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大猪蹄子
嘉嘉坚持不说石浅究竟有什么问题,只说如果徐幼芽想知道最好还是直接问石浅。
徐幼芽考虑再三,松开了手。
嘉嘉去探望石浅,徐幼芽陪着苏亿城去包扎。
石浅躺在病房里正在看抗日神剧,他的一个师弟坐在床旁边玩手机。
嘉嘉走近病房,师弟猛地跳起来,问:“你来干什么?”
嘉嘉一句废话没有,拎着师弟的领子直接扔到了外面,房门一琐,好像要毁尸灭迹似的。
石浅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你把孩子再吓着。”
嘉嘉盘着胳膊站在石浅床尾,问“别糊弄我,究竟怎么回事?”
石浅“虚弱”地吸了口气:“没头没尾的,什么怎么回事?”
嘉嘉一把拍到床栏杆上,栏杆被拍得有些变形:“你给苏亿城那把刀,怎么回事?”
石浅仰望天花板,不说话。
嘉嘉吼道:“你他么的就是专门去找老基的吧?你就是专门刺激老基,引诱老基对你动手的吧?你是为了让苏亿城继续陪着徐幼芽才当着苏亿城的面搞这么一出苦肉计的吧?”
石浅道:“知道了还问?”
嘉嘉真是恨不能一巴掌抽他的大猪脸:“有你这么玩命的吗?再这么来一次,我就把徐幼芽强了,肚子大了就没那么多事了!什么适合不适合,什么优生优育,都拉几巴倒!”
石浅说:“我让我师父给苏公子卜过一卦,虽说卜卦都是算个概率,可苏公子的这个概率不太好。”
嘉嘉冷冷地看着石浅。
石浅说:“因为我们的介入,他……快死了。”
嘉嘉沉默了一会儿:“死了也好。”
石浅说:“我要试着让事情往小概率那边发展一下。”
嘉嘉道:“我先跟你说一声,如果再出一次这种事,不用等命数,我先动手杀了苏亿城。”
嘉嘉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跟石浅说:“今天弄死一个帝休精,那棵树我觉得你可能会有用。等出了院找我要。”
石浅立马来了精神,“噌”得坐直了:“帝休?”
动作太猛,扯疼了伤口,石浅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嘉嘉狠狠地说:“苏亿城还是应该杀了,一了百了。”
嘉嘉打开病房门,师弟立刻冲进来,冲着嘉嘉喊到:“你别以为你跟大师兄熟你就没事了,你们妖打伤大师兄的事我师父已经上报了,你等着挨收拾吧!”
嘉嘉瞥了他一眼:“啊。”
师弟:“……”
苏亿城的伤是贯穿伤,骨头受损但是已经开始愈合,这明显异常,他不想去找别的医生,说不定会多出很多麻烦。
自从上次杜明老爹的鬼魂在医院闹过事后,乔医生就和苏亿城他们越来越熟,所以苏亿城这次直接去找乔医生包扎。
一路上徐幼芽都在想嘉嘉的话,胖哥究竟有什么问题?
苏亿城半个身子都是血,穿着的是暗红色的冲锋衣,可肩膀的部分已经被剪破了,医院里路过的人看到他这幅样子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徐幼芽扶着苏亿城,心事重重。
苏亿城说:“不用想了。如果刚才没放嘉嘉走,那还可能问出来,现在嘉嘉和胖哥碰面了,再想问出来就难了。胖哥的嘴啊,滴水不漏,他不打算让你知道的事,怎么都挖不出来。”
徐幼芽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胖哥好像活了两辈子似的,老奸巨猾。”
苏亿城笑道:“这算什么?还是你比较刺激。”
徐幼芽不解:“我咋了?”
苏亿城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说:“还有啥你干不出来的?抓鬼除妖,还能配音。”
徐幼芽:“配音?”
苏亿城突然发出一阵小视频中那种女人的声音,焦酥软嫩。
走廊里的人都惊悚地看过来。
徐幼芽跳起来堵住苏亿城的嘴,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师兄!”她气得在地上蹦了好几下。
苏亿城捂着肩膀一阵狂笑。
徐幼芽委屈得都快哭了:“……好玩吗?”
苏亿城眼神柔软地看着徐幼芽:“芽儿,你要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徐幼芽:“?”
苏亿城:“我现在就是个大猪蹄子,哎……走包扎去,好像又出血了。”
苏亿城做好缝合,又上了药后,两个人去探望石浅。
果真如苏亿城所料,石浅把“胖子的问题”说的通俗易懂却让人想不明白这算是什么问题,他把问题归结于刀身上的符咒,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说起妖和精的问题,他倒是先问徐幼芽看没看过《红楼梦》原稿的脂砚斋的语,给宝玉的评语是“情不情”,林黛玉是“情情”。
石浅让师弟把病床摇起来,斜靠着床,就跟算命大仙似的,拍着大腿说:“贾宝玉的不情,指的是世间无知无识之物;那林黛玉的第二个情,指的就是有知有识之物。不情得道,那就是精;情得道,那是妖。山石草木,江河湖泊,都是没有意识没有感情的东西,跟有情有义的它就是不一样。你看,嘉嘉那条狗,弄死个山海经里面的宝贝树还惦记着给我留着,没枉费我白疼他一场,有情有义吧?”
苏亿城:“你的肺片还是让个有情有义的妖捅穿的呢!”
石浅叹口气:“人艰不拆!”
徐幼芽又问:“不是我和师兄之间息息相通嘛,怎么我能看到妖精的死穴,师兄看不到?”
石浅说:“着什么急啊?所有炉鼎都身有异能,比如你的眼睛。既然它叫异能,它就不按规矩来,说白了就是大罗神仙也不知道那个炉鼎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可有一条,炉鼎之间存在共享血脉,还不要押金,你和那个炉鼎之间共享血脉,灵力可转,但到账有时差,你的身体就需要花时间消化吸收。就像你现在吃一盘菠菜,不可能一个小时以后就拉出一泡菜绿色的屎吧?”
徐幼芽:“……”
石浅:“明白了?”
徐幼芽回头对苏亿城说:“我想吃麻辣烫,不要绿叶菜。”
苏亿城:“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咱就吃什么颜色的?”
徐幼芽:“……”
经过石浅这么一番讲解,苏亿城和徐幼芽两个人谁都不想吃晚饭,一人捧着一个烤红薯从医院出来,徐幼芽说要送他回他住的天合华庭去,刚开始苏亿城点头同意,还跟徐幼芽一边走出医院一边讨论究竟要不要点个麻辣烫当晚餐,徐幼芽果断选择了金针菇,因为颜色比较清淡,可他看了一眼微信之后就忽然坚持要自己走,连麻辣烫都不吃了。
123.去买衣裳吧
徐幼芽不肯放苏亿城走,他身上还有伤啊,于是吊在苏亿城的袖子上甩都甩不掉。
苏亿城特别坚持,徐幼芽正要追问原因,看到了白馨的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徐幼芽只能挤出一丝笑容,送苏亿城上了白馨的车。
苏亿城上车后,白馨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把自己折腾去医院了?”
苏亿城说:“意外。”
白馨又开了一阵,倏地把车停在街边,压抑着熊熊怒火质问苏亿城:“你究竟要干什么?”
苏亿城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那边有服装店,我去换一身衣服。”
白馨吼道:“不是衣服的事!你虽然到了电视台,可你根本不是去工作的,你是去给我找茬的!”
苏亿城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外明亮的橱窗,平静得好像是一潭死水:“那是个年轻的歌手,实力不俗,虽然不怎么会说话,却没有冒犯谁,她只是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如果照导演那样剪辑,那些话说出来她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不能说这辈子完了,但这会是她一生的污点。”
白馨冷笑:“你还有闲心去关照别人?你在导演眼里是什么样你自己没点数吗?而且她会被导演整是因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苏亿城回过头看向白馨:“如果导演的儿子看上的是你,我也该默认吗?”
白馨使劲一拍方向盘:“给他个胆子他都不敢!”
苏亿城反问:“就因为她不是市长的女儿就活该被揉扁捏圆?”
白馨瞪着苏亿城:“怎么,心疼了?不就是喊了你几声苏哥嘛,你至于吗?别忘了你名草有主,别整天想着招蜂引蝶!”
苏亿城转回头去,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去买衣裳吧。”
白馨沉默了很久,说:“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苏亿城说:“你不是说这饭局是你求导演好几次才定下的吗?”
白馨一把拉住苏亿城的衣服,喊叫着:“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天就告诉你今天要吃饭,结果你今天跑出去打架,还受伤,你是故意不想去吧?你让我怎么跟导演交代?所有人都比我重要,你妈比我重要,我认了,徐幼芽凭什么比我重要?现在连一个你刚认识几天的小歌手都比我重要,苏亿城,你不想过了就跟我说一声,你就当放过我,好不好?”
苏亿城静静地看着白馨:“你真的觉得,这是我在一个歌手和你之间做的选择吗?”
白馨反问:“否则还能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什么良心难安?你拿这话去糊弄徐幼芽还可以,别拿来糊弄我!”
苏亿城又指了指前方:“去买衣服吧,我再去趟美发馆,收拾一下。先把今天的饭局对付过去,总不能让你在导演面前丢人。”
白馨憋着一肚子火发动了汽车。
苏亿城看着车窗外迅速退去的景色,特别怀念今天他和明哥的那场战斗,痛彻心扉,同时酣畅淋漓。
两个小时后,苏亿城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气宇轩昂地和白馨出现在酒店包间里。
之前苏亿城因为视频剪辑的事和导演发生过争执,今天的饭局的主题是苏亿城向导演道歉,苏亿城的酒肯定要喝很多。
导演的儿子也来了,态度还算谦和得跟苏亿城说他后悔了,喜欢那姑娘就光明正大去追求,背后搞小动作没意思。
白馨顾忌苏亿城身上有伤,替他挡了不少,可苏亿城一个人还是干了一瓶多五粮液。
到饭局将结尾的时候,所有人都喝得有点多,导演不知道和白馨说了什么,白馨又和服务员点了好几盘菜。
这包间里有ktv,导演几个人起哄,非要苏亿城和白馨来一段夫妻对唱,白馨扭捏了几句之后点了《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看到这首曲子,苏亿城有些恍惚。
这首老歌曾经是他和白馨的经典曲目,每次朋友们出去玩他们都会唱这个,朋友们真诚而热烈地在他们身边哄笑,他和白馨诚挚地对视,从眼睛能看到心底。
可现在呢?
他们身边没有朋友,全都是利益,闻到的都是酒臭味,就连白馨身上都喷着对他来说很陌生的香水,起哄的人们哪有一点真诚,全都是在看猴戏。
可他能怎么办?
唱吧,一首回忆中那么美好的曲子,唱得让他反胃。
他们刚唱完,服务员推开了包间的门,争议中的那位歌手来了。
小姑娘一看包间里坐着十几个人,有些怯场,可又不能退出去,站在门口尴尬地给他们鞠躬。
白馨热情地去拉小姑娘,说想听她唱歌。
小姑娘知道自己得罪了导演的儿子,本来也想找机会弥补,只能硬着头皮去唱歌。
刚开始,小姑娘唱的时候,所有人还跟着唱,后来,导演的儿子拿着另一个麦克风上去搂着小姑娘唱。
小姑娘有些躲,导演的儿子干脆就靠在小姑娘身上,好像没骨头一样,还趁机上下其手,抱着小姑娘亲了好几口。
小姑娘借口要去上卫生间想要开溜,可导演等几个人堵在包间门口非要小姑娘“好好表现”才能放她去,甚至有人递过来一个茶杯,说要帮她接着,还往姑娘的腰带上伸手。
白馨拿着手机对着这一片混乱拍视频,苏亿城忍着想要开杀戒的脾气问白馨这是怎么回事。
白馨冷冷道:“小姑娘真的看上你了,我说你在这里,她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这么精彩的视频我一定要保存,她要真有火了的一天,这段视频能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亿城忍着怒火,双眼通红地看着白馨:“馨馨,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如果我不想过了就跟你说一声,现在跟你说,还来得及吗?”
白馨愣了两秒钟,惊愕地嚷道:“你居然为了她要跟我分手?”
苏亿城说:“我喜欢的那个白馨,不见了。”
白馨怒喊到:“你什么意思?”
万幸包间里音乐声震天,他们两个的争吵没有别人听到。
苏亿城抓了一把瓜子,发动灵力,把灵力注入瓜子,然后弹射向大屏幕,大屏幕“咵嚓”一声碎裂,电弧打出一串火花。
124.我不喜欢你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出声,不到一秒后,玻璃窗挨个儿爆裂,玻璃的碎裂声震耳欲聋。
包间里立即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忙着往外跑,尖叫声和碰撞声响成一片。
等所有人在酒店大厅里惊魂初定,才突然发现苏亿城和唱歌的小姑娘不知所踪。
白馨尴尬地说她立刻联系苏亿城,可哪里都找不到手机,最终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在酒店前台找到了手机,而手机的内存卡不翼而飞了。
苏亿城此时和女歌手沿着深夜的街道并肩而行,苏亿城能感觉到体内的鬼气又在躁动,他试着在心里默念石浅教他的《太平经》,意图压制住自己节节攀升的戾气。
女歌手走在苏亿城身边,小声说:“谢谢。”
苏亿城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要不试着换个唱歌的渠道?现在很多网络歌手,你也可以试试。”
女歌手苦笑:“苏哥,我家里没钱,我也不会营销,只有一副好嗓子。我打听过,网络歌手背后也是有团队的,我有什么?”
苏亿城找到了他之前工作的公司,赵总也有意捧一个网红,如果双方签一个对赌协议,说不定可以双赢。
苏亿城说:“你先回去吧。白馨的事,我给你道歉。我先问问朋友,看看他们有没有捧网红的意愿。电视台,你就不要去了。”
女歌手点了点头。
苏亿城抬手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苏亿城转身继续沿着街道漫步,试图平静情绪。
女歌手没上车,反而追了两步过来,在苏亿城身后说:“苏哥,虽然我们认识不久,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苏亿城一愣,脑海中忽地闪出另外一个女孩的身影,她当时说喜欢他的声音仍旧那么清晰,想到这里苏亿城不自觉笑了一下。
他的回答也仍旧那么坚定,不过不再冷冰冰:“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
女歌手急切地问:“是白馨吗,你还那么喜欢白馨吗?她配不上你,你……”
苏亿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阴森冰冷道:“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我们有什么问题我比你清楚。你回去吧,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女歌手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说完,她上了出租车。
苏亿城看着出租车走远,看着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和车辆,他有种迷茫感,他的人生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手机铃声响起,苏亿城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白馨”两个字,好不容易稳定的鬼气猛然又开始翻腾,他挂断电话,默念经文,手机铃声又响。
苏亿城烦躁地挂断电话,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他顾不上现在已经深夜,立刻拨通了徐幼芽的电话,他跟徐幼芽没有客气的必要。
徐幼芽睡得迷迷糊糊,接了电话问:“师兄?”
苏亿城拿着手机在街边蹲下:“芽儿,给师兄唱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吧。”
徐幼芽拿着手机从床上爬下来,躲到楼道里:“师兄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苏亿城说:“唱歌吧,我不舒服。”
于是徐幼芽对着手机开始轻轻哼唱。
苏亿城蹲在路边静静地听,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
第二天,嘉嘉应令主诏令来到近郊的一片别墅区,几个保安在小区门口晒太阳,一个眼角长着桃花痣的男孩子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嘉嘉的汽车驶来,这孩子不过十岁的光景,通身邪气,手里抱着一个泡着枸杞的玻璃保温杯。
嘉嘉的汽车在门口停住,从汽车上下来,恭恭敬敬走到男孩子身前鞠躬九十度,道:“二少。”
男孩子问他:“你猜我在这里干什么?”
嘉嘉不敢直身,躬着腰答道:“不敢妄猜二少心意。”
男孩冷笑:“不敢?”
他向那几个保安看了一眼,其中两个走向嘉嘉,猛然对嘉嘉拳打脚踢,嘉嘉没站稳,被打得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对着他的脸猛踹一脚。
二少抬了一下手,这两个保安立刻停了。
嘉嘉咳嗽了两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仍旧恭恭敬敬站在二少面前。
二少慢慢开口道:“你那个炉子,我曾经试探过,很是敏感,是样好东西,算你有功。可老基那边怎么回事?老基袭击石浅,我爸确实要给宗教局那边一个交代,可我爸让你杀他了吗?”
嘉嘉声音嘶哑地回答道:“失手。没想到他的死穴在头顶上。”
二少遽然把保温杯砸了过来,嘉嘉不敢躲,保温杯硬生生砸在他头上,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玻璃碎片掉到水泥地上,深深刺进去。
二少质问道:“你骗谁呢?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不就是因为胖子吗?嘉嘉,你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吗?跟一个道士走那么亲近,你是想把有限的生命结束在孜然上吗?”
嘉嘉低头:“不敢。”
二少又问:“老基的尸体带来了吗?”
嘉嘉答:“带来了。”
二少说:“行,爬进去吧。”
二少抬了抬手,一个保安为嘉嘉开了升降杆。
嘉嘉深吸一口气,跪下,四肢着地,一步一步向小区里面爬。
二少喊了一句:“狗尾巴露出来!”
嘉嘉又吸了一口气,一条黄色的尾巴从衣服下探了出来,打着卷,还摇了摇。
二少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嘉嘉一路爬到令主所在的中央别墅,可别墅的大门都不开,铃站在别墅门口低头看着嘉嘉。
嘉嘉抬头。
铃说:“行了,跟我走吧,令主不想见你。”
嘉嘉点头,从地上站起来,裤子的膝盖已经磨烂了。
他没得到令主同意就杀了嘉嘉,令主不可能不罚他,不过让跟他有些交情的铃来执刑,也算是宽大处理了,嘉嘉放下心来,令主这是不打算要他的狗命。
傍晚,浑身是血,手脚都以怪异的角度弯折的嘉嘉被扔出了别墅区。
苏亿城向电视台提出辞职,因为还没有过试用期,所以也不需要交接什么,而且很可能导演和台长有过谈话,台长处理苏亿城辞职的时候干脆利落,也就一天时间全都办理完了。
苏亿城从电视台里抱着自己的纸箱走出来的时候,白馨发了语音过来,内容无非就是让苏亿城滚蛋,以后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每次分手都基本上是一样的说辞,苏亿城差不多都习惯了。
他从电视台出来,站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作为一个无业游民,苏亿城感到了作为游民的轻松和愉快。
125.香炉
无业游民苏亿城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从出租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就觉得膀子疼,选择歇脚地点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他进了一家麻辣烫店,选择的食材还以绿叶菜为主,上面漂着好几条金针菇。
锅上来后他还特意给徐幼芽发了照片过去,然后发现屏幕上有一行小字:“对方把你加进了黑名单”。
苏亿城苦笑,等放风吧。
他刚放下手机,突然有人过来拍了他的肩膀,苏亿城一抬头,是一位高中同。
苏亿城笑问:“不是在外地上大学吗?回来了?”
同学在他身旁坐下:“回来找工作啊,不想留在那边。”他指了指苏亿城身边的纸箱子,“你什么情况?”
苏亿城给同学倒了一杯可乐:“我前几天碰伤了胳膊,不能喝酒,用这个凑合一下。这箱子……我从电视台辞职了。”
同学挑了一下眉头:“不跟白馨一起工作了?该不会又分手了吧?”
苏亿城但笑不语。
同学拿起杯跟苏亿城手里的瓶子碰了一下:“这第几次了?七还是八?破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们哥儿几个的赌局还有效呢。你今年的指标提前完成了,祝你分手快乐啊。”
苏亿城苦笑着拿起可乐瓶子跟同学碰了一下。
苏亿城轻轻松松吃了一顿麻辣烫,白馨这一顿晚饭却没吃好。
当初苏亿城能破格被电视台录用跟白市长有很大关系,现在苏亿城突然辞职,白馨不敢瞒着白市长。
当白市长听说苏亿城辞职原因竟然是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打抱不平,白市长冷笑着跟白馨说:“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你还是别惦记了。”
不论白馨怎么跟苏亿城吵架,在面对自己老爹的时候总得维护苏亿城的形象,虽然那形象已经被苏亿城自己败的不剩什么了。
她撒谎说是因为她同情那个小歌手,所以苏亿城才会去维护一个相当于是陌生人的歌手。
白市长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舔了?”
白馨的妈妈赶紧给她爸爸添菜:“馨馨年纪还小,不用着急,慢慢教育。”
妈妈说完狠狠瞪了白馨一眼。
这顿饭就在压抑的气氛中吃完了。
虽然后来爸爸没再说什么,可白馨心口还是堵得慌,两边不是人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她不明白,以前那么好的苏亿城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以前都很理智,为人处事都很周全,怎么马上要毕业了,他反倒幼稚了起来?
饭后不久,有人到白市长家里作客,这种客人白馨从小到大没少见,自然也没当回事。
这位客人走的时候留下一份小小的“礼品”,是一个巴掌大的仿古瓷质莲花香炉,据他说是礼轻情意重,希望白市长不要推辞。
白市长最初不收,可听说是仿古的,不是真古董,就把东西留下了,客人说,一件工艺品的价格也就几千块钱而已,还留下了一张购买工艺品的发票。
等客人走了,白市长拿着香炉爱不释手,左看看右看看。
白馨妈妈在一旁说,不就是个工艺品嘛,又不值钱,至于那么喜欢?
白市长托举着香炉说,指点着香炉上的几处说,这根本不是工艺品,是真的古董,从工艺来看,应该是宋朝的东西,那张发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
妈妈一听,也高兴了,值钱就是好东西。
白市长把香炉放进白馨手里,让白馨把香炉摆到他书房里,顺便燃一颗艾香。
这些塔香都是从高天师那边请过来的,香味很清幽。
白馨把塔香点燃放进香炉,盖上盖子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白馨手一抖,盖子“咣”一声掉在了香炉上。
白馨抬起头四下里看了一圈,根本没人啊。
她没当回事,转身走出了书房。
房门关上后又过了几分钟,香炉里冒出的烟无风摇摆。
晚上贴过面膜后,白馨睡觉前拿着手机想来一张自拍,可不管怎么调整角度她都觉得灯光不对,脸上总有黑影。
后来她干脆站起来正对吊灯,这回脸上终于没有黑影了,可在她按下拍照键前蓦然在屏幕里看到她身后有一道微微晃动的影子。
白馨愣了一下,回过身一看,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以前,她坚决不信这世上有鬼的时候,可能这事她也就当自己眼花就过去了,可她被鬼上身过,而且苏亿城虽然说的少,可她知道他现在时常跟鬼怪打交道,她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所以她意识到她看到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馨的后脊梁窜起一股凉气。
现在该怎么办?
她慢慢回头,紧紧咬着牙,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
要不联系下苏亿城,他不会不管她的。
想到这里,白馨伸手去点击屏幕,可不管她怎么点,手机都毫无反应!
白馨更加慌乱,冷汗都冒了出来,手指在屏幕上连续敲击,手机不仅没有反应,而且还拍到了从她的长头发中慢慢伸出一只留着长指甲的女人手,同时她感觉到了头发被撩开的触感。
白馨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手机,一动不敢动。
只见屏幕中的自己渐渐变形,下巴越拉越长,尖得好像被刀削过一样,嘴慢慢裂开……
白馨鼓睛暴眼地看着手机屏幕,十秒钟后,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发出诡异的尖叫。
白馨妈妈冲进白馨的房间的时候,只看到白馨目光涣散地躺在地上,嘴角流着口水,下身小便失禁,不论怎么喊她她都不予回应,而且肌肉高度紧张,全身紧绷,硬得像是死尸。
妈妈着急了,匆匆跑出去找人把白馨送往医院。
白馨的手机留在了白馨房间里,手机里有白馨刚才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白馨笑得诡诈,原本柔顺的头发不知原因地微微蓬起。
最怪异的是,照片中的白馨根本没有用手抓着手机,她的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那这张照片是谁在手机后面拍的呢?
白馨入院后,医生经过详细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白馨的身体很健康,可哪个医生都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变成一个睁着眼睛的硬邦邦的“石头人”。
白市长考虑再三,还是给高天师打通了电话。
126.鬼门十三针
高天师接过白市长的电话后不久,带着一个徒弟,提着一个皮质的医药箱连夜赶了过来,一进病房先掀开白馨的眼皮,白市长和白馨妈妈都围着高天师,他们清楚地看到在白馨黑眼珠正上方有一颗颜色特别深的黑点,黑点好像会呼吸,有规律的变大变小,大的时候像绿豆那么大,小的时候像小米那么大。
高天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包金针,金针比白市长以前见过的银针或者不锈钢针都要粗,白市长还算是沉的住气,可白馨妈妈不行,带着哭音问这是要干什么?用这么粗的针会不会有问题?
高天师给徒弟使了一个眼色,徒弟立刻请白市长和市长夫人出去。
白市长脸色很难看,拉着白馨妈妈跟在高天师徒弟身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关上病房门之后,徒弟对白市长他们夫妻二人说:“白小姐的眼睛上有黑点,说明已经被鬼附身了,从黑点的样子看,是很凶险的。为了保住白小姐的命,高天师要用鬼门十三针驱鬼,金针的刺激效果要比银针和不锈钢针都好。过一会儿可能会听到鬼化作白小姐的声音惨叫,为了避免二位受刺激,影响师父行针,师父让二位暂且在外面等候。”
白妈妈的眼睛里一直都有眼泪打转,围着病房门口走来走去,后来又趴到房门的玻璃上往里看。
只见高天师口中念念有词,对白馨不知说了什么,白馨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高天师把金针刺入白馨的人中穴,白馨的身体猛地抽了一下,白妈妈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唰地下来了。
徒弟在一旁安慰:“阿姨,没事的,抽搐不是白小姐痛苦,痛苦的是附在白小姐身上的那个鬼。这一针刺的是鬼宫,接下来还有鬼封、鬼窟、鬼垒、鬼路等。说是十三针,其实用不着下十三针,一般下六七针,鬼熬不住就出来了。不用心急。不过……”
白妈妈急切问道:“不过什么?”
徒弟示意白妈妈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白市长也走了过来。
徒弟说:“白小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惹上这东西了,家师担心白小姐阳气低阴气重,这以后怕是还得受罪。”
白妈妈拍着手问:“这怎么办呀?”
徒弟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白小姐的八字,有力使不上。”
白妈妈当即说:“我这就写给你。”
白妈妈正要写,就听病房里白馨突然一声惨叫,白妈妈的手一抖,字都写歪了,她趴在护士站的桌子上压着声音哭起来。
白馨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传来,护士和医生围在病房门口往窗户里看,高天师已经开始收针,看上去一切正常。
医生用怪诞的眼神看了白市长和白妈妈一眼。
白妈妈跑到病房门口,正好高天师开了门。
白妈妈一把抓住高天师的衣服:“怎么样怎么样?”
高天师说:“你们过来看一下。”
白妈妈和白市长立刻冲进病房去,白馨躺在床上,还是睁着两只眼睛,满头满身都是汗,脸色白得吓人,呼吸浅浮急促。
高天师让白妈妈试试白馨的呼吸,白妈妈刚把手指放在白馨的鼻子下,立刻浑身一抖:“怎么会这样?”
白市长拉开白妈妈的手,他把手往白馨鼻子下一放,立刻感觉到如冰般的刺骨。
白馨的眼眸开始随着白妈妈和白市长的动作慢慢有了反应,这勉强让白市长有了一丝安慰。
高天师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金针,说:“附身在白小姐身上的鬼已经被我驱走了,可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白妈妈问:“什么?”
高天师说:“白小姐三魂中的人魂被勾走了,现在白小姐处于混沌不清是非不分的状态,如果持续时间久了,恐怕……会有后遗症。”
白妈妈哭着问:“天师,你说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高天师说:“首先得知道她被抓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再收回来。找她,我有办法,可收回来比较麻烦。白小姐丢魂不是一般的受惊吓,而是被勾走的,会有鬼从中作梗,不好带回来。要想顺利……这么说吧,上次地陷的时候,苏楼苏总身边带着的那个姑娘,身份不一般,如果能让她帮忙,收魂就会顺利很多。”
白妈妈看向白市长。
白市长点头:“没问题,全听高天师安排。”
高天师微微一笑:“市长啊,那姑娘……她愿不愿意还两说呢,市长最好还是去问问她。毕竟这种事是有风险的。”
白市长满不在乎地说:“就是苏楼本人,如果我有事需要他帮忙他都要上赶着,别说是一个跟他儿子有几分交情的女孩子。”
这话,不就是说,我有事让你帮我是我看得起你。
高天师听过后,对白市长抱了抱拳:“那我等市长电话。明晚子时,我们开始寻魂、收魂。”
凌晨,白市长正准备给苏楼打电话,苏亿城的电话先拨了过来。
白市长皱了眉头,这孩子扶不上墙,他一点都不想让女儿和他在一起,可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白市长接起电话,他还没开口,苏亿城就急切地问:“馨馨是不是出事了?”
白市长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过没有,如果馨馨没出事,你这样问是不是太失礼了?”
苏亿城坐在床上按了按闷闷的太阳穴,说:“叔,我的情况馨馨可能没跟你说,我学了一些江湖法术,对鬼祟妖邪这些东西略懂。我会打这个电话,我就敢肯定,馨馨出事了。”
白市长从嗓子里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苏亿城说:“馨馨给我托梦了。”
白市长道:“来医院吧。”
苏亿城有自知之明,让他真刀真枪跟妖精干架,他不怵,可对付看得见摸不着的鬼魅,他差的太多,而且从白馨给他托梦的场景来看,白馨的魂明显是被鬼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没有信心能找到她,所以苏亿城去医院之前联系了石浅。
就算石浅现在仍在住院,可给他提供指导还是可以的,就像是抓鬼母的时候一样。
石浅听过苏亿城大概的描述后,溜达去了白馨的病房。
石浅伤情恢复很快,这几天已经能满地溜达了,那他完全可以去白馨的病房去溜达一圈嘛。
白市长和白妈妈都守在病房里,白妈妈不认识石浅,可白市长认识。
127.上得厅堂
上次地陷后,白市长特意打听过石浅的背景,这个人挺神秘,只知道是外地人,十**岁的时候到玉青庙拜师,可来的时候已经通身的本事,有几个人想要为难他,反倒被他戏耍,没人知道他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在玄学的圈子里石浅这个名字没几个人不知道,毁誉参半。
石浅和苏亿城前后脚到了白馨的病房,苏亿城去向白市长询问事发时的状况,石浅去为白馨检查。
白馨一直不睡觉,眼睛熬得通红,眼角不停有眼泪流出来。
石浅没有像高天师一样去查看白馨的眼睛,而是摸了摸白馨左右手的脉象。
白妈妈紧张地看着石浅:“这位师傅,怎么样?”
石浅看着白妈妈,说:“我也是天师,姓石。”
白妈妈赶紧说:“石天师,我女儿怎么样?”
石浅松开白馨的手腕:“鬼门十三针,干净利落,好手法。”
白妈妈点头:“高天师做的。”
石浅问:“那他有没有说丢掉的魂怎么回来?”
白妈妈正要说话,被白市长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白市长说:“高天师让我们等消息,他回去做准备,今天晚上十二点他开始招魂。”
石浅给了苏亿城一个眼神,苏亿城会意,和石浅从白馨病房里出来,并肩往石浅的病房走去。
石浅说:“白市长有事隐瞒。”
苏亿城斜眼看着石浅:“对,我知道,现在我是被蒙在鼓里的行家。”
石浅不尴不尬地冲着苏亿城一笑:“我是担心啊……高天师的人品你我都知道,无利不起早。你想,这种抢魂的事,风险不小,他既然能答应,那就说明有所图谋,不仅仅是钱,他不缺钱。高天师稀罕,而且白市长还向我们隐瞒,说明跟我们关系密切,你觉得高天师图谋的是什么?”
苏亿城目光转暗:“上次去赵总家抓狐狸的时候,高天师就提到芽儿是炉子。”
石浅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高天师是个出马仙,他的人类本体很多时候是做不得主的,都是寄居在他身体里的狐狸说什么就是什么。妖这种东西大多不尊天道,无情无义,强取豪夺,愿意做出马仙的算是其中良善之辈,可这个高天师,我一点都不觉得他良善,只怕早就开始打芽儿的主意,就连这次白馨出事,我看都有他一份功劳,目的就是芽儿。”
苏亿城默默走在石浅身边。
石浅语气一变:“哎,不是吧你,为了你女朋友,不管芽儿的死活了?”
苏亿城瞪了石浅一眼:“不是我女朋友,分手了。”
石浅愣了两秒:“用我告诉芽儿不?”
苏亿城赶紧说:“可别!我们两分了有……八次了吧。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石浅无奈:“得,我今儿可算是遇到小屁孩了,分手玩。”
苏亿城没接石浅的话茬:“就算我们猜出来高天师的目的是芽儿,可又能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找回白馨的魂吗?”
石浅摇了摇头:“要是我身体已经恢复,那就我去,可现在我估计我去还不如芽儿去呢,我身上带着血气,更麻烦。嘉嘉嘛……因为杀了老基,被他们令主拾掇了,前两天我刚托人去照顾他,也是一身血气。”
苏亿城道:“那就我跟芽儿一起。”
石浅拍了拍苏亿城的肩膀:“行,算你不是见色忘友,走去我病房我请客,葡萄糖管够!”
苏亿城:“……”
通灵的办法有很多种,平常人最常见的是笔仙、碟仙什么的,因为玩游戏的人本身承载的能力不同,招来的灵一般比较弱小,不会伤及人身。
比较强势的做法,比如有夜半敲水碗、对镜梳头,还有生吞乌鸦眼等。
石浅自称道士,他说他要用就用高级的办法,比如观水碗,还给苏亿城讲了半天,苏亿城越听越觉得还不如石浅戴个假发去梳头,他还能看个热闹。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石浅还真用手机当镜子,哼着小曲翘着兰花指开始梳头,苏亿城注意到他手指头上绑着一根红绳。
石浅说:“别小看这根绳,能保证你不被鬼带走。要找白馨的魂,就在红绳里缠一根白馨的头发。我以前试着学过走阴,危险,效果还不比梳头好多少。”
苏亿城:“你……这是在教我?”
石浅喝了一口葡萄糖:“对啊,本来打算教你观水碗,可你喜欢梳头……这个口味有点惊艳啊!”
苏亿城:“……还是观水碗吧。”
鉴于现在苏亿城处于无业状态,石浅建议他和徐幼芽去学武功,嘉嘉这段时间他应该有空。
苏亿城端着一碗水,想了一会儿:“让芽儿去吧。我……找个武馆。”
石浅摆手:“武馆都教得是空架势,嘉嘉教的那可都是实战上要命的招式。”
苏亿城沉默。
石浅恍然大悟:“哦……你是怕你那前女友误会?”
苏亿城把水碗放下:“芽儿吧,势单力薄。馨馨,我还比较了解……”
石浅看了苏亿城半天:“合着,你这是给人家当包身工了?”
苏亿城:“……”
苏亿城联系徐幼芽,把大概的情况跟徐幼芽说了,着重嘱咐她如果高天师找她,一定要当心。
可徐幼芽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能给白师姐帮上大忙是吧?”
苏亿城说:“这是我们猜的,这些事高天师其实他自己也可以做,可非要把你牵扯进来,一定居心不良。”
徐幼芽说:“能给白师姐帮上忙就好。”
石浅在一旁嚷嚷:“看看,看看,这就是境界!娶妻当娶贤,我向你推荐我芽儿妹子!”
徐幼芽在电话那头笑道:“师兄,要不你真的考虑考虑呗。”
刚挂断和徐幼芽的电话,苏亿城接到了苏楼的电话,苏楼说白市长要找徐幼芽。
苏亿城沉默了一会儿,说:“馨馨中邪了,需要芽儿帮忙。”
苏楼声音很平静,淡淡地说:“对馨馨,我了解得不多,只能看出这孩子上得了厅堂。可过日子不是摆在厅堂上给别人看的,得你自己过的舒心,光鲜的外表是婚姻中最没用的东西。就馨馨的生长环境来说,白市长家的家风和咱们家并不一致。你和白馨的事,你再仔细想想。”
苏亿城静静答道:“爸,八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苏亿城皱着眉头站在窗边看向院子里忙碌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128.不愿深思
苏亿城试着去说服白市长让石浅负责寻找白馨的生魂,白市长也许是被苏亿城的某句话刺激到了,居然直着跟苏亿城说,他更信任高天师,对石浅的能力和人品都持怀疑态度。
苏亿城还想再劝的时候,白市长的手机响了,他去卫生间里接电话,很久都不出来。
白妈妈劝苏亿城不要听石浅说什么就是什么,高天师在那个圈子是很有名气的大师,比石浅有更好的口碑,能力也比石浅强。
白妈妈由此延伸到了苏亿城的为人处事,说他太年轻,太任性,人与人打交道怎么能只凭好恶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像是石浅这种会在他面前诋毁高天师的小人,怎么能信任呢?
苏亿城真是哑口无言。
当苏亿城把这事和石浅说了,石浅对白妈妈的话表示了赞同。
石浅说:“我以前跟你很像,基本上都是在学本事。我当时就觉得只要我有本事,能救人,那肯定是走遍天下都不怕呀!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在我们这个行当,各门各派,利益错综复杂,就连最清静的佛门有时候也会为了一些事踩我们道门一脚。更别说人家那些有国际力量支持的门派了。从我的角度来看,就连巫都比我们好混,人家那属于民间信仰,民俗活动,很多时候受到的限制比我们少的多。而且各门各派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会去拉拢巫。可作为巫呢,他们自己也很委屈。如果是普通老百姓被杀了,宗教局那边有专门的人向所辖地区的令主施压,必须以命偿命。如果不服管,那我们这些道士和尚什么的就可以凭着宗教局的追杀令,格杀勿论。所以妖精对普通人很少开杀戒。可巫呢,他们这些江湖术士,首先国家对他们没有直接支持,他们的经济需要自负盈亏,其次因为经常碍着妖魔鬼怪的事,妖精们一个生气就弄死几个巫,而且宗教局不会为了巫向妖精下追杀令。所以巫的风险性特别高,巫为了生存,为了生活又必须去讨好一些门派寻求庇护。你说,这事复杂不?”
苏亿城问:“为什么宗教局不保护巫?”
石浅说:“不管是什么教派,都有规矩,自家门派首先会约束自家门徒。不约束门徒,一味纵容逞凶,或者给恶行找借口的,那不是邪.教就是黑社会。唯独巫,无门无派无规矩,无人约束,闯荡江湖全凭良心。如果是有良心的还好,遇到没良心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像是高天师这样的,还算是好的。曾经发生过巫为了各种目的丧尽天良的,比较出名的红衣小男孩,听说过吧?还有巫用妖精练邪术,后来成了气候,甚至能操控僵尸在市区里闹事对抗警察,据说死了好些个普通人。我遇到过把自己弄成半拉吸血鬼的巫!巫这个行当,是刚需,可又得限制,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苏亿城靠进椅背,默默沉思。
石浅道:“人心难测,世事无常,一转眼我也闯荡十几年了,有点小本事又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这就断了不少人的财路,在圈子里的名声没有高天师好,这很正常,我也一直都知道。我不在乎。白市长呢,愿意听那些闲话就去听,这人吧,性格决定命运,前面栽树后面乘凉,他自己种棵毒树那以后只能自己去吸,别人没办法替他承负。”
石浅带着笑意说:“我跟云清和尚到底不一样,这要是他遇到了这种事,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得去劝,我就不去,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好破坏的。”
苏亿城悠悠问:“胖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明白什么?”
石浅意味深长道:“公子啊,想想白馨在被希恶鬼附身时候的言行,你其实明白的。”
苏亿城烦躁地用双手捂住脸,不愿深思。
徐幼芽在晚上九点到了医院,她故意提前过来,为了和苏亿城先商量晚上为白馨招魂需要做什么准备。
招魂,本质上讲是通灵的一种,尤其这次徐幼芽很可能面对的不仅仅是寻找白馨的魂,还要面对鬼,可背后的战友也不给力,居然是高天师,一旦在通灵的过程中高天师在背后捅刀子,那就是凶多吉少。
石浅教了她最简单的一些方法,也强调了在招魂过程中如果发现高天师使坏,立刻放弃,用自己的命换白馨的命,不值得。
石浅说这话的时候,苏亿城就在旁边,徐幼芽看了看苏亿城,苏亿城没有一丝反对。
夜幕很快降临了。
石浅又嘱咐了徐幼芽几句,然后三人去了白馨的病房。
到了病房,石浅一愣,高天师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高天师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设了香案,准备了红蜡烛和追魂香,旁边还有一只红公鸡。
徐幼芽在石浅耳边说:“看上去……这鸡爪子不好梳头啊。”
石浅问:“你知道血腥玛丽吗?”
徐幼芽说:“高天师还挺洋气,打算弄个外国鬼,我英文不好,听不懂怎么办?”
石浅说:“我估计她更听不懂中文,实在不行就唱一段友谊地久天长?音乐无国界?”
苏亿城:“我觉得芽儿可以试着凭实力作死。”
石浅:“……”
徐幼芽:“……”
高天师弄得这个招魂阵借用了血腥玛丽的一些玩法,为了保证成功率,又增加几样道具,基本原理和对镜梳头差不多,都是利用了镜子属阴容易通灵的特性。
十二点之前,高天师从白馨右手中指取了一滴血,又从鸡冠上取了一滴血,混合备用。
徐幼芽坐到了镜子前的椅子上,在她和镜子之间摆上了那根红蜡烛,红蜡烛点燃后,高天师把鸡冠血和白馨中指血的混合物滴在烛心里。
苏亿城则是用红线系在了他和徐幼芽的小拇指上,一旦出现意外,他可以把徐幼芽拉回来。
蜡烛灼烧血液的腥味一散开,徐幼芽就盯着面前的镜子,问:“白馨,你在哪?白馨,你在哪?”
一连问了七遍,镜面渐渐泛开一圈圈涟漪,涟漪的中心就是徐幼芽的脸,随着涟漪泛起,徐幼芽在镜子里的面庞开始扭曲变形,模模糊糊浮现出白馨的脸。
白馨满脸都是眼泪,长发蓬乱,最显眼的是那双从她长发里伸出的手,尖利的指甲卡在她的喉咙上。
129.丧门星
万幸没让白馨父母进来,这卫生间里只有行内的人,谁都没让这场面吓着,一起静静地看着镜子和坐在镜子前的徐幼芽。
石浅看了苏亿城一眼,白馨情状凄惨,可苏亿城的眉头却连挑都没挑一下,好像里面那个女人跟他无关。
石浅琢磨着,如果是芽儿遭遇这事,苏亿城会是什么样?
可再一想,苏亿城也没少让芽儿去当诱饵,恐怕这会儿要真的是芽儿在里面,他也不会有多大动静。
忽地,拴在徐幼芽和苏亿城小拇指上的红线抽动了几下,石浅和高天师都看向红绳。
苏亿城看地清楚,徐幼芽的魂自身体里脱离出来,慢慢站起,走进了镜面,她要去找白馨,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在台子上的红烛燃尽之前回来,否则她将永远留在那边的世界。
徐幼芽走进镜子的时候,就好像是穿过了水帘洞,眼前不知是什么一晃,她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天很阴,却又不是全黑,好像是人类世界天刚擦黑时候的样子,远处雾气昭昭,近处却只有地面上有鬼气缭绕,确实很适合在舞台上烘托鬼片的气质。
这里看上去应该也是一个鬼蜮,到处都是残破的房子,街道还算宽敞,没有垃圾。
从建筑风格上看,酷似年代电视剧中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木质的窗户和门,还有年久失修褪色的招牌。
这场景她为什么会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徐幼芽莫名一阵心虚。
她回头,她能在身后的几步远的地方看到蜡烛明亮的火光和苏亿城被火光照映得格外棱角分明的脸。
苏亿城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徐幼芽在他的目光中渐渐安定下来,不就是鬼嘛,又不是没遇到过。
她迈开步子,沿着街道往前走。
站在镜子外的苏亿城紧紧捏着红绳,他看到在徐幼芽身后,那些房子里,有很多模糊不清的人影在飘动,一旦徐幼芽遇到危险,他就拉绳让她回来,不能没救着白馨,又把徐幼芽搭进去。
徐幼芽走到一个路口,她直觉应该直行,毕竟她是来找白馨的,不能随便冒险,于是她又问道:“白馨,你在哪?”
脚下的鬼气忽然起了波澜,好像风吹过池塘。
徐幼芽又问:“白馨,你在哪?”
在她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忽远忽近,似真似假,喊道:“徐幼芽……”
徐幼芽的身上冒出一串鸡皮疙瘩,完全是生理反应。
这种声音她还真熟悉,摄青鬼喊她的时候就是这个调调,不过摄青鬼的道行更高,那声音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还给她看到了幻像,这道声音并没有那么强的穿透力,只在空气中飘荡。
镜子外,苏亿城和石浅都听到了那声音,苏亿城仍旧沉着脸,石浅忍不住念叨:“芽儿,别理它,别理它,千万别理它!”
高天师瞟了石浅一眼,石浅这是奶了个孩子?
徐幼芽站在路口继续喊:“白馨,你在哪?”
徐幼芽身后的地面上,鬼气越聚越多,越累积越高,逐渐堆成一个人形,然后悄无声息地,鬼气散开,露出里面一身红衣的女鬼。
徐幼芽完全不知道身后的变故,仍旧站在路口喊着白馨的名字,路口左拐的方向隐约传来哭声,徐幼芽向着哭声的方向走去,红衣厉鬼不声不响地跟在徐幼芽身后,她的脚完全淹没在鬼气中好像没有脚一样飘荡。
苏亿城他们从镜子看着徐幼芽的背影,看着女鬼跟在徐幼芽身后,好像是一部剪辑和灯光都很糟糕的电影。
苏亿城试着叫了徐幼芽一声,可徐幼芽什么都没听到,依然专心致志地往前走。
石浅目不转睛地盯着镜面,说:“她听不到,能跟她联系的只有你手指上的那根红线。”
苏亿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线。
为了找到白馨的人魂,这次徐幼芽进入镜子的也是人魂。
人魂又称命魂,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驻肉身,人类生命就是由命魂住胎而生。
苏亿城以前在二伯母那里听说过,通过一些巫术,可以把三魂中的某一魂进行调换。
当然,三魂中有一个跟以前不同,那就是说人就不是以前的人了,相当于重新投胎了一次。
可徐幼芽这个“炉鼎”的体质,会不会因为命魂的改变而改变?
如果不会,那被调换过命魂的徐幼芽,会做出什么事?
苏亿城越想越心惊。
如果白馨出事真的是高天师一手策划,那安排徐幼芽命魂出窍不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步?
徐幼芽在镜子里向着有哭声的方向走,越走心里越凉,这地方她真的认识!
在她小的时候,她曾经跟着姥姥到过几次姥姥的家乡,那是一个小镇,发展远没有城市里快速,百姓的生活比较悠闲自在。
明明应该是很温馨的地方,可偏偏小镇对姥姥他们一行人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带着排斥,她至今记得姥姥牵着她的手从街上走过的时候,蹲在路边的男人和女人们用那种看到了瘟神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姥姥家的祖坟在小镇另一头,姥姥兄妹几个轮流每年回老家祭扫,姥姥就算不喜欢老家也得回来。
直到后来,政府征地,姥姥家的地被征了,姥姥出钱把祖坟迁到了市里的公墓,从那以后,她们就再也没回过那做小镇。
徐幼芽看向街道一旁的馒头店,没错,就是在这里,这家店的老板娘差点把一盆开水泼到徐幼芽身上,要不是姥姥当时拉开了她,她肯定就被烫熟了。
当时周围的人们都冷漠地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活该被欺负,就连小孩子都死不足惜。
那个老板娘骂他们什么来着?
丧门星?
原来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小镇上的人对他们家的人那么厌恶,现在徐幼芽倒是可以理解了,他们家的女人祖传“炉鼎”,时常会招惹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在这种闭塞的小地方,像是他们这种灾祸连连的人家,可不就是丧门星吗?
徐幼芽跟着哭声横穿了小镇,来到了与她的记忆完全重合的坟地。
白馨半截身子埋在一座坟包里,惨白的脸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亮得扎眼。
130.血亲
徐幼芽走近白馨,白馨惊恐地哭着冲徐幼芽摇头,她的嘴被长发中伸出的手捂着,发出闷闷的“呜呜”声,徐幼芽觉得,如果她能开口说话,她一定会对徐幼芽说:“别过来。”
为什么?
白馨被鬼绑架,这会儿看到一个认识人应该是感到高兴,可为什么她那么害怕?
徐幼芽试着又向白馨走了一步,白馨更害怕了,摇着头,嘴里急切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徐幼芽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白馨,这才发现白馨的目光并不完全是落在她身上,而是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她身后有什么?
徐幼芽稍稍偏头,眼角的余光扫到长长的黑色发丝和红色的衣服。
鸡皮疙瘩在后背起了一层又一层,要是这东西真能掉一地,徐幼芽估计她能用鸡皮疙瘩把那鬼埋起来,顺便再给它立个碑。
徐幼芽试着按照石浅教她的方法双手掐诀,口中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脚下步罡踏斗,二十八步做出一个禁锢恶鬼的锁鬼阵,此阵法俗名“雷池”,对恶鬼没有什么伤害,只能起到禁锢的作用,禁锢的时间视恶鬼力量的大小与智商的高低而定。
从力量上来说,石浅初步估计徐幼芽有近二百年的道行,虽然仅以命魂入镜不能携带法器会非常不利,可鬼的智商是硬伤,把头往沙子里一埋从此天下我有,所以如果不是徐幼芽的运气差到喝凉水塞牙缝,那石浅教她的招式保命足矣。
从她走的这二十八步来看,石浅的判断没错,那红衣女鬼一直跟在她身后,傻乎乎落进了徐幼芽设的锁鬼阵中。
白馨一直瞪着眼睛看着徐幼芽,是那种将要把眼珠瞪出来的瞪,黑眼球里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像是树根一样包围着白眼球。
徐幼芽的二十八步,落下最后一步后,她转过身,面对那个红衣女鬼,却陡然发现她那女鬼没有面目!
她微微低着头,双手自然下垂,脸上一片朦胧,就好像是脸上长着一层毛玻璃一样。
徐幼芽后退两步看了看女鬼。
她决定不再计较,就算她长成环球小姐恐怕现在也不好去比赛了。
徐幼芽刚转向白馨走过去,白馨又“呜呜”起来。
徐幼芽立刻回身,发现那女鬼站在阵法中双肩颤抖。
它慢慢抬起头,毛玻璃脸上咧开一张嘴,下巴和红的渗血的嘴唇总算是清晰起来,自那张嘴里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
徐幼芽退着走向白馨,她的任务是带白馨走,可不是杀鬼。
在女鬼的笑声中,徐幼芽走到了白馨身边,问:“我是徐幼芽,你是白馨,你愿意跟我走吗?”
徐幼芽本只是指望她仅仅点个头就行,没想到白馨竟然开口说了话:“你真傻。”
这不是白馨的声音!
徐幼芽立刻后退,白馨脖子上的那两只手瞬间伸长,抓住了徐幼芽的肩膀。
白馨的眼睛在流泪,嘴里却发出一串笑声,那两只手力气特别大,徐幼芽挣脱不开。
苏亿城果断拉扯红线,徐幼芽感到了把她拖离此地的力量,可雷池中的女鬼突然挣脱阵法,朝徐幼芽奔袭而来,鬼爪直取面门。
徐幼芽甩开那两只手,挡开鬼爪,可红线莫名自她手指脱落而缠绕在了女鬼的手指上。
徐幼芽和苏亿城都愣住了。
石浅喊了一声:“血亲!”
他立刻抓起红线,高天师过来抢夺红线,可红线已经被石浅生生给咬断了。
苏亿城瞬间炸了,灵气和鬼气四溢,完全逞暴走状态,大吼着:“芽儿还没回来!”
石浅一拳头砸在高天师脸上,喊到:“现在你只能把那个女鬼拉回来,你娶啊?”
高天师的徒弟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扑向苏亿城的时候,苏亿城抓着他的衣服领子把他砸到了墙上,“咚”得一声,人昏过去了。
石浅身上有伤,力有不逮,被高天师一脚踢中胸口,石浅疼痛难忍,被高天师死死压在地上。
苏亿城一脚踢向高天师,高天师回身一爪抓向苏亿城,苏亿城未躲,小腿上的裤子被撕的粉碎,苏亿城的脚也踹上了高天师的头,高天师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响,脖子歪到一边。
白市长和白妈妈跑到卫生间门口猛拍门:“怎么了?怎么了?开门呀!”
苏亿城喊道:“没事!”
高天师喊道:“他们要跑!”
白市长一听,立刻去拽了一把椅子顶在门上:“今天要是救不了我女儿,你们全都别想走!”
卫生间里,苏亿城一边分神看着镜子,一边警惕着高天师。
镜子里,红衣女鬼看了看手指上断裂的红线,说:“也好,留下来陪我。”
徐幼芽突然转身跑向白馨。
红线断了,并不代表她不能回到镜子外,她还可以看到红蜡烛的光,只要跑向那簇火苗,她就可以回去,她要带白馨走。
女鬼笑骂:“傻瓜。”
在徐幼芽抓到白馨的手腕的一瞬间,白馨身下的坟土突然像是开了锅一样翻腾起来,白馨猛地反抓住徐幼芽的手腕拉着她一起向地下沉去。
徐幼芽力气大,突然发力挣脱,可就算白馨的手指被扭曲变形,连手腕都被徐幼芽拧脱扣,她都死死抓着徐幼芽不撒手。
白馨身下的坟茔中伸出十几条枯瘦的手,争先恐后地把徐幼芽往地下拉。
红衣女鬼飘到徐幼芽跟前,说:“我们家族的女人,最后归宿都是这里,乖乖的,不会让你太受罪。”
徐幼芽斜眼看向女鬼,它脸上的毛玻璃全部褪去,露出和徐幼芽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徐幼芽蓦然一笑:“大姨姥,死的很不甘心是吧?”
女鬼睚眦欲裂,吼道:“凭什么?凭什么?我跟你姥姥是亲生姐妹,凭什么我要承受那么多,她就可以一生平安?不公平,不公平!”
她喊着,鬼气翻涌。
徐幼芽踢掉一条手臂:“那把我弄死,就公平了吗?”
女鬼咧着嘴,阴森森笑道:“我们是血亲,未出五服,我可以很好的利用你的身体,我还要再活一次。”
徐幼芽问:“我也是炉鼎,你打算再惨死一次?”
女鬼嘶吼着:“我不管,我要你死,你去死!”
随着女鬼的叫声,更多的手从坟茔里伸出来,力量越来越大,徐幼芽被一点点拉进坟墓。
131.你别想
高天师躺在地上,双手捧着脖子,一点点把歪斜的头扭回来,冷笑道:“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高天师话音刚落,台子上的红蜡烛忽地爆燃,火苗冒起一尺多长,蜡烛急剧缩短。
石浅挣扎着坐起来:“坏了!蜡里加了油!”
高天师扶着脖子坐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把桃木梳子,梳子上缠着几根长发,他在梳子上贴了几张阴山派的白底黑字符咒,符咒上写着白馨的生辰八字,点燃,然后把梳子扔到了镜子前的台子上,梳子冒起股股青烟,烟飘而不散,从卫生间的门缝里飘了出去。
苏亿城根本没在意那梳子,而是一把抓过玻璃杯扣在了蜡烛上,想要减缓蜡烛燃烧的速度。
石浅挣扎着站起来,说:“玻璃属阴,扣上就不管用了,芽儿就算能看到光也穿不回来。”
苏亿城咆哮:“那怎么办?”
他一把拎起高天师的衣领:“鬼气森森道:“我不管你什么背景,如果芽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高天师淡然一笑:“反正这身子也用不了多久了。”
苏亿城冷笑:“身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狐狸我已经抓过一次,不介意再抓一次!”
高天师反问道:“你能找到我的宿体?”
石浅紧紧盯着镜子。
蜡烛是不能换的,换了蜡烛徐幼芽就更不可能回来了,如果想要帮徐幼芽那就只能他冒险进去。
石浅对着镜子清晰地开口问道:“徐幼芽,你在哪?”
苏亿城一惊,胖子现在进去,八成是出不来了。
苏亿城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微微颤抖:“胖哥,不行,别……”
石浅固执地对着镜子发问,可徐幼芽一直都没有回应。
她听到了吗?
她当然听到了,在石浅呼唤她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可她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让石浅过来不过是多一个受害人而已,所以她坚决不予回应。
徐幼芽在灵魂状态下发动了灵力,荧荧的灵气看似温润,实则霸道,那些抓着徐幼芽的鬼手被灼伤,纷纷躲避。
这时一缕青烟从红衣女鬼的身体上冒出,女鬼怒目圆睁,可又无可奈何地看着青烟朝白馨飘过去,像是一捆蚕丝一样把白馨一圈一圈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白馨也化成了青烟一缕,忽地扑向女鬼,烟和白馨一起消失了。
徐幼芽喊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女鬼冷然:“最一开始我就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现在下棋人要把另一颗棋子拿回去,我能把她怎么样?”
白馨躺着的那张床下乍然冒出一股烟,白市长和白妈妈立刻后退躲避青烟,等青烟散去,白馨清醒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抓走之前的那一刻,她一清醒过来就惨叫连连。
白市长和白妈妈赶紧跑过来安慰。
白馨扑进爸爸怀里,身上的病号服被冷汗浸透,她哆嗦着查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号啕痛哭。
白妈妈去找医生给白馨再做一回检查,因为白馨头痛欲裂,两只手的手指也不自然的扭曲,还有一只手腕脱臼,医生建议白馨去做一系列检查,于是一家三口还有一个秘书全都跟着医生离开了病房。
卫生间的门还被椅子顶着。
高天师的一只手藏在口袋里,苏亿城为了防备高天师对徐幼芽不利,一直把徐幼芽的身体护在身后。
现在的徐幼芽就好像被施加了定身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一下不眨,呼吸都特别轻微。
高天师试着几次接近徐幼芽都没有成功,然后他放弃了偷袭的念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底黑字的符咒,问苏亿城:“如果天亮了,徐幼芽的命魂没回来,她的身体很快就会死去,你知道吗?”
苏亿城不说话,用狼一样的眼神地盯着高天师。
高天师说:“如果在找回她的命魂之前,往她的身体里放另一个命魂进去,还能暂时维持她的生命,也算是给你寻找她命魂争取了时间,你不想试一试?”
苏亿城说:“你别想!”
石浅双手撑着洗手台,神色紧张地想着怎么才能把徐幼芽从鬼蜮里面拉出来,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焦急过。
就在这时,蜡烛的光开始闪动,蜡烛快燃尽了,火光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石浅焦躁地双手猛锤洗手台,低吼:“他么的怎么办?”
苏亿城一回头的功夫,高天师突然把符咒贴到了徐幼芽的额头上。
苏亿城当即揭去,不过似乎已经晚了,徐幼芽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小块阴影。
苏亿城看向镜子,只见红衣女鬼自脚底开始化为青烟,飘飘荡荡消散殆尽。
徐幼芽甩开那些缠着她的鬼手猛地扑向女鬼,女鬼想要甩开徐幼芽,可徐幼芽好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怎么都甩不开,眨眼间,她和女鬼同时消失。
烛火熄灭,镜子里的世界消失,变回了一面普通的镜子,卫生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苏亿城和石浅出了一身冷汗。
高天师点亮打火机。
徐幼芽的身体猝然一挺,悠悠转醒,好像睡了很久一样伸了个懒腰。
高天师在一旁阴恻恻地说:“你们猜,回来的是谁?”
徐幼芽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卫生间里的人们:“为什么不开灯?”
石浅两步走到门口打开开关。
苏亿城问徐幼芽:“还记得迎新晚会那天,你穿了什么衣服上台吗?”
徐幼芽眨了眨眼睛:“我那天穿衣服了?”
高天师:“?”
石浅:“?”
徐幼芽:“你见过穿衣服的乌龟?”
苏亿城突然把徐幼芽紧紧搂紧怀里,揉着她的脑袋:“太好了,太好了……”
石浅:“什么情况?”
高天师默默从地上捡起那张被苏亿城撕掉的符咒,颦眉细看,不应该啊。
石浅走到卫生间门口,拧开锁,一推门……顶住了。
高天师把符咒揣进口袋,说:“好像白家那两口子把门顶着了。”
石浅拍了拍门:“白市长,开门啊!”
回应他的当然是长久的安静。
白市长他们现在还在陪着白馨做检查呢。
石浅问:“怎么办?咱们四个在厕所里过一宿?”
苏亿城冷戾地瞪着高天师。
给读者的话:
裸更好恐怖……
132.解释个屁
高天师举起双手:“苏公子,你可别这么看我,虽然我一开始确实是想调换她的人魂,然后霸占她的这个身体。可不管怎么说,我最后还是帮了忙的,要不是我,这位徐幼芽小姐也回不来呀。”
石浅盘着胳膊靠在门口的墙上,说:“苏公子,现在不是计较他的时候。别忘了,对白市长一家来说,他是救了白馨的恩人,你现在对他动手,白家人怎么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子,听我的,不就是个出马仙嘛,它有个人壳,咱们不能把人弄死,弄死个狐狸还不行吗?”
苏亿城这个暴躁啊!
他放开徐幼芽,低头,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幼芽抱着苏亿城,脸杵在苏亿城胸口:“抱着就不难受了。”
苏亿城:“……”
石浅无奈:“芽儿,咱们总得出去呀,出去再抱啊,乖。”
苏亿城抓着徐幼芽的后衣领子把她扯开,指着地面,说:“在这儿,站好。”
徐幼芽脸蛋红扑扑地,委屈巴巴地撅着嘴,站在哪里还晃了晃。
苏亿城伸手摸了摸徐幼芽的额头,当即变了脸色,徐幼芽特别烫。
高天师给白市长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把门打开,白市长说白馨正在检查,让他们在卫生间里委屈一会儿,等这边检查完了他就回来开门。
苏亿城从高天师手里把手机抢过去,问:“白叔,你跟阿姨陪着馨馨吧,让秘书过来开个门,行吗?徐幼芽发烧了,需要看医生。”
白市长在电话另一头反问:“亿城,馨馨遭劫,你现在不应该更关心馨馨吗?你连问都没问馨馨什么情况,这还算是男朋友吗?”
苏亿城眼色冰冷:“我们分手了。过来帮忙存粹是情分。所以,您把我们锁在厕所里,是告诉我们以后不用念着旧情了?”
白市长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请徐幼芽帮忙,我是找的你爸,要说感谢,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分手的事,可我也没抱着你能帮忙的希望。当然,你来了总比不来强,说明你这个人还懂得些人事。馨馨现在这个情况,你们又是刚分手,你还是不要总缠着她了。关于徐幼芽生病这事,我会帮忙安排医生的,你就……”
苏亿城突然挂断了电话。
白市长愣了两秒钟,冷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苏家说的好听,不就是做小买卖的嘛,居然能养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万幸两个人已经分手了。
白市长转头对秘书说:“三件事。一,你去把馨馨的费用交一下,不要让人家说出咱们官大一级压死人之类的话;二,去给馨馨拿一身新的病号服,这身全湿了,穿着不舒服,床单被罩什么的也都换一遍;三,回病房看一下,把卫生间门口的椅子搬开,让他们走。要是徐幼芽确实病了,你陪她去夜间急诊那边看看,费用可以咱们给她出,没几个钱,犯不着为这个做小气事。如果她要输液、住院什么的,你给苏楼打电话,或者找苏亿城,让他们去忙,馨馨这边更需要人手,你别本末倒置了。”
秘书答应下来,四平八稳地去办事了。
病房里,苏亿城把手机往高天师怀里一扔,抬腿冲着卫生间的门就是一脚,用力足够大,爆发力足够强,随着一阵木头崩裂的声音,顶在外面的椅子和卫生间的门全都变成了劈柴。
石浅挑起大拇指:“凭实力耍横。”
苏亿城回身扶着徐幼芽往出走,两脚把劈柴踢到一边去。
石浅问:“苏公子,这堆劈柴,你打算怎么跟白市长解释?”
苏亿城冷冷道说:“解释个屁。”
两个多小时后,秘书来到病房,就看到了一地的木头残肢。
等在病房里的高天师把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秘书当即给白市长打电话过去,白市长电话里只是语气不太好,让秘书去跟医院协调,换一间能住人的病房。
白馨的手有轻微扭伤,医生上了药,说没有大碍了,可白馨还是疼得厉害,白妈妈跟医生争了半天,可医生确实是没办法,白妈妈想着,看来还是得找高天师治治,这些医生全都没用。
白馨头疼,疼得发懵,坐在轮椅上,白妈妈退着轮椅送她回病房。
白市长挂断和秘书的电话后过来和白妈妈说,苏亿城踢坏了卫生间的门,走了。
白妈妈很生气:“他就不能等一等?咱们又不是不回去了,馨馨这边还做着检查呢,他着急出来干什么?出来了也好,可怎么不见他来看馨馨?带着那个徐幼芽就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白馨抬起头看向妈妈,问:“苏亿城来了?”
白市长道:“你还为他隐瞒呢,他都跟我说了,你们分手了。他来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个徐幼芽!这不,据说徐幼芽不太舒服,他把房门都拆了。他心里压根没有你,你可别再贴上去。咱们白家的姑娘,用不着倒贴他们苏家。”
白馨哽咽道:“他真的来了?却不来陪我,去陪徐幼芽了?徐幼芽来干嘛?”
白妈妈拍了拍白馨的手背:“行了,别难过了。你这么漂亮,咱们家又不是一般人家,遇到几个渣男还不是很正常?以后咱们挑人的时候眼睛睁大一点就行了。”
白馨的眼泪滴答滴答掉出来,她这些年的感情都是喂了狗吗?
回到病房,高天师又为白馨做了一些检查,据他说,白馨会头疼是被鬼附身后的常见症状,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至于她的手,那是徐幼芽去拉白馨的时候“用力不得法”,拧伤了白馨的手腕和手指,要是不好好养着恐怕会留一辈子后遗症。
白馨听过后哭得更凶了。
她就知道,徐幼芽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去救她?
徐幼芽喜欢苏亿城,一定恨不得她去死呢,徐幼芽来救她就是表现给苏亿城看的,在苏亿城面前装成纯洁的白莲花,可其实呢?
这不逮着机会就把她的手腕掰折了?
白馨一想到她被徐幼芽坑了,可还得谢谢徐幼芽的救命之恩,她就觉得恶心。
苏亿城带着徐幼芽到了石浅的病房,石浅悄悄给苏亿城递了一个眼神,显然他还是担心回来的这个不是徐幼芽。
苏亿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万一,徐幼芽真的没回来,他该去哪里找她?
133.好脾气
石浅让徐幼芽坐在他的病床上,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徐幼芽一直很乖,一直到石浅的手搭到徐幼芽的脉搏上,徐幼芽突然像是弹簧一样蹦了起来,嚷着要回宿舍。
现在已经凌晨,回什么宿舍?
就算要回也是回石浅的出租房才对。
可苏亿城提到石浅的出租房后,徐幼芽的表现更加奇怪,她的脸特别苍白,可两个颧骨又因为发烧而绯红,两只眼睛特别亮,流露出浓浓的恐惧。
苏亿城抓着徐幼芽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她:“为什么不想去出租房?”
徐幼芽语无伦次,支吾了半天,只说出:“我不知道,我不想去。”
苏亿城的手一把掐住徐幼芽的脖子,恶狠狠问:“你是谁?”
石浅赶紧拉开苏亿城:“就算魂不对,你也不能这么粗鲁不是?这么细的脖子要真的掐断了,你让芽儿的魂怎么办?借尸还魂去?”
苏亿城松开手,靠在病房门板上不让徐幼芽出去。
石浅看着徐幼芽,说:“让我号脉。如果是芽儿最好,如果不是,你好歹是芽儿的姨姥,我们不回把你怎么样的,而且你不是想活嘛,送你去投胎,怎么样啊?”
徐幼芽揉着脖子坐到床边:“我觉得我是徐幼芽,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徐幼芽。”
石浅问:“那你为什么不敢去我的出租屋?”
徐幼芽想了好一阵,说:“我好像就是死在谁的出租屋里……”
苏亿城说:“徐幼芽没死!”
石浅伸出手:“让我号脉,我帮你投胎。”
徐幼芽颤巍巍把手放进石浅的手里:“我不是徐幼芽吗?”
石浅没答话,抓着徐幼芽的手腕开始号脉。
一分钟后,石浅放开徐幼芽的手腕看向苏亿城。
苏亿城的情绪还是很糟糕:“说。”
石浅说:“你见过一个人有四个魂吗?这次你见到了。”
苏亿城烦躁地捂住脸。
石浅又说:“好在占主流的是芽儿,她那个姨姥就是时不时打个酱油。”
苏亿城问:“所以她会高烧?”
石浅说:“这要是一般人,不死也得丢半条命,芽儿这是……扩容性很好,多一条内存条也能转的开。”
徐幼芽拧着眉头看着石浅:“那怎么办?身体和男人,我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共享。”
石浅看向苏亿城。
苏亿城转过身,用额头顶着门板,他现在拒绝动脑子,什么男人……谁说让她共享了?
石浅蹲在徐幼芽面前,认真地看着她说:“芽儿,你这个姨姥挺特别,不是一般的鬼,它这个算是白骨精。”
徐幼芽想了想:“二师兄,你说怎么办啊?”
石浅说:“有的地方管它这种鬼魅叫老鬼精,就是死后骨头没埋好,受了日月星辉,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精,而是把妖气渡给了守尸的人魂,人魂被催成了厉鬼。你不觉得它比一般的鬼智商高吗?就是因为它的骨头还在。对付这种老鬼精,首先要找到它成精的骨头,烧掉。”
徐幼芽打了一个寒战,猝然跳起来,嘶吼到变声:“不!凭什么?”
石浅细声细气地安慰徐幼芽,让她坐下,慢慢谈。
石浅说了好一阵子,额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徐幼芽却越来越激动,坐下去又蹦起来,最后甚至踢翻了石浅,看样子马上就要冲出房门了。
苏亿城气势汹汹地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床,对徐幼芽大吼一声:“给我坐回去!”
徐幼芽突然定住了,后退两步,乖乖坐好,两只手摆在腿上,好像小学生上课。
石浅又重新蹲好,对徐幼芽说:“乖啊,听话。”他指了指苏亿城,“那个人的脾气不好,别惹他。”
徐幼芽怔怔地看了看苏亿城,声音特别小地对石浅说:“我怎么记得,他脾气很好啊。”
石浅真想问一句,你见过哪个脾气好的人能把妖精脑袋砍下来谈人生啊?
不过石浅再一想,苏亿城对徐幼芽确实一直都是好脾气,什么时候都跟哄着一个奶娃娃似的。
石浅还想劝徐幼芽,准确说,是劝徐幼芽身体里那个随时想要冒头的姨姥姥,可他一说到骨头的事,徐幼芽就炸,因为有苏亿城在一旁镇着,徐幼芽不至于又蹦起来,可手捂着耳朵什么都不肯听。
石浅无奈,站起来拉着苏亿城走到病房外,说:“劝人从善这事,属于超度,干这个我不行。回头你把云清找来,让云清做,他擅长。”
苏亿城问:“超度了就没事了?”
石浅说:“怎么可能?最关键的就是得找到它的骨头。不好找,要是能超度成功,让它直接给咱们指路,那不就方便了?”
石浅和苏亿城在病房外说完话,推门走进病房,第一眼就看到徐幼芽手里拿着把水果刀正要划自己手腕子。
石浅没苏亿城动作快,苏亿城一把抢过刀,凶巴巴地瞪着徐幼芽:“你要干什么?”
徐幼芽迷茫地看着苏亿城:“我,什么都没干啊,刚才困了,打了个瞌睡……”
徐幼芽这才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浅浅的红痕,抱怨:“你看你给我划的!”
苏亿城:“……”
徐幼芽越来越迷茫:“咦?不对呀,我不是要睡觉吗?怎么会拿着刀?难道我其实是想吃水果?”
石浅嘀咕:“真他……姨姥姥的。”
苏亿城把水果刀往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扔,只见刀刃被他的手指捏出了几道沟,眼看是不能用了。
石浅的病房本来是双人间,石浅一人把两张床全包了,另外一张本来是给陪床的师弟睡,可今天他因为有事,特意让师弟回去了,这张空床就让徐幼芽睡。
因为担心徐幼芽睡着以后又“发癔症”,石浅找了鞋带把她的手脚捆起来。
苏亿城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连着说了好几句“松点”。
一通折腾完,天已经快亮了,徐幼芽躺在床上睡觉,苏亿城就坐在床头上打盹,石浅睡眠质量特别好。
天亮了以后,身边稍有动静,苏亿城就醒了,一睁眼睛,徐幼芽正跪在床上探着脖子看他。
她的衣服因为睡了一晚而有些歪斜,领口敞开,从苏亿城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峰峦叠嶂。
苏亿城赶紧把头扭开。
徐幼芽又往前凑了凑,呼吸轻轻扑在苏亿城的耳侧,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锁骨,另一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哀怨,也有些娇柔:“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134.超度
软乎乎的娃娃音好像一根细嫩的手指一样在苏亿城的心口上拨动了沉寂许久的古琴弦,在他心底里引起一串悠长的回音。
苏亿城立刻推开徐幼芽,触电一般跳起来,曾经见过的葫芦一样的身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某种应激反应强烈地刺激着他萎靡了半年多的身体。
徐幼芽被他一推,跌倒在了床上,傻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把手腕上勒出来的红痕给他看:“好疼。”
苏亿城:“……”
石浅也醒了,走过来笑着对徐幼芽说:“来胖哥给你呼呼。”
徐幼芽哼了一声:“才不!我要师兄呼呼。”
她说着把手腕往苏亿城嘴边递。
苏亿城看了她的手腕两眼,很敷衍地吹了两口。
徐幼芽立刻把手腕收了回去,特别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手:“口水!”
苏亿城把石浅拉到一旁,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她这么怪呢?”
石浅问:“给你一台最大容量4个g的电脑,你非要插8个g的内存,你觉得会怎么样?”
苏亿城:“……启动不了吧。”
石浅指了指徐幼芽:“这能启动,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苏亿城:“……”
云清为人还是很仗义的,石浅给他打过电话之后,人家自备干粮,大老远打着滴滴就来了。
为了不那么显眼,他穿了一件皮夹克,一条修身牛仔裤,头戴鸭舌帽,踩着一双李宁,背后一个橙色双肩包,耳朵上还挂着一对耳机。
石浅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适应。
苏亿城心里劝了自己好几次:“这是新时代的和尚,新时代的,新时代的。”
进了病房,云清把帽子一摘,露出头顶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徐幼芽笑着蹦到云清跟前,非要摸摸他的光脑袋。
云清看着徐幼芽就是一愣,然后看向石浅。
石浅双手一摊,没招啊。
徐幼芽的手刚一搭到疤痕上,人突然就不好了,眼泪唰唰往下流,坐到地上不肯起来,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说着什么。
苏亿城去扶徐幼芽,听到一句“我想死”,他心烦得很。
云清头上的疤是冤死鬼留下的,人身有阳气,冤死鬼留下的这点怨念还不至于影响云清和尚的神智,可徐幼芽的姨姥姥不一样,本就是冤死的鬼,再被怨气一冲,姨姥姥控制不住自己啊。
云清在电话里听石浅说了大概的情况,也做了不少设想,可来了一看,还是觉得有点棘手,徐幼芽和姨姥姥的人魂互有影响,就像是一碗豆子,有红豆也有绿豆,它得慢慢摘出来。
云清挨个儿察看徐幼芽的指头,连脚趾头都没放过,每看一根都会轻轻掐一下,看手指头的时候徐幼芽还只顾着哭,看到脚趾头的时候,云清稍一掐,徐幼芽就鬼哭狼嚎,连踢带打,嚷着疼,根本不让动。
石浅耐着性子安抚徐幼芽,一边哄她一边想要控制她的脚,就是石浅的力气都压不住徐幼芽发疯,两只脚扑腾得跟旱鸭子似的。
苏亿城盘着胳膊走过来,瞪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徐幼芽。
徐幼芽心虚地看着苏亿城,慢慢老实下来,喏喏道:“疼。”
苏亿城:“忍着!”
泪花在徐幼芽眼睛里打转,可她还是不敢动,乖乖忍着。
石浅有点心疼,可也没办法,站在一旁一个劲儿砸吧嘴。
云清察看过所有脚趾后,对石浅和苏亿城说:“你们先出去,我试试看。”
苏亿城临走前指着徐幼芽说:“别乱来啊!”
徐幼芽撅着嘴,含着泪点头。
病房门关上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外放《大悲咒》,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香炉和一把线香。
他盘腿坐到徐幼芽对面,把香炉摆在徐幼芽脚下。
上香是很有讲究的,一般上单数,一支、三支、五支……因为单数为阳,最常用的是三支佛法香。
插香只能用左手,先插中间,第二支插右边,最后再插左边,三支香升起,青烟丝丝缕缕上升。
徐幼芽又开始不安,正要跳起来,一抬头看到苏亿城的脸出现在病房门的玻璃上,她又强忍着不安继续坐着,可又坐不稳,屁股在床上拧啊,拧啊,好像床上有榴莲皮一样。
云清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徐幼芽,目光温润和蔼,语音亲切,道:“你受苦了。”
徐幼芽一愣,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大半,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云清双掌合十,道:“小僧云清,机缘巧合得知了一些施主的旧事,心生怜惜,今日只是想与施主一叙,如果施主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小僧也愿为施主尽力去做。”
徐幼芽的眼中蓄满泪水,线香的青烟轻轻柔柔把围绕其中。
徐幼芽轻轻开口,声音已经变了,不再童稚,变得成熟沧桑:“你能理解我吗?我真的不是怪物……”
云清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徐幼芽”讲述过去的故事。
苏亿城和石浅在病房外等着,石浅觉得累,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苏亿城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
作为一个伤患,石浅简直强悍得不像是人。
石浅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等他醒来,师弟已经把午饭都买好了,可云清还没出来。
石浅到门口去看了一眼,徐幼芽在床上躺下了,云清正在帮她盖被子。
石浅立刻说:“唉唉,完了,可算是说完了嘿。”
苏亿城端着外卖:“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擅长超度了。”
石浅走过来:“也不全是因为我没没耐心,超度你得找到这个鬼魅的心结,得从这一点打,一通百通。我总是找不到。在我看来,啥事能比好好投胎重要?带着一身冤情,去了地府,多求求情,说不定判官一心软下辈子让你当一回王思聪,那不比纠结前世那点恩怨来的实惠?”
苏亿城问:“投胎不是阎王管?”
石浅端起他的病号饭,从苏亿城的饭盒里夹走一块肉:“那么多人要投胎,怎么可能每个都经过阎王?极恶极善的,阎王会过问,剩下的大多都是根据活着的时候的功德经过判官划拨。不过……这位姨姥姥可能真得要经过阎王了。”
他们正说着话,云清从里面出来了。
苏亿城从一旁拿起一盒素菜递给云清,问:“怎么样了?”
云清接过盒饭,说:“有些麻烦。这位淑娘是被自己的血亲送给了妖精,受了十几年的罪,她的怨恨都在血亲身上,不杀血亲,恨意难平。”
135.随时自杀
苏亿城:“淑娘?芽儿的姨姥姥?”
云清点头:“解放前,她们住在村子里,当时家族里的老人比较迷信,家里因为有这些有印记的姑娘在,时常会招惹不干不净的东西,据说是对家里的男孩子们影响不好,大家族,矛盾多,大家长决定牺牲女孩保男孩。当时因为各种原因,入赘到她们家里的女婿也多,直系旁系的,一大家子人。直系里有一个姑娘身上有完整的印记和八字,族里老人选定了芽儿的姨姥姥和姥姥两个旁系的双胞胎姑娘,转移印记。”
苏亿城好像听到了一记炸弹:“印记还能转移?”
云清点头:“那是一种巫术。本来打算把印记被分成两半,接受印记的两个姑娘虽然一生坎坷,可也不会成为炉鼎。但淑娘的父母一生只有两个女儿,他们怕两个孩子都没了,将来没有人给他们养老,他们就只把淑娘一个人送给了大家长。淑娘从那以后就成了炉鼎,因为不是天生的,身体的排斥很重,她当时才十二岁,经过三个多月差点死掉的排斥期,她就被送给了妖精的令主。她说那三个月内她的父母从没来看过她一眼。之后她的遭遇不用说了,一直到二十七八岁死亡。”
苏亿城:“……”
石浅:“……”
云清:“淑娘恨她的族人,恨她的父母。还有芽儿的姥姥。为了让芽儿的姥姥健康成长,她们的父母竟然连这事都没让她知道,只告诉她,姐姐跑出去玩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淑娘连芽儿的姥姥也恨,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芽儿,她……不会放过机会。”
苏亿城:“超度不了吗?”
云清揉了揉头顶:“如果只是鬼,我可以了却它的恨意,费点手脚可以超度。可她不是一般鬼。”
石浅往他身边挤了挤:“这样,你看能不能问出它的尸骨在什么地方。找到它骨头就好办了。”
云清瞥了他一眼:“它被那群妖精带过来带过去,它从来不知道它自己又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最后它被祸害死,更不知道尸骨在哪。第三个孩子生不出来,那妖孽剖开它的肚子爬出来,然后把它扔下不管不问。它只记得生孩子之前那个妖说为她生孩子还得付房租,租下来的地方是一个特别破烂的地下室,里面还有老鼠。”
石浅摇了摇头:“这去哪查?”
苏亿城起身去看徐幼芽,这一看不要紧,徐幼芽正在爬窗户要跳楼,整个身子都已经出去了,他吓得赶紧冲进去,跳起来抱住徐幼芽往回拽。
可徐幼芽的力气不小,扒着窗框不撒手,阴笑着往开拔拉苏亿城的手。
苏亿城也不管抓着什么地方,只要好使力气,逮哪抓哪。
石浅和云清也跑了进来,可就一扇窗户,地方就那么点大,他们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干着急。
楼下已经聚集起来了好多人,指指点点地,有人在为苏亿城加油,把姑娘救回去,还有人为徐幼芽加油,摔死一了百了。
医院的保安动作很迅速,在下面撑开了一大块布单子,准备接人。
苏亿城发了狠,紧紧抱着徐幼芽,愣是给拽了回去。
石浅赶紧把窗户关了。
云清看了一眼,说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苏亿城抱着徐幼芽倒在地上,累得呼哧呼哧,不明所以地看向云清。
石浅也把目光调开,在一旁跺脚:“衣服,衣服!”
苏亿城看向徐幼芽,才发现徐幼芽的上衣几乎全都掀了起来,肚皮露了出来,胸.罩的下沿都露了出来,还有左乳下的那个红色小掌印。
苏亿城赶紧把她的衣服往下扒拉,他这时候才回忆起,他刚才抱着徐幼芽拽她的时候,手感特别柔软……
苏亿城的耳根子红了。
徐幼芽娇滴滴地往苏亿城怀里靠:“摸到了吧?软乎吗?”
石浅赶紧跑出去了。
苏亿城沉着一张脸,忙着整理徐幼芽的衣服:“别瞎说。”
徐幼芽浅笑:“喜欢吗?”
苏亿城的手一抖:“不喜欢,太软,我喜欢石膏的手感。”
徐幼芽:“……”
鉴于徐幼芽处于随时自杀的模式,苏亿城不放心让她回宿舍,那就只能他带着她去石浅的出租房,而且就他一个人也做不到全天看着她。
苏亿城想到了嘉嘉,可再一想嘉嘉对徐幼芽有歪心思,他立刻就把嘉嘉排除了,最后他只能请云清跟他一起去看着徐幼芽。
石浅跟师弟要罗盘,他要试试能不能测出骨头大概的方位,可师弟就是不给他,说这是师傅特意嘱咐的,石浅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养伤,石浅无奈。
苏亿城带着云清到了出租房不久,徐幼芽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苏亿城不敢掉以轻心,她每次睡着都会出幺蛾子,实在太刺激,他只能守着她。
苏亿城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徐幼芽,恨不能把她撕开,从里面把那什么姨姥姥揪出来,就算是老一代对不起你,你也不能把仇报在小一代的徐幼芽身上吧?
苏亿城看着徐幼芽的睡脸发呆,白馨打来了电话。
徐幼芽差点被吵醒,苏亿城赶紧去厨房接起电话。
白馨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你在哪?为什么不来陪我?”
苏亿城说:“芽儿出问题了,我得盯着她。”
白馨低吼:“我没出问题吗?你都知道我被欺负了,居然还能丢下我去陪徐幼芽,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苏亿城烦躁,吼了回去:“你懂事点可以吗?芽儿是为了救你才出事的!你爸妈不把她的命当回事,你也跟你爸妈一样吗?恩将仇报,做人不能这样吧?”
白馨哭喊:“你吼我!你居然为了徐幼芽吼我!我求她来救我了吗?你都不知道,她把我的手都扭伤了,你居然还为她说话!她巴不得我去死呢,来救我压根就是演戏给你看的!”
苏亿城怒气冲冲问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一只手重要还是一条命重要?她扭伤你的手我看到了,你那会儿被鬼控制,你差点杀了她!如果这也算是演戏,好,你拿命演给我看啊!”
白馨尖叫着:“苏亿城!咱俩完了!完了!”
苏亿城一扭头,看到徐幼芽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厨房门口,阴森寒凉地瞅着他笑。
给读者的话:
裸更就是随时自杀……
136.随便
苏亿城心惊,对着电话平淡无比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徐幼芽的表情慢慢变回比较正常的样子,有些撒娇地说:“师兄,我要上厕所。”
苏亿城点头:“啊……去啊。”
云清正在烧开水,本就毫无存在感,这会儿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徐幼芽进了卫生间,苏亿城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在卫生间门口踱步。
忽地,他闻到一股刺鼻的84消毒水的味道从卫生间里飘出来!
苏亿城什么都顾不上了,飞起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就见徐幼芽正在往地上倒洁厕灵,她咧着嘴带着阴邪的笑容扭头看向他。
苏亿城长臂一揽,勒着徐幼芽的脖子把她扥出了卫生间,同时,卫生间的地板上冒起一片白沫,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亿城伸手用袖子掩住徐幼芽的口鼻,退到厨房,关门,开窗户。
云清还是守着他的燃气灶,尖着鼻子闻了闻屋子里的味,问:“这什么味啊?”
徐幼芽的脖子还是被苏亿城卡着,她只能抱着苏亿城的手臂,充满真诚和歉意答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去卫生间放毒了。”
苏亿城瞪了徐幼芽一眼,可就是冲着徐幼芽那股真诚的劲儿,他也跟她生不起气来。
云清:“施主以后的饮食还应该以清淡为主。”
苏亿城:“再清淡也扛不住一瓶两块钱的84。”
云清:“?”
他们在厨房躲了好一阵子,屋子里的氯气散出去后,才从厨房出来。
云清搞明白了徐幼芽放毒是真的放毒之后,时不时盯着徐幼芽看,总觉得她要兴妖作怪。
徐幼芽不管走到哪,身后都有两双眼睛跟着。
苏亿城犯愁这以后怎么办,不能每天就这么盯着她吧?
下午,石浅的师父领着一个师弟来了,脸色不大好看,有点怪怨他们影响了他徒儿养伤的意思。
苏亿城没反驳。
石浅虽然体质特殊,恢复特别快,可毕竟是**凡身,伤又在肺部,跟着他这么折腾,他也觉得对不住石浅,师父念叨几句是对的。
师父精通占卜,这次就是受了石浅托付,来为徐幼芽卜卦,算算看她姨姥姥的骨头在哪个方位。
师父来了之后没有浪费时间,勾起徐幼芽的下巴相面,又向云清问清楚了那位淑娘的生辰八字,最后让徐幼芽在纸上随便写几个字。
徐幼芽问写什么。
师父说随便。
徐幼芽于是提笔写:“随便。”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徐幼芽。
小师弟瞪着那两个字问徐幼芽:“居士姐姐,你确定吗?”
徐幼芽点头:“就……随便啊。”
师父不再言语,把纸拿过去好像在算数。
小师弟还是不甘心:“师父要用六爻法占卜,你要不再想想?”
师父阻止了小徒弟:“算了,随心写下这两个字才是真章,强要她换,更是不准。”
小师弟这才罢休。
没过多久,师父把纸放下,说:“从何而来归何而去。”
从何而来?
苏亿城想了一会儿:“芽儿跟她相遇是在镜子的鬼蜮中,鬼蜮是她的老家,一片祖坟。那……尸骨回祖坟去了?”
师父说:“算卦也不过就是算个概率。我只能说,八.九成可能是回去了。这种机缘巧合的事世间每日都在发生,也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们不妨去看看。如果不在,你们回来的时候让徐姑娘在那边捡一样她看着最稀罕的东西带回来,我再算就是了。”
师父走后,苏亿城总算是心里安定了一些,有个方向,大概明白要做什么,总比一直死等着要好很多。
当天晚上睡觉前,苏亿城和云清抓阄,看谁守上半夜谁守下半夜,徐幼芽还跟着起哄,非要也来抓,被苏亿城一瞪眼给吓唬回去了。
要不是因为她的自杀模式,谁不愿意睡整宿啊?
她还来凑什么热闹?
最后抓阄的结果是云清守上半夜,苏亿城先去睡觉。
苏亿城不放心,找了绳子把徐幼芽的手脚捆起来,徐幼芽委屈巴巴地求情也没管用。
睡到凌晨,徐幼芽挣扎着又翻了一个身,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云清。
徐幼芽的眼睛与众不同,现在已经初见端倪了。
室内很暗,窗帘缝隙里露进来那点月光只是增加了点朦胧,尽管如此,徐幼芽的眸子都能反光,亮的好像出水的琉璃珠。
云清在床边打坐,一睁眼睛就看到了这样一双不似是人类的眼睛,心下一惊。
徐幼芽把手腕伸到云清跟前,可怜道:“云清哥哥,我手疼。”
这声音软软糯糯的,云清听着就好像有个小娃娃在一下一下揪着他的袖口讨糖吃,忍不住就心软了。
云清问:“要不……我帮你松松?”
徐幼芽摇头:“帮我解开吧,我想去卫生间。”
云清有点紧张:“那你不许再放毒了啊!”
徐幼芽说:“都被师兄扔了,我想放也没有啊!”
云清想了想:“那好吧。”
五分钟后,正躺在沙发床上睡觉的苏亿城被“轰”的一声巨响震得直接弹了起来,他惊恐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卫生间。
怎么了?
楼上的邻居下来作客了?
云清一头从卧室里冲出来猛拍卫生间的门:“芽儿?芽儿,你不是说你不放毒么?”
苏亿城把被子往旁边一扔:“卧槽,你把她松开了?”
云清一脑袋亮晶晶的汗:“她说她就是去上个厕所,她那么可怜……”
苏亿城在卫生间外面喊:“徐幼芽,你给我开门!”
里面没动静。
苏亿城抬脚就是一记降龙十八脚,石浅的厕所门临终挣扎了一下,然后终于还是倒了,云清赶紧把门板抱住。
卫生间里冲出一股浓浓的罐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罐子碎渣到处都是,卫生间里的镜子破了,玻璃渣碎了满地,马桶旁的软管裂了,水柱哗啦啦直往天花板上喷,徐幼芽全身都是水,站在马桶旁一脸无辜地看着苏亿城。
苏亿城撇了一下嘴,从容地走到柜子旁拿出雨伞,然后走进卫生间,从沐浴房的钢化玻璃墙上拽出一块深深扎在玻璃墙上的空气清新剂的罐子碎片。
他把碎片在徐幼芽面前晃了晃:“怎么回事?”
徐幼芽站到了苏亿城伞下:“我以为这种东西爆炸的威力会更大些,结果……”
苏亿城死死捏着罐子的碎片,压着声音问:“结果它炸不透芽儿的皮肤,死不了是吧?”
徐幼芽点头。
苏亿城抬手,很温柔地擦了擦碎片在徐幼芽耳朵上留下的一条很细的血痕,说:“淑娘,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既然你要报仇,你就是懂得什么叫善恶承负的。既然你懂得,一旦让我找到办法把你弄出来,我会做一些事,让你觉得你活着的时候经历的那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