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突如其来的告白
苏亿城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到从胃里涌出一股热流，缓慢而厚重，随着这股热流涌向身体每一个细胞，他的体力渐渐恢复，疲劳感一扫而空。
苏亿城吃惊地看向石浅，脸颊莫名发烫变红，眸子锃亮，整个人看上去兴奋得要起飞：“这就是内丹？”
石浅叹了口气，用过来人的姿态往苏亿城面前一站：“来，小伙子，哥哥给你上一课。这个动物吧，智商不足，用它们仅有的那点小智商悟道，你想想，就是要求一只穿山甲懂得微积分，那得多难？而且妖得道不仅像人要付出汗水和泪水就行，它们还得会打架能保命，所以他们的妖力是汗水、泪水、血水和脑汁的混合物，那肯定就比人的灵力要更加淳厚，内丹是妖气凝结的精华，力道很冲。”
石浅一拍肚子：“可是没关系，人的脾胃属土，主运化，可以把妖力化为营养，就像是你吃进去的是馒头，吸收的是葡萄糖；吃进去的是猪肉吸收的是氨基酸。你现在这才刚开始有妖力化为动能了，你就不淡定，七天以后你真要上天啊？七天之内妖力会逐步全都变成你自己的灵力，七天之后，你的灵力会上一个很大的台阶，你可一定要控制住你自己。”
苏亿城试着发动灵力，非常顺利，而且在萦绕身体四周的灵气中还掺杂着红色的妖气，他满意地看着手臂上溢出的灵气，目光中闪动着寒光，说：“走，去找芽儿。”
苏亿城每次发动灵力都会呈现出他狠戾的一面，石浅对他眼中闪过的寒光也就没当回事。
一共两条路，刚才石浅还在发愁怎么让苏亿城随心选呢，现在知道这条是死路，那就只能走另外一条了，石浅不用再跟苏亿城解释什么，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穿山甲也不是一件好事没办嘛。
当然，它办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去死了。
苏亿城还是走在石浅身后，貌似随意地问道：“属土？脾胃属土。芽儿就相当于一个脾胃呗，能把一切不合适运化成合适的。”
石浅用青铜剑挑着破羽绒服在前面开路，笑道：“五行啊，就是根据一些特征给这些东西啊人啊，分分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要觉得圆形的分一类，方形的分一类才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苏亿城接着说：“那石头是大妖留下的？你确定那不是大妖的内丹？”
石浅没回头，摆摆手说：“那要是大妖留下的内丹，令主能放心让手底下的小弟们来取？不怕小弟们吃了内丹变成大妖回头造了他的反？”
苏亿城紧紧盯着石浅嗯后脑勺，声音缓慢而冰冷，问：“那……一块石头而已，能让炉子生下什么样的孩子呢？”
石浅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可他迅速恢复正常，尬笑道：“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懂？”
苏亿城说：“你杀穿山甲慢了一步，它都跟我说了。”
石浅立刻回身，怒气腾腾地盯着苏亿城看了一会儿，说：“心眼用在我身上了？”
苏亿城挑眉：“你的心眼不也用在我身上？”
石浅反驳：“那不一样，我对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人，都用过心眼，我连嘉嘉都骗过。你呢？你对芽儿就实实在在，对我就坑蒙拐骗？你不公平！”
苏亿城：“……”
这是重点吗？
石浅哼了一声：“我要去告状。”
说完，石浅转回身继续走。
苏亿城：“哎，咱俩话还没说完呢！”
石浅歪了歪头，特别无奈地说：“你都知道了我还说什么？我能怎么办？芽儿就这么个情况，我也是能做点什么做点什么。你说我偏心也好，说我坑你也罢，反正我做都做了，你打我一顿事情也不能挽回了。”
苏亿城：“……死猪不怕开水烫。”
石浅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错！我这叫滚刀肉。”
苏亿城：“……”
徐幼芽和嘉嘉的那一边，面对嘉嘉突如其来的告白，徐幼芽第一反应是慌张。
尽管嘉嘉的目光看起来很专注，可她总觉得透过这股专注的眼神能看到更深层的，让人透不过气的东西。
…………
她条件反射似的把手从嘉嘉手里抽出来抱在怀里，说：“不好意思，我的希望是你跟胖哥好好的。”
嘉嘉：“……”
接下来的路嘉嘉对徐幼芽还是很照顾，遇到有沟沟坎坎的地方，他很绅士地扶着她，可徐幼芽却一点都不想接受他的照顾，她满脑子都是苏亿城，只想尽快和苏亿城汇合。
走到一条岔路口，徐幼芽抬眼往远看，在路的远处看到了昏黄的火光，直觉告诉她，那是苏亿城和石浅。
她正要喊，却被嘉嘉一把捂住嘴拉到了拐角外，徐幼芽用力推拒嘉嘉，可力道不如人，嘉嘉几乎没废力气就压住了徐幼芽的手脚，唇不由分说贴了上来。
徐幼芽的脑子乱成一团，震惊、愤怒、委屈，还有被朋友背叛的凄凉，各种情绪都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的脑子里忽然烧起一股火，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揍他，喊上师兄一起揍他，狠狠揍他！
徐幼芽的灵力不催自发，嘉嘉刚反应过来，徐幼芽的散魂铁脚已经猛地撞了上来，万幸嘉嘉稍微躲了一下，膝盖只是擦边而过，否则他以后的生命就得为了恢复男性功能奔波了。
可尽管这样，还是疼，嘉嘉不自觉蜷缩起了身体，徐幼芽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头。
嘉嘉后退两步，徐幼芽指着嘉嘉嘶吼：“我把你当朋友，你他么的居然对我强制猥亵！你这只流氓狗！”
徐幼芽骂完，顺着刚才看到火光的地洞跑了，她根本没注意到现在她身上的灵气跟原来有很大的不同，灵气中竟然有红色的妖气混杂其中，可嘉嘉看到了。
他慢慢直起身体，妖气？
苏亿城那边发生了什么？
可苏亿城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徐幼芽吗，怎么会和徐幼芽之间有这么强的感应？
苏亿城正走着，身上的灵气突然爆发，裹挟着妖气，好像火苗似的一簇一簇在体表跳跃，他愣了一下，立即说：“芽儿出事了！”
走在前面的石浅一惊：“什么事？”
苏亿城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另外一条岔路上走，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从这里走，但是他认定芽儿一定就在这条路上。
108.烈女怕缠郎
果然，转过一个弯，苏亿城看到了徐幼芽朝他狂奔过来。
“芽儿！”苏亿城喊。
徐幼芽一下哭开了，酥酥软软，听得人心都碎了：“师兄……”
苏亿城立即跑过去，手掌轻擦徐幼芽脸上的泪水：“别哭啊……”
徐幼芽一头扎进苏亿城怀里，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不大防了，抱着苏亿城抽抽搭搭地哭，那声音就跟小猫挠心似的。
苏亿城抱着徐幼芽安慰，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徐幼芽不想说，他也问不出口，就这么紧紧抱着。
石浅也跑了过来，举着火把找了一圈没看到嘉嘉，他跑到徐幼芽身边急吼吼地问：“嘉嘉呢？”
徐幼芽没好气地说：“死了！”
石浅的脸色瞬间大变：“啊？”
他举着火把，疯了似的往前跑，撕心裂肺地叫着：“嘉嘉！嘉嘉！”
石浅疯狂的声音在地洞里嗡嗡作响。
苏亿城轻轻拍着徐幼芽的背：“嘉嘉做了什么？”
徐幼芽在苏亿城怀里蹭了蹭：“不想说。我决定从此以后讨厌他！”
苏亿城说：“好，我也讨厌他。”
石浅在路口尽头看到了嘉嘉，石浅上上下下打量了嘉嘉一番，确定嘉嘉确实还是个生物之后，他才送了一口气：“你怎么招惹芽儿了？”
嘉嘉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能怎么的？就是亲了一口，差点要了我命根。”
石浅照嘉嘉胸脯踹了一脚：“卧槽你……你妈不行，老子口味没那么重！你脑子瓦特了？你们这帮畜生都没脸没皮，看顺眼就可以交.配，你以为人跟你们一样吗？”
嘉嘉推开石浅：“你以为我不懂？可徐幼芽这个补养的能力我太需要了！要是她跟了我，我在令主眼里也不至于就是一条看门狗。而且她需要的我都可以给她，人类喜欢忠诚，可以，我给的起；体贴，可以，我也能给的起。甚至包括金钱、地位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她要是稀罕我都可以为她去争取，她不亏！”
石浅用特别失望的眼神看着嘉嘉：“你能说出这种话来让我……”石浅摇了摇头，“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至少做不到体贴。你还是不懂人类的感情……算了，你不懂，我不和你说。我只告诉你，看门狗和宠物狗，没什么本质区别。你就要为了这点东西，做这么恶心的事？”
嘉嘉突然也咆哮起来：“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我想争取的都是不对的！没错，我就是恶心，谁让我是妖？跟外面那些没什么本质差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同类相食，手足相残，我都干过，你还跟我废什么话？”
石浅举着火把靠到洞壁上，默默看着地面：“苏公子刚才套我话了，能隐瞒的时间越来越少，你真的要浪费时间？”
嘉嘉问：“真的就是浪费时间？你确定我多表白两次，芽儿不会喜欢上我？不是有句话叫烈女怕缠郎嘛。”
石浅指了指自己的头：“怕缠郎的烈女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你这里面真的是……被猫舔了。”
石浅说完回去找徐幼芽了，满心担忧着那丫头不肯原谅嘉嘉怎么办？
徐幼芽被苏亿城抱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静了，然后发现了她和苏亿城身上灵气不同寻常，她把手举起来仔细看，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会有妖气？
苏亿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还要不要跟着石浅继续往下走。
徐幼芽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们要摸到真相的大门了。”
苏亿城问：“我获得了一些消息，你现在有心情听一听吗？”
徐幼芽贴着苏亿城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默默一笑，把搂在苏亿城腰上的双臂收得更紧了：“没有。”
苏亿城：“……”
徐幼芽：“**一刻值千金。”
苏亿城拽着徐幼芽的后衣领子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正要好好教育一顿，可看着她还挂着水点点的大眼睛，他突然说不出口了，只能让徐幼芽坐下，不管她有没有心情，他都要说。
苏亿城挨着徐幼芽坐下，告诉她，炉子就是子宫，以前徐幼芽遇鬼的时候，那些鬼或多或少都对徐幼芽的肚子感兴趣，就是想借徐幼芽的子宫重塑身体。
徐幼芽想起了她姥姥的小姨，那个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长辈。
不过也就几秒钟，她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徐幼芽特别难为情地低下头：“师兄，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什么都告诉我，可我有事瞒着你。”
苏亿城说：“现在告诉我也不晚啊。”
徐幼芽：“先说好，你不能生我的气。”
苏亿城笑着看向徐幼芽：“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徐幼芽心虚得厉害，扣着自己的手指甲：“好吧……就是，嘉嘉给过我一瓶主要成分是青蚨血的东西，我喝了，然后还跟你接过吻，所以……”
苏亿城脸色一沉：“青蚨血？他们也给我喝过？”
徐幼芽懵懵地点头：“一定是的，否则为什么要让我喝呀？”
苏亿城：“什么时候？”
徐幼芽摇头：“这我不知道。”
苏亿城这个咬牙切齿啊！
青蚨这东西他还真在书里见过，青蚨还钱的传说他当时还拿来跟白馨玩笑过，他实在想不到青蚨血还能用在人身上！
他是小白鼠吗？
他是棋子吗？
显然，是的！
徐幼芽也看出苏亿城脸色太难看，她怯生生地说：“师兄，对不起……那会儿我不该强吻你，听他们跟我说，如果不吻你，好像青蚨血就不会产生感应。”
苏亿城强压着火气，抓着重点问：“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撮合你跟我？我们在一起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徐幼芽摇摇头：“我不知道呀。”
苏亿城一个劲儿冷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幼芽赶紧认错：“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私心太重，要不就不会……”
苏亿城突然问：“除了青蚨血呢？他们还做了什么？”
徐幼芽摇头：“应该没有了……吧？”
石浅和嘉嘉一前一后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苏亿城“蹭”得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一身戾气，鬼气又一次上蹿下跳。
石浅一愣，看向徐幼芽。
徐幼芽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像只做坏事被抓的狗子。
石浅问：“怎么了？”
苏亿城突然一拳头砸到墙上，这一拳力道不小，愣是砸起来好几块小碎水晶，其中一块擦着徐幼芽的脸颊飞了过去。
苏亿城打过一拳后，转身离开。
109.幽绿的火
晶体里紫色的妖气流动盘桓，外壁上血迹斑斑，徐幼芽拔脚去追苏亿城。
苏亿城猛得停住，冷冷地俯视着徐幼芽。
徐幼芽一看到苏亿城的目光，顿时蔫吧了，也不嚷着替他包扎了，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看着苏亿城正在流血的手背，她两只脚的脚尖互相踩啊踩。
苏亿城不说话，绕过徐幼芽，继续往前走。
石浅过来问徐幼芽：“芽儿，告诉哥，咋了？”
徐幼芽正要开口，苏亿城突然回过身来瞪着徐幼芽。
徐幼芽赶紧把嘴闭上。
苏亿城还盯着她。
徐幼芽硬着头皮，低着头走到苏亿城身后，苏亿城往前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石浅斜眼瞅着嘉嘉。
嘉嘉举了举手：“行，我明白，你不用说了。”
石浅长长叹了一口气，挑着青铜剑的火把，感叹道：“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让老父亲少操点心？心累……”
苏亿城走得快，徐幼芽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她心虚，只怕师兄不理她，只要师兄肯让她跟着，冷就冷些，她能忍。
走了好长一截，苏亿城忽然停住了，徐幼芽一个急停，差点撞到苏亿城背上，苏亿城回头看着她，她的头快低到肚皮上去了，天知道她现在心跳有多快。
苏亿城看了又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扭头继续走路，徐幼芽继续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下一个岔路口，苏亿城问徐幼芽：“哪边？”
徐幼芽指了指左边。
苏亿城问：“为什么？”
徐幼芽愣了愣：“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苏亿城指着另外一边，问：“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徐幼芽想了好一会儿：“你考试的时候，不会的选择题怎么选？”
苏亿城：“选长的。”
徐幼芽摇头：“我选顺眼的。”
苏亿城若有所思：“顺眼的……有什么标准？”
徐幼芽还是摇头：“真正的从心。”
石浅和嘉嘉走了过来，石浅问：“有什么问题？”
苏亿城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一句解释都没有，直接走进了徐幼芽选择的那条路。
石浅抓狂啊：“芽儿，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公子咋了？”
徐幼芽偷瞄了苏亿城一眼，摇了摇头，赶紧追去了。
石浅在后面喊：“芽儿你这样不行，身为女人你得学会怎么收拾男人才行呀！哪能让男人牵着鼻子走？”
嘉嘉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你这颗姨母心啊……”
前面，苏亿城冷声问：“我牵着你的鼻子了？”
徐幼芽赶紧摇头，微微紧张：“没有，没有，你是牵着我的心的。”
苏亿城：“……算我没问。”
嘉嘉看着苏亿城对徐幼芽冷若冰霜，他对石浅说：“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对芽儿爱答不理。”
石浅说：“可惜轮不到你。你就别惦记了，还记得我们最一开始为什么选择帮芽儿搞定这个男人不？现在情况没有任何变化，而你已经在芽儿面前出现了那么久，芽儿对你没有一丁点想法，意味着什么你比我都清楚，别作了！”
嘉嘉叹了一口气：“不甘心啊！就比如你捡了十万块钱，可最后你连个毛都没捞着，你不会不甘心吗？”
石浅白了嘉嘉一眼：“你傻呀？钱会踹我命根子吗？如果是成了精的钱，会踹我的那种，送我根毛我都不要！”
嘉嘉：“……”
好像确实有道理，那黑毛鬼送给胖子的毛他就没收嘛！
这次这条路很崎岖，中间有一段很窄小，只能容一人钻过去。
苏亿城打头阵，钻到一半闻到了一股腥味。
如果以前他对这种腥味不熟悉，那这次地底之行逼着他熟悉了这种味道，那就是血味。
他本就不是精致敏感的人，外加现在他的狂野性情全都被激发了出来，血腥味不仅没有让他郁郁，反而令他浑身血流加速，好像坐在了过山车上等待发车一般。
苏亿城抑制着自己上翘的嘴角，说：“芽儿，前面有情况，可能要干一架。”
苏亿城立刻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夹杂着妖气的灵气在体表跳跃，连带着徐幼芽都觉得血脉贲张。
狭窄的路段很快过去，前面路的尽头外闪着绿色的幽光，苏亿城加快步伐走到路口，之间外面是一处高达数丈的深坑，深坑的坑壁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有好些洞，而他所在的洞正在坑壁半截处，向下大约有十几米深才能到底。
坑底正中有一团幽绿的火，火中有一块绿得沁人心脾的水晶，是不规则的圆形，比篮球稍微大了一点。
在火光旁的空地上有三个人，两妖一人，其中一个没有双脚的女人坐在墙根底下痴痴傻傻看着那两个男人，这两个都是妖，通身的妖气在打斗中翻腾。
不过这两个妖的打法让苏亿城倍感新奇，其中一个明显速度和力量都不占优，可就是能随时化为一股青烟，当对方的武器袭来，他避不开就变成一股烟，就算被砍了也没什么要紧。
苏亿城手扶着洞口向下看，晶体壁里面紫色的妖气渐渐汇聚，变成了白馨的模样，她美丽动人，笑容温暖灿烂，好像一把刀插进了徐幼芽的心窝。
徐幼芽怔怔地站在苏亿城身后看着晶体壁里面的人影，心口越来越冷。
石浅也凑到了路口来，用手掌遮住了徐幼芽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说：“不要看，不准，别看。”
徐幼芽点了一下头，转开脸看着坑下，努力忽略苏亿城掌下的那抹倩影。
她的忘性一直很好，不是吗？
石浅走到苏亿城身边，声音仍旧压低，说：“厉害的那个就是老基。他们都会用妖术，很不好对付。”
苏亿城：“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石浅的五官立时抽到了一起，竟然有几分小岳岳的风采：“你搭理搭理我呗，我哪错了你告诉我呗。”
苏亿城转身走了，还是不搭理石浅。
嘉嘉看了看石浅，心说，还是得我搭理你呗。
石浅指着下面打斗的两只妖，教育嘉嘉：“你可别现在下去。咱们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你再去，懂？”
嘉嘉也扭头走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石浅，还是没人搭理他才好。
石浅：“……”
徐幼芽避开嘉嘉，躲在苏亿城身后啃乡巴佬鸡腿，可还没啃完，下面的打斗就进入了最后的环节，总是变成烟的那位终于失手，被另一人在肚子上豁开好大一道口子，妖气不受他控制地从伤口里涌向另一个妖，另一个妖像是吸大烟一样把那些妖气猛吸进肚子里。
嘉嘉亮出弯刀，纵身跳下去，说道：“你们快点下来。”
徐幼芽赶紧扑向路口看下去，嘉嘉在下坠的过程中甩出双刀，那个“吸大烟”的妖立刻立刀防御，弯刀和那妖的唐刀相撞出一串火花。
嘉嘉落地后就地打了一个滚，正好滚到了那只妖的身后，弯刀恰好飞到，嘉嘉接住弯刀顺势就砍，那只妖躬身闪过，跳出无比五步远去。
石浅一边往下放攀岩绳，一边介绍说：“那就是老基，穿山甲的老东家。他能从别的妖的伤口里吸取妖气据为己有，出了名的阴险。”
苏亿城问：“穿山甲变成那副模样就是被他吸的？”
石浅正在放绳子的手一抖，激动得快要感激涕零了：“公子，你肯搭理我了？”
110.照镜子
那团被石头映成绿色的火安安静静地燃烧，不跳跃，不蹿腾，火的温度也并不是特别高，至少徐幼芽接近后没有感觉到不可忍受，于是她掏出一尺来长的狗腿刀，想用刀尖捅一捅里面那块石头。
她刚伸出刀，苏亿城突然喊道：“别乱动！”
徐幼芽一愣，看向苏亿城，可苏亿城根本没时间跟她细说，她转回头，再看她手里的刀，已经被熔化了一多半，有铁水掉落在水晶上。
徐幼芽一惊。
嘉嘉身上已经有了四道伤口，其中有两道比较深，老基被苏亿城枪击过，后背上好几个弹孔，身前还有两道被嘉嘉砍出来的血口子，他们两的战斗现在月光四射。
嘉嘉瞅了一眼徐幼芽，大喊：“挖坑！挖个坑！”
徐幼芽立刻会意，用仅剩的半把刀在火堆旁奋力开挖。
火堆里面的水晶是圆的，地上如果有比较低的沟渠，圆球一样的水晶就会顺着沟渠滚出来。
老基也着急了，立即向角落里那个痴傻的女人甩出一把血，血一沾到女人的脸，她立刻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哀嚎，老基的妖气从脸部的皮肤渗进她的体内，等她不再嚎叫，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冒出一片被烧出来的水泡。
那女人突然变得麻木且动作灵敏，四肢着地狗一样向水晶扑过去，完全不在乎诡异的火堆。
嘉嘉立刻冲着徐幼芽喊：“抢过来！”
徐幼芽被那女人震惊了，只见她动作极快的用一只腿把水晶从火堆里踢出来，水晶是出来了，她的腿连灰都不剩了，可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朝水晶爬过去。
嘉嘉还在喊，让徐幼芽把水晶抢过来。
可那水晶上还有残留的火苗，徐幼芽无从下手，她还是挺爱她的手脚的。
那个女人爬到水晶旁一把把水晶搂紧怀里，徐幼芽眼睁睁看着她的两只手也烧焦了，右手都被烧断掉了下来，左手勉强还连着，好在水晶上的小火苗慢慢熄灭了，她的胸膛只是没了肉，骨头还在，透过一根根肋骨能看到里面的内脏。
徐幼芽傻了，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妖魔鬼怪都没有这一幕给她的刺激大，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那个女人的心脏。
嘉嘉和石浅急着抢水晶，一起抽身奔向那个女人。
石浅那边还好，有苏亿城的枪牵制着那只妖，可嘉嘉本就不敌老基，这一抽身，就是把后背亮给了敌人。
老基下手毫不留情，一刀自嘉嘉的后心穿入，从前心扎出，抽刀的时候还旋了一把，刀刃带出一股猩红的浆糊。
嘉嘉不支，倒在血泊中。
石浅半道变向扑向嘉嘉，抬手就是几道符咒封住了嘉嘉的几条经脉。
老基此时也顾不上管别的了，扛起那个女人往一条洞里跑。
嘉嘉趴在血泊里指着老基的背影跟石浅说：“追。”
石浅说：“追什么追？就你现在这血肠似的德行，追上你能操他吗？”
嘉嘉：“……”
被老基甩下的那个妖只愣了一下，老基带着一个已经被玩残的炉子跑了，没关系，这儿还有一个完好的呢！
妖握紧刀向徐幼芽逼近，苏亿城走到徐幼芽之前，挡住他贪婪的目光。
徐幼芽的目光追着那个女人走了，转回来的时候瞄到了那个妖，此时她眼中的妖跟原来竟有很大的不同，萦绕在他身上的妖气不在仅仅是红色的一团，她居然看出了气体运行的轨迹。
他手握雁翎刀，刀身和手臂上的妖气最盛，好像是水流一样翻着浪，打着旋。
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在澎湃的气流中，他肩膀的位置上居然有拳头那么大一个区域，一丝妖气都没有，途径这里的妖气都有意识地避开了。
徐幼芽突然开口：“右肩，肩胛骨的关节盂和肱骨头连接处。”
正要进攻的妖脚步猛地一顿，立刻化为一团烟，变成这个形态虽然不能自由活动，但没有谁能上得了他。
石浅好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乍然在妖身后出现，大骂一声：“我去你.妈！”
然后一把棺材钉混着一把朱砂被抛了过来。
朱砂也就算了，那一把棺材钉可是上了百年的老东西，煞气极重，妖险些承受不住显出原型，好不容易稳住妖气，他只能以人形示人。
他显形时苏亿城就站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果断开枪，子弹轻易穿过他肩胛骨的关节盂和肱骨头连接处，妖顿时瘫软在地。
这是他的死穴，这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为什么那个炉子会知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亿城见妖倒地不能动弹了，他立刻跑去看徐幼芽。
那丫头不对劲。
徐幼芽的眼睛很亮，泪水在里面滚动，将流不流的样子，让苏亿城揪心。
他蹲到徐幼芽身边，轻声唤道：“芽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苏亿城的声音好像一根劝劝的羽毛拂过徐幼芽的心尖，她颤悠悠地答到：“这不是我的眼泪，是那个女人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就是我自己。”
苏亿城拍了拍徐幼芽的胳膊：“瞎想什么呢？你看你，好好的。”
徐幼芽微微摇了摇头：“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看到她，好像就是在照镜子。看到她的心脏在跳，我好像是看到了我自己的心脏……”
面对这样的徐幼芽，苏亿城说不出“她跟你一样是炉鼎”这样的话。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石浅：“我们跟那个老基不一样。你，有我们。”
徐幼芽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眼睛里的泪水涌出来：“对，我跟她不一样。”
徐幼芽紧紧抓着苏亿城的衣袖，手指微微颤抖。
苏亿城看着徐幼芽的手，沉默不语。
石浅站在妖旁边嘀咕：“卧槽，内丹都不取，一会儿活过来就麻烦了，谈恋爱这么着急？”
石浅说完，用青铜剑从妖的肩膀里撬出内丹，妖显出臭鼬的原形，石浅蹬了它一脚，万幸这东西化成烟的时候他们没作死去闻一口。
他把内丹拿给嘉嘉。
嘉嘉说：“你吃吧。我已经吃了两粒，现在还没完全吸收呢。老基走了，他不会再吸我的妖气，我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石浅毫不客气，把内丹往嘴里一扔，嚼吧嚼吧吃了：“臭鼬……妈蛋这味儿！你等着，等一会儿哥给你放个生化武器级别的矢气。”
石浅刚吃过内丹不久，他就能催动灵气带动妖气在体内运行，可他刚催动灵气，整个地洞里响起女人凄厉阴森的笑声，声音由小变大，从四面八方的土壤中渗出来。
随着笑声越来越大，坑底正中的幽绿火焰渐熄，石浅赶紧点着了用法鞭杆子和他的冲锋衣做的火把。
不知道什么原因，火把能照亮的范围只不过一臂远，他举着火把连自己的脚面都照不到。
这种现象石浅认识，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去。
一个身穿唐朝女装的俏丽女子从黑暗里走出来，走到火把的火光之下，双眼漆黑无光。
她问道：“石浅，说好的你来找我，该不会食言吧？”
石浅举着火把朝坑壁上的洞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兄弟们，闹鬼了，扯呼！”
给读者的话:
我给章节编码编错了
111.找不到尸体
徐幼芽没看到鬼，看到了拳头宽的缝隙沿着洞壁迅速往上裂，在穿云裂石的“噼啪”声中，裂缝越来越密集，一块块晶体从洞壁上掉下来，晶体里紫色的妖气一团一团溢出来。
随着晶体崩裂，藏在晶体后的人形再一次凸起，张牙舞爪要从晶体后挣脱出来。
徐幼芽和苏亿城一起喊起来：“跑！跑！”
他们追着石浅跑进洞里。
嘉嘉用残破的弯刀撑起身体，也跑了进去。
洞里的晶体也开始崩裂，紫色妖气弥漫地到处都是。
和红色的妖气不同，紫色的妖气冰冷粗粝，一丝丝一缕缕滑过，徐幼芽如置身浸满冰凌的激流中。
在晶体的崩塌中，人形凸起贪婪地吸取妖气，它们越吸越大，鼓胀得扭曲变形，再然后被妖气撑破，尘归尘土归土，溅得到处都是。
石浅跑得特别快，是徐幼芽他们这一路上他跑得最快的一次，徐幼芽只能远远地看到他宽厚的背影。
他们又不管不顾地跑了好一会儿，被崩得满头满身都是土，苏亿城还被一块巴掌大的水晶砸中了头。
嘉嘉提起一口气大喊道：“胖子！”
石浅仍旧只顾着疯跑。
嘉嘉甩出弯刀，刀擦着苏亿城的耳侧飞过去，没多久又飞了回来，刀尖上挑着一块石头。
嘉嘉喊：“不对！别追了！”
苏亿城和徐幼芽一起停下来看着那块石头。
嘉嘉看着前面那个还在跑的背影：“那不是胖子。”
一阵滚雷似的轰隆声在三人头顶上滚过，紧接着一阵强烈的震动，天旋地转，地洞崩塌了。
被掩埋之前，徐幼芽被苏亿城抱进了怀里。
徐幼芽想，被埋了三次，抱了两次，还挺划算。
一直到震动停止前，徐幼芽都在苏亿城怀里睁着眼睛看着苏亿城的看不出原色的白羊绒衫，这衣服完了，不能要了。
这次没有泥土涌进口鼻，只是身周的空间很小。
苏亿城问：“芽儿，没事吧？”
徐幼芽说：“没事。我们被树埋，遇到人蛇被埋，这又被埋了一次。如果最后还能活着出去，是不是应该叫我们人坚强？”
苏亿城：“你打算跟猪齐名？”
徐幼芽：“……”
苏亿城试着拱了拱身上的土，很松软。
他问徐幼芽：“能看出哪边是上吗？总得想办法挖出去。”
徐幼芽扭了扭头，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出，也感觉不到哪边是上，哪边是下。
徐幼芽叹了一口气：“咱们是不是也得来一次开天辟地啊？”
苏亿城废了半天力气从身后抽出一把雁翎刀来：“你随便指个方向，我挖，总比躺在这儿等着强。”
徐幼芽指了指那把刀：“这不是……”
苏亿城点头：“嗯，那家伙死的时候甩出来正好掉我脚底下，我看刀不错，拿来用用。”
苏亿城随便找了个方向用刀当铲子开始挖：“这刀应该是普通刀，我拿着半天了，也不见有有什么异常。不像是你一抓住嘉嘉的弯刀就被烫伤了。”
徐幼芽叹了口气：“可惜了那把狗腿刀，烧没了。”
他们两个正说着话，从苏亿城挖坑的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土层被翻动的声音，苏亿城和徐幼芽一起看过去，一秒钟后，嘉嘉的弯刀把土刨开了一个洞。
嘉嘉把这两个土人挖出来，问：“聊够没？要不我再埋上，你们再聊会儿？”
徐幼芽忘不掉嘉嘉的流氓行径，把脸往苏亿城怀里钻了钻，不想看到他。
嘉嘉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身上，把他们一挖出来他就到处去看。
从坑里出来，苏亿城和徐幼芽看了看四周，地洞有一半被埋了，还剩不到一人高的空间能让他们活动。
苏亿城把徐幼芽从坑里拉出来，猫着腰走到嘉嘉身边。
这土很松软，踩上去好像踩在雪地里一样，每一步都能陷下去半条腿。
苏亿城问嘉嘉：“刚才那不是胖子，是什么？”
嘉嘉往四边看了看，一共有五条路。
他焦急地让徐幼芽过去：“你看看，你觉得从哪里走能找到胖子。”
徐幼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她还对嘉嘉直犯恶心，嘉嘉倒好像已经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这让徐幼芽很堵得慌，就算要算后账也总是找不到发力的点。
徐幼芽往几条路上看了看：“我觉得……应该回去。”
嘉嘉毫不犹豫，朝着来时的路猫腰走过去。
苏亿城说了一声：“你身上都是血，没问题吗？”
嘉嘉说：“回去可能有危险，你们要不就先找出去的路，我去找胖子。”
徐幼芽嘟囔：“又不是只有你担心胖哥。”
嘉嘉看了徐幼芽一眼，没有情愫，可并不冰冷。
嘉嘉提着刀在前面开路，苏亿城他们两人跟在他身后。
这一路很平静，除了他们走路时搅动泥土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好像刚才那场崩塌把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些东西都埋葬了。
地洞越走越窄，弯道越来越多，让徐幼芽怀疑，他们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真的经过了这么多弯道吗？
空气流动也越来越差，徐幼芽渐渐感到窒息，喘气声越来越重。
嘉嘉和苏亿城也越喘越急。
苏亿城拉着徐幼芽停下脚步，说：“不能再往里走了，空气越来越稀薄，太危险了。如果胖哥真在里面，这会儿也遇难了。”
嘉嘉说：“就算是胖子已经死了，我也得把他尸体带出去。”
苏亿城说：“你见过泥石流吗？被泥石流掩埋了的人，很多是找不到尸体的。”
嘉嘉说：“我去试试。”
他说完继续往里走。
徐幼芽想跟着嘉嘉走，却被苏亿城死死拉住。
他语气坚决地说：“芽儿，这次是真没办法。不论你多么坚持，我都不能放你进去。”
徐幼芽看着嘉嘉走远的背影，转回头来看着苏亿城，目光清冷。
苏亿城冷笑一声，用看透人间似的表情说：“看吧，我就是这么贪生怕死，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么无私无畏！你后悔吗，居然会喜欢我这种人？”
徐幼芽很平静，问：“如果我告诉你，我觉得胖哥就在里面，应该不深的地方，他可能被困住了，要是有人帮他一把，他就能跟我们一起出去，要是我们不管他，他就再也出不去了。你会怎么办？”
苏亿城的笑扭曲了，指着她脚下的土地：“那你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
徐幼芽不说话，只是看着苏亿城。
112.翻土
苏亿城烦躁地走了两圈，抓着头发好像全都要薅下来。
他瞪着眼睛盯着徐幼芽，又说了一句：“不许动，哪里都不许去，听到没有？”
徐幼芽不说话。
苏亿城几乎要咆哮了：“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徐幼芽点头。
苏亿城把雁翎刀递给徐幼芽，很严厉地说：“我去看看……不会进去太远，有事喊我。听到没有？”
徐幼芽接过刀，乖巧地点头。
苏亿城立刻朝着嘉嘉前进的方向走过去，还回头嘱咐徐幼芽：“撑不住就自己出去，活着出去，明白？”
徐幼芽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亿城深一脚浅一脚往洞里面跑去，徐幼芽看着苏亿城的背影，心头热乎乎的。
上次，嘉嘉和石浅被人形的泥土困住的时候，她就看出苏亿城就算逃跑也心有不甘，如果真的就那样离开，他会内疚一辈子，所以她才坚持要回去。
当时她其实也害怕，非常害怕，她也想一跑了之，看着做选择题的好运气，应该能逃出生天，可出去以后呢？
让苏亿城一辈子生活在自我厌恶中？
她宁愿去拼一把。
自从地洞崩塌后，她觉得这里比崩塌前安全了，各种奇怪的生物和非生物好像都陷入了沉睡一样，这里变成了真正的地洞，只有地和洞。
苏亿城一步一挪，走到地洞尽头的时候，在洞底发现一个洞，爬着才能进去。
嗯，狗洞无疑了。
从狗洞和泥土里渗出和妖气混杂在一起的灵气，他认得，这是吃过妖内丹后的灵气，那现在这种环境下，会有这种灵气的人只能是石浅。
苏亿城也顺着洞爬进去，很快，他看到了嘉嘉。
苏亿城问了一声：“怎么样？找到胖子没有？”
嘉嘉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嘉嘉挖开了挺大的一个空间，他往旁边拱了拱，给苏亿城让出一点地方：“埋了，活着，出不来。”
苏亿城从嘉嘉身旁挤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两条小腿，时不时还动一动，表示一下自己总有顽强的生命力。
苏亿城没有趁手的家伙，干脆徒手挖，好在有灵气保护，皮肤都变得坚硬，直到把石浅的肚子挖出来，他的手还没受伤。
这“狗洞”里的空气不够，苏亿城和嘉嘉很快都出现了头晕乏力，口唇发紫，呼吸困难的症状，不过这两个都不是会关怀人的人，呼哧呼哧地继续挖。
他们把石浅挖出来以后有点傻眼，石浅什么时候留了长头发？
他不知道大脸蛋子加脏兮兮的长头发，看上去像拖布架在榴莲上吗？
石浅睁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能是被埋的时间久了，全身无力，别人怎么摆弄怎么是，他只能做些无济于事的小动作。
嘉嘉拍了拍他的脸：“还是活物吧？”
石浅眨了眨眼睛。
嘉嘉说：“活的就扛走。”
石浅冲他们挤眉弄眼，好像有话要说，却绝不开口。
苏亿城看了一眼嘉嘉，他身上都是血，甚至有血顺着手腕流下，流得刀上都染上了道道鲜红，如果他是个人，就光是这样流血就已经挂了。
苏亿城从石浅的包里又找出一根绳子，把包扔给了嘉嘉，把绳子围着石浅的腋下缠了一圈，另一头拴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他率先沿着狗洞爬回去。
嘉嘉甩了甩手上的血，把包往肩头上一挂，跟在苏亿城身后爬回去，时不时帮苏亿城推一把陷入了泥土的石浅。
嘉嘉自己也没想到被老基砍伤的伤口会这么麻烦，不管他催动多少妖气，伤口就是不愈合，就好像是人类的身体一样脆弱。
石浅身子重，总是陷在泥土里，苏亿城拉着他走就好像黄牛拉了一个犁，不仅是在拉人，还得翻地。
好不容易从狗洞里爬出来，苏亿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们三人在洞口休息了好一会儿，苏亿城和嘉嘉并排坐着，他们还让石浅靠着洞壁坐着。
石浅还是不说话，冲着苏亿城一个劲挤眼睛，还总是跟赵四似的撇嘴，神色看上去很焦急。
他这是有话要说，却不能开口。
苏亿城想跟嘉嘉商量一下，石浅究竟想告诉他们什么，可一偏头，发现嘉嘉靠在洞壁上打盹，看上去疲惫不堪。
苏亿城只能回过头，独自面对石浅。
他伸手拽了拽石浅的长头发，从里面掉出一捧土……
看来翻土也不容易。
不过连翻土都没把头发扯掉，看来不是假发。
苏亿城把头发撩起来，突然发现头发里面藏了东西，它怕被发现，又往头皮里面藏了藏。
那是个肉色的玩意儿，看上去是活的。
苏亿城看了一眼石浅，石浅稍微转了转头，示意他再看。
苏亿城猛地把长头发全掀了起来，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什么小怪物，可他实际上看到了……石浅的脸。
石浅的头正面和背面，有两张脸，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苏亿城手里提着石浅的长头发，瞠目结舌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两个石浅都在冲他挤眼睛，让他去对付另一张脸，究竟哪个石浅才是真的石浅？
暂且不提真假，一个人同时拥有两张脸竟然是这么一副恶心的景象！
两个石浅都眼巴巴地看着苏亿城，然后看到了苏亿城拿出了他的华为mate20，对准他打开了闪光灯。
一个石浅恼怒地瞪大眼睛，那表情恨不得连cpu都嚼碎了；另一个石浅则是很自然地摆出了各种表情，还往另一边使劲挤了挤，让苏亿城的镜头更方便拍照。
苏亿城：“……”
这种情况下，要是再分不清哪个是假的，他就不是苏亿城了！
他一把掐住表示气愤的那张脸使劲往下扯，肥厚的脸蛋子被扯得像发面团，都快被他掐出油了，可还是不掉下去。
苏亿城注意到石浅的眼神一个劲儿往背包里瞅，他突然想到，石浅的包里都是宝贝。
苏亿城随手拿出一个铜瓶，这种瓶子在石浅的背包里有很多，这上面写着一个“坟”字，他把瓶子拿给石浅看了一眼，石浅眨眼表示同意，苏亿城就从瓶子里倒出一把土黄色的粉末。
还没等他把粉末糊到另外一张脸上，那张脸自己浮了起来，拖着石浅的头皮漂到苏亿城的眼前。
苏亿城愣住了，他看到的是白馨，她娇嗔地瞪着他：“大过节的你也不陪我！”
113.晒月亮
苏亿城说：“真的有事。以后咱们有一辈子呢，白天一起在电视台上班，晚上在一起过夜。”
苏亿城话音未落，忽见“白馨”的脸极速贴过来，苏亿城想要躲开，却浑身无力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馨”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他感到了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道自头顶压下，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身上的血脉都被压得向下褪去。
等这种下褪的感觉消失，他又能看到石浅，也能正常地活动了。
苏亿城纳闷地活动了活动手臂：“刚才发生了什么？”
石浅的长头发已经没有了，手里惦着一个葫芦，嘴里咬着一把不大的强光手电，说：“神通鬼，专门骗人，夺人神智后诱惑世人入迷崇邪，渐离人道，而行鬼道。”
苏亿城：“我是被鬼上身了？”
石浅说：“还没，它上身的一瞬间我把你手里的分头土洒在你头上了，对鬼魅来说，坟头土比五行山都重，它们承受不起。”
苏亿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该不会我也长出两张脸吧？”
石浅把葫芦装进背包：“美得你！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弄出两张脸来？是因为它跟我搭讪的时候我认出它来了，没理它，它要强上，没得逞，这才被挤到后面去了。就你刚才那样……”
石浅学着苏亿城刚才说话的样子，说：“以后咱们有一辈子呢……神通鬼直接就贴你脸上了，要不是有我，以后你就神智清楚地看着神通鬼用你的身体干尽丧尽天良的事，把你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坑害一遍，比传销还狠呢！你就是死了，也不能去转世投胎，会变成下一个神通鬼。”
苏亿城：“……”
石浅蹲到嘉嘉身前：“这个比较棘手，失血过多。就算是妖也扛不住血这么流。”
嘉嘉睁开眼睛推开石浅：“少废话，能走路了就跟我们走出去。我晒晒太阳就好了。”
石浅被推倒了，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嘉嘉啊，你可搞清楚，你是动物，就算是妖，你也没有叶绿素。”
嘉嘉用刀把自己撑起来：“你愿意就待这儿，我走了。”
石浅无奈，叹了一口气，拉着苏亿城跟在嘉嘉身后往外走。
从地洞原路返回，没走几步，嘉嘉停在了一个转弯的地方。
石浅问：“是不是难受？要不停一会儿，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苏亿城说：“你们忙着，我回去找芽儿。”
嘉嘉的视线越过石浅看向苏亿城：“芽儿在哪儿？”
苏亿城说：“前面。”
嘉嘉看了看脚下：“她来过。”
石浅和苏亿城一起看过去。
强光手电一扫，他们看到地上有一串来了又回的脚印，比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的脚小了一圈的脚印。
来了为什么又要走？
石浅拍了苏亿城一巴掌：“你跟白馨告白的那句话，她一定听到了！”
苏亿城的脸上显出冷色，石浅仿佛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他说：“让她别动别动，可还是乱跑，不听话！”
石浅：“……兄dei，这是重点吗？”
徐幼芽在她和苏亿城约定好的地方坐着，手里玩着那把雁翎刀，用刀尖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写字，歪歪扭扭，要是不仔细看不会看出那是白馨和苏亿城的名字。
她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可难过还是会难过。
苏亿城和白馨是一对，苏亿城也从来没在感情上承诺过她什么，就连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都是为了糊弄鬼才亲的，就算他多次挺身而出保护她，她也不该对他存有幻想。
徐幼芽把脸埋进膝盖，苏亿城说的那句“以后咱们有一辈子”，她努力把它当做自己做的一个很现实的噩梦，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股想要揪着苏亿城永远留在地下的情绪。
没一会儿，那三个男人回来了。
石浅一看到徐幼芽，立刻像一头熊似的跑过来：“妹儿啊，想我没？”
徐幼芽从膝盖之间抬起头来，软软地笑着迎接石浅：“我就知道胖哥不会有事，祸害遗千年啊！”
石浅跌坐到徐幼芽身边：“芽儿，你可太会夸奖人了！”
因为嘉嘉的身体状况糟糕，四人没有休整，立刻开始寻找能出去的路。
苏亿城走到徐幼芽身边，阴恻恻地问：“芽儿啊，我让你呆那儿别动，你听话了没？”
徐幼芽的眼圈登时就红了，凄凄惨惨地说：“我没去，我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听到。”
苏亿城本来还想教育这孩子一顿，得听大人的话，可一看到徐幼芽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摸了摸徐幼芽的头顶：“行，听话就是好孩子。”
在这鬼地方石浅的罗盘时灵时不灵，主要还是靠徐幼芽“猜路”，途中选错过两次岔路，可最终还是成功从半山腰上一个野猪洞里爬了出来。
是嘉嘉和苏亿城把野猪打跑才占了这个洞，洞口还不大，石浅挤了半天出不来，最后是嘉嘉用刀给他刨出了一条能容纳他肚子的路。
不过他们都没计算好时间，出来的时候满天星斗，哪有什么太阳？
石浅指着天上，问嘉嘉：“要不你晒晒月亮？”
嘉嘉：“……”
元旦时节的夜风吹过来，石浅和苏亿城两个没有棉衣的都打了一个哆嗦。
苏亿城看向石浅：“淘宝哥，有啥能穿的？”
石浅的眼神很哀伤：“哥也很绝望啊。”
最后只能把睡袋掏出来，找了个避风的山窝打算熬到天亮再想办法。
四个人，一条双人睡袋，两条单人睡袋，苏亿城和徐幼芽激烈反对同睡，不管怎么说男人和女人总是要有些避讳，嘉嘉看着一人占了一多半睡袋的石浅，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片下来吃了。
可睡到黎明的时候，嘉嘉出了问题，他的伤口突然发生血崩，血就像是马桶里冲下去的水似的，哗哗啦啦的，他要是个人，这会儿肯定已经成人肉干了，好在妖的生命力都异常顽强。
石浅被血泡醒，连忙招呼苏亿城和徐幼芽过来帮忙。
石浅那些止血的药粉一倒在伤口上立刻被冲开了，什么效果都起不到。
就算徐幼芽看嘉嘉再厌烦也不希望他死，跟苏亿城一起跪在嘉嘉身边，用衣服使劲压住嘉嘉的伤口。
嘉嘉伤口不愈合是因为老基的妖气还附着在他的伤口上。
如果嘉嘉是个人，石浅直接驱邪就行，把妖气清理干净，伤口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嘉嘉也是妖，如果驱邪处理不当，不仅祛了老基的妖气，也祛了嘉嘉的妖气那很可能会要了嘉嘉的命——嘉嘉现在太虚弱，就靠一口气撑着。
114.不会道歉
石浅只能拿着符咒在伤口上一点一点吸，一边吸一边还得看嘉嘉的反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翌日上午十点，终于把伤口缝合，不再出血了。
这时候四个人滚了一身血，这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这是从屠宰场逃出去的呢。
湿乎乎的衣服被风一吹，比不穿都冷啊！
徐幼芽搂着胳膊，凄凄惨惨问道：“怎么会突然大出血的？出来之前不还好好的？”
嘉嘉浑身无力，想睡觉，可又浑身都疼，疼得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硬熬。
听过徐幼芽的问题，他冷哼了一声：“老基这是逃出去了，安全了，就想着弄死我。”
石浅蹬了他的腿一脚：“别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要是你有这样的机会，你会不会想杀了老基？”
嘉嘉说：“一定会。”
石浅道：“这不就行了？你选择泡在一滩烂泥桶里，你就不能嫌四周都是烂泥。我曾经让你入道门，从那桶里出来，你拜到我师傅名下，令主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你偏不听啊！”
嘉嘉仍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忘了我是妖吗？不尊天道，弱肉强食的妖，让我去守你们道门那些规矩，我做不到。再者，你收了我这么一个师弟，你不怕哪天我弄死你们去跟令主邀功？令主对你们这群道士早就烦死了。就算你不怕，你的师父师娘不怕？你的其他师弟不怕？我可不想里外不是人，守着道门的规矩还得忍着同道的脸色。再次，我是妖，不是什么悲天悯人、妄图位列仙班的妖，我就在我的烂泥桶里呆着挺好，生死有命，至少活的恣意，就算哪天被弄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石浅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开始捡拾地上被他们扔地东一团西一团的血符咒，捡一块说一句：“五万。”再捡一块，又说一句：“五万。”
嘉嘉的眼睛强睁开一条缝，问道：“你干嘛呢？”
石浅说：“我算算救你这条狗命我亏了多少钱。”
嘉嘉：“……”
后来，苏亿城在身上裹了一条睡袋去找车了，石浅和徐幼芽两人守着嘉嘉。
等伤口稍微好一点，嘉嘉睡着了，微微打着鼾。
徐幼芽告诉石浅，她把青蚨血的事告诉苏亿城了。
石浅点头，他认为苏亿城足够聪明，就算不说他迟早也能发现问题，一直瞒着他还不如干脆都告诉他。
徐幼芽沉默了一阵，又问：“胖哥，我最信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嘉嘉突然向我告白是为什么？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有，我跟老基带走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就是她呢？”
石浅挠了挠头：“这事吧……苏公子跟你说了吧，炉鼎的事。”
徐幼芽点头。
石浅说：“从嘉嘉的话里你也能听得出来，妖都残忍，那可真是，就得对自己狠一点。所以呢，他们都想把自己当成钢坯，就想让你们给他们一通回炉重铸。但他们追求的，只是力量，至于炉子本身会怎么样，他们不关心，所以绝大多数炉子用过就坏了。洞里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炉子，我估计她被抓有段时间了，你看被折磨的，神智都不清醒了。你们两个同为炉鼎，互相之间有共鸣，就算是兔死狐悲你也不会无动于衷。可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你是你，她是她，嘉嘉不是个凶残的妖——毕竟是可亲可爱的土狗嘛。老基……我记得是条长虫，心性不一样。况且你身边不是还有我和苏公子嘛。”
徐幼芽问：“那……嘉嘉应该早就知道我是炉鼎，怎么突然现在告白？”
石浅得逞地一笑：“还记得苏公子照自己脚丫子崩一枪的事吧？那时候苏公子不是恢复特别快嘛，我跟你说别告诉嘉嘉，就是因为你不仅仅有炉鼎这属性。一般啊，是炉鼎的女人同时会有另外一项本事，比如你的眼睛，可你啊还有个本事，能补养。你跟苏公子之间有青蚨血的联系，所以你能用你自己的灵气滋补苏公子。咱们刚来的时候，苏公子被大树打了，那么惨，可不也很快就好了吗？就是被你滋补的。嘉嘉他嫉妒啊，他作为一个妖，整天腥风血雨的，要是有你这么一个补血圣品，比阿胶都神，他能不想要？”
徐幼芽嘟嘟囔囔，很不高兴：“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让我帮他补血又不是要我的命，他至于那么不要脸吗？”
石浅还没说话，嘉嘉突然在他们身后，冷冰冰地插嘴：“真不好意思啊，我还真没想到咱们芽儿是个圣母。既然是圣母，亲一口就亲一口了，计较什么？”
徐幼芽和石浅立刻回身。
徐幼芽脖子一支楞，说：“就算不是个圣母，你就不能问一声？直接上嘴算怎么回事？你还真把自己当狗啊？”
嘉嘉冷笑：“你是被狗啃了吗？”
石浅喊到：“闭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嘉嘉：“象牙不就在她脖子上挂着吗？”
徐幼芽骂道：“你愿意给我的，现在觉得亏，早干嘛去了？你亲我，是我愿意的吗？我不愿意你还上嘴，这就是不要脸。我那会儿怎么就没踢准呢？直接给你当太监的机会，省得以后出来再祸害小姑娘。”
嘉嘉：“没踢准？你确定是没踢准？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石浅：“……”
徐幼芽“蹭”地弹起来，照着嘉嘉踢过去。
石浅赶紧拉住徐幼芽：“小姑奶奶，他几乎是一条废狗了，咱们用了那么大力气救回来的，别让你给弄死。”
嘉嘉靠着树干，豪迈道：“你让她踢，你让她踢！”
徐幼芽大声道：“踢就踢！胖哥你撒手，我给他踢出个世界杯！”
苏亿城回来就看到这一团乱。
徐幼芽突然蹦过来，拉着他的袖子，指着嘉嘉：“师兄，阉了他！”
苏亿城：“……”
苏亿城把汽车停在山下，四个人从山上下来，石浅特意把徐幼芽和嘉嘉分开，他头一次觉得世界杯啥的也挺恐怖的。
徐幼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刘燕妮正躺在床上打游戏，徐幼芽说累，刘燕妮也不打扰她，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收到了嘉嘉发过来的很长的一段信息。
他说他本来不打算说这些废话的，可胖子实在太唠叨，所以他跟她说明白。
他不会为他的作为道歉，所有举动他都经过思考，事情过去了再说什么道歉，那是虚伪。他是成年的妖，在成年人和成年妖的世界里，道歉无用。
而且他说的那些话并不全是骗人，他愿意为他说过的话负责，虽然他并不懂人类所说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但他懂什么叫雄性的责任。
而且因为她的体质特殊，不管是妖魔还是鬼怪都盯着她，如果苏亿城不能给她保护，那他来。他不能给她爱情，但至少能提供安全和照顾。
妖没有结婚的概念，雄性主动，雌性配合，合得来就在一起，不爽就分开，没有保持一生不变的性伙伴，一雄多雌和一雌多雄在妖的世界里都很普遍，用人类的话说就是烂交成风，他这辈子也没打算结婚，更没有繁衍的打算，所以他向她做出的承诺时效性很长，只要他活着就算数，她什么时候想找他都可以。
当然如果她和他在一起了，她想要人类家庭那样的生活，他也可以接受一夫一妻，也可以和她生孩子，并且尽力向人类男性学习，承担“父亲”的责任。
115.自助餐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徐幼芽终于能吃上一顿正经晚饭了，刘燕妮组了一个饭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恰巧前几天跟几个同学打赌输了。
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开的自助火锅店，刘燕妮愉快地把饭局定在了这里。
刘昕好像有心事，一晚上总是心不在焉的，徐幼芽问了两次她都摇头说没事。
刘燕妮把徐幼芽拽到一旁去，说她不开窍，能因为什么事啊，肯定是男人！
听说刘昕的那个男朋友一整个假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没信号，找都找不到，打固定电话过去他住处，那边还是个女的接电话，刘昕心里能好受吗？
徐幼芽点头，表示明白。
和她们一起来吃饭的有四个男生，其中一位叫贾旭，中等身材，戴着一副圆眼镜，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不怎么明显的酒窝，在班级里属于比较腼腆的男生，平时不怎么显眼。
他们七个人在餐厅门口一汇合，另外三个特别健谈的男生都跟着刘燕妮和刘昕走到前面去了，一边走一边吹牛怎么吃垮了自助店。
只有贾旭静静地走到徐幼芽身边，问她爱吃什么。
徐幼芽想了想，她好像没什么不爱吃的。
贾旭柔和地笑了：“巧了，我也什么都爱吃。”
徐幼芽问：“你们男生不都是会吃很多肉吗？吃自助就要吃回本钱，要想吃回本就得吃肉，牛排什么的，来一打。”
贾旭咯咯地笑：“不管吃什么都吃不回来，干嘛不每样都吃点，让自己吃得很开心呢？”
徐幼芽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这么想。”
贾旭问：“那我们一会儿一起去取餐吧，我不想跟我舍友一起，他们又要说我亏本。”
徐幼芽还是点头：“好啊，好啊。”
走在前面的刘燕妮悄悄关注着徐幼芽和贾旭，用胳膊肘捅了捅一个男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贾旭不善言辞吗？怎么一上来就跟我们幼芽聊得那么投机？”
男生道：“你是不是傻？哪个男生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还能没话可说？要真是连跟妹子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刘昕也偷偷看了看走在后面的两个人，默默无语。
刘燕妮凑到刘昕身边，问：“你出的这个主意没问题吧？幼芽要是知道咱们这是给她相亲呢，她不会不开心吧？”
刘昕反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呢？”
刘燕妮一愣，又憨憨地笑了：“对啊，她为什么会知道呢？没人告诉她。”
他们预定在8号桌，刚打算在桌边坐下，刘燕妮和刘昕突然发现距离他们不远的10号双人桌上坐着的居然是苏亿城和白馨！
刘燕妮还正想着怎么安慰徐幼芽呢，就见徐幼芽屁颠屁颠跑到10号桌去打招呼了。
苏亿城看到徐幼芽的时候，脸色有些犹豫，还有些疏远，跟那天他们一起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完全不同，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意思。
徐幼芽心里纳闷，她没再告白呀，至于一路上他们两个亲吻、鼓励、误解然后再合作……他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啊！
难道正确操作不应该是当做梦一场全都忘了吗？
白馨的反应倒是在徐幼芽的预料之内，热情，看不出丝毫做作的热情，还招呼徐幼芽跟他们两个一起吃，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么介意。
徐幼芽在和苏亿城他们两说话的时候，刘燕妮对刘昕说：“没看出来呀，我以为苏亿城拒绝了幼芽以后，幼芽肯定见一次苏亿城闹心一次，可谁知道，人这还挺热乎，你看连白馨都对幼芽那么热情。”
刘昕看着徐幼芽的背影，淡淡地说：“幼芽本事大着呢，你不知道的也多着呢。”
刘燕妮：“嗯？”
刘昕：“没事。赶快啊，想吃什么去取啊。”
刘燕妮立刻风一样冲向鱿鱼须。
徐幼芽和苏亿城打过招呼后走向8号桌，贾旭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徐幼芽没怎么想就坐了上去。
贾旭把一杯热橙汁推到徐幼芽面前：“喝点热的，暖暖肚子，咱们准备开吃了。”
这个座位背对10号桌，她总觉得后背特别烫，好像有空调对着她吹一样，以至于贾旭给她的橙汁她喝在嘴里也没品出什么味来。
贾旭试探着跟徐幼芽说：“我听说苏亿城也去电视台了，以后他跟白馨就是金童玉女。你跟苏亿城熟，这事你知道吧？”
徐幼芽面无表情地点头：“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贾旭有些消沉地“哦”了一声，然后说：“走吧，咱们去找好吃的。”
徐幼芽跟着贾旭去了。
这一顿饭，贾旭几乎都跟在徐幼芽身边，徐幼芽说要吃豆皮，他就跟她一起去取水晶粉，徐幼芽说要吃毛肚，他就去取黄喉。
一晚上下来，贾旭和徐幼芽没少聊天，徐幼芽的情绪也渐渐从苏亿城对她的疏远中缓了过来，和贾旭聊得很开心，从哈利波特的姨妈说到嫦娥四号在月球背面登陆，话题一直没断过。
刘燕妮一直悄悄关注着徐幼芽和贾旭，一看这进展挺好，她露出了姨母笑，用胳膊肘捅了捅刘昕。
刘昕没什么反应，就那么一直看着。
10号桌的白馨也总是在看徐幼芽，发现她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男生，而且徐幼芽似乎也不排斥那个男生。
白馨问苏亿城：“那个男生是谁呀？徐幼芽的男朋友？”
苏亿城看都没看一眼，说：“不认识。不知道。”
白馨哼了一声：“你这师兄怎么当的？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苏亿城没吭声。
白馨貌似无意地说：“别说啊，这徐幼芽还挺有本事的，不声不响的，这么快就交男朋友了。上次，说要解毒什么的，那时候不是连个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么。看着是个小孩子样，清纯可爱的，下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苏亿城想起的却是徐幼芽冲着狗獾妖的脑袋果断开枪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白馨又说：“那小男生看上去怪老实的，没什么锋芒，跟徐幼芽倒是一路人，挺相配。”
老实？
没有锋芒？
恐怕你是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吧，你见过敢把鬼当贪吃蛇耍的老实人？
想到这里，苏亿城微微苦笑，不管是什么人吧，都跟他无关了。
苏亿城给石浅发了一条信息：我想好了，帮我解开青蚨血。
116.抢拧的瓜不甜
当晚，徐幼芽吃得腰软肚硬，和几个同学一路说说笑笑回宿舍，贾旭还买了两根糖葫芦，说是帮助消化，跟徐幼芽两个人冒着傻气一边吃一边笑。
回到宿舍，徐幼芽瘫在椅子上，四肢伸开，直夸刘燕妮找的这家店味道不错。
石浅的电话打进来之前，徐幼芽的心情一直不错。
当石浅告诉她苏亿城的决定后，徐幼芽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情仍旧停在欢愉的那一档下不来。
她拿着手机慢慢走出宿舍，走到楼梯间，问：“胖哥，你仔细点说。”
石浅支支吾吾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天从山里出来，不是先送你回了宿舍嘛，后来苏公子跟我又聊了好久。关于你的体质，关于青蚨血，还有……我们为什么要撮合你们俩。后来苏公子说他不想这样，他想过他自己应该过的日子。他体内不是有鬼气嘛，他说让我给他除去，伤了经脉也不怕。我让他回去再想想，刚才他给我来了信息，说想好了，还是坚持要退出。”
徐幼芽的心一点一点凉下来，回忆起刚才那顿热乎乎的火锅，想着白馨的笑容和苏亿城的疏远，她更加觉得心底冰凉。
徐幼芽淡淡地说：“所以，胖哥，就算是我这种体质，也不能自体繁殖，必须有个男人才能生，对吧？因为我喜欢师兄，你们就想撮合我们两个……师兄不怪我就好，我们什么都没跟他说，在他不知情、不愿意的情况下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就像是我骂嘉嘉不要脸，我觉得，我也挺不要脸的。”
徐幼芽的眼底含着泪光。
石浅赶紧说：“你可别乱说，计划这事的是我和嘉嘉，跟你没关系。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要说不要脸，也是我和嘉嘉不要脸。”
徐幼芽的眼泪低落，在台阶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水印：“青蚨血是我自己喝进去的，是我选择强吻他，我做了什么我自己担着，不用胖哥你们宽慰我。”
石浅还想说什么：“芽儿啊……”
“胖哥，”徐幼芽打断石浅，“所以，嘉嘉带我去找石头，是想让我生个什么东西？”
石浅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不是嘉嘉想，是令主。嘉嘉执行的都是令主的命令，可至于令主想做什么，我们都打探不出来。现在只知道这种石头散落得到处都是，令主派人出来找。我们原来也不知道这石头竟然是成精的。可是很奇怪，那天我们在地底下看到的石头，明明妖气已经那么浓烈了，正常来说应该化形了，可它还是石头。嘉嘉也想不通。”
徐幼芽擦干净眼泪，说：“所以它才需要我来生吧？”
石浅犹豫了一会儿：“怎么生呢？妖和精化形后都有内丹，利用内丹还能做些文章。就一块石头，没化形，没内丹，怎么生？让你跟老母鸡一样去孵一块石头？”
徐幼芽说：“在坑里我看到的那个女人，也是一个炉鼎，如果弄明白她会怎么样，我就知道我的命运了。拜托胖哥帮我。”
石浅说：“别这么见外，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跟那个女人不一样，别胡思乱想。”
徐幼芽点头：“嗯，我明白，”她微微一笑，“胖哥从来没想过害我，如果不是有胖哥，我估计我跟她也差不了多少。总之……”
石浅打断徐幼芽的话：“没什么总之不总之的……不过我给你透个底。青蚨血要想解开，可不像喝的时候那么简单，怎么也得六十四天才能全解。而且要想解青蚨血，还得准备很多稀奇古怪的药引，反正苏公子那边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趁这段时间，你再努力努力？”
徐幼芽苦笑，刚刚要退下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没必要了，强拧的瓜不甜。”
石浅又安慰了徐幼芽几句，这才把电话挂了。
徐幼芽一个人坐在楼梯间里，呆呆地看着窗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各种画面在她脑子里高铁一样一闪而过，什么都留不住。
临睡前，刘燕妮和刘昕在楼道里喊她，她一直没听到，直到刘燕妮拍了她的后脑勺，她才反应过来她在这儿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刘燕妮挽着徐幼芽的胳膊拖她回宿舍，问她这半天在干嘛。
徐幼芽随口说在跟亲戚打电话。
刘燕妮说：“怪不得呢，贾旭给你打电话，说你占线。”
徐幼芽纳闷：“他给我打电话干嘛？”
刘燕妮愣了一下，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徐幼芽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过念头一闪而过，徐幼芽没想明白，也不想去追究。
躺在床上，徐幼芽睡不着，最终还是给苏亿城发了信息，内容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
这条信息石沉大海，苏亿城一直没有回复，徐幼芽瞪眼到天亮，然后拉黑了苏亿城。
元旦一过去，大学生们就进入了期末考试季的紧张氛围中。
这个学期徐幼芽出勤率勉强及格，平时分肯定很低，只能在卷面上找补。
而且大学的考试很多是走朴实无华的线路，没有选择，最多有几道填空，剩下的都是简答和计算，这样的话，徐幼芽那关键时刻能救命的选择题正确率根本排不上用场。
为了不挂科，徐幼芽和刘燕妮开始了熬夜学习的生活，然后，徐幼芽发现自己突然“过目不忘”了！
她有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灵气不自觉发动，这种情况下看过的内容就像是相片一样印在脑子里，而且这种时候思路特别清晰，最神的是连三位数乘法她都可以在脑子里列出竖式进行计算，不用纸笔！
徐幼芽突然间更爱自己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考试结束了，徐幼芽从最后一门考场出来，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想联系苏亿城，她现在可是神仙姐姐王语嫣。
拿出手机后，她摩挲着微信黑名单中苏亿城的名字，最终什么都没做，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就在徐幼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嘉嘉打来了电话。
徐幼芽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好半天她才有勇气接起了电话。
嘉嘉没有废话，直奔主题：“石浅和你的苏公子被暗算了，现在躺在医院。我要报仇，你去不去？”
117.人妖殊途
徐幼芽赶到医院，石浅还在手术中，苏亿城头上包着绷带坐在手术室门外，嘉嘉站在长椅旁。
苏亿城并没有发动灵气，可满身肃杀，暴戾阴寒之气颇重。
嘉嘉更是杀气腾腾。
徐幼芽跑过去，犹豫了一下，选择问嘉嘉：“怎么回事？”
嘉嘉用下巴指了指苏亿城。
苏亿城冷冷地看着走廊对面的墙壁，说：“胖哥跟我去山里找药，遇到了老基。”
遇到老基，然后石浅现在在抢救，更多的话不用再说。
嘉嘉问徐幼芽：“你去不去？”
徐幼芽有些犹豫：“我……”
嘉嘉很没耐性，提高音量又问了一句：“去不去？”
苏亿城替徐幼芽问：“她去能干什么？连你都打不过老基。老基被我崩了三枪，断了一条胳膊还能在石浅的心口捅一刀，芽儿去能干什么？”
嘉嘉看向徐幼芽：“绑架老基的那个炉鼎，用那个女人威胁老基。你干不？”
徐幼芽没说话。
嘉嘉问道：“你对她感兴趣吧？你想知道更多，是吧？还有，你别忘了，如果没有石浅护着你，你现在也是那个样子。”
徐幼芽静静地问：“所以，当初根本不是因为要找鬼，所以才领我去认识胖哥，那只不过是个借口。你和胖哥早就都认识我了？”
嘉嘉道：“是。最一开始我可没打算用怀柔手段。我跟老基的想法一致，炉鼎不就是个孵蛋器嘛，一发现你我就想掳走，是石浅逼我改变做法。现在石浅差点被老基弄死，你不管了？”
苏亿城问嘉嘉：“你为什么要找炉鼎？”
嘉嘉答：“令主让我找。”
苏亿城冷笑一声。
徐幼芽问：“怎么找她？找到她以后呢？你打不过老基的。”
嘉嘉道：“只要你们愿意做，接下来怎么对付老基，我来办。”
石浅的师父和师弟们坐着面包车来了，七八个人前前后后一大堆走了过来。
嘉嘉一看到他们立刻闭了嘴，跟徐幼芽打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之后走了，和师父他们擦肩而过却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好像没看到人一样。
师父他们也没搭理嘉嘉，甚至还有两个小一点的道士专门往走廊另一侧躲了躲，好像嘉嘉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一样。
师父跑过来跟苏亿城询问石浅的伤情，又掏出钱来要把苏亿城垫付的医药费还了。
苏亿城和师父来回推了好几个回合，师父这才又把钱装回了口袋。
趁着师父和苏亿城说话的间隙，石浅的一个师弟问苏亿城：“那个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苏亿城道：“他给胖哥打电话，胖哥在里面，我接的，告诉他胖哥在急救，所以他来了。怎么？”
师父比较客气地说：“石浅跟那妖是有些交道，据说还被妖救过命，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好给他什么指令，可毕竟人妖殊途，你们作为他的朋友，还是要劝劝他，离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远些。”
一个师弟说：“就不该让妖精来医院，一身邪气，说不定会害了哪个体弱之人。而且大师兄本来就有伤，别被他的妖气冲着了。”
另一个师弟也说：“是啊。你们两位以后也离那妖远些吧。”
虽说嘉嘉这个狗妖确实做过不地道的事，可想怎么骂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哪怕徐幼芽那天真想一脚丫子废了他，可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对嘉嘉指手画脚了？
徐幼芽和苏亿城听了这些话，心里都不大高兴。
徐幼芽的不高兴挂在脸上，皱着眉头把脸过去朝着窗外。
苏亿城还算能沉得住气，淡淡地问师父：“请问嘉嘉做过什么没良心的事吗？”
师父愣了愣。
一个师弟抢着说：“一个妖，他还能干好事啊？前年就有妖在高速路上作乱，一辆大巴掉到了山底下，死了十好几个人呢！”
苏亿城问：“嘉嘉干的？”
师弟道：“就算不是他干的又如何？他跟杀人的那个妖都是同类，谁知道他背着人做过什么？而且，这次大师兄受伤，也是妖干的吧？”
苏亿城问：“是妖做的，你们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去找那只妖算账？”
师弟吞吞吐吐道：“那个……大师兄都打不过，我们更打不过。再者，道门有道门的规矩，也不能随随便便打打杀杀的。我们又不是妖。”
师父沉思了一会儿，问苏亿城：“你可有办法？”
苏亿城垂眸：“办法就是相信嘉嘉。我相信胖哥的眼光，胖哥说嘉嘉可信我就相信嘉嘉可信。”
师父道：“还不是因为嘉嘉救过他的命，他无条件信任嘉嘉。石浅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重小情小义，有时候忽略了大道，需要身边人不断提点。”
苏亿城点头表示同意：“师父说的有道理。”
徐幼芽踢了踢苏亿城的脚。
苏亿城没理徐幼芽，而是看着师父说：“我接触天师这个行当之后，认识了一个姓高的天师，他在病房门口贴放阴符。只要有利，什么都做。可见确实有时有些人会为了小道忘了大道，也确实可见有些天师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父：“……”
徐幼芽嘴角微微上翘，还是师兄厉害！
道不同不相为谋，接下来的时间里，师父也不再说什么小情义和大道的事情了，大多数时间都闭口不言。
站了一走廊道士，每个道士抱着一台手机等石浅手术结束，这景象真穿越。
又过了两个小时，石浅终于从里面推了出来。
他这次伤到了肺，医生说伤势不算特别严重，差不多要住十天，师父和师弟们忙着收拾病房，准备住院的东西和手续。
石浅还没醒，苏亿城就和徐幼芽从医院里出来了。
天色已经暗了，徐幼芽呼了一口气：“我不喜欢胖哥的那些同门。”
苏亿城笑：“好。我们不喜欢他们。去哪吃？我请客。”
徐幼芽突然蹦出一句：“那天我们巧遇的那家自助火锅店吧！”
苏亿城挑眉：“不怕男朋友看到？”
徐幼芽懵了：“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苏亿城没再追问，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走，吃火锅去。”
徐幼芽退掉了回家的火车票，两天后，他们和石浅打过招呼后，去跟嘉嘉汇合。
118.有话直说
石浅和苏亿城是在市外的一座山里被老基袭击的，苏亿城说当时老基带着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遇到石浅后，老基红着眼说石浅和嘉嘉杀了他的兄弟，今天要为兄弟报仇，看上去真的是会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老大。
那些跟着老基的人们自然相信跟着老基到了地下却没能上来的人是被石浅和嘉嘉害了，全都抄家伙上来要和石浅拼命。
这是苏亿城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妖的狡诈，真的比大多数人更不要脸。
好在那座山不算太偏远，有附近村庄的人报了警，警车刚一露面，老基他们就跑了。
徐幼芽以为这次要找老基报仇，还是要去那座山上，可嘉嘉却把车开进了一座村庄。
在去往村庄的路上，徐幼芽在玩手机，苏亿城一把抢过去，在徐幼芽的目瞪口呆和心跳如鼓中，把自己的名字从微信里放了出来。
他说：“就算是无期徒刑，也得有放风时间。”
徐幼芽：“……”
紧接着，徐幼芽收到了苏亿城发过来的信息。
徐幼芽瞥了一眼嘉嘉，和苏亿城发起信息来。
嘉嘉的心思都在怎么对付老基那伙人，苏亿城出的主意到底管用不管用，没注意后面两个人的举动。
村子不算偏远，可跟很多村子一样，只有留守的儿童和留守的老人，几乎看不到青壮年。
嘉嘉的汽车停在村子里的一条街道边上，然后长腿一迈下了汽车。
苏亿城腰后挂着雁翎刀，腰里别着枪，他给徐幼芽递了一把狗腿刀。
徐幼芽接过刀，刀身上刻着一串符咒。
徐幼芽摸着刀，问：“这是胖哥准备的？”
苏亿城说：“嗯，从山里回来以后胖哥就开始给咱们准备武器了，我用雁翎刀顺手，他给我专门定做了一把。”
苏亿城说着把刀拽出来给徐幼芽看，刀身上也有符咒，不过看上去跟徐幼芽的不太一样。
苏亿城说：“胖哥说，咱们俩这刀特性不一样，让咱们好好体会。”
徐幼芽没太明白，刀不就是刀吗？
苏亿城把刀插回刀鞘：“胖哥给你订了一把弩，现在还没到货。”
徐幼芽默默念叨：“我这是要朝超级女侠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苏亿城看着徐幼芽，微微一笑，眼神中有慈父般的温柔：“你还真的得练成超级女侠，以后，恐怕要靠你自己了。”
徐幼芽抿紧了嘴唇，她一点都不想要苏师兄这种温柔。
嘉嘉提前勘察过地形，沿着一条小巷子七拐八弯往后走，村子特别寂静，静得好像没有活人，偶尔有七八十岁的老人坐在屋门口晒太阳，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嘉嘉他们三人走过去。
苏亿城走在徐幼芽身后，他走路的声音很轻，可徐幼芽满耳朵都是他的脚步声，她的心跳跟着这声音一起起伏。
走到小巷尽头，嘉嘉让徐幼芽跟着感觉带路，徐幼芽却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说有点对不起胖哥。
嘉嘉不解：“怎么就对不起胖子了？”
徐幼芽说：“本来呢，我觉得咱们是自己人，总得讲情面的。可那天你给我发的信息里总是强调你是妖。既然咱们不同路，那我来个趁人之危也没什么要紧的。”
徐幼芽特别无辜地看着嘉嘉：“而且我没有天线宝宝的天线，也不敢冒充雷达。”
嘉嘉单手叉腰：“有话直说！”
徐幼芽温温柔柔地问：“死狗，你还瞒了我什么？我要知道真相。”
嘉嘉眼睛一瞪：“……死女人……”
苏亿城挑着眉毛看着。
徐幼芽倔强地抬着下巴：“给胖哥报仇，我们也很愿意，可就弄死老基这事来说，你得利比我们多，可我们出力不比你少。”
嘉嘉目光锐利地看向苏亿城。
苏亿城特别有礼貌地对嘉嘉点了一下头，表示选在这个时候威胁嘉嘉，确实是他的杰作。
嘉嘉咬着牙，愤愤地说：“那块石头，成精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化形，它会召唤炉鼎给它身体，这种呼唤会渗透到你的感觉中，所以跟着你就能找到它。”
徐幼芽问：“那这次呢？”
嘉嘉：“炉鼎和炉鼎之间有感应。”
徐幼芽问：“令主打算让我把那块石头生下来，然后你们给石头选择的父亲是……苏亿城？”
嘉嘉低吼：“那是你自己选的！人类的择偶很怪，满口说什么爱情，其实选的人大多是在自己的范围内最适合和自己生育或者抚养后代的人。尤其是你，因为你的眼睛特殊，你选定的男人能够为你提供最适合你的精子。”
嘉嘉指了指自己：“别忘了，我想和你生孩子，可你不选我。”
徐幼芽一阵心虚，嘉嘉怎么什么都乱说！
苏亿城立刻插话，阴森森看着嘉嘉：“什么？”
嘉嘉面无愧色地和苏亿城对视：“怎么，你不要，还不许别人要？”
苏亿城问：“你喜欢芽儿吗？”
嘉嘉摇头：“不喜欢。我就是想要她补养的能力。”
苏亿城一把拎起嘉嘉的领子：“那你还说要跟她生孩子？”
徐幼芽突然出声：“事情虽然不是好事情，但嘉嘉总算是没有继续欺骗我，而且我也拒绝了。所以……”
嘉嘉推开苏亿城的手：“所以这是我和芽儿之间的事。你是芽儿的什么人？我和芽儿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公子，你还是多操心胖子给你祛除鬼气的事吧。”
苏亿城横眉立目瞪着嘉嘉，可在徐幼芽并不打算追究的情况下，他确实没有任何立场开口。
嘉嘉整了整衣领：“问完了吗？咱们可以走了吗？”
徐幼芽怯生生看向苏亿城。
苏亿城的目光很纠结，看了徐幼芽两眼之后走出了小巷尽头。
苏亿城的情绪很乱。
徐幼芽心里也不通畅，好像堵了一团乱草，她把注意力尽量都集中到找路上来，所以当她站在小巷尽头的岔路口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想要往右边走的意愿。
仔细想想，她没有理由一定要往这边走，可就是看到这条路总觉得应该选这边。
靠着徐幼芽的感觉，刚过十分钟，他们就找到了一户院子门口。
村子里跟城市里不同，大白天的如果家里有人，一般不会关门，方便乡亲们过来串门，可这家不仅大铁门紧锁，还从里面挂了一把大锁。
119.又犹豫了
嘉嘉示意徐幼芽他们在外面等一等，他先跳进去开锁。
徐幼芽看了看不到两米高的围墙。
苏亿城问：“需要走门吗？”
徐幼芽说：“要不试试？”
于是嘉嘉先跳上墙头，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徐幼芽蹬着苏亿城的手起跳，嘉嘉一拉，徐幼芽稳稳坐在了墙头上。
苏亿城后退了几步远，一个加速跑跳，嘉嘉稍微一拽，他也上去了。
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树叶掉得差不多了，他们三个在树冠后不显眼可也遮不住。
正房是二层小楼，一楼正中是一间堂屋，两边是两间小耳房，有几个人在堂屋里玩牌，听上去应该是斗地主。
徐幼芽骑在他们坐在侧墙上，堂屋里的人忙着打牌，谁也没留意院子里有人翻进来。
苏亿城顺着墙轻轻落地，一边猫腰往前走一边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很大的一个输液瓶，瓶子里装满了液体。
徐幼芽用眼神问嘉嘉，那瓶子里是什么。
嘉嘉表示他不想说。
苏亿城蹲到堂屋门口，又从包里揪出一根胶皮管往输液瓶的瓶盖上一戳，管子的另外一头顺着门缝伸进屋子里面，然后苏亿城好像在给门打点滴一样把瓶子举起来。
徐幼芽坐在墙上，莫名其妙。
没一会儿，苏亿城又换了一瓶。
这时候屋子里的人开始打瞌睡。
苏亿城很有耐心地举着点滴瓶子，等三瓶子液体全都流完，屋子里的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苏亿城站起来，朝徐幼芽挥了挥手，让她过来，然后用袖子捂着口鼻，一脚丫子踹开了堂屋的门。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甜味，不怎么好闻，有刺激性。
徐幼芽也捂着口鼻凑到苏亿城身边，问：“什么情况？”
苏亿城说：“乙醚。剂量是用嘉嘉试出来的。”
徐幼芽回头去看嘉嘉，嘉嘉闻到那股味道后，脸上浮现起痛苦的表情，显然回忆不怎么美好。
屋子里的三个都是妖，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们，杀了就会有血腥味，会引起老基的怀疑。
等到屋子里的乙醚气体挥发差不多了，苏亿城让嘉嘉进去试试，妖比人对乙醚的承受力要好，嘉嘉捏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去，顺手把后墙上的窗户也打开了，穿堂风一灌，屋子里几乎瞬间就没有了味道。
苏亿城走进屋里，扛起一个人就往楼上走去。
徐幼芽学着苏亿城的样子，双臂用力，扛起来一个，不过上楼是上不了，只能把人扔到了旁边耳房里。
苏亿城在楼上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的脸上和身上裹着肮脏的绷带，下半身未着寸缕，四肢大开被绑在床上，床下扔着好几件令人恶心的成人玩具，她腿间有血迹，身下发黄的床单上有一块块濡湿。
她一看到苏亿城显然吓了一跳，哼哼唧唧开始哭。
苏亿城心头猛抽。
这就是炉鼎，如果没人护着，芽儿也会变成这样……
他从一旁拿过一条布单盖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解开了她腿上的绳子，然后才去把那个被迷昏了的男人绑了起来。
把三个男人都捆起来以后，徐幼芽顺口问苏亿城楼上有什么，苏亿城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炉鼎在睡觉。
徐幼芽说想把那个女人救走。
苏亿城和嘉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很默契，谁也没说话。
带走人事小，甚至杀了老基他们都是小事，可如果带走炉鼎，动了令主的蛋糕，恐怕到时候嘉嘉他们护不住徐幼芽。
如果说之前苏亿城对“妖”和“炉鼎”没有深刻理解，那看过刚才那一幕，联想到在地下的那只臭鼬妖曾经想要抢夺徐幼芽，他清醒地认识到，徐幼芽随时处于危险中。
于是，苏亿城又犹豫了，他真的完全不管徐幼芽死活，彻底跟灵异划清界限，真的好吗？
嘉嘉的背包里有一张用细钢丝编织的大网，苏亿城和嘉嘉把网吊在了堂屋的天花板上。
这张网徐幼芽是熟悉的，前几天苏亿城提到想要用陷阱对付老基，徐幼芽首先想到的就是网。
吊起钢丝网四个角的结都是徐幼芽设计的，只要稍微用力拉就能脱开，她当时跟苏亿城吹牛，她可是学机械自动化的，将来要设计一整条生产线！
徐幼芽一边吹牛一边忙着把符咒每隔一段距离挂在网上。
嘉嘉因为不能触碰那些符咒，悠闲地抱着胳膊看徐幼芽和苏亿城忙活。
挂好网，他们三个人还在堂屋里吃了一顿饭，嘉嘉看了一下表，说老基差不多要回来了，话音刚落，就听院门上传来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们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老基开了门，和另外一个妖一前一后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抱怨肯定是嘉嘉那小子糊弄了令主，现在令主以为是他办事不力，他有口说不清。
另外一个妖说，既然这个嘉嘉这么不知好歹，干脆弄死算了。
老基站在堂屋门口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那个嘉嘉，别的本事一般，逃跑的本事一流。也不知道当初令主看上他什么了，把一个炉鼎交给了他！”
老基说完，喊着他另外几个妖出来，走进了堂屋。
刚走两步，他突然看到了天花板上有东西，正要跑出去，徐幼芽扯动了绳子，钢丝网照头把老基网了起来。
苏亿城的枪声响起，碰碰两声击中了老基的后脑勺，他正要开第三枪的时候，和老基同来的那个妖一跃十米远扑向了苏亿城，苏亿城仓促开枪，这一枪只打中了这个妖的腹部。
老基徒手撕扯钢丝网，却被符咒灼伤，打算再试一次的时候，嘉嘉已经挥刀杀来。
老基大喊：“明哥，楼梯上就是那个炉鼎！”
和苏亿城对战的妖闪开苏亿城，直接跳上楼梯去抓徐幼芽，苏亿城大惊。
那位叫明哥的妖，手刚搭上徐幼芽的肩，就见徐幼芽手腕一晃，他立刻躲闪，可掌心里还是被豁开一条断掌纹，刀刃上闪过一道红光。
紧接着苏亿城杀到，雁翎刀带着风声自下而上撩起，明哥斜身避过，衣袖被削去一角。
徐幼芽想要像在地下看臭鼬那样看到他们妖气的流动，这样她就能找到他们的死穴，可不论她怎么集中注意力，她的眼中只能看到他们身上勃发的妖气，老基是红色的，那个明哥是紫色的，完全看不出流动的规律。
紫色？为什么会是紫色？
跟地下的那块石头有关吗？
徐幼芽有些急，越急心越乱，眼睛越花。
老基身上披着钢丝网，动作受限，连刀都出不了，还要时不时被符咒灼伤，可嘉嘉同样不好下手，钢丝网好像一层保护膜一样罩着老基。
老基邪气一笑：“你以为就你们的炉子厉害？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炉子。”
他说完，吹了一声口哨。
然后，徐幼芽听到了身后响起脚步声，可还没等她回头，她的脖子已经被一条坚硬如铁棍的胳膊钳制住，一把匕首的刀尖稳稳刺入了她的颈部大动脉，几滴血沿着她的脖颈流没入领口。
120.小视频
苏亿城和嘉嘉顿时都不敢动了，一起看着站在徐幼芽身后台阶上的那个女人。
她眼睛里泛着绿光，脸上的绷带有些松开，耷拉下来一截，露出鼻梁和脸上一片被烫伤后的狰狞疤痕。
她身上斜披着那条泛黄的脏床单，两手手腕上有强行挣脱绳子留下的血痕。
这时，苏亿城后悔得直咬后牙床子，刚才他就不应该帮她解开，应该再栓几圈才对！
明哥发出一串冷笑，突然抬腿，冲着苏亿城心口就是一脚。
苏亿城立刻调动灵气防护，还是被一脚踢飞，重重跌下了台阶，心口一紧，喉咙里一片腥甜。
徐幼芽胸口一疼，不自觉向前迈步，又被卡着脖子拽了回去，那女人的胳膊又冷又硬，卡在脖子上硌得脖子疼，冷冰冰的呼吸扑在她耳朵上，徐幼芽怀疑，这个女人还活着吗？
老基命令嘉嘉：“把这破玩意儿给我弄下去。”
嘉嘉无奈道：“我也弄不开，得让那两个人来。”
老基隔着钢丝网蹬了嘉嘉一脚：“让你弄你就弄！”
嘉嘉手持弯刀，用刀尖挑着钢丝网，问：“你对胖子下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他可是正经道士，上面给令主压力要求严惩，就算我动不了你，你也逃不过令主的责罚。”
老基上来又蹬了一脚：“老子就是让令主杀了也不能让你这只狗整了！”
苏亿城刚落地，明哥也跟着从台阶上跳下来，一把抓着苏亿城的领子好像是摔沙袋一样把人整个砸在墙上，发出“碰”得一声巨响，苏亿城的头重重撞在墙上，还没落地，明哥乍然前袭，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两根尺长的钢钉，一掌拍下去，从苏亿城左肩穿入，扎进他身后的墙壁，苏亿城的身体被这两根钉子钉在了墙上，血从钢钉上的血槽喷出，眨眼间浸透了苏亿城的半边衣服。
苏亿城头低垂，好像已经昏死过去，可右手仍旧死死抓着他的雁翎刀，手背绷起数根青筋。
明哥翻开手掌看了看，那道刀伤似乎比想象中严重。
徐幼芽脸色惨白，胸口里一片寒凉，心似乎也被冻结了。
明哥回头看向徐幼芽，狞笑着：“女人不叫，这就没意思了，叫一声听听。”
徐幼芽紧咬牙关。
他手里又变出一枚钢钉，对准苏亿城的头，嚷道：“叫！”
徐幼芽猛吸一口气，声音平稳，声音洪亮地问道：“你想听什么？”
明哥一挑眉：“有意思，人类的雌性不都只会哭吗？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居然还能说话？”
徐幼芽又说：“我会唱儿歌，我给你唱个儿歌吧？”
明哥狞笑，一步一步走到楼梯上来：“哥哥想听女人在男人身下时候的那种声音。”
徐幼芽毫不矫情，学着小视频里女人的声音发出一阵惟妙惟肖的“啊……啊……啊！”的声音，连表情都学得恰到好处。
嘉嘉手一抖，刀尖恰好碰到一张符咒，刀尖被烫得冒出一股青烟，嘉嘉赶紧收手。
还真是惟妙惟肖……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明哥很满意，用手指捏着徐幼芽的下巴，强迫她扬起脸：“有意思。”
他一挥手，徐幼芽身后的炉鼎把刀拿开了，可还没有松开卡着她脖子的胳膊。
明哥说：“脱。”
徐幼芽慢慢拉下冲锋衣的拉链。
明哥手里捏着钢钉挑开她的衣襟，掌心的血流顺着手腕往下淌，他往衣服里面看了一眼：“还挺高，不错。”
在明哥身后，苏亿城慢慢抬起头，头发凌乱，双眼通红，肩膀上的伤口涌出的血溅了半张脸，本来看上去应该很狼狈，可偏偏他嘴角上扬，笑容激昂而张狂。
他双腿弯曲，脚心蹬着墙壁，冷笑道：“孙子，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
明哥立刻回身，苏亿城双腿猛然发力，肩膀贯穿钢钉而出，雪白的墙壁上鲜血淋漓，雁翎刀挥出直扑明哥。
明哥赶紧转身，双手数根钢钉硬生生接住雁翎刀如风的下劈，雁翎刀上的符咒微光闪过，刀锋锋利无比，“咔嚓”几声响，半数钢钉被齐刷刷斩断。
炉鼎女挥刀刺向徐幼芽，徐幼芽双手抓着她的胳膊往台阶下急跳，炉鼎女被拉得重心前倾，徐幼芽猝然弯腰，炉鼎女被一个过肩摔扔到台阶下，手中匕首被甩飞。
没等炉鼎女起身，徐幼芽纵身跃起，一屁股结结实实墩到了她胸口，不过这个女人实在太硬，墩得徐幼芽尾巴根生疼，可她手未停顿，横握狗腿刀抹向女人咽喉。
嘉嘉的刀尖正在挑钢丝网，变故突生，老基刚反应过来，嘉嘉已经一刀插进他胸口，老基赶紧后撤，被弯刀勾出一股血来。
苏亿城的伤口血流如注，他打打到哪里，血就溅到哪里，他手里的刀沾上了他自己的血，变得更加凶悍，明哥的钢钉在刀刃下变得犹如劈柴般易断，而苏亿城越战越兴奋，动作越来越快狠准，攻击力异常超越他的道行，明哥刚有动作，苏亿城就能判断他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总能先发制人，像是一个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怪物一样不断扑向明哥，连眼神都变得嗜血，鬼气自眼底滑过。
明哥此时觉得特别庆幸他的钢钉取之不竭，否则照这么劈下去，很快他就只能用手臂挡刀了。
更加让明哥懊恼的是，掌心里被徐幼芽豁开的伤口越来越深，残留在伤口里的灵气凝成一把刀正在慢慢切开他整个手掌。
明哥冲苏亿城吼道：“你不是人，你是个什么东西？”
苏亿城笑道：“你祖宗！”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徐幼芽和炉鼎女的打斗中，炉鼎女撑住徐幼芽的刀，两个人一上一下拼起了力气。
僵持了十几秒，徐幼芽突然狠狠咬住了炉鼎女的手腕，因为拼上了全身的灵力，她一口银牙特别有劲，硬如铁的手腕愣是被徐幼芽咬开一块肉，血糊了她一嘴，害得徐幼芽都不敢吞口水。
炉鼎女手腕一疼，泄了力道，徐幼芽的刀猛地刺向她的脖子，她头一歪，刀刃擦着动脉刺下，割破了皮肉，徐幼芽想起刀再刺，炉鼎女一把握住徐幼芽的手，没有攻击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握着。
徐幼芽和炉鼎女的目光相遇，让徐幼芽没有想到的是，炉鼎女的眼神此时特别清亮，没有方才的绿光，也没有在坑里遇到时的憨傻。
她说：“替我活下去。”
徐幼芽：“啊？”
121.妖和精
只见炉鼎女毅然咬破自己的舌尖，灵气汇聚于口中，以中指指尖蘸着舌尖精血，徐幼芽因为看不出她有恶意，竟由着她的手点按在自己的印堂上，之后徐幼芽眨了两下眼睛，视界变得更加清明，像是在坑里的时候一样，她能够清晰地看到人和妖身上气流的运行，也能看到轨迹中隐藏着的死穴。
能看到了！
徐幼芽的心登时敞亮了。
徐幼芽再看炉鼎女，她又变得痴傻，躺在地上冲着她傻笑。
此时苏亿城和明哥仍在缠斗，堂屋里的桌椅都被他俩砸光了，明哥自知他的钢钉处于下风，不再继续以钢钉为武器，寻了个机会把一把钢钉悉数抛出，趁着苏亿城躲避钢钉的机会陡然扑向苏亿城，踹掉苏亿城的雁翎刀，两人陷入肉搏。
若论武术招式，苏亿城自然不是明哥的对手，可论力气，疯狂的苏亿城自然不输明哥，你来我往地拳打脚踢后，两人抱在一起摔倒在地，陷入对峙僵局。
徐幼芽站起身来，手里提着狗腿刀，慢慢走近明哥。
老基在另一边大喊炉鼎，可那个女人只是躺在地上傻笑，老基骂了一句之后想过去给明哥帮忙，却又被嘉嘉一脚踹后退了两步。
这钢丝网配符咒，不仅限制了老基的移动，还抑制了他的妖力，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今天可能是他的末日。
明哥看到徐幼芽走过来，想要抽身去对付徐幼芽，却被苏亿城死死拽住怎么都甩不脱。
徐幼芽举着刀慢慢走到明哥身后，镇静且面无表情地对苏亿城说：“别让他动，我不好切。”
切？
把他当块豆腐还是一盘菜？
他打从化形后还没被一个人类女人这么羞辱过，他倒是要看看究竟谁才是菜！
可不论他怎么挣扎，苏亿城都死死抓着他不松手，就在他突然生出钢钉打算在苏亿城胸口上再开一个窟窿的时候，徐幼芽的那把狗腿刀骤然刺入他位于后肩的死穴，而且灵力顺着刀尖的方向在死穴中杀伐不停。
明哥顿时全身无力，妖气再难汇集，渐渐涣散。
徐幼芽抽刀，一股妖气随之喷出，刀尖一剜，内丹迸出，明哥瘫软外地，变成了一棵树，他手里的钢钉变成了一把树枝，这叶子的形状与杨树叶相似，树枝茂密交叉伸展，枝叶之间有零星黄色花，还有黑色果实。
徐幼芽抬头看向老基。
老基认命地坐在地上，抬眼看向嘉嘉。
徐幼芽只说了一句话：“头顶，大概在囟门位置。”
嘉嘉提刀，二话不说，直接贯穿，两分钟后，嘉嘉手里提着一条近两米长的蛇问徐幼芽：“会煲汤吗？”
苏亿城用雁翎刀挑着地上那棵树：“这是什么？”
嘉嘉手里捏着老基的内丹，看了看树，说：“帝休，我也只在《山海经》里见过。少见……给胖子带回去，他一定稀罕。”
徐幼芽问：“为什么他的妖气和老基的不一样？”
嘉嘉瞟了徐幼芽一眼，不屑道：“我和老基是妖，他是精，能一样吗？”
妖和精？
正在说话的时候，方才被乙醚弄昏的一个妖醒了，跌跌撞撞从耳房里出来，一看到他们三个，立刻从柜子上拿起一个酒瓶子怪叫着朝看起来最弱的徐幼芽扑过来。
徐幼芽偏了偏头，瞅了他一眼，很自信地抬腿，那看起来很壮的汉子撞在徐幼芽的脚丫子上，“咻”得飞了出去。
苏亿城掂了掂枪，问：“前胸，偏左？”
徐幼芽：“对。”
一声枪响后，地上多了一条蛇。
嘉嘉过去把内丹挖出来：“三颗，正好一人一颗。”
耳房门口站着另外一个妖，哆哆嗦嗦看着厅堂里发生的事，他们三个转头去看他，那妖吓得扑通就跪下了，求饶的话和眼泪一起往外飚，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嘉嘉看徐幼芽：“哪里？”
徐幼芽说：“算了，三颗，够分了，多一颗怎么弄？切开？”
嘉嘉把手展开，掌心里有两颗内丹，徐幼芽拿起明显比较亮的那颗放进了嘴里。
嘉嘉不满：“哎！那是……”
苏亿城把明哥的内丹吃了，对嘉嘉说：“还给你留了一颗，不用跟我们客气。”
嘉嘉：“……”
苏亿城的伤还是比较严重的，就算吃了内丹，就算有徐幼芽在用灵气对他进行补养，他的伤口仍不停地在流血，血在椅背上涂了一片。
徐幼芽用嘉嘉车里的剪刀剪开苏亿城的衣服，每剪一下都会有血从布料里被挤出来，徐幼芽一边剪手一边抖。
苏亿城笑着问：“刚才把那个……妖精切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抖？”
徐幼芽哑着嗓子说：“能一样吗？他又不是个人……而且也不是你。”
苏亿城没说话。
他虽然不放心徐幼芽，可他不能回应她，他只能逃避。
徐幼芽剪开苏亿城的衣服，他肩膀上的伤触目惊心，因为是被他活生生拽脱的，所以伤口崩坏得厉害，这要不是徐幼芽亲眼在苏亿城身上看到，她绝对不信这会是一个活人的身体！
嘉嘉车上的药品都是石浅准备好的，医药箱里满满当当，什么药什么作用都用小标签写得清清楚楚，徐幼芽光止血药就给苏亿城用了两瓶。
等徐幼芽歪歪扭扭给苏亿城包好绷带，苏亿城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徐幼芽坐在苏亿城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嘉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让徐幼芽把苏亿城的刀拽出来让他看一眼。
徐幼芽问：“为什么？”
嘉嘉问：“你不觉得你家公子今天反常吗？我看看那刀。”
徐幼芽越过苏亿城的身体，从另一边把刀从刀鞘里拽了出来。
嘉嘉看了一眼刀身上的符咒，脸色立刻变了，眼神暗沉地说：“行，放起来吧。”
徐幼芽紧张地追问：“怎么了？不会有问题吧？”
嘉嘉摇了摇头：“我也不懂，我看着像是专门压制妖气的符咒，力道会比较重，回头我去问问胖子。先送他去医院包扎。”
这一路上嘉嘉的表情都很沉重，徐幼芽拉着嘉嘉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嘉嘉咬着牙根一言不发，汽车开到医院门口，嘉嘉要下车徐幼芽死死抓着不肯撒手。
嘉嘉猛地推开车门，脚都迈出去了，人却被徐幼芽拉着跌坐回座位，衣服领子都被扯开一条口子。
徐幼芽说：“告诉我。”
嘉嘉只能闷闷道：“那符咒没什么，相当于催化剂，不过有你这十全大补丸在，副作用不会太大。更严重的是胖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