气奢兰,一双媚眼如秋水般惹人怜惜,似怨似泣。

    李渊吓的连忙起身,瞪着张婕妤道:“没看到朕已经入了道门,从今往后女色于朕如浮云,再说朕年纪也不小了,想节欲延长寿命...若是再敢有下次,小心朕将你打入冷宫!”

    说完,脸色转冷,拂袖转头。

    这几天,作为李渊最为宠爱的妃子,自打李渊重生后,张婕妤就以各种理由缠着他。说他不垂涎张婕妤的美色,那绝壁是假的,可是这么个大美人搁在他身上他也不敢上啊。

    首先第一点他已经五十九岁了,差一点就六十岁,花费了接近一百点发明点将自己变年轻了一百多天,但是一百多天还是杯水车薪,照原来李渊的那个搞法,迟早净尽人亡。

    其二,张婕妤作为最宠爱的妃子,一旦发现李渊的言行举止与以往大相径庭,扳倒李渊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少不了麻烦。

    最关键的是,大唐女子何其多也,他何必在这一个破船上度过余生呢?

    “陛下...莫非真的不理臣妾?臣妾听闻陛下要前往翠华山颐养天年,还请陛下带上臣妾!”张婕妤道。

    “不带,朕既然是已经遁入空门,从今之后就是修道之人,世俗与我和干也?请称贫道一声道长。”李渊向后退了一步与张婕妤拉开距离,缓缓说道。

    呵呵!将张婕妤带走?

    抱歉,李渊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他之前向长孙无垢提出要前往皇宫外居住,就是为了外面的自由、清净。

    张婕妤的心思李渊也清楚,李渊这个太上皇已经失势了,而她这个妃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在皇宫若是没有李渊撑腰,人情冷薄最势力的后宫,张婕妤在皇宫真的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不过,李渊心底还是存有一丝善心的,若是换上其他歹毒心肠的人当皇后,他还可能带走,但是长孙无垢这个贤后当皇后完全就没有后顾之忧,吃穿少不了她的。

    所以,现在断就要断的清一些!

    “陛下...”张婕妤不死心,再次低声喊道。

    ”免了,请称贫道为道长。若有多言,即可将你打入冷宫,绝情之事朕也不会少做。“李渊冷声道。

    张婕妤努努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叹息一声就走开了,心里却是想道:“莫非陛下认定了我和李建成私通,可就是几回啊,没有几次,陛下真是凉薄...”

    待张婕妤走后,李渊又重新躺上了他让工匠打造的藤椅,坐在上面,一切疲劳仿佛消失的干干净净,很是舒服,这个时候若是有一杯香茗,那就极好。

    “画屏,画屏,给朕煮碗茶汤。”

    没错,现在的茶和后世大大不一样,唐朝的茶是用来煮的,一块茶饼并配上葱、生姜、桔皮、枣、薄荷等佐料,然后用小火慢培,最后还有茶艺,才能喝上一碗茶汤。

    后世的日本倒是学会了茶艺,只不过徒具其行,没有唐代茶艺的骨子。

    画屏撇撇嘴,刚才太上皇那嫌弃张婕妤的样子还在她的心头荡漾,作为女人,难免生出几分同情,而始作俑者的李渊就是被画屏讨厌的人。只不过她人微言轻,也是不敢多嘴,只能做做表情包发发小脾气。

    先将茶饼用小金杵搞碎,放入沸水中先行煎煮。《茶经》曰:“其火用碳,次用劲薪。”

    所以皇宫里用的碳都是上好的梨木碳,梨木质密,再加上燃烧时有淡淡的果香,是为上佳。

    而这里的水也是大有讲究,山水为上,江水为中,井水最下。在宋代欧阳永叔修醉翁亭就是为了闲暇时候能饮上一杯上好茶水,莫过于“见闻水声潺潺,泻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

    煮茶的沸水也讲究多少沸该加什么,李渊前世是个伪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对此也不甚了解,用一句话穷讲究。

    至于茶汤的味道,李渊难以体会,不能说好,但也不能说很差。就如同唐代的菜肴,虽然味道寡淡,但你不能说它难吃,除了美食大饕,普通百姓家还不是差不多得了就吃。

    “画屏的手艺还是一如往昔,某平日可是垂涎的紧,要不是观音婢将你送给父皇...”李世民踏入大安宫暖阁,哈哈大笑。

    “世民?”李渊眉头一皱,冷冷瞅了一眼李世民,没有多说话,只是用茶盖将茶汤的浮沫轻轻拂去。

    这是第二次直面李世民,作为“痛失”二子的父亲,他不能跪舔,也不能对李世民太过冷漠,保持距离感就好,这样也最真实!

    “父皇,听说您...前日当了碧玉珊瑚树,某...”说到这里,李世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就算你父亲对你再不好,再差,可是当他饥寒交迫站在雪地,你还能无视吗?心底的那般撕裂感,眼角的残泪还是会止不住留下来......

    可李渊从来没有对不起李世民,所以李世民的心情可想而知,开国皇帝穷到典当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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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朕有办法救流民

    “所以呢?贫道这样还不是你希望的,陛下!”李渊转身冷声道,顺手在藤椅上抄过他精心打造的拂尘,一甩拂尘,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那双眼睛俯视李世民,不时闪过鄙视的目光。

    第一次见面李渊认了个怂,将彻底僵化的父子关系缓和,但枣给了就该给大棒了,”一手红枣,一手大棒“这样的道理他还明白,李世民必须要敲打敲打。

    “贫道?父皇,你就不要揶揄孩儿了。”李世民苦笑一声,他也听说了这个不安分的父皇出家为道的事情,不过他老李家早就请了老子入了祖庙,这时候进了道门跟回自家一样,没毛病,不丢分。(春秋时,雅言中的老和李是同音,所以李耳叫李子,又被人称为老子,这点不冲突。)

    想了想他接着说道:“碧玉珊瑚树,某已经帮你赎回来了,若是平日里宫里的调度不够...就告诉某,再怎么也不能让父皇手里拮据......”

    说完,李世民拍拍手,王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用着明黄色手帕盖着的东西,在他手与东西接触的地方,能看出怀里东西的端疑,确实是前些日子李渊典当的碧玉珊瑚树。

    将东西放在漆木案几上后,王振退到暖阁门口。

    “父皇,某今早已经下了圣旨,将父皇在东市遇见的流民以及另外的三千流民迁到翠华山安置田地,另外划分蓝田、渭南、高陵三县用于父皇您的食邑。”李世民道。

    “好大的口气。”李渊感觉自己有点膨胀了,坐在藤椅上,啪嗒一甩拂尘抽中藤椅,“贫道在世俗之前,好歹也是开国皇帝,这天下是贫道让给我那个...不长进的儿子,划分三县给朕当食邑,亏你能说出口。”

    “这...”李世民被这一下吓的不轻,生怕李渊用拂尘抽他。就算李渊真抽他,他还不能反抗,“父...皇,某说错了,某不该擅自做主给父皇划分食邑,此为某的错,某这就回去让中书省扣住圣旨。”

    吞下肚子里的还能吐出来!?

    李渊一听这话,心里着急,三个县的食邑就意味着从此之后这三个县的赋税就不用交给朝廷,直接就是他太上皇的。

    乍一听才三个县的赋税,这不是糟蹋他这个太上皇吗?那些开国郡公什么的,不是也封一个郡。一个郡听着就比三个县厉害,但那是虚封。

    唐初的开国郡公至少二十多个,而秦始皇当年划分天下郡县的时候,才是三十六郡!想想都不可能将大半个大唐给出去,所以最多是实封一个县,而且大多还是下县。

    唐代的县分为赤、畿、望、紧、上、中、下七等之差,其中京兆府管辖的20多个县中,因为长安县和万年县在长安城内,所以是赤县,像这样的赤县,在洛阳也有两个,不过比长安城的两个县差一等,是次赤。

    而京兆府管理的其他县,则被称为畿县。不要对此感到惊讶,自古关中就是膏腴之地,要不然司马迁也不会说出天下之富十有其四在关中。在南方还没有大力开发的唐初,京兆府的三个县在大唐的赋税那是顶尖的。

    李渊脸色不变,干咳几声道:“世民啊,贫道懂得你的辛苦,虽然三个县是有点少,但比那些颠沛流离的流民来说,贫道的处境...还是好上很多。”

    “是啊,父皇,二十万的流民时刻压在某的心头,自从和颉利可汗那个小人议和之后,某几乎昼夜未眠,担心的吃不下饭......”李世民趁机大诉苦水,恨不得将这几天的糟心事说给全部说给李渊听,来证明他这个儿子当皇帝的不容易。

    “如此...”李渊皱了下眉头,说道:“贫道虽是化外之人,但救死扶伤素来是我道门责任,碧玉珊瑚树于贫道而言只是一个摆放在角落掩去光泽的普通东西,与其让宝物蒙秽,不如将它用于有用的地方...对于百姓而言就是救命的粮食,汝可托付县令通知长安富贵人家,将碧玉珊瑚树卖掉,所得钱财全部用于救济灾民。“

    可是李世民却急眼了,刚拿回来就要卖掉?他紧锁眉头道:“父皇,此事不可为之实在有损皇家威严,某已经让河东道、江南道紧急调集粮食运往关中救济流民。”

    “有损皇家威严?笑话!河东道和江南道的粮食到关中之后,在那之前会饿死多少灾民?”李渊第一次感到愤怒,这个爱民爱到骨子里的唐太宗,说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千古一帝竟然这样食古不化!

    武德九年的大唐还很脆弱,很贫穷。隋炀帝霍霍了隋朝的几十年的积累,再加上隋末烽烟四起导致全国人口锐减,在武德年间的统计人口仅剩200万余户。到了贞观十三年,户口才恢复到了304万。

    但是据统计,在隋开皇时期,户口有890万户。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禀俱丰实。”

    杜甫形容的盛世景象,还要经过一百多年的慢慢恢复,这时候的大唐百姓还是面有菜色,家无余粮。

    李渊明白这是他和李世民思想观念的第一次碰撞,碧玉珊瑚树价值连城,可是在武德九年物价飞涨的时代,换的米粮很少很少,只能救活几百人。但千古一帝宁愿他治下的这部分百姓死掉,也不愿意损失皇家威严,因为几百人毕竟很少很少......

    可是李渊不同,他前世只是普通人家,也没有遭遇过饥荒,可是追溯**十年前,民国时期爷爷的兄弟也饿死的不在少数,到了八十年代有次地方大旱,爷爷奶奶出去乞食,才勉强拉扯大他的上一辈人。

    九零后的记忆没有饥荒,可是...那段糟心的日子,提及的时候老一辈人还是忍不住泪下...

    “该提出了。”李渊心里憋屈着一口气,二十万流民恐怕现在每过一刻就会有人死去,纵使说出去后患无穷,但总比闷在肚子里好。

    “世民,碧玉珊瑚树只能解救一小部分百姓,可是...我有办法救那二十万流民!”

第三十九章:以工代赈,铁路

    这话说出口之后,李渊感觉这些天一直压在他肩上的重担猛然一轻,心里轻松了不少。这几天为了流民这些事情,他参照后世想的东西不少,但是想着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比如零八年的汶川地震,当时的口号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从全国各地运往的物资不计其数,但那是依赖后世便捷的交通环境。在大唐,这样的可能性很小,杨广修大运河的原因之一就是解决南北运输问题,可即使有大运河,从洛阳运往长安的路途还是主要靠陆运。

    陆运的特点就是巨慢,而且还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打个比方,从洛阳朝长安运往三石粮食,可能到了长安就只剩下一石粮食。

    但当李渊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在李世民的脸上非但没有看到半分震撼,反倒是满满的狐疑之色。

    “父皇,你就不要消遣某了。”李世民哭笑不得,狐疑的目光投向李渊,问道:“莫非...父皇你是老糊涂了?俗话说开源节流,长安的粮食是固定之数,所以在其他地方的粮食还没到达之前,太仓能动用的就是这点粮食。至于节源,房玄龄等人素来可靠,以往赈灾也有先例......父皇你又有什么办法解救那二十万流民?某只能尽自己的所能让更多的人不被饿死而已。”

    李渊不屑的哼了口气,脸色不变。在暖阁东边靠墙的案几上有一锦盒,锦盒约有成人半臂长,巴掌宽左右。‘咔哧’一声打开上面的玲珑锁,里面没见什么珍奇异宝,反倒是一张纸,上面用极细的墨线勾勒出一个类似后世铁轨的图样,在铁轨上却不是冒着炽热蒸汽的火车,而是几匹骏马拉着的四轮马车。

    “这...是何物?画的如此精细,比工部尚书阎立德(阎立本的哥哥)画的还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多,这些马匹活灵活现,嘶鸣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响起,驭手手里握着的缰绳每一根丝麻也画了出来...”李世民摸着这张薄纸,爱不释手,啧啧称奇道。

    “废话,这是照片,怎么不可能逼真!”李渊翻了个白眼,对李世民这个生活在一千年的古人鄙视不已。要是让他看见了自己压在床铺下的金瓶梅插画,他岂不是...

    这个铁路照片不是别的,而是李渊购买的《论1935~1942美国经济危机》里面附录带着的照片。至于为什么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美国已经有了蒸汽火车,但附录的却是四轮马车在铁路上疾驰的照片,这点李渊也感到奇怪。

    “对了,父皇,这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李世民爱不释手的用手细细的摩挲,照片表面似油纸的光滑在他看来都是很新奇,阎立德包括他弟弟阎立本的画只能欣赏,却不能用来经常抚摸,这在有些文青癖好的李世民看来,无疑是种缺憾。

    “画中的马车名为四轮马车,但那不是关键,这个是铁路轨道,而马车的车轱辘和铁路轨道相扣,马车行驶在上面岂不是如履平地?”李渊指着照片上的东西给李世民解释,想了想又说道:“世民你可知在秦时运粮的甬道?”

    李世民一愣,随即说道:“《史记》中的始皇帝本纪中有写:自极庙道通骊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

    甬道,指的是楼房之间有棚顶的通道。

    秦朝时期的甬道就是在运粮路线上两边修建土墙,在灭楚之战时曾发挥重要作用,项燕率领的楚**队捉摸不定甬道中的运粮部队到底在哪里,在与秦国的对峙中,彻底落入下方。

    “秦时甬道和这铁路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修建铁路轨道,让四轮马车快速通行,就可以省去运粮花费的时间,二十万流民如何不能救?”李渊抚须微笑道。

    李渊将铁路的照片瘫在案几上,仔细的和李世民讲起了铁路的各种妙用,以及修建的难度,花费问题等等。

    “妙哉!妙哉!”李世民拍腿大笑,在大安宫的暖阁转来转去,眉宇间的兴奋显然按奈不住。

    从此大唐若是再发生天灾**,靠着这铁路交通便捷,饿死的人显然比前朝会更少,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善政。

    此举功在千秋,也利在当下,而且也不用担心和杨广一样的悲惨结局,修建铁路能花费多少钱财?明显比从扬州到幽州辛苦的挖掘运河省钱,也节约民力。

    现在只要修建从洛阳到长安的铁路就可以将这二十万流民妥善安排,到时候他李世民的皇位有了这部分人的民心支持,还不是稳如泰山?

    至于李渊的作用李世民完全忽略了,只要他李世民不亲自提起,谁能知道这个铁路政策是住在深宫的太上皇提出的!

    “铁路的铺设虽然需要用到铜和铁,但也只是在表面包上一层皮,其他地方用木头就可...”李世民嘴里念叨道。

    按照父皇所说,铁路用铁最好,可他却坚决否定。大唐一年的铁产量极低,全用在铁路上面都或许不够。

    而且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二十万流民的粮食问题虽然对于大唐来说很紧迫,但是更紧迫的还是漠北的突厥人。

    颉利可汗随时可提十万突厥精骑南下,而大唐若不是他平时的赫赫战功以及在北疆打出的威名,大唐就不会有渭水之盟吓退突厥,只能像当年的晋朝一样憋屈的迁到金陵,北方再次成为游牧民族的牧场。

    所以李世民虽嘴上没反驳李渊,但心里已经想好以次充好,用木轨代替铁轨,接下的铺盖工作就交给工部……

    “可...现在关中北部刚乱,天下初定,百姓方心未艾,若是在征发徭役...”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突然截止,反倒挂上了淡淡的忧愁。

    修建铁路的花费比大运河轻的多是事实,可现在的武德九年也比不了隋朝的大业年间啊,更别说刚刚经历兵灾的关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张养浩的这首元曲,更不知道那句“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也指过太极宫,以及他修建的大明宫。

    但他对着八个字的理解非一般人能为,要不然就不会有休养生息四年,才在贞观四年发动对突厥的灭国之战。

    可是李渊心里早就有准备,定定的看着李世民,沉声说道:“以工代赈!”

第四十章:卫家村

    位于秦岭北脉的翠华山山清水秀,景色如画,最引人入胜的莫过于峰顶的湫池,涓涓细流自山中杂石而出,伶仃作响如乐工优雅的手持细长木棍敲动精致的编钟。湫池群山环峙,碧波荡漾,清明如镜,纤尘不染。

    池南处有古朴厚重的的太乙殿,是旧时遇旱祈雨的地方,正殿里有泥塑木胎的太乙天尊法相,斑驳的木漆剥落,供台上的瓜果青鲜,三牲醇厚的肉香味远扬。

    钉在房檐上的各色鸟类叽叽喳喳的鸣叫,玻璃弹珠大小的眼球却紧盯着肉食的鲜美,直到老朽的庙祝用扫帚驱赶,才不甘的凄鸣一声,扑通着翅膀重新飞入山林。

    站在高高的原野,草木凄惶,高耸的枯黄野草被肆掠的北风压到,显露出昔年秦国上林苑薄浅的地垄,如众星拱月的圆形矮坡,曾经的先秦贵族在这里唱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也曾有秦始皇手拄着长达三尺的太阿剑,明锐的双眼,抚着浓密的燕颔,戴着梁冠在此俯视来自蓝田大营的精锐秦卒,亦或有周亚夫驾着驷马的战车,率领细柳营的兵锐在此地追逐田野间的野鹿、蜜獾......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秦汉距今已经约有千年,以往山鹿戏跃的西面山腰也起了新兴的建筑,虽然比不了阿房宫的层峦叠嶂,隐天蔽日,可却也有广厦百间,琉璃瓦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山麓下面,则是一间间的村舍,约有千数之多。自秦时的商鞅在孝公年间立下的《分户令》,规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商鞅与秦国俱皆亡之,然秦法无亡也!

    又因南北朝几百年的战乱,造成户口流失,百姓隐露人数,诈老诈小,直接影响了国家税收与徭役,为了查实应纳税和负担徭役的人口,隋文帝早在开皇三年就下令“大索貌阅”,即按照户籍上登记的年龄和本人体貌进行核对,检查是否谎报年龄。

    唐随隋制,对户口的抓控也很是严谨,这千舍人家,若是熟悉公务的县吏就可一眼看出约有三千之数......

    鸡鸣狗吠于闾里之间,男人们打着短褐,扛着锄头朝着更西边的新开辟的荒地走去。可若是仔细看去,这些男子面相稚嫩,颔下的胡须柔软的和飘絮一样,而不是如成男猪鬃毛般冷硬......

    在乡间田垄上,一个矮瘦如冬瓜似的少年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看着努力耕种的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小的略黑少年,眼睛中透出羡慕,但亦是感恩,略微感慨道:

    “五日之前,县衙的县吏带着圣恩来了卫家村,任命黑子你为村胥管理我们这六十户人家,若非是黑子你跪下求太上皇,我等或许要像长安城下的流民一样,每日只能喝一碗筷子都立不住的稀粥。“

    唐制,尚书省下于州,州下于县,县下于乡,皆曰符。又云:”君之命行于左右,左右颁于方镇,方镇布于州牧,州牧达于县宰,县宰下于乡吏,乡吏传于村胥,然后至于人。”

    虽为小小的村胥,管理这六十户的人口,在大唐着实是个搓饵小人,但对于卫子扬来说,他已经很满足了。六十户的人口大多和他是原来是同一个村的乡党,刘姓居多,村名也是刘家村,可是自从他在太上皇面前那一跪之后,得蒙天恩,刘家村的人有了安居之处。

    刘家村也被改为卫家村,实乃感恩卫子扬。

    “王瓜,此不为某的功劳,是陛下他老人家体恤我等丢失家园,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卫子扬摇摇头,心里暗含感谢,若不是李渊及时出现,当日长安市集的百姓给的粮钱终有一日会用完,他的寡嫂即使那时不委身换五斗米,也会在未来为孩子谋一口吃食,有一个刘二麻子,就有第二个王二麻子。

    “给的这些荒地才是实打实的安身之本,只要我们努力耕作,明年拘谨的环境就会有改变,某的侄儿...某定要养的白白胖胖,大哥的在天之灵定会为某欣慰。”卫子扬将手中的锄头高高举起,又沉沉落下,挖掘出的湿热的土壤就是希望。

    “瓮里的粮食快吃完了...”王瓜半开玩笑道。

    两人正说话间,却是卫子扬的寡嫂小跑过来,样子慌慌急急,清秀白嫩的脸庞上浮着一层密汗,两鬓的发丝沾湿,她喘着气说道:“吾弟,据说长安昨日爆发了瘟疫,里长要请你过去...”

    “瘟疫?”王瓜脸色一惊,顿时愣坐在地上半天。

    卫子扬踢他的屁股一脚,骂道:“瓜怂,翠华山距离长安半天车程呢,瘟疫哪有这么快传到这里。”

    “不。”王瓜呆呆的摇摇头,目光眺望远方,良久问道:“黑子,你说某还能活下来吗?”

    “滚,别说这些丧气话,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卫子扬眉头一皱,将手里的锄头递给嫂嫂,手在肘间短褐抹了几下,将脏汗揩去,重新勒住软垮,他是准备跑回卫家村。

    “嫂嫂,你在这里收拾一下,某去去就回,瓜怂,你和某一起走吧。”卫子扬背着王瓜坐着的田垄,大声喊道。

    可就在这时,王瓜脸上厚厚的尘埃被清澈的泪水淌出两条沟渠,他低声说道:”某...好像得病了。“

    说罢,王瓜对凑过来的卫子扬揭起衣袖,与黝黑的手掌泾渭分明的不怎么白的粗壮手臂上竟有数不清的小红点,他低泣道:“某...不知道,还以为是水土不服...两天前,与一个外乡的汉子胡咧了几句话......”

    “听说长安那边已经将染病的流民关押在一处,若是医师没有办法救治,就准备择日烧死。”嫂嫂放出更震撼的消息。

    王瓜的脸色越发难堪,“黑子,某难道没救了吗?”

    卫子扬脸色一黑,手掌用力啪的一声扇向王瓜,骂道:”瓜怂,瘟疫是怎样还不知道,或许这只是常见的一种小病而已,担心个什么劲,跟某回村找里长问问?”

    “不,某不回去,回去要烧死咧!”王瓜坚定道。

    啪!又是一巴掌!

    “横竖都是鸟朝天,你不去照样是个死字,还祸害别家,去了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就是真的...活不成,某...养你的妹妹!”

第四十一章:道君能治

    与后世,汝妻汝女吾养之的调笑之语不同。卫子扬的这一句话可是很重的,这个时候的女娃子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隋末战场上关中汉子死在疆场上的不知凡几,寡妇女娃子多得是。

    而卫子扬家里也不是什么丰厚人家,而是和他王瓜一起逃难来到长安,来到翠华山的。

    一张嘴,就是珍贵的粮食。

    ......

    一路小跑,卫子扬和王瓜喘着粗气来到卫家村。翠华山本来就无人家,这些都是最近迁过来的流民,所以房子也修的极为简陋,茅顶蔽室,屋舍相挨的极为紧凑,一大片一大片,逼仄的通道就是分割各村的界线。

    卫家村乃是六十户人家结庐相连,乡党间也好抱团取暖。

    朝东的狭道最边上是柳家的屋子,新建的茅草屋还未除去湿气,再加上秋露,接近时就觉突然一冷。

    他们小跑过来身体正热乎,绝不是因为此地阴冷的环境,而是里三圈,外三圈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禁有本村的,也有邻村好奇的人,比肩继踵,窃窃私语。

    卫子扬心底一沉,他心急想要进去,柳家少年和他也算是逃难的兄弟,可他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挤进去,他的眼睛一亮,将王瓜的胳膊高高举起,窄袖自然垂落,那红斑自然而然的显露了出来。

    “这里有得了疫病的人,不想得病的赶紧让开。”

    这个原地炸弹果然奏效,村民唯恐避之不及,离王瓜三丈范围的人接连恐惧后退,就连修建简陋的版筑也坍塌了不少。

    在人群露出的宽敞缝隙中,卫子扬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场景,穿着褐色衣服,带着青纱帽的郎中面带忧色,拿着水火棒、腰间挎刀的县吏神情戒备,眉宇间有着嫌弃之色,肩膀不住的往外靠拢,还有几位和他颇为熟络的乡吏。

    而在屋舍里面,柳家少年面色苍白,脸上、背上、胳膊...皆有着细密的小红点,和王瓜身上的如同一辙,因痛苦挣扎佝偻着身子,不时的咳嗽几声。

    “大夫,敢问柳三儿可否有救?”卫子扬上前询问道。

    郎中低着头沉思,听到有人问话下意识的摆摆手,回道:“得了天花,基本是没救了。”

    “天花?”卫子扬失声惊道。

    人群顿时又向后退了一大步,少数人甚至已经跑回家,不想待在这个是非地,而更多人因为心中好奇伸着脑袋,退着身子仔细捉寻每一句有意思的话,几个胆小的婆姨立刻大声的嚎叫起来,被临近的亲人掐着嫩肉之后才吧唧嘴意犹未尽。

    而王瓜已经瘫坐在地,目光再次陷入了呆滞...

    郎中脸色阴沉的看着卫子扬,脸上不断现出懊恼之色,对着乡吏问道:“此人是何人,冒冒失失的,天花非同小可,不能大肆宣扬,老夫唯恐百姓听到天花流疫四处慌乱,所以才...哪知...”

    相熟的乡吏连忙上来告罪,说道:“徐太医勿恼,这是卫家村的村胥卫子扬,平时也是十分听话,想来是因为听到天花这两个字有些惊慌失措,因此大声说出了。”

    徐太医颔首点头,卫子扬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长安市集传闻中听过,不过忘记是哪里了,冷哼一句说道:“再有下次,休怪老夫无情。”

    乡吏讪笑几句,走到卫子扬那边,挡住徐太医视线,用脚轻轻地踢了几下卫子扬。

    “某...只是太过心急,对不起太医,不敢再有下次。”卫子扬黝黑的脸涨的通红,像一颗熟透的杏子,结结巴巴道:“某的兄弟王瓜似乎也得了这害人的天花。”

    徐太医闻言着急的走出屋舍,急忙的问道:“谁是王瓜?”

    “瓜怂!”卫子扬拍了一下王瓜脑袋。

    王瓜点点头,内心的胆怯浮现在这个关中汉子的脸上,他像一只被吓坏的鹌鹑,缩紧羽翼,颤抖的举起他满是红斑的手臂。

    “是天花无疑,准备后事吧。”徐太医怜悯的看了这个朴实的汉子。

    王瓜连瘫坐在地上的力气也没有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频率的急速加快让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他心里感觉这样其实挺好的。

    直到一个带着奢兰香气的女子跨过他横拦大门的身体,用娇柔的声音一字一腔的说道:“徐太医,此事未必,道君说了他有办法能救治。”

    “道君?”乡吏和衙役愕然了,他们从未听过这世间有人敢自称为“道君”这个封号的。

    君者,治辩之主也《荀子礼论》

    君也者,掌令者也《春秋繁露》

    君这个字的意义太过重大,更何况是道者之君呢?即使是张道陵这个正一真人在世,恐怕也不敢就直接称自己为道君,那是犯忌讳的事情。

    在南朝的《登真隐诀》中这样写道:“三清九宫并有僚属,例左胜於右,其高总称为道君,次真人真公、真君。”

    “画屏姑娘,你过来些...”徐太医惊喜道,出了皇宫能在这荒僻山野间碰到一个熟人也是值得欣喜的一件事,他指着躺在床榻上的柳三儿和瘫软在地上的王瓜,说道:“画屏姑娘,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你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容易沾染疫病,到时候只能像他一样等待老天爷开恩。”

    衙役和乡吏听到徐太医这温和,充满关心的话语,不由的猜测起来这画屏姑娘到底是何许人?

    要知道这徐太医可是太医署的太医令,位居正四品,虽然手里并未掌握实权,可对于这些毫无品级的’吏‘来说,确实大的没边了。

    画屏白皙的脸上露出浅浅微笑,如香兰般引人神往,旁人荡漾的心如屈原《湘夫人》写的“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她葱白的指尖指着柳三儿,淡淡说道:“徐太医你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道君用发霉的馒头救了三皇子吗?道君自有此等本事,不是你等可以枉加怀疑的。”

    “不可能,这天花自古就是绝症,除非病患自己熬过。”徐太医自喃的摇摇头,可是很快又不坚定了,心里暗忖道:“当日道君能用发霉馒头的药理救治三皇子,也言明蛇毒食腹无毒也,莫非......“

    徐太医抬起眼直视画屏,暗含期待了。

    ps:在宋徽宗的时候,因为宋徽宗信奉道教,于是自封为道君皇帝,皇帝往往自称天子,上天之子的地位和道君的地位相等,由此可见,道君这个称呼的贵重!推荐票啊!要装逼了,......

第四十三章:无奈的抉择

    王瓜抬头看向眼前女子婀娜的身段,穿着华丽的衣裳和发髻佩戴的花钿至少价值三贯钱,顶的上银州故里十亩地一年所产的粟米。如美玉的皓腕,姣好的容颜,镂空雕饰的银饰碰撞如仙音般悦耳。

    若是如宋玉般的才子见了恐怕会伫立良久,呆呆的吟唱楚辞道:“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

    可王瓜这等乡村鄙夫也只等暗中搓叹:“这娘们身段好,屁股大,乃子够挺够圆,某要是死之前能和这婆姨在乡间麦地滚一圈,那该多么好。”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以往在他面前权势滔天的乡吏也是毕恭毕敬的弯着腰聆听画屏的一言一语。

    “徐太医你且看这东西。”画屏拿出一个白玉小瓷瓶,从里面倒出约有指头大小的青色粉末,摊在掌心。

    “这是?”徐太医皱着眉头,用指甲刮了一些凑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有用指头摩挲半会,说道:“这就是那日的青霉,不过又与前些日子的不同,没有了那股霉味......”

    “然也。”画屏赞许的看了一眼徐太医,将白玉小瓷瓶递给旁边的衙役,说道:“分别给得病的病患喂一些,记住每人喂大约三分之一瓶。”

    “这...难道可以治病?”徐太医振奋了,从衙役手中夺走白玉小瓷瓶,看它的眼神就跟贪财的人看到了隐藏的宝藏,贪色的汉子看到绝色美人,贪吃的人看到绝世美味。

    他恨不得现在就研究这青霉的药理,要知道天花病自古以来无解,若是他揭开了这千古难题,昔日张仲景能成医圣,他徐太医难道不能成为下一个医界神话......

    “非也!”画屏摇摇头,看着徐太医困惑的眼神,然后解释道:“道君说了,这青霉中有抗生素,只能提高病患挨过天花病的可能,想要治好天花几乎没有可能,况且青霉造价极高,道君提纯青霉也太过艰难...”

    天花病就算是用现代医学手段也未必能够成功治愈,国内医疗做的最成功的一点就是在儿童阶段就打了天花疫苗,当然也有其他的疫苗,比如乙肝疫苗,肺结核疫苗......

    大名鼎鼎的爱新觉罗玄烨,也就是康熙,他有个著名的外号康麻子,就是源自他幼时得的天花,若不是在传教士汤若望的帮助下,性命真的难以预料。从古至今,天花病的死亡率在30%左右,古代的死亡率只会高不会低。

    徐太医憧憬的眼神又转为黯淡,想想就明白太上皇养尊处优,偶尔在医书上看过一个病例的治疗方子就很了不得了,而天花病这种历朝历代都头痛的流疫怎么可能没有医书流传下来?

    想到这里,他手里攥的老紧的白玉小瓷瓶猛的一松,重新递给了之前的衙役,流疫和普通的伤寒不同,它最关键的是传热性极高,纵使长安患病的流民已经隔离,可难保有人传染,青霉造价高,又少。

    这青霉素对于流疫又有多大作用!

    如盘卧在草地的螳螂伸出锋利足以割穿昆虫甲壳的螳臂,即使如刀锋般锐利,但面对纵横田野间高大的车辕,还是显得无比渺小。

    螳臂当车而已!

    “老夫...早就该预料到的,平常的医药已经对得了天花的病患没有了,汝等...准备柴薪,一把火烧了这里,也包括病患...”徐太医老迈的脸露出几分狠色,悄声拉着衙役说道。

    为了更多人不再染上天花,作为太医署的太医令,徐太医他有权利下这个命令,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再犹豫,死的人将会更多。

    衙役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自己的职责,牙一咬,淌出两条清泪,对着围观众人喊道:“围观个鸟怂,徐太医有办法治疗天花咧,自家的婆姨、汉子、娃子,都互相看一看,有没有得了天花的,得了天花的赶紧过来,乡吏村胥你们往各村看看,将患流疫的人都带过来......”

    衙役到底还是属于县衙的,在众人的常识里面,属于不能惹的那群人,即使是三老也要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

    卫家村的壮汉较少,从银州刘家村逃出来的时候,为了断后送了性命,可其他村的不见得少。那些汉子拍着自家婆姨的屁股,扒开平时吝啬不让别人注视的粗壮臂膀,有些脑子浑的指着自己婆姨屁股的胎记认为那是病症,当然脑子正常的还是不少,在乡吏和村胥的指挥下,有序的排查起有没有患病的人群。

    天花感染的初期病症包括高烧、疲累、头疼、心跳加速及背痛,两三天后就会有典型的天花红疹分布在脸部、手臂和腿部。

    最先开始送进柳三儿家中的自然是趴在门口的王瓜,在此之后,卫家村陆陆续续送来几个病患,而在这约有五千人之数的里闾,得天花的人着实不少,几刻钟后就有五十多人聚拢在一起。

    “众位乡村父老,徐太医今天就在这里逗留一天,各位家中还有病患没有?走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大家在仔细看看,性命攸关的事情!”那位衙役站在倒塌的版筑上,碎掉的黄土化作尘土弄脏了他的薄履,不过他也没在意,奋声大喊道。

    村民窃窃私语,知道各村村胥上去告知没有病患后。年轻的衙役心中松了空气,可又沉沉吸了口尘土,‘佟’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吾等对不起乡民!”衙役脸颊的清泪化浊,打了自己几个巴掌,痛呼道:“二三子,堆柴薪,烧房屋,绝流疫!”

    二十多名衙役抽出挎刀,明晃晃的刀剑将柳三儿的家与乡民分隔,乡吏们面色羞愧,指挥亲近人往茅屋扔着柴薪、火油。

    被欺骗的乡民瞠目结舌,哪怕是犯浑的汉子也是愤怒的举起拳头,关中的汉子从来都是能打架绝不动嘴,可是当看到布满血丝与眼泪的衙役,乡吏,那双重若千斤的铁拳终究没有落下.......

    在其中一个方脸的汉子,面色悲凉的跪地喊道:“狗子,爹对不起你咧!可爹也没办法......你早晚倒是个死,能不祸害别人就是积德啊。你放心,某和你娘会好好的,给你再生个弟弟.......”

第四十四章:上清紫薇正德道君

    “徐太医?你这是干什么?”画屏愠怒道,单薄的身影一步跨到了执着刀剑的衙役面前,将他们其中一人的火把夺下来扔远。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阻拦。

    徐太医这时上前对画屏略微一拱手,说道:“画屏姑娘,既然道君的法子只能缓解天花,无法根治,但老夫要为其他人考虑......里面的病患虽是乡民的亲人,可得病的他们不是绕膝的娃儿,也不是拌嘴的婆姨,更不是扛着荷锄的顶梁柱,而是一个个夺走亲人性命的病魔!”

    乡民默不作声,病患中的汉子呐言,就连平时和邻家吵架最嚣张叉腰的泼妇,也是眼圈红红,低泣不语,只有小孩子才懵懂的顾盼......

    画屏咬咬牙说道:“徐太医,道君既然能开出青霉延缓病患死亡,未必不能救治?”

    “你难道要违抗道君吗?”

    “微臣不敢!”徐太医朝天一拱手,转身再次对着衙役喊道:“还不快动手!”

    “你!”画屏切齿道。

    徐太医笑笑,有些大无畏,抖了下退至手腕的袖袍,扯平褶皱的衣角,怅然道:“下医佐病,上医安邦。老朽不仅是长安一医者,更是太医署食粟千石的太医令,纵使道君在此,老朽也照烧不误!”

    “是吗?”

    拥挤在一堆的乡民中分开一条宽敞大道,几名壮年道士开道,看其眉宇,有几分厉色,熟悉府兵的官吏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乔装打扮的兵卒。而在壮年道士之后,有一戴莲花冠,穿青色道袍的老者不缓不慢的走了过来。

    徐太医一眼就能瞧出刚才的话是这个老道说的,除了他还能有谁顶撞自己,可他脸上未见恼色,反倒诚惶诚恐的施礼道:“老朽见过道君。”

    “道君!”画屏亦是行礼。

    五日前,从两仪殿下了圣旨,太上皇脱俗入了道门,自号为上清紫薇正德道君,取翠华山之地建造太乙道观......

    虽然太上皇入了道门,但是礼不可废,徐太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敢有任何不敬,不用太上皇动手,自誉为孝子的李世民就先将他分尸了。

    瞧那左右穿道袍的中年汉子,没有一点道门的清静无为,都是军中的肃杀之意。

    “贫道为这翠华山之主,也为太乙道观的观主。”李渊含笑用手轻轻一扫拂尘,倒真的有几分超然物外。

    乡民们窃窃私语,翠华山的倒有一座太乙天尊庙,被蓝田县衙迁移到此地的时候,信奉神灵的他们还曾经祭拜过。

    可是道观?从未有过啊!

    忽的,有些精明的乡民想起在山麓西面兴建的宫廷,好不壮观雄伟,问及役夫时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是为长安的贵人修建的。

    看眼前这架势,这个贵人明显贵不可言,徐太医称呼的时候也是用道君称呼。

    而作为村胥的卫子扬此刻激动非常,他刚想喊出“参见陛下”的时候,却被他的寡嫂及时捂住了嘴巴。

    寡嫂在他耳边私语道:“太上皇出家为道,若是想要说出大可自己说出,吾弟你只是一个村胥,宫廷的纷争最好不要介入。”

    “汝等之病,贫道自有方法医治!”李渊站在高地上轻声说道。

    话音一落,犹如落石激起千层浪,乡民从窃窃私语演变为轩然大波,眼含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道长。

    “道君!道君!”

    乡民激动的呐喊道,他们尽管不知道道君所代表的的含义,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表达自己最殷切的希望,和最崇高的敬意。

    治疗天花,就意味着被衙役似畜生赶进柳三儿茅草屋的病患,有希望重见天日,不再憋屈的死在仅有尺寸之地的逼仄角落。

    “呵呵,李世民你不知道的是,贫道入了翠华山,如鱼得水也。”李渊心里暗想道。

    五日前,他言之凿凿提出“以工代赈”,讲明可将二十万流民中的青壮征为劳役,然后将这批劳役用作开辟从长安到洛阳的铁路,长安、洛阳两头并进,等到铁路开通,则流民无虑,更得到一条重要的交通线路。

    至于小偷有没有趁此机会扒窃铁路的金属,这点无需担心,大唐的律令不是吃素的,而且在铁路两边会修建类似栏杆的围墙,并派遣官吏官吏,以及制定严酷刑法,总不能因为衣着华美容易遭人打劫,就反穿破衣烂履。

    “此瘟疫,为贫道得势第一步也。”

    “徐太医,病患何其无辜也,何以要烧死他们!”李渊扶额,痛心疾首道。

    “道君,若是不烧死他们,老朽...害怕流疫蔓延,到时这里的人恐怕都要患上天花。”徐太医犹豫道,随后又问道:

    “敢问道君,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疗天花?”

    “贫道自有法子,汝等不要担心。”李渊看了眼布满怀疑之色的乡民,大声宣扬道。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乡民的心里稍安,看向李渊的眼神也包含着信任,关中大地,佛道盛行。

    自武德元年开始,李唐不要脸的为自己安了一个名叫老子的祖宗,大肆宣扬得位的正统性,瞧瞧人家都是正统的玄门嫡系,上清的嫡系血脉,当个皇帝怎的了?

    上行必有下效,李唐这般拥护道教,也使得关中这块风水宝地的道观如雨后春笋般成长了起来。在长安城中,有道观三十一所,女冠观六所,虽不如佛寺八十一所,尼寺二十九所多,但也着实不算少,毕竟道教就是那种我修我的道,你们爱咋咋。

    朴实的乡民对着拥有着神道之力的道士有着莫名的信任感,而行走在关中的药王孙思邈也恰恰是道士。(孙思邈有多么厉害暂且不提,毕竟几百年后还有个韩玉昆不要脸的自称药王弟子。)

    “苏猛率人将火把灭了,然后将这方圆百米划为禁区,派人看守里面的病患,让他们不要随意走动。”李渊对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说道。

    “是,道君。”苏猛抱拳称是,带着几个道士指挥他们撒上手里带着的石灰粉,划分一个个隔离带。

    “徐太医,贫道有话要与你说。”李渊对着发楞的徐太医笑道。

第四十五章: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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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儿的家在巷子西边,而卫子扬则在巷子朝东方向。稍过片刻,卫子扬作为卫家村的村胥,也抱着感恩的心思便带着李渊和徐太医进了他家。

    卫子扬的家比起这一条街的茅顶陋室来说要精致些许,但总归是来自关中北部的流民,还是寒酸许多。

    走进了内室之后,卫子扬道了声歉,便知趣的走出去关上门。

    听到吱牙一声的关门声,以及侍卫的呵斥声后,徐太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陛下,真的有法子能治疗天花吗?”

    “呸,叫贫道道长也好,道君也罢,就不要叫陛下。”李渊带着鄙夷的眼神扫了一下徐太医,右手甩了一下拂尘,示意他现在的身份。

    徐太医愕然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追问。

    “没有办法救治,天花乃是绝症,贫道手中的青霉素只能减轻病痛,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和他们自己的意志。“李渊无奈说道。

    “什么?”徐太医也被这对主仆彻底搞得怒意顿生,一会能治一会不能治。他愤怒的跺了跺脚,低声争执道:“道君,您这又是为何?既然没有办法救治他们,现在就应该烧死这些人,以绝后患!”

    “胡言乱语!”李渊眉头紧皱,呵斥道:“从古至今,哪有遇到天花病症就要烧死得病之人的,不能治,则烧死,这是多么荒谬的道理,你愧为医者!”

    中国古代出现流疫大多都是隔离,除非病人死亡,才会选择烧死,遇到有些注重遗体的家属,更是会和地方官府闹。但这些流民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得到官府分的田地,所以抵抗情绪倒也不是很大。

    “微臣先为臣,后为医。”徐太医老泪纵横,梗着脖子喊道。

    他也不想烧死这些患病的流民,可偏偏这些患病的流民却在翠华山,距离太上皇的道观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牺牲这些人,能换来其他流民的安全,也能将太上皇的后顾之忧解除。

    这便是他身为御医的职责!

    “你...”李渊心里很生气,为这可恶的封建思想糟粕愤怒。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横跨华夏两千年的条条框框就是围绕“孝”这一个字形成的。

    孝,即为忠,皇帝自称为臣子君父。

    郭巨埋儿,卧冰求鲤......多少滑天下大稽的事情被写入二十四孝中,要求世人尊守。

    他不禁想起鲁迅说过的一句话:“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大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大唐还没有明清那样禁锢思想,可是有一些观念却是根深蒂固,而这些观念就是儒教的核心,可换而言之,摒弃儒教,那华夏...还是原来的华夏吗?

    而李渊他自己却是站在金字塔顶尖享有权利的那一小撮子贵族,他不会革自己的命,只能对着徐太医长叹一声道:“贫道...明白了,这天花贫道没法子治,可让未染上天花的人此生都不会再染,我......还是有办法的。”

    说完之后,他从陋室的窟窿看向窗外,正午的阳光很是明亮,可是秋日里的低温寒气却依旧刺骨。

    李世民是个好皇帝,李治也是个好皇帝,可是他们只会让中国的这趟列车按照原来的轨迹行驶,但终有一天,崭新的列车就会变得陈旧,直到......倒下的那一霎那!

    “我要当皇帝!”李渊心中萌发起强烈的渴望,之前的他只是随波逐流,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可现在他有了,像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一样,改革大唐!

    徐太医激动了,不顾上下尊卑紧拉着李渊的袖子,多年的行医济世,他对生命早已漠然,可又深刻于骨,“陛下,你莫要再诓骗微臣......未染上天花的果真让他们一生不染?”

    李渊心乱如麻,敷衍的点点头,也顾不上称呼的变化,随口说道:“此法乃是贫道昨夜入盟之时,太清圣人所传,必然不会有假?”

    “太清?难道李唐真是老子的后裔?”徐太医狐疑的心里嘀咕几句,疑惑颇多,良久说道:“死生之大事,任何治法皆须病理辩证,检验之后才能对症下药,道君,敢问是什么法子?让老朽先行一试?”

    “也不是多么难的法门,昨夜太清圣人告诉贫道之后,恍然之后才知我等一叶障目。”李渊吐了口浊气,重新带上了淡淡的微笑,说道:“徐太医,假若将天花比作剑戈,那么人体就是赢弱的草甲,一击便碎,但若是换上铁盾,又将如何?”

    “太清圣人告诉贫道,人体有三大护盾,第一护盾乃是皮肤、粘膜,第二护盾是......”

    徐太医听的云里雾里,什么特异性免疫,什么非特异性免疫,还有什么抗体、抗原之类的,这些东西他一个也没听过,不明觉厉,但是听到种牛痘可以用于抵消天花病毒。

    嗯,天花病毒,李渊话里的名词,徐太医只记得了这个,觉得异常贴切,他忍不住说道:“从牛身上或许的脓液,果真能防治天花病毒?”

    “当然,一言九鼎!”李渊忍不住扶额叹息,老头不可教啊,他已经将这些知识说的够简单明了,但是他就楞是听不懂,只对牛痘防治天花感兴趣。看来今后要找一批小孩来学习现代的医学常识,不能找老头,他们已经对中医治病理论根深蒂固。

    听到李渊这句话,徐太医兴奋的打开屋门,小跑出去到了柳三儿家,对着衙役大喊道:“二三子,先不烧了。”

    衙役们面面相觑,病患们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由得泪水横流。

    “去给老朽迁来这里所有的牛。”徐太医对着乡吏吩咐道。

    乡吏们抱拳称是,能不烧死这些病患最好,他们欺骗乡民将病患骗来柳三儿家中,已经是惹了众怒,要是再烧死他们,那今后在村子里就真的没有好名声。

    哪怕他们是为了大家着想!

第四十六章:被赞扬的感觉真好

    不多时,卫家村狭小的通道上就挤满了乡吏们前来十几头的黄牛,这些黄牛膘肥体壮,喂养的极为结实。

    可在十几头黄牛中,却有三只黄牛瘫倒在地上,精神不怎么好,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嘴里不停嚼着什么,一双暗浊的眼睛随意的扫了一下人群,就有毫无兴趣的垂下去,只剩下一条牛尾垂头丧气的左右摇摆。

    李渊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牛的腹部,果然是母牛,暗红的**,而且长了几块疮斑,都已经发了脓,黄黄的,很是恶心,它确实是一只患了天花的母牛。

    徐太医也蹲下身子,惊奇道:“道君,这牛已经迁过来了,可又如何治呢?”

    正说着,他毫无顾虑的伸向母牛发脓的部位,捏了捏,挤出脓液,凑到鼻间闻了闻,觉得有些恶心,干呕几声。

    “不难,这头牛其实也患了天花,但牛的免疫力可比咱们人类强很多,虽然感染的天花病毒是相同的,但牛经过自身的抵抗和免疫之后,已经能产生一定的免疫能力,所以天花对于人来说是必死之疾,可对于牛来说,却鲜见死亡......”

    养牛的牛倌听到这句话,讪笑几句,说道:“几位贵人,小人叫魏三,我家祖辈从古至今就是养牛的,牛身上患的这种病倒不是很罕见,记得几十年前,就有过一次,我爹叫他黄濑子病,牛扛过去几天就完事了。”

    “这倒是稀奇。”徐太医赞叹几句,毕竟他是医学世家,而不是那些行脚医生,所以牛身上的这种病症医书上从未有过记载。

    对于历代王朝来说,牛虽然是农耕重要的工具,严禁私自屠杀,可是并不代表着中原王朝缺牛,死上几头又会有谁在意呢?

    “咱们人体上若是哪里溃烂,没有细心处理的话,便会有发脓的现象。记得贫道说的细菌和病毒吗?它们通过空气传播接触伤口,而作为护盾的人体就会进行抵抗,那些脓液便是一部分的细菌、病毒和身体产生的抗原。而经过牛抵抗之后,牛身上的脓液便携带着牛的抗体以及天花病毒,但和之前的天花病毒不一样,这时候的天花病毒基本被消灭了,只残留很少的一部分,脓液更多的是抵抗天花病毒的抗体。”李渊缓缓解释道。

    徐太医听的一脸茫然,两只手不安分的姣着下裳,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涌上几分羞愧!

    好多听不懂的名词,但是......好厉害!

    明明太上皇也是昨夜入梦被太清圣人传医治的法子,可为什么他现在用的如此轻松,简直信手拈来,莫非......真的是天资差异?

    学神和学渣不能比啊,谁比谁伤心!

    “道君所说...虽然在理,可治病并非小事,正如当日道君所言蛇毒入腹无毒,老朽也找了三只公鸡做了实验,可今日天花流疫也需要实验,而且...必须是人!”徐太医正声道。

    李渊点点头,也没有反驳,怎么治疗天花他通过金手指也只是一知半解,若是没有人实验,他也不敢就擅自给人种牛痘。

    “这治疗天花的法子就是种牛痘,用病牛的脓液涂在人的伤口。你们,可有人敢上前一试?”

    他双眼扫视围在自己身边贴身保护的侍卫,各个身穿道袍,但他们也曾是战场上冲杀的汉子,被李世民派来保护他和道观,各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用他们实验再好不过。

    离李渊最近的是校尉苏猛,统领太乙道宫的五百护卫,燕颔虎目,八尺汉子。半跪在地上喊道:“末将乃是关中泾阳县百里乡上林村人,若此次死了,还请陛下能让末将荣归故里,厚葬与某!”

    说罢,双膝着地,叩了几个响头。然后从亲卫的刀鞘中抽出利刃,在自己的右手臂猛的划了一道子。

    李渊点头应许,对着苏猛颔首道:“若是苏校尉此次成功试药,不管成功与否。朕都会感谢你,关中父老,二十万流民也会记得你的恩德!”

    一刀划过,鲜血从黝黑的手臂上喷涌而出,可是苏猛没有半分害怕,紧张,反倒对着相近的侍卫喊道:“马老二,把你藏的好酒给某拿来,某这次也学学关二爷。”

    李渊嘴巴顿时抽了几下,划伤也不用这么猛吧,真是个楞怂,摆摆手赶紧让徐太医上前去包扎伤口和试药,

    马老二面向凶恶,穿着一身道袍,但听到苏猛的这句话,像受了冤气的小媳妇,扭扭捏捏,但随即在苏猛的瞪眼下,无奈揭开裤腰带,磨蹭的掏出一个黑黝黝的小竹筒,仅有三指粗,递给苏猛。骂咧咧道:“苏校尉你可不能治我的罪,这酒可是某存底的,平日里值勤的时候半点也未曾喝过。”

    “怎跟个娘们似的。”苏猛喝完竹筒里的酒,一甩头不仅是骂马老二,也是骂徐太医。

    徐太医医术高明,也是非常细心,从牛身上取出一小拇指头的脓液抹在了苏猛的伤口上,然后用麻布细心的包扎,伤口纹丝不漏。

    “好了,就等几天后的实验结果了。”李渊道,此次的天花疫病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只能希望没有更多大唐子民死去吧。

    可当他转身的时候,却发现几百名的村民成半扇形的圆弧将他和徐太医包围着,他们的眼里有着彷徨、迷茫,以及一丁点的...期望。

    李渊突然眼睛一亮,在四周找了个半人高的土垄,站在上面,干咳一声,喊道:“乡亲们,你们知道贫道是谁吗?在长安上坐龙椅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众乡民疑惑的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坐龙椅的还能有谁,皇帝嘛!

    “咳咳!那坐龙椅的是贫道的龟儿子,而贫道就是大唐的开国皇帝,也是大唐的太上皇,你们知道是谁让你们迁到翠华山,分田地,分粮食,那是贫道的意思。”

    乡民听到这句话,顿时跪倒在地,如秋风吹倒麦田一般,哗啦啦的一大片,眼里包含泪水。

    而在乡民里面的卫子扬跪地喊道:“这就是陛下啊,陛下从未忘记我等百姓,在长安时,若不是陛下,某的嫂嫂可能就被卖了,太上皇是吾等之恩人,吾等永世不能忘怀啊!“

    “太上皇,吾等永世不忘恩情!”乡亲们奋声道。

    “啧啧,神助攻啊!”从憋屈的皇宫走出来,李渊头一次感觉内心的激荡,多么纯朴的乡亲们,他感觉爱死他们了。

    被赞扬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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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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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428/ 第一时间欣赏贞观太上皇最新章节! 作者:苦涩的柿子所写的《贞观太上皇》为转载作品,贞观太上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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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太上皇介绍:
李源穿越了成了唐高祖李渊。
玄武门之变后,
看着已经年迈不堪的身躯,他悲痛不堪;
看着床上娇滴滴的妃嫔,他不胜腰力;
......
于是,他决定做点正当事情,
比如造反。
可是意外的金手指觉醒了,
“恭喜发明一架纸飞机,获得一天寿命。”
望着千古一帝的李二,他决定从孙子辈开始造反,劳资要熬死你,可是谁知熬着熬着,熬了一个大唐工业帝国!
贞观太上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太上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太上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