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胆大包天(下)1/4
安顿下来以后,曹朋等人的肚子咕咕叫。
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去吃。
驿馆里也有饭菜供应,不过不太合典满许仪的口味。下邳位于三水交汇之所,生产河鲜。
徐州在春秋战国时,也是属于楚国之地,所以当地人大都喜欢食用河鲜。
饭菜里,总会有河鲜出现。曹朋倒是不觉得什么,不过对于典满和许仪这等吃惯了面食的北方人来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所以呢,两人只动了一下筷子,便死活拉着曹朋出去……
这个时代的河鲜,似乎还不能完全拔取腥味,其烹饪的手法,也不是特别高明。
曹朋无所谓,于是就和两人出了驿馆。
来驿馆的时候,张辽和曹性向曹朋介绍过下邳的餐饮状况。他们也考虑到曹朋三人可能不会习惯驿馆里的饭菜,所以就指点了几处酒楼。曹朋就按照张辽的指点,与典满许仪找了过去。出驿馆大门,走出一条街,然后一拐弯儿,就看到了一间酒楼,其名就叫‘仙客来’。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照,酒楼里高堂满座。
曹朋三人走进去,看到这情况不由得眉头一蹙。
“店家,还有空位吗?”
曹朋高声问道。
“客官,已经没了位子了……”
那酒楼的掌柜上前回答,可没等曹朋开口,一个伙计上来,在那掌柜耳边低语了两句,掌柜的脸色大变。
看曹朋等人转身欲走,他连忙上前道:“客官,大案子没了,不过客官只有三人,不如找个小案子?不是小老儿吹,咱这仙客来的东西在下邳城里绝对算得上翘楚。这时候客官就算去别的去处,恐怕也不好找到位子。不如就在小老儿这边将就一下,三位客官觉得可好?”
曹朋一怔,疑惑的看着那掌柜。
“你认得我吗?”
刚才说话不冷不热,突然间变得热情似火。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及盗!
掌柜那张圆乎乎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他压低声音道:“三位小将军日间在长街火拼三位将军,小人们非常敬佩,又岂能不招待?”
只这一句话,就能看出侯成等人在下邳,好像并不得人心。
曹朋想了想,看了一眼典满和许仪,笑呵呵问道:“二哥,三哥,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用餐?”
典满和许仪倒是无所谓,于是点了点头。
有伙计上来,领着三人上了二层,在一座屏风后坐下。
那食案的确不算太大,不过堪堪够三人用。很快的,伙计便端来了酒菜,摆在食案上面……
“三位小将军,要喝点什么?”
“恁呱噪,有好酒,只管上来便是。”
曹朋一抬手,“两瓿就好,我不饮酒。”
“阿福啊,你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大丈夫,怎能不会饮酒?”
曹朋笑了笑,并没有接两人的这个话岔子。
他不是不会喝,而是不喜欢喝。这年月的酒水,不合他的胃口。
可惜了,曹朋又不懂得怎么酿酒,否则又是一个财路。伙计送来两小瓿沂水酿,摆在了典满和许仪的面前。
曹朋自顾自的吃菜,并从一旁的窗口向外眺望,欣赏着下邳的夜景。
不得不说,下邳的确比许都强!
许都此前虽说地理位置重要,却终究比不上汉室藩国的王都。下邳国藩王以四代人(虽然最后一位藩王只在位一年的时间),114年时间打造出来的王都,远非匆忙建成的许都可以比拟。勿论是城市的规模,还是格局,建筑,以及规划来说,下邳有着极为浓郁的楚地风情。
坐在这个位子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邳相笮融在位时,花费巨资修建而成的浮屠寺。
那俨然已成为下邳的一景,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雄威……
“子爱,你来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
乍听,似有些耳熟。
曹朋一怔,连忙侧耳倾听。
“公佑久等了。”
是孙乾!
曹朋心里一怔,连忙正襟危坐,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典满和许仪小声一点。
没想到这么巧,孙乾竟然就坐在隔壁。
怪不得听上去有些耳熟,孙乾那带着极为浓郁的青州北海口音,也算是一个特点。
不过,子爱是谁?
“子爱,你急急忙忙约我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公佑,子方怎么没来?”
“哦,此前你送信过来的时候,子方随主公出征。子仲又不好擅自远离,所以就让我过来。
子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这边等了你三天,你才过来。”
“唉,一言难尽。”
那名叫子爱的人,好像喝了口水,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瞒公佑,我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
前些日子那批货,本来已找到了买家。谁知道我那边出了许多事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我也不敢轻易行动,害怕暴露身份……你也知道,这贩卖私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怎么说?”是孙乾的声音。
子爱叹了口气,“新任县令是个有手段的人。
此前咱们的买卖能在海西畅通无阻,还是因为朝廷顾及不到。而现在,这新来的县令……姓邓的心狠手辣,上来就干掉了陈升,一下子断掉了我好几条路子。你也知道,之前我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便着人与陈升合作,让他出面……他人面广,一直合作的很好。
可现在他这一死,握在他手里的几条路子,一下子就断了。
若非我藏的好,只怕现在也会惹一身腥……公佑,你得和子仲说一下,让他暂时停止出货。”
孙乾,一阵沉默。
而在一旁偷听的曹朋,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邓县令、陈升……
他说的是海西县!
子仲是谁?子方又是谁?
曹朋不禁有些迷惑。
这是谁定的规矩,非要弄出一个表字来?
曹朋可以记住一些人的表字,可三国时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记住所有人的表字呢?
慢着慢着……刘备如今手里的人,好像并不多。武不过关张陈到,其中陈到是谁,曹朋也不清楚;文也仅止是简雍孙乾和麋竺兄弟二人。能让刘备留在沛县看守老家,定不是等闲人。
孙乾在这边,是简雍?
似乎不像……子仲、子方……听上去好像是兄弟。
而且还是私盐!
答案呼之欲出,曹朋旋即反应过来。
子仲、子方,应该就是麋竺、麋芳兄弟的表字吧。
私盐?
这个子爱,莫非就是麋家在海西的合作者吗?
海西有三害,海贼盐枭商蠹子!现在,商蠹子已经被曹朋制住了,就剩下海贼和盐枭两害。
从本意而言,曹朋并不想这么快对盐枭下手。
毕竟麋家经营了这么多年,想要对付他们,恐怕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而且盐枭贩卖私盐,与海西目前而言,并没有太大冲突,甚至还有助于海西的繁荣和稳定。
不过,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倒也不是一桩坏事。
想到这里,曹朋屏住呼吸,想要从屏风的缝隙看清楚子爱的长相。可是,那屏风上却挂着一件袍子,挡住了曹朋的视线。曹朋对此也非常无奈,只好支愣着耳朵,继续侧耳倾听……
“暂停?”孙乾轻声道:“子爱,这件事怕有些难办啊。”
“此话怎讲?”
“玄德公刚吞并了杨奉韩暹所部,如今继续大笔钱帛,购买军粮器械。我估计年前,肯定要出一大批货,到时候还要从你那边尽快脱手。你也知道,玄德公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
“可是……”
子爱似乎很犹豫。
“那姓邓的很棘手吗?”
“不太好对付……那家伙是个残臂人,但手段极为高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干掉了陈升,还吞掉了陈升的产业。我来之前,听说他们又要整顿什么北集市。海西县城里几个有脸面的贾人,好像都站在了他们一边,我着实有些担心。”
屏风后面,再一次沉默了!
孙乾好像陷入了沉思,屏风后传来一阵衣袂索索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孙乾道:“子爱,我也不瞒你,这批货必须要出,而且要尽快出手,以换取军粮兵械。你当知道,吕布狼狐之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玄德公下手,我们别无他法。”
“那这件事,还真有些麻烦了!”
“子爱,要不这样……”孙乾停顿了一下,“你不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低,变得非常低弱。
曹朋直棱着耳朵,拼命想要听清楚,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找薛州?”
“你吵什么吵……”
孙乾轻声喝道,而后曹朋就看到屏风上的袍服晃动,于是连忙侧身,缩在了角落里。而典满趁机上前,背对着屏风,遮住了实现。
“二哥,喝酒,喝酒!”
许仪立刻答应,举起手中的酒瓿,和典满推杯换盏。
屏风后面安静了一会儿,曹朋再次贴了过去。
声音还是很小,只隐隐约约听到孙乾说什么‘伊卢’的字样。
“这个……我可以试试看。”子爱过了一会儿说道:“不过那边最近也很小心,不太好联络。
我听人说,他们在郁洲山,不过要坐船,海路也很复杂。
这样吧,我先回去盯着。子仲那边要出货的话,还是尽快……如果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呵呵,那是自然。”
孙乾笑道:“玄德公仁德宽厚,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擅起刀兵,令海西百姓也遭受灾祸?那你尽快回去处理这件事,我明日见过吕布之后,就返回沛县,把事情和玄德公说明白。”
“恩,也只好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子爱好像并不想逗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曹朋又缩回角落,典满和许仪继续饮酒。没多久,就听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曹朋闭上了眼睛,轻轻揉动太阳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笑容。
“阿福,怎么了?”
“……没事儿!”
曹朋坐在食案旁,侧身向窗外看去。
孙乾出酒楼后,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向楼上看。
曹朋连忙缩了回来……
不想招惹祸事,可祸事自己登门。
原考虑着以后再解决盐枭的事情,不成想人家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哈……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我先找你麻烦了。只是,怎么对付刘备?曹朋一时间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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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晚饭,曹朋有些食不知味。
等许仪和典满酒足饭饱,天色已经很晚。
曹朋和两人踏上了返回驿馆的路,一路上他这大脑就没停休息过,思索着该怎样解决问题。
告诉吕布?
怕有些难度吧……
且不说吕布是否能相信自己,就算相信了自己,吕布也未必会除掉刘备。以曹朋对刘备的了解,那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万一被他知道了是自己捣鬼,那么曹朋就必须要面对刘关张的怒火。
不划算,不划算啊!
曹朋想了想,最终还是暂时按住了告密的念头。
回到驿馆之后,典满和许仪倒头便睡,很快便进入了梦想。
曹朋被两人的鼾声吵得睡不着,便披衣走了出去。有时候,他倒是挺羡慕许仪和典满。
不用那么多的算计,简简单单,也挺不错。
其实,曹朋何尝不想简简单单……
在门廊上坐下,身体靠在廊柱上,侧耳聆听夜风阵阵。
驿馆的夜晚,非常安静。偶尔从不远处的马厩中,传来几声响鼻,给这夜色平添几分趣味。
曹朋觉得有点冷,站起来,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吕布那惊天的一戟。拳脚骤然停住,他站在院子中,闭上了眼睛。
那排山倒海的气势,陡然间在脑海中浮现。
吕布的一戟,给曹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站在院子里,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大戟劈向他一刹那的感觉。汗毛陡然间站立,鸡皮疙瘩迅速蔓延全身。吕布出手的每一个动作,不断在曹朋脑海中闪现,令他陷入其中,一时间竟无法自拔……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力量。
阿嚏!
一个喷嚏,让曹朋从幻境中醒来。
寒彻骨的夜风,让他开始感受到了冷意。
看天色,已近子夜。
曹朋也不敢在院子里继续呆着,搓着手,缩着脖子,便回到了房间。
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填!
他刘备就算再厉害,但想要对付我,一时半会儿的也没那么容易。亦或者,找他一个机会……
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在脑海中骤然间闪过。
曹朋也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眼中闪烁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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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倍开始了!
决战开始了!
我们等待了二十七天,就在此三日一搏!
28日,四更两万字,这是第一更。
老新吹响集结号,冲锋!!!!
第147章 祖水河畔论英雄(4+2)
下邳小城后宅,小夫人任秀,正在灯下缝补衣衫。
貂蝉,是汉代的女官名号。
而她的真名,就叫做任秀,自红昌,并州五原人。说起来,任秀和吕布也是同乡。不过,任秀从小便随舅父离开家园,远赴临洮。后来又辗转到了长安,还变成了汉室宫中的女官。
好吧,任秀这个名字听上去……
呵呵,的确是有些别扭。
我们也只需要知道她的名字,还是以貂蝉来称呼她。
也许这样子,会让大家感觉更亲切一些。
吕玲绮蜷在榻上睡着了,她睡觉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猫。
貂蝉把一件战袍缝补妥当之后,放在身一旁。她抬头看了看祈儿,精致而动人的面庞,露出淡淡笑容。
“祈儿,你憋了一晚上,说吧。”
“夫人,为什么要帮那个小贼呢?”
祈儿口中的小贼,就是曹朋。
貂蝉笑了笑,“我只是想为君侯,找一个依靠。”
她站起来,都到窗边,为玲绮掖了一下被子,轻轻拂过她脸庞的发丝。
此时的貂蝉,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吕玲绮虽然不是她亲生,但在她眼中,就如同亲生一样。
“君侯如今虽坐镇下邳,可是处境并不好。
他本就不是个雄主,虽说武艺高强,但……他做不好一个主公,所以早晚会有横祸。休看他凯旋而归,许多人都来道贺。可是我敢说,那些道贺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前来。”
貂蝉在祈儿身旁坐下,又补了一句,“包括曹朋。”
“那为什么还帮他?”
“因为其他人……”
貂蝉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哀色。
“纵观这下邳城里,和君侯一心者,屈指可数。就算是那个陈公台,也只是想利用君侯罢了。陈汉瑜老谋深算,陈元龙八面玲珑……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接纳君侯,不过虚以为蛇。”
“那小贼呢?”
“小贼嘛……很滑头。”
“嗯?”
祈儿疑惑不解,看着貂蝉。
“不过我觉得那孩子,和陈汉瑜那些人不一样。他虽然是曹公麾下,但给人的感觉,似乎不是他那年龄的人……祈儿,你能想象吗?一个大男人,居然同意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若是换一个人,只怕早就翻脸。可是他居然答应了……那孩子的眸光很清澈,而且很深邃,我有一种预感,他将来定能做一番大事业。我今日施以恩泽,只盼他将来能够知恩图报。”
祈儿轻声道:“可是,他并不知道啊。”
“傻丫头,他知道的!”
貂蝉说罢,又拿起了针线。
祈儿则静静的坐着,看着貂蝉的侧面。
她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道:曹朋,他日你如果敢负了夫人的这份心意,我定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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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曹朋揉了揉鼻子,勒住照夜白。
下邳城,已经远远被抛在了身后。
一轮皎月当空,却显得格外清冷。曹朋下意识的裹紧了袍子,扭头向身后看过去,嘴角微微一翘。
郝昭……那位铁壁将军,竟然成了我的部曲!
三国演义里,郝昭出场已经是在后期。当时是诸葛亮出祁山,意图夺取关中,而后北伐中原。郝昭奉命出镇陈仓,任凭诸葛亮使出了千般手段,力保陈仓不失,迫得诸葛亮不得不放弃了攻取陈仓的计划……在后世,有人称呼郝昭为铁壁将军,意思是说他守御城池,如铜墙铁壁。
不过,郝昭一生,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功绩。
此后他便默默无闻,至少在三国演义里,没有出场。
至于他的前半生,更成了一个谜。
而今,郝昭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稚嫩,看上去并无出奇之处。
他在吕布军中,为部曲督,掌二百人。
由于吕布起于边戎,所以这军中的编制,有些不同。如伍长、什长、都伯、屯将这四级军职,大致上相同。但是由屯到曲,便有了变化。比如曹操等人的部下,一曲有五屯,两曲为一部。
而边军却是两屯便成一曲,称之为部曲督,也就是君侯。
边军的一校,不过一两千人。一军也不过万人而已……但若在京畿地区,一校差不多就是七八千人。所以边军的校尉,只是假校尉,权力远没有京畿的校尉大,自然待遇也不太高。
但郝昭十七岁便能做到部曲督的位子,足以说明他的不简单。
此前,郝昭在张辽手下做事,本为陷阵后备军。由于陷阵营常置八百人,临战若有死伤,必须要从速补入。而这个补充的人手,就是从张辽手中抽调……所以,也算得上一支精锐。
本来张辽还不太愿意,毕竟这精卒锐士不好练成。
但他对曹朋印象也不差,同时也知道,海西的确是很复杂。
曹朋兄弟二人能在海西立足,倒也是一桩美事。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张辽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郝昭,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总体而言,估计他不会特别痛快……
想来他在张辽麾下做事,将来说不定能成为陷阵营的成员。
现在呢,却被调去了海西这么一个偏僻之地。恐怕换做是曹朋,心里面也会感觉有点别扭。
不过,他可不会放过郝昭。
就如同《天下无贼》里面,黎叔说过的那句话:这年头什么最重要?人才!
毫无疑问,郝昭就是一个人才。
所有玩过三国群英传的人都知道,三国游戏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名将和谋臣。可问题是,曹朋重生的太晚了!建安年间,天下格局基本上已经呈现,许多名臣猛将,也都是名花有主。而曹朋的出身,又限制了他肆无忌惮收集牛人的可能……所以,当曹朋遇到那么多牛人时,很少想过能招揽过来。至于潘璋嘛……那绝对是个意外,纯粹属于被曹朋忽悠过来。
年纪太大的,招揽不来。
名气太响的,招揽不来。
出身太好的,招揽不来……
如此一刨除的话,能被曹朋招揽的人,寥寥无几。
此前曹朋最期盼的一个牛人,便是他那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外甥。
而且,邓艾刚出生,还没有满岁。等他长大成人……我的个老天,连曹朋自己都不敢确定,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没想到,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来了一趟下邳,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小牛。最让曹朋高兴的是,这个小牛的条件,倒是很符合他招揽的要求。
年纪不大,但也不小;名气全无,出身草根……
这等小牛如果放过了的话,那可是要天打雷劈。
所以,曹朋这一路上就在想,怎么和郝昭拉近关系?
虎躯一震的事情,曹朋是做不来。
那……
唉,接着忽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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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众人露宿于祖水畔。
郝昭不等曹朋吩咐,便安排好了警戒。
曹朋典满三人坐在一处,低声的交谈起来。他们谈着此次来下邳的收获,谈论虓虎吕布之威。
不经意间,曹朋发现郝昭在不远处坐下。
眼珠子一转,他突然问道:“三哥,若以勇武而言,温侯确是天下无双。这一点,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都是一个事实。不过,要说到行军布阵,文武双全,温侯帐下,我首推张文远。”
郝昭似乎有些好奇。
“张辽吗?”
典满想了想,“我好像听人说过,主公曾言,温侯帐下八健将当中,张文远可以独当一面。”
“是啊,可惜生不逢时。”
“此话怎讲?”
“文远将军生的迟了……如若早生四百年,说不定能建立下霍骠骑般的功业。”
许仪闻听,顿时不满。
“阿福,你这有些夸张了。
张文远或许真有本事,但是和霍骠骑,恐怕没法子比把。”
“怎么没法子比?”
“霍骠骑是什么出身?张辽什么出身?”
“诶,你不能这么说。”曹朋摆手道:“你要是以出身论英雄,那卫青大将军早年,还是长公主家里的骑奴呢。连高祖当初,也不过是沛县亭长,可是他却能大败楚地名将项燕之后的西楚霸王。这出身二字,是老天爷赋予咱们……也许不太公平!可能否做出一番事业,那得要看自己。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当年高祖见到西楚霸王,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就是……”
许仪毕竟出身于大族,这门第观念,比典满要重。
不过,听曹朋这么一说,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伯道,你说呢?”
“啊?”
郝昭没有想到,曹朋会突然间问他。
犹豫了一下,他笑了笑,“末将觉得,公子所言极是。”
“就是嘛……”
曹朋呵呵笑道:“想当年,陈胜吴广也不过是两个泥腿子而已,却能说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豪言壮语。如今,我等食君之俸,为君分忧,正是建立功业之时。我们现在坐在这个地方,焉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不能建立霍骠骑那般的功业?我却是有些不相信。”
他说罢,再次问道:“伯道,你有何志向?”
“志向?”
郝昭一迟疑,曹朋已扭过头,向许仪和典满看去。
“我?”典满想了想,“我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打败我爹,为主公冲锋陷阵,建功立业。”
“你呢?”曹朋朝着许仪看去。
许仪想了想,“我嘛……最希望能护佑家族壮大,有朝一日,能令许氏成为百年,千年望族。”
两个人的出身不同,所以两个人的志向截然不一样。
典满,更多是从个人。
而许仪,则更多是从家族着眼。
两人说完之后,向曹朋看去。
“阿福,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
这一下还真把曹朋给问住了。
重生以来,他一直想着是抱一个大腿,保家人平平安安。
再往大一点说,当个衙内,虽不说欺男霸女,但也能招摇过市……
只是他那性格,当纨绔实在不合适。很多时候,也也就是想想而已,更多是当成一个笑话。
而今,典满和许仪问他,让曹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坐在篝火旁,火光照映着曹朋的脸,他沉吟不语。
郝昭也好奇的看着曹朋,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许久之后,曹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这一笑,却透着一丝丝庄重。
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竟显得有些神圣。
“阿福,怎么不说话?”
“我有一个梦想……”曹朋忽而起身,大声喊道:“我愿为天地立心,我愿为生民立命,我愿为往圣继绝学,我愿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隆,夜空中竟传来了雷声。
好像是在告诉曹朋:你丫装逼装的有点过了!
但曹朋犹自不觉,蓦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二百多年前,西汉名将陈汤甘延寿在上疏中,发出了一声呐喊,成就了汉人两千年不断的脊梁。
咔嚓,夜空中划出一道闪电。
似是在警告曹朋。
再装逼,劈死你!
只是这闪电虽然声势骇人,却无法掩饰住,曹朋心中那一股冲天的豪气。
郝昭的脸色变了,露出敬慕之色。
而典满和许仪则默默无声,看着曹朋,一脸敬重。
不管曹朋是发自内心,还是为了装逼。但他这一番豪言壮语,着实令典满许仪感到羞惭……
相比之下,两人那点志向,简直是微不足道。
阿福,果然不凡!
哗啦啦……一阵豪雨落下。
营地中的人们立刻奔走呼喊,钻进了营帐。
曹朋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大步离开,只留下三个少年呆坐一旁,对着冬雨恍若未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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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豪雨,待第二天黎明时,终于止住。
不过,天并没有放晴,开始下起了小雪。这也是徐州入冬以来,第一场初雪……
大家谁也没有去谈论昨天晚上的事情,但郝昭的态度里,明显发生了变化,有几分敬重。
一行人披星戴月,冒着纷纷扬扬的初雪,继续上路。
建安二年十一月,曹操在讨伐袁术,凯旋班师后不久,很快又发动了一场战争。
这一次,他的对手依旧是宛城的张绣。
首次征伐宛城的失利,让曹操如鲠在噎,不吐不快。张绣不除,宛城不定,终究一个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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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码字,继续努力……
头晕乎乎!!!
第150章 大地震之商屯(三)3/4
今儿个是书友原熏雨的生日,老新祝雨妹妹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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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的气氛,格外紧张。
从刚才的欢声笑语,到此刻的剑拔弩张,没有任何寰转。在座的很多人,顿时有一种窒息的感受。
这才是海西县的力量吗?
邓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来海西,一无所知的年轻人。
别看只有一个月,却经历了许多事情,心智也逐渐的成熟起来。
就因为一个麦仁没有来,就产生了这么多的变数?这些本土势力盘根错节,在海西县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平时,这张网悄无声息,并不惹人注目。可一旦发生事情,他们甚至不需要商议,在一瞬间便达成了一致。怪不得阿福说,想要控制海西,麦仁将是一个关键。
如果说,此前邓稷对此还不在意的话,那么现在,他不得不谨慎起来。
本朝已缙绅豪族起家,刘秀当年反王莽,靠的就是南阳郡的本土缙绅和世家大族。所以,也造成了本朝以来,缙绅豪族势力强横的尴尬局面。一些地方的豪族,已隐隐能对抗官府。
海西县的情况,尤为显著。
期间三年县令更迭,名存实亡,使得官府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极致。
邓稷一开始,并没有去触动这些人,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但随着他在海西的时间日久,官府和缙绅之间的冲突,也势必会越发激烈。这已经不可避免,只是邓稷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一个麦仁,仅仅是因为没有出席酒宴,便引发了本地缙绅们的强烈反应。
看起来,是应该掰掰腕子了!
邓稷的手指,沿着铜爵的边沿滑动。
心里面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隐隐有一丝兴奋。
曾几何时,这不正是他所期盼的事情吗?
“今日请诸公前来,其实就是为商量一件事。”
邓稷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声音也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强硬和冷肃。那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黄整潘勇等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们见识过曹朋的强硬,但是还没有领教过邓稷的强硬。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兄弟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但是却给人一种可怕的窒息感。
“本官上任以来,已有月半辰光。
在过去月半中,本官一直未与诸公把酒言欢。一来呢,事情繁忙;二来则是因为有诸多不方便。今日请诸公来,除了叙一叙本土情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说一说本官对海西的看法。
简而言之,本官对海西的现状,极为不满。
常听人说起,海西有三害。那三害?海贼,盐枭,商蠹子……”
海西三害的说法,大家都很清楚。
但却从没有一个人,好像邓稷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特别是在座的商人,脸色都很难看。
这,不是在打脸吗?
本地缙绅暗自出了一个口气。
几个耆老相视一眼,甚至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这年轻人,就是办事不牢靠。好不容易拉拢了一批商人,有了那么一点根基,便得意忘形了!怪不得麦公没有过来,想必是看不惯这年轻人的张狂。哼哼,你以为海西,这么好治理吗?
若这般轻易便能治理,也轮不到你一个毛孩子……
“其实本官倒是觉得这三害有失偏颇。”邓稷毫不理会在座众人的脸色,慢吞吞道:“特别是商贾,我倒是觉得算不上什么‘害’。相反,这些人行走南北,互通有无,给海西带来了巨大的便利。本官曾做过一个调查,海西一共三万七千余人。其中靠着商贾生活的,就有近万人……几乎占了海西县的三成。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一些奸商存在。这些人扰乱市集,哄抬市价,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令百姓们恨之入骨。但大多数人,都是在本份经商。”
黄整等人的脸色一缓,同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商人历来地位不高,即便是做出再大的努力,结果也未必被人承认。
比如当年马邑之谋的主使者聂壹,也就是张辽的祖上,不可谓不是一个仁义大贾。然则所得到的结果又如何?到头来马邑之谋失败,聂壹的后人不得不改头换面,变成了如今的张氏。
这不得不说,是那些为国尽忠大贾的悲哀。
听邓稷的口气,他好像很赞成商人们的地位?
黄整等人的脸色顿时开朗起来,侧耳聆听邓稷的言语。
而那些本土缙绅,却蹙起眉头。
“但是,海西想要长治久安,单靠商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过往数年间,海西人口流失严重,同时又有大批流民涌入海西。如此造成许多田地荒芜,半数以上的人,不从事农耕。此等行为,于海西没有任何益处。我们的粮食,布帛,包括金铁,还有各种民生物资,都纷纷是从外面购入。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海西对外的依赖性。
一个连粮米都无法自行供应的地方,又怎能让百姓安居?又如何能使得海西长治久安呢?”
黄整眼珠子一转,忙起身道:“还请邓县令指点。”
邓稷笑了笑,摆手示意黄整坐下。
“黄掌柜莫要着急,马上就要说到了。”他看了一眼在座的缙绅耆老,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
“许都本是颍川小县,过去二十年里,历经战火,比之海西不遑多让。
然则自曹司空迎奉天子,迁都于许县之后,许都便迅速恢复了生气。一方面,固然是天子恩泽,另一方面,与曹司空大力推行屯田有关。所以,本官思忖良久,决意效仿曹司空,在海西进行屯田。”
“什么?屯田?”
耆老们顿时叫喊起来,花厅中好像炸了锅一样,乱成一团。
王成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眼睛,不断扫视花厅,却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事物……
“不行,海西绝不可以屯田,也无田地可屯。”
一个老者站起来,激动的大声叫嚷。
“自古以来,屯田多为边戎之地,哪有在海边屯田的道理?”
“是啊,邓县令三思。”
“我坚决反对,没有田地,也没有人,如何屯田?”
屯田,有两个极为重要的指标,一个是田地,一个是人口。
其中,一旦屯田,势必出现将土地国有化的状况。而人口清查,更事在必行。
而这两样,恰恰又是本土缙绅立足的关键。
失去了土地,就等于失去了根基,同时更会造成庄户的流失。没有了庄户,他们也就没有了盘剥的对象,没有了盘剥的对象,势必会造成他们的实力削减。长此以往,缙绅将难以立足。
缙绅与世家豪门还不同。
世家豪门,大多有家学传承,除了土地之外,还有各种行业支持。
世家豪门就是一个以血脉为关联的大家族,其内部的结构,与各项产业的平衡,非是一些小地主们可以比拟。即便是失去了土地,他们还可以通过家族的子弟,进行挽救,进行补偿。
可缙绅们……
一名老者更是放声大哭,“屯田,乃动摇国之根本的行为,若推广起来,势必会有大变故。”
“是啊,还请邓县令三思。”
邓稷冷漠的看着那些耆老们的表演,嘴角微微一翘。
“屯田,势在必行,无需商榷。”
“如若邓县令决意强行屯田,恕老朽不能苟同,告辞了!”
“告辞!”
接二连三有耆老起身告辞,但是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把这种强横的姿态表露出来,邓稷就得低头。
但是他们却忽视了一桩事情!
邓稷开场就说,海西县没有足以依持的资本,完全是依赖外界的供应。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海西县从事农耕的人稀少,以至于这些缙绅对海西的控制力,甚至远不如大商大贾。
这也是当初陈升能够崛起的一个重要因素。
邓稷稳如泰山,一言不发。
几个耆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黄整等九大行首相视一眼,不着痕迹的交换了意见之后,也有了一个决断。
“敢问邓县令,如何屯田?”
“从即日起,将有本县主簿步骘,本县法曹戴乾两人联手,对海西县土地、人口进行清查丈量。所清查出来的闲置土地,将收为官有。同时,本县将会以高价回收土地,一并官有。
凡海西县人,必须登记造册。
此时将会有县城濮阳闿主持,各里里长,三老务必尽力配合。
所清查出来的人口,在登记造册之后,尽数冲入屯民……若有人从中阻挠,自有律法在此。”
邓稷说的是斩钉截铁,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胡闹!”
一名耆老勃然大怒,“一个小小县令,竟然如此张狂。老夫倒要看看,哪个敢动我田地。”
说完,他甩袖就走。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时间,接连走掉六个人,使得花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邓县令。”
王成这时候站起身来,笑呵呵道:“邓县令所为,的确是为海西想。只是……呵呵,邓县令也许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人的想法。至于这屯田屯民,只要麦公同意,我自然没有意见……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王成说着,就要往外走。
邓稷笑了,“王先生是要去接迎同伴吗?”
王成身子一震,转身看着邓稷,“邓县令,此话怎讲?”
“呵呵,我还有一桩礼物为王先生准备,先生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可惜?”
“邓县令,你……”
“来人,把礼物拿上来。”
黄整等人的脸色有点不正常了,隐隐约约的感到,今天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屯田,屯民?
几个人相视一眼之后,索性闭上了嘴巴。
从花厅外,走进来一个少年。
他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壮硕,浓眉大眼,身穿一件灰色布衣。
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走进花厅后,把托盘摆放在邓稷面前的食案上,而后自动退到了一旁。
邓稷看着王成,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抓起覆盖在托盘上的锦绸,往下一拉。
王成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牙缝里倒吸一口凉气……
“王先生不是一直在找这鱼吻铜镇吗?如今看到了,不知是否欢喜呢?”
那托盘上,一枚鱼形铜镇,在烛光照映下,闪动着青幽的光。王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握紧拳头。
“呵呵,若非这鱼吻铜镇,只怕王先生也不会回来吧。”
“邓县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先生,你怎可能不明白?”
“你……”
王成眼皮子跳动不停,心脏好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样,额头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邓县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整等人都懵了,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啪!
邓稷抓起铜爵,用力摔在了地上。
“薛州!”
王成的脸色顿时变了……
只见他,一反早先那笑眯眯的模样,猛然间踏步腾空而起,双手张开,成虎爪的形状,口中发出一声厉吼,扑向了邓稷。
王先生,居然会武艺?
而且看他出手,似乎还不太弱呢……
黄整等人的脑海中,骤然间一片空白。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王成虽然粗壮一些,也仅只如此,只能说是一个健壮的教书先生罢了。
可是,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县令出手。
王成的脸上,露出狰狞笑容,指尖更闪动着一抹冷幽青芒。
那不是一双普通的手,而是一对用青铜打造而成的拳套。怪不得王成今天一直没有喝酒,甚至连手都没有伸出。
“狗官,死来!”
眼见着王成扑到了食案前,双手朝着邓稷的头顶抓去。
这一下,要是给抓实了,邓稷至少也是个半死。黄整等人,啊的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候,一声低吼响起。
“狗贼,恁猖狂了!”
锵,一声龙吟。
站在邓稷身后的少年,突然间出手。
只见他一哈腰,猛然探手从食案下,抽出一柄短刀。
那刀长约有三尺,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短刀。但藏在食案下,却无人能够发现。只见一道寒光破空,咔嚓一声轻响。两蓬血雾喷出,一对断掌,啪的掉在了食案上,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那对断掌上,还覆着一对青铜拳套。
王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光秃秃的手腕,鲜血泉涌。
“啊!”
王成一声惨叫,不等他回过神来,邓稷身后的少年纵身越过食案,抬脚蓬的正踹在了王成的胸口。
王成噔噔噔连退数步,噗通坐在地上,鲜血夺口喷出……
第154章 真凶(第三更)
陈登的到来,有此出平邓稷的预料。(手打小说)
他也想不明白陈登的来意,但隐隐可以感觉到,陈登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海西,一定有原因。
按照规矩,陈登过来应该提前告知,而后邸稷出城三里迎接。
可他这不吭不响的便找上门来,究竟又是什么心思?
邸稷有些打鼓。
曹朋走出衙堂的时候,看到了王成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眼珠子一转,示意濮阳闺等人先跟上去,而他自己则慢走两步,一招手,示意冯超上前,把王成从大牢门口拖过来。
“王先生!”
曹朋叹了一口气。
王成脸色蜡黄,气色也颓败到了极点。
只不过看上去,他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有一丝丝的得意。
“曹公子,有事儿吗?。
曹朋摆了摆手,示意冯超等人退下。
“其实,我是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薛州。
“那又如何?”
“而你也一定不会猜到,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麦熊麦巨威。”
王成身子一颤,竭力想要自己保持震惊。
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显然是极为惊骇,甚至有一点点恐惧之意在其中。
曹朋没有理他,自顾自道:“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
“曹公子,我实在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根据我所调阅的案犊来看麦巨威早年间也是广陵郡极为清雅之士,与陈公汉瑜等人,并称四杰。”
“那又怎样?”
曹朋笑了,看着王成说:“这就是说,县衙里对方巨威的记载,很详细。
包括他什么时候被举为孝廉什么时候入京为郎,什么时候当上了谏议大夫,什么时候成为太中大夫,等等等等。”
曹朋的语速很慢,但是阴阳顿挫,极有韵律。
普普通通的话语中却隐隐包含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审讯!
也是前世身为**,曹朋的一门必修课程。
审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问你几句名字籍贯,也不是像后世某些电视剧中一拍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里面,有着极为高超的技巧。
要捕捉到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的意图。
曹朋这一番话不急不缓,却让王成感受到了压力。
他索性眼睛一闭,不在说话。
“记录完整,就代表着关于麦巨威的事情,我很清楚。
他素以气节高尚而闻名当初十常侍卖官,曾向他讨要八十万钱,言即可继续担当太中大夫。太中大夫当时的市价是多少?一百二十万钱。也就是说,十常侍对方巨威还是很看重。
然则麦巨威最终却辞官回乡……他没有八十万钱?
我是不会相信。看麦家的这份产业,即便是没有八十万,也相差不多。此人好菊,尤以墨菊最甚。一个喜欢稀有墨菊的人,到了晚年突然好上了普普通通的红梅?这转变也太大了吧。而薛州青州琅梆郡梅乡人”据说早年间梅乡红梅遍野也是琅娜郡一处极有名声之处。我为此还专门问过濮阳先生口你应该知道,濮阳先生的见识,还是比普通人要厉害。”
王成的身子不住颤抖却又说不出,是疼的还是因为惊骇。
“年纪大了总是有思乡之情。
于是拔了庭院里的墨菊,栽种上满园红梅,也可以聊表思乡之意。同时,还不会被人怀教……,…
我说的对吗?麦大夫!。
王成睁舁了眼睛,复杂的看着曹朋。
“你真的只有十四?”
“呃,还差两个月,十五岁。”
王成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不过从他不住抽搐的眼皮子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一定不平静。
“还有一件事”伊芦湾,我两位义兄率三千锐士,枕戈待发。”
“与我何干?”
“我也听说,郁洲山海路复杂,不太好找。
但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我那两位义兄既然能从卫弥手里接出兵马,自然不会惧怕什么海路复杂。郁洲山上,据说尚有三万余人。王先生当初把他们从青州带出来,就是希望他们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三万人性命就捏在你的手中。”
王成再次睁开眼睛,瞪着曹朋。
“你现在,有两条路,与我合作,你难免一死,但我会设法保住那三万人的性命,并为他们妥善安置;亦或者,我现在就派人前往伊芦,告诉我两位义兄,岛上三万人,一个不留。”
“你……”
王成骇然看着曹朋,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怎么也不会想得出来,眼前这弱冠少年,居然如此狠辣。
他行事说话,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应该有的气质。可是,王成也不得不承认,曹朋击中了他的要害。
“麦仁并不想害你们性命。”
“所以……“
“所以他前去广陵,求陈太守出面,把你们赶走。”
王成说罢,露出一丝苦涩笑容,“当时他还征求了我的意见,殊不知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取你们性命。
曹公子,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吗?
只要你能……”
“刘备!”
“啊!”
曹朋一句话,令王成到了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怎么知道?”
“我既然可以推测出麦熊就是王成,为什么就推测不出谁想要杀我?某些人垄断了两淮盐路,借由私盐,收购军粮兵械。我在海西整顿商市,我的力度越大,他们就会越发危险。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麦仁一直帮刘备走私盐,对吗?
王先生,你好好与我合作,我至少能保你不会死的太痛苦。可如果你自作聪明,休怪我无情。”
“…”王成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
他看着曹朋突然间苦涩的笑了。
“曹公子,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哦?”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邸县令是此行主事濮阳闺等人,是他的幕僚。其实,你才是他的幕僚”只不过因为你的年纪小,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你。邓县令这一次带来的人当中,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如果我一开始把目标放在你的身上,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王先生,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我输得不冤枉!”王成呵呵笑了,“因为我连谁是我的对手,都不知道!”
曹朋这一次,没有接口。
王成突然道:“曹公子,你若能保我三万兄弟的活路,我带你去挖宝藏。”
“宝藏,在塔楼下。”
“啊?”
“其实,你已经找到了入口,但是因为缺少一件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迟迟没有行动。”
“鱼吻铜镇!”
“你曾试图挖一条通道出来,可是却没有成功。
几年前,时常有人在荷花池畔跳水,但却没有人发现过死尸。其实,跳入水中的并非死尸,而是你挖地道时,挖出来的泥土。那么大量的泥土,你无处丢掷,于是便想出了造圣人像的招数。你在西里设书馆,并找人修造圣人像,说是对圣人的敬重。其实呢,你把那些泥土做成胚子后,当晚便命人拉到了池畔,丢进池中。由于是在晚上,所以也没人看的清楚。
于是便有了冤魂投池的传说……,…
直到几年前,你发现了鱼吻铜镇的秘密,便停止挖地道。”
“你,你……”
王成只觉得脊梁上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曹朋所言,尽数击中他的要害。
一刹那,他所有的依持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而曹朋朝他看了一眼,“不管你是否合作,我都不会杀那三万人。
海西要恢复元气,需要大量的人口,他们正好可以充作屯民……我可能狠毒,但不会滥杀无辜。”
“曹公子,我带你去开启入口。”
王成的心在这一刹那间,突然平静了。
从曹朋的眼中,他读出了真诚。
自己一生为盗匪,杀人无数;更害死了致仕的官员,王成也清楚,自己断然是没有半分活路。
既然曹朋做了保证,也许他真的能给那些苦命人,带来生路。
三万人聚集在狭小的郁洲山,并非长久之事。郁洲山虽然隐蔽,却终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能重回陆地,是王成等人多年来的想法。
之所以想要开启宝藏,也是希望能让那些跟随他的人,有一个妥善的安置。
至于王成自己……
“曹朋,你做的好事!。
当曹朋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就看见陈登站在门前。
不过,他意外的看到,在陈登身后还有一个熟人。就是当日在下郊时,和他谈论美食的青年。
“陈太守!”
“你明知道海贼来袭,为何不及时告知本府?”
“我……”
“以为自己有一点小聪明,就可以肆意妄为吗?万一这些海贼攻破海西,海西县刚刚恢复的生气,必将毁于一旦。你怎敢如此胆大?”
曹朋懵了!
原以为陈登过来,是要找邓稷麻烦。
可是看他这一番话,那里是来找麻烦的意思?
在陈登身后的青年朝着曹朋做了个鬼脸,而后大声道:“的确是胆大,不过曹朋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邓县令你怎能纵容他这样胡闹?还有,麦仁“”你身为海西暗伸,在这等时候,不留守县城里,反而跑去广陵,你怎对得起你父亲麦公巨威,这一世的刚正之名。”
麦仁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陈登瞪了那青年一眼,而后又看了看曹朋。
“曹朋!”
“下官在。”
“你可愿意,随我前去广陵?”
“啊?”
曹朋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着陈登。
却见陈登那张有些刻板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笑意。
陈登扭头,又朝着邸稷看去。
“邓县令,你可愿意割爱?”
“下官”若友学愿意的话,下官自不会阻拦。”
邓稷心中,有一丝丝的狂喜。
阿福,被陈登看中了?
若留在海西,终究不如到广陵有前途。
最重要是,阿福到了广陵,可以结交更多的人,远比留在海西,要强百倍。
曹朋犹豫了一下,道:“陈太守,此事且容下官三思再做决定。下官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打开李广利留下的宝库。”
“海西藏宝?”
陈登一怔,惊呼道:“你是说,那传说中的海西藏宝,确有其事?”
“正是。”
“你……”陈登沉吟一下,“我从小就听人说,海西曾有一批藏宝,是当年海西偻所遗留。
一直以来,都无人知晓,故而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
没想到”长文,看起来咱们今天,还真的是来对了”子爱,不如你也随我们一起过去。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那不过是些小事,邓县令的为人,我不了解。但家父曾言,邓县令是个持重的人。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不妨就说清楚,没什么大不了的……”
麦仁,脸通红。
他跑去广陵告状,想要通过陈登,将邓稷赶走。
哪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海贼就犯境了。
当他走进海西城门,听到那些海西人的欢呼时,麦仁就知道,自己的算计惠怕是要落空了!
这其中的缘由,麦仁又怎可能不清楚?
他不禁暗自庆幸,庆幸当初他没有冒然与薛州联络,否则一旦事败他在海西,再无容身之地。
毕竟,勾结海贼的罪名……
曹朋看了一眼麦仁,又看了看陈登。
他突然叹了口气,轻声道:“陈太守,你来的正好,有一桩陈年旧案,索性今日一并解决吧。”
“陈年旧案?”
邓稷疑惑的看着曹朋。
陈登问道:“什么陈年旧案?”
“冯超!”
“喏!”
冯超从人群外走进来,插手行礼。
曹朋说:“这位冯曹缘”不,其实应该称呼他为冯公子,就是三年前被害的海西令冯是之子,如今在海西,恭为兵曹椽一职。我所说的陈年旧案,就是三年肃杀害冯县令的真凶。”
冯超闻听,不由得一愣。
“杀害我父亲的真凶?”
陈登闻听曹朋这一番话,脸上也登时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沉声喝问:“曹朋,难道说,并不是海贼所为吗?你知道,究竟是谁做的事情!”
曹朋深吸一口气,“诸公,请随我来!”
第155章 交易(4/4)
“两个月前,我与家兄来到海西。”
曹朋在前面领路,陈登跟在他身后。邓稷、还有那名叫‘长文’的青年,则在陈登左右相陪,而后才是濮阳闿、步骘、戴乾等人。麦仁在最后面!虽然他是海西本地缙绅,而且麦家在广陵,也算是小有头面。可是在这等情况下,他还是自觉的走在后面,却看到被冯超潘璋二人拿住的王城。
王买和邓范,带着执法队进行城内的巡逻。
而周仓和郝昭各领一百虎贲,留守城头,负责警戒。
而夏侯兰则领着数十人,负责清理海西外围,打听各种情报。
冯超有些急切,不时的紧走两步,想要听清楚曹朋的话语。从刚才曹朋的话语中,冯超可以听出来,父亲的死好像别有隐情。之前他以为是死于陈升之手,后来被曹朋否认;而后他又以为冯爰是被王成所害,可现在听,好像和王成,也没有关联,应该是另有其人所为。
究竟是谁?
冯超有些急不可待。
曹朋一边走,一边说,恍若无人一般。
“我们一到海西,便遇到了冯超,并从他口中得知了海西有三害。
海贼,盐枭,商蠹子……其中,商蠹子陈升,当时并没有和我们发生正面冲突。只不过由于此人过于跋扈,所以便进入我们的视线。一个外来人,而且横行霸道,想来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这个时候,王成登门了,也就是薛州!作为第一个向我们释放出善意的海西名流,按道理说,我应该抱有好感。可是从一开始,我对王成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王成那天是坐车过来,可是他的举止行为,根本不像一个坐车的人。
举手投足之间,此人流露出一种匪气,不是一个名士应该具有的气质。比如陈太守,家学渊源,若登车而行,会有脚凳。这无关什么身体状况,而是一种风范。任何一个饱读诗书的人都会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那天王成一下子就登上了车,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名士所为。”
陈登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
他如何听不出,曹朋这番话的意思?
这,是在捧他呢!
“友学,你接着说。”
‘长文’兄开口,似乎很感兴趣。
曹朋于是点了点头,“王成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宣扬家兄要打海贼。
这是我对他的第二点疑惑。据我所知,海贼袭掠海西,但是并没有对王成造成什么危害。换句话说,他和海贼没有太大的仇恨,为什么又表现出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别和我说什么正义感,如果他真有正义感,在海贼袭掠海西,数次造成伤亡的情况下,早就应该死掉。
但是,他没有!
不过这时候,由于我们被陈升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也没有太在乎王成。
我们来到海西的没几天,陈升便开始对我们发动了攻击。于是我和家兄就开始着手对付陈升……
不可否认,陈升在海西是一霸。
但也仅只如此!他要对抗的,是朝廷,不免有螳臂挡车之嫌,所以很快被家兄平定。
从他的家里,我找到了这个!”
曹朋说着,一摆手,胡班急匆匆上前来,将鱼吻铜镇递给了曹朋。
“鱼吻铜镇!”曹朋托着,对陈登说:“陈升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摆放在了书斋的桌子上,用来压纸张。我后来听冯超说起了鱼吻铜镇的来历,便感到有些古怪。如果是陈升害了冯县令的话,为何敢这么嚣张的把它放在案头?不过可以看得出,陈升对这枚铜镇,很喜爱。
好吧,如果是陈升杀了冯县令,他会把有可能证明他是杀人凶手的证物,摆放在明处吗?
他就算是在张狂,也应该明白,广陵郡还不是他一个人,便能做主。
于是,我便猜想,莫非这鱼吻铜镇,是冯县令送给陈升的东西?根据我对冯县令的了解,他是个很清高自爱的人,为什么会把这件东西,送给陈升?难道说,陈升和他有什么交易?”
“这不可能!”
冯超突然大叫,“我爹不是那种人。”
“冯超,稍安勿躁。”
曹朋回头,摆手示意冯超不要着急。
“其实,就算冯县令和陈升有交易,未必就是说冯县令是坏人。
这个时候,王成再一次进入我的视线当中。他积极的为我联系本地商贾,但是又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期间,家兄又去拜访了一次麦公巨威,但很可惜,麦公却没有出面予以接待。
这件事,我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当时忙着治理北集市,令海西的市价平稳下来。
直到有一天,王成送给我许多奇巧淫技。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好端端的,送这些干什么?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的好兄弟王买,发现这鱼吻铜镇似乎别有机巧,还劝说我不要沉迷其中。那天我一下子好像醒悟过来,王成送我这些东西,会不会是想借机,寻找鱼吻铜镇?
那么他为什么要寻找鱼吻铜镇?
海西藏宝的传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我联系起来。
那天晚上濮阳先生也在,我就说,如果有人想要在县衙里找到鱼吻铜镇的话,又该怎么做呢?”
濮阳闿在人后,微微一笑。
“濮阳先生说,肯定是派人在县衙里寻找。
问题是,县衙已经废弃多年……我立刻联想到了我们来到海西县的第一天,发现残破的县衙内,竟然还有人居住。这个人,麦仁公应该知道,就是麦府的麦成,据说是麦公巨威的远房亲戚。”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来到了塔楼外。
曹朋让冯超压着王成走进去,很快在楼梯下方的一个隐秘处,找到了一处入口。
“陈太守,请!”
曹朋侧身相让,陈登毫不犹豫,矮身便走进了秘洞入口。
潘璋拿来一支火把,曹朋点燃后,也钻了进去。
这秘洞有一个石阶,一支延伸到了地下。
曹朋手举火把当先而行,当经过已拐弯儿处时,找到了一盏长明灯。
灯油仍在,不过却已熄灭。
曹朋用火把点燃,一下子使得视线,变得清晰许多。
狭窄的阶梯石甬往下延伸,曹朋小心翼翼往下走,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底层……
仍旧是一条石甬。
“曹公子,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子爱先生,你莫要着急。”曹朋笑了笑,从一个武卒手中取来一支长矛,一边探路,一边走。
“麦成,为什么会留守县衙?”
曹朋说道:“这是我当时的第一个疑问。
如果麦成留守县衙,是为了寻找鱼吻铜镇,又是何人指使?这是我的第二个疑问。难道说,麦公也在寻找海西藏宝吗?我回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据我所知,家兄拜访麦公的时候,麦公已是神志不清。可为什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居然会突然要家兄释放麦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麦公,已经死了呢?”
这一句话出口,甬道里众人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爹明明在家,你怎能……”
“王成,你说呢?”
王成突然桀桀笑了起来,那笑声听上去极为古怪。
麦仁听到这笑声,顿时脸色惨白……
从王成的口中,吐出了一连串古怪的话语。
“我杀了你!”
麦仁好像疯了一样,就扑向了王成。
但是,他被潘璋拦住。
王成是说:“我儿,再叫声爹来听听。”
可他所用的声音,语气,还有含糊的音节,正是平日里麦熊与麦仁所使用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麦仁如果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可就真的是傻子。
“子爱先生,且不要着急,王成还有用。”
曹朋一摆手,示意冯超按住了麦仁。
陈登则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彩。
“友学,接下来呢?”
“那天晚上,也是我第一次将麦公巨威,和王成联系在了一起。
但那也只是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也只好让冯超盯死王成,盯着他一举一动。
后来,吕温侯凯旋,家兄因为不在海西,所以就由我前去道贺。
下邳的事情,想必太守应该知道一些。包括我们和温侯发生冲突……但有一件事,太守肯定不知道。我们到下邳的头一天,在一家酒楼里吃饭。不巧,坐在我们隔壁的,居然是和我住在一个驿馆的熟人。这个人陈太守应该也很熟悉,便是那刘豫州麾下的孙乾孙公佑……”
本来还拼命挣扎的麦仁,突然间僵住了。
陈登一愣,“孙公佑我当然知道。”
“孙公佑那天请了一个客人,而那个客人……呵呵,子爱先生,还要我再说明白吗?”
“子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
麦仁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曹朋开口道:“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当年巨威公因不肯交纳卖官的钱,而被十常侍革职返家。
子爱先生非常气愤,但他并不知道,巨威公并不是拿不出这个钱,而是不愿意……子爱先生一厢情愿的认为,巨威公是因为钱财太多,所以不愿意奉出。于是他恼怒之下,便生了赚钱的心思。而当时天下正乱,什么最能赚钱呢?子爱先生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了合作伙伴。
东海麋家……两淮最大的私盐制造者。
而子爱先生凭借着巨威公的影响力,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了隐藏于海西,两淮最大的盐枭。”
“子爱,友学所说的,确实?”
麦仁低垂下了头,许久不语。
陈登气得顿足指着麦仁骂道:“子爱啊子爱,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怎么能够如此……”
‘长文’的目光,则落在曹朋的身上。
他轻轻鼓掌,连连赞叹道:“这是我听到的,最精彩的事情。”
“精彩,还没有结束。”
曹朋笑道:“在下邳的时候,孙乾就让子爱先生设法除掉我与家兄。但看得出来,子爱先生好像有些犹豫,所以迟迟不肯动手。对此,我与家兄,感激不尽……但通过这件事,让我又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子爱先生不仅仅是海西的盐枭,而且与海贼也有密切关联。”
麦仁看了一眼王成,低下了头。
而王成则咯咯的笑不停,似乎是在嘲笑麦仁。
“事情到此,似乎已经结束了,所有的真相,好像都已经清楚了。”
曹朋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但我还是觉得,我忽视了一件事情。冯爰冯县令,究竟是被谁所杀?”
麦仁,身子一颤。
“三天前,我与家兄再次拜访麦公巨威,其实是想要把王成,也就是薛州引出来。
因为当我得知海贼将要袭掠海西之后,王成突然间消失了……如果他这次逃走,以后休想再抓到他。”
“于是,你就去了麦家庄,并把鱼吻铜镇的事情,透露出来?”
王成抬起头,看着曹朋问道。
“没错!”曹朋猛然昂起了头。
“但是当我见到子爱先生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子爱先生认识海贼!为什么就不是子爱先生,杀了冯县令呢?于是我立刻返回县衙,再次取出了昔日案牍。冯县令来到海西,其主要任务,就是断绝私盐买卖。和他直接有冲突者,好像只有盐枭。而冯县令和陈升,当年也有交情。于是冯县令就找到了陈升……因为他知道,陈升也涉足私盐,所以想通过陈升,找出隐藏在海西县境内的盐枭,也就是子爱先生。
陈升,答应了!
想必陈升也听说过海西藏宝的事情,但他未必真就相信。
于是,他提出了要冯县令那鱼吻铜镇交换情报的要求……冯超曾说过,冯县令死前,曾去拜会过陈升,并且气冲冲的,和陈升不欢而别。而后,鱼吻铜镇就出现在了陈升的书斋里。
子爱先生,陈升一定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你,对吗?
所以你才下定了决心,要致冯县令于死地。同时,你对陈升的贪婪,也开始感到了厌恶……
家兄在海西第一次设宴,你兴冲冲前来。
其实,你不是站在家兄这一边,而是希望借家兄之手,铲除陈升。
那天晚上,你看到陈升被我斩杀于长街的时候,我猜想你当时的心情,一定是非常的愉快!”
麦仁,面如死活!
冯超突然间一声嘶吼,“我要杀了你!”
“冯超,住手!”
邓稷突然厉声喝道:“麦仁所作所为,自有律法惩戒。你记住,你现在是曹掾,绝不可以私相寻仇。”
“我……”
冯超待立原处,忽然间抱着头蹲下,放声大哭。
“冯超,你爹和陈升做了一笔交易……然则,他却找了一个品性极差的交易伙伴,妄想着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最终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也正是由此开始,海西陷入长达三年的混乱。”
曹朋说着,突然停下脚步。
“故事,说完了。
不过我还有一笔交易,想要和陈太守做。”
“交易?什么交易?”
“就是这海西藏宝……”
说着话,曹朋手指前方,“我希望郁洲山三万盗贼,能够落户海西。陈太守,可否答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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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各取所需(求保底月票)
陈登有些踌躇。(手打小说)
不可否认,这传说中的海西丵藏宝,非常诱人。
对土生土长的陈登而言,海西丵藏宝就好像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伴随着他的童年长大。如今他有机会亲自面对这个藏宝,自然颇为心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放弃那三万名海贼。
广陵十一个县,但人口基数并不大。
总共加起来,甚至还不到四万人。三万海贼,就等于广陵总人。的十分之一,也差不多接近一个海西县的人口基数。在这个时代,这么多的人口,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一边是儿时梦想的海西丵藏宝,一边是三万人口,陈登都想要,都不愿意舍去。但是他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要做出选择……,………犹豫了一下,陈登扭头,向i长文,看去,似想征求他的意见。
这就是曹朋所说的,交易,。
其实,曹朋大可不必将藏宝和人口给他,因为从头到尾,陈登都没有参与其中。
没错,陈登是广陵郡的太守,却也不是一个强取豪夺之辈。世家大族的子弟,自然要有世家大族的风范。曹朋愿意将一样东西交出来,已经是极看得起他,如果强夺,未必能成功。
长文正好奇站在一旁,手里举着一支火把,向前看去。
森幽石甭尽头,有好像是一个死胡同。有一头喷水的狻猊,匍匐于地上,后面是一面石墙。
如果单从他所站立的位置来看,看不出任何端倪。
感觉到了陈登的目光,他转过身来,呵呵的笑了…………
“落户海西也好,落户广陵也罢,还不都是广陵郡治下?”
“呃………”
“友学贤弟这藏宝究竟在何处?”
长文直勾勾的看着曹朋,眼眸中透着兴奋之色。
也许在他的眼中,三万海贼的事情,远没有那藏宝来的有趣。
曹朋笑而不语,看向陈登。
“也罢,三万海贼,就落户海西。”
“多谢陈太守!”
曹朋闻听,顿时喜出望外。
他转过身去大声喝道:“薛州你可听清楚了?”
王成抬起头来,突然间笑了。
“听清楚了。”
“那么,可以开启藏宝了吗?”
王成点点头,迈步就要走上前。
潘璋忙上前想要阻拦,却见曹朋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
“曹公子,我会为你解决一桩麻烦望你能善待我那三万弟鬼……,………他们,也都是些苦命人。”
当王成和曹朋错身而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话。
曹朋一怔,刚想要开口询问王成的意思,却见王成已走了过去。
“鱼负钱。”
“啊?”
“就是鱼吻铜镇。”
曹朋连忙把鱼吻铜镇递给了冯超,让他上去帮忙。
要说对海西丵藏宝的了解,恐怕莫过于王成。毕竟,他为了这藏宝,在海西一待就是近十年。
想必他已经把这藏宝的情况,弄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得到鱼吻铜镇,也就是这开启藏宝的钥匙。
在王成的指点下,冯超把鱼吻铜镇的底座轻轻扭动使得鱼口开了一道口子。他慢慢将鱼吻铜镇探入楼倪口中,依照着王成的说法,将鱼吻铜镇的那道口子对准狻猊口中的一支簧片,用力往里一堆将簧片没入铜镇鱼口。当簧片顶住了鱼吻铜镇的底部机关后,朝着右边一扭。
鱼吻铜镇就好像是一把钥匙的柄端,但是内部的构造,是按照簧片的形状而制成,必须要契合一处,不能有半点的偏差。
“根据记载,打造这个机关的时候,狻猊口中的簧片,本是和鱼负钱一体打造出来。
所以这里面的细微之处,根本无法进行仿制,只有鱼负钱才能够产生作用。我曾花费了很多心思,试图将鱼负钱重铸,但都没有能成功。这面石墙,足有四尺后,而且没有机关,很难强行开启。我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也没能打开这面石墙,只能隔墙相望,传说中的藏宝。
对了………
麦仁,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呵呵,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那死鬼老爹。当年他不肯留在洛阳,真的是高风亮节吗?我告诉你,你爹之所以回来,一不是为了什么气节,二也不是吝啬钱帛。真正的原因,是他在洛阳找到了海西丵藏宝的秘录。他急匆匆的从洛阳回来,目的就是想要开启这座海西丵藏宝。”
“啊?”
“我儿,可惜他平白便宜了老子。”
王成说到得意处,突然间哈哈大笑。
麦仁气得快要发疯了,猛然用力想要从武卒手中挣脱出来,却被武卒死死的抓住,无法动弹。
“德行高妙,气节出众?”
王成冷笑一声,突然呸了一口。
“你那老爹的德行,比我等这些盗匪,强不到哪儿去。”
麦仁气得呼呼直喘气,偏偏又奈何不得王成。
“你把鱼负钱往里面推,就可以了!”
冯超点点头,用力再次一堆鱼负钱,旋即把手抽出来。
只听嘎吱吱一连串的机关声响,巨大的狻猊竟开始朝着地下慢慢沉陷。随着楼枕的沉陷,两边石墙微微颤动,并伴随着一阵粉尘脱落,露出一个隐藏在石墙上面的太极绞盘。绞盘转动,石墙颤抖不停,并在轰鸣声中,缓缓颤动,向上提升。
长文忍不住惊呼道:“好一个鬼斧神工!”
即便是曹朋,也不禁暗自感慨。
这古人的机关术,果然是高明到了极点。
这种近乎于匪夷所思的创造,即便是在后世的高科技,也不过如此吧。
厚重的石墙升起,迎面一股陈腐之气涌来,曹朋等人连忙后退了十几步,用手捂住了鼻子。
一个巨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在石室正中央,有一个池子。
水池的面积很大,而正中央则矗立一座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两边是两个水池。
“这是什么?”
陈登走进石室,不由得愕然。
看着眼前这座近四丈高,直径五丈左右的山,有些发懵,
这,就是海西丵藏宝?
没有琳琅满目的财宝,也没有精美光彩的器皿。只是一座山,还有三座水池?这就是海西丵藏宝。
“想当年,李广利因妹得宠,被武帝依为心腹”,
王成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每次封赏,皆以百万千,千万钱计。
而李广利更是敛财的高手。在海西建国的时候,几乎将海西财富全都聚集于一身。他依靠海西占居两淮,频临海边的优势,大肆行商……”并且将所有的财富,都置于库府,有记载说,当年李广利富可敌国,家资更是以十亿、百亿计。但这些财富,在抄家时并未发现。”
“你是说………”
陈登闻听,不由得一怔,扭头骇然看着王成。
曹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一部名为《海西轶闻录》的书卷中,曾记载说李广利有一次邀请宾朋,与人斗富。在酒宴中,他曾颇为自傲的说:我有五铮山,可聚天下财……莫非就是指这座山吗?”
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哪里还听不明白曹朋的意思?
眼前这座灰蒙豪的小山…莫非就是五铮钱堆积而成的铜山?
这么大的一座山,又是多少钱,才能堆积出来,
陈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不由得全都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围绕着那座“山,看了起来,
王成突然来到麦仁身旁,笑眯眯道:“我儿,做了你这多年的老子,我决定让你看点稀奇。”
“你………”
“跟我来。”
趁着大家都没有留意,王成带着麦仁,走到旁边的一座水池旁边。
这水池的面积,远比那座铜山的水池小,而且池水发黑,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李广利当年有的,可不仅仅是五铮钱,还有许多珍奇宝玉。
他将这些财富,就藏于两座水池里”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珍奇宝玉,是否还在?”
“是吗?”
麦仁听了,不禁有些心动。
他这辈子最好财货,刚才看到那座铜山的时候,就不禁有些心动。
只不过,他也知道这铜山,恐怕是没有他的份儿了!陈登既然在这里,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
不过对于财货的贪婪,还是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想要看清楚藏在水池里的财货。
哪知道,就在他刚探出身子的一刹那,王成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他猛然扑上去,双臂拢住了麦仁肥胖的腰身。
“称干什么?”
“我儿,随我一同去寻宝吧。”
王成哈哈大笑,抱着麦仁,就落入了水池中。
剩那间,黑色的水池顿时沸腾起来。麦仁啊的一声惨叫,身上的服装竟然在瞬息间被腐蚀。
那水池里的黑水,显然是有高强的腐蚀性。
王成死死的抱住麦仁,任凭麦仁在水中朴腾。
黑水溅在了水池旁边的地面上,冒出一股白烟。
这是,强酸?
曹朋连忙大声喊道:“大家不要靠近。”
潘璋带着几个武卒还想过去救人,闻听曹朋的喊声,连忙止步。
只见被黑水腐蚀后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个浅浅的坑洞。潘璋不由得咽了。唾沫,脸色惨白。
麦仁在水池里折腾了几下之后,便渐渐没有了声息。
陈登等人骇然看着两具尸体,在水池中渐渐变成两具白骨,漂浮在上面,也不由得为之骇然。
冯超脸色平静,而曹朋则眯起了眼睛。
“他………”
“想必是薛州自知难逃一死,同时又不忍舍弃爱子,故而…”,
长文突然开口,可是却没有人打趣。
“陈太守,起出这些宝物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这池中之水。我猜想,这水池里面一定还有东西,李广利只不过是用这种毒水,来保护里面的宝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无法起出这些财货了。”
邓稷忍不住开口,其他人不禁心有戚戚然,点了点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登突然失去了发现宝藏的喜悦心情。
“我们出去吧,”
他默然转身,向石室外走去。
三百年的传说,在今天终于被解开了迷题。
但是,为了这传说,又丢失了多少人的性命?
曹朋走到冯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也许对你我而言,这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以麦仁的身份,想要治他死罪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海西的名流。哪怕是贩卖私盐,甚至勾结海贼杀死冯丢,又能怎么样?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曹朋的猜测而已,他手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就算是有证据,也不见得能致麦仁于死地;更何况他手里没有证据呢?
刹那间,曹朋似乎明白了王成先前那一句话的意思:我为你解决麻烦,你帮我照顾好那三万人。
麦仁,恐怕才是邓稷在海西最大的一个麻烦。
现在麦仁死了!
冯超的仇报了,邓稷推行屯田,也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因为麦仁这一死,那些海西缙绅就不足为虑。邓稷有九大行首的配合足以在海西推行屯田。
随着利益的不断增长,那些缙绅到最后,肯定也只能想邓稷低头。
而这一切似乎与曹朋,已经没有了关系。
他开始考虑陈登要征辟他去广陵县的事情”
走出塔楼后,邓稷命冯超带人,将塔楼守住。
陈登等人则随着邓稷,返回县衙中休息。
邓稷把海西的情况,一一向陈登阐述明白。并且很坦诚的说明,他要在海西进行屯田的目的。
用屯田换盐引?
私盐合法化?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离经叛道,可陈登也必须要承认,这是目前而言,海西最好的一个方案。
其实,私盐贩卖一直存在。
哪怕是在朝廷纲纪尚存,威信尚在的时候,也有人从事这种事情。
以前,官府可以凭借垄断私盐,而获取丰厚的税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对私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天下大乱,朝廷名存实亡。这盐税几乎废弃,根本无人理睬这些。
同时,大规模的私盐贩卖,也造成了治安面混乱。
盐枭们为了保证他们的财货,收拢流民,为祸一方。
就比如麦仁,为了他个人的利益,竟勾结盗匪,残害官员。这种情况还算好一点,麦仁至少没有对乡邻造成太大的危害。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盐枭会如同麦仁一样,恪守一些底线。
把私盐合法化,就等同于将盐业重新掌控于官府的手中。
同时,还可以推行屯田,使百姓安居;并增加国库赋税,似乎是一个三全齐美的事情。
邓稷考虑的是海西!
而陈登所考虑的,则是整个广陵。
说起来,海西在广陵郡的地位,其实一直很尴尬。
广陵是一个县城,位于淮北地区的,只有海西这一个县,其余十县全都是坐落于淮南地区。
这也是海西一直没能获得妥善管理的主要原因。
陈登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将这私盐合法化,在整个广陵郡推行。
毕竟他是广陵郡的太守,所要考虑的事情,远远要比邓稷多。更何况,他是土生土长的广陵人。
“海贼平定,三万人口落户海西。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整治盐业,推广你的政令呢?”
“下官接下来,有几件事要做。
首先,下官从即日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此已是刻不容缓。下官准备在年前结束这件事,待来年开春,便进行首批屯田。据海西目前的状况,首批屯田可达三千顷,足以安置三万海民屯田”若首批屯田可以推行成功,待来年秋,海西就可以不再依靠从外县购买粮米,解决广陵郡粮米之急。”
徐州,本是粮米富庶之地。
然则如今,却出现了粮米短缺的状况。
如果海西县能解决粮米问题,那么对于淮南十县,无疑能减轻许多压力。
陈登沉吟片刻后,“那第二件事呢?”
“打击私盐。”
“哦?”
“海西目前共有兵马四百余人,但常置不过二百。”
执法队,显然不能算是常置兵员,而巡兵也不可能长久兵役。
邓稷说:“所以,下官准备组建辑私队,约二百人左右,封锁东海至海西的盐路,打击私盐。”
“还有呢?”
“还有就是开设盐场。”
“这盐场,又准备如何安排?”
“关于盐场一事,下官也考虑了不少问题。
这经商的事情,非下官所擅长,所以下官决定,交由本县黄整潘勇二人打理。不过呢,盐场的所有权,在官府手中,黄整和潘勇只有经营权。每年缴纳费用,并由官府考核其业绩。”
“慢着慢着,你说的那所有权,还有什么经营权,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呵呵,还是友学提出的方法。”
“那你详细与我说来。”
邓稷在花厅中,与陈登详细讲解这盐场的事宜。
后院里,曹朋和i长文,坐在门廊上。长文手里捧着一个铜质的涮锅,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奇。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i涮锅,?”
“正是。”
“好像没什么特别嘛。”
“呵呵,这东西不是用来观赏,是拿来使用………不如这样,一会儿找人去北集市,看看有没有羔羊肉,买回来一些。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大快朵颐,让兄长好好品尝一下什么叫美味。”
“哈哈,固所愿耳,不敢请也。”
曹朋也笑了。
“兄长,认识这么久,小弟还不知兄长大名。”
“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我必须要知道吗?”
长文一愣,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
“确是我有些疏忽!“他呵呵笑道:“我姓陈,不过并非广陵之陈,而是颖川之陈,我叫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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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选择(求月票,求推荐票)
建安二年的冬天,仿佛一下子火热起来。(手打小说)
曹操在宛城打得是热火朝天,张绣步步后退,凭借穰城坚守,抵御住了曹操凶猛的进攻。
与此同时,以退守淮南的袁术,也不甘心就此退出。
在竭力安抚淮南世族的同时,袁术又放下姿态,主动派人往徐州,与吕布修复关系。
他向吕布提出了结亲要求,希望他的独子袁耀能迎娶吕布之女吕蓝。吕蓝,也就是吕玲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术如今虽然已成为众矢之的,可毕竟出自袁家。
四世三公之名,始终犹如一个光环,吸引着很多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吕布在内。袁耀迎娶吕蓝,而且还是以正妻迎娶。这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哪怕和袁术反目,吕布还是为之心动。想他不过一个庶民出身,虽为一方诸侯,但始终不为他人接受。如果能和袁术结亲,说不定能够提高自己门楣?吕布选择性的忽视了袁术反贼的身份。
好在,吕布糊涂,他身边的人倒是不糊涂。
哪怕是陈宫曾对袁术看好,这时候也不同意吕布和袁术结亲。
但袁术又不能得罪,即便他身为反贼,也需要小心对待。毕竟那袁术手中,还存有实力……
于是陈宫选择了一个“拖”即不反对,也不同意立刻结亲。
袁术见结亲一时无望,旋即又想出一个主意。
他表示愿意提供军粮兵械辎重,和吕布一起出兵,夹击沛县刘备。
那刘备占居沛县,对袁术始终是一个危险。特别是沛县节制汝南,遥望淮南,喜术如便在噎。
吕布这一次,终于没有能抵御住诱惑,下定决心,征伐刘备。
建安二年十二月,吕布命中郎将高顺率陷阵营,与张辽联手,攻取沛县。别看刘备了得,说实话吕布还真不怕他。如果用后世蒋公中正的一句话:打仗,你不行,玩儿阴谋,我不行。
当然了,吕布是绝对不会赞成,他比不过刘备。
同月,泰山贼臧霸劫掠琅琊国国相萧建大批军资。按照之前他和吕布的约定,所获军资应分与吕布一半。可是臧霸却迟迟没有动静,吕布等的不耐烦,于是决定亲自前往泰山讨要。
张辽试图阻止,劝谏说:“这种事情,派个人过去就是,君侯又何必亲自前往。
如果升起了误会,反而不美。万一得不到军资,岂不是对君侯的声誉造成影响?君侯三思。”
对此,吕布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坚定的把张辽赶去和高顺攻打刘备,自己带着魏续侯成,前往泰山。
海西,衙堂书斋。
步骘正飞快的计算着一个月来的收支,口中报数,戴乾记录。
曹朋则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步骘手边的东西。那是一个白色刻板,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上下两个部分,放置游珠,而中间部分,则是用来确定算位。
这个工具,就是算板。
而步骘用来计算的方法,也就是在东汉末年时,流行的十四种算法之一:珠算。
不过,算板和曹朋后世所知的算盘,不太一样。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五珠算板,并非穿珠算盘,所以只能叫做珠盘或者盘珠。
把涂有不同颜色的算珠,放在一排排纵向弧形四槽中,通过一些计算方法,来调整算珠,进行运算。
而戴乾呢,则是把一个个数字,记录在账册上。
东汉末年的账册,同样只是简单的计数,比如某某项支出多少多少钱,某某项收入多少多少钱之类的文字记载。把这些数字记录之后,在进行统一的计算,往往需耗费很多的时间。
曹朋在一旁看的有些迷茫,连连摇头。
“阿福,你摇什么头啊。”
“这东西计算起来太麻烦了……”
步骘停下来,歪着头看着曹朋,“阿福,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个……其实,我觉得可以将这些算筹穿起来,这样拨打计算也会容易很多……胡班!”
“喏!”
随着曹朋一声喊喝,胡班一路小跑,进入书斋。
“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北集市的木作行,让潘勇给我送来一个手艺好的木匠,我有东西要做。”
“喏!”
胡班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陈群则蹙眉看着曹朋,“阿福,你又想搞什么?”
“哦,做个小玩意儿。我只是觉得他们这样计算,实在是太麻烦了。”
说着话,他走到戴乾的身边,“戴先生,让我来如何?”
戴乾为人刚直,但平时的性子,倒是很温和。
闻听曹朋这番话,他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正好歇息一下。”
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点点的轻视。不过这无关人品,戴乾更多的,是觉着曹朋贪玩胡闹。
算法,在当时也是一门学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
曹朋铺开一张纸,却没有用毛笔,而是用一支硬笔在纸上迅速划出一个表格,犹如后世的账本形式。说实话,他不懂什么财会!但正所谓没吃过羊肉也见过羊跑。在前世那个所谓的经济为先的社会中,曹朋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记账法则。
“子山先生,可以开始了!”
戴乾一看曹朋这是要玩真的,不由得急了,想要上前阻拦。
哪知道,陈群却拦住了他。
“戴法曹不必担心,看阿福这样子,似乎有点把握。
这孩子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且让他试试看”就走出了错,了不起你重新计算就是。”
戴乾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也不会真当真,这只是初步计算,以后还要再整理复核。
了不起,就当是返工好了!
步骘饶有兴趣的看了曹朋一眼,“如此,那就开始了。”
他飞快的进行运算,口中报出一个个数字。而曹朋也是下笔如飞,在纸张上迅速的记录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张纸记录满了。
曹朋把纸张递给了戴乾,戴乾一看,顿时怒了!
“友学,你这写的是什么鬼画符?”
“戴先生你莫急,听我解释。”曹朋连忙阻止住了戴乾想要椎纸的行为,拉着他到案子旁边。
步骘和陈群也走过来,俯身看去。
却见那纸张上,写着一溜溜的符号,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是数字的简略写法,这个是一,这个是……”
曹朋记录数字的方法,是按照后世的阿拉伯数字书写。
他解释道:“这是个位,十位,百位,千位”我们只需要在这些算位上记录下数字,便可以一目了然。这边是支出,这边是收入。我们分开记录之后,只需要把两边相加……比如支出这一栏:昨天屯民粮米花费了这么多,房屋建设花费了这么多,最后加起来,就是昨天一共的支出数字。然后收入以此类推………………呃,两边算出来之后,再一加减即刻算出收益。我算一下啊,按照这样的算法,昨天我们其实……恩,基本上,我们是负收益………”
屯田之始,必然是支出大于收益。
这一点,曹朋等人都心知肚明。
好在之前抄没陈升的家产,后来又通过变卖的手段,使得库府一时间倒也不必担心费用问题。
而这一段时间,海西县通过封锁盐路,打击私盐,又收没许多盐产。
把私盐收没之后,邓稷便迅速将私盐转换为盐引,通过黄整等人的途径,变卖成了粮米辎重和钱帛。但相比之下,支出还是大于收入。毕竟这屯田需要大笔的投入,特别是三万海民源源不断的进入海西县,也使得财政方面,略显紧张。但总体而言,坚持到来年收益,问题不大。
而且海西人的情绪也很高涨,对邓稷的政令,遵从大于反对。
步骘和戴乾看罢,不由得感到惊奇。
包括陈群,也很震惊,三个人围在书案旁边,低声交谈,对曹朋这种全新的记账方法,倒是连连称赞。
其实,阿拉伯数字之类的,他们倒不是很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曹朋这种记账的方式。
毕竟此前他们记账,是把支出和收益混合记录,而后进行计算。椭这种分开的记账方式,倒是比之前的记账方法看上去更加简化,更更加清楚。
支出了多少,做什么用途;收入了多少,如何收入,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好,这法子果然巧妙。”
戴乾不由得连连赞叹。
这种分类记账,并不复杂,只不过当时人在局中,惯性使然,没有考虑太多。
而且似算法之类的东西,都是庶民之学。虽然也有人钻研此道,却是游离于主旋律之外。
故而大多数士人,是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心思。
“阿福,你要做的那东西,难道和这个有关?”
“呃,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曹朋搔搔头,有些腼腆的回答。
这也让戴乾步骘两人,心中更多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牛饭过后,陈群拉着曹朋,要出门散步。
曹朋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海西一切事务,逐渐进入轨道。邓稷现在是全力进行土地丈量和人口清查的工作,濮阳闿陪着他,可算是走遍了海西的每一处角落。而安置屯民,清理财货等事务,则由步骘戴乾两人负责。北集市的商业收入,也不需要曹朋费心样由九大行首统一收取,而后交由曹缘署,再由曹操署送交县衙。
王买和邓范在那边,曹朋自然很放心。
城中治安,交由潘璋负责。
城外驻扎二百武卒,归郝昭训练。
至于周仓和夏侯兰,自然也空闲下来,两人一个负责留守城内,一个随邓稷在外,并不繁忙。
总之,就海西目前的状况来说,曹朋可以插手的空间,越来越小。
只等屯民安定下来之后,海西就算是完全走上轨道。不过曹朋估计,要想在海西完全展开工作,邓稷还需要时间和努力。海西县的缙绅,有一部分已表达出愿意配合邓稷的想法;但还有不少缙绅,依旧不同意释出土地和人口……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邓稷做的好,来年其他人都获得了丰厚收益,自然会有人动摇。到最后,哪怕还剩下个别缙绅顽固,也难以有造成什么影响。按照曹朋和邓稷的商议,海西只需要有六成土地进入屯田,便已足够。
更何况,随着人口增加,海西大可以进行开荒。
到那个时候,个别缙绅的意志就不再重要,不愿意屯田,那就随他们去,…………,
不过这些事情,就要看邓稷个人的能力!曹朋能帮的已经帮了,说实话要进行下去,他未必能比邓稷做的出色。
暮冬时节,天气愈寒。
乞寒日已经开始,也预示着春天即将到来。
大地虽然依旧一派荒凉,可是行走其上,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孕育其下的勃勃生机,……
曹朋陈群都骑着马,信马由缰。
“阿福元龙的邀请,你准备怎么办?”
曹朋搔搔头,“我不知道。”
他侧脸看着陈群,“兄长,我其实………我其实就是有点不明白,陈公为何突然要征辟我呢?”
他说的陈公,可不是陈登,而是陈登之父,陈珪。
因为陈登征辟曹朋,据说是陈珪的意思。
曹朋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陈珪征辟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这个”“陈群犹豫了一下,看身后夏侯兰带着十名亲随,有一段距离。
他轻声道:“阿福,北集市组建行会,走出自你的手笔吧。”
“啊?”
“还有,此前叔孙的一应行为里,都带有你的痕迹,……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说明白,我们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不是说叔孙才学不够,我和他接触这段时间,自认对他也有了解。
叔孙此人,长于细节,而格局略显得小了些。
这可能和他修刑名有关,所以做起事来,不免有雕琢痕迹。就变通而言,他似乎还是差了些样其实他来海西,我大致上也能猜出一二。留在许都的话,他只能在大理做事,需要打熬资历”于叔孙来说,不免有些可惜了。故而才会有他取代梁子虞,来海西赴任,磨练之意更重,对吗?”
曹朋闻听,不禁沉默。
“陈公曾与我说,叔孙来海西之后,所作所为,颇有神来之笔。
然则与他相见,并恳谈之后,陈公以为,那些神来之笔,非叔孙所能想出。当时陈公就说,叔孙身边必有人相助。可那时候,叔孙身边的人并不多。步骘和戴乾都没有来,只有濮阳闿一人耳。但陈公认为,濮阳先生才学虽好,书生气却重了些,恐怕也不是叔孙身边之谋者。
于是陈公对海西一直关注,最后发现了你……”
“啊?”
“你可知道,陈公如何知你?”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呵呵,因为有人向陈公推荐了你。”
“有人推荐我?”
曹朋闻听,不由得顿时愕然。
谁,又会推荐我呢?
“呵呵,就是那襄阳水镜先生。”
“司马………………徽?”
“正是。”
陈群见曹朋一脸迷茫,便认真解释:“德操先生对你,其实很看重。后来你因得罪了黄家,不得不离开南阳,德操先生感到非常可惜。当初小庞尚书有意收你为门生,德操先生也很赞成。只是…”…你虽然离开南阳,但德操先生对你还是很关心,更派人打听了你的消息。”
“打听我的消息?”
“德操先生说,你有天资,前途不可限量。
他害怕你荒废了学业,所以在得知你来广陵后,便派人与陈公联系。说起来,德操虽是陈公晚辈,但甚得陈公看重样既然德操推荐了你,陈公自然便对你有所关注……本来陈公并不确定,你便是叔孙背后的谋者,可后来麦仁去告状,却使得陈公确认了这件事情”
呵呵,陈公征辟你,有两个目的。
这第一个,叔孙有才学,但还需要磨练。
器宇可以随着经历而增长,可如果你一直留在他身边,叔孙不免凡事会对你有所依赖,难以真正决断。欲成大器,叔孙就必须要学会自己面对事情。之前海西复杂,你兄弟二人一起,可以相互扶持。但是现在,海西已逐渐稳定,你继续留在叔孙身边,对他并无益处。”
这一点,曹朋还真没有想过。
“那第二个呢?”
“海西………太小了!”
陈群笑呵呵的说道:“你留在海西这等地方,同样对你也没有任何益处。
广陵虽说也算不得太大,可毕竟地处两淮,夹在下邳、江东、淮南三地之间,勾连江东与中原。陈公认为,你在广陵,眼界会比留在海西开广很多,对你的将来,一定会更有益处。
此前,我还不是太相信。
但今日见你奇思妙想,倒是觉得陈公所言,颇有道理。”
此长者关爱!
东汉末年,士人其固有的狭隘性,但同时也有着后世人难以比拟的包容性
似陈珪司马微这,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爱才,教才,虽然也怀有私心,但总体而言,却不会有太大的恶意。他们对人才的关爱,绝对是发自于他们的本心。
曹朋听陈群这一番言语之后,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是啊,留在海西,意义的确已不太大样
可是这一走出去的话,也就代表着,自己将会从幕后,站到前台。
虽然说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这突然一下子,曹朋还是有些彷径。去广陵?去得到更多历练?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力的吐出…………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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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双姝(二更,求月票)
入夜后,邓稷带着满身的疲乏,回到县衙。(手打小说)
屯田的推广总体而言还算顺利,但其中的艰辛若不亲身经历,一般人很难体会出来。一些本地的顽固派,还是会跳出来设置重重阻碍。这是个水磨工夫的活儿,需要有极大的耐性。
好在邓稷已经在海西竖立了自己的威信,加之周仓带着一部分人跟随。
那些缙绅虽然刁难,却也不敢抬过分。毕竟,这邓稷也不是个善茬。能在一夜间把三千海贼击溃俘虏,又怎可能容得他们随便拿捏。
邓稷以雷吏出身,也算是从基层起来。所以对一些缙绅的无理取闹,他尽量保持克制。而那些绺伸呢,闹一闹也就是了,可不敢再进一步。
毕竟这城外,还驻扎着二百到悍武车。
濮阳闿相对轻松一些,主要负责的是那些已经废弃的土地,以及现有的村落集镇。
但饶是如此,濮阳闿回来之后,就睡了!
邓稷本来打算吃点东西,也准备早早休息,可没想到一回县衙,就见曹朋在府内摆下饭菜,亚等着他回来。
主食,是一碗米粥,辅以一些姜葱作料,再加上一点本地特产的河鲜,好碎了之后,在白粥里熬煮,于是一碗香啧啧的河鲜粥便呈现在邓稷的面前。一碗粥入腹,邓稷感觉舒服了很多,也精神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之前那种厌食的感觉一扫而光,食欲也顿时随之暴涨。
“这粥,可真不错。”“姐夫若喜欢喝,我回头再琢磨一个方子,交给胡班,让他每天给姐夫准备一碗。”
邓稷放下了筷子,怔怔看着曹朋。
许久后,他轻声道:“阿福,你决定了?”
曹朋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在内心里,他还是觉得很羞愧。当初和邓稷一起来海西,说是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没想到……”
哪知道,邓稷却笑了。
那张清瘫的面庞,露出一丝暖意。
“其实,你若不决定,我也会劝你。”
“啊?”
邓稷不是傻子,相反由于多年在基层磨砺,他懂得很多东西。当曹朋说出那一句话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为此感到很欣慰。
“你能自己想通最好!”
邓稷说:“其实这一段,我也在想这件事。”
他摆手招呼胡班过来,让他再去盛一碗粥。
而后对曹朋道:“海西太小了!这里不是你能够施展才华,增长阅历的地方。那天陈元龙说起这件事,我心里已经同意。于你而言,能够到陈元龙身边做事,可以增长见识,开阔眼界,最重要的是,能得到陈元龙看重,对你日后,必有极大的好处。
而对我来说,来海西之后,得你之助甚多。
很多事,你看的比我透彻”若不是你,恐怕我已经铸下大错,又怎可能在海西站稳脚跟?
可姐夫不想这一辈子,都要你扶持。
有些事情,姐夫想自己去面对,自己去处理,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奉孝所说的磨砺之功……你在我身边,固然好。我可以免除很多的困扰,为我解决很多麻烦。可那并不是我所希望。如今海西的局势,渐渐平稳。温侯对沛县用兵,也使得糜家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手来。
所以称也不用担心,你走了之后,我会有麻烦。
濮阳先生书生气虽重,却尽职尽责。而戴乾同样也是个尽心之人,足以为我分担许多问题。”
姐夫,你难道不准备用子山先生了吗?”
曹朋敏锐的听出,邓稷没有提及步骘。
邓稷笑了笑,“非是我不准备用,而是我用不得。步先生有大才,而且有远虑。让他留在海西,同样是耽搁了他的前程。我傍晚时去了堆沟集,见到了步先生,还询问了他的意见。
步先生倒是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去广陵,说不得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同时呢,夏侯和虎头郝昭,你一并带走。这边留下周叔和邓范,还有冯超就足够了。”
“啊?”
曹朋没有想到,邓稷做的功课比他还要足,连人手都分配妥当。
“我问过冯超,他也愿意留下。
他爹冯县令当年为杜绝私盐,最终丢了性命,所以他家里也没什么人,早已把海西当成了他的家。我准备让他接替你,出任海西兵曹,从屯民中抽调百人,组成辑私队,专门对付那些私盐贩子;潘璋会接替夏侯,出任县尉,与周叔一内一外,负责海西的治安以及兵事。
大熊那边,继续领曹掾署曹掾之职。
虎头跟你走了,他也正好可以得到机会,好好历练一番。
总体而言,海西这边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再者说,你到了广陵,咱们还是能相互扶持。”
海西,始终都是广陵郡治下的一县。
不管曹朋到广陵出任什么职务,还是能经常与邓稷联系。
曹朋不由得沉默了!
他踌躇片刻,轻轻点头。
“既然姐夫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这一走,你身边就没了照顾的人……要不这样子,我去屯民中挑选几个合适的,也好照顾你。”
“唉……邓稷笑着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曹朋。
“这是什么?”
“你姐姐托人写信过来,说是要来海西。”
“啊?”
“她还会带着小艾一起来,呵呵,哦可不敢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
看得出,邓稷和曹楠起于患难之中,感情非常牢靠。听说曹楠和邓艾要过来,曹朋也不禁欢喜。但她旋即又蹙眉起眉头,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姐姐过来的话,那娘亲岂不是……”
说着话,他打开了书信。
“娘那边你不必担心,有洪家婶子在,娘不会有事儿。而且郭永的家眷也已经抵达许都,正好能和娘做个伴儿……”
郭永好家人?
曹朋眉毛一概反正,他觉着郭永再怎样,都比不得洪娘子贴心。
就着灯光,曹朋拿着那封书信,迅速的阅读完钱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应该是曹楠托人书写……因为曹楠并不识得字。家里一切都很好,曹汲在河一工坊,也做得是非常出色。
特别是此次曹操征伐宛城,曹汲的河一工坊在三个月里,打造出三百口十札宝刀,令曹操喜出望外。在十一月出征之前,曹汲被封了爵,拜为五大夫,赏田俸万顷,另赐宅邸万宅。这,五大夫”原取自秦二十等爵制度,汉以来延续。不过由于汉武帝时期,为筹措找费,故而二十等爵可以进行买卖,所以其地位,已远不如秦汉之初时那么显赫与重要。
然则,二十等爵,依旧是一个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根据汉律规定,平民之爵不得过公乘。凡超过部分,必须要返还族人。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一个平民,得了九等爵五大夫,那么你只能享有八等爵公乘的待遇,多出来的一级爵位,由家人代之。如果你有儿子的话,那么他就可以获得一等爵,公士之名。
曹汲一下子被封为九等爵,也就等于一跃从普通庶民,而变为官吏。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提高,从现在开始,曹家便不再是庶民出身……
按照二十等爵的规矩,曹汲可以获得二十五顷土地。但由于许都进行屯田,所有的土地国有化,所以曹汲也无法得到实际的田地,只能享有二十顷土地的粮俸。但对于曹汲这种家庭来说,二十五顷的粮体,已经足够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忱的生活。
此外,由于被封了爵,曹汲还可以获得一块宅基地。
以汉律,宅基地的标准是,三十步见方的土地为一,宅,曹级获得二十五宅,也就是七百五十步见方的宅基地…………
曹朋看到这里,也不禁为老爹感到高兴。三个月内造三百口十札宝刀,已足以令曹汲坐稳着诸冶监监令的位子。
曹楠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康健,儿子邓艾,也开始净呀喉呀的发声。
一般来说,这官员外出赴任,也不是不能带家眷,主要是要看你做的事什么样的官职。
如果你是军职,那么家眷就必须留在京城。
如果是地方官吏,要求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曹楠有些不太放心邓稷一个人在外面,所以身子一康复,便急着要来海西,和邓稷团聚。
对此,张氏倒也没有反对。
作为一个传统的女性,她也认为,妻子应该留在丈夫身边照顾,而不是长期的两地分居……
“阿楠信里说,十一月中便会动身,估计也就是这几日,就可以抵达海西。”
曹朋搔了搔头,笑着说道:“如此,我可要恭喜姐夫,一家团圆。”
“你,干脆等过了新年再走?”
“恩,我也是这个打算……我和长文兄商议过了,惊蛰之后再去广陵。”
“也好。”
邓稷露出笑意,“那干脆等过了藉田之日再走吧。屯田一事,你也是费尽了心思,这第一犁,干脆就由你来主持。”
“唔……倒也是个好主意。”
曹朋说着话,和邓稷相视依然,不由得哈哈大笑。
时间过的飞快,眼见着就要到了小年。
这一日,曹朋和王买,正在着手处理曹栋署交接的事宜,忽见胡班匆匆闯进了衙堂书斋。
“公子!”
“胡班,慌慌张张,究竟何事?”
“夫人她们到了,夫人她们到了……”
“啊?到了何处?”
“已至十里接官厅。”
“我姐夫呢?”
“今天从郁洲山过来最后一批海民,县令一大早便过去堆沟集了。小人已派人前去通知,不过害怕耽搁了时辰,所以赶来通知公子,究竟打算怎么来迎接夫人?”
随着一批批的海民迁徙海西,郁洲山基本上也处于空置状态。
许仪和典满已派人过来送了书信,说是许都有急事招呼他们返回,所以送完这最后一批海民之后,他们将直接从郁洲山坐船到伊芦湾,而后自东海直接返回许都,便不再到海西了。
曹朋倒是能理解。
这大过年的,两个小子不能回家,终究是一桩遗憾事。
所以,他只让信使转达了他的祝福,并告诉许仪和典满两人,年后他会从海西到广陵赴任。
最后一批海民抵达,自然是一桩大事。
这也代表着,困扰海西多年的海贼之祸,终于烟消云散。
所以,身为海西县令的邓稷,自然要亲自到场,负责将这最后一批海民,在海西丵安置妥当。
恐怕就算是派人过去,邓稷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赶回来。
曹朋想了想,对胡班吩咐道:连接的事情就免了,你派人把县衙打扫干净就足够了!我也不是个讲排场的人,此时就由我来处理。虎头哥,大熊哥,咱们一起去迎接姐姐?”
“正合我意。”
王买当然很开心,曹楠不仅是曹朋的姐姐,也是他的姐姐。
而邓范呢,同样很高兴。
毕竟曹楠在棘阳生活了多年,对邓范也非常的和善,所以这心里,早就把曹楠当成了亲姐姐。
三个人快步走出曹掾署,各自翻身上马。
照夜白一马当先,冲出北集市,王买和邓范两人,紧紧跟随。
“老胡!”
胡班这边也不敢崽慢,忙走出曹掾署,准备回去安排。
哪知道他刚走出曹掾署大门,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人喊住了。
“啊,是黄行首。”
“老胡,往刚才看到曹公子他们三个刚才纵马狂奔,是不是县里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黄整一脸的诚恳之色,关切的问道。
他州才正好经过曹掠署,本打算过来商量一下来年市场管理费的问题。
不成想正好看到曹朋三人急匆匆的出去,顿时心里一动。曹朋,那是海西县邓稷之下的第一人。在许多人眼中,海西能有今日的变化,赖邓稷之功。可黄整心里清楚,这最大的功臣,实际上是曹朋。
而且他已经听说了,曹朋已经被广陵太守陈登征辟,开春就会去广陵县就职。
虽然还不清楚曹朋到广陵县,究竟会担任什么职务。
可是从广陵县传来的消息,陈登对曹朋似乎非常看重……
邓稷在海西县,可谓一手遮天。
虽然有些考老猪伸时不时跳出来折腾一下,捣捣乱,可实际上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
邓稷的退让,并没有给他惹来什么麻烦。因为邓稷已经向所有的海西人,展现了他强势的一面。
不管是早先与陈升的冲突,还是后来面对海贼犯境的从容不迫。
一个杀戈果决的人,岂能会害怕一些考老?
而负责清理海西丵藏宝的那些陈氏族人,也都是站在邓稷一边。这说明,陈氏家族目前,至少是支持邓稷的。
邓稷退让,反而衬托出了他的高风亮节。
用海西人自己的话说:邓县令连海贼都不怕,还会害怕那些老东西吗?
甚至还有一些传说:说邓稷的胳膊,就是在山匪盗贼搏斗中被砍掉……听说他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一个有手段,有靠山,而且还有军中资历的人。
者老们虽然张狂,也不敢太过分。
所以黄整看得清楚,如今海西是邓稷一手遮天,日后海西还是会由邓稷,一手遮天……
曹朋三人急匆匆离去,让黄整心生想法,希望能借此机会,和邓稷再拉近一点关系。
胡班说:“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我家夫人到了。”
“夫人?哪位夫人?”
“除了县令夫人,还能有那位夫人?”
胡班忍不住笑了,觉得黄整这问题,提的是非常有趣。
“好了,我还得赶快回去打扫县衙。夫人的车仗已到了十里外接官厅,正往这边赶来,我要回去准备一下。”
说完,胡班便上马走了。
黄整站在曹掾署门口,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突然,他脸上露出一味笑容,转过身也上了车,对车夫道:“快点,去潘行首家,快一点。”
照夜白如同一道离弦之箭,风一般冲出县城北门。
沿着官路,他纵马疾驰。王买和邓范虽然竭力追赶,可毕竟胯下坐骑比不得照夜白,是越拉越远。
大约行出五六里地,就看见前方有一队兵马,护送着一队车仗,缓缓行来……“前面何人,还不住马!”
有军士看到曹朋冲过来,连忙上前大声呼喝。
“吁!”
曹朋猛然提缰绳勒马,照夜白前蹄腾空而起,希幸幸直立,在原地打了个旋儿,轻灵落下。
“你们,是何方兵马?”
曹朋厉声喝道。
这好端端的,在官路上出现一队兵马,本就是一桩令人奇怪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匹胭脂红从军中冲出。
那胭脂红显然也是大宛良驹,毛发锃亮,红的没有半点杂色。马上一员小将,身穿百花战袍,内衬桃红甲,外罩一件大红色拖风,在风中狂舞,犹如一团火焰。
“哪个家伙,敢挡我道路?”
小将娇声呼喊。
只是那原本应该极有气势的一句话,从她口中出来,却显得软绵绵,娇憨可爱。
曹朋一看那小将,不由得笑了。
他安抚住照夜白之后,向后退了两步,在马上一拱手,“海西县兵曹曹朋,见过温侯女公子。”
小将闻听,也不由得愕然,立刻停下马来。
“喂,你认识我吗?”
这个月,俺不会再频繁开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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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云山米行(3/3)
许都,司空府。
曹操正悠闲坐于花厅上,面带笑容,聆听荀攸的呈报。
建安二年,对于曹操来说,并没有留下美好的回忆。特别是年初惨败于宛城,令他失去了长子曹昂,更使得他与相伴多年的老妻丁夫人反目。丁夫人一怒返回老家,曹操至今仍感心痛。
年末,曹操再次征伐南阳,夺回舞阴博望等地,将张绣赶去了穰县。
只因为听刘表欲兴兵,曹操便暂时停止进攻穰县,命族弟曹洪出任南阳太守之职,屯扎宛城。
怀着喜悦的心情,曹操返回许都,欲与丁夫人修好。
哪知道……
开春以来,诸事繁杂。
曹操的心情说不上太好,但表面上,却必须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姿态,以免令部下忧心忡忡。
“孙伯符自与袁术分离之后,引兵南渡,据会稽,屠东冶,破严白虎,自领会稽太守,复以其舅吴景为丹阳太守,以族兄孙贲为豫章太守,其弟孙楠为庐江太守,丹阳朱治为吴郡太守,其势愈发强盛。孙策此子,非孙坚可比,甚知笼络人心。如今彭城张昭,广陵张纮为其谋主,又有秦松陈端等人相助,加之其父孙坚所遗留之部曲,程普黄盖韩当等人,亦江东虎臣。此人心甚大,亦非孙坚可比,加之有万夫不挡之勇,在江东极具名声,不可不防。”
曹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此狮儿,难与争锋啊。”
如今吕布未除,河北袁绍虎视眈眈,淮南袁术蠢蠢欲动,而刘表张绣更成了心腹之患。
曹操表面上看去,风光无比,实则步步艰险。
“诸公以为,何以制此狮儿?”
曹操目光灼灼,环视花厅众人。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郭嘉的身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因为他看到,郭嘉神态轻松,似乎根本不把孙策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曹操并没有急于询问,而是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想听一听大家的主意。
“孙策得父荫,盘踞江东,美号孙郎。
其势虽大,但与主公而言,尚不足以威胁。卑职以为,当结好孙策,使其为主公所用。同时要尽快除掉袁术和吕布二人,夺取徐州与淮南之地,进可攻刘表孙策,退可守汝南之地,方上上之策。”
董昭起身,拱手回答。
“公仁所言,正是我之所想。
然孙策年少,正当气盛之时,如何令其臣服,为我所用?闻此子性情高傲,亦不会轻易就范。”
“卑职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曹操端起一只铜爵,饮了一口酒水。
董昭思忖片刻,轻声道:“孙伯符一心想要恢复其父之荣。当年孙坚一直希望能被册封为吴侯,主公大可以朝廷诏令,封其吴侯。并与之结亲……想那孙伯符虽骄傲,也非不识好歹之人。他父仇尚未报,而刘表占居江夏,也是他心腹之患,必可领主公好意,感恩戴德。”
吴侯吗?
曹操陷入沉思之中。
他倒是不吝啬什么封爵,只是担心这孙策得了吴侯之名,势必会名正言顺,讨伐江东各地。
一俟被他统一江东,只怕再想征伐,就不太容易。
目光,不经意又扫过了郭嘉,见郭嘉仍一脸轻松之色,曹操这心里,多多少少安稳了一些。
“如何与之结亲?”
“卑职闻孙策有一族兄,就是那豫章太守孙贲。
此人甚得孙策之信赖,堪称孙策之心腹。孙策麾下有二人,一个就是那周瑜周公瑾,另一个便是孙贲。孙贲膝下有一女,名为孙熙,年十三岁。主公可令孙贲嫁女于三公子,孙策断不会拒绝。”
“孙伯阳吗?”
曹操啧啧嘴巴,轻轻点头。
“只是与我家黄须儿,差了些年纪。”
黄须儿,名叫曹彰,也就是曹操的第三个儿子。
曹操如今有八个儿子,其中长子曹昂战死于宛城。次子曹丕,年方十一岁,极为聪慧,是卞夫人所出,甚得曹操所爱;三子便是曹彰,年方八岁。四子曹植,年五岁;此四者,皆为曹操所喜。五子曹熊,四岁,却体弱多病;六子曹铄,和曹熊同岁,只小了几个月而已。七子曹植,生于建安元年,方两岁,尚不懂开口。八子曹据,建安二年出生,还是婴儿。
曹丕,只怕不太妥当。
那毕竟是曹操的继承人,哪怕曹操现在没有这个意思,可曹昂一死,曹丕也随之变成长子。
也只有曹彰了!
曹操想了想,沉声道:“此时容我三思。”
他抬起头,扫视众人道:“诸公可还有事情要说?”
“回禀曹公,彧尚有一事需禀报。”
曹操看过去,脸上笑意更浓:“文若,有何事?”
“是关于广陵郡。”
“哦?”
“司空可记得,海西县吗?”
曹操一怔,想了想,点点头道:“当然记得。
那海西县令不就是之前的独臂参军吗?我记得当时你与奉孝,可是极力推荐此人,包括公达和伯宁,也对此人赞不绝口。不过近来事情繁多,我倒是没有留意。怎么,海西出事了?”
“正是。”
“何事?”
曹操呼的直起腰,略显紧张。
海西,是曹操插在两淮的一颗钉子,闻听海西出事,他自然紧张不已。
荀彧笑了!
不仅是荀彧笑了,包括荀攸郭嘉等人,也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
“主公,海西的确是出了事,但并非坏事,而是好事。邓叔孙抵达海西之后,除恶霸,灭海贼,诛杀薛州,整治商市,并封锁了盐路。同时,邓稷还迁三万海民入海西,并决议屯田。
此前君明和仲康二子,皆已返回许都,言邓叔孙已掌控海西,站稳了脚跟。”
“迁海民,屯田?”
曹操露出惊奇之色,半晌后突然勃然大怒。
“独臂参军好不知事,如此妄为,实不可原谅。
文若,你立刻手书一封,即日送往海西,对邓叔孙严加斥责,命他休得在海西,再生事端。”
曹操这突然变脸,让花厅里众人不由得一怔。
既然曹操翻脸,那就没有必要再讨论下去,所以众人也就随之闭口不谈。
又商议片刻,众人散去。
曹操却唤住了郭嘉和董昭二人,领着他们来到了花园里。
“公仁可知,我刚才为何发怒?”
董昭摇摇头,表示不太明白。
而郭嘉却笑道:“主公,所为虓虎邪?”
“奉孝果然知我。”
曹操一扫先前在花厅里的冷厉之色,哈哈大笑起来。
“公仁,你且与我细细讲来,这海西的事情。”
董昭身为司空祭酒,等同于秘书长的角色。所有过往公文,都熟记于心,对于海西的事情,倒也不算陌生。于是,他把海西发生的种种事情,详细告之曹操。哪知道,曹操却眉头紧蹙。
“这邓叔孙身边,似有人为之谋划啊。”
“哦?”
“听之前文若和奉孝所言,邓稷此人虽有才学,但毕竟小吏出身,这格局有些狭小。我原以为,他若能站稳海西,至少需半年时间。哪知短短数月,他不仅站稳了脚,还将海西控制于手中。此当非他所能……若真有此大才,只怕文若和奉孝,早就想我推荐,是也不是?”
“这个……”
曹操笑了笑,“邓稷身边,有何人相随?”
“初时,只陈留濮阳闿为其佐吏……除此之外,似只有一个内弟相随。”
“内弟?”
“就是河一工坊监令曹隽石之子,名叫曹朋。
据说此子颇有才学,早年间还得到鹿门山庞德公所重。只是后来因得罪了黄射,举家逃离,所以并没有拜入鹿门山。哦,这曹朋就是那小八义的发起者,也是小八义中年级最幼者……不过那份金兰谱,就出自于他的手笔。听说此子不但与子廉相熟,连妙才也非常赞赏。”
“是吗?”
曹操闻听,顿时来了兴趣。
郭嘉笑道:“此前叔孙赴任途中,曾助妙才将军剿灭了一伙山贼。
据说,正是这曹朋带人潜入贼穴,将贼人全歼。妙才请他饮宴时,这孩子却不告而别,只留下一首五言诗。我爱其诗词豪迈,故也记得内容。主公若有闲暇,嘉可试记之……”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郭嘉负手,在曹操面前吟诵,一阙侠客行,自口中出。
曹操静静聆听,脸色如常。
待郭嘉背诵完毕之后,他一言不发,走进园中凉亭坐下。
“果是隐墨之子啊。”
他突然一笑,并未作出评价。
可就是这一句话,郭嘉就明白了曹操的心意。
“如此说来,邓叔孙之谋者,就是那小曹朋吗?”
董昭搔搔头,轻声道:“未曾想,曹隽石有子若斯邪?
主公,我可是听说,这小曹朋武艺高强。此前在下邳时,曾独斗吕布帐下八健将之一的宋宪。”
“哦?”
曹操顿时又有了兴趣。
从九月起,他先功袁术,后打张绣。
几乎很少歇息,所以消息并非特别灵通。似曹朋和人交锋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去专门禀报,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小了,小的曹操根本不可能去关注。
郭嘉说:“我也听人谈过此事……而且还听说,他和吕布交过手?”
董昭不由得笑了,“若他真有此等本领,当初又怎可能被黄射逼得逃走?只怕刘表也不会答应。
不过,他的确是和吕布交手,但并非他一人,而是和典满许仪两人联手。”
曹操极有兴趣的问道:“他们支撑几合。”
“这个……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住。据说如果不是吕布手下留情,他三人如今怕已丢了性命。为此君明和仲康恼怒不已,把典满和许仪紧急召回,并严令二人不得出门,在家中苦练武艺。”
“连一招都没能撑过啊……”
曹操这兴趣,顿时少了许多。
他搔了搔鼻子,话锋陡然一转,“刚才公仁所说之策,奉孝以为如何?”
“我以为,甚好。”
“可是……”
“我知主公心中所忧,但依我看,并不足为虑。”
“你是说……”
“狮儿之勇,难与相争。但他性情暴烈刚直,多随其父。
征伐江东以来,孙伯符与江东士族,颇有龌龊。当地宗帅,大都是迫于其淫威,不得不低头。
我有一计,可令狮儿丧命。”
“哦?”
“不错此事非一蹴而就,需细细筹谋。
若主公信我,可将此事交与嘉谋划。不出三年,嘉必令狮儿,命丧九泉,为主公除此心腹之患。”
曹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眸光闪烁,盯着郭嘉凝视许久,突然间呵呵笑了起来。
“狮儿,命不久矣。”
他起身道:“此事就交由奉孝,但愿得我能早一日听到佳音。”
“嘉,必不负所托。”
郭嘉躬身应命,董昭也在一旁,轻轻点头。
他开始为孙策感到悲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孙伯符锋芒太露,如今被郭奉孝盯上,只怕这小命,真不久矣!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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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万物萌生。
曹朋一行人在班春日的第三天,与邓稷洒泪而别,离开了海西。
本来,吕蓝也想跟着曹朋一同前往广陵县,却被祈儿阻拦。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吕布的女儿!
如果真去了广陵,不晓得又要惹出什么祸事。
再者说,呆在海西还好,广陵距离下邳就显得有些远了。
莫说吕布不会答应,恐怕貂蝉也不会赞成。
无奈之下,吕蓝只好留在海西。不过与曹朋分别时,她还笑嘻嘻的拉着曹朋,要曹朋回来时,一定要去下邳找她,与她说一说广陵的趣事。曹朋无言以对,只能搪塞着,答应下来。
也不知这一走,还能再见吗?
至少曹朋心里没底儿!
他知道,曹操断然不会放过吕布。
如果说此前曹操还对吕布有几分爱才之意,那么现在……刚打了袁术,便又和袁术夹击刘备。如此反复之人,莫说是曹操不会放过他,就连曹朋也觉得吕布这举动,的确是有点犯傻。
倒也不是说不可以打刘备,关键是你怎么能和袁术联手?
那可是反贼!
即便袁术出身四世三公,但反贼就是反贼。你没看见连袁绍都急急忙忙要和袁术划清界限,你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偏偏又自己跳进去。曹操若不打你吕布,他又如何奉天子以令诸侯呢?
唉,这无脑的吕奉先啊!
这些话,曹朋也只能心里面想一想,却无法说出。
离开海西之后,曹朋等人沿着游水南下,在淮浦停留一日,等到了陈群。
曹朋这次前往广陵,也是做了准备。除了夏侯兰王买之外,还有步骘和郝昭随行。同时,在曹楠的一再要求下,曹朋这一次还带上了一个女人。就是那随着曹楠一起来海西的郭寰。
曹楠的理由很充分:你一人在外,总需要随身有个人照顾。
别的人,她不放心!郭寰一家都在曹家,自然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不同意,我跟你去广陵!
开玩笑,曹朋怎么可能让曹楠随行?
若真是那样,第一个和他翻脸的,肯定就是邓稷。
没办法,曹朋也只好带上了郭寰。
不过他也必须承认,郭寰的确是一个懂事儿的女孩子。至少走了这一天,她也没添什么麻烦。
其实,郭寰挺能吃苦。
在铜鞮的时候,她就是家生子那种性质。
郭永祖世都是侯家的家臣,所以郭寰也吃了不少的苦,懂得察言观色。
她看得出来,曹朋似乎并不想带她去。可既然跟上了曹朋,那她就必须要懂得曹朋的习惯。
一路上,郭寰坐在马车上,看护着濮阳闿送给曹朋的那一箱子书,一丝不苟。
与陈群在淮浦汇合之后,第二天便渡过淮水,算是进入淮南。
淮南的地势,与海西有大不同。丘陵密布,此起彼伏,水道纵横,河路复杂。
好在步骘是土生土长的淮南人,所以这一路上,倒也没走什么弯路。加之曹朋这一行人人数众多,郝昭和他那二百部曲,更是透着剽悍气质。有些山贼盗匪,看到了也会远远躲开。
“友学!”
渡过淮水之后,步骘突然拉住了曹朋。
“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去一趟盱台。”
“盱台?”
曹朋不由得有些疑惑,便问道:“子山先生去盱台做什么?”
“这个……”步骘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友学,你有所不知。我家中没有什么人,父母走的也早。小时候,多亏了我族中一个婶婶照拂,所以才有今日。以前我是没什么条件,所以也帮顾不上。而今……我想去探望一下我那婶婶,顺便给她留些钱帛,也算是报答昔日恩情。”
“你老家,不是在淮阴吗?”
“本是在淮阴,只是前些年淮阴动荡,加之我那叔父病故,婶婶便带着女儿,返回盱台老家。”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同前去。”
曹朋笑道,而后对陈群说:“兄长,迟一两日到广陵,太守当不会责罚吧。”
“哈,怎会有责罚?但去无妨。”
“盱台!”曹朋冲着夏侯兰喊道:“夏侯,咱们改道,去盱台……”
慢着……
当‘盱台’二字出口的时候,曹朋心里突然一动。
他猛然扭头,看着步骘问道:“子山先生,打听一件事情……你可知道,盱台有一家云山米行吗?”
步骘,茫然摇摇头,“云山米行?我不知道!我对盱台,并不是很熟悉。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曹朋默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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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毕,一万三千字,还差两千,日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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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丹徒一夜
时三月,江南烟雨正朦胧。
亭外的桃花杏花被风吹落去,狼藉一片。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小径,湿涔涔满眼绯红粉白,令人平添惆怅。
青衫男子踏踩着遍地桃红杏白走来,在亭外停下脚步。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亭中的女子,背对着男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一袭单薄禅衣在微风中飘飞,贴着那曲线玲珑的胴体,勾勒出一副美丽的景色。
云鬓高耸,露出雪白而线条柔美的颈子,带着几分诱惑。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液。
“这是我从老神仙那里求来的,你收好。”
“谢谢。”
“那我……告辞了。”
“走好!”
男人把一个羊脂玉瓶放下,转身离去。
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绾儿,其实……”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听亭中传来幽幽琴声,到了嘴边的话语,最终还是咽回去。他叹了口气,转身踩着小径的露水离开。
“还有二十八天吗?”
女人口中发出幽幽呓语声,旋即被风,吹散!
从广陵出发,先至江都。
这里的江都,并非后世的江都,而誓广陵下属的一个地名,位于大江之畔。
曹朋和夏侯兰虽荀衍汇合了大队人马之后,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事实上,这出使江东的队伍里,尽是出身不凡的名士。勿论是典军校尉王朗,王朗的那些下属,都不可能留意荀衍身边那小小的书童和车夫的变化。荀衍此次随行出使江东,只带了十个荀家的家将……
用荀衍的话说:“我此行只为游山玩水,带恁多的扈从,反而扰了心情。”
曹朋对此,也没有去在意。
反正他很清楚,荀衍有他特殊的任务。
至于究竟什么样的任务?曹朋懒得去猜想,也不想去猜想。
他原本可以拒绝,但荀彧和郭嘉联手推荐,又使得他无从拒绝……
只希望能顺顺利利完成这次任务,然后回到广陵。曹朋自己的事情有很多,单只是报答貂蝉的恩义,就需要费他一番心思。估计也用不了太久,也许五月时,就能够返回广陵了吧。
在江都休息一日后,使团于江水祠码头,登上舟船。
此时的江水,颇为平缓。浩瀚如烟的江面,更透着一股壮阔之韵味。
东汉末年时的长江,远比后世的长江充满生机。宽阔的江面上,更时时显露出雄浑苍茫气概。
“友学!”
“喏!”
荀衍带着自己人,独乘一舟。
马车停在船尾,由夏侯兰负责照看。
他带着曹朋,来到船头。身后十名家将自动散开,使得二人有了一个足够的空间可以交谈。
“听说,你在广陵不甚如意?”
曹朋一怔,“还好吧,也算不得不如意。”
“呵呵,我知道广陵人,颇有排外之心。你若想要在广陵立足,恐怕还需要一些周折……其实元龙对你颇为看重,谪居于东陵亭,未尝没有磨砺的意图在其中。对了,东陵亭那边情况如何?”
曹朋点了点头,“都挺好。”
重生之后,他开始学习揣摩人心。
前世的曹友学,只知道猛打猛冲,从来不知道去揣摩别人心思。
熊耳河水库的那一枪,教给曹朋很多东西。仔细回想,前世如果他能够揣摩人心的话,说不定能避免很多的麻烦,减少很多损失……所以今世,他一般不会轻易和陌生人倾心,而是先去揣摩对方的意图。
荀衍温温一笑,“我知你心中可能奇怪,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这广陵勾连大江南北,乃江北重地,早晚必有战事。以广陵目前之状况,若没有本地大族支持,恐难以维系。所以,他也只能让你去东陵亭,就是为了向本地豪族,表明一个姿态。
其实,东陵亭也不错。
我听说你在那边过的挺好,一篇陋室铭,着实让广陵人对你另眼看待,元龙早晚必会重用。”
“卑职……”
“你即称我先生,当以学生自居。”
“啊?”
“文若言你重细微处,咱们此次往江东,你更需留意才是。
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此行江东应无甚凶险。多则两月,少则月余,咱们便可返回广陵。”
荀衍这样说,也是为了给曹朋一个定心丸。
毕竟,曹朋不过十五岁,他担心曹朋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后,会产生恐惧。
曹朋笑了笑,轻轻点头。
“先生,您刚才说,广陵必有战事?”
“嗯!”
“和那边吗?”
曹朋一指江南方向,荀衍看了他一眼,一笑,转身离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但江东和广陵,真的开战过吗?
曹朋的记忆里,好像还真不是特别清晰。
只记得孙吴和曹魏后期,主要淮南,也就是九江郡地区。张辽大战逍遥津,不就发生在那里?
广陵郡!
曹朋还真不太记得,曾发生过战事。
搔搔头,见荀衍回船舱休息,曹朋便径自去了船尾。
“公子!”
“嘘!”
曹朋连忙打断了夏侯兰,看左右无人,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唤我阿福。”
“这个……不妥吧。”
“你要是想害死我,你就接着喊我公子吧。”
“那夏侯遵命。”前夜的一番交流,夏侯兰和曹朋之间,似乎多了分亲密,少了些疏离感。
所以夏侯兰说起话来,也就显得随意许多。
他压低声音道:“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曹朋疑惑的看着夏侯兰,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
夏侯兰嘿嘿笑道:“等这次事情结束,咱们回去以后,我就书信一封给子龙,劝他过来,如何?”
曹朋闻听,顿时惊喜。
不过,他旋即苦涩一笑,“算了吧,你兄弟未必能看得上我。”
“那也不一定,刘玄德当初不也是在公孙将军那边,寄人篱下?我觉得公子如今地位虽不如刘备,可至少算是自立。”
“这个……”
夏侯兰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现在是曹朋的家臣,应该为曹朋考虑,而不是想着其他人的好。
这么一想,刘备如今的豫州牧,似乎也变得不足为道。曹朋十五岁,已经能独挡一面。至少在海西的时候,夏侯兰曾领教过,曹朋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整个海西玩弄于股掌间。而刘备十五岁……不,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从这一点而言,曹朋不输刘备。
“阿福,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你不是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试试?”
毕竟是关乎常胜将军的未来,曹朋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哪怕他明知道,赵云十有八九看不上他。可在心里面,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侥幸之心。
“嗯,试试!”
夏侯兰点头,神色坚决。
轰隆隆,春雷炸响。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间大雨倾盆。
江面上波涛汹涌,变得激烈起来。舟船剧烈的摇晃,曹朋和夏侯兰连忙稳住车马,仓皇躲进舱中。
好一场春雨……
曹朋站在舱门口,看着外面的豪雨,不由得心生几分悸动。
荀衍说,这将是一次极为轻松的旅程。
可曹朋觉得,这一次恐怕……不会如想像中那么轻松!
午后,使团的船队,在豪雨之中,抵达丹徒。
丹徒,亦即镇江。属后世镇江的一个区,紧邻京口。
春秋时,丹徒为吴国朱方邑,后归为楚国,改名为谷阳。秦统一六国,有望气者说:丹徒有天子气!
开玩笑,这就是说丹徒有可能成为王都?
秦始皇定都咸阳,又岂能容忍这种情况。于是命三千赭衣徒,凿京砚山败其势。而后改名谷阳,为丹徒。
而丹徒,也是正对广陵的所在,属扬州北大门。
使团一下船,便有当地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衫,姿容俊美,颇有威风。他站在码头上,手持竹簦。见王朗等人下船,便立刻带人迎上前来。
“景兴公,别来无恙。”
“子布,尚安好否?”
王朗,原为会稽太守,后被孙策所败,逃亡许都。
其人素有清名,而且才学出众,在江东地区,颇有名望,为许多士人所敬重。即便是孙策曾与之交战,也必须对王朗有几分敬重。此次被孙策派来丹徒迎接王朗的,正是孙策帐下的谋主,长史张昭张子布。
张昭,原本是徐州彭城国人。
少时好学,博览群书。二十岁时,拒绝应试孝廉,而与王朗有过几次接触,并深得当时名士陈琳之赏识。后徐州战乱,张昭避祸扬州。孙策起事之后,便任张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文武之事尽与张昭商议。此次王朗前来江东,张昭更担任了接待使团的事务,以显示孙策的重视。
王朗和张昭在码头上相互寒暄,另一边,曹朋则跟在荀衍的身后,也走下舟船。
“先生,那人是谁?”
曹朋低声问道。
荀衍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道柔和弧线。
“想来,应是那彭城张子布吧。”
张昭出身豪族之家,论出身,还是逊色于荀衍这种祖世豪门子弟。
所以,荀衍绝对不会上去和张昭打招呼。如果张昭不过来,他甚至有可能对张昭不予理睬。
也许在他看来,张昭也就是和王朗属于一个层次。
果然,王朗和张昭寒暄两句之后,便带着张昭走了过来。
“子布,我来为你引见,颍川荀休若。”
张昭登时露出惊喜之色,“可是颍川荀三郎乎?”
三郎,是颍川人对荀衍的爱称。就好像吴郡、会稽人唤孙策为‘孙郎’的意义相同,代表着当地人对其人的喜爱之情。
荀衍搭手微微欠身,“久闻张子布大名,今日一见,过矜严威武,名不虚传。”
张昭连忙客套,“休若休取消昭,昭之虚名,实不足为道。”
两人很热情的拉着手交谈,而曹朋则站在荀衍身后,心里面暗自咒骂:什么人啊!这边一大堆人还淋着雨,你们却在虚情假意的说个没完,实在是无聊。赶快吧,还是赶快找地方避雨吧。
不过,他也知道,这虚情假意的客套,也算是一种礼数。
别看张昭满口的客气,可实际上,未必把荀衍看在眼里。与其说他是敬荀衍,倒不如说他敬的是荀衍出身;而荀衍也是如此,虽说口中称赞不止,但心里面估计却盘算着,该如何算计张昭。
口蜜腹剑吗?
其实,三国时期的这些牛人,哪个不是如此!
曹朋突然间感觉到,有一双凌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蓦地抬起头,就看到在张昭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看年岁,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相貌敦实,给人以忠厚之感。不过那双眸子,却犹如鹰隼般,极为锐利。青年只是扫了曹朋一眼,并未太留意,旋即便将目光转向他处。
曹朋的眼睛,在不经意间眯成一条线。
这青年,又是谁?
“阿福!”
“啊,先生。”
荀衍突然呼唤曹朋,让他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上前。
“我与景兴子布同车,你随荀兰驾车随后……对了,看着雨势,今晚咱们在丹徒过夜!”
“喏!”
曹朋躬身行礼。
而张昭此时也扫了曹朋一眼,“休若,这是……”
“哦,此为我之书伴,名叫荀朋。”
“倒是一表人才。”
张昭微微一笑,赞了一句之后,与王朗荀衍,把臂离去。
很显然,他也许会留意荀衍,却不会留意荀衍身边的小书童。不过跟在张昭身后的青年,却又看了曹朋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些奇怪。但旋即,他便扭过头,随张昭身后离去。
“子幽,那家伙不弱啊。”
“哪个?”
“就是张昭身后那人……此人眸光凌厉,相貌虽敦厚,眉宇间却有杀戈之气,恐非是常人。”
“是吗?”
夏侯兰一边赶车,一边下意识的触摸身边的丈二龙鳞。
“这一次咱们来江东,要小心些。吴越之地,人杰辈出,江表虎臣,皆非虚名,不要轻举妄动。”
“嗯!”
夏侯兰点点头,扬起长鞭,催马行进。
而曹朋则坐在马车上,看荀衍等人登上一辆华美车仗。青年将领则翻身上马,挥手示意部曲跟进。随即,马头上的人群分开一条路来,车仗徐徐行进,朝着丹徒城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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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2001年,将之前不敢做的都做一遍,将之前错过的妹子都追回来。
重生了,之前不能、不敢做的,现在都做一遍吧!
第177章 孙家有女
金蝉脱壳,是一种生物现象。
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里,曾经出现过:蝉蜕于污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过金蝉脱壳这个名词,在东汉末年还没有出现。所以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是用‘蝉蜕’来进行解释。
毫无疑问,从荀衍口中说出‘金蝉脱壳’四个字,是源于曹朋。
历史上,这个成语作为军事计谋正式出现,应该是源自于宋代的《三十六计》。不过,其含义并不难理解。鲁肃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听出了荀衍的意思,不由得顿时心中一颤。
鲁肃,出生于富豪之家,是淮南豪族。
天下大乱时,他不仅不去治家事,反而大量施舍钱财,出卖土地,以周济穷困,结交贤良,在东城一带极有威望。为此,连袁术也对他生出了敬重之意,任他为东城长,也就是东城县长。鲁肃因此,而名扬淮南,甚至连周瑜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对他也是非常的重视。
去年,周瑜曾拜访鲁肃,请求鲁肃资助粮食。
作为淮南最大的粮商,鲁肃当时的情况并不太好。家中只剩下两囷米,一囷约三千斛左右。鲁肃毫不犹豫,便指着一囷米,让周瑜拿走。也因为此,两人结交下深厚友谊,非常牢固。
早在去年,袁术败走淮北,其治下法度废弛。
鲁肃便看出袁术不足以成就大事,于是便生出叛离之心。
但鲁家家大业大,想要一下子撤离,并不太容易。于是鲁肃在盱眙买下云山米行,做出鲁家准备扩大淮南产业的姿态。同时又通过云山米行,把家中的资产秘密转移到了江东。而后他便投奔周瑜,和周瑜一起东渡江水。这件事他做的自以为很秘密,连周瑜也不清楚。
可荀衍这一句‘金蝉脱壳’,一下子扰乱了鲁肃的心思。
“子敬,你怎么了?”
周瑜看出鲁肃有些心思不宁,便上前轻声询问。
鲁肃目送荀衍登上马车,使团缓缓启程。突然深吸一口气,“公瑾,荀休若绝非等闲之辈。”
“这是当然!”周瑜笑道:“荀氏八龙之后,三若一豫最出众。荀休若是三若之一,又岂是等闲?”
“不,我是说,他不像你我看上去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还记得我在东城变卖土地吗?其实是我准备东渡的一个准备……我借由在盱眙开设米行,囤积粮米为借口,通过盱眙将家产秘密转移到了曲阿。原以为我做的很隐秘,可是这荀休若,竟然看出了破绽。他刚才说我‘金蝉脱壳’,这四个字,端地是最妥帖,也很形象。”
周瑜一怔,轻轻点头。
对于鲁肃转移资产的行为,他还真不是特别清楚。
上次去鲁肃家中借粮,身为淮南第一大粮商,家中居然只有两囷米,令周瑜感觉到很吃惊。
只是,周瑜当时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如今看来,当时鲁肃已准备转移产业,做好了叛离的准备。
相比鲁肃起来,周瑜这次东渡长江,就显得很仓促。只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鲁肃胆大心细,智谋过人。其人谋后而动,考虑事情也非常的周全。这也是周瑜对鲁肃最为看重之处。
金蝉脱壳……
真的很形象!
在盱眙设下一个壳子,而后悄然脱身。
不过,荀衍竟然能看出鲁肃的计划,让周瑜也有了警惕。
荀氏三若,友若休若文若,文若最强。相比之下,荀谌和荀衍,被荀彧所掩盖,倒显有些平庸。周瑜一直把荀衍看作长辈,但事实上要说周瑜对荀衍有多么重视,倒还真的说不上。
也许,自己看走了眼?
周瑜那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眼角一挑,闪过一抹精光。
“看破又能如何?”他轻声笑道:“荀休若还不至于如此量窄,坏人的好事。”
鲁肃点点头,“咱们快点跟过去,顺便询问一下张子布。”
“正合我意。”
周瑜和鲁肃两人飞身上马,追上了张昭的车马。
随后,两人登上马车,与张昭在马车里,认真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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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的历史,非常久远。
远在商朝末年,周太王长子泰伯和次子仲雍为避让王位,从岐山脚下的周原本荆蛮之地,在梅里与当地土著结合,建立了勾吴。西周初,武王克商后,封泰伯五世孙周章为吴子,吴国始名列诸侯。公元前514年,也就是阖闾元年,伍子胥修筑阖闾大城,便是今之吴县。
后历经吴越之战,战国更迭,吴县从一个边荒小城,逐渐演变成了江东地区最为繁华之地。
最初,吴县属会稽郡。
在永建四年,也就是129年,会稽郡一分为二。
钱塘以西,设置吴郡,以吴县为治所。而会稽郡则迁涉治所到山阴县,从此形成江东二郡。
这里,在后世,就是被誉为人间天堂的苏州。
抵达吴县时,天色已晚。
孙策率江东诸臣出吴县十里相迎,显示出对使团的足够重视。
不过曹朋并没有见到孙策。因为荀衍早在抵达之前,便离开了马车,乘马和王朗张昭一同行进。
这,同样也是一种对孙策的尊重。
曹朋和夏侯兰坐在车上,随大队人马进入吴县城门。
随即,便被孙策派来的使者,安排到了吴县最为华丽的驿馆中歇息。而荀衍等人,则因为出席酒宴,所以没有一同入住驿馆。丹徒一战,曹朋夏侯兰在使团之中,立下了足够的威望。
所以使团非常自觉的把一套很宽敞的跨院,先行安排出来。
这跨院里,设有独立的马厩,回廊和庭院……环境应有,屋后还有一个竹林,显得很清幽。
曹朋和夏侯兰径自把马车赶进了院落,并招呼几名家将,搬运马车上的行李。
一名驿馆小吏,紧随左右。
这也是江东方面给予荀衍的重视。
专门安排了一名小吏,随时等候召唤。若有任何不满或者不足,可以通过小吏,传递上去。
小吏的年纪倒也不大,约二十上下。
身材不算特别高,但是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他皮肤黝黑,手掌粗大,似乎是久务农活所致。但气质很好,有一丝书卷气,谈吐恭顺笃慎,颇有条理。他随着曹朋站在门廊上,看着几名家将自行忙碌,而曹朋却不过去帮忙,不由得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两名家将抬着一个箱子从车上下来。
也许是由于长途跋涉的缘故,那箱子底儿有些松了。加之箱子沉重,才一离开马车,就听呼啦一声,箱子里的书卷就散落地上。荀衍好读书,即便是出使江东,也会带一箱子书籍。
曹朋一见,连忙跑了过去。
“快点把书收好,否则先生回来,必然责怪。”
而后,他回身对小吏道:“可否请先生辛苦,找个箱子过来?”
“喏!”
小吏连忙答应,飞快跑出去,不一会儿便扛着一个木箱进来。
看着一地的书卷,曹朋也有些头疼,“先把这些书,都放进屋子里,然后我再进行整理吧。”
每一卷书,和什么书放在一起,那都是有讲究的。
曹朋把箱子放进房间,然后和家将一起,把地上的书卷都捡起来,放在房间的地板之上。
小吏很机灵的又取来两支大蜡,在房间里点上。
而后站在门口,看着曹朋收拾那些书卷。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一蹙眉头,上前一步道:“要不,我来帮你收拾?”
“嗯?”
“你把书卷摆错了位置。这卷《韩诗》,不是和《诗》放在一起。还有这几卷,也都错了。”
“你识得字?”
曹朋不禁好奇问道。
“恩,读过一些书。”
小吏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不过大致上,曹朋能够听明白。
当下他挪开了身子,请小吏上前帮忙。
那小吏也不客气,在一旁坐下,一边帮着摆放,一边热切的看着那些书卷,眼中光芒,灼灼闪动。
“你喜欢读书?”
“那是自然……”
小吏和曹朋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起来。
“既然识得字,为何在这驿馆中,屈身为吏呢?”
“这个……”小吏看了曹朋一眼,露出黯然之色,轻声道:“我家祖世农夫,到了我这一辈,偏好读书。加上我兄弟姊妹也多,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田地分配。去年吴侯攻占了会稽,在本地征发徭役。我乡里大户不愿应征,可是又不敢不来。于是就在乡邻中招募人手,来顶替徭役。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所以便去报名……嘿嘿,为此那大户还送我两卷书呢。”
小吏言语中,透着轻松。
好像代替别人徭役,两卷书便足矣,一副满足的表情。
“是什么书?”
“嗯……一卷《乾象历》,还有一卷《九章算术》。”
乾象历?
曹朋没有听说过。
但九章算术之名,他倒是知道。
“如此说来,你精通算学?”
小吏挠挠头,笑了,“那说得上精通,只是略知而已。”
在小吏的帮助下,曹朋很快便收整完毕,与那小吏一起合力,把木箱摆放在了屋子的角落。
“我叫曹……哦,荀朋,还未请教。”
曹朋一秃噜嘴,差点说漏了。
幸好他反应的快,所以把话又纠正过来。
小吏则笑了笑,“在下阚泽,是会稽山阴人。
这段时间,我负责招呼休若先生,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解决问题。”
“如此,就麻烦你……”
曹朋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阚泽?
眼前这小吏,是阚泽吗?
演义中,阚泽在赤壁之战中登场,是孙权的谋士。
他也是第一个识破了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并自告奋勇,想曹操献诈降书。后来曹操识破,却能面不改色,并用一番妙言,使得曹操相信了诈降书。此人,也是赤壁之战中的关键人物。
后来刘备为关羽报仇,亲征东吴时,又是阚泽举荐了陆逊。
之后,才有了刘备白帝城托孤的戏码……
曹朋是真没有想到,日后东吴如此重要的谋臣,如今却在这驿馆中担任小吏,而且还是顶替他人。
一时间,曹朋有些迷糊。
这阚泽到底是不是后来苦肉计中的那个阚泽呢?
“荀小弟,荀小弟?”
“啊,什么事情?”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哦,我就住在驿馆门房,如果有什么事,派人招呼一下就好。”
阚泽微笑着,搭手告辞。
曹朋由于了一下,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书箱。
“阚大哥。”
“啊?”阚泽停下脚步,转身疑惑看着曹朋,“你叫我吗?”
“呵呵,你年纪比我大,叫你一声阚大哥,也是理所应当……你且等一下。”说着,曹朋转身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卷书,而后快走几步,到了阚泽跟前,塞进阚泽手中。
“这是……”
“这是我平日读的书,我看阚大哥你好书,而且刚才帮了我那么多忙,无以为报,这卷书就借给你看。等你什么时候不想看了,再还给我……你平时若想要看书的话,就来找我。只要我家先生不在,这里的书,你只管看就是。不过呢,嘻嘻,你得帮我多收拾一下才行。”
“这里的书,我都可以看吗?”
阚泽的眼睛,灼灼放光,露出惊喜之色。
曹朋笑了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阚泽兴奋的接过曹朋的那卷书,然后搭手一揖到地,表示感谢。
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曹朋这心里面,突然多出了一份感慨……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这是他前世收到过的一条手机短信,如今想起来,确有那几分道理。清贫,对有些人而言,是一种痛苦;但对有些人,却是宝贵财富。
但不知,如今的阚泽,是否已经从炼狱中走入凡尘了呢?
想到这里,曹朋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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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荀衍和王朗很晚才返回驿馆。
荀衍有些醉意,所以回来之后,甚至没有和曹朋说话,便早早歇息。
今天只是接风洗尘酒,双方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磋商谈判。明天,才算是博弈的开始……
一夜无事,曹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阚泽已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具,曹朋先用青盐漱口,而后又用皂角洗面。
待整理干净之后,他唤醒了荀衍,并伺候着荀衍洗漱妥当。吃过早饭以后,曹朋便随着荀衍,一同前往吴侯府。
这是第一天正是商谈事情,正副使,都必须出席参加。
吴侯府,其实就是早先的吴郡太守府。
府门外早已是列队整齐,孙策身穿一袭大红色禅衣,在府门外迎接。按照周礼,初夏时着红色。
所以不仅是孙策,包括荀衍王朗等人,也是这样着装。
曹朋如今是书僮的身份,所以不需要在意这些规矩,只穿了一件灰色长袍。
他站在荀衍身后,仔细的打量孙策。
但见这位江东小霸王身高也差不多在八尺左右,但是比周瑜略低。但体型比之周瑜,又显得敦实粗壮。姿容极美,面似璞玉,目若朗星。果然不愧是和周瑜齐名的孙郎,相貌丝毫不输周瑜。而且,和周瑜比较起来,孙策的阳刚之气更重,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豪迈之气。
将荀衍等人迎进了吴侯府,曹朋自动便留在前庭。
自有府中家人,为他们安排妥当。一应随从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曹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厢房的回廊上。
手中把玩着铁流星,脑海中,却在思忖着另外一件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喝道:“哪一个是荀朋?哪一个是荀朋?竟敢视我江东无人?”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曹朋抬起头,露出疑惑之色……
第190章 吹梦到西洲(拜求月票,推荐票)
陆绾,一个如精灵般动人的女子。(手打小说)
此时此刻,她就倒在榻上,一袭火红色的长裙,覆盖着娇柔**,一脸的安详之色。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眉中,看出一丝幸福。只是不知道这精灵般美丽的女子,是否真的能够幸福呢?
曹朋站在卧室里,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萦绕在屋中,那淡淡的紫藤花香,似乎已说明了一切。
“绾儿死了,你这个混蛋……”
陆绩疯了似地冲向曹朋…伸手就要抓住曹朋的衣襟。
却见曹朋一伸手,蓬的攫住陆绩的手臂…略一用力,陆绩噔噔噔往前冲…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也幸亏曹朋没有松手,但那只手犹如铁钳…死死将陆绩压制住,令他无法回身发力。
“放开我叔父。”
陆瑁和陆琳两人做势就要冲上来。
而门口几个家将,也跃跃欲试,想要教训曹朋。
“都给我住手。”
顾雍一声厉吼,喝止了众人的冲动。
在陆逊昏迷不醒,陆家群龙无首的时候…顾雍无疑就是众人的长辈。
他转过身,盯着曹朋,厉声喝道:“绾儿已经走了,你所说的那些话…又如何能够证明呢?”
陆绾死了,所有的答案都随之烟消云散。
顾雍的眼中,有一抹哀求之色。显然他相信了曹朋先前的言语…可这是陆家一桩人伦丑事,他又怎可能承认。当陆家和顾家结亲,两者已变得休戚相关。哪怕顾雍明知道曹朋说的事情不假…却也不希望传扬出去。毕竟这牵扯到的…才是真正的礼教大防…不能不谨慎小心。
看着顾雍,又看了一眼群情激奋的陆家群小。
曹朋扭头向荀衍看去,却见荀衍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子幽,烦劳你去房间,把昨天那两个匣子取来。”
夏侯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可是他这举动,却让顾雍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夏侯兰的身手不俗,从表面上看来,他应该是荀衍的护卫。论身份和地位,夏侯兰应该在曹朋这个小书僮之上。刚才如果是荀衍吩咐,夏侯兰这种举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偏偏……”夏侯兰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曹朋的手下,而非是荀衍的护卫。顾雍可不是陆绩、陆瑁那种没有经历过是非的小孩子。敏锐的,他觉察到了曹朋的来历,也许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夏侯兰捧着两个匣子走进来…递给了曹朋。
曹朋放开陆绩,闪身躲过了陆绩的攻击,“顾先生,欲使陆氏亡族乎?”
“陆绩…你给我住手。”
顾雍一声厉喝,令陆绩顿时安静下来。
“烦劳顾先生命这屋中人离去…并且告之众人…绝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凭什么。”
陆绩阖怒吼道。
“陆绩,陆瑁,陆琳……你们先出去。”
顾雍眼中,有一种赞赏之意。
他喝退了陆家的家将之后,厉声道:“记住,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如果你们想要是陆家满门灭亡,那就只管去试试……”好了…你们现在出去吧,记得我的话。”
陆绩等人疑惑的看了顾雍一眼,默默退出卧房。
“陆公子醒来之后,请将这两叠纸张…交给陆公子,他应该能够知晓。
另外,这卧室里的物品…最好不要翻动……”包括顾先生在内。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曹朋说着,看了一眼表情安详的陆绾。
那一身火红的衣衫,恐怕就是陆绾的吉服吧”今生,她也许无法得偿所愿,但愿来世…莫要再受这等羞辱。就让她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吧。嗯到这里,曹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火红色的头巾…走到陆绾身旁,蹲下身子,将头巾覆盖在陆绾那张精致的脸上。
其实,喜欢自己的堂弟,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那些把这种纯爱,转变成阴谋诡计的幕后黑手。
曹朋和陆绾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过任何正面的接触。脑海中…闪现出一抹熟悉的场景。
一轮皎月,紫藤花下。
一个如精灵般美丽动人的白衣少女,正悠然的抚琴而歌。
“忆梅下西州,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亚出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柚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钳。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州,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想。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前世,曹朋曾学过一篇课文,名为《荷塘月色》。立面曾选用过采莲南塘秋这一段歌谣,故而令曹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歌谣中的场景…与眼前的女子,又是何等相似?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但愿得,这一梦…她能如歌谣中所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荀衍身旁,“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无论是荀衍,还是顾雍,此时此刻都沉浸在《西洲曲》的意境当中。乍闻曹朋提醒,荀衍陡然间醒悟过来。
他点点头,向顾雍拱手,“元叹,我告辞了……”
说罢,他带着曹朋往外走。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曹朋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对顾雍道:“请告知陆公子…富春李景,已死。”
顾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蓦地向曹朋看去。
此时…曹朋已随着荀衍走出卧房。顾雍站在卧房正中央…许久之后…朝着那扇门,双手高举过头顶,躬身一揖。
这小子,究竟是谁?
即便是曹朋明知道真相,却也不能说出来。
只因为,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他只能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立面!但他相信,陆逊能明白。
自古以来…政治就是一桩极其丑恶的事情。
但是今天所遭遇的事情…令曹朋感觉到恶心。不是为了那什么“不伦之恋”……而是为那些设计谋划此事的幕后黑手。爱情原本是一桩美好的事情,却因为种种缘故,变得如此丑陋。
联想前世,曹朋的心情格外压抑。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他一言不发,看上去心事重重。
“阿福…能不能告并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荀衍把车帘挑起,坐在车中,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原本只是一桩简单的情事”堂姐从小照顾堂弟…随着堂弟一日日长大,堂姐便产生了情愫,喜欢了堂弟。先生…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堂姐虽然明知道自己喜欢堂弟,但也知晓那人伦大防。故而她拒绝了一次次提亲…所为的只是能看着堂弟幸福。
然而………”
“然而怎样?”
“堂弟长大了,要成家了。
偏偏他要娶得女人,是一个和他家族一样,在江东有着久远历史的大家族。于是,一些人便感到了不安。一天…堂姐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正是她的堂弟。那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诗句…一下子便触动了堂姐那根敏感的心弦。积郁在心中多年的情意…一下子爆发出来,于是她便回信…以应和堂弟。
只是,堂姐没有想到…写这封书信的人…并不是堂弟…而是另有其人。”
荀衍的脸色,很难看。
但是他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静静聆听。
“舟中情意浓浓…而见面却是另一番模样。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巨大的反差使得本就敏感的堂姐…开始出现情绪上的波动。明知道那不可能,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品尝个中滋味。于是,堂姐的心开始扭曲,开始愤世嫉俗,开始”,随着婚期日益临近…堂姐的爱意也逐渐变成了仇恨。她生出了杀意,于是在堂弟婚礼的当天,在酒水中下毒。同时,她又换上了一身吉服,做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她希望来生…不再与堂弟是姐弟,而是夫妻……”
曹朋的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冷幽之气。
他竭力想让自己说的风轻云淡,可是听在荀衍和夏侯兰的耳中…却生出一股子森寒的冷意。
荀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只觉得遍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垂下头,半晌后幽幽问道:“如此说来,写信的人……”
“写信的人…已经死了。”
“啊?”
“那个人叫李景,是会稽郡富春县人…同时也是会稽郡举的孝廉,曾是景兴先生门下主薄。
景兴先生被孙策打败之后…李景便来到了吴县。
这个人,写的一手好字…最擅长模仿他人的笔话”,还记得罗克敌吗?若我猜的不错,罗克敌所盗窃的那户人家,就是李景的家。
他盗走的那情信…也正是堂姐写给堂弟的情信。
我不知道堂姐的毒药是从何处而来,但很明显,与毒杀李景的毒药…源自同一人。
李景前日死后,官府匆匆验明尸体…便给出了心疾暴卒的结论。可那么明显的中毒迹象,居然没有人注意?呵呵,先生,说句心里话,除非这吴县大小官员都是蠢材…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更离奇的是,李景方死,李景的老婆就急于变卖家产,想要返回老……”
“你的意思是………”
“先生,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原本是一件极为普通,甚至是纯洁的爱恋,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得丑陋不堪。我讨厌阴谋诡计…更讨厌那种把耻辱强加给别人的幕后主使者。”
荀衍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他轻声道:“阿福…其实我也讨厌。”
他把车帘垂下,再也不说话了。
有些人…利用陆绾对陆逊的情感,而设下如此丑陋的计策,令荀衍作呕。
但另一方面,他此次出使江东,又何尝不是用友情做掩饰,行那居心叵测之事?勿论什么阳谋还是阴谋,只要是,谋“就称得上丑陋。细想之下,荀衍觉得自己和那幕后黑手,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他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突然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疲惫。
也许,该离开了!
曹朋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会给荀衍带来这许多的思考。
他没有说出那幕后黑手是什么人,但是以荀衍的聪明,焉能猜不出来…这其中的种种机巧?
总脱不出孙家兄弟。
不是孙策,就是孙权”,
不过给曹朋的感觉,孙策属于那种风光雾月之人,不太可能想出这种恶毒的计策。
那么,是孙权吗?
如果真是孙权的话,孙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曹朋可是记得,历史上陆逊是孙策的女婿。不过孙策现在才二十四五,他的女儿…也不过七八岁,断然没有可能嫁给陆逊。至于陆逊和顾家小姐的亲事,反正在三国演义中,没有提及。
就算是再风光雾月之人,牵扯到了政治…也会变得丑恶吧!
回到吴县,天色已晚。
曹朋也好,荀衍也罢…在经历了日间的那一场风波之后,都感到非常疲惫。
所以回到驿馆之后,荀衍直接就睡下了。曹朋也回到房间,倒在了榻上,闭上眼睛……”
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一下子搬开了。
可是曹朋却没丝毫感受不到解开谜团的快活。
顾小姐和陆逊,都没有死。
也就是说,陆、顾两家的联姻,也会继续存在。日后孙策的女儿,还会不会嫁给陆逊呢?
曹朋不知道。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似乎又改变了一桩历史。
不复与孙吴有姻亲关系…陆逊还会像历史上那样,成为执掌孙吴水军的大都督吗?他还能延续陆家三世荣耀吗?一切,似乎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一个曹朋无法预知的迷题”,
用力搓*揉面颊,把脸搓的发烫。
曹朋翻了个身子,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中,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个身着白色衣裙,在绚烂的紫藤花下凭栏抚琴,轻歌曼舞的少女。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绾儿姑娘,愿你来世,等得偿所愿!
曹朋侧躺在榻上,眼角闪烁一抹晶莹的水光。
第192章 锦帆随行(拜求月票)
按道理说,荀衍身为副使,本不应该提前撤离。(手打小说)
但由于他此次前来江东,并非是为了谈判,所以和东吴的沟通一直是由王朗负责…荀衍并没有参与其中。几次较为正式的谈判…荀衍也是默默坐在一旁…从来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也使得他在使团中的身份颇有些尴尬…王朗对荀衍的这种不作为…其实也是颇有微词。
而且…荀衍的存在…也使得王朗有些为难。
他身为主使…但无论是在名气地位还是出身…都无法和荀衍相提并论。
这也使得王朗在谈判中…有些时候必须顾及荀衍的存在。总之…荀衍提出离开…王朗没有意见。
本来嘛…更换使者…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昭虽竭力挽留…但荀衍去意已决…张昭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张昭在府衙中设宴…为荀衍践行。荀衍也是谈笑风生…与众人相处甚欢。
但回到驿官之后…他就长出了一口气。
此次江东之行…荀衍并不似表面上看去那么轻松自如…如今可以离开了…心中的大石也随之放下。
曹朋和夏侯兰把行李收拾妥当,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不过…在离开之前…曹朋又在吴县走了一圈。他去了邓尉山,拜了司徒庙…凡是当初他和黄月英一起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在他想来…黄月英既然在吴县两眼一抹黑于那也不可能跑的太远。很可能会藏在某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等待曹朋寻找,可是曹朋是无所获。
心中的失落…无需赘言。
同时…还有一种焦虑急躁的情绪…使得曹朋坐立不安。
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离去。曹朋本就是荀衍私募来的人…并不在使团名册之中。如果荀衍走了…而他不走,王朗也不会理睬他…甚至不会允许他继续居住在驿站不那问题可就大了。
怀着牵挂…曹朋又渡过了这个不眠之夜。
天亮后…荀衍登上马车在张昭等人的护送下…驶出吴县城门。
这个多月前他们从这座城门进入吴县;一个多月后…他们离去…却怀着不同的心思。
荀衍和张昭等人拱手道别,而后返回车厢。
曹朋坐在副手的位子上…却显得心报不宁…坐立不安。
“阿福…你这是怎么了?,…
已近仲夏…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
所以车帘并未垂下荀衍坐在车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曹朋的一举一动。
“先生…我想留下来。”
在踌躇许久之后…曹朋一咬牙…对荀衍轻声道。
“留下来?”
荀衍闻听就是一怔…诧异的看着曹朋。
“阿福…你留下来做什么?你爹娘…还有你姐姐和内兄…可都在江北,为何要留在江东?”
曹朋一听…就知道是荀衍会错了意。
他连忙摆手道:“荀先生…您误会了……我留下来并非要投江东…而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朋双颊透红轻声道:“先生…事情是这样子的……”
他低声把他和黄月英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荀衍并把黄月英离家出走…如今下落不明的情况一并告知。
“我知道月英一定还躲在吴县。我如果回去了…岂不是害了她?
她在吴县也不认识人…肯定是东躲西藏…躲避她阿爹的寻找。我是担心……所以我要留下来。”
荀衍怔怔看着曹朋…突是间笑了。
“未曾想…此行江东…倒是撮合了一段姻缘。只是你怎么不早与我说呢?我就不用急着走。
你现在回去…未必有用处。
王景兴断然不会收留你…而你冒然出现在吴县…势必会引起张子布的怀疑不反而不美……
不过咱们现在已经出来了…再返回也不合适。我记得在前面有一家车马驿…咱们今天就在那边停留一晚。我派人连夜赶往华亭…请陆家出面帮忙寻找,陆家,可是还欠了你一个人情。陆家声势虽说比不得当初…但这个人脉还有。有他们出面,好过你一人留在吴县。”
曹朋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回去…肯定会有诸多不便。别的不说…但只是黄贬黄承彦就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找到了黄月英…再被黄承彦带回江夏吗?曹朋可不认为…自己能斗得过甘宁。哪怕再加上夏侯兰…也不是甘宁的对手。如果被黄承彦带回江夏,那黄月英只能做别人的老婆…曹朋当然不同意。而陆家出手的话…不但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能瞒过黄承彦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陆家找起人来之远比自己一个人大海捞针,容易许多。
“既然如此…就依先生。”
一路上…荀衍极为八卦的询问起来曹朋和黄月英之间的事情。
也许是在经历了陆绾一事的刺激之后…荀衍对男女之情…似乎开放了许多。
“江夏黄氏…倒也确是一个麻烦事。
黄承彦这个人我听说过…德行倒是不差…不过有时候过于呆板……呵呵…不过你指着他鼻子骂…似乎也不太合适。不管怎么说…人家的女儿被你拐走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我也知道…只是当时气愤…有些忍耐不住。”
“好啦,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等找到那黄家女娃之后…先回广陵。而后我会设法与黄家联络…到时候帮你说项一番。黄承彦若是还不肯答应,那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再想办法就是。”
这一番话也充分的表明了荀衍对曹朋的态度。
曹朋的心情…总算是放松许多…不再复早先那种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举动。
距离吴县城外三十里临近震泽湖畔…有一家车马驿。
随着江东的局势渐趋稳定不昔日繁华的大道上…又渐渐恢复了生机。往来于江南江北的豪商贾人…又多了起来。扬州虽说比不得中原的繁华,但景色秀美,物产丰富之故而颇为热闹。只因为扬州地区山越众多;后来又因为这黄巾之乱…扬州也是重灾区所以渐渐荒凉。随着黄巾被剿灭,扬州士家可是联手打压山越土著,而官府也随之加强了对扬州的控制。
孙策更是个手段强硬之人,自占领吴郡以来…请教匪患…打击止?越…更不留余力。
这也使得这江北江南的商路…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景象。
车马驿临湖而建景色怡人。
驿站中有不少客人…有的走路过此地吃饭…有的则是在这里歇脚…暂居。
曹朋等人进入车马驿之后…立刻有驿丁迎上前来。车马驿的性质…和官驿又不太一样…官驿不对外,主要是负责接待过往官员和信使而车马驿则属于商用,所以驿丁更加热情。
曹朋从车上跳下来准备搀扶荀衍下车。
忽听耳边响起是声娇柔呼唤:“阿福!”
曹朋心里一颤,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都乍立起来。
他呼的转过身子,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临湖的一个窗内有一个少女,身着翠绿长裙,一脸灿烂的笑容。
“月英……”
曹朋顾不得搀扶荀衍下车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
两人隔着窗子,默默相视。
片刻后黄月英双颊羞红…再次欢叫一声:“阿福!”
“月英!”
千言万语,似乎在谗一刻汇聚成了两声简单的呼唤。曹朋笑了,那笑容格外灿烂;黄月英也在笑之在窗外的垂柳映衬下,更显少女柔美。
荀衍站在车上,忍不住问道:“那就是黄家的女娃吗?”
夏侯兰点了点头…“就是她”,这丫头胆子可真大,居然一个人”咦,那不是阚德润吗?”
这个青年,出现在黄月英身旁。
曹朋看着对方,有些吃惊。
阚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总算是来……我正说准备回去…打听是下你们的行程…顺便通知你是声。”
阚泽完全无视曹朋惊讶的目光,一脸苦色“阿福,烦你去结一下帐吧,我如今可是身无分文。”
“客官,还要住店吗?”
车马驿的驿丁,有些疑惑的询问。
“不住……不住……立刻调转车头…咱们继续赶路。”
荀衍笑呵呵一摆手,复又退回车中。
夏侯兰赶着车,退出在车马驿。而曹朋这时候则帮着阚泽和黄月英结了账,阚泽赶着一辆牛车…吱纽吱纽的从车马驿驶出。
“就这辆车仗,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积蓄。
你们如果不出现…我都打算把这牛车变卖了抵账,不过,你们怎么这么早就离开,没有随大队人马?”
站在牛车旁…阚泽笑道。
“阚大哥,你这是…*……”
“阿福,你不是说,让我去帮你吗?
我可要说清楚,我帮你可以,但你要顿顿管我吃饱,衣物全部由你出…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下定决心。
曹朋忍不住笑了。
“会赶车吗?”
“呃,会!”
阚泽把鞭子往曹朋手里一家之“那你来赶车。”
“那你呢?”
“我……呵呵…我去坐车。”
阚泽说完…快步走到荀衍的马车旁,朝着车里作揖,与荀衍说了两句…便坐到了夏侯兰身边。
曹朋看了看阚泽…又扭庞看了看黄月英…立刻明白了阚泽的意思。
“月英,你上车。”
说着,他上前伸出手去。
黄月英红着脸撩衣裙登上了牛车。
曹朋又跑到马车旁边,从车上取下河这宝刀挂在牛车上。
随后,他跨上车,手中鞭子一甩,“先生我们启程喽!”
“走喽,走喽!不…
夏侯兰在前面高声呼喊…甩鞭催马。
牛车吱纽吱纽的驶上官道…慢悠悠跟在马车后面,向前行进。
“月英,你和阚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黄月英瑶鼻这拧,抬起皓腕,亮了一下手腕上的红豆手珠“还不是因为你这红豆惹得祸?”
“哦?”
“本来阿爹并不急着走,可是看到你写给我的诗还有这串红豆…阿爹突是改变主意。就在你去华亭的当天…阿爹就急匆匆的说要回家。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从后窗爬出去,俏俏从德儒世父家的后门溜出来。我当时也无处可去,想了好久…决定去找阚大哥。
阚大哥是个好人…听说之后二话不说便向驿官请辞。
趁着阿爹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我,俏俏离开吴*……”,武我们离开吴县之后,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帛,所以就在这家车马驿住下。阚大哥说…你这两天就会从华亭回来…到时候他回去和你联络。我们在这里住了四天…你们今天若没出现…阚大哥已经赶去吴县了。”
“原来如此……”
“阿福你说阿爹他会不会很生气?”
黄月英话锋一转…粉靥浮起一抹焦虑之色。
何止是生气…你爹都已经咆哮了……
曹朋伸出手,握紧了黄月英的柔荑“月英,你别担心。黄公身边有人跟随,不会太气愤。
等咱们过了毗陵之后就通过凌亭驿送书信过去,告诉黄公你安然无恙只是随我去东陵亭散心。休若先生刚才已答应我了…等他回去颍川…就会派人往江夏提亲,你看如何?”
黄月英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曹朋却紧紧握住。
双颊通红,她轻轻点在一下螓首,从鼻中发出是声轻若蚊呐般的声音,算是同意了曹朋的主意。
曹朋心中…登时大喜。
“对了,甘大哥可是知道你认识阚大哥的事情,他没有找过来吗?”
“笨蛋!”黄月英嗔怪道:“若是甘大哥找上门来,我现在又岂能和你坐在这起?坏了……”
“怎么?”
“甘大哥这人的心思很缜密,他若是盯着你…那我岂不是走不了啦?”
曹朋身子一颤,登时露出紧张之色。
“月英,要我说,你肯定过虑了。甘大哥他……”
曹朋话音未落,忽听前方一阵人喊马嘶。
紧跟着…就听到荀衍的家将厉声喝道:“何方毛贼,竟敢阻拦道路…还不给我让开?”
这喊喝声尚未落下,一声清脆的铃锁响,便传入曹朋的耳中。
希聿聿,战马嘶鸣。
伴随着家将两声惨叫,便旋即声息全无。
“大小姐…您这样不告而别,黄公可是担心的紧呢。
曹公子,请出来一见,甘宁在此恭候你们多时了……尔等休得上前…否则休怪甘宁手辣。”
最后是声暴喝,犹如巨雷在空中炸响。
“是甘大哥!”
黄月英顿时花容失色,而曹朋心里,却暗自叫苦。
不过,他也知道,既然甘宁在这里出现不那么想要轻易离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心下一横,他止住牛车。
“月英,你在车上,不要下来。”
说罢,曹朋探手抄起鹿皮刀囊,庞也不回大踏步往前走,高声喝道:“甘兴霸,曹朋在此!”
今天更新推迟一点
第一更在下午五点左右。
第二更在晚上十点左右。
应酬终于结束了,老新接下来就剩下努力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