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桃花亭里又春风
洛阳城,城东十里桃花亭。
四人坐在亭中,四面桃花盛开,香气扑鼻,莺莺燕燕比翼双飞,春和景明,小亭悠然。
“大哥,没查到什么特殊的地方,是不是谷主过于敏感了,或许常龙派人密探是为了别的事……”卫文一边喝着茶,一边z说道。他刚刚从城里出来,可以说是酒足饭饱,心情正好。
“嗯……或许是吧。”商正观望着成片的桃林,美景如斯,难得一见。其实这回这差事他本就觉得没多大意义,可是吴一问非要坚持查一查这个姑娘……就算是有什么问题,又能如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墨问谷一向行的端坐的正,别人,尽管来探,何必遮遮掩掩,如此敏感?自从吴一问落狐山一败,回去之后就躲在寨子里闭关,连他费尽心思精心培育的那些水仙花都不管了,若不是那姑娘替他照料,恐怕早已经香消玉殒,化作春泥了。
“你当真认真查了?”秦城看着卫文一副懒散的样子,无奈问道。
“当然,我还亲自请她和她妹妹吃了个饭,聊了一阵呢,也没套出什么话来,我看呐,谷主就是多心了。”卫文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慵懒的靠在亭柱上,晒着太阳。
“既然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复命了?”连深急忙问到。
三人纷纷看向商正。
商正沉思一阵。
“就这样吧,尽快回去吧,自镜花湖会武之后,江湖风向大变,不知为何关于我们墨问谷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我们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商正有些担忧,这件事他早已察觉,自从镜花湖以后,江湖上就开始传墨问谷不过一群虚伪之徒,吴一问是伪君子之类的话,也不知是从哪里兴起的……他隐约感觉到,墨问谷一定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而吴一问,在他眼中也越来越看不透,还记得当初他继任谷主后,励精图治,墨问谷在江湖上势力曾盛极一时,后来,渐渐的,不知为何,他就没有之前那样锐意进取了,痴迷于种花……墨问谷也渐渐没了之前的声势。
见商正点头,三人纷纷起身,准备返回墨问谷。
“你们有人知道当年义宗萧师兄的下落吗?”商正忽然幽幽问道。
三人愣住,面面相觑。
“大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秦城眉头一皱,反应最快。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一句。”商正轻声道,顺手戴上了斗笠,大步离去。
三人稍微一愣,急忙跟上。秦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商正的背影。
……
在墨问谷几人离开后不久,又有一行人来到了这桃花亭中。
一女子走到石桌前,看了看桌上半杯茶,伸手摸了摸。
“门主,方才有人在这里。”沐春回头对着孟清说道。
“看来,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十里桃花掩目,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啊。”孟清环视一周,闭目凝神,感受着这浓郁的香气和晚春的气息……
“门主,咱们来洛阳做什么啊?”知秋一边擦拭着石凳和石桌,一边直言问道。
“你呀,从镜花湖憋了一路,还是忍不住了吧,哈哈哈。”孟清打趣道。
“憋坏了都。”知秋嗔道。
“西边在打仗,我已经不想再见血光了……”孟清忽然语气一沉,感叹道。
知秋见状,心中咯噔一下,知秋啊知秋,你真是笨蛋,怎么又惹得门主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徒添伤感……
沐春也责怪的瞪了一眼知秋,知秋尴尬一笑,吐了吐舌头,不敢在多嘴。
孟清坐在亭中,稍稍歇息,赶了一路,从镜花湖到洛阳,为了看桃花,还特地从西门绕道东门。
放眼看去,美不胜收。
“沐春,知秋,其实我还是想再找一找她……”孟清喃喃失落道。
沐春听后,心情复杂,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知秋眉头一皱,找人?找谁?那个白姑娘?人海茫茫,怎么找?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中迸出,她又想开口问个清楚,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打住了。
“那就找呗,门主这样诚心,一定会找到白姑娘的。”知秋笑道。
“是死是活,是好是坏,但求再见一面就好。”孟清心中有一个大大的死结,若是不能解开,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这么久了,他岂能不知沐春和知秋对他的感情?两个人默默陪伴着自己,东奔西走,饱经风霜,可以说是付出了自己的珍贵年华……可是……可是他还是不能敞开心扉,去接受她们,去开始新的感情。年华似水,自己已经慢慢老去,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她了……
“知秋一定会帮门主找到白姑娘的!”知秋小嘴一撅,郑重发誓道。
沐春在一旁默默不说话,她心中难过极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爱上了一个孤独的人,就做好忍受孤独的准备吧。
三人在亭**赏桃花,
歇息了许久,天色不早,便启程往城中赶去。
……
……
夜色撩人,洛阳灯火明灭,街上依旧十分热闹。
孟清三人直直奔着未央客栈而去。
……
未央客栈。
“里面请~哟,客官,怎么瞧着您面熟啊。”小二毛巾一甩,弯腰恭迎,抬眼瞧了一眼孟清,觉得似乎是来过客栈,有些眼熟。
“准备两间厢房。”孟清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
“两……两间?”小二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错。看了看孟清,又看了看沐春还有知秋。
孟清一愣,有些尴尬。
“对,两间!”孟清神奇道。这小二真是过于世俗。
沐春和知秋仿佛也反应了过来,面色羞赧,有些尴尬,扭头看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好嘞,您几位先坐,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笑嘻嘻的跑走了。
孟清便带着二人寻着空桌,转来兜去,看见一处角落,还有一张空桌,便走了去。
将将走到桌前,准备坐时,来了两女子,同样准备落座。
孟清定睛一看,便被二女美色所迷,一时失神。
幸得知秋提醒,孟清这才回过神,察觉失礼,有些尴尬。
“在下失礼了,二位姑娘勿怪,只是这满堂只余此一张空桌,我三人又远道而来,还未曾进食,不知二位姑娘可否体谅,与我等同座?”孟清深深行了礼,以示诚意。
洛神感觉到此人不同寻常,隐约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又十分有礼数,言辞恳切,自己也不能不近人情……
“那就多谢公子好意了,我姐妹二人也是下楼用晚饭,既然如此,不如一起?”洛神嫣然一笑,屈身行礼,在烛火的昏黄光芒下,颇有风情。
孟清不敢直视洛神,心跳有些加速,中原美人,东方古韵,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这大概是他心中对于洛神的第一眼印象了……
几人就这么坐着,互相看着,气氛尴尬,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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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萍水相逢皆天意
未央客栈。
孟清端正的坐在洛神对面,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嘿,我说几位,满客栈就您几位这么安静了,咱这是个轻松自在的地方,几位可别这么干坐着啊。”说话的正是店小二,端来了饭菜,却见几人如此模样,也是看不下去。
“说的是,来,二位姑娘,请用!”孟清被这小二这么一说,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讪讪一笑,对着洛神和香妃说道。
“公子从刚才开始就有些紧张,不知为何?”洛神心中觉的有些奇怪,看样子这人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这等小场面,何致于此?
“说实话,只因在下还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倾城国色,就有如那城东桃林一般美丽,在下一时被惊艳到了,故此有些失礼,怕姑娘责怪,所以才心中不安。”孟清自嘲道,想来自己还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公子……过奖了……”洛神被孟清这么一说,顿时含羞,脸上如月华初生,明亮柔和起来。
“哦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孟清又小心问道。
“小女子姓洛。”洛神微露了香颗,一声低语,且引樱桃破,本如冰霜雪里人,此时此刻,却如小家碧玉妙龄女,只一霎那,有此恍惚,连一旁吃的正香的香妃都不禁暗暗叹息:这就是所谓的心动了吧……不过,看来姐姐没有那个心思。
“洛姑娘,在下姓孟,单名一个清字。幸会!”孟清顿时大方起来。倒是身旁的沐春和知秋脸上似乎有些异样。
“这二位姑娘是……”洛神忍不住问道。
“哦,这是在下的两位妹妹,这是沐春,这是知秋。”孟清介绍道,只是当妹妹的个字从孟清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沐春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失了神采。
洛神到底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眼波流转间,便察觉了沐春的异样,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爱着这个男人。
“听孟公子说你们是这道而来,不知是从何处而来?”洛神话锋急转,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我们是从镜花湖一路行来,前些日子不是那里很热闹嘛,所以就去看了看,本来打算回去泾州的,只是不巧,长安府打起了仗,在下不愿看见战火,所以便改道来了洛阳。”孟清给沐春夹了几块头菜,放到了她的碗里,若无其事的和洛神交谈着。
“原来如此,没想到公子故里竟是泾州,小女子听闻那里曾发生过瘟疫,好像满城无人生还。”洛神听孟清说自己是泾州人,顿时想起了那件震惊天下的瘟疫案,当时闹的整个洛阳都很恐慌,生怕会扩散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幸亏常龙行动迅速,及时封锁了泾州,才让百姓安下心来。只是可怜那一城百姓了。
“没错,不过并不是无人生还,有个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也很幸运的被游历四方的白马寺方丈,一恒大师救了下来。”孟清不禁想起了燕北风这三个字,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再加上最近这个名字被人们津津乐道,更加是充满了对燕北风的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身上能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哦?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命大?”洛神十分好奇。一旁的香妃倒是轻轻一笑,吃的津津有味。
“燕北风。”孟清慢慢道来。
“就是那个近日击败了鲜戎的燕司马吗?”洛神惊叹道,心中却十分激动,因为这几日,洛阳城中大街小巷,人人都在念叨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那洛阳空山军的少年司马燕北风。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孟清最初听闻时还是相当难以置信的,不过后来,泾州传来了情报,千真万确,毫无疑问,这个燕北风阵斩了鲜戎大将,迫使鲜戎人退军。
“难以置信,这样一说,小女子更是对此人感到好奇了,真想亲眼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是智勇双全,武功高强……”洛神一时听的有些神往。
“姐姐,你要想见,在这洛阳城等着便是,他早晚会凯旋归来,到时候你就能一睹真人风采了。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香妃像个吃货般,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道,心里还在偷偷的笑,姐姐你还不知道你们已经见过一面了吧。
“好好吃你的,有好吃的还堵不住你这伶牙俐齿?”洛神白了一眼香妃,香妃嘿嘿一笑。
“孟某也和洛姑娘一样,想看看我们这位英雄的真容,一路上听人们都在说他,说是上一回能打败鲜戎的还是柱国大将军,如今当年那些将军们去的去,老的老,本以为这次中原凶多吉少,没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出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后辈,真是家国之幸,江山之幸。”孟清一边说,一边感慨万千,忆往昔,峥嵘岁月,铁马金戈,千里击**戎志,我孟清也曾叱咤疆场,不敢说威震西境,却也算是尽力护国了,只是上天于我不公罢了……今幸上天不弃残破上国,派了这样一位武曲星下凡,那些曾经埋骨边境忠臣志士们,也能含笑九泉了。
“有些道理,常龙老矣,儿子又年经尚轻,不谙兵事,若是以一己之力抗敌,恐怕长安有失。”洛神细细一想,人们所说,却是如此,果然,世是,百姓才是眼睛最雪亮的人。
“罢了,暂切不说了,来,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孟某敬二位姑娘一杯!”孟清心情有些沉重,许是那些往事压在心底的缘故。
“小女子不会饮酒,便以茶代酒!”洛神端起茶杯,用胳膊捅了捅吃的忘我的香妃,香妃这才赶紧举杯。
几个对饮一番,相视一笑。
“夜深了,小女子和妹妹就先告退了,几位旅途劳顿,也早些休息罢!”洛神看吃也吃好了,杯也碰了,也聊痛快了,觉得不宜再坐,便拉着香妃起身告辞。
“也好,那二位姑娘就早些休息,我等也这就回房了。”孟清也起身,准备和洛神一同离开。
几人走到了柜前,洛神示意香妃去结饭钱,香妃无奈,摸了摸袖中钱袋,准备掏钱。这时孟清急忙拦住。
“姑娘这是作甚,哪里有让姑娘结账的道理,这顿饭,算孟某的!”孟清急忙拦住香妃,看着洛神说道。
洛神正要张口,却不想香妃抢话道:“一看公子就是个爽快人,行,下回我请你们!”
“哈哈,洛姑娘,你这妹妹倒是有趣的很,好,那一言为定。”孟清被直肠子的可爱小姑娘给逗乐了,笑道。
洛神莞尔一笑,看了看香妃,心中是一阵无奈。
就在孟清和洛神,香妃说话的时候,知秋扒在柜台上结账,一边掏银子一也问道:“掌柜的,您这客栈人来人往,想必消息灵通,我想向您打听个人。”
“姑娘请说。”身材圆润的掌柜十分和蔼,笑眯眯道。
正此时,洛神道过晚安,正带着香妃转身,准备上楼,好巧不巧,就在两人前脚刚迈上第一阶台阶时,知秋嘴里说出了一个名字。
“白嫣然!”
空气突然安静,洛神浑身一震,香妃更是惊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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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全盘司马尽掌握
说却洛阳此间事,回头再看西平。
常龙率军带着蒙胡的两万人在金城呆了几日之后,便将金城托福给了周德,带着蒙戈和他的大军开赴西平。
此时,也提前通知了西平当方面,常丹一时不解常龙用意,急忙将此事告知了虎头山大营的洛风和燕北风。
自然,这事他二人是知道的,因为这本就是燕北风的主意。
所以两人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派人送去了回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知道了。
收到回信的常丹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好作罢,抓紧准备这前前后后四万人的吃喝拉撒睡。
而且,应穹也明确的说了,两日后将率扬州兵马班师,常丹又不能阻拦,就亲自去看望了一下韩楚飞,换然后和应穹说了一番客套话,便不再管他们了。
此时,在虎头山大营的燕北风正站在地图前,沉思着,像一个老狐狸一般算计着全盘,蒙戈和他的两万人马是一招险棋,用的好也是一手妙棋,他们将为燕北风创造收复武威郡的机会,这样一来,就需要加快速度整饬军备,准备大战,只等蒙胡人一到,就给鲜戎人演上一出周瑜打黄盖……只是要怎么才能万无一失的让鲜戎人没有一丝疑虑呢?得赶紧想出个十全的办法来。而且此战还不能拖,其核心就在闪击,让鲜戎人反应不过来才行,必须在南帐军得知消息之前彻底击溃鲜戎人……否则就会再次陷入两面作战的境地……
越想越乱,燕北风有些头疼,这是老毛病了,那时从王母宫的暗道里匆匆逃命出来,不小心从山腰滚到了山脚,昏厥复醒后,便落下这头痛的毛病……一头痛,脑子里就乱纷纷的,像混沌一般……
“燕司马这是怎么了?”从帐外走进来的洛风见燕北风如此痛苦之状,急忙上前询问查看。
“头痛欲裂……啊……”燕北风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不堪。
“快来人,传军医!”洛风急忙呼喊着,看着燕北风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不忍。
没多久,先是慈恩慈海双双跑了进来。
“让我看看!”慈恩蹲在北风身边,查看一番,又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
洛风奇怪的看了看二人。
“哦,洛府帅,慈恩他懂医术,曾在普照寺治病救人,您放心吧。”慈海解释道。
洛风这才放下心来,转念大喜,暗暗道,这两个和尚出了吃斋念佛还是有些实用的嘛。
慈恩把北风扶到了榻上躺下。这时,军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脉象平稳,看不出什么病症来,许是脑部曾受过伤,所以偶尔会感到剧痛。”慈恩对着洛风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洛风有些急了,刚想和北风谈谈后面的军略,却发生这样的事,大战在即,他了不能出岔子。
“小僧以为,还需静养调理,天庭受损,非三两日可痊愈,他一定是当时没有及时医治,才落下了病根。”慈恩叹口气,怜惜道,如今,也只有先调理静养,观察观察再说了,一般来说,颅内损伤恐怕很难修复。
“这……大概需要多久?”洛风发起愁来,看了看榻上已经昏过去的北风,惆怅不已。
“少则半月,多则几年。还需远离尘嚣……”慈恩建议道。
“容我想想,大战在即,可否等此次战事结束?”洛风来回踱步道。
“洛府帅,若是燕司马在阵前头痛欲裂昏了过去,该如何是好?难道出了北风,整个长安府,洛阳府就无人能统军打仗了吗?”慈恩有些生气,他知道,战事重要,可是北风的性命在他看来,更为重要,今日好好修养,是为了明日发挥更大的作用,岂能因眼下战事误了北风性命?
“没错,眼下除了他,莫说是整个长安府,洛阳府,甚至是整个中原,都无人能代替现在的燕北风,燕司马!我知道,这样带病出征很危险,可是……”洛风也左右为难,一会儿抬头看看帐顶,一会儿又低头叹气。
闻讯赶来的清风和李药师低声询问着军医具体情况。
“洛府帅,恕小僧冒昧,敢问一句,为何无人能替?”慈恩不解,堂堂中原岂无人?清风不行吗?李将军不行吗?常龙不行吗?亦或是你洛风亲自去也不行吗?怎么就无人能替了呢?
“小师父有所不知,此次大战,全盘计划皆由燕司马制定,军事也都全权交由他处理,现在,正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且不说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就算是知道了,除了他,恐怕也无人能完成,说来惭愧,也包括本帅,包括常府帅……”洛风无奈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将所有的战事都交给燕北风的原因,也只有他总能带来意外之喜,他的想法和计谋总能出人意料,要想战胜鲜戎,彻底击溃这个强敌,让他们不敢再犯,只有用燕北风才可以,其他人,常龙?老矣!清风?多勇而少谋!常丹?不谙军事,初出茅庐!李药师?守城有余,进取不足!自己呢?想到这,洛风有些心虚和愧疚,他为什么不亲自统军呢?还要从洛靖良击败鲜戎说起,一来,他怕自己不能大胜鲜戎而被人说不如父辈……二来他也想看看这个对他来说神秘的燕北风全部实力。最后就是一点上位者的小心思了,如果这次击溃鲜戎,那洛阳府重振盛威,再次崛起,为日后一统天下创造好条件,自己也为洛阳府锻炼了人才,还能落个慧眼识珠,任用贤能的名声。反之,如果战败……自己不过是客军,顶多说个实力不济推脱败绩,严重一点,不过是司马年轻气盛,轻敌之过罢了……
“这……”慈恩听洛风这般说辞,也是无话可说,诚如洛风所说的话,那还真非北风不可了……唉,北风啊北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有如此命运,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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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逢场作戏做全套
“大家不要争了,我没事……”燕北风缓缓睁开眼睛,听见帐中众人正在争执,按了按脑袋,坐起身来说道。
“哎哟你醒了……”清风发现北风醒过来,急忙跑过去关心道。
“北风,你得好好休息!”慈恩一脸严肃的劝北风。
“等打退了鲜戎,我再好好休息,不然你让我怎么安心静养?我没事的,慈恩师父,抓几副药吃一吃,暂且撑一阵子就行。”北风感觉已经好多了,站起来活动活动,告诉大家已无大碍。
众人才放下心来。
慈恩见北风不听劝,十分无奈,果然还是这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当时让他留在白马寺,结果说走就走。
“大家放心吧,没事的。”燕北风向众人微微一笑。
“没事就好,你要多注意身体,年轻人,身体才是资本,否则该怎么保家卫国?”李药师抚须说道,对燕北风,他是很尊敬的,虽然年纪上燕北风都快能做他儿子了,但是在军中,有能力的人就值得被尊重,不分老少!
“多谢李将军,谨遵教诲!”燕北风抱拳行礼道。
李药师点点头,放心的离去了。
“怎么样?可否坚持到战事结束?”洛风走到燕北风面前,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我做事,要么不做开了头,就得做完!”燕北风直言不讳,放着洛风的面铿锵有力的说到,瞬间,又焕发了活力。
洛风虽然不太喜欢他这个说话的风格,但是相处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好!为了确保万一,你就不要去阵前拼杀了,坐镇指挥就行,冲锋陷阵的事就让清风去做吧。”洛风看了一眼清风,全是把燕北风的安全交待给他了。
“府帅说得对。”清风点点头,颇为同意。
“那……好吧!”燕北风暗暗道,这次若不是他们无法击败乞洪,打开局面,自己也不会亲自出手,杀人这种事,还真不爱干,只可惜两军阵前,只有敌人,没有英雄相惜,也是可惜了那乞洪,杀他,实属无奈……正想着以后怎么才能不用再去阵前单挑呢,洛风这么一说,正好,顺坡下驴!
“这倒也是个办法,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小僧告退!”慈恩听洛风这么一说,算是心中稍安。
“两位师父慢走!”洛风点点头,客气道。
慈恩慈海便离开了大帐。
……
燕北风走到地图前,指了指武威郡。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怎么能让那檀根相信蒙戈?”燕北风忧虑道,这极为关键。
洛风听后,开始沉思起来。清风不知道二人所说的意思,他不知道燕北风制定的计划,只能暂且听他们说。
思虑良久,不得对策。
燕北风在地上开始踱步。
“司马觉得,檀根会不会再次出击?”洛风突然沉声问道。
“若是他们援军到来,他必定会再次出击。不过,他能等,我们等不了。”燕北风想了想说道。
“那我们主动出击呢?”洛风忽然起身,邪魅一笑,反问燕北风。
燕北风闻言一怔,主动出击?
“既然逢场作戏,不如做个全套。”洛风幽幽道。走到地图前,指着西平,然后直直划向武威郡。
燕北风恍然大悟,不错,如果尽起大军攻向武威郡,到时候先攻一番,让檀根以为我军是要决心强攻武威郡,然后……蒙戈从背后出现……嗯……想起来是个好计划,只是有一点不太放心。
“如何保证蒙戈不会假戏真做?一旦出了问题,那我军可就……”燕北风担忧道,若是到时候蒙戈突然假戏真做,那近三万多大军可就危险了。
“你忘了,常府帅不是还带了两万长安军吗?”洛风也想到了这个不安定因素,所以到时候,得让李药师部的铁骑压在后面待命,把常龙的长安军带一部分前去佯攻。这样一来,就算蒙戈假戏真做,甘州铁骑也能及时反应。
燕北风脑中飞转,推演着整个计划,看是否还有漏洞。
想了一阵,觉得可行。
“这样的话,就把甘州营的步兵划归肃州营,凑齐一万人,然后加上我军一万,长安军一万,三万人作为佯攻之师,李将军领五千铁骑和常府帅带领的其余长安军押后,一旦情况有变,可以及时支援。到时候我军先强攻个三日,然后让蒙戈带着他的兵马突然从后面袭来,如此,我军佯做大乱溃败,诱敌出战!”燕北风大致说了一遍整个计划,细细推敲着。
洛风笑而不语。
清风听得是头皮发麻,这两人凑一起想事情准没好事,这回恐怕那檀根要被玩坏了……
突然,燕北风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北风,你傻笑什么?”清风不解道。
“我觉得还能更好!”燕北风冷冷一笑,暗道,檀根,受死吧!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清风翻白眼道。
“为了万无一失,可以……”燕北风凑到二人跟前,一阵叽里咕噜的低语,听得清风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洛风依旧是笑而不语。
说罢,燕北风有些激动,一举击溃鲜戎,势在必得!我燕北风,要让鲜戎人知道,他们的草原噩梦没了!我,是下一个噩梦!
“嘶……是不是太毒了点,北风,我都觉得那檀根有点可怜了。”清风愣了半天,倒吸一口凉气,自认为我要是那檀根,还是早早买棺材准备寿终正寝的好,别等到时候人头没了还不知道咋回事。
“古语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把他们一次性打怕了,他们就会天天来欺负你,再说了,无毒不丈夫,和敌人讲什么仁义?他们屠戮肃州的时候,可曾有半分仁心?”燕北风恶狠狠的说到。
“说的也是,那你还和蒙胡人谈什么和?干脆趁着机会一起收拾了不就完了。”清风转念一想,这是消灭蒙胡有生力量的好机会啊,怎么能错失呢?
燕北风笑了笑,摇摇头。
“放他们回去,是为了牵制鲜戎,若是在这里消灭了他们,鲜戎人必定会趁机攻灭蒙胡,到时候一家独大,我们就更不好对付了……”燕北风给清风解释道。
“明白了明白了!”清风瞬间反应过来,这就叫制衡吧……他神奇的看了看北风,心中多了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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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乱世忠臣太平相
长安府历,四月底,晚春向夏,原上草色深深,西平也难得平静,在常丹的尽力治理下,虽不说犹如往日之原貌,却也算是恢复了一些,至少原本许多逃难的百姓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而应穹已经带着他的扬州军离开了西平,返回扬州去了。
常龙的哨骑已经提前到达西平,通知西平城做好迎接准备,大军还有一日便会抵达。
这日下午,洛风和燕北风二人策马赶回了西平城中,准做战前最后的准备。
西平,郡府。
“洛府帅,燕司马,你们来了。”常丹一脸憔悴的从书房走了出来,见洛风和燕北风正站在院里等他,拖着疲倦的身子上前问候到。
“公子这是没有休息好?”洛风见常丹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问道。
“啊,是啊,这不,早上父亲派来的哨骑说明日大军就要抵达了,幸好我前几天不舍昼夜的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这都两天没合眼了,方才才小憩了一会儿……”常丹一边说,一边打着呵欠。
“我们进去说吧!”燕北风心中着急,也不想说些客套话。
“好好好,燕司马果然是急性子……”常丹摇摇头,无奈道。
几人说话间,便进了正堂。院内,几树桃花绽放,枝头,落了一排麻雀,聒噪着。
正堂里,下人备好了茶水,案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公文,一个大木架上,挂着几幅地图。
几人的分别落座。
“怎么样?鲜戎人可有什么动作?”常丹端起热茶,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问道。
“目前西帐残部在武威郡休整,我估计是在等待援军。”燕北风表情十分严肃。
“还有其他的情况吗?”常丹又问。
“没有,哨骑侦探的范围,最远也就到武威郡了。”燕北风稍稍叹息道,由于武威郡地理位置,再加上时间的缘故,军中的斥候无法让他们扩大侦查范围,所以肃州境内是个什么情况,云州又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是不得而知,鲜戎是否派了援军,更是不知道了。情报的有限,一直是燕北风头疼的问题,都说打仗打的是情报,没有先进的情报网络,军队就像失去了眼睛的瞎子,会一直处于被动,而将帅,也无法准确的用兵。
“看样子,公子是知道些什么了……”洛风眼睛很尖,看见常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便猜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洛府帅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察秋毫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没错,最近我收到了从武威郡传来的消息,檀根向鲜戎王帐要了援军,又调了云州守军,共计六万大军,都已经在路上了。而且,似乎他还联系了南帐大人步度,至于干什么,那就不知道了。”常丹笑道,说着说着,脸色又阴了下来。
“不出所料!”燕北风心中一紧,看来已经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必须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武威郡,否则,就再没有机会了,一旦檀根等到了援军坚守不出,等到秋收,粮草充足,兵力充沛,大举进攻可就麻烦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若是六诏和吐蕃反应过来,抓住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刻不容缓呐!”洛风不禁也担忧起来。
“这样,明日常府帅一到,我们立马军议,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起兵!”燕北风看了看二人,以求二人同意。
洛风又看向常丹,常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我没意见,反正打仗的事有燕司马,我放心,西平,你们尽管放心,我常丹虽说不太知兵,但是守个城还是没问题的。就看燕司马携大胜之威,再破鲜戎了!”常丹郑重的给二人承诺道。在前线,看了燕北风的实力之后,常丹是由衷的佩服燕北风,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游子,到洛阳空山军军司马,再到一战成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他都经历了什么?常丹十分好奇,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如何成为今天这个能统帅全军作战的司马。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哈哈哈!”燕北风开怀大笑,他虽然不太喜欢常龙这个人,但是,对常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也许是年纪相仿的缘故吧。
“对了,我军粮草如何?”洛风问起了最重要的事,这可是一切行动的前提。
“放心吧,洛帅,金城周郡守拼了老命给我们筹了一批粮食,随着父亲的大军会一同抵达。”常丹自信满满,原本他也是为粮草的事愁的睡不着觉,毕竟青黄不接的时节,又加上许多百姓逃难,筹措军粮就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他实在没了办法,就派了李弼亲自去了一趟金城找周德帮忙,周德听后,是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然后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敲门筹粮,还亲自下地组织百姓耕种,李弼回来后,是对周德赞不绝口!说周德是乱世忠臣,太平贤相!不负所望,周德之后便传来了信,说等长安大军到后,一并送来。这可给常丹解了心头之忧,常丹当时高兴的原地直跳。后面许是受了周德感染,也来了几天几夜不合眼,埋头苦干。
“周郡守?”洛风问道。
“对,周德,周郡守!”常丹答到。
“原来是他……这么多年,我说怎么没了他的消息,原来躲在金城做了个小小的郡守……”洛风幽幽感慨到。
“府帅认识?”燕北风好奇问道。
“是啊,他曾是家父的好友,前朝家父北伐之时,据说就是他为大军保障后勤,北伐之大胜,他也是劳苦功高,父亲后来曾对我说过,说周德乃当世大才,如高祖之萧何,卧龙之蒋琬!”洛风说起来,不禁颇多感慨,一提起,就多是伤情,父亲已去,故人皆老……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周郡守真乃是我辈之楷模!”常丹还是头一次听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往事,不禁心中,更是对周德敬仰有加了。
燕北风兀自点点头,想着等打败了鲜戎,一定要好好当面感谢这周德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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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且忍万事成一役
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
立辕门,乱山无数,晨雾初生,迷离旭日朦胧眼,看却征人磨盾鼻,旗猎猎,引三四飞燕盘旋,一声啼鸣,处处愁思,故人新坟犹未问,闺中少妇多离忧,黄发垂髫倚门望,不见壮士凯旋归,呜呼,何时失地尽收复,放慈父贤夫归去,一醉解千愁?
燕北风起了个大早,立在虎头山辕门外,依依北望,今日,便是大军出征的日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只等早饭过后,拔营开进。偶得一丝空闲,他便转到了这里。
大营里,炊烟阵阵,将士们正用着早饭,是纯纯的小米粥,和腌制的咸菜,大家吃的津津有味。一个军官正巡视着各营士兵,却发现司马不在,便匆匆四处寻找。
洛风在帐中吃罢早饭,伸了伸懒腰,取来斩龙剑,拿了块布仔细擦拭起来……
慈恩慈海在帐中诵完了经文,便往后营中查看几个生病的士兵,他们在这军营中,怀着菩萨心肠,治病救人。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在战场上,平息干戈,化解仇恨,挽救无数性命,所以只能尽力而为,救一个,算一个了。
那军官回转几圈,可算是在辕门找到了燕北风。
“燕司马!快用早饭吧!”王元忆恭敬行礼道。
“哦,王校尉啊,好!”燕北风被王元忆一声呼唤拉回了心绪,急忙收起心思,匆匆往营中走去。
王元忆看着这个少年司马的背影,心中热血沸腾,就像煮沸的开水。本来,他正在休假,在家中吃着妻子做的粗茶淡饭,看看书,喝喝茶,陪妻子说说话,亦或挽手遵大路,恩爱两不疑,夜里,卿卿我我,缠缠绵绵,绣被里,鸾凤交颈,鸳鸯戏水,一番**深情,相拥睡去……就在佳期如梦的时候,常丹一道军令,急召他回营,他自然不敢耽搁,又是匆匆不舍,别了爱妻,跃马扬鞭的回到了军营。常丹连夜召见,促膝长谈后,命他率领一万长安军跟随燕北风,听候调遣。他是又惊又喜,感激涕零,没想到公子对他如此器重,竟然让他统帅大军,在这样的厚爱之下,他自然是得尽心尽力,于是,便带着人马,在行期之前,匆匆赶到了这虎头山大营。当然,这之前,他在西平城中,早就听闻了燕北风的事迹,所以,这一次,他的热血,被深深搅动!
“王校尉?”燕北风走了好远,发现王元忆没跟上来,回头喊到。
“哎!来了!”王元忆急忙答到,飞快的跟上。
……
云雾散去,艳阳如小炉新火,温热明亮。
军中战鼓三声,声声催人,空山军,整装列队。肃州营,磨刀霍霍。长安军,跃跃欲试。
三军齐聚,校场高台之上,洛风身着深黑长袍,上绣飞燕,两绺长发侧垂,眉目威严,手中执剑,巍然而立。清风,霍家为,王元忆,站在洛风身后,注视三军。
燕北风抬眼一看,大军如林之盛,兵戈晃眼,气势汹汹,不错,可堪大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思索,便上前一步。
“今,鲜戎乱我西境,图我中原,云庭尽失,肃州完覆,生民有性命之忧,山河有丧土之耻,时难如此,又逢中原四裂,本朝衰微,天子无匡正社稷之举,朝廷有偏安一隅之思,乃至强敌窥伺,盗贼纷扰,胡马敢踏长城,狼旗竟插武威…………”燕北风说到动情处,慷慨激昂,感人至深,台下听者,无不热血沸腾,备受感召,就连霍家为听得也是战意高昂。
想来岁岁明月,何时可长久团圆?照我故土,清平盛世?
霍家为的心中,翻涌难平。
最后,燕北风一声令下,三军开拔!怀着赤子之心,尽忠之勇,报国之情,守土之责,将士们脚步轻盈,行动迅速。
大军蜿蜒如龙蛇之姿,跃入这浩瀚荒野,向着武威郡,一路高歌猛进!
燕北风策马扬鞭,意气风发,想来三年如许,从偶眠长安府门开始,便就是这个命运吧,泾州之事,总在心头,过去常常想起,心有余悸却又不愿回首,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也还未曾得知,说好的要去青州府查个清楚,可是经历许多,如今,自己也渐渐想通,我就是我,我就是燕北风,还要查清楚什么呢?前朝旧事,英雄美人,都已化作黄土,是对是错,又何须多说?
那时跟着李稷,总觉得他知晓一切,自己仿佛在他的股掌之间,还曾颇多念想,许是能跟着李稷,查清楚瘟疫案的幕后黑手,只是,那李稷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和他保持距离为好。至于真相,相信青天白日,终归会真相大白!
如今,外邦犯境,江湖是非往日恩怨终归抵不过家国天下,好男儿,当执三尺青锋,匡扶天下不是吗?既然命数至此,还是不要逃避的好……
“看来你有心事?”洛风驱马并排,见燕北风神情恍惚,似有心事,便问道。
“哦,想起了往事。”燕北风也不避讳,直言相告。
“看样子是有些纠结。”洛风笑道。
“你怎么知道?”燕北风有些惊讶,洛风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瘟疫案,王母宫惨案,青州府,白马寺,长安府,不明的身世,深藏的武功,特立独行的性格,和过人的智谋,全都聚集在你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时,就连我也是十分吃惊啊。”洛风不禁感叹。
“这……”燕北风神色一变,不知所言。
“我查过你的身世,只是前朝京兆府的户籍旧档中,关于你的记录被撕去了一页……看样子,你的身份不简单呐,我猜你便是燕寒将军之子,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要销毁旧档,就连许多军报记录中,重要的地方都被撕了去,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洛风幽幽道,瞥了一眼燕北风的样子,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
“告诉我这些好吗?”燕北风扭头看着问道。
“你不是想弄清楚吗?所以我给你提供点消息。”洛风答到。
燕北风稍加沉默。
“我曾经是想弄清楚,可是现在,我想先放下。”燕北风释然道。
“哦?为何?”洛风轻轻一笑,心中十分欣慰。
“我一个燕北风,查清楚了又能如何?如你所说,那些重要的旧档都被销毁了,说明有人不愿意让后人知道曾经发生的事,也一定是些见不得人或者悲痛万分的事,我们查清了,试问,又能做什么?恐怕也只有在将军陵中,英雄坟前,缅怀过去罢了。”燕北风面色忧伤道,说着说着,话中颇多失落。如今,国之不国,先辈一一故去,往事一时难追,要做的,还是当下的事。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猜当年一定发生了见不得光的事,只不过,如今天下分裂,想要解开过去的谜团,公诸于世,这个人,一定不是你燕北风,也不是我洛风。”洛风悠悠道。
燕北风点点头,十分赞同,果然洛风也想到了,就算他们查清了那些旧事,也不能公诸于世,因为他洛风是洛靖良的儿子,而自己,也许是燕寒将军的孩子,千丝万缕,谁都不能,也无权去清算旧事,就算公诸于世,恐怕,也并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多大作用,人们也许就是一笑而过,然后再次遗忘………那些被尘封起来的英雄和往事。
而要想让那些云雾之后的真相重见天日,让英雄们被万世称颂,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天子!当然不是现在的天子,而是一个可以一统江山,乾坤独断的天子!
“是啊,洛帅纠结吗?”燕北风突然笑问洛风。
“说实话,心中也很矛盾。”洛风苦笑道,如何不是呢?他曾想过,奉迎天子,重整河山,恢复盛世,可如果这样做,就要舍了父亲辛辛苦苦留给自己的基业,又颇多不忍。
“为什么没想过自己一统江山呢?”燕北风脱口而出,压根没想到这句话的威力。
洛风吓了一大跳,震惊不已,瞪大眼睛看着燕北风,却见他一脸平淡,十分轻松。不禁暗暗道,果然还是这么特立独行,什么话都敢说……这话要是被传了出去,我洛风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各方定会奉天子讨不臣,对自己群起而攻之……想到如此,不禁脖子一凉,暗暗庆幸,还好这话是在这里说的……
“我的燕司马,你这么聪明,何必还要这么问?”洛风无奈道。
“哈哈哈,逗府帅一乐!”燕北风忽然大笑,眼下天下大势,犹如桓、灵之后,天子无实用,却成了诸侯的挡箭牌,谁敢先跳,谁就先死,这也是四府割据许久,无人敢大起刀兵,互相吞并的原因之一。只要被戴上“不臣”的帽子,下场一般都很难堪。
“你呀!罢了,我洛风这么多年,竟碰到你这样一个奇人,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洛风长叹道。
“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连**,只待金鸡消息。义胆包天,忠肝盖地,四海无人识。离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燕北风见远处野花盛开,飞蝶游离,不禁兴起,昂首轻吟道。
洛风听闻,暗解其意,一番思虑,终得其中一二,个中滋味,教人心头一阵感叹。
“谁说四海无人识?不是还有身后三万英勇将士吗?”洛风豪情满怀的对着燕北风大声道。
“也对!诚然如此,且将往事,暂付春风,从头起,收拾旧山河。”燕北风扬起马鞭,指着武威郡的方向,气宇轩昂道。
……
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
午时风起,三军急行。
……
……
此时,西平城中,也开始行动了。
城门下,常丹相送,对面无言,徐徐清风乱白发,脉脉眼波动别情。
“这里,交给你了,为父出发了!”常龙语重心长,郑重的嘱托着儿子。
“父亲一切小心。”常丹沉声道,心中祈祷,父亲能平安归来。
“放心吧,为父卸甲之后,还要在长安城里,种满水仙,在府中,种一园梅花呢,你小子少自作多情了。”常龙瞪了一眼常丹,兀自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催马前行。
常丹有点懵,想了想,不禁笑了起来,自己还真是瞎操心,父亲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自己以前不担心,现在担心个什么劲……
“李弼,保护好他!”常丹对着身边同样准备出发的李弼说道。
“遵命,少主!”李弼马上抱拳道。
常丹点点头,众人便出发了。
李药师的甘州铁骑迅速的从城中驶出,前往指定地点待命去了。
常龙骑在马上和蒙戈并排走着。
“常府帅亲自领军,本汗感激不尽!”蒙戈幽幽道。
“哪有主人不送送客人的道理?”常龙抚须一笑,老辣尽在言语之间,眉目之上。
蒙戈冷冷一笑,不再说话,这回可是下了血本,若是不能平安回到蒙胡,或者你常龙别有算计,我蒙戈拼了命也要让你血债血偿!
常龙自然知道蒙戈心里不安。毕竟他的两万人马,现在有一万是赤手空拳,啥都没有,跟在队伍后面,自己的长安军也是个个全副武装的盯着他们呢。
“大汗放心,做生意讲个诚信,你不欺我,我便不诈你。”常龙说道。
“我蒙戈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说到做到。”蒙戈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卫队首领和士兵,心中五味杂陈,只好如是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加快速度吧。”常龙点点头,下令大军加速前进。
……
……
大军远遁,不见踪影,常丹这才转身回城,心中暗自向天祈求,鲜戎能一战而定,到时候自己一定会亲自设下酒席,大宴功臣。
……
青砖落飞燕,白云峰断,城郭远看几重山,碧野漫古道,干戈指苍天。
罗裾颜色褪,秀发慵梳,小妆才了又登楼,夫有报国志,妾揽一院愁。
……
城头,一慵容女子,正怅然北望。
“嫂嫂,王大哥会平安回来的……”
戍卒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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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桃花零落刀斧来
长安府历,春,四月二十九日清晨,武威郡。
檀根和多镀还在郡府昏昏沉沉的睡着懒觉,昨日,多镀在城中觅得二女,颇有姿色,便强虏了回来,献给檀根,檀根大悦,便设下酒宴,和多镀两人,举杯醉红颜,喝了个半夜,然后各自抱着一女寻了欢乐……以至于今日,鸡鸣三遍,两人依旧是呼呼大睡。
郡内,百姓们如往常一般,虽说这鲜戎人占了城,没有破坏和屠戮,但却是不是在城中强抢民女,或者无故收税,百姓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城里城外,足足有四万吃了败仗的鲜戎兵,若是惹恼了他们,指不定就成了出气筒,丢了性命。
檀根也早已经接到了鲜戎王帐的文书,派给他的援军已经在路上,汇合云州守军后将直奔武威郡,到时候,重聚十万大军,直捣黄龙,便是檀根的设想,所以等待援军的日子,他过的是十分舒坦和潇洒,几乎就要把战败的事情给忘光了,最令人感叹的,他竟然没有好好给拓跋赤和乞洪举行个葬礼什么的,哀悼一下,只是派人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完事了。
……
罗帷帘幕关春色,绣花被里锁黄莺。
红日高从枝头过,堕入春梦不复醒。
……
“大人?大人?!”门外传来了急促的呼唤。
见无人回应,又是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檀根这才醒了过来,睡眼惺忪,有些生气,一大早的不让人好好睡个觉,喊什么喊。
“喊什么?喊什么?”檀根怒道,慵懒的起身,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下床开门。
门外,是一个面红耳赤的士兵,看起来不是他的卫兵。
“怎么了?”檀根喝到。
“大人,南边发现敌军正朝着咱们杀来。首领让小的赶紧来报!”那小兵慌张不已,匆匆说道。
“什么?!”檀根吓了一跳,两腿一软,要不是扶着门扇,否则就直接坐到地上了。檀根心里乱了,彻底乱了,他们竟然主动杀来了,这可是他没想到的。
“有多少人马?”檀根定住心神,问道。
“约有两万!”小兵答到。
檀根一怔,旋即松了口气。这下就放心了,区区两万人,也想攻我武威郡?痴心妄想。
“去,让大军进城,关死城门,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战。全城开始戒严,擅自外出者,格杀勿论。”檀根下令道,反正才两万人,不足为虑,只要自己闭城不出,汉人就奈何不了自己,四万大军守城,怎么也得十万大军攻城才能拿下吧,这可是汉人的书里写的。想了想,檀根全然不当回事了,又轻松起来。
“是,大人!”小兵急匆匆跑去传令。
檀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院里的一树桃花不知什么缘故,竟一夜落尽,只剩空枝,看上去死气沉沉,令人十分不快。
“来人啊,给我砍了那棵树,碍眼!”檀根不悦道。
院门外跑进几个士兵,抽出弯刀,七里咔嚓的砍了起来。檀根则关上了门,转身又上了床,逗了逗蜷缩在床上的美人,一脸坏笑。
“美人儿,别怕,本大人以后会好好疼你的。”檀根托着那女子的下颌轻浮道。
那女子吓得不敢说话,眼角挂着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极了。
檀根顿时兽性大发,瞬间按倒了那女子,宽衣解带,一树梨花压海棠……
屋外刀声阵阵,屋内娇喘连连。
……
得知消息的多镀顾不得其他的事,急急忙忙便上了城头,询问着详细情况,然后又接到了檀根的命令,开始布置,很快,全城戒严,城外的大军和百姓都进了城,城门被死死地从里面顶住。
城上,站满了士兵,戒备森严。
多镀心事重重,没想到汉人真的打过来了,这回,会怎样?还会输吗?听说那边有个很厉害的人……援军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要是在这之前城破了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和拓跋赤,乞洪一样了……
欲问青天天不应,迎风飘来落花新。
多镀弹落了肩头的花瓣,微微叹息,坐在城头,静待敌军。
……
……
联军已经到了肉眼可见武威郡的地方,燕北风命令全军,原地休息。
“后面的都到位了吗?”燕北风扭头询问刚刚联络回来的清风。
“李将军的铁骑已经隐蔽待命,常府帅和蒙戈的人马还没到位,估计得等半日。”清风说道。
燕北风点点头,面色凝重,遥望武威郡,看来今天是打不了了,姑且先安营,明日再攻,正好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番,养精蓄锐。
“全军原地扎营,加派哨骑,严密监视敌军!”燕北风下令,三军开始下马的下马,卸物资的卸物资,准备扎营。
“北风,明日军前就交给我,你就坐镇后方。”清风上前提醒到。
“行行行,我知道了。”燕北风见清风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无奈笑道,这也看的太紧了吧,还没开打呢。
“我傍晚带人去摸摸情况。”清风看了一眼远处的武威郡,说道。
“也好,别靠太近,不过可以多绕城转转,让他们要知道,我们是认真的要和他们玩命了。”燕北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明白!”清风扬了扬眉毛,自信满满道。
说话间,一顶顶帐篷在碧绿的原野上绽开。
大军开始布置大营,准备埋锅造饭,将士们连夜行军,还没吃一口热乎饭呢。
燕北风也不禁打了个哈欠,突然一下子睡意袭来。
“先睡一觉再说!”燕北风拍了拍清风的肩膀,疲倦道。
“也好,连夜行军,又累又乏,你这么一说,我也困了……”清风揉了揉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两人说罢,便各自往营帐走去。
洛风则带着霍家为驱马,巡视三军,布置相关事宜,随后,洛风也难忍倦意,驱马回了自己的帅帐,和衣抱剑而睡。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于是,联军士兵们也相继在各自营帐中沉沉睡去。
一时,倒不像是来打仗的了……整个大营,呼噜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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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无双勇将先登城
四月三十日。
武威郡下,连营十里,伴随着战鼓声,各营人头攒动,开始出营列阵。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三军齐头并进,开始向武威郡压去……
檀根也亲自上了城头一观状况,只见三个大方阵,如巨大的獠牙一般,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多镀面色难堪极了,手里紧紧握着刀柄不敢放松。
两人眼睁睁看着大军缓缓而来……
“准备放箭!”多镀沉声下令道。
弓箭手纷纷上前,瞄准压来的敌军,都有些紧张,以至于有些事弓都拉不满。毕竟,他们已经和联军士兵们交过手了,也都知道这些汉人不是他们听说的那样软弱如羔羊一般。连自己的两位将军都死在他们刀下了……
多镀知道士兵们心里很恐惧,他想要说点什么鼓励一下,可是还没等他想好,檀根却先开口了。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守不住,我陪大家一起死在这!”檀根大声吆喝道。
鲜戎士兵听到西帐大人这么说,心中更是震惊。
多镀面色阴沉,看了看檀根,眉头紧锁,虎目放光,这哪里是激励士气,摆明是威胁!
这时,联军军阵停了下来!
阵前,清风看了看城头,轻蔑一笑。
“大家准备,听我号令直接冲锋。”清风对着士兵们说道,然后拔出剑来,重重出了口气。
霍家为和王元忆也点了点头,拔出剑,准备一起冲锋。
“云梯队,上前!”清风下令,这时,许多抬着云梯的云梯队到了队伍最前面,准备假设云梯。
“弓箭手,掩护射击,等会儿把所有的箭给我都射出去!”清风一番安排妥当,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二将,三人互相示意。
……
后方,战鼓雷动!燕北风和洛风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战场。
“冲锋!”只听清风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三军如离弦之箭,向着武威郡城,一拥而上!
城头的鲜戎士兵没等下令,纷纷慌忙放箭!
箭雨如织,铺天盖地。
联军弓箭手也不甘示弱,尤其是肃州营的士兵,一边嘴里骂着娘,一边不停的拈弓搭箭,朝着城头对射,先不说能不能射到地方,但总归气势不能输,于是,两方弓箭手你来我往,结果是谁也没射到谁,只有联军冲锋的步卒受了轻微损失,而联军的弓箭手更是战意高昂,待箭支射尽,干脆跑上,在地上前拾了鲜戎的箭支给射了回去。
城头的檀根脸上抽搐,心中大惊,看着这架势是要玩命啊……
这时,一架架云梯被靠在了城墙上,联军士兵开始登城!
空山军士兵由于之前损伤较大,剩下的都是活下来的精锐了,又加上洛风亲自督阵,燕北风坐镇指挥,所以作战异常勇敢,一个个冒着擂石滚木,悍不畏死的拼命往城头冲。
许多被砸中的士兵从云梯上摔落,摔死的就死了,还能动的就死死抱住云梯的下端,替其他同袍稳住下盘。
长安军的表现不温不火,让王元忆大为恼火,在阵前破口大骂梁自宽,他娘的把兵带成了什么样!长安军的士兵太平日子过惯了,昔日追随常龙打天下的老兵已经故去,现在的长安军已经没了往日的血气,打仗还是能打的,要说卖命,那可就没那么卖命了,毕竟梁自宽告诉他们,或者才能享受,死了啥都没有。
王元忆见自己的士兵连冲锋都慢吞吞的落了别人一大截,火冒三丈。气急之下,他抄起长刀,怒斩了几个怠战的老兵油子。
这效果可是立竿见影,顿时,长安军士兵一个个生龙活虎,嗷嗷直叫的开始夺城。
霍家为这边的肃州营不用说了,边军,自古以来就是最能打仗的部队,何况这肃州营身经百战呢。
就数肃州营的攻势最猛,也最先登上了城楼。
“大人,将军,东边的城头被敌人占了!”城墙上,消息传来,多镀大惊失色,急忙带着人马前去抢夺。
只见城头,一队轻装士兵正奋力搏杀,掩护后面的战友登城。
没错,正是冷无双亲自率领霍家为的卫队率先登城,控制了一部分城楼。
冷无双的长剑翻飞,横砍竖劈,一时竟杀的鲜戎人难以招架,不断后撤。
这时,多镀来了,鲜戎人见援兵到来,又复争夺,轻兵陷入苦战。登城的士兵被压制住。
冷无双横眉冷对,多镀亦是拔刀相向,两人眼神一碰,火花四射,冷无双大喝一声,提剑杀去,多镀见来势凶猛,不可小觑,随即先避了开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杀无名之人。”多镀冷言道。
“冷无双!多镀,授首吧!”冷无双冷眼相看,再次挥剑杀去。
多镀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见剑锋迎面而来,慌忙迎击,两人便在这城头,大战起来。
城下,霍家为见局势僵持,有些焦虑。
“清风将军,我要亲自登城了!”霍家为放心不下冷无双,急急告知清风后,催马朝城下奔去。
清风刚要阻拦,却见霍家为已拍马而去,只好作罢。他看着城头厮杀激烈,暗暗想了想,怎么样,这戏够真吧?
后面的洛风望见己方士兵登上了城楼,不禁大喜。
“北风,怎么看样子都不用后面的计划了……”洛风高兴不已,若是能直接拿下,岂不美哉。
“不会的,不会这么容易,檀根手里还有四万大军,若是连个城都守不住,那他也太无能了,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燕北风摇摇头,笑道。
“所言甚是!”洛风赞同道。
燕北风看着,总觉得也有点太容易了……想了想,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沉思良久,看着远处紧闭的城门,若有所思。
“不行,得先撤下来。”燕北风担忧道。
“撤?”洛风惊问。
“对,要是陷入胶着,檀根派一支军队从城中杀出,我军定会大乱。”燕北风冷静的思考着,他本觉得檀根一定会坚守不出,可是自己强攻,大队登上城头后,檀根也有可能放手一搏,放骑兵出城,到时候,城上城下,会被分割攻击……
“嗯……那我军以后该如何?”洛风问道。
“分三面而击,如此虽说兵力分散,却能最大限度牵制敌军。等到时机成熟,便可让蒙戈出场!”
“好!”
……
很快,清风收到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冷无双和霍家为还在城头,他不能直接鸣金收兵,只得先派人登城告知二人。
随后,霍家为二人击退了多镀,趁机溜下城去,在清风的掩护下,率部回撤。
“怎么回事?差一点就拿下了!”冷无双跟在霍家为身后,气呼呼的牢骚道。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霍家为若有所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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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碧海挥鞭是何日
长安府历,五月一日。
初夏的味道已经笼罩整片大地,烟柳更绿,水桃愈红。
武威郡,却小雨纷纷,天空阴沉,低气压,笼罩着这里。
多镀已经三天没下城楼了,他疲惫的双眼,了无心情的看了看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城头士兵们的衣装,刀尖上,滚落着连串的水珠,如断了线。
城头坐观,十里连营炊烟盛,井冲车,抛石巨弩,寒意深深,满眼擎天旗,飞出顽皮燕,何时衔得琳,换了青天,可伴美人跃马,碧海挥鞭?
多镀突然心绪杂乱,想起了故国家园,愁思满怀,悲情切切,前景心中黯然。
呜咽声嘶,动人心魄,檀根起身,冒雨趴在墙垛,眉骨突出,默默叹口气。
“准备迎敌!”多镀喊到,鲜戎士兵们纷纷冒雨上前,略显疲惫。
……
城下,联军整兵再战,这次,不一样了,他们分了三路,清风领空山军正面进攻,霍家为带肃州营攻西城,王元忆的长安军攻东城。
只见三个方阵分开,各自往进攻位置移动,脚步豪迈,战鼓轰鸣。
燕北风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来到了营门外,远观战况。
洛风则打了一把油纸伞,轻快走来。
燕北风奇怪的看了看洛风,又看了看自己,洛风也是神奇的上下瞅了瞅燕北风,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不禁相视大笑。
“你怎么不打伞?”洛风笑道。
“我们是在打仗,又不是在洛阳,打个伞也太不严肃了!”燕北风幽幽道。
“行行行,且说说何时让蒙戈行动?常大人那边已经等不及了,催了好几次了,再拖我可拦不住了。”洛风说道。
“再等一会儿。”燕北风笑容一敛,严肃道。
两人话语未落,就听得喊杀声骤起,穿透雨幕,撼动斜风。
三面同时强攻武威郡,强弓劲弩,这次,全都拉了出来,一骨碌全给鲜戎人招呼上了。
多镀的处境自然不言而喻了,三年围城,同时猛攻,他已经是东奔西走,四处指挥,一时焦头烂额,竟觉头晕目眩,遂派人通知檀根,情势危急,早做打算。
……
檀根的小院里,水滴青石,苔色如墨,小窗半掩。
他正站在窗前,神游四海,魂渡长安。
“报!大人,不好了,敌人三面强攻,多镀将军应付不过来了。”小兵踏着雨水,跑到了院中,没敢去敲门,大声的在院中喊着。
“知道了!”檀根一点儿也不意外,看来那个燕北风是非拿下武威郡不可了,凭三万人就敢和我死战,既然如此,本大人这脸面前程就算不要了,也要和你斗上一斗!
檀根心血来潮,愤慨难平,当下提刀冒雨赶往城楼。
……
西城,霍家为的轻兵队在军前跃跃欲试,一个个摩拳擦掌,昨日被迫撤退,今天一定要拿下城头,立个大功。
冷无双站在霍家为身后,静待军令。
“别想了,今天老老实实呆在这,有你上阵的时候。”霍家为一边观察着战况,一边对着冷无双说道。
“不让我上谁能拿下城头,鲜戎那厮战力不俗。”冷无双十分不解,那多镀的刀法犀利,普通士兵上去就是白白送命。
“燕司马说了,今天只攻城,不登楼。”霍家为胸有成竹道,对燕北风十分相信。
冷无双哑口无言,只好乖乖看着,一队队士兵冒雨冲锋,好不容易登上城楼,却架不住群狼围攻,不是落城身死,就是刀下殒命,冷无双实在看不过眼。
“总不能就这样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吧!”冷无双有些失控,语气火药味十足。
霍家为知道冷无双的脾气,处处都要为士兵们着想,现在让他眼睁睁看着,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可是,若是没有人牺牲,如何战胜敌人?”霍家为安抚着冷无双。
“我肃州营,只剩这点苗了,毁了就没了!”冷无双低声嘶吼道。
霍家为心头一紧,双手紧握,指甲都快要嵌到手掌里面去了。
雨水从他的脸庞滑落,嘴唇翕动,欲说还休。
冷无双稍稍冷静,察觉自己失言,说到了霍家为心头痛处,不禁暗暗自责。
良久。
“报!司马有令,计划开始,各军准备!”
快马飞报,霍家为肃然。
冷无双一头雾水,计划?什么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只见霍家为面色凝重,时不时回头看看南边,冷无双觉得有大事发生,也急忙打起精神,紧紧跟着霍家为。
……
多镀正在正面指挥弓箭手向着空山军射击,悍不畏死的空山军冒着箭雨,不断的发起冲击,他们大都是洛阳人,如今远离故土,奋勇杀胡,只为建功立业,荣归故里。
雨,更是朦胧。
燕北风心揪了起来,虽然万事俱备,但还是有些紧张的。
洛风也皱起了眉头,但愿能一战而定,雨势变大,看不清城下具体状况,只听得远处乱纷纷,刀剑相碰,滚石轰隆,哀鸣迭起,强弩破空。
没过多久,雨水蒙蒙中,一排人马,出现在联军后方,若隐若现。
蒙戈带着卫队驱马走在最前面,从洛风和燕北风的面前走了过去。
燕北风抬头盯着蒙戈,面无表情。
洛风亦是如此。
蒙戈斜眼一看,略懂他二人所想,和自己合作,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二人恨不得连自己也一起给灭了,不过天下就是如此,友情源自利益,不管是无事殷勤,还是顺水人情,都逃不过利益二字。要说那些纯纯的友谊,许这世上,屈指可数罢!不过也好,替他们灭了西帐,也为蒙胡减轻了压力,双赢,何乐而不为?
在洛风和燕北风的注视下,蒙戈拔出了弯刀,一排士兵吹起了蒙胡进军的号角,蒙胡人呐喊起来,摇旗鼓噪,声威震天。
此刻,正在进攻的联军士兵们全都懵圈了,城头的鲜戎人也懵了。
两方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看着南边水雾中隐隐约约的人马,一时不明情况。
联军三位将军自然清楚,这是大戏开幕式!
“兄弟们,不好了,蒙胡人杀过来了,不要乱,都很紧我!”清风催动战马,在城下边跑边大喊道。
空山军士兵自然不知道真实状况,以为真的是蒙胡人抄了后路,顿时惊慌不已,纷纷后撤,向着清风靠拢。清风见士兵们没有大乱,心中欣慰,急忙挥动军旗,召集部属,开始迅速撤退。
城头上,多镀还在想来的是何人时,城下,空山军已经飞快的跑远了。
“将军,是蒙胡人……是援军!”鲜戎士兵们听到了清风的喊话,激动不已,纷纷松懈道。
“蒙戈?嗯……”多镀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从水雾中,那鹰旗越来越清晰!
联军各部纷纷开始撤退,尤其是长安军,那是撒腿就跑,就像大赦天下了一样,王元忆收拢不住,震怒不已,接连砍着那些不遵将令的士兵。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这些已经养尊处优久了的长安军爷们是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王元忆无可奈何,逮住一个逃跑的士兵,狠狠的抽了几鞭子。
“你们跑什么?不是叫你们跟着我吗?!”王元忆大喊道。
“王校尉,活着最重要啊,死了可就啥都没了,梁将军都说了,顺风闹一闹,玩命不可行。您就别较真了,那燕司马和空山军那么能打,少了俺们又不会输。”
“是啊是啊,快跑吧,蒙胡人都抄屁股啦!”
“俺说还废什么话,撒丫子溜吧。俺可不想死,婆娘和娃还等着俺呢。”
“是啊,俺娃才这么一丁点大。”
……
一时长安士兵中间,被流言笼罩,军心彻底溃散,第一次独自统兵的王元忆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见一万大军,顷刻间树倒猢狲散。
无可奈何,王元忆索性由他们去吧,自己带着一部分人马,举着战旗开始向东撤退,按计划,他们只要撤出鲜戎人的视线外就可以。
肃州营还是一如既往的进退有序,在冷无双和霍家为一前一后的带领下,肃州营正井然有序的撤退,还不时的向蒙胡人射击。
空山军这边是主场,蒙戈带着人马一路冲锋,迎头碰上了率军撤退的清风。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弟兄们,一鼓作气,杀过去!”清风长剑一挥,不明真相的空山军士兵们爆发了置之死地的力量,一举冲垮了蒙胡人的阵型。
蒙戈当然是提前知会了部下做做样子,然后放他们过去。
于是,在双方一阵有模有样的打斗后,清风开路,率军成功突破蒙胡人的阵线。
“按计划,分三路,去追!”蒙戈幽幽道,冲着身边的几个首领说道。
“是!”
“该怎么做,不用本汗再重复了吧?”
“我汗,属下们明白!”
那些首领率军而去,蒙戈早就给他们下了命令,是追不是追杀!
于是,一场飞鹰扑兔,猎狗逐稚的好戏,在武威郡东西南三面,上演!
城头的鲜戎士兵们是纷纷呐喊助威,激动万分!
多镀,心中却有些迟疑,不过,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城楼木柱上。
檀根也正好赶来,听闻情况,又亲自查看一番,确认是蒙戈后,同样是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仰天大笑,高呼:天不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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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讨鲜戎收复失地檄》
“今,鲜戎乱我西境,图我中原,云庭尽失,肃州完覆,生民有性命之忧,山河有丧土之耻,时难如此,又逢中原四裂,本朝衰微,天子无匡正社稷之举,朝廷有偏安一隅之思,乃至强敌窥伺,盗贼纷扰,胡马敢踏长城,狼旗竟插武威,我军阵前,敌酋肆意,长安城里,黎民恐忧,上国之威荡然无存。
昔汉祚隆盛,大帝威武,兼天下于一身,荡四海而震乾坤,咸有匈奴不知汉威,放马边塞,投鞭妄为,更甚者,欲以蛮荒之力,竞逐中国沃土,自古上国居中以制四夷,四夷居外以奉上国,未闻四夷居中原而御上国也!于是乎,汉武挥鞭,骠骑带甲,击胡虏于塞上,深入大漠数十里,乃致胡虏北遁,不敢南视!
后有文帝入主中原,以戎夷之身尚行汉人之事,用汉官,行汉礼,推汉学,犹知礼御天下,心怀谦卑,使上国更盛也,然则今日,鲜戎刀兵相向,来势汹汹,以为我上国无人乎?历代以来,抱德君子,仗义仁人,血性男儿,数不胜数,且说前朝,梁县无名之将,沙场捐躯,巴蜀霜天暮色,步玄死守国门,更有燕幽道几十万志士,马革裹尸!艰难如斯,也未曾听闻,胡马狂蹄,敢越雷池一步!而今三府携手,将帅同心,赖诸位同袍之众志成城,已败鲜戎一阵,虽此小胜,不足道也!
武威乃西境重镇,欲复肃州,必先取之,不可使胡虏安度今秋。
予本一介布衣,浪荡江湖,游离于中原之地,踏足于九州之间,苟且于这大分之世,不求功成名就,位列庙堂,只愿江湖迟暮,容我慢慢经历,诚然如此,此生足矣,然乱世多不义,风云多不测,胡马烽烟阵阵,鼙鼓号角声声,摧我山河如贱朽木,伤我百姓似逐犬羊,先屠庭州,又破云州,乃至万千白发忠魂,至今仍埋骨他乡,凄凉如斯,予常闻之,无不锥心之痛,触目伤怀,有如此忠勇之士忘身于外,予又岂敢再独善其身,苟活于世?遂鼓一腔热血,十年孤勇,决心从戎杀胡,为救百姓于危难,拒胡虏于长城之外,为收失地归中原,迎忠魂以还故土!
故此,予虽不才,愿尽平生之力,与诸君,共奋男儿之烈,同行忠义之事!但求无愧于先烈,无愧于苍天!如此,吾心方可稍安。
几经筹谋,三番算计,我军兵甲稍精,粮草稍足,士气高涨,控弦执矢,又罔敢自安?今日!便是挥戈北进,驱除胡虏,收复失地之日,望众将士,同心戮力,随吾廓清北地,以雪上国之耻,以安天下之心!区区鲜戎,岂敢以螳臂之力挡我雷霆之击也?古语有云:胡虏无百年之运。言之今日,予当说,胡虏不过跳梁小丑,安敢在此妄称运数!此战,必肃清胡氛!死战有厚赏,怯敌有显戮。三军战旗飞扬之处,必是上国之疆界!传檄天下,咸使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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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多怪春光误我身
五月一日,午时,西北大地上,风雨如天河倒灌一般,倾盆而下。
蒙胡人派出的三部追兵也相继撤回。
蒙戈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驱马赶到城下。
“喂,城头可是西帐大人?我是蒙戈!”
这时,檀根正冒雨看着城下那人,他之前曾在两国交好的时候,见过蒙戈,所以,还依稀记得蒙戈的样子。在一番仔细辨认和确认之后,檀根喜上眉梢。
“确是蒙戈大汗!快,开城门!”檀根激动不已,大喊道。
“大人!”多镀面色复杂,喊了一声檀根,檀根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的扭头看着多镀。
“怎么了?”檀根有些不悦。
“是不是慎重一些?”多镀见檀根面色一沉,想了想,婉转说道。
“怎么?难不成他蒙戈会害我?要不是蒙戈大汗及时赶到,这武威郡,早被汉人拿下了!”檀根气冲冲道,他本就心中十分不快,一场守城战,打到需要主帅亲自登城的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多镀不敢再言,他知道,作为臣子,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于是,檀根急急忙忙的打开了城门,亲自出城迎接。
大雨如注,蒙戈和檀根在武威郡的城门洞中,相见。
“蒙戈大汗快请,实在是感谢大汗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们,若不是大汗及时出现,恐怕现在我檀根这颗脑袋不交给汉人,也要交给王帐了,哈哈哈哈!”檀根一边感激着蒙戈,一边自嘲笑道。
蒙戈下了马,手握马鞭,面对着檀根,一脸笑意。背后,是他的卫队,个个人高马大,卫队长更是精壮,正十分警惕的注视着蒙戈和檀根。
“大汗请移步郡府,我这就命人准备酒宴,为大汗接风,哦不,庆功!”檀根压根没有多想什么,在他看来,蒙戈的出现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他之前派人给南帐送去了书信,要求他们派遣军队,从后方袭扰联军。所以,这么久过去了,蒙戈突然从联军背后杀出,檀根是一点儿也没多想,兴许他想的是,这南帐大人步度够意思,这蒙戈大汗也是够朋友!
蒙戈见檀根如此模样,心中暗暗叹息,也无话可说,毕竟,战争无情,傻子和至善之人最容易丢了性命。
“也好,那就请吧!”蒙戈笑了笑,满口答应下来。
檀根便引着蒙戈往郡府去了。
多镀皱着眉头看着一脸笑容的蒙戈,心中阵阵寒意,为了以防万一,他强行将蒙胡的军队安置在了瓮城,虽然檀根表面上把多镀臭骂了一顿,但是还是默许了。
蒙戈倒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连连夸赞多镀乃是真将军。弄得檀根是心中过意不去,更加的诚恳,特地派人搜刮了城里的美味佳肴,奇珍异宝,美女佳人,统统给蒙戈呈上。
蒙戈自然是来者不拒,统统收下,然后两人一番畅谈,推杯换盏,郡府一时热闹不已。
门外雨纷纷,鼓瑟琴筝,落桃飞不过高墙,坐中看取佳人,绫罗飞舞,环佩叮咚,三十余年成一梦,春光误我身。
今日错死生,且放刀兵,对酒听一曲边歌,杯中五味杂陈,心事滂沱,神思恍惚,几千里路卧沙尘,不敢负王恩。
……
宴饮欢,二人谈的天南地北,古往今来,甚是投机。
……
多镀不敢懈怠,冒着大雨巡视着城防,瓮城里,蒙胡大军支起了帐篷避雨。鲜戎士兵则被多镀要求,依旧守在城墙上,以防有变。
多年的征战经验,让多镀的直觉十分敏锐,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看不出来,只好尽人事,以防不测。
……
天色将晚,阴雨绵绵,能见度非常低,郡府的酒宴还没有散,檀根已经喝的晕晕乎乎,昏昏沉沉。
蒙戈暗自一笑,这可不行,得继续喝。
“来来来,西帐大人,草原汉子怎么能如此不胜酒力,这才喝了多少,你便如此模样?”蒙戈抱起酒坛子,哗啦给檀根倒了满满一碗。
“嗨!来,喝!”檀根一听这话,那哪能认怂,人逢喜事,得喝个痛快。
……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武威郡中,只有依稀灯火。
街上,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
气氛,有些诡异。
王记药铺的门缝里,小童偷偷瞄着门外。
堂中,王川和花娘还有一位姑娘围坐在桌前,各自发呆。
没有人说话。
小童看了一会儿,转身,溜到了花娘的怀里。
“师娘,外面好安静哦,”小童低声嘟囔到。
“安静未必是好事。”花娘紧紧抱着小童,叹息道。
……
事实上,武威郡中的百姓人家,十有**都是王记药铺这般情形,不敢点烛火,一家人静静坐着,不敢熟睡,生怕突发战斗,来不及逃跑。
……
风起云涌,淫雨霏霏。
……
今夜,无人入眠。
……
武威郡的南城门。一队士兵正朝那里缓缓走去。
值守的鲜戎士兵看不太清,见有人走来,便问了起来。
“喂,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哦,我们是蒙戈大汗的卫队,奉命协助多镀将军巡城!”一个年轻的军官回答道。
“我们没听说啊……”鲜戎的军官幽幽说道。
“废话,难道我家大汗做事要给多镀将军汇报吗?!”蒙胡军官一声呵斥,吓得那军官和士兵连连点头称是。这锅他们可背不起……
“行了,多镀将军来过了吗?”那蒙胡军官换了语气,问道。
“来过了,刚刚查过哨,往北城去了。”鲜戎军官不敢再顶嘴,点头哈腰的有一说一,老实回答道。毕竟人家可是大汗的卫队,那是能在大汗耳边吹风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自己就一芝麻大点的小军官,守好城门就行了。
“嗯,你们辛苦了,什么时候换哨?”蒙胡军官语气中,颇有关心之意。
“那也得到半夜吧。天才刚黑,还早呢。”那鲜戎军官有些发愁,这么大的雨,又晚上当值,半夜还不得冻死。不冻死也得淋出病来。
“这样吧,今夜如此大雨,若是这样换哨,恐怕会生出病来,我们来值后半夜吧,多镀将军那边,我会请大汗去说。都是自家兄弟,哪能你们夜里值守,我们却安安稳稳睡大觉呢。”蒙胡军官拍了拍那鲜戎军官的肩膀,一脸感慨到。
那鲜戎军官听后,感激涕零,握着那蒙胡军官的手连连感谢。
说罢,那蒙胡军官便带着他的人马又转向城中别处巡视。
走到偏僻处,那蒙胡军官长出一口气,四下观察一番,确认安全。
“兄弟们,今夜就看咱们的了。现在回去休息,我想那多镀巡视完也会回去休息,到时候,甲队去盯住多镀,不能让他坏事,若是他有所察觉,立马干掉!乙队,后半夜去东门,丙队,负责西门,丁队,跟我把住南门。记住,就说是奉了蒙戈的命令来值守,万不得已,再动刀子,明白了吗?”那军官低声安排到。
“是!”各队军官低声有力的答到,一个个心中激动万分。
那军官一挥手,各队散去。他独自一人,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地上水流如河,他一路小心疾行,来到了王记药铺的门口,抬头看了看,确认后,走到了门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塞到了门缝里,然后匆匆离去……没入在大雨之中。
……
屋内的人都干坐着,自然看到了塞进来的信封,纷纷紧张起来。
王川起身,小心走到门后,仔细听了听,发现没了动静,才拾起地上的信封,急忙回到了桌前。
花娘十分默契,将怀中熟睡的小童交给身边那女子,赶紧替王川点起蜡烛。
牛皮纸信封,上面没有一个字,干干净净,只有几处被雨水打湿。
王川瞧了瞧,便拆了开来。
泛黄的信纸上,一行黑字。
王川凑到蜡烛下,仔细看着,花娘也凑了过来。只见上书:半夏春不见,当归天南星,狼毒一点血,前胡夏天无。
“这是何意?”花娘看的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说的什么意思,只知道都是些药名。
“这应该是长安来人了……唉。”王川看完信,一声叹息。心情复杂。
“长安?”花娘惊奇到。
“这种不写一个字的信封,信上也没有落款,全部用药名书写的,十有**就是长安来的,而且是重要的事情。”王川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信封,他倒是希望这信封上能出现个字,哪怕是一个也好。
“那是有什么命令吗?”花娘忽然翠眉微蹙,朱唇轻启,淡淡道。
一丝突如其来得忧伤弥漫在药铺大堂里。
那女子看气氛微妙,急忙抱着小童回了后院。
只剩王川与花娘。
“今夜,联军要夜袭,他们有内应,会打开南门,要我想办法盯住檀根,不能让他跑了。”王川悠悠道,看了看花娘明眸如月,温柔似水的样子,心中,竟有些忧郁。
花娘也是神色凝重,花容黯然。
“不会有危险吧……”花娘自言自语道。
“我们在一起,有多久了?”王川忽然避开花娘的问题,开口问道。
花娘闻言,抬头看着王川,细细思索。
“想来有十个年头了吧,记不太清了。”花娘轻声道,回忆如风,吹动心波。
“是啊,十个年头了……我都快忘了自己的使命了。还以为长安把我忘了,曾经的热血已经不在,我也年近半百,没想到,现在,却来了这样一封信……真是颇多感慨啊。”王川抖了抖手中的信,苦笑道。
花娘见王川伤神模样,一时心中不忍,凑到他的身边,轻轻楼主王川,靠在他的肩头。
淡淡的香气扑鼻,勾人心魂。
“你曾经的理想是什么?”花娘轻轻问道。
“理想啊……当然是那句人人都会说的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啊。”王川想了想,缓缓说道。
“那么天下又有何人能做到呢?”花娘又问。
“这……”王川一时答不上来。
“你却为了你的理想,在这里坚守半生,在妾身看来,天下许多人,都不如你。”花娘在王川耳边,吴侬细语,句句如春风,暖和着王川那颗有些寒冷的心,在这样一个雨夜里,这样的温情,在这武威郡中,仅此一处。
桌上的红烛落泪,倒影在墙上的影子,在昏暗的屋子里,含情脉脉。
良久。
王川突兀的一笑,笑出声来。
花娘从王川的肩头起来,疑惑的看着王川,不知道他笑什么。
王川侧过身子,紧紧握住花娘的芊芊玉手,深情的注视着她。
花娘被突如其来得深情,弄得有些花枝乱颤。脸上,泛起红晕,颔首低眉,扑朔的大眼睛,躲闪着看向别处。
“我这大半辈子,能遇到你,值了。等蒙胡人和鲜戎人退了,我就向长安请辞,然后与你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好不好?”王川一脸郑重的向花娘说道。
花娘缓缓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心跳,如仲夏夜的梦
她轻轻点了点头,像个得了大人许诺的孩子。
王川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相拥。
甜蜜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
两人一番你侬我侬。
“我该走了。”王川抖擞精神,对着花娘笑道。
“一切小心,等你回来。”花娘依依不舍,低声软语道。
王川点点头,拿了纸伞,果断出门遁入雨中,很快,消失在街巷尽头。
……
少年独行荒原北,看江河横流,踏青山,涉白水,到古城深处,结庐斜风吹。
而今发已星星也,遇卿卿佳人,知我意,慰我心,等人间太平,与子共此生。
……
夜深人静雨不停。
王川走街串巷,很快,身后跟着一行人,约有数十。一帮人奔着郡府,潜行而去。
……
南门。
“大哥,蒙胡人真的今晚替咱值守?”一个鲜戎小兵冻的瑟瑟发抖,哆嗦着问道,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嗯,不然这破天气,守到大半晚上,谁扛得住啊……”鲜戎军官心中叫苦连天,缩了缩脖子,说道,眼睛瞪大了瞅着四周,盼望着蒙胡人的到来……
第二百零九章 清平纷乱黎民苦
长安府历五月一日,深夜。
夜雨甚凉,冷风彻骨,漆黑的天幕下,古城里,酝酿着正义的阴谋。
南城门,鲜戎守军冻的瑟瑟发抖,不停的搓着手,几个人抱团缩在城门洞下,雨水溅在他们皮甲上,黄褐色的头发为他们抵御着一丝丝寒凉,未曾料到,五月的雨,竟如此料峭,仿佛是回到了深秋。
就在鲜戎人殷切的期盼中,一众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那鲜戎军官急忙伸手打招呼。
“神佑,你们终于来了!”
“来了来了,兄弟们幸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暖和暖和。”
“弟兄们,走,回去喝两口,一觉窝到天亮!之后得感谢咱蒙胡弟兄们!”
“哈哈,赶紧去吧!”
那蒙胡卫队长匆匆一笑,拍了拍那鲜戎军官湿漉漉的肩头,催促道。那鲜戎军官满腹感激,不知所言,点了点头,便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匆忙离开,往营房赶去了,嘴里还不时埋怨着这该死的天气。
那蒙胡卫队长见鲜戎人走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手一挥,便兵不血刃的接管了这南城门。随后,他焦急的看了看远处的西门方向,又看了看东门方向,心中有些担心乙队和丙队的行动。
不多时,漆黑的街上,迎面跑来一人。
“统领,一切顺利,东门那边出了些乱子,乙队反应很快,连城头上的都给一并解决了,只等您一声令下了。”来人是专门的传令兵,负责各队之间的联络。
“好,再过半个时辰,各队一齐打开城门,接应大军进城,你现在去甲队那里看看情况,多镀一定要控制住了,这个人是个棘手的货色。”李弼一把扔掉了蒙胡士兵标配的皮帽,两眼放光道,心中已经高兴起来,大事将成,燕司马这回,又是神机妙算,一战定乾坤,料那檀根死活不会想到蒙胡人出卖了他,原本计划是趁蒙胡人进城时,由李药师率领的甘州铁骑进行突袭,趁势突入城门,然后假装溃散的各部杀个回马枪,一举拿下城池,可后来,燕司马灵机一动,改变了原本的计划,说是蒙胡人是个不安定因素,所以不得不防,为了以防万一,便让他率领异龙营装成蒙胡士兵,混在蒙戈的队伍里,跟着他们进城,这样可以将蒙戈给掌控住,以防他使诈,计划也更加稳妥。
李弼当时接到这个任务时,那是受宠若惊,因为,这一战的成败,他和异龙营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而且,燕司马动用了三万大军来铺垫这一场大戏,更有许多为此付出性命的同袍在看着他们,所以,李弼当时就给燕北风立了军令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顺利的完成任务。
临行之际,常丹也是曾好一番面授嘱托,叫他不要辜负了众人的期望。
此刻,只等时间一到,城门一开,自己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想来自己从戎十几载,不过是做些抓贼捕盗的事情,还没像这样,做如此大的事情,心中不免豪情万千,当初从军时心中那份凌云壮志,今天,终得偿所愿,怎一个热血可说?
雨不停,长街无尽!
李弼抬头,看了看漫天小雨,心中大约估算了一下时间,想想差不多到点了。
“开门!”李弼下令道。
丁队五百异龙营勇士一齐动手,沉重的城门在一阵轰隆声中,缓缓开启!
城头,正在守城的鲜戎士兵听到声响,急忙趴在城头察看。
“喂,下面的,出什么事了吗?”夹杂着雨声,听的不是很清楚。
“哦,没什么事,巡城,检查了一下城门!”李弼冲着城头喊道。
城头的士兵听到后,也没多心,各自回了岗位,带头的军官本还想下去看看,但一听到下面的人说是巡城,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装模作样的认真守城。
……
郡府,四周一片漆黑,几个冻的蜷缩在门檐下的士兵正抱成一团,互相取暖。府内的宴会已经结束了有好一会儿了,檀根和蒙戈在喝的天旋地转之后,被下人抬到了各自的屋子休息了,此时,两人应该正呼呼大睡,做着黄粱美梦呢。
在郡府府门对面的小黑巷里,王川正注视着郡府,一番打量后,他回过头,叽里咕噜的对着身后几十人安排着。
随后,在这样一个注定不寻常的雨夜,几柄利刃,在那几个守门的鲜戎士兵惊恐的眼神中,突然出现,没有月光,没有寒光,没有痛楚,没有喊叫,一刀,便麻利的将他们送上了天堂。王川的人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接管了郡府,檀根不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就这样,成为了联军的囊中之物。
王川站在郡府门口,颇多感慨,回忆如昨!
就在王川在夜雨中独自感伤之时,院中,出现一个人影,正看着王川。王川顿时紧张,右手怎忙摸向腰中匕首,死死盯着那人,夜太黑,看不清那人模样,只觉身影似曾相识。两人对视一阵,那人忽的转身,进了一处厢房,关上了门。
王川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莫非自己被发现了?刚才那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檀根的身形,却又有些熟悉,莫非是……蒙戈!王川顿时确定那就是蒙戈,那时候,蒙戈在这郡府中夜宴,还令花娘在此演奏,自己可是在大雪之中等了足足小半个晚上。既然他没有什么反应,天又这么黑,我看不清他,他应该也看不清我,想来,应是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
“王掌柜,要干掉吗?”一个手下冷冷道,浑身杀气深重。
“不必,就算他有所察觉,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王川阻拦道,心中十分无奈,自己一个药铺掌柜,抓药救人,也算是医者仁心,却不想要干这刀尖上的勾当,真是想来有些可笑。
……
此刻,武威郡外,燕北风正身骑高头大马,隐在黑暗处看着高大的武威城。
“北风,差不多了!”清风兴奋不已,磨拳擦掌道。他身后的一万空山军士兵个个是兴奋的像打了鸡血,他们也才是前半夜被各自的军官从营中喊了起来,告诉他们作战之事,一听说燕司马神机妙算,搞夜袭,空山军的士兵们睡意全无,士气空前高涨,都憋着一股劲,想着冲进城后,杀个痛快,毕竟好几天没打痛快仗了。
“嗯,击鼓,冲锋!”燕北风点点头,下令道。
忽然,旷野之上,鼓声如天雷狂怒一般,震颤大地!
正在城头守夜的鲜戎人大惊失色,一阵慌乱,漆黑之中,只听得战鼓雷动,却不见敌人踪影,恐惧,油然而生。他们瞪大了眼晴四处望着……
忽的,鼓声渐弱,一阵马蹄声渐渐盖过了雨声,正当面,随风传来。
“不好啦!敌人打过来了!”一个最先看到甘州铁骑身影的鲜戎士兵惊呼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快!快去通知将军和大人。”那军官慌乱中,让士兵赶紧去汇报。
城头,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快,瓮城里的蒙胡士兵也被吵醒,由于提前都给各头目首领安排过,所以在这些人的安抚下,蒙胡士兵是各归营帐,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城中的鲜戎军营倒是炸了锅,听到敌袭,一个个手脚发软,不知所措。
然而,这一切,早就被燕北风算了个透彻,他把这样一个本该静悄悄的雨夜,变成了鲜戎人的噩梦之夜。他亲自带着空山军跟在李药师部的后面冲锋,脸上,冷笑不止。
甘州铁骑如风一般迅捷,马蹄踏水,长刀带泪,李药师长须轻抚,策马扬鞭,一骑当先的冲到了城门下!
李弼正站在城门里向李药师招手,药师点点头,迅速通过城门,带队朝着鲜戎人的军营杀去。
城头,守军见敌人的铁骑已经通过城门进了城,又惊又惧,瞬间便感到了一丝绝望,手中的兵器开始变得沉重,所有人,不知所措,一脸茫然,这时,又看见随后压来的空山军雄壮军势,算是彻底失去斗志,不打算抵抗了,手里的弓矢一箭未放,一个个愣在原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那军官见士兵一个个像是丢了魂,叫也听不见,说也说不动,一阵冷风刮过,军官脖子一缩,心头一冷,完了!
清风领着大军如大水决堤一般涌入了城门,像城头爬去。
“都不许动,降者不……不……不杀!”清风本来准备来一个帅气威猛的亮相,可等他爬到城头一看,这才发现城上守夜的不过千人,而且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赤手空拳的站在原地,武器扔了一地。清风愣了,这是……自己主动投降?连个劝降的机会都不给,真是煞风景,害老子瞎激动一场,本以为敌人会像看见天神下凡一样惊恐不已,结果就这场面,一下子把清风给弄了个没劲!
“罢了罢了,统统带下去,严加看管,燕司马说了,优徒俘虏,不要对放下武器的人太过分,知道了吗?”清风一边下令,一边给空山军的士兵们交待着,毕竟现在一个个都血气上行,万一犯了军纪,自己这脸在北风面前算是无处安放了。
空山军便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南门之敌,然而,东西两门,似乎没那么顺利,两边的守军反应了过来,又加之离军营较近,所以一部分军官带了士兵前去支援,结果两边迎头相撞,在城门打了起来,喊杀声震天响。
说回来,本在熟睡的多镀接到急报后,匆忙提着刀就出了营房,组织着军营中的乱兵,安抚着士兵,又派了人马奔赴各处友援,不想却又听闻东西两城同时接敌,一时惊恐万分,心知大势已去,悲愤交加之余,决心殊死一搏!于是,他点齐了营中万余人马,准备在城中决一死战,同时,又派了一部人马前去护送檀根从北门出城。
可是,他有意,燕北风无情啊。当多镀派出的人马刚出了军营,正赶往都府之时,异龙营甲队果断行动,在几条街外,趁夜色,将其劫杀。
也正是同时,甘州铁骑如神兵天降,一举踏破了鲜戎军营的营门,正在整军的多镀来不及反应,只好仓促应战,可是,本就军心不稳的西帐军此刻,也早已军心崩溃。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在钢刀铁马之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兵败如山倒,近万之人如蝼蚁般四散,仓遑逃命。
多镀收拢不住,暗道我命休矣,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看见了挥剑勒马的李药师,正在潇潇夜雨中,杀人如麻……一时,军营中血染白帆,人头滚地,惨不忍睹。
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一切,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呆若木鸡,脑海中,泛起了当年白石山之景象,森森白骨,人间炼狱,犹如眼前,乞洪的面孔也随之而来,不觉浑身颤抖,痛楚难奈。
正当时,奋战如屠的李药师在人群中注意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他不逃跑,也不抵抗,如一尊石像般,沐雨而立。他停住手,勒马走到那人面前,怒目威视。
多镀的一头黄发,已紧紧贴在后背上,他回过神来,察觉面前立着一人,缓缓抬头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宿命相逢!一个得胜之师,一个败军之将,第一眼相视,便都明白,他们都走到了一个将军的极端宿命。
锦衾不暖,夜雨凄寒!
风疾疾,英雄去矣。
“大势已去,你未曾抛下自己的士兵,你是个好将军!老夫敬你!”
“事已至此,毋须多言!”
“战场无情,你我,各为其主,谁都不要怪谁,下辈子,安心做个草原汉子,放马原野吧……”
李药师有些惋惜,老了,许是心中不忍,亦或惺惺相惜,他将自己的佩剑,俯身,递到了多镀面前。
多镀果断的接过,抬眼看了看李药师,仿佛是在说谢谢。
李药师微微点头,轻叹一声。
在五月的这样一个雨夜,乱军之中,鲜三大各将之一的多镀,挥剑自尽!
血染武威郡,联军各部彻底突入了城中,满城追杀着四处逃窜的鲜戎残兵。大街上,小巷中,无处不在的惨叫声,还有狂笑声,撕扯着每一个听到的人的心。
透过门缝,花娘的脸上,苍白不已!
“师娘师娘,是坏人又打进来了吗?师父去哪儿了?”
小童扯着花娘的裙摆,天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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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梦中一切成泡影
天光破晓,云开雾散,一声鸡鸣,算是宣告黑夜的结束。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檀根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只感到一阵剧烈的晃动,身体有些不稳,他察觉不对劲,瞬间清醒过来,四下一看,发觉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
“喂!我这是在哪?”檀根惊恐的问道,酒劲未消,头还昏昏沉沉。
“大人,快坐好!属下一定拼死将您送到云州!”马车外,驾车人气喘吁吁的说到。言里言外,全是效死之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大人为什么要去云州!快送我回郡府!”檀根不明情况,大喊大叫道。像发了疯的野狗一般。
“大人!回不去啦!汉人已经攻下了武威郡,要不是蒙戈大人在危急时刻冒死将您送了出来,托付属下,恐怕您早就成了汉人的俘虏了!”驾车人一听檀根竟然不识好歹冲着自己发火一时也是心中难平,自己冒着被汉人追杀的危险,护送你一路北逃,你却在这里冲我大喊大叫,娘的!
听到车夫的话,檀根是五雷轰顶,两眼一黑,一屁股墩在了车厢里,他心里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他的春秋大梦,也随着这个消息,碎了一地,他曾经梦想功成名就,指点江山,在中原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如今,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计划的美好的未来,却在一个雨夜,在漫天大雨中,成了泡影,成了幻梦。
“啊啊啊啊啊,燕北风!燕北风!我檀根此生与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撕心裂肺的呐喊,很快消散在原野之上,马车飞驰,雨后新晴,还有些泥泞的小路上,留下了檀根的一地碎梦。
他痴痴呆呆的掀开了车窗,伸长脖子,死死瞪着南方,悔恨,不舍,愤怒,充斥着他的全身。
……
武威郡城。
郡府。
军士林立,将郡府围的水泄不通。
燕北风脸色阴沉,缓缓走了进去。洛风跟着也走了进去。
李弼,清风,李药师,霍家为,王元忆,冷无双,王副将等人在院中已经提前等着了。
蒙戈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靠在厢房的门框上,斜抽着身子,看着院内的众人。
红日当头,昨夜风吹来一地落红,爬满了小院的青砖黛瓦,消弭了昨夜的血色杀戮。
雨水,已经洗刷了整个武威郡,大街小巷,宛如一新,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燕北风走到众人面前,叹口气,想了想措辞。
“既然人已经跑了,也罢,就权当又放他一马,拿下武威郡,就算是大功告成,各位奋战多日,也辛苦了!”燕北风话虽如此,心里还是十分不快,他也许是个完美主义者,本该在计划内的事情,却超出了掌控,这让他有些扫兴,话又说回来,自己是安排的如此稳妥,怎么就让檀根跑了呢?颇多蹊跷,颇多蹊跷啊!
“都怪我,没亲自看住檀根!我愿领军法!”李弼得知檀根不见踪影,带人把全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听人说曾看见一辆马车深夜趁乱从北门驶了出去,这才知檀根已经连夜跑了,李弼十分愤怒,亲自跑去了王记药铺,揪着王川的衣领拽到后院,厉声责问。王川也是无奈,自己明明亲自带人在大雨中守着郡府,还让人四处巡查,防止檀根翻墙逃跑,一直等到联军来控制了郡府,自己才带人离去,按道理来说不会出问题啊,可是他一大早就听人来报,檀根跑了,他就知道会有人来拿他是问,也早就做好了领罪的准备,果不其然,李弼来了……王川见是上回来买药的那位将军,不禁心中一惊,他就是长安的人?
后来,王川一通解释,李弼这才冷静下来,想了想也不能全怪人家,便向王川道了歉,耷拉着脑袋回了郡府,等着军法处置。
本以为燕北风黑着脸进来,是要大发雷霆,没想到人家风轻云淡的几句,这事算是过去了,李弼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却火辣辣的,羞愧难当!
燕北风见李弼一个七尺大汉,脸憋的通红,像猴屁股一样,不禁一笑。
“行了,李大统领,你和异龙营已经是立了大功了,不过是跑了敌酋,下回抓住便是,且让他再逍遥些日子,你要是心里过不去,下回,这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事,我还交给你!”燕北风语气温和,毫无责怪之意,倒是安慰着李弼,这让李弼一时感动的不知所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冒着火光,算是立了个目标,下回一定亲手捉住檀根,来一雪前耻!
“好了,诸位,接下来,我军在武威郡中进行休整,严令各部,务必秋毫不犯,霍将军!”燕北风语气一转,威严道。
“在!”霍家为豪气干云,大声应到。
“着你率部,负责城防!”
“末将,领命!”
“李将军!”
“老将在!”
“着你率铁骑,负责侦敌!若是能有肃州的详细情况,再好不过!”
“老夫明白!”
“王元忆!”
“末将在!”
“你率部负责协助百姓,恢复生产,修理城池!还有,严令你的部下,敢犯军法者,就地处斩!”
“末将遵命!”
一番布置,各将领命而去,院中只剩燕北风,洛风,清风,李弼,还有蒙戈。
这时,洛风走到了蒙戈面前。
“大汗,昨夜睡得可好?”洛风笑眯眯的问道。
“啊,睡得很香。”蒙戈叉着腰,答到。
“这次多亏了大汗能鼎力相助,这几日,就请大汗在城中休息几日,待我军休整完毕,与大汗一同北上。”洛风说着,瞧了瞧蒙戈,浑身的酒气还没完全消散,黑貂裘衣领上残留着油渍,马靴上,还有几点泥水。
“好好好,酒肉管够就行,哈哈哈。”蒙戈大笑道。
洛风脸上却没了笑容,点点头,转身朝着燕北风走去。
燕北风正向清风,李弼交待着军务,见洛风走来,便差二人赶紧回到军中。
“怎么了?府帅?”燕北风见洛风面无表情,便知他有要事。
洛风看了一眼燕北风,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燕北风领会,紧随其后。
……
两人走出了很远。
“檀根一事,恐怕少不了蒙戈。”洛风心中隐隐有点不安,他开始不太放心蒙戈了。
燕北风一愣,惊奇看着洛风,随后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洛风无奈道。
“我还以为府帅有什么要紧事呢,就这事啊……”燕北风忍住笑,说道。
“怎么?这不算要紧?那蒙戈实在让人不能放心。”洛风白了一眼燕北风,亏你笑得出来,感情就我在这瞎操心,早知道不和你说了,反正这些破事都全权交给你了。
“没有没有,府帅过于紧张了,我听说檀根跑了之后,便知道十有**是蒙戈使了手段,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这郡府,蒙戈也曾住过几日吧,他也算是熟悉,况且,就凭李弼安排的那些人手,还不是蒙戈这老狐狸的对手,想要骗过他们的眼睛,那还不容易。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至于在鲜戎人面前做的太绝,也能理解。”燕北风两手一背,给洛风悠悠说到。
“这么说来……”洛风听燕北风这么一说,瞬间若有所思,低吟道。
“没错,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好事呢?哈哈哈,他蒙戈给我们攻打云州,提供了一个绝妙的条件,不是吗?”燕北风眉头一动,显然,他心中又有了算盘。
“可是他还会配合吗?进了肃州以后,他们就可以自己行动,回到蒙胡,不必再刻意途径云州。”洛风提出了质疑,他大概想到了燕北风的计划。
“那便让他们自己回去就是,不过我能让蒙戈自己跑到云州去。”燕北风神秘兮兮的说到。
“哦?”洛风轻笑,看着燕北风。
“如果我们给他只能走到云州的粮草……”燕北风眼中寒光毕露,轻轻说道。
“哈哈哈,又想到一起去了!”洛风忽然朗声笑道,拍手称妙。
燕北风也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再一次准备拿蒙戈唱大戏。
街上,渐渐有了路人,在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不时看看四周,害怕蹦出一两个当兵的。
燕北风和洛风两人在城中闲转着,看见如此景象,纷纷感叹,百姓是受了多少惊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出门行走如入财狼之地。
两人走过街角,渐至偏僻,忽见一药铺,名曰:王记药铺。洛风眼尖,看见药铺里,竟是李弼正和掌柜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便往药铺走了进去。
“哟,二位,抓药?”掌柜面对着门口,所以看见了二人,急忙招呼。
背对着门口的李弼回头,这才发现是燕北风和洛风,眼珠两转,有些惊慌。
“洛府帅,燕司马,你们怎么来了?”李弼忙问道。
“这话,该是我们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生了什么病?莫不是昨夜寒气入体,受了凉?”燕北风问道。
“哦……哦哦……没有没有,我这是给营里的弟兄们抓点药,预防疫病。”李弼脑中飞转,想了这么个理由。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爱兵如子啊,不愧是异龙营的统领,这常府帅也是有识人之明的嘛。”洛风不禁赞叹到,心中不禁对这个长安府的将领刮目相看。
“也是,疫病不可小觑,你做的很好,这样,你也别光给你们异龙营弄,给别的部队也操操心。”燕北风想了想,军中疫病不能马虎,一旦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还是预防一下比较好,索性,这事就交给李弼去办。
“属下领命!一定办好!”李弼当即答到。
燕北风点点头这才看向那药铺老板,也就是王川。
“掌柜的是本地人?”燕北风问道。
“正是!”王川被这样的开场弄得有些突然,便简单答到,不知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燕司马到底要说什么。
“看老板样子总觉得有些亲切,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哈哈。”燕北风察觉自己问得有些突兀,不禁自己笑了起来。
众人听罢,大为惊诧,尤其是李弼。
“这……燕司马说笑了。”王川不知道如何接燕北风这话,只得如此说道,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位年轻人。
“没有没有,方才定睛一看,竟觉此处有些像曾经我到过的一个地方……勾起了些许回忆,掌柜见笑了!”燕北风忽然深情道,环视这药铺一周,确实像极了曾经长安城那个药铺,见格局都几乎一模一样。
“不敢不敢,怎会见笑!”王川这才稍稍放下心。
“好了,军中药材就劳烦掌柜了,我等就不叨扰了。”燕北风收起心思,笑着向王川嘱托道。
“小人一定尽力而为!”王川躬身行礼道。
“对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燕北风临走,回头问道。
“小人王川!”
“告辞!”
燕北风点点头,目光闪烁,悠悠离去。
洛风嗅到了一丝忧伤的味道,看着燕北风离去,他没有追上去,而是自己回了郡府。
李弼见两人都走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英雄少年啊……”王川望着门外,一番感叹。
“是啊,你看,连洛府帅都那样待他,二人并肩而行,外人决看不出谁主谁臣……”李弼感叹道,自己与人家比起来,还差的远啊,作为臣子,能与主君亲如兄弟,问世间,还有几人。
“也未必是好事啊……他还年轻……”王川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完全是脱口而出,没有多想。
李弼却闻言眉头一皱。
“此话何意?”
“没什么……”
王川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还是说正事吧,你前面说,昨夜你在院中看见一人,是蒙戈?”
“确是蒙戈。”
“也就是说他发现你们了。”
“不敢确定,他当时和我对视一会儿,夜黑雨大的,又看不清,后面他便回了屋子,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
“那一定是他捣的鬼了……”
李弼忿忿道。
王川看了看李弼认真的模样,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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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红叶河上风波起
联军在西境接连取胜,消息不断的传入中原,武威大胜的捷报,也如春风夜入一般,瞬间席卷了天下,成了人们的日常话题。自然,说到武威大捷,那燕司马就不得不说,阵斩乞洪,夜袭武威,便成了脍炙人口的故事,为人们津津乐道,燕北风这个名字,也渐渐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光芒,如流星一般闪耀。
此刻的洛阳城,洛府之内,洛伊独立塘边,翠羽帔,紫绮裘,金柳绿丝绦,微风起波澜。一点淡淡的忧伤,在眉间心上,挥之不去。想他离去,还是白雪纷飞,如今初夏景色,柳苑花已开,柳已绿,姑娘已等在池边,只是……日日微风拂面,鸟儿聒噪,凤蝶萦绕,却不见郎儿游园误入,再对吟一番……想到动情处,不禁相思满怀,心事难收。撩起衣袖,轻拭眼角,黯然神伤。
何种相思?名曰断肠。
楚云阁上,柳时月斜倚雕梁,倦扶额头,幽幽思量。西北望,日月长,征人何时可还乡,一个少女情深,一个望穿秋水,一个别苑哀思,一个高阁断肠。
纵然英纪送来了前线的捷报,也没能让两人心情转好,英纪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托口军务繁忙,悄然离去。
说起来,前吴郡那边倒是传来了消息,扬州五万宣州兵马已经全部到齐,准备会同神策军,择日发起对越郡的攻势。封刀派人回来向英纪报信,说不日便可归来,让他早早备下酒席。
……
约是五月五日的清晨,吴郡傍水,太阳未出,所以依旧是晨雾朦胧,鸡鸣头回,扎在吴郡西城外的六万大军埋锅造饭,匆匆用过早饭,正是旭日东升,稍作整顿,大军整装待发。
卫锦风霜满面的登上点将台,数日辛劳,他以苍老许多,眉梢泛白,额头皱褶如沟壑,脸上多有褐斑。
他身后,是年少的樊川,正抱着卫锦的佩剑,侍立在侧,眼中,还有一丝倦意,跟着卫锦四处奔波,也是没睡过什么懒觉,多日下来,他也算是习惯了。
这时,封刀也走到了台上,金盔锁子甲,红翎破军刀,威严肃穆,检视三军。
“众将士,我扬州府,自老帅以来,领内和睦,各族团结,共享太平,此次,少帅率军远征胡虏,却不想越人意欲趁机作乱,聚众与越郡,准备祸乱扬州,老夫岂能容忍?!今日,点兵五万,又幸得洛阳神策军相助,此战,必要一举平定越人,斩绝祸根!”卫锦苍老的声音,却字字铿锵有力。
“全军,立刻进军!”卫锦大手一挥,三军呼喝,随后各部,按照卫锦的计划开始奔赴各自的位置,准备渡过红叶河,开始进攻。
封刀听完,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着朝红叶河开进的扬州大军,不知该说些什么。
“封将军,老夫并非是不同意将军引蛇出洞的计划,只是时间不等人,况且我今有五万大军压境,区区一个越郡,举手可平,任他阴谋阳谋,老夫便来个以力破巧!”卫锦见封刀不动弹,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毕竟自己在军议之时,否决了他的计划,但是人家好歹也是来助战的,不能伤了和气,所以卫锦还是一脸笑意的向封刀搭话道。
“哦哦,无妨,老总管决定便是,况且本就是扬州的家事,我一个外臣也就是建议,老总管不用挂在心上,我封刀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封刀大嘴一咧,嘿嘿笑道。其实封刀压根就不是因为这事发呆,而是在想,越人好好的为什么要乱?他一直搞不清这个问题,就像卫锦说的,应天扬在世的时候,可是与诸戎和睦,与各族团结,对待这些越人也是十分友善,说那些世族乱倒还说得过去,说越人乱,也未免缺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吧……
“那就好,封将军,关键时候,你可要助老夫一臂之力啊,虽说老夫把住了那三家的命门,但也保不准他们鱼死网破,不知悔改,尤其是那丰州赵成,老夫得到消息,他好像有小动作,前几日,丰州的郡守突然暴毙而亡,这不的不让老夫有些担忧啊。”卫锦愁眉苦脸道,他也奇怪,难道这赵成当真不在乎自己老母亲的死活吗?若是如此,未免太狼心狗肺了……
“怪不得老总管要速战速决啊,放心吧,若是其他郡县有变,在下一定迅速出击!”封刀一听,扬州果然是个让人头疼的地方,卫锦拿了赵成,李石的母亲作为人质,这李石倒是老实,没什么动作,这个赵成,看样子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好,那老夫就放心了,老夫先走一步。”卫锦点点头,带着樊川,匆匆跃马往红叶河畔赶去,准备指挥大军渡河进攻。
封刀也转身,带着神策军往吴郡北城开去,准备随时进击丰州,泰州,潭州。
……
五月的红叶河,鱼翔浅底,鸥浮绿波,两岸绿树掩映,鸟语花香,隔水而望,对面的越郡,田亩青葱,禾黍茂盛。只是田间地头,不见农人,乡村邻里,不见炊烟。
红日如火,河水披辉,岸边,大军云集,人头攒动,大船小舟,早已覆盖了岸边,在乱纷纷的脚步中,岸边火红的火鹤花,被踩的七零八落。
小荷无人赏,野萍自飘零。
号角响起!
宣州兵马,开始登船!
……
对岸,一片寂静,仿佛平常,完全没有战争来临的景象,倒是出人意料。
卫锦皱眉望着对岸,心中奇怪。
“等一下,先派一部人马前去探查,以防有诈!”卫锦的直觉告诉他,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不该如此,一定有埋伏,还是小心为妙。那越郡郡守沈无岸,本是土生土长的越人,因熟读四书五经,又武艺高强,所以当初为了和平,应天扬才将他任命为越郡郡守,负责管理越人,说白了就是让他们自治,不要无端生事就好。卫锦自然知道这沈无岸不是个平常的对手,所以,还是留一手的好。
于是,大军便派了一个千人队先行渡河探查。
……
水面上,几艘楼船,划开碧波,徐徐前进……
……
对岸的麦田里,一双眼睛,正偷偷注视着一切……
“头儿,怎么办?”
“不急,放他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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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奈最是柳枝叶
越郡。
青翠欲滴的岸边,从船上爬下几队士兵,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在军官的带领下,搜索前进。
“不要践踏麦田!”那军官看了看一地青禾,小声的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
士兵们都是农人的孩子,自然知道这耕种不易,粮食珍贵,所以也都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紧紧跟在军官的身后,队伍向一条穿梭在麦田里的菜花蛇,缓慢前进。
这岸边一片平原的尽头,是一座座郁郁葱葱的小山,如今已是一片盎然,山杏含苞,夏桃全盛,杜宇声声唤长风,穿林打叶声,惊鸟振翅飞。
一处高地上,参天大树下,灌木丛生,藤蔓滚地。
沈无岸静静伫立,凝望着远处,那支宣州千人队,平原景色,在这里,被一览无余。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人,黑袍竹笠,也一样,注视着风波骤起的红叶河。
“李先生,当真不用管那几个世家小子?”沈无岸看着扬州兵马的架势,不禁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那赵成,李石二人,虽说自己将他们搪塞了过去,并没有表明要和他们一起起事,但是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算是盟友或者外援了。
“你不用担心,他们不过是弃子罢了,主要还得看你这个越人首领。”那被称作李先生的黑衣斗笠客冷笑到。
沈无岸不禁心惊,看了看身边这人,心中五味杂陈,其实一开始赵成和李石相继来找自己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犹豫,可是后来,这李先生竟拿来一样东西,让他不得不下定决心起事,还记得当时,一个精致的木匣在他面前打开的时候,赫然映入眼帘的竟是……竟是一道诏书!天子诏书!
“也罢,同奉天子诏命行事,各行其是就好。”沈无岸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个李先生手持天子诏命,自称来自皇城,在自己正苦于师出无名的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送来了这份诏书,接还是不接?对于沈无岸来说,还是很难抉择的,接了,不知道要卷入什么漩涡中去,不接,造反无名,胜了也会遭人唾弃。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这李先生告诉他,富贵险中求,置之死地而后生,况且也要为家人想一想,沈无岸听出这话中别有用意,当下脸色大变。
“沈郡守一定要为自己的家人多想想,若是失败,恐怕这谋逆之罪,最少也得诛灭三族吧。”那黑衣斗笠客见沈无岸有些些走神,再次提醒到。
“是是是,先生说得对,放心吧,不过五万宣州兵马,也太小看我越人了。”沈无岸一听到家人两个字,就心头一痛,然后只得乖乖听话,被人拿住了软肋,他也无可奈何,他不知道这李先生使了什么神通,竟在自己的地盘绑了自己的家人,实在是又气又恨又十分自责。
那李先生飘飘然瞧了瞧身旁的沈无岸,暗自冷笑,山风吹起,黑色披风被吹开,露出内里的衣装,一朵金丝水仙赫然绣在左胸的衣服上。李先生立刻扯紧了披风……
“报,首领,咱们怎么办?”这时,一个小头领急匆匆跑来请示,那支千人队已经接近山脚,若是再任由他们探索,怕是不妥。
“杀!”沈无岸冷眼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敌人,一个杀字,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得令!”小头领舌舔干唇。两眼放光,急冲冲下山去了。
那支千人队顺利的摸到了山下,军官见一路行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不禁觉得奇怪,越人都去哪儿了?他抬头看了看这小山头仔细听了听,只有风声夹杂着鸟叫,听不出什么来,四下环视,也都静悄悄的,可是就因为这样,才让人不禁感到一丝恐惧。
“都小心点,不太对劲!”那军官是宣州老兵,经验丰富,拔出腰刀,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士兵们也都打死了十二分精神,围在军官身边。
那军官看了看这山,琢磨一阵,是进还是不进?回头望去,已经看不到红叶河那岸,若是山中有埋伏,恐怕自己这帮兄弟是有去无回,但是军令在身,若是不探个究竟,大军如何行动?也罢,这颗脑袋,暂且放在裤腰带上,龙潭虎穴,且闯他一闯!
“兄弟们,跟紧我!”军官一咬牙,紧紧握住钢刀,开始带着队伍向山中进发!
沈无岸见之一笑,转身,往山中深处去了。
“沈首领,这里就交给你了,在下还要赶回丰州,看看那边的情况,希望沈首领不要辜负了天子的厚望!待大业成功,沈首领便是头功,封王封侯,不在话下!荣华富贵,可与家人共享永世!”李先生冲着沈无岸的背影喊到。
沈无岸忽然驻足,回首怔怔望着李先生,目露凶光,如山中虎狼,随即扭头阔步离去。
李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摇摇头,轻蔑的扬了扬嘴角,黑袍一扬,一跃而起,只听得一阵风啸,便不见了踪影。
……
且说吴郡岸边,卫锦心急如焚,已经看不到千人队的踪影,想必是进了山,一时,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老头儿,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安静坐一会儿不好吗?”樊川抱着剑,坐在岸边,闭目养神道。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打仗,老夫能不担心嘛?”卫锦瞅着樊川,无奈说道。
“你急也没用,半天了,也没动静……”樊川睁开眼睛,看了看对岸,悠悠道。
“这越人不知玩的什么鬼把戏。”卫锦叹息道,愁的眉头恨不得连到一起去。
“现在命大军渡河不就好了?”樊川白了一眼卫锦,你这老头,五万大军,怕什么,直接碾压过去不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小心呐。
卫锦本想和樊川好好说道一番,正当时,只听得惨叫声传来,众人大惊,卫锦暗道不好!
紧接着,对面的山头,群鸟齐飞!惨叫声接连不断!
卫锦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成施用?!成施用何在?!”卫锦声嘶力竭的喊到。
“属下在!”成施用慌慌张张跑来。
“全军渡河!渡河!”卫锦下令道。
“是!”成施用脸色惨白的看了看对面的山头,心中有些惊慌,据他所知,越人最擅丛林作战……
很快,红叶河上,万船竞发,颇有投鞭断流之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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