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司马剑下存忠良
“贫僧渡得了众生,渡不了自己。”
《白马要经》
咚!咚!咚!
马蹄轻踏,步步惊心!
一人一骑,剑胆豪情!
当一个一身绣纹锦袍,绸带束发,面容清秀却略带憔悴,目光似火却氤氲寒光的少年,挎着青骢马,提着青霜剑,缓缓走向乞洪的时候,三军屏息,四野俱静!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两军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发的惊变,让还在芙蓉帐暖度**的檀根,推开了身上的女子急急忙忙跑到了阵前,当他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士兵都面带惧色,目光惊恐。
檀根见军心不稳,急忙叫来了拓跋赤。
“这怎么回事?”檀根低声问道。
“大人,敌军主将出阵……”拓跋赤压着心中还没有消退的震惊,缓缓说道。
“是何人?竟然让我的士兵们如此惊惧!”檀根说着,便看向了燕北风。
“属下不知敌将何人,不过看起来,一少年罢了,只是,不曾想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就和当年我们在白石山看见的乞洪将军一样……实在是……”拓跋赤说到此处,也是不敢再说,当时的感觉,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修罗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真是一言难尽。现在,没想到又隐约有了同样的感觉,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檀根听到拓跋赤这么说,面色像雷雨天气一般,瞬间阴沉了下去。他知道,拓跋赤是个稳重的人,从来不说大话空话,连他都这么说了,看来是要有大的变故了……
“快,全军准备迎战!”檀根立刻下令。
号角响起,鲜戎大军向前推进了几步,刀枪剑戟纷纷就位。
檀根亲自在阵前,以安军心。
……
阵前,乞洪看着缓缓而来燕北风,嘴角轻动,慢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飞快的提起大铜锤,做好了战斗准备。
燕北风策马走到距离乞洪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乞洪将军,久仰!”燕北风细腻的声音,不温不火,却成了这里,最有力的腔调。
“阁下是?”乞洪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名字,他太好奇了,这样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气场,而且,隐约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在下空山司马燕北风!”燕北风平静如水,完全没有其他的杂念,没有紧张,没有害怕,就仿佛拉家常一般,和乞洪说着话。
殊不知,此刻,双方将近十四万双眼睛全部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
“你还小,世上还有很多事没有经历,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人没有见过……为什么来打仗呢?万一战死沙场,就没有机会了……”乞洪突然收起了笑容,语重心长的说到,看起来是在劝燕北风,却似乎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本是个死人,上天让我又活了过来,见了这个世上一部分人,也走了这个世上一些地方,已经是赚了,就算死了也不亏,来打仗没什么别的原因,子承父业罢了。”燕北风幽幽道,手中的青霜剑已经渐渐笼罩着一层寒气了。
“那真是巧了,其实,我也是个死人,来打仗,也只是奉命行事,既然如此,那便痛快战一场,不论谁死,都不亏。”乞洪说着,催动战马,开始游走起来。
“我泱泱华夏,有时,会做白日梦,会做黄粱梦,但是,唯独不会做噩梦。干戈有罪,白铁无辜,乞洪,该醒了。”燕北风语气骤冷,手中的青霜剑也举了起来,剑身四周,萦绕着浓厚的剑气,彻骨打寒气已经让乞洪浑身一颤。
两人的战马如二龙戏珠般游走着,四目相对,火花四射,都在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此时,两人浑然不知,同时散发的强大杀气如冲击波一般,收割着所有人心底的安全感。清风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他看着燕北风,就仿佛做梦一般,惊为天人。
檀根也不例外,满头冷汗,目光惊恐,还想着安定军心结果这会儿,他自己已经稳不住了。
拓跋赤脸色黑沉,几位难看,心就像沉到了大海里……他回来了……没错,是许多年前,白石山的那个乞洪,那个死神一般的男人,他,又回来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复杂的情绪让拓跋赤心慌意乱。
……
金乌当空,山岳寂然。
全神贯注的乞洪突然一声大喝,抡起大铜锤,如流星闪电一般,冲着燕北风的头颅打了过去。
燕北风急忙后仰躲闪,铜锤擦着鼻尖划过,凶险万分。
乞洪见一招落空,大怒,拍马回身,一记回马枪,刚刚摆正架势的燕北风猝不及防,情急之下,挥剑格挡,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震荡,铜锤与青霜剑较上了劲。
乞洪面目狰狞,全然没了之前那副模样,此刻,如猛兽一般,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
燕北风死死顶着铜锤,身体中那股憋藏已久的力量,开始涌动……
青霜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乞洪见状,更加用力,想要直接突破青霜剑的阻挡,就在这时,却见那燕北风微微一笑,竟然松开了手!
乞洪惊诧,那青霜剑竟在内力驱使下,硬生生在悬在空中,挡住了他的铜锤。
燕北风退了几步,看着乞洪一番冷笑。
乞洪见势不妙,急忙收回铜锤,一刹那,燕北风右手一挥,青霜剑像长了眼睛一般,直奔乞洪胸口。
乞洪眼见空中一道寒光迎面而来,赶紧翻身,侧悬在马上,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击。
燕北风见乞洪反应如此之快,暗道好身手。同时,收回了青霜剑,握在手中,策马直接迎面冲杀了过去。
乞洪一声狂吼,如发疯的雄狮猛虎,迎头扑来。
瞬间,两人打的人影翻飞,剑影重重……
乞洪越战越勇,索性只攻不守,一双铜锤,使得虎虎生威,不落下风。
燕北风却不断冷笑着,剑法灵动飘逸,看起来很是轻松。
两人打的是天昏地暗,人畜皆惊。
从正午来来回回打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
乞洪已经气喘吁吁了,提着铜锤看着燕北风,却见对方依然平静如水,心中一沉,此时,他也不得不惊叹,这个燕北风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大战几百合,竟然大气不喘一下,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少年所具备的体力。
“燕某知道阁下心中所想,阁下一勇,燕某领教了,草原噩梦,名副其实,在下念将军之勇,不如将军弃暗投明,我中原礼仪之邦,必厚待将军。”燕北风竟然一脸诚恳的劝降乞洪,这让乞洪始料未及。
“哈哈哈哈痛快!我许久没有这样痛快了,能与燕司马一战,值了!燕司马的好意,乞洪心领了。”乞洪放声大笑,这么多年的冰冷阴暗的心,今天,终于热了起来。
“将军曾尽斩八万蒙胡人,可曾想过他们的子子孙孙?刀兵一起,永无宁日,况尔不义之战乎?我观将军心存善念,不如就此退去吧……”燕北风想把乞洪给劝回去,这样远比杀了他更加有用,能彻底瓦解鲜戎军心。
乞洪听燕北风说这话,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
“你……是不愿杀我???”
“燕某剑下,不斩忠良!”
“因为我昨日放那韩将军一条生路吗?”
“英雄相惜,某也不例外。”
……
青霜剑的光芒渐渐黯去……
乞洪眼神晃动不知所言。
燕北风一脸坚定静如止水。
……
战场,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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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乞洪战死梦醒时
面对着燕北风十五的诚意,乞洪似乎有那么一丝动摇,可是却瞬间化为一阵自嘲。
“多谢了燕司马,能做你的对手,我已经知足了。来吧,不必手下留情,尽力一战吧!”乞洪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却也万般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迷失的自己,竟然得到了对手的理解,实在是有些荒诞。
“好吧!”燕北风见乞洪是断然没有投降的意思,那便多说无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招,再次打在了一起,这一回。
青霜剑忽然爆发出凌厉的剑气,就像深冬的寒风,渐渐弥漫开来。乞洪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急忙来攻。
只见燕北风竖剑于面前,两指轻划,轻轻舞动。
一时风云变色,天光黯淡,燕北风的周围似有冰雪生出,剑气飞速的流动,将燕北风紧紧包围。
寒气,让将军将士缩了缩脖子,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是神明发怒了吧。”
“乞洪将军是不是打不过?”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完了完了。”
……
鲜戎军阵里,惊慌的士兵窃窃私语。
联军士兵们又惊又喜,就连清风也都惊掉了下巴,这也太强了吧,这小子什么时候偷偷练的这么了得的剑法武功,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乞洪咬咬牙,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眼前这位小司马的对手了,可是,他不能退,他是鲜戎军队的精神信仰,是鲜戎的战神,他要是退了,那鲜戎大军一定会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乞洪抡起大锤,用尽全力,准备拼死一搏。
正当他要催动战马之时,却见马儿痛苦的一声哀嚎,乞洪大惊,急忙查看,只见,战马的腿已经被冰封在地上,动弹不得,而且,这冰雪还在增强,再这样下去,他连人带马,都要成了冰雕。可是,若是下了马,一样会被冻住,怎么办?
燕北风看着陷入困境的乞洪,默默叹息,我给过你放下屠刀的机会,你是个好臣子,却不是个好将军,对不住了。
青霜剑,藏极寒之气,与赤霄剑并出一地,前后相继出世,其剑若非有内功深厚且阴寒之人驱使,是不会有什么独特之处,平常人用之,不过与一普通铁剑无异,想来当初,洛风也是发现了自己并不能驾驭这把青霜剑,才把它留下给燕北风当做尚方宝剑来用吧,本打算就当做是一个代表权利的物件,没想到,天意所在,这青霜剑到了燕北风手里,就今日不同往时了……
雄浑的剑气裹挟着风雪在两军阵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乞洪,陷入绝境!战马的腿已经被彻底冻住,地面上也都结了一层冰……乞洪眯着眼看了看燕北风,他提起一只铜锤,瞄准燕北风,全力抛了过去。
燕北风眉头一皱,剑身一动,一道完美的弧线在空中划过,那飞来的铜锤被剑气击落,落到地上,瞬间被冰封……
然而,就在燕北风收势的时候,紧随那只铜锤跃来的乞洪,到了眼前,只听得雷霆怒吼,双手举着铜锤全力砸来!
燕北风见躲过去,那就只好来硬的了,他气沉丹田,调息运功,汇聚雷霆之力于剑锋,双目怒视,提剑跃起迎击。
乞洪这亡命一搏,让所有的士兵都爆发出阵阵惊呼,心,全部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气凝神的看着……
空中,铜锤和利剑相逢。
就像是一个轻轻的吻。
当剑锋触及铜锤的那一刻,寒冰,瞬间包裹了整个铜锤,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像乞洪蔓延而去。
乞洪黯然,垂睫低眉,他输了。
冰很快蔓延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和铜锤冻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就像燕北风用剑挑起了拿着铜锤的乞洪,十分震撼。
“给我个痛快!”
就在寒冰即将彻底覆盖乞洪时,他挤出了这句话。
随着乞洪落败,鲜戎军队,陷入了死寂,拓跋赤默默闭上了眼睛,肩头轻轻抖动着。檀根目光呆滞,还没有从惊愕中缓过劲来,他的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同样的,联军士兵也出奇的安静,不过他们眼中都是惊喜和钦佩,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羸弱的少年司马,竟然身怀绝技,武功盖世呢……神奇,太神奇了,以前都不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还没有人清楚这个燕司马是什么来路,通常情况下,这样厉害的人物一定是很有名的,或者是哪个高人的门生……可是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关于燕司马的事,于是,在这样前后巨大的反差下,联军士兵们,也开始好奇起来,燕司马,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时,洛风,常丹赶到了……看见阵中风雪盛景,冰封情况,燕北风剑挑乞洪于空中,四两拨千斤傲然模样,两人同时惊的如听弦之鸟,见网之鱼。
“啊……府帅,公子,你们来了……”清风从惊愕中回过神,见洛风常丹二人,赶紧行礼。
“这……这……怎么回事?”常丹问道。
“如公子所见,就是这么回事。”清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指了指燕北风,说到。
“不识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连我,都被他给骗了……好一个燕司马!”洛风浑然说道。
“阿弥陀佛,难以置信……”慈恩慈海异口同声道。
……
就在这时,燕北风手剑,被冻成冰雕的乞洪掉在了地上。
燕北风看着乞洪,策马上前,毫不犹豫的连冰带人一剑刺穿。
鲜戎西帐大将,草原噩梦乞洪,折戟虎头山!
燕北风收了剑,蔑视的看了一眼鲜戎军阵,然后拨转马头,提着剑,竟然朝着鲜戎军中,缓缓走去……
这下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快,擂鼓,叫他回来!”洛风急忙大喊。
然而,召还的鼓点,燕北风充耳不闻!一人一骑,提剑走去。
檀根被燕北风的动作给惊醒。
“他要干什么?!”檀根又惊又怒。
“弓箭手准备!”拓跋赤咬着牙大喊道,他知道,燕北风每向前一步,己方军心就要遭受一次沉重的打击,要是他再这么走过来,也许还没走到,大军的心理防线就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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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此地没有无辜人
一步,两步,三步……
燕北风的青骢马似乎是受了主人的影响,昂首阔步盛气凌人的朝着鲜戎军阵毫不畏惧的缓缓走去。
檀根一身冷汗,愤怒的他转身抽出了卫兵的弯刀,拿在手中,面目狰狞,眼里,燕北风的身影,成了他新的噩梦。连乞洪都战死了,还有谁能阻挡这个人?
“弓箭手上前!盾牌掩护!”拓跋赤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指挥者军队。
可是,命令是下了,士兵也照办了,只是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些弓箭手已经连弓都拉不满了,盾牌手更是缩在盾牌后面不敢露头,他们把这道盾墙当成了心理的安全依赖,就好像在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带兵多年的拓跋赤怎么会看不到这些细节,可是纵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勇士们,这个人杀了我们鲜戎的战神,我们要给乞洪将军报仇啊,他不过也是血肉之躯,我们八万勇士,难不成甘心做他们的刀下亡魂吗?”檀根忽然大喊起来,已经慌了神的他有些失控,扯着嗓子大喊着,他想提升一下士气,可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这里是真刀真枪的战场,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打仗,不是兵书里那些没有生命和灵魂的数字。
士兵们只有怕和更怕,他们在战场上的安全感基本都来自同袍的情绪影响和将军的勇气感召,所以虽然怕,但是依旧能恪尽职守,奋勇作战。
恐惧这个东西,是人都会有,所谓勇敢,并不是这个人没有恐惧,只不过他受到的激励占据了他心中的大多数地方。
所以,当将军战死,士兵们的精神支柱就倒了,由此,恐惧便占据了内心,一个影响另一个,于是乎,蔓延全军,这时候如果再去拿哀兵必胜这个道理激励士兵,只会雪上加霜,适得其反。
尤其是鲜戎军队的独特,乞洪是整个鲜戎军队的荣誉,信仰,他的战死,可想而知对于士兵的心理打击是多么沉重,再加上燕北风这一人独自走来的威压,更是彻底摧垮了大部分鲜戎士兵的心理防线。这,远比此刻联军全军扑上所带来的效果更加强大。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与无知,燕北风对于鲜戎人来说是未知的,他们无法知道这个人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所以,他们恐惧。就像吹气球,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相反,如果大军冲杀,那效果就不一样了,对于燕北风的恐惧会转化为复仇的勇气撒在联军士兵身上,因为算数很简单,在普通士兵心里,八万对六万,基本就赢了一大半。
燕北风,把自己当做了雷池!
就在燕北风快要走到鲜戎军前时,一阵箭雨从天而降,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根本挡不住他的,青霜剑应内力驱使,一阵飞舞,护着燕北风。
鲜戎人开始慌了,阵线有些晃动……
这时,联军这边,清风见敌军军心大乱,当即准备率军冲锋。
“且慢!”常丹突然横加阻拦。
“怎么了?!公子。”清风勒马问道。
“他恐怕不想让你杀过去吧,否则他刚才就回来了。”常丹嘴上说着,心里却无限感叹,好一个燕司马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公子说得对,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洛风白了一眼清风,人倒是不傻,做事却老是毛毛躁躁的。
“是……府帅,公子!”清风想了想两人的话,恍然大悟,再看看北风,也是,根本用不着自己帮忙,以他的实力,自己去了也是走个过场,还是在这看着吧……唉!
洛风远眺着燕北风,脸上喜悦之情,再也藏不住,本以为捡了个汉白玉,没想到是个夜明珠。
……
檀根已经感到腿软了,可转念一想,不,我还有八万大军,我是西帐大人,我是未来鲜戎长老,我不能后退,不能认输!
“勇士们,准备随我冲锋!杀此人者,封大将,赏千金!”檀根抛出了鲜戎前所未有的重磅赏赐,来买燕北风项上人头。他许是看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了。
果然,鲜戎士兵被这前所未有的丰厚赏赐给吸引了,一个个似乎又鼓起了勇士,阵前开始平稳。
这时,燕北风来到了鲜戎军阵前,距离对面也就五六丈的地方,驻马。
“鲜戎士兵们听着,尔今举不义之事,行无道之争,侵我疆土,掠我百姓,罪不可赦,念尔等小民,未开造化,今劝尔等,速速退去,莫将我手中利刃视若无物,勿谓言之不预也!”燕北风破天荒的扯着嗓子大声喊到,他一向都不怎么大声说话。
这一番喊话,让鲜戎士兵心中打起了鼓,纷纷盘算着是命重要还是升官发财重要……
“拓跋赤,率军冲击敌军本阵!”檀根恶狠狠的一边瞪着燕北风,一边给拓跋赤下令。
“这……大人,恐怕不妥!”拓跋赤心中大惊,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让我冲阵型森严的六万大军……不行,不能白白损失。
“没让你现在去,等会我会领军掩杀,你率骑兵伺机直接冲杀敌军本阵!”檀根似乎冷静下来了,拓跋赤见他是认真的,便立刻领命,整备骑兵去了。
檀根咬咬牙,我可是西帐大人啊!
“全军听令,今日,杀敌一人,赏粮半斗!勇士们,随我冲锋!”
只见檀根一声怒喝,挥舞着弯刀身先士卒的冲了起来。鲜戎士兵一听竟然赏粮食了,要知道,在鲜戎,粮食都是奢侈品,只有王帐才有细米白面,贵族也就有点粗粮,普通人,想都别想。所以,一听竟然杀敌赏粮,那还了得?瞬间都像打了鸡血,索性都破罐子破摔,富贵险中求嘛,一个个投机心理,驱使着他们开始动了起来。
再一看,西帐大人都亲自上了,还等什么?
于是,鲜戎四万步兵如大坝决堤,瞬间冲了起来,喊杀声响成一片。
燕北风暗道可恶,自己的心理战没能成功,本来还想着一人喝退八万大军这样的传说事迹呢,看来没戏了,只好撤了几步,提剑准备迎敌。
另一头洛风见鲜戎人发起了冲锋,大怒。
“擂鼓,冲锋,李药师,霍家为所部,押后!”常丹毫不迟疑,下令联军也开始进攻。
终于,憋了许久的联军士兵们爆发了,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喊杀声,嘶吼声,响彻四野,虎头山中,惊起一片飞鸟,仓皇而逃。
转眼间,两边先锋部队已经厮杀起来,地上,迅速的铺出了一层尸体……
滚滚洪流刀兵起,此地没有无辜人!
慈恩慈海在不断向前涌去的人潮中,孤独的一动不动。
他们闭上了眼,不愿去看眼前发生的一切。
……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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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两军鏖战风变色
联军很快和鲜戎的步兵交上了手,杀的震天动地,四海翻腾。
燕北风见状,见那西帐大人也不是个无脑的家伙,心中所想一律作罢,拍马回身,在敌阵中杀了起来,青霜剑浓厚的剑气再次爆发,顿时,燕北风周围的鲜戎士兵纷纷色变,惊恐不已,一瞬间,便丢了性命。
剑影婆娑,青霜剑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正在后方督战的檀根见燕北风来去自如,恨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个人,坏了自己的前程,实在可恶。于是,他当即下令,所有弓箭手对着燕北风齐射。
弓箭手们毫不犹豫,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不分敌我的扑向燕北风。
“北风小心!”清风拍马杀来,提醒正全神贯注杀敌的燕北风道。
燕北风闻声,杀退身边的敌军,见漫天箭雨,都冲着自己飞来,其状,还是让燕北风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清风挥抛出棠溪剑,迅速生成剑阵,强大的剑气如同屏障,飞来的箭支纷纷碰壁掉落。
“不错嘛!”燕北风对着清风笑道。
“还不及你半分!”清风一本正经的看着燕北风,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身怀绝技却深藏不露。
燕北风一笑,拍马再次冲杀,清风急忙追上,两人如同地府来的黑白无常,在战场上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檀根无奈,自己折了乞洪这样的大将,已经无法阻挡敌将的猛攻,只能干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
“拓跋赤,立刻出击,直冲地方本阵。”檀根下令道。
拓跋赤领命,飞马而去,没多久,就在两方步卒鏖战之时,从战场侧面,鲜戎的骑兵迅速穿插,直直奔着联军后方去了。
当然,厮杀正酣的燕北风和清风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变动。
不过,在后方的洛风,常丹却看的一清二楚。
“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了。”常丹饶有趣味的笑道,就仿佛是在说,终于可以练练手了,在这后面光看着实在是太不爽了。
“让霍将军他们迎上便是。”洛风说道。
“那洛帅再次坐镇,我亲自率军迎战!”常丹一拱手,没等洛风回话,就兴致冲冲的去点兵迎战了。
洛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年轻气盛,燕北风啊燕北风,你这下可是点了一把大火啊。
拓跋赤一路冲锋,很快便到达了联军后方,只见对面三将,领着大军严阵以待,不禁有些失望。
“抛射!”
拓跋赤一声令下,鲜戎骑兵轮番射击后,拨转马头,划了一个弧线又跑到了己方队伍后面。就像一个转动的圆圈。
这样的战法,霍家为和李药师再清楚不过了,早有准备,当敌军第一轮抛射之时,甘州营和肃州营的盾牌,已经高高举起。
常丹更是提飞虹剑于马侧,全神贯注的盯着敌军,待箭矢飞来之时,飞虹一动,如夕阳流火,剑气激荡,暗红的剑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上面的纹路变得血红。
虽然常丹一番抵挡,奈何功力不足,护住自己已是全力,别说护住别人了,好在李药师和霍家为是沙场宿将,也勉强会应对这般战法,二人见敌方抛射,直接拍马冲向敌军。
拓跋赤见两员大将冲了过来,有些慌乱。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以一敌二,若是应战,定会有去无回。
“左军冲锋!”拓跋赤下令,骑兵的左军两万人直接发起冲锋。
万马奔腾,好在对手是甘州营,肃州营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兵们,而不是空山军,扬州军那样的新兵蛋子,否则,光着雷霆奔腾之势,怕是就会吓得很多人尿裤子。
常丹见敌军杀了过来,冷冷一笑,等的就是你冲锋!
“结阵,迎敌!”
只见两营士兵,二十人一小阵,成圆形,外边一圈盾牌,内里长戟外突,中间戈矛森森。在此之外,几个小阵又相互配合,成一大阵。这是在西平驻扎期间,根据燕北风的军令操练而成,用来对付敌军骑兵。这样战阵,一度被很多将领质疑,但是,在几位主帅的钦定下,还是实施了。
李药师和霍家为也急忙退到了阵中。
敌军骑兵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第一个小阵迎上,只见那骑兵来不及规避,直直被长戟连人带马捅了个透心凉。这时,其他小阵也陆续接敌,顿时,那些长戟就成了肉串,像刺猬背上扎满了苹果,几个小阵不断的调整的位置,互相配合,敌军冲垮一个小阵,又出来另一个小阵,迅速捅的他们人仰马翻,于是,在这个由许多小阵组成的大阵中,这些小阵就像游走的利刃,灵活的绞杀着冲进来的敌人。
这可把鲜戎骑兵玩懵了,硬冲?冲哪个?冲过去不是被捅的四仰八叉,就是被人家灵活的避开,等你想停下来调转马头重新冲锋的时候,估计已经成了尸体,想要一起冲破敌军的阵型?那些小阵就像分流器一样,将洪水般的骑兵给硬生生分割成涓涓细流,然后慢慢消化掉……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
拓跋赤看的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打法?平生第一次见识,竟然让自己精锐的骑兵打的手足无措……
震惊之余,拓跋赤带着剩下的右军调转马头,朝着正在厮杀的联军步兵的背后杀了过去。
情势忽然转变,联军步兵被鲜戎步兵和骑兵前后夹击……情况危急。
“不好!”洛风惊呼一声,急忙拍马去寻常丹。
慈恩慈海站在原地,默默诵着经文,双目紧闭,耳朵里,已经能听出战况惨烈。
当奋勇作战的联军士兵们发现后面杀来了鲜戎骑兵,一时大惊,军心大乱。
燕北风惊恐的察觉,心中一凉,完了。
“北风,我去后面!”清风见情况危急,当下提剑头回杀去。
“将士们,本将军在此,随我杀敌立功!”清风怒吼着,挥舞着棠溪剑迎头冲向鲜戎右军。
士兵们一听,是将军的声音,纷纷平静下来,挥舞着兵器跟着清风回头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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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黄粱美梦终破灭
“我忘记了,是令人无法反驳的最佳理由。”
《白马要经》
拓跋赤带着鲜戎骑兵右军猛攻联军后方,一时联军损失惨重,幸好清风及时赶到,与拓跋赤再次交手。
“又是你!”清风冷冷道。
“这一次,我不会手软了!”拓跋赤说道。
清风闻言大怒,这什么意思,莫非是说上次还故意放水了?可恶,太看不起我了。
两人一言不合,瞬间就打了起来,场面极为激烈,以至于两人周边的敌我士兵都远远避开了。
就在这边联军饱受前后夹击之苦的时侯,洛风也赶到了常丹这边。
乱军之中,常丹正奋力厮杀,洛风拔出斩龙剑,一路杀到了常丹身边。
“公子,主力被夹击了,我带李将军去支援!”洛风一边说,一边格杀着朝自己本来的敌兵。
“什么??好,李将军!快随洛帅回援主力!”常丹这时才看到主战场上的情况,脸色大变,急忙呼喊着李药师。
“遵命,公子!”李药师闻声,立刻让部下挥舞将旗,召集部下回援。
洛风领着李药师部一路狂奔,急忙驰援主力。
……
檀根见战况胶着,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前程,他就有点疯狂了。
檀根捉着弯刀带着卫队,也投入了战斗。
鲜戎士兵一看,不得了了,西帐大人亲自出战了,顿时士气高涨,杀的联军节节败退。燕北风见势不妙,火速拍马孤身一人朝着檀根杀去,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斩了檀根,敌军必定全面溃败。
檀根也看到了独自杀过来的燕北风,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也朝着燕北风杀了过去。卫兵们是急忙阻拦,可是檀根却压根听不进去,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
由于檀根的亲自上阵,联军陷入了苦战!
燕北风很快便和檀根照面了。
“你就是西帐大人?”
“哼!小子,老子练了几十年,就等这次大功告成,进入王帐,没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坏了老子的好事,今天,我誓要取你狗命!”檀根气急败坏,要不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自己一路顺风的拿下甘州,然后驻军金城,虎视长安,再然后回去加官进爵,进入王帐……一切顺理成章……
“哈哈哈哈,娶我可以,取我狗命,不可以!草原噩梦没了,你这厮又做起了草原美梦,你们鲜戎人就这点做梦的本事吗?”燕北风听完檀根的一番话,不禁被逗乐了,一个几十岁的人了,心智还不如自己,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又不是所有事都要按他想的来发生,这种不知道现实两个字怎么写的人,说实话,还不如个孩子,小孩手里糖被抢了还知道哭呢,这家伙连哭都不会。
檀根气的脸色铁青,话不多说,弯刀奉上!
燕北风早有准备,青霜剑起,凛冬降世!
两人斗了起来,这檀根也还行,如他所说,练了几十年,也还算有点能耐,没让燕北风更加失望。
只是燕北风,用了不过三成功夫,和檀根你来我往,仿佛是在戏耍他一般。
就在这时,洛风带的援军到了,从拓跋赤的左翼杀了过来,正在和清风缠斗的拓跋赤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敌军反应如此迅速,没办法,绕后突袭这孤注一掷的策略,是拓跋赤最后的尽忠了,从檀根让他率军突袭联军本阵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了,这一去,多半是有来无回,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清风见洛风率军赶来,心中大喜。
“将士们,洛府帅亲自来援助我们了,给我狠狠的杀!”
“杀啊,杀!”
……
联军士兵们见洛风亲临,犹如打了鸡血,铁着头一顿猛打,鲜戎骑兵见敌人不要命的开始冲杀,纷纷后撤。可是回头一看,怎么还有敌人……一时,军心大乱,溃败在即!
拓跋赤欲哭无泪,心中难受,他要败了,曾经叱诧疆场的他,这一回,要埋骨他乡了……此刻,他心中只有思念两个字,思念草原,思念妻儿……
清风见拓跋赤走神,冷笑一声,棠溪剑寒光一闪,刺进了拓跋赤的胸口。
拓跋赤缓缓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鲜血,他艰难的苦笑起来,遂又抬头看着清风,手中的刀也跌落了。
“求你……放过……他……他们!”
说完,拓跋赤从马上栽了下去,死不瞑目。
清风看着拓跋赤的尸体,重重叹了一声。
“拓跋赤已死,尔等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清风举剑高声喊到。
听到的鲜戎士兵纷纷看去,只见拓跋赤已经尸体横陈,顿时,可以说是六神无主,彻底崩溃。
联军士兵们也喊了起来,很快,得知将军战死的鲜戎士兵在前有清风,后有西平,左有洛风,右是沟壑的情况下,选择了投降!
鲜戎骑兵右军,至此终结,两万人,降者过半,其余非死即逃。
再看常丹,霍家为,正与鲜戎骑兵左军杀的正酣,突然敌军大乱,正在二人不明所以困惑之时,传来了拓跋赤战死的消息,二人大喜,同样,也开始劝降,于是,没有悬念,降者有近万之数,其余基本都战死。逃脱者寥寥无几,可以不计。
后方大捷,很快传到了正在奋战的每一个联军士兵的耳朵里,士气空前高涨,再加上后方各部相继投入战斗,杀的鲜戎主力是节节败退,难以招架。
正在和燕北风玩耍的檀根见大势已去,不能再战,于是,在虚晃一招后,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鲜戎士兵见帅旗后撤,纷纷掉头就跑。
瞬间,兵败如山倒,鲜戎士兵跟着帅旗开始疯狂逃窜,联军士兵们甩起两条腿死命的追着不放,不断有鲜戎士兵被追上放倒。
情势,成了老鹰捉小鸡,鬣狗追兔子……
这时,常丹洛风等人也赶到了燕北风身边。
燕北风正兴趣盎然的远眺着仓皇而逃的檀根,一脸讪笑。
“燕司马,你这仗,打的漂亮啊!”常丹提着滴血的飞虹剑策马过来,并肩说道。
“哦,啊?哪里,全靠各位将军,公子,府帅的共同努力,否则仅凭一人之力,不足以成事。”燕北风笑道,抹了抹脸上的污血。
“我看可以打扫战场,收兵回营了,将士们都已经累瘫了,你看……”李药师上前提议。
众人一看,战场上,联军士兵们是坐的坐,躺的躺,精疲力尽。
“好,暂且放那西帐一条狗命,来日再取!”常丹忿忿道,说罢,掩饰不住大胜的喜悦,竟然自己笑了起来。
众人也纷纷大笑,独燕北风依依北望,眼神凌厉!
“李将军,甘州铁骑借我一用!”燕北风忽然说道。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惊讶的看着燕北风,这家伙是不是疯了?难不成还要追击?
“但凭燕司马调遣!”李药师毫不犹豫的答到,自从上次缴获蒙胡战马之后,在燕北风的主持下,甘州铁骑已经扩编到五千人了。所以,李药师是相当的感
激燕北风。
“北风!你难道要去追?”清风将信将疑的试探问道。
“诸位整军回营,我去去就回!甘州铁骑!跟我来!”
“吼哈!”
只见燕北风领着五千铁骑绝尘而去……
众人眼中纷纷露出钦佩之情,只有洛风眼中,眼神复杂。
“燕司马真乃少年英雄也!”霍家为啧啧称赞。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后院藏火扬州事
虎头山下,三府联军与鲜戎西帐的大战,终于以联军惨胜结束了,为什么说惨胜呢,战后,当众人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做战后工作的时候,才发现,扬州军死伤将近一万,空山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损失差不多也近半数,而甘州营和肃州营相对来说要好很多,毕竟都是老兵,死伤差不多总共在五千左右,其中,肃州营占了多数。
当这样的一份文书交到洛风手上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损失如此惨重,鲜戎西帐军的战力可见一斑,这要是正面搏杀,这次恐怕断然无胜利之可能,还是多亏了那小子啊……
就在联军各部各自舔舐伤口的时候,一封急报送入了洛风的大帐。
洛风看着手里的信,是留守在西平城的李弼传来的,说应穹因为韩楚飞伤势过重要撤军回扬州了。
这倒也不例外,因为在此之前洛风就已经想到了,应穹一定会提前撤军,毕竟扬州的烂摊子马上就要起火了,根据最新传来的密报,卫锦应该已经到了泰州,正在收拾那个李家公子呢。而越郡却还是一动不动,不知虚实。所以,应穹再怎么相信卫锦,也不可能放得下心。而且那个赵家的赵成已经是万事俱备了,联合钱怖,李石,再加上越郡,一旦起事,就算有封刀帮忙,卫锦估计也应付不过来。韩楚飞啊韩楚飞,你可是斩了一个樊城县令,点了一把熊熊烈火,闹不好,就把扬州烧没了……洛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对手有麻烦自然是好的,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也明白,青州府一直是个谜一样的地方,神策使根本渗透不进去,而且一般只有持有青州府发放的特别文书才能进入青州府,一般这些人都是些大的商人,其他人,连青州的边境都过不去,听说,那青州府兵强马壮,百姓富裕,通过渤海湾与外邦商贸,十分繁荣,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如此,想要一统中原,可就难上加难了。
“府帅!敌军虽然大败,可是尚有可战之兵,北风以五千铁骑逐之,我有些担心。”清风走进大帐,见洛风坐在椅子上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道。
“哦,你来了,你刚说什么?”洛风回过神来,笑道。
“我担心北风……”清风悠悠道。
“你说的是,敌军虽然战败,但是仍然有可战之兵两万余,加上武威郡的,尚有四万,司马以五千骑追击,确有风险,也罢,将军就领本部前去支援吧。”洛风认真想了想,甘州铁骑得保住,燕北风更得保住,日后想要一统天下,还缺不了他,况且,若他真是燕寒将军的遗后,那必然与青州走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况且,听说他要东入青州,查明自己的身世,这么一来,刚好就能打开青州这个死局,重新规划大业。
“属下遵命!”清风一心只想着去支援北风,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立功心切。
“快去吧,告诉燕司马,不要急功近利。”洛风叮嘱道。
“明白!”清风点点头,兴高采烈的就跑了。
……
这时,常丹带着李药师,霍家为走了进来。
“洛帅!这一仗我军还真是损失惨重啊……尤其是扬州军和空山军……”常丹一脸愁苦的对着洛风说道,话里话外,流露着愧疚之情,毕竟客军损失损失如此惨重,作为东道主怎么着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本来喊人家来就是帮帮场子的,没想到对手是个硬骨头。
“公子可别这么说,共御外辱,何谈你我之分?”洛风微微一笑,清朗的声音十分悦耳。
“实在是多谢洛帅了,我听说应府帅要撤军了?”常丹突然问道。
“啊……是啊,不足为奇,主将重伤,要撤军很正常。”洛风轻声道。
“可是……咱们怎么向应府帅交待,扬州军死伤一万……”常丹脸色有些难堪,扬州军的战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没想到这些江南的细腻汉子也有如此血性和高昂的斗志,一开战,就冲到了空山军前头率先接敌了……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应府帅深明大义,不会为难公子的。”洛风道。原来是想让我去和应穹说,没想到你这个长安府的公子还有这样的心思,倒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嗯……洛帅说的也是。那我这就回西平了,这里就有劳洛帅坐镇了。”常丹尴尬一笑,被人识破了心思,果然,自己的功力还是差了点,日后要多多锻炼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以后继承父亲的事业之后,还不得被这帮人玩死……
“公子慢走!”洛风拱手辞别。
常丹回了礼,带着李药师和霍家为准备离开。
“且慢,公子,让霍将军所部留下吧,空山军前去支援燕司马了,这虎头山大营,总不能成一座空营吧。”洛风见常丹这是准备带兵离开,当下要求道。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甘州营损失不大,李将军就留下助洛帅一臂之力,霍将军的肃州营还是回西平修整一番的好。”常丹幽幽道。
洛风眼睛一眯,暗道好你个常丹,反应够快啊。
“多谢公子!”洛风只得谢过,本想着将霍家为留下,说不定可以争取一番,毕竟他是白飞羽总管的旧部,常年驻守肃州,与常龙的臣属关系不过是名存实亡,只是做做样子,若是能争取过来,那也算是不虚此行。没想到这常丹也够精明,反应如此迅速,留下了李药师,不但断了想要争取的念想,还盯住了自己,那跟着燕北风的五千甘州铁骑,可是李药师的部下……
两人这么过了几招,心照不宣的各行其事。
李药师也离开大帐,处理军务去了。
洛风则伏在案前,匆匆写下一封密信,唤来了亲卫,命他火速赶往长安,交到常府青莲手中,急传洛阳交英纪。
亲卫匆匆离去,洛风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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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征卒意乱无情处
在通往武威郡的大路上,檀根满头大汗的策马扬鞭,一路狂奔,时不时惊恐的回头看看,后面,追兵越来越近,不断有些掉队的士兵被砍杀。檀根是又心痛又无奈,兵败如山倒,事到如今,只有逃命了,幸好还有多镀的两万人马在武威郡,暂且可以保住武威郡不失,这样一来,就还有报仇的机会,到时候,请父亲说服王帐再派四万援兵来,自己就又有八万大军,可以一雪前耻了!哼,风水轮流转,姓燕的毛头小子,你给爷爷等着!
……
殊不知,燕北风此时也想着一样的事,一定要尽快拿下武威郡,一旦放西帐大人回去,他们必定据城死守,再派援军,到时候,这场仗就没有结束的日子了,会成为一个大泥滩,把两边的人马都陷进去。所以,必须以雷霆之势,迅速取得胜利。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已经杀进敌军的后队之时,突然前方号角响起,狼旗突现!
檀根大喜,是多镀来救命了,哈哈哈,天不亡我!神佑啊!
鲜戎士兵见有援军,顿时焕发生气,朝着援军的军阵狂奔。
“全军听令,从侧翼绕过,敢冲阵者,格杀勿论!”檀根怒喝着,这时候,他还是表现出了自己的素养,一旦让自己的逃兵冲乱了多镀的军阵,那可就玩完了。
这时,得令的军官斩杀了几个发疯般的士兵,才勉强震住了败军,跟着檀根向多镀部的侧翼绕行。
燕北风一看,心中一阵叹息,可惜了,本来可以一举拿下檀根,没想到敌人也有两把刷子,出城救援,真是够大胆的。驰援速度之快,也着实出乎意料。罢了,看来檀根命不该绝,自己只有五千铁骑,强行冲阵只会白白损失,还是先撤退吧,日后再做图谋。
“收兵,撤退!”燕北风举剑下令。
众兵将见青霜剑高举,纷纷勒马,听到撤退,脸上都有些惋惜之情,看着敌人越跑越远只好作罢,调转马头,开始后撤。
燕北风一直望着敌军,这下,仗就难打了……唉!
正思想时,只听空中呼啸,定睛一看,几只箭矢落在马前十几步远的地方。
燕北风远远看去,原来是敌将射来的,这摆明了是挑衅啊。他冷冷一笑,先让你们狂着,等我想好了办法再来送你们回家。想着,他便调转马头,跟在大队后面,缓缓离去。
……
回到阵中的檀根,一骨碌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直接瘫倒在地。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多镀背着长弓,一阵小跑过来,扶住檀根。
“我没事,没事!”檀根长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安全了。
“咱们这就回武威。这账,回头再和他们算!”多镀恶狠狠道。
“先回去!拓跋赤和乞洪将军都战死了!你还要轻敌到什么时候?!”檀根一边站起,一边斥责道,悲痛,不言而喻。鲜戎三大名将已去其二,下一回,要是再不取胜,这样的后果,恐怕在王庭问责之后,就会被点了天灯……
“神佑!”多镀凛然。拓跋赤和乞洪战死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此刻,他的心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油然而生,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就算后来有诸多不和,可到底是在血与火里建立的友情,如今他二人已先登神明,只剩自己……啊……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四万鲜戎军队就这样,开往武威郡。
一路上,檀根一言不发,多镀也神情黯然,两人各怀心事。
……
野草闲花绕红岩,流云细雨过黑山,征卒意乱无情处,败将低头想钱权。
……
……
甘州铁骑在一片惋惜中,悠然回军。走了大半天,天色黯然,似有小雨,燕北风便催促大家加快速度。
没过多久,迎面碰上了急行军的清风。
“你怎么来了?”燕北风没等清风开口问他,便抢先问道。
“来从你手里分点战功行不行?”清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北风,佯怒道。
“哈哈哈哈,你担心我就直说嘛,你肯定是担心我,对不对?我是不是说中了?”燕北风翻身下马,凑到清风跟前,低声说道。
“去去去,谁担心你了,就你的功力,在这地方压根没人能伤你,我有什么担心的……”说着说着,清风头一扭,尴尬道。
“哦~”燕北风坏坏一笑,拖着长长的声音,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偷笑。
清风一脸无奈,这个人怎么喜怒无常的,一会儿像个气场强大杀神,一会儿像个幼稚无比孩子,一会儿又成了多谋的司马,下一秒,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子……真是够了……
……
天上,飘起了细雨,瞬间湿润了大地,原野上,草色新绿,沟壑里,岩石色亮……
两人牵着马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一万五千人大军。
人无言,马蹄声响,细雨纷纷。
“上次,在这样的细雨中漫步,还是在跟着一恒大师回白马寺的路上。”燕北风伸出手,感受着细雨的滋润,一脸怅然道。
“我之前倒是经常在雨中奔波,不过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清风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道。
朦胧中,总能让那些过去,重新在心中发芽。
“等这仗打完回了洛阳,你也抓紧办了婚事,你要让裴姑娘等到什么时候?”燕北风宛如一个长辈一般的口气催起婚来。
清风猝不及防。
“你……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清风哭笑不得。
“说什么呢,我还没吃过喜糖呢喝过喜酒呢,是时候尝一尝了……嘿嘿嘿……”燕北风说着,就像个吃货一般傻笑起来。
清风听得是五雷轰顶,这他喵的什么逻辑啊,难道你一辈子记不起来吃喜糖我还不结婚了?我尼玛……#x#∞!
“行行行,我服了你了,服了你了行吧,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的司马大爷!”清风一声叹息,真是……怎么遇到了这么个货色……
“哈哈哈,一言为定,兄弟们,都听到了吗?清风将军说灭了西帐军,收复失地之后,就请大家喝喜酒!”
“吼哈!吼哈!灭西帐!喝喜酒!收失地,喝喜酒!”
……
清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瞪着北风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呀,说漏嘴了……”燕北风挠着头对清风讪讪一笑。
清风:我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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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卫总管老姜甚辣
扬州府泰州郡。
卫锦已经到了这里有好几天了,可是一直不见李石的踪影,头一回自己亲自登门李府,结果被告知李石不在家,第二回派人去询问的时候,人家又说李石随着商队走了,总之卫锦是连李石的面都没见着,他知道,这是李石故意躲着他。
而李石呢,确实是躲在家里,不敢见卫锦,因为听说卫锦带着大军从丰州过来,便一直心中忐忑不安。毕竟是做贼心虚。
……
“公子,外面有人求见!”官家在卧房门外轻声说道。
“不见不见,就说我不在!”李石一听,脑袋嗡嗡的疼,这还有完没完了,天天来问,这要是拖下去也没法交待了……
“回公子,这回不是官府的,是从丰州来的,说是赵公子给您带了点东西。”官家见自家公子这般模样,不禁笑道。
“哦?带到正厅。”李石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赵成这家伙又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石穿戴整齐走进了正厅,只见来人一顶斗笠,深黑色披风,粗布短褐,正坐在厅中,喝着茶。
“赵公子派你来所为何事?”李石有些敏感,有些不安的开口问道。
“哦,见过李公子!在下乃是赵公子的幕僚,这次,赵公子托在下给李公子带点东西过来,以让李公子安心。”这幕僚起身,对着有些胆小的李石说道。
“什么东西?”李石问道。
这幕僚便轻轻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体木盒,摆在了桌上。
李石左右看了一番,又看了看那幕僚,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盒。那一刹那,李石和那幕僚同时被盒子中的东西给惊呆了!
只见盒子中,一卷黄色上等丝绸,还未展开,隐约可见精致的龙纹刺绣……李石吓得动都不敢动,心都快跳出来了,这赵成干了什么?他竟然……竟然搞来了诏书……他这是打算把皇城也牵扯进来吗?这样一来,洛阳府也会受影响,这一潭水,就彻底搅浑了……
同样,这幕僚也是面带惊色,这盒子里居然是皇帝诏书,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自己也没听说赵成联络了皇城啊……就算有,这样的差事也一定会派自己去……那眼前这诏书……十有**是伪诏了……看来,是准备把事情闹大了了……这样一来,就不是扬州内乱这么简单了……而且,本朝天子自登基以来,皇室已经十分衰落,所以一直没有发过什么诏书,这赵成突然弄一份伪诏,若是内容再做的有说服力一点,不明真相的天下人十有**会信以为真……嘶,好毒的手段。
两人就这么愣了半天,谁也不敢动那份诏书。
“你家公子好大的胆子……”李石缓缓说道。
“有了这个东西,公子可否安心?”幕僚反应很快,立即反问道。
“安心,怎么能不安心。这下,我也不得不安心了。”李石心中连连叫苦,这下,赵成可算是彻底把自己的后路断了,连反水的余地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只要诏书里指名道姓的说到自己,那便是百口莫辩了。
说着,李石轻轻合上了那木盒。
“不打开看看吗?”幕僚问道。
“还有什么可看的。”李石苦笑一声。
那幕僚也随之一笑,心想也是,就算那诏书上只写几个人的名字,那这些人就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成功,这诏书便是金银山,如果失败,这诏书便是断头台。不论怎样,恐怕到时候,在天下人的心里,这诏书真伪,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李石脸色难堪极了,立在厅中,有些失神。
“东西已经带到,在下就先告辞了。”那幕僚也匆匆辞别。
李石点了点头,欲哭无泪,他本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因为沈无岸那边的态度模棱两可,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可是现在,赵成这家伙……
那幕僚匆匆离去。
“来人,备车,去馆驿。”李石想了想,不行,现在必须去见卫锦了。
管家迅速的备好了马车,载着李石赶去卫锦暂住的馆驿。
……
泰州郡馆驿。
“报!李石求见!”
正在批阅公文的卫锦一听是李石,放下弃笔起身。
“见!”
……
卫锦终于在馆驿的雅间里,见到了李石。
“哎呀哎呀!老总管呐,实在是对不住啊,让您屈尊在这里……是我李石的错,是我的错!”李石一见面,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没跪在卫锦面前。
卫锦本来一肚子气,结果被李石整了这么一出,是无可奈何。其实两人都心里明白,逢场作戏罢了,只求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李公子快起,我住在这里只是为了离军营近一些罢了。”卫锦笑道。
“唉,这西边打的不可开交,这生意啊也多了起来,什么粮食啊,铁矿啊,草料啊,这乱七八糟的需求也突然暴增,所以很多大的生意我都得亲自去过问,一直在外奔波,怠慢了总管,还请总管体谅。”李石一副苦命人的样子,要不是卫锦活了一辈子了什么人都见过,还真就信了他了。
“哦,那公子这几天是去哪里谈了什么大生意?”卫锦笑道。
李石一愣,转瞬又一脸愁苦。
“这不,前段时间南边有笔大买卖,今秋需要上千石粮食,我这就四处跑的筹措,刚刚从水月湖那边回来,与那里的农户谈拢了三百石。”李石一本正经的说到。
卫锦眉头一皱,粮食?大生意?水月湖?南边?
“不知是什么人需要三千石粮食呢?”卫锦敏锐的问道。
“哦,是六诏,最近他们各家都消停下来了,估计是都缺粮了。”李石答到。
“六诏?!”卫锦拍案而起,吓得李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惊恐不已。
“啊……是……是六诏啊。”李石试探的看着卫锦说道。
“没事没事,你接着说。樊川啊,再沏壶茶来。”卫锦见自己反应过激吓到了李石,赶紧一个微笑,缓缓坐下。
“没……没了啊……都说完了。”李石猜测着卫锦的心思。
“哦……言归正传,这回来泰州,就是例行巡防,顺道来看看公子,既然公子现在家大业大,生意做的红火,那老夫也就放心了,不知道老夫人身体可还康健?”卫锦笑道。
这句话,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李石心里,溅起了水花……他早已得知,卫锦把赵成的母亲送到了扬州城休养,实际上不过是拿去做人质罢了,现在看来,他又要故技重施了……
“啊,承蒙总管关心,家母身体十分康健,一日三餐,顿顿不少。”李石赶紧回答道。
“啊,是吗?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老夫人身体不好……”卫锦缓缓出了一口气,笑道。
这下李石可懵了,怎么不是之前的套路了?不对呀……他到底想干什么……
“总管这是?”李石疑惑不已,问了起来。
“是这样,最近扬州城里的几家商行出了些事,据查,好像是与越人有些来往,怀疑助贼通敌,但老夫知道,商人嘛,赚钱第一,可能有些误会,所以派人前去说教,结果无功而返,他们依旧我行我素……都督府的巡城校尉可是三番五次的上书,要求按谋反通敌论处这些人,老夫实在是于心不忍啊……这不,就想着问问李公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卫锦眯着眼,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李石。
樊川提着一壶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面色凝重,低头沉思的李石,轻蔑一笑,暗道,傻子,给你下套呢……
“这……总管您有何想法?”李石皱着眉头,郑重的问着卫锦,别看他一脸严肃,其实心里已经慌的不行了,一听到通敌谋反四个字,那还了得,搁在前朝,那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过,就算是现在,那恐怕也是满门抄斩,而且自己一个罪臣之后,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那可真是不得好死了。不过,自己之前早就严令各地李氏商行严禁私自与越人通商,卫锦这么说,应该是在吓唬自己。
“说实话,扬州官府一年的税收,你们这些生意人占了大半,所以,处理他们,老夫也于心不忍,明说了吧,那几家商行,就是你们李家的,老夫想请老夫人坐镇扬州,替老夫好好说教说教那些不懂事的人,也替你们李家整治整治家业,毕竟,遵纪守法是行商的第一要务,否则,赚再多的钱,也不会是你的。”卫锦这话可以说是绵里藏针了,连恐吓带威胁说的是有模有样。
李石顿时一身冷汗,果然,还是躲不了的。
“家母年事已高,让她独自一人离家,作为儿子,这可是不孝啊,总管莫非想让在下背个不孝的名声?”李石鼓起勇气,想争上一争。
樊川站在卫锦身旁,心里偷笑,跟着卫锦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他对卫锦已经是有些佩服了,心里对他的评价就是,姜还是老的辣!那赵成都乖乖把亲娘上交官府了,就凭你李石,也想反抗?
“哎?公子言重了,怎么能是不孝呢?你要这么说,你看你时常离家奔波,不也是没在老夫人身边,难道这也是不孝?再说了,赵老夫人也在扬州,刚好,她二人可以做个伴,老夫让拙荆亲自照顾,这样一来,你既能安心忙于生意,老夫人又不会寂寞,还能帮你管一管扬州城的商行,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卫锦这一番诚恳至极的说辞,让李石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我说李公子,一旦越人乱了,你说是扬州城安全还是你这小小的泰州郡安全?”樊川突然开口,一脸严厉的表情,似乎像是在责问李石。
李石一听,有道理啊,要是真乱了,就算是作为人质,那也是扬州城最安全。
卫锦倒是有些吃惊的看着樊川,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针见血的话,孺子可教也!
樊川见卫锦一脸欣慰,冲卫锦做了个鬼脸。
卫锦一怔,抚须大笑,差点忘了,他还是个孩子,一块美玉,尚需雕琢,日后必成大器。自己要是能教出这么个徒弟,也算是功德圆满。
“在下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不如在下派人前去扬州处理商行之事,以解总管之忧,若是他们还是不肯收敛,那总管只管秉公办事,对这些人严惩不贷!”李石想了许久,悠悠说到,试探的口吻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那也好,那就李公子亲自去一趟吧,公子以为如何?”卫锦有些生气了,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好话说尽你还不识时务,那就别怪老夫下狠手了。
李石一听,吓坏了,这他要是再听不懂那可真就该掉脑袋了。
“在下还有许多生意,实在脱不开身呐!”李石弱弱道。
“那老夫就不留情面了,通敌谋逆,可是要全面清算,满门抄斩的。来人啊,六百里加急传巡城校尉立刻拿办一应人等!”卫锦眼睛一瞪,厉声道。
从门外闪进一卫兵,领了卫锦的命令,转身离去。
这卫兵前脚刚踏出门槛,李石彻底放弃顽抗。
“且慢!总管,在下想了想,如今情势紧张,不宜再添血光,为大局计,还是让家母移步扬州城,亲自去查问一番,再行处置吧。”李石一边叹着气,一边妥协道。
卫锦招招手,那卫兵很懂事,心领神会,回了岗位。
“李公子深明大义,老夫佩服!”卫锦抚须笑道,大事已成,这样一来,将赵成,李石二人控制住,剩下的不足为虑,那钱怖不过是酒壮怂人胆,只要赵成被把住,他就不敢兴风作浪。如此,便可尽快兵发越郡,一举拿下越人,平定叛乱。
“那在下立刻回去说服家母。告辞!”李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有气无力的向卫锦告辞,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看卫锦了。
“慢走不送!”卫锦眉头轻挑,十分得意。
李石强忍着慌乱走出了馆驿,在下人的搀扶下,勉强爬上了马车,往回去了。
馆驿内。
“来人,立刻传令,各地宣州兵马,全速开进吴郡备战!”卫锦心中轻松了许多,立刻下令道。
……
当日傍晚时分,卫锦见到了从成施用从吴郡派来的信使……得知了封刀的计划,思索良久,回信:按兵不动,待老夫到后,再做商议,以防情形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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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下美人占其二
西边战火纷纷,东边阴云密布,中土一时竟有了大乱之象,洛阳城,这几日也涌入了很多外地人,有举家搬迁来的,有投奔亲戚的,各种各样的人中,不乏江湖各派的探子。
未央客栈。
小店依旧是热闹非凡,里面也换了唱曲的美人,说书的不在了,现在多了一个卖画的,小二还是那个小二。
这时,进来了男男女女几个人,打量一番店内,寻了空座,纷纷坐下。
“各位,来点儿什么?”小二见来了新客,急忙跑来招呼。
“来几杯茶就好。”那为首的青年男子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眉如裁柳,目若明珠,发髻高束,黑纱裹白,端坐如钟,话语间,中气十足。
“不吃点儿什么吗?”小二问道。
“暂且不吃,只是歇歇脚就走。”青年男子莞尔笑道。
“得嘞,几位稍等。”小二奇怪的看了看这几人,那男子看起来书生模样,十分正派,可是凭着这么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能感觉到是个一顶一的高手,旁边那几个女子,除去两个随从相貌平平,剩下两个,倒是十分美貌。一个唇绽樱颗,榴齿含香,云髻堆翠,靥笑春桃,一身绿罗裙,如春日之子,朝气蓬勃,一看,便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再看另一个,鹅黄罗裙粉丝带,鸾凤绣鞋白玉钗,冰清玉润,如娇花照水,如霞映澄塘,眉如翠羽,眸若剪水,活生生花中仙子,画上佳人,坐在那里文文静静,似愁非愁,感觉带有一些忧郁,却是美的正好,多一分太艳,少一分太俗。
“快去啊!”青年男人见小二愣神,佯怒道。
“哎哎哎,这就去。”小二从陶醉中回过神,急急忙忙跑去沏茶倒水,心中暗暗惋惜,天下绝世美人,这厮一人独占其二,真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
“我说镜台师父,你还不许别人痴迷于我了?不会是吃醋了吧,对人家小二那么凶?”香妃果然是够活泼,当即便拿着镜台开涮。
“去去去,我会为你吃醋?别做白日梦了,还有,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师父!”镜台白了一眼香妃,不耐烦极了,一路上,他没少被香妃“折磨”。
“略!我不管,我就要喊你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哈哈!”香妃轻吐兰舌,挤着眼睛逗趣道。
“就你这性子,之后不知道祸害哪家的公子,真是愁煞人!”镜台无奈,苦笑道。香妃就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可爱,他是打起来不忍,骂起来心疼,拿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不是当初做了她几天临时师父,才不会管她呢……
“好了好了,妹妹,你们就别斗嘴了,这都出了门了,安静一点,举止要雅,别忘了你可是个姑娘……”这时,坐在一旁的洛神急忙拦住想要反驳镜台的香妃,柔声细语的说到。
“好嘛好嘛……”香妃瞪了一眼镜台,安静下来。
小二上了茶,也正好台上名角出场,几人便在客栈多呆了些时间。
正午时分,一番畅聊,说说笑笑之后。
“好了,镜台师父,我姐妹二人还有别的事,得先行一步了,今日,洛阳相约重逢,得见师父安好,我心甚慰,自此别后,再见便不知何时,愿师父一切顺利,平平安安。”洛神牵着香妃起身,向镜台告辞。
“啊,这就要走了啊……”镜台有些不舍,好不容易相见,却又要匆匆分别,真是有些难过。
“师父许是知道,我二人非等闲之身,后会有期!”香妃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的说到。其实她心中也不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师父了,这回好不容易相约在洛阳见面,结果……唉,要不是还有重要的事,自己一定跟着师父云游四海,逍遥自在去了,哪里还需整日奔波。
“后会有期,洛姑娘,小香妃!”镜台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香妃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被叫了一声小香妃,心中顿时如小鹿乱撞一般,她目光躲躲闪闪的看着镜台……
洛神心头一动,眼神明亮又变迷离,一点落寞写在眉梢。她赶紧拉着香妃扭头迅速离开。
镜台追到客栈门口,看着她们没入人海,不见踪影,才不舍离开。
这时,客栈里,迅速走出四人,向着洛神和香妃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
洛阳的大街上,人山人海,洛神拉着香妃一路疾行,迅速来到了花柳巷的一处青楼,名曰:水仙楼。
两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便一前一后,快步走了进去。
二人进去没多久,便有四个男人站在了这水仙楼的门口。这时,几个姑娘涌了出来,朝着四人便投怀送抱,暗送秋波。
“哟,爷,进来玩玩呗。”
“几位爷,咱家的姑娘们可是热情得很,在外面看多没意思啊!”
一通骚话让四人是尴尬不已。
“不了不了,我等乃是误入了此处,打扰了,告辞!”秦城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苦笑着解释道。
商正则一脸严肃的抬头观察着这水仙楼。
卫文和连深查看着四周,神色凝重。
“误入?几位爷,这借口也忒烂了点。”姑娘们纷纷笑道。手中团扇轻轻一扑,浓厚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咳咳,走了走了!”秦城面对这些风尘女子还真是手足无措,招架不住,只得催促其他三人赶紧离开。
商正点点头,转身离开,往主街道上走去。卫文,连深急忙跟上。
“大哥,不跟了?”卫文低声附耳道。
“等会出去了,你化装绕回来,进去看看。”商正边走边说道。
“我?这……这样好吗……”卫文顿时有些尴尬,为啥是我进那地方。
“因为你长得帅,你没看刚才好多姑娘都往你身上瞟吗?”跟在后面的秦城开玩笑道。
“哈哈哈,就是,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保密的,进去了玩归玩,别忘了正事就行!”连深哈哈大笑起来,挖苦卫文道。
卫文气的直翻白眼,好嘛,一群好兄弟……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赴汤蹈火了,嘿嘿嘿!
商正却没有心思和他们开玩笑,这次,吴一问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弄清楚这个洛神到底何许人也,本以为她就是个喜爱水仙花的姑娘,所以吴一问才将她留在墨问谷打理花寨,可是后来得知常龙竟然派人前来打探,吴一问顿时觉得这姑娘并不简单,心中不安,正巧,这回她说要前往洛阳见一位故人,吴一问便决定派四侠使跟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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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卫文逍遥水仙楼
洛阳城,水仙楼,内室。
洛神和香妃跪在一面屏风前。
“说说吧。”屏风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的情感。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鲜戎西帐大人檀根大败,大将拓跋赤,乞洪战死,现已领四万残兵退守武威郡,据悉,是要等待鲜戎王帐派遣援军,以图再战。联军方面,常龙和蒙胡和谈,正带着蒙戈和两万蒙胡兵马驻扎金城,意图不明。扬州军损失惨重,大都督韩楚飞重伤,大军折损一万,应穹有意撤军,近日,应该会有所行动,一旦撤军,西平一线仅剩李药师所部甘州营,霍家为所部肃州营,和洛风所部空山军,以及常丹近卫两千异龙营,由于空山军同样损失较大,所以目前西平一线联军合计不过三万之数。”洛神低声细语,低着头说道。
“香妃,你这边呢?”屏风后,声音再次响起,威严冰冷。
“越人一直按兵不动,用意不明,倒是赵成,钱鹄,李石三人自己准备就绪,丰州,泰州,潭州,已经暗藏刀兵。不过卫锦将赵成还有李石的母亲送到了扬州城看管,应该是以此为质。现在,卫锦已经下令,让原本驻扎在各地的宣州兵马全部开进吴郡备战,各路大军不日便可抵达,加上封刀的一万神策军,吴郡可达六万大军,卫锦应该是想以雷霆之势一举平定越人。哦对了,越人首领沈无岸拒绝了和我们的人见面,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香妃一口气全部汇报完,静静的跪着,等着屏风内的那人发话。
“那个人怎么样了?”那神秘人问道,语气似乎温和了一些。
“已经找到,昨日后半夜进了城。”洛神幽幽道。
“你们做的不错,洛神你还是得回墨问谷那里,香妃,你重点放在吴越两郡。”神秘人幽幽道。
“是……”洛神二人异口同声缓缓答道,说罢,慢慢起身退去。
……
下了楼,香妃长出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怎么?紧张?”洛神见妹妹似乎有些不安,笑问道。
“还真有一点儿。”香妃笑道。
“没事,有姐姐在呢。”洛神轻轻拉住香妃的手,温柔说道。
殊不知,水仙楼外,对面屋顶,一双眼睛,正藏在屋脊后注视着一切。
而这时,一个手握酒葫芦的男人,摇摇晃晃的朝水仙楼走去。
“哟,这位爷,喝多了呀,快进来歇歇吧!”那些姑娘见这男人在楼外徘徊不定,花红柳绿,纷纷抛着眉眼,娇里娇气的唤着那人。
那男人嘿嘿一笑,姑娘们赶紧上前扶住,男人满脸堆笑,左拥右抱的往里走去。
正巧,碰见立在堂中的洛神和香妃二人。
男人顿时眼前一亮,嚯!还真是美若天仙,在墨问谷都是远远的趴在山头偷看,没机会细看。卫文咽了咽口水,怪不得谷主把她关在花寨里不让见人,就这花容月貌,哪个男人见了没点非分之想。
卫文左右瞧了瞧,叹了一声,不耐烦的撒开手,推开那些个庸脂俗粉,径直朝洛神走去。
“哎呀呀,本大爷就要你了!”卫文拿起酒葫芦,大灌了一口,走到洛神面前,摇摇晃晃的说到。
这可把那些姑娘们惊着了,赶紧上前阻拦。
“这位爷,这二位姑娘可不待客,她们是我们东家的客人,您可别误会了人家,闹了笑话,您看,我这些姐妹虽说不如这二位姑娘貌美,却也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一个女子上前,挡在卫文面前,鼓起勇气说道。
卫文心中暗暗发笑,小娘们,今天难得机会,借着公差不好好玩玩怎么行?
“不行,难道你这水仙楼里还有良家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本大爷倒要讨教讨教,她们到这里,所为何事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卫文一脸坏笑,冲着那女子背后的洛神挤了挤眼睛。
洛神面无表情的看着卫文耍无赖,一旁的香妃轻蔑一笑,这种无赖她见多了,基本上都是见一个打一个,今天敢在本姑娘面前撒野,等会就让你好好领教领教,我这良家女子的手段!
“这位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那女子见劝阻无效,有些害怕,央求道。
“上一边去!”卫文瞪了一眼那女子,吓得那姑娘赶紧躲在一边,不敢出声了。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啊?”卫文表情一变,凑到洛神面前轻声问道。
“小女子姓洛,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洛神十分镇定,这样的场面她早就习惯了。
“哦~这个嘛……在下王富贵!”洛神问的突然,卫文就随便给自己安了个假名字。
“王公子,我与妹妹并非风尘女子,今日到此,只是有些私事,还请王公子不要误会。”洛神轻声细语,犹如四月芳菲,沁人心脾,悦耳极了。
“哎?既然遇到了,那便是缘分,我王富贵能碰见二位这样的绝世美人,实在是荣幸之至,既然不是风尘女子,那在下斗胆请二位姑娘赏脸,共饮一杯如何?”卫文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字正腔圆的说到,他还真把自己当成王公子了。
“多谢王公子好意,只是我姐妹二人还约了故人相见,实在是抱歉!”洛神微微一笑,以示歉意。
“哎?时间还早,我们饮罢,再去见故人也不迟。”卫文心中来气,见故人?不是已经见过了吗?那小白脸,不就是比我帅了点吗……
“你这厮怎么如此无赖!好歹也是富家公子,怎么一点儿礼数都不懂!”香妃是个直脾气,见卫文在这胡搅蛮缠,顿时大怒,小脸涨的通红,严厉斥责道。
“呀呵,啧,连生气都这么美……”卫文故意调侃道。
洛神见这人是铁了心要胡搅蛮缠,这里也不是动手的地方,打伤了他还得去见官,也罢,且看看他要如何。
“那好吧,那就共饮一杯?”洛神面若冰霜,冷冷道。
“哎,这就对了嘛,走,楼上请!”卫文十分开心,一下约了两美女,谁说我卫文是个大老粗,没桃花运?
那些水仙楼的姑娘们有些惊慌,面面相觑。
香妃冲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放心。
“你们还等什么呢?快给本公子上酒菜。”卫文回头大喊道,说着,掏出一锭银子爽快的丢给那些女子。
嚯,出手好阔绰!那些女子喜出望外,赶紧跑去后厨传话。
卫文心里暗笑,反正又不是老子的钱,花着谷里的经费,泡着别人的美人,自己是不破费不拒绝不负责,美滋滋。
然而,天地如棋盘,人人皆棋子,白吃黑亦或黑吃白,反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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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襟余晖紫禁空
洛阳皇城,东门。
巍巍城墙,已多残破,朱漆褪去,琉璃色薄,在漫天的流火中,晚照凄凉,城门下,站着两名白发老兵,拄着长枪,眼中无神。
他站了许久,心中忽然一阵酸楚涌来。
……
高仙正在例行巡视皇城,恰巧来到东门查看,远远的就看见城门下立着一人,走到近处,再一看,有些熟悉的感觉,高仙小心打量着那人,一边慢慢上前,一边心中有些激动。
“袁兄?是你吗?”高仙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确定的试探问道。
听到呼喊,那年轻人略微一顿,蓦然回首。
“高兄,是我!”袁道心中五味杂陈,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些许疲倦。
“你终于回来了!”高仙激动不已,急忙上前,紧紧抱住袁道。
“高兄一切可好?”袁道黯然一笑,低声问道。
“还和以前一样,除了守着这巴掌大的地方,还能做什么呢?”高仙松开袁道,苦笑道。
“也是啊,我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到底是一点儿都没变。”袁道感慨到。
“山高水长,回来就好,走,快回去见伯父,他老人家病重,你还不知道吧?”高仙急忙拉着袁道就往尚书府走。
“我知道,所以才特地赶回来。”袁道说道。
……
两人一番小叙,便急急去看望袁志老尚书了。
……
皇城千秋殿。
……
行宫冷,龙枕空,白玉台上,拍遍栏杆,不问世事久,极目远眺,廊桥依稀卧老狗,花池然人影稠,别苑里,贵妃犹醉酒。
流火急,飞燕瘦,千秋殿前,欲揽青天,美景终难收,回望方寸,一襟余晖紫禁空,半壁江山成碎梦,老臣尽,白头拄吴勾。
……
李温独立殿前高台,凭栏远望,神色忧伤,斜阳下,人影横长。
白嫣然见君如斯,颇多落寞,又生凄凉,日暮西山,明日又出东方,只是这上国三千里河山,何日重回一方?想来少年天子,也是满腹彷徨,欲整江山有雄心,想振乾坤却无力,日日如此,倍受煎熬,也是个别样的可怜人……
“陛下,袁道回来了。”她翩然走到李温身边,行礼说道。
“嗯,回来就好。”李温伤怀难收,心情失落。
“陛下不是在龙榻上失神,就是在高台上惆怅,不觉得累吗?”她问道,跟他独处了这么久,日日陪他说话,想要消解他心中的苦闷,却奈何自己的这份温情还是无法化解他心中的冰山。
“累。”李温眉间如深秋,痴痴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何不放下?”她想要劝解一番,他心中那份宏大的理想却成了他最重的包袱,凭他一己之力,想要一统天下,这样的理想,在如今看来,只能报之一笑。
“何谓放下?朕从不曾得到什么,又有什么可以放下?如果连想想都不可以的话,朕又何必守在这深宫冷院,过的连个寻常日子都不像样。还有你,大了朕许多岁,当初收留你,也是受人之托,凭你的能力,想必就算不躲在朕这里,洛风也不会找得到你,想来,你留在这里,也是受人之托了吧。”李温脸上泛出了一丝微笑,斜视着她,眼神有些宠溺,仿佛是在说,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白嫣然惊讶不已,他竟然猜到了,真是厉害,若是如今还是那个上国天下,他一定是个好君主,好皇帝,只是……生不逢时吧。
“罢了,今日不用给朕说外面那些烦心事了,朕已经都知道了,西边打的不错,尤其是那个空山军司马燕北风,朕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不同常人。”李温想到西边打了胜仗,心中还是十分欣慰的。
“是,他击败了号称草原噩梦的大将乞洪,真乃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白嫣然神奇的看了看李温,他们见过面?
“外面是不是都传开了?”李温问道。
“是,燕北风这个名字,洛阳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主要还是那些从西边逃来的百姓带来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白嫣然幽幽道,燕司马一战退鲜戎,虎头山下斩乞洪,已经是传的神乎其神,至于为什么会被闹得沸沸扬扬,主要还是那个草原噩梦乞洪的名头太大了,当年尽斩八万蒙胡人,虽说和中原没什么关系,可是光听着就觉得害怕,更不用说那些从草原回来的商人们的讲述了。所以,燕北风这是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搞了个天下皆知。
“不说这些了,越说越觉得朕没用。”李温一番苦笑,自己还不如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妄为天子。
“陛下……”白嫣然一声怒嗔,一脸幽怨的看着李温。
“好了好了,陪朕在这里看看夕阳吧。”
“好!”
“叫陛下!”
“是,陛下!”
……
且说尚书府,高仙拉着袁道一路快步回了尚书府,进了袁志的房间。
袁志在众多郎中和大夫的调理下,还保留着最后一口气,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脸上已经生了疮,时不时的咳出血来,下人们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的照料着。
袁道进了门,见父亲如此模样,又惊又悲,扑通跪倒在榻前,痛哭起来。
“爹!儿子回来看您了!”袁道声泪俱下,涕泗横流,紧紧握住袁志干瘦的手。
榻上的袁志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吃力的转过头,眼睛已经看不见,听到声声呼唤,他知道是儿子没错了。
“道儿啊,你终于,终于回来了……”袁志声嘶力竭的说到。
“回来了,爹!”袁道边哭边说道。
“爹……爹……爹等你,等你很久了……快要撑不住了了,哈……哈哈……”袁志没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力气,话没说两句,已经有些气短。
“没事的,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的!”袁道拉起父亲的手,贴在额头上,痛苦的骗着自己。
“你听爹说,天下分分合合,乱了这么些年,也分了这么些年,该合了,陛下幼年登基便是个空架子,是个可怜人,也就是我们,还尊他为天子了,爹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有大的抱负,有自己的事业,爹只求你们,无论日后哪一府掌权,何人称帝一统天下,你们都要保护好陛下,让他安稳度日,哪怕做个庶民也好……”
袁志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给袁道交待了这最后的心愿。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泪花点点。
袁道重重点了点头。
“孩儿知道了,爹!爹?爹?!”
当袁道感觉到父亲的手忽然下坠的时候,心头强烈一颤,惊恐的喊了起来。
站在袁道身后的高仙一惊,急忙上前查看,伸手一触鼻息,顿时脑袋一垂,恸哭起来。
……
……
……
“爹!”
袁道仰天长啸,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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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尚书府里逆耳言
“报!陛下,不好啦,老尚书归天了!”
一个宫人火急火燎的跑到白玉台下,对着台上的李温喊到。
李温闻言,大惊,直接动身就向尚书府去了。白嫣然下意识的跟着李温走了起来,可是行了几步,反应过来,这才停住脚步,看着李温一路小跑而去,宫人抬着步辇紧紧跟在后面。
……
李温到尚书府的时候,下人已经挂起了白灯笼,布置着府内。
高仙提前迎了出来。
“参见陛下!”
“免了……”
李温摆摆手,急匆匆往府内走去。
只见袁道披麻戴孝,跪在院中,面对着袁志所在的屋子。
“下人正在给老尚书更换衣物,整理妆容。”高仙给李温说道。
李温没有理会高仙,而且径直走到了袁道跟前。
“袁道拜见陛下!”袁道这才反应过来是天子亲临,急忙擦去眼泪,叩拜。
“怎么?在外面做了大事?一直不肯回来,若不是朕派人找你,你连老尚书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李温很是生气,心中的悲伤瞬间化成了滔天怒火,似乎马上就要倾泻在袁道身上。
袁道不敢答话,他也是无话可说,只能低着头跪在地上,默默垂泪。
“不肖之徒!若不是老尚书就你这一根独苗,朕今天非要斩了你不可!”李温气的破口大骂。
高仙一听,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天子如此大发雷霆,想要上前劝一劝,可是天子正在气头上,只怕适得其反,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然而,高仙没想到的是,袁道竟然缓缓抬起了头,和李温对视起来,而且目光中,颇多怒气。
高仙这下可慌了,连李温都眉头一皱,瞪着袁道,心想这小子想干什么?
“袁兄,陛下对老尚书之情,不亚于你,陛下也是悲痛万分,老尚书病入膏肓,若不是陛下严令寻了整个洛阳的大夫郎中前来医治,恐怕也撑不到今日,你得好好感谢陛下隆恩啊……”高仙急忙上前化解这尴尬局面,他瞪了一眼袁道,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李温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一股子杀气跃然脸上。
然而袁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高仙见状,心头一颤,惊恐的看着袁道,又偷偷看了看李温的表情,这场面,他已经挽救不了了……
府内,那些下人,更是惊恐万分,公子竟然敢在天子面前这样狂妄,这下可坏了……顿时,人人自危。
李温脸色愈发难堪。
“我的人头在此,陛下只管拿去。”袁道傲然说道,语气十分凌厉。
“放肆!!!”李温大怒,大喝一声。
“哼!爹说让我照顾好你,可是我袁道,从来不照顾废物,你这笼中金雀,可知天地之广阔?堂堂一朝天子,不思家国天下,不想重整河山,以致外邦犯境,欺我中土分裂,幸有三府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而你,日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这弹丸之地做着你的春秋大梦,试问,你有何颜面对夏城战死的四将军?对西平舍身忘死的众将士?对死守云庭二州,举城玉碎的郭将军,张将军?!还敢在这里,妄称斩我的头颅,你这陛下,也就这点本事了!”袁道怒视着李温,挺着胸膛义正言辞的大声说到。
顿时,整个尚书府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场面,可是前所未有,谁见过敢这么和天子说话的?放在前朝,不来个五马分尸算是便宜你了……
然而,这袁道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突然严厉斥责天子,一旁的高仙可是已经满头大汗,面色难看极了。他不知道袁道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袁道在想些什么,可是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是那个曾经和他还有李稷混迹市井的那个袁道了。
听完袁道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李温脸色苍白,背在后面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瞪着袁道,可是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一时被袁道说的是心神大乱,又气又无奈。他知道,袁道说的没错,自己只是个在金笼中做着春秋大梦的名头天子,说什么斩了人家的头颅,不过是空话罢了,若不是这待在这空落落的皇城一种,勉强自称天子,恐怕,倒是有人要斩了自己的头颅吧……
“高老将军去了,如今我爹也走了,这皇城之中,还有谁,再真的当你是上国天子?在我看来,你不过自欺欺人,可怜又可笑!庶民尚知国家危难,辛勤耕种,以供前线用度,江湖人士也知世间大义,自发前往前线杀敌!而你呢?嗯?”袁道字字诛心,问得是李温头晕目眩,心疼如针扎一般。
“袁兄!”高仙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喊到。
“还有你!高仙!什么狗屁的国在心里,君在眼前,你还不明白高老将军的一颗赤忱之心吗?他老人家率军死战北城门,整整一营,全部战死,而你呢?你在做什么?你以为老将军护的是他吗?是这个懦弱无能的天子吗?你错了!他护的是眼前的国家,心中的君上!他到死也没让洛风的焚天大旗倒下,为什么?因为那是上国的大旗,那是故友的战旗,承载着他们南征北战,浴血奋战,为国为民的理想和回忆!你懂吗?连洛风都看懂了老将军的心意,你作为他的儿子,难道不愧疚吗?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全都是放屁!我看是这高墙大院,锦衣玉食圈住了你,堕落如他一般!”
袁道彻底爆发,声嘶力竭的冲着高仙,指着李温,大发雷霆,斥责着他们君臣二人,斥责着他们虚伪的理想……是啊,躲在深宫冷院,谈着一统天下,说着忠君爱国,然后日日锦衣玉食,多么虚伪的皇帝,多么虚伪的将军,冠着皇室衰微的名义,苟且偷生,眼看着中原分裂,四夷欺我,还能心安理得,真是可耻至极!真是庆幸自己早早离开了这个地方,否则,也许便和他们一样了。
高仙被骂的心肝乱颤,震惊不已,袁道的话可谓是五雷轰顶般,把高仙打入了万丈深渊,魂飞魄散一般,站在原地,瞪圆眼睛,低头不语。
李温气血翻涌,一时怒火攻心,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不醒人事。幸好随行的宫人反应快,急忙将李温抬到步辇上,叫了大夫,赶回千秋殿了。
整个尚书府,一片死寂,下人们各怀心思,悄悄散去……
袁道狠狠瞪了一眼高仙。
“与你这样的人做兄弟,我袁道亏心!”
说罢,袁道又跪在了袁志屋前。
高仙眼神空洞,像丧尸一般站在原地,丢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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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兄弟二人深夜话
当龙榻上的李温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朕这是……”李温头痛不已,按着脑袋问道。
“陛下,您气血攻心,昏了过去,大夫已经看过了,让您安心静养,不宜动怒。”一旁伺候的宫人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静一静。”李温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黯然伤神,袁道可以说是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还无法反驳,人家说的句句真话,句句实话,是啊,自己呆在这空空如也大殿之中,一切都是空谈梦幻罢了。
宫人们退出了大殿,紧紧关上了大门,那一束外面的光亮在李温眼中渐渐消失。
“陛下,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白嫣然匆匆从后殿跑出,看着李温憔悴不堪的样子,心中不是滋味,这怎么去一趟尚书府,竖着去,横着回来了。
“朕没事,那袁道,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敢骂朕无能!”李温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笑,袁道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把他的心,捅了个千疮百孔。
“啊?”白嫣然惊讶不已,这可万万没想到,袁道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不过他骂的好啊,骂的朕哑口无言,朕都觉得他说得对了。”李温笑了起来,看了看白嫣然,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陛下还是先养好身体,其他的容后再说。”白嫣然站在李温身后,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关切道。
“看来,老尚书的葬礼朕是不能去了,之后再去吊唁吧。”李温想了想,有些难过。
“陛下想好便是。”白嫣然已经不想过多的给李温出点什么主意了,只想陪着他就好。
李温揉了揉眉头,有些发困,斜倚龙榻,在白嫣然的按捏下,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
……
尚书府,按着袁道的意思,葬礼一切从简。
夜里,袁道守在灵堂棺木前,呆呆的坐着,心中其实也懊悔不已,悔不该回来这么晚,没有尽到儿子的本分,自古忠孝难两全,只求父亲能够理解了。
“爹啊,儿子要做一番大事业,回来晚了,对不住您……”袁道低声言语道。
这时,消失了一下午的高仙走了进来。
“墓地都挖好了,在东大营,我爹坟的旁边。”高仙喃喃道。
“嗯,天亮前,就入土为安吧。”袁道点点头,看着棺木说道。
“是不是太简单了些……”高仙总觉得不妥,堂堂一个尚书,葬礼像一个寻常百姓一样。
“若是现在是太平盛世,我一定为爹举行大礼。”袁道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高仙没在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从简吧。
两人默默守在了灵前,沉默不语。
夜风温暖,穿过大厅,吹动了窗扇,吱呀作响。
烛火晃动,人影婆娑。
“下午话说的重了。”袁道忽然开口道。
“想了想,你说的没错,虽然听起来锥心。”高仙莞尔一笑,似乎已经释然了。
“你就没想过离开这地方,出去做一番事业?难道你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待在这里,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袁道推心置腹的和高仙谈了起来。
“你说实话,袁兄,你到底在做什么大事?”高仙敏锐的从袁道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发问道。
袁道扭头看着高仙,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恢复皇室,天下一统。”袁道缓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
高仙稍稍一顿,随即笑了起来,不出他所料。
“果然如此,袁兄还是那个敢想敢做的袁兄,只是不知道,当初,你要寻白姑娘,如今可找到否?”高仙问道。
“我袁道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白姑娘我自然找到了他的下落,得知她一切安好。”袁道见高仙如此生硬的岔开话题也便收住了自己心中宏伟大业,顺着高仙的话茬说了起来。
“那就好,袁兄说恢复皇室,可是仅凭你赤子之心,又如何做到?这个天下,毕竟是个比谁拳头硬的时代,你一双赤手空拳,如何敌得过十万雄兵?四府割据已久,拥兵自重,青州府神秘如斯,尚且不说,光实力最弱的扬州府,也带甲七八万,敢问袁兄,如何天下一统?”高仙发出了他心底最强烈的疑问,袁道的理想,何曾不是他的理想?可是,现实就是如此,不是你努力就能改客观事实的。
“你说的都对,那又如何?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不伸出脚去试探一下,怎么知道那就是不可逾越的雷池?况且,你也说了,天下分裂已久,各行其政,互相攻讦,百姓饱受其苦,如今,又有外邦犯境,虽然三府联军,可那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根本不是为了国家百姓,你知道吗?这一仗,扬州,洛阳,各自损失近万人,夏城一战,前朝四卫老将军先后战死,四卫的编制也就此消失……而实际上,常龙到现在为止,五万长安精锐主力是一兵未动!”袁道说的激动,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这……”高仙领会了袁道的意思,看来三府联军不过是出于大义名分他们不得已而为之,实际上,还是在暗自争斗,狡猾的常龙保存了实力,借此机会想要消耗洛阳府和扬州府的有生力量……要知道,粮草没了可以再种,不过一度春秋而已,但是,人死了,尤其是正值青壮的军人死了,那可是一时半会不会再有的。
“难道那洛风和应穹不知道吗?”高仙问道。
“当然知道,他们是何等聪明之人,你可知道燕北风此人?就是先前在暗香楼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年。”袁道说道。
“知道,他后来和李稷在一起,我还见过几次,然后做了洛阳空山军的军司马,怎么?”高仙眉头一皱,问道。
“他虎头山下一战成名了,阵斩鲜戎第一名将,乞洪。”袁道眼神复杂极了,当初,暗香楼,那个语出惊人的少年,天子犹在,死亦为臣!如今却成了洛风手下的司马……
“什么???!”高仙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头小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看来高兄在这高墙之内,孤陋寡闻呐……唉。”袁道苦笑一番,给面前的火盆里,扔了一叠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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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春花灿烂高墙外
洛阳城外,东大营。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袁道和高仙各自站在父亲坟前,心情沉重。
天亮前,就将袁志入土安葬了,两人一直在坟前没有离去,高伯芝的坟前,洛风亲笔题写的碑文赫然醒目。由于东大营留守士兵的打理,所以坟上没有一根杂草。
就在两人沉浸在哀伤之中时,来了几个人。
“高将军,袁仆射!”英纪在二人背后轻声唤道。
高仙和袁道这才察觉背后有人,慌忙回头,见是洛阳府的英纪和洛风的夫人柳时月和女儿洛伊。
“是英将军啊,哦?还有夫人和小姐,你们怎么来了?”高仙惊诧道,自己也没通知别人来参加葬礼啊。
“还请将军不要怪我们不请自来,听说老尚书驾鹤西去,想来悼念,妾身便一意硬让英将军带我们来。”柳时月行了个礼,轻声说道。
“夫人言重了,夫人能亲自前来,已是莫大的情谊,哪里会怪罪。”袁道上前,对着柳时月郑重的说道。他没想到竟是洛风的夫人……
“老尚书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是为官者之楷模,当受世人敬仰!今日,拙夫不在,妾身便代他来送送老尚书。”柳时月一番陈词,颇有风范。说完,她看了看英纪,英纪领会,接过洛伊手中的食盒,取出贡品,摆在坟前,又烧了些纸钱,三人跪拜一番。
袁志看着这个洛风的娇妻,心中不禁感叹,竟然有如此见识和胸怀,非寻常女子也!
高仙满腹感动,没想到洛风的夫人会自发来吊唁。
……
坟前,几人哀悼一番,又闲叙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高兄,我还有许多后事要处理,你替我送送夫人吧。”袁道嘱咐高仙道。
“好!夫人请!”高仙应道。
“多谢将军了!”柳时月十分有礼数,弄得高仙一时有些拘谨。不知是走在前面还是走在后面。
英纪看了看高仙,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堂堂羽林卫将军,在女子面前,如此手足无措,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日日待在那高墙之内人都呆傻了吧。他无奈摇了摇头,兀自走在了母女二人前面,护卫来路。
高仙见英纪走在了前面,这才心安理得的跟在后面。
“高将军可有婚娶?”柳时月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女人的细腻不会放过一个眼神,她开口问起了高仙。
“还没有……”高仙回答的有些尴尬,很久没有人问这个问题了,上次问起,还是父亲在的时候……
“高将军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婚了。”柳时月语重心长的说到。
洛伊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高仙,只见他脸涨的通红,不禁笑了起来。
高仙见洛伊春花般美丽的笑容,竟然心头一动。
“啊,没有合适的姑娘,再说了,这也急不得,该来的总会来。”高仙看了看洛伊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说道。
“将军在那高墙之内,能遇到什么?想看春花灿烂,夏荷缤纷,自然是该走出大门。”柳时月心中无奈,那深宫冷院,你待一辈子,恐怕也只能打光棍了。
“夫人说的是!”高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悠悠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低头走路,不再说话。
一行人走到了洛阳主街上,见热闹非凡,商贩货郎,士子文人,摩肩接踵,更有男男女女,相伴而行,卿卿我我。就连那些角落里的乞丐们,也是在阳光下吃饱犯困。
如此春光明媚,柳时月心情大好,一时来了兴致,想要在街上逛逛。
“英将军,你若是有事要忙,便赶紧去吧,妾身想带伊伊在街上逛逛,难得出门一趟。”柳时月冲着英纪微笑道,虽说洛风不在,可是英纪这家伙平时愣是不让她们随便出门,说是不安全,这次若不是自己严词要求,恐怕也是出不来,就算出来,英纪还是不放心,非要放下手中一大堆事情,亲自跟着……
“这……”英纪也是无奈,自己若不在,谁来保护她们的安全?
“放心吧,有高将军在,不会有事的。”柳时月柔声道。
英纪看了看三人,柳时月和洛伊一脸兴奋,就像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哀求……高仙则一脸严肃。
“好吧,那就有劳高将军多费心,务必保证夫人和小姐的安全,在下就先行一步了。”英纪只好答应,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吧,搞得母女二人如此这般,也罢。
“哈哈,娘,我想吃糖葫芦。”洛伊一听英纪同意了,顿时喜笑颜开,像个小黄莺一般活泼起来,可爱极了。
“好好好,等下就给你买!”柳时月也是心中暗暗高兴,终于可以走出那深闺之中,感受一下人间烟火了。
英纪见状,一阵苦笑,转身迅速离去了。
于是,柳时月等人便在这热闹的洛阳城中,开始了难得的游玩。
没过多久,小糖人,糖葫芦,各式各样的小吃已经塞满了洛伊的双手,樱颗小嘴馋的口水直流,她还从未吃过这洛阳大街上卖的小吃呢。
“夫人,这城中有一处客栈,名曰未央,十分有名,夫人可去一看。”高仙介绍着,他熟悉又不熟悉的洛阳城中,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好去处。
“哦?似乎有所耳闻,你这么一说,还真想去看看。”柳时月似乎曾经在那里听过或者看到过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被高仙这么一说,好奇心高涨,决定去瞧一瞧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于是乎,高仙带着母女二人便前往未央客栈。
小店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意火爆,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唱曲的声音: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
柳时月闻之眉间黯然。
“高将军,这里一直都有这般唱曲的吗?”柳时月问道。
“啊,是啊,很有名。”高仙颇有趣味的回答道。
这时,店小二眼睛尖,早就看见了三人,连忙迎了出来。
“三位,吃点喝点?难得好日子,里面坐坐呗。”小二笑容满面,话语轻快。
“哦?什么好日子?”柳时月不解问道,高仙同样疑惑。
“一看您几位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三位还不知道吧,燕司马虎头山下,阵斩鲜戎大将乞洪,大败鲜戎西帐军。”小二说的是得意扬扬,就好像这燕司马是他家亲戚似的。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高仙好笑道。
“我说公子,您怎么能问这种话呢?敢问公子,上一次击败鲜戎的是何人啊?若不是燕司马横空出世,那长安府像我这等平头百姓不知道要要遭多少罪!更别说万一那常府帅挡不住那西帐军,我等还能有今日饮酒听曲之兴?”小二白了一眼高仙,暗道这人怎么如此短见,还不如我一个端茶倒水的。
这一番话,让柳时月和高仙又惊又愧。
“小兄弟说的是!说的是!那就进去好好尽一尽这饮酒听曲之兴,如何?”高仙尴尬一笑,急忙圆着场子。
“请吧,几位!”小二胳膊一展,邀请到。
柳时月看了一眼洛伊,见她眼神迷离,不禁一笑,这小丫头,一听燕司马三个字就开始春心荡漾,当真是美人爱英雄……还真是随了我这个娘了。
几人便抬脚迈步,跟着小二进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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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初出深闺识未央
未央客栈。
小二安排柳时月一行人坐定,便去准备吃喝了。
柳时月还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只见台上伶人唱曲,舞姬水袖飞扬,台下,更有泼墨作画人,绘世间百态,栩栩如生,往别处看,形形色色的人坐满了整个大厅,闲聊听曲,亦或喝酒划拳,在此地,似乎所有人都很开心……
洛伊像一只迷路的小鹿,惊恐的看了看四周,紧紧的靠在柳时月身边,这里浓浓的江湖气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多年养在深闺。
柳时月还好一些,不过还是有些紧张的。
“夫人,小姐,不要紧张,这里本就是一个各种各样的人都会来的地方,在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进来了大家都一样,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也不能动手动脚。”高仙见那母女二人有些心神不宁,给二人宽心道。
“世上自古有三六九等,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竟然能人人平等,可真是一件奇事。”柳时月惊讶道。
“所以,你看看他们,在这一方天地里,多快活,看那喝酒吃肉的花和尚,什么戒律清规,只要佛祖在心中,又何必拘泥于形式,还有那边,那些喝酒划拳的文人士子,喝酒听曲的江湖人士,都能暂时忘记烦恼……”高仙一一指着那些人说道。
柳时月点点头,觉得这话倒不像高仙说的。
“看来将军经常来这里吧。”柳时月笑道。
“哈哈,我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这话,是燕司马说的,记得那会儿他在未央客栈落脚的时候,我们闲聊时,他多喝了两杯,说了很多话,句句是语出惊人。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下应当人人平等,还有什么纳田地为国有……等等,我都记不清了。”高仙稍稍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李稷和北风在这里落脚,几人偶尔闲叙,有一回北风多喝了一点,晕晕乎乎的说了许多莫名的话……后来酒醒之后,说起来,北风是一个劲的摇头不承认,完全不记得了。
“好一个燕司马……”柳时月感叹道。
洛伊听到燕北风的名字,少女的芳心砰砰乱跳,面带羞涩,悄悄埋下头去。
“几位久等了,这些个酒菜是咱这里最好的,还有这茶水,上好的龙井!”小二端着一大盘东西走到了桌前,一一摆了起来。
“哎?我们没点酒菜啊……”柳时月疑惑道。
“奥,掌柜的说了,说几位是贵人,这桌酒菜,小店送的!”小二笑嘻嘻道。
高仙和柳时月惊讶不已,贵人?
“什么贵人?”高仙问道。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几位就别问了,吃好喝好,咱这里有咱这里的规矩。”小二笑着说到,掌柜的也没说是什么贵人,为何要白送一桌酒菜。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说完,小二转身走了。
柳时月暗暗心想,莫不是那掌柜的认出了我是洛风的夫人?不应该啊,自己平日里都基本上不出门,那还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自己真是个有福之人,竟能碰上这等好事……罢了,如那小二所言,何必知道太多,吃好喝好便是。
“将军请!”柳时月见高仙坐得端正,不肯动筷子,便客气道。
“夫人请!”高仙很有礼数,看了看洛伊,诚然一笑。
三人也是饿了,吃的津津有味。
……
台上,锣鼓阵阵,随之琴声悠扬……
“金甲雕戈,记当日、辕门初立。磨盾鼻、一挥千纸,龙蛇犹湿。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有谁怜、猿臂故将军,无功级。
平戎策,从军什。零落尽,慵收拾。把茶经香传,时时温习。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叹臣之壮也不如人,今何及。”
伶人的歌声响起,突增堂中哀伤之情,这一曲《满江红》,让所有堂客们,渐渐安静……许多人愁眉紧锁,陷入深思,或是回忆……
高仙听到这样的曲词,刚刚夹到嘴边的菜,掉在了桌上,面色忧伤起来。
“怎么会唱如此哀伤之词?不是说这里应是开心快乐之地吗?”柳时月也躲不过情绪的感染,有些幽怨道。
“嗯……也不知为何,今日竟是一曲《满江红》,不禁顿觉凄凉。”高仙缓缓放下了筷子,心事重重,心中,又想起了父亲的面容,又想起了袁道的话……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洛伊感受到了整个客栈里那种低沉压抑的气氛,偷偷看了看四周,见许多人都在喝着闷酒,心事凝重。
……
“未央客栈,遥祝燕司马旗开得胜!”
一曲唱罢,伶人最后激昂说道。
“在下不才,一幅《司马破阵图》献上!”
那堂中作画人展示了自己的画作。
一时,堂中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柳时月十分惊奇,看了看那画,一英姿勃发的少年,胯宝马,提长剑,在两军阵中,斩杀敌将,画的是栩栩如生。
洛伊一脸红晕,眼神迷离,脑海中,想起他强势的抱起了自己,想起了在他怀里的感觉,想起了他误入柳苑深处,那翩然身形……如今,他已在为他所想而奋斗,为他所不忍而去改变,说起来,初见他时,不过一闲云野鹤般的少年,没想到,今日,已成百姓称颂的燕司马……嫁给他这样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不知这画作是献给何人?”柳时月好奇多了一句嘴问道。
一时堂中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柳时月身上,柳时月一惊,后悔多嘴。
那作画人倒是惊奇的看了一眼柳时月,不免一笑。
“这位姑娘,宝剑赠英雄,这画,自然是献给燕司马了!”作画人笑道。
“是啊是啊,上一回还是前朝燕王乱,外邦趁机作乱,燕幽道,乃至整个北方都陷入战火,生灵涂炭,百姓饱受苦难,幸有柱国大将军浴血奋战,才杀退贼人,救百姓于水火……而今,鲜戎再犯,洛老将军已驾鹤西去,连他手下的四卫大将军都相继战死,本以为又要重蹈覆辙,没想到燕司马横空出世!”一个书生站了起来,面色微汹,看起来是喝了酒,一脚踏着凳子,一手叉着腰,慷慨陈词。
“对,没错,俺是金城的,本来俺一家人准备逃难的,结果跑到半路,听说了西平大捷,燕司马大破敌军,就又调头回去了,有他在,我看,那鲜戎人别想再前进一步!”一个游商兴奋不已。
“是啊,我们也是,刚逃到洛阳,就听到了捷报,说起来还还后悔逃跑了呢,哈哈哈!”
……
一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柳时月忽然沉默了,看着这些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她竟然有那么一丝感动,她似乎有些明白这个未央客栈为什么能如此有魅力了……
“高将军,我们走吧……”柳时月轻轻起身,拉着洛伊,唤了一声高仙。
“好,夫人请!”高仙收起心思,起身。
三人穿过大厅,出了客栈的门。
这时,恰巧有两女子边说话边走了进去,与柳时月三人擦肩而过。
……
“姐姐,一看那王富贵就没安什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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