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龙形搜骨(二)2/3
大寒已至,人们立土牛六头,置于城外田地中,已恭送大寒远去。大寒之后,就是立春,也是万物萌生的时候。立土牛的习俗,是和当时的农业时序有关。也是当时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
邓稷家里也有田地,不过平日里雇人耕种。
所以在立土牛的时候,邓稷不但要参与,而且还是一个主要的角色。
随着他在县衙的地位提高,邓稷在邓村也渐渐有了话事权。今年的立土牛,他被排在第三位,也说明了他在邓村如今的地位。后世,这立土牛的习俗早已经失传了,曹朋也没见过。
所以这一天,他一大早起来,甚至没有去练功,随着邓稷一同前去立土牛。
立完土牛,邓村还有一个大聚餐的活动。
《史记-历书》中也有相关记载,人众卒岁,一会饮食,发阳气,故曰初岁。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小年’!
东汉时,人们过小年,是以聚餐的形式庆贺。进酒尊长,并书写文章感谢君师。
一般来说,书写文章的人,必是村中的大人物。
以前邓村书写文章,大都是由老太公亲自执笔。不过今年,却由邓稷代替……
聚餐过后,曹朋就回到家里。
看了一会儿书,在邓稷的督促下,练了一会儿字,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榻上,他把几张麻纸铺在桌案上,蹙眉沉思。麻纸上画的,正是双向活塞风箱的形状。
曹朋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一个图形。
但风箱内部的结构,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东西还不能轻易示人,否则必有大麻烦。毕竟,双向活塞风箱,在明朝才出现,距离现在,整整相隔了一千多年。这东西若一旦泄露,会发生什么变化,曹朋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如果不能给自己带来足够的好处,他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个风箱拿出去……要知道,这可是宝贝。
许是聚餐时喝了两碗浊酒,以至于头脑有些昏沉。
曹朋想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草草将图纸一收,倒头便睡。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将大亮。
寒冬将去,孟春将来……
屋外起了薄雾,正是阴阳交替的现象。
“阿福,起床了!”
王买在门外叩响门扉,把曹朋从睡梦中唤醒。
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
如今这大宅院里,颇有几分生气。王猛回来以后,和王买一起住在前院的厢房里;邓稷夫妇占居了一排房舍,而曹汲夫妇和曹朋,则占居了另一排房舍。曹朋的房间,紧邻着中堂大厅,中间是书房,再过去,则是曹汲夫妇的卧室。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王买每天都会找曹朋的缘故。这样子一来,王买叫曹朋起床也方便,而且还不会打搅到曹汲夫妇。
自从王猛带了两匹马回来以后,王买越来越勤奋了!
他自告奋勇的把照顾马匹的事情揽过去,又是整理马厩,又是给马匹梳洗。每天一大早,还要牵着马去河滩上遛马。这样一来,除了正常的练功以外,王买主动得增加了一项任务。
练习马术!
连带着,曹朋也被他拉扯进去,要一同练习骑术。
王猛带回来的两匹马,如果放在行家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两匹马是从军中淘汰下来的老马!比之当年王猛骑过的坐骑,还真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但王猛说,这种老马,最适合目前王买和曹朋的状况。
性情很温顺,而且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口令。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种老马无疑最合适。曹朋试了一次,觉着王猛说得也没错。如今他们刚开始学习骑术,还真不太适合什么宝马良驹。
穿好衣服,随手抓起枕头边上的皮囊。
里面装的是一些零碎物品,主要是练功时使用。
“今天你遛大黑,我带大花。”
大黑和大花,是两匹马的名字。
因为一匹是黑马,一匹是花马,所以王买直接给它们起了这两个名字。
曹朋倒是无所谓大黑还是大花,反正两匹马都挺温顺,遛谁都是一个样子。两人从马厩里牵出马来,而后出大门,绕着桃林慢慢行走。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奔跑……两匹马也颇有灵性的跟着,一开始踏着小碎步,到后来随着曹朋两人开始跑步,它们的步履,也随之加快。
跑到河滩上,曹朋和王买都热身完毕,同时翻身上马。
东汉末年,战马还没有配备双镫和高鞍,所以骑马的时候,多是依靠双腿,来固定在马身上。
这需要极强的腰腹力,而且需要一定的柔韧性。
如果是早一个月前,曹朋还真不行。
现在嘛……他能勉强坐在马上,徐徐慢跑。相比之下,王买的进步很大,可以纵马飞奔。
来到邓村快二十天了!
曹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强壮……
骑了一会儿马,曹朋便停了下来。他扔掉缰绳,站在河堤上,开始打拳。今天有点奇怪,河对岸没有人。前些日子,河对岸每天都出现的老人,今天没有来。这也让曹朋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习惯。
打完一套拳之后,又一如平常的练习八段锦。
八段锦练完,老人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他今天有事儿,不来了?曹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挂念那个老人。可能是习惯了老人的观看吧,所以突然间没人了,一时间感觉不太自在。这人啊,未免有一点贱骨头。
以前觉得被人窥视不自在,现在没人窥视了,还是不自在。
曹朋调整了一下情绪,和王买继续练功。
“虎头哥,我今天要教给你的,叫做‘龙形搜骨’。”
王买练得满头大汗,只穿着一件类似于坎肩状的内衣,叫做半臂。
他聚精会神的听着曹朋的讲解,不时还会提出疑问。
“发劲,讲求骨力,又叫做肾元之力,先天之力……其实说穿了,这龙形搜骨包涵了两个要素。
其一,髋部……哦,就是这个位置。”
曹朋说着,过去扶住王买的腰椎位置,以及骨盆上的肌群。
在传统武学里,这个位置叫做丹田,又称之为中节。
“髋部能够发力,腰胯可以开合,则是其一;其二,周身顾家筋经贯通……这里,就是我前两天和你提到过的丹田力,可以顺达周身各个部位,没有任何内耗,就叫做‘劲路’贯通。”
曹朋现在还没练到那种程度,自然也不可能发劲。
太高深的道理,他和王买也说不清楚,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进行教导。
“你看,咱们平时感觉不到丹田区域的肌肉……除非是你扭伤了腰。但如果练到之后,就能体会到身体中,这几个最死的关节里,所蕴含的最强力量。这种力量,叫做原始的野兽之力,真正的本能之力……虎头哥,如果你练拳能得力丹田,至少可以增强二百斤的力量……
这么说,你可能想象不出来。
恩,你和伯父一起打猎,想必也见过虎豹奔袭猎食时的样子。野兽猎食时那种速度,力量和协调性,都是从这几个部位发动的。有这种力量做后盾,日后搏杀疆场,必能取上将首级。”
王买认真的听讲,并随着曹朋,不时做出各种动作。
那双眸子,闪烁着精亮的光芒,连连点头……
“习武练拳,讲龙虎二气。
你可能没有见过龙,但想必见过老虎。老虎最强的,不就是脊椎和腰胯?身具龙虎之能,胆气怎能不壮。”
说着话,曹朋突然顿足扭胯,呼的一拳击出。
王猛一旁看的清楚,不由得大叫一声:“好拳!”
说实话,曹朋这一拳并不具备太大的威力。可是却产生出一种凶猛之气,令人感到心悸……
不过一拳击出后,他全身好像脱力一样。
这身体毕竟还没练好,模拟前世打这么一拳,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王买也知道曹朋的情况,连忙说:“阿福,你歇一会儿。你刚才讲了这么多,我一下子也领悟不来……你歇一下,我自己琢磨琢磨……恩,龙形搜骨,龙虎之气……象这个样子吗?”
王买说着话,模仿曹朋刚才的样子,顿足一拳挥出。
从力道上来说,他这一拳比曹朋刚才那一拳,威力大很多。可是王买自己能感受出来,他这一拳,没有曹朋刚才的那种气势。
“阿福,我现在真后悔!”
“后悔什么?”
“当初那个老方士在中阳镇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跟他好好学呢?
唉,早知道他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说什么都会跟他学习。如今想起来,我真是要后悔死了!”
就算你学了,也学不来。
这些东西都是后世那些武学大师们总结出来的精华所在,这个时代的老方士,恐怕也不懂得。
曹朋只能尴尬的点头。
“缘分……虎头哥,缘分呐!”
王买,显得很沮丧!
第023章 火神歌(一)
“阿福,你爹叫你回去。”
曹朋正骑着马,在河滩慢慢行走,王猛突然跑来,冲着他大声叫喊。
“我爹找我干嘛?”
“你忘了,昨天晚饭时,你爹不是和你说过,今天要引火开炉吗?你不是想要打第一锤吗?”
“啊!”
曹朋大叫一声,拨马扬鞭就走。
按照东汉末年的习俗,新铁炉建成,必须要进行祭祀,祈祷这火神保佑,以后生意红红火火。引火,是极为关键的一个步骤,待火炉升温,就要进行熔炼,锻打……这第一锤,一般都是有大师傅主持。曹朋一直对此很感兴趣,所以就向曹汲苦苦哀求,想要打这第一锤。
按理说,曹汲是不肯答应的。
可架不住邓稷,曹楠为曹朋求情,张氏也在一旁说好话。
好说歹说,总算是同意让曹朋打第一锤。毕竟在此之前,曹朋在曹汲的指导下,已经掌握了一些窍门。
王猛看着曹朋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虎头,咱们也回去了……”
“爹,我想再练一会儿。”
王猛脸一沉,“你这孩子,恁不懂事?你知道阿福为什么想要学打铁吗?他就是想打出一把好刀,赔给你!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去观礼?这将来阿福真打出刀,你好意思要吗?”
其实,王猛并不觉得曹朋能打出什么好刀。
但这份心意,还是却足以令他感动。王买一听,也着了慌,连忙抓起衣服,牵着马走过去。
“爹,那我们回去吧。”
“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要阿福赔刀给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福那把刀是怎么没得……再说了,那把刀也值不得什么钱,你实在不应该啊。”
“我就是随便说说,哪晓得阿福是个死心眼。”
父子两人慌慌张张的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
河滩上旁的一颗桃树底下,一个黑色牛皮兜囊,静静的摆放着。王猛也好,王买也罢,谁都没有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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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溶铁炉前,摆放着三牲祭品。
曹朋一进家门,就被曹汲抓了过去,“你这小子,昨天还口口声声要打铁,今天怎么就忘了?”
“我……”
“好了,好了,赶快穿好衣服。
你娘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快换上,咱们这就要准备祭祀火神,引火开炉了……莫耽搁了好时辰。”
这年头,也讲究个黄道吉日。
曹家的溶铁炉早就砌好,只因为没找到好日子,以至于拖延至今。
曹汲可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如果错过今天,至少要再等上七八天的时间。再过七八天,可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肯定会变得很忙碌,那里来得及开工?要知道,立春之后,便要准备翻整土地,好赶在雨水之前耕种。各家的农户,也将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休整农具……一年中,这可是最好的时间。
曹朋连忙换上一身黑色襜褕,站在曹汲身后。
张氏和曹楠都不能参加这种祭祀,因为她们是女人!按照曹汲的说法,女人会冲撞了火神,以后很可能会发生事故。所谓阴阳相冲……火,是至阳至刚,女人属阴,自然不好同处一室。
香案下面,点着一炷香,已经焚烧了一半。
如果这香烧完,就是说开炉的好时机已经过去。
曹汲带着曹朋走到香案前,大声吟唱古老的祭词。据曹汲说,这开炉的祭词,是祖祖辈辈,口耳相承。用的是一种很古老的方言,也是每一个铁匠都必须学习的课程。不通祭词,不成大匠。
反正曹朋有点听不明白,老老实实跪在香案前。
大约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祭词结束。曹汲带着曹朋,围着火炉一边走,一边祭拜,据说这是一种开炉的舞蹈。围着炉子转了三圈,总算是结束了最初的仪式。曹汲把香案请出炉棚,招呼曹朋过去。
“阿福,站在我旁边,听我的吩咐!”
曹朋暗地里一咧嘴,这开个溶铁炉,居然有这么多的规矩?
曹汲用清水净手,而后用干布擦干。只见他取出一块山麻木,摆放在炉火的架子上。架子下面,堆积这干草,就是用来引火的材料。曹汲要做的,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可别小看这钻木取火,所需要使用的工具,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就比如这山麻木,必须是生长在溪流旁边。
木质偏软,摩擦系数大,生热也比较快,而且不容易流失热量。
这种山麻木,很不好找,往往在深山老林里,找上好几天才能有收获。找到山麻木以后,还必须要做些加工处理。比如,山麻木的中间必须是空的,而且要有细小的木芯。只有这样的木头,才能钻出高温的木屑……当然了,东汉末年没有这么科学的说法,只说是火神将临。
曹汲把钻木放好,拿起钻杆。
这钻杆也有讲究,长大约五十厘米,一头略微消尖。
山麻木钻板上有一个小坑,可以固定钻杆。同时在坑边刻出一个沟槽,这叫做流火槽。钻动产生的火星,就是从流火槽流出去,落在引火物上。钻木的手法,也要有讲究,不经过一番联系,很难掌握其中的奥妙。
只见曹汲握住钻杆,找到一个平衡点后,稍微用力往下压。
深呼吸两下,他看着曹朋道:“要开始喽!”
我求你了,快点开始吧……那香快烧没了!
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面说,曹朋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爹,咱们开始吧。”
“火啊,太阳呀,你给我的光……火就是太阳一样,火,你给我一个光明……”
曹汲突然扯起嗓子,大声唱起来。
这是《火神歌》,也是迎请火神时,必须唱的歌谣。据说,这火神歌早在远古便传承下来,在后世几乎绝迹,唯有黎族一些地区,还保留着这首古老的歌谣。曹汲用的南阳郡方言歌唱,如果翻译过来的话,大致意思如此。因为有一些词句听上去很生涩,即便是曹朋站在一旁认真聆听,有些土语也听不太明白,只能大差不差的翻译出内容。
曹汲一边唱,一边极有韵律的搓动钻杆。
渐渐的,山麻木上冒起了一缕青烟……
刚钻出来的火星,是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因为那只是一些黑炭。曹朋清楚的看到一些黑色的颗粒飞出来,顺着流火槽进炉膛。炉膛中的干草,是引火材料。但别以为这样就能燃起火焰。
“朋儿,吹火!”
“啊,怎么吹?”
曹汲在歌唱间隙的功夫,急促道:“橐!”
“明白了!”
曹朋连忙蹲下身子,拉住炉橐的拉杆,轻轻推动。
“慢一点,别太急!”
这炉橐的份量可不轻,拉起来很吃力。如果换做以前的曹朋,断不可能拉动橐杆……
在曹汲的指点下,曹朋轻轻推拉,向炉膛内送入空气。
渐渐的,那些掉落在茅草上的黑色炭粒开始发红,并且在炉橐持续的送气下,越来越亮。
炉膛里,开始出现烟雾。
曹汲却不敢停下来,继续钻动钻杆,高声歌唱。
“朋儿,大力推!”
随着曹汲一声大喊,曹朋用力拉出橐杆,而后奋力一送。炉膛内,一团火焰蓬的一下子腾起,瞬间点燃了钻板。曹汲连忙松手,把曹朋推到旁边,大声喊道:“朋儿,加炭,加炭!”
王猛父子从棚外拎进来两桶炭。
曹朋在曹汲的指点下,极有节奏的往炉膛里投放。
要把炉膛填满,并且保持住炉膛的温度。当炭火出现以后,曹汲这才松开了橐杆,示意曹朋退下。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把曹朋累得,汗淋淋。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上的疲乏……这迎奉火神将临的仪式,产生了一种极为肃穆的环境。在这种环境里干活,使一分力,等于平时用三分,四分力……曹朋如何能不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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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膛里,开始出现烟雾。
曹汲却不敢停下来,继续钻动钻杆,高声歌唱。
“朋儿,大力推!”
随着曹汲一声大喊,曹朋用力拉出橐杆,而后奋力一送。炉膛内,一团火焰蓬的一下子腾起,瞬间点燃了钻板。曹汲连忙松手,把曹朋推到旁边,大声喊道:“朋儿,加炭,加炭!”
王猛父子从棚外拎进来两桶炭。
曹朋在曹汲的指点下,极有节奏的往炉膛里投放。
要把炉膛填满,并且保持住炉膛的温度。当炭火出现以后,曹汲这才松开了橐杆,示意曹朋退下。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把曹朋累得,汗淋淋。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上的疲乏……这迎奉火神将临的仪式,产生了一种极为肃穆的环境。在这种环境里干活,使一分力,等于平时用三分,四分力……曹朋如何能不累呢?
“火神来了!”
炭火照映得曹汲脸发红,那张敦厚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爹,这算不算结束了?什么时候可以打锤呢?”
“这哪里算结束?”
曹汲笑道:“这才刚开始而已。咱们得在这里盯着炉火,什么时候这火焰变了颜色,什么时候才能开打第一锤。朋儿,我早就和你说过,打铁是一桩很辛苦的事情。单是开炉,从现在其,咱爷俩儿不能离开一步。等第一锤落下去了,才算真正结束。你歇一歇,养足精神!
第一锤打得好不好,可是关系重大。”
曹朋,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我的个天呐,折腾了半天,才是个开始吗?
“阿福,好好干,我等着你亲手打出来的宝刀。”
王买没心没肺的嬉笑,气得曹朋没好气的大喝一声:“滚!”
眨眼间,王买不见了踪影……
王猛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和曹汲聊天。
棚子里的温度渐渐提升,曹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在一旁坐下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起来这打铁还真是个技术活。老爹这种普通匠人,都要付出这么多的心神。估计那些大匠,大师们,会更加辛苦吧。真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些铸剑大师,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曹朋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曹汲忙碌。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天的时间渐渐过去。
随着天色开始变暗,突然间下起了大雪。
邓稷也回来了,在棚子外面帮忙。
“开始熔铁吧。”
曹汲一声吩咐,王猛立刻从拎起一个装满破碎铁器的木桶,一股脑的倒了进去。这些破碎铁器,都是之前搜集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主要是为了这第一锤做铺垫而已。开了炉,就不能歇着。等炉中的铁器开始熔汇一起,曹汲冲着曹朋招招手,让他做好打锤的准备。
用钳子钳出一块工件,曹朋拎着特制的铁锤上前。
这支锤,重十八斤,是曹汲特地给曹朋准备。只见曹朋深吸一口气,钳死工件,拉开架势。
单膀用力,只听他大吼一声,气走丹田,轮锤砸下。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金花绽放,火神回宫!”
曹汲大喜往外,忙冲过去,抢过钳子,轮锤就砸。
他用的锤,重六十八斤,比曹朋的锤足足重了五十斤。那砸下去的力道,自然也不一样,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火光中,曹汲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那目光专注,别具魅力……
打了一锤,几乎是动用了全身的力量。
曹朋退下来以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吗?”
“呵呵,没搞砸。”
“那就好,那就好!”
邓稷在棚子里,看得是惊心动魄。
他哪能想到,打个锤,也能打成这种声势。
随着曹汲轮动大锤,赤裸的臂膀上,肌肉极有韵律的跳动。不仅是手臂用力,事实上曹汲全身都在动,包括他的心神。
“阿福,你说的那个法子,真管用吗?”
王猛轻声问道,曹朋笑了笑说:“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早在战国时代,先人们就发明创造了淬火技术。但长期以来,从战国一直延续到东汉末年,人们不管怎样淬火,始终无法摆脱以水作为淬火的冷却介质。东汉时期,人们认识到,用不同的水淬火,可以得到不同性能的刀。于是,辨水就成为铸兵匠人们必修的一门课程。
只是这种辨水的本事,需要有天分。
一百个人里,未必能出一个,以至于大匠就变得格外稀缺。
三国后期的制刀能手蒲元,就拥有这样一门技术。只可惜,能掌握这种技术的人,少之又少。
曹汲不懂得辨水,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大匠。
不过,曹朋给他出了个主意:先用动物的尿液淬火,而后再用动物的油脂淬火,也许能有奇效。
问他如何知道这些?
曹朋说:“是那个老方士告诉我的。”
心里面,不晓得有多感激那位神秘的老方士。如果不是他,曹朋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方士在人们心中,是有大神通,说不定还是神仙的人。
既然是神仙说出来的,想必有特殊的效果。曹汲自然深信不疑,毫不犹豫的表示愿意尝试。
如果曹朋这个办法,真能解决水的问题,那曹汲就能突破一个门槛,迈出一大步。
棚子里,准备了一池马尿,还有一池猪油。马尿不用花钱,曹家三匹马,差不多也够用了。
只是这猪油……着实花费了不少钱财。
如果失败了的话,曹朋怕是免不了,要遭受一番责备。
“爹,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好,你先去歇着吧。”
曹朋自然是信心满满,因为他告诉曹汲的双液淬火法,可是在后世经过证实的。南北朝时期,铸兵大家綦毋怀文发明了这种双液淬火法,并打造出了鼎鼎有名的宿铁刀。也正是因为这双液淬火法的出现,才有了后来的横刀,陌刀……曹朋相信,曹汲解决了淬火的问题,一定能迈进一大步。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曹汲宿铁刀的打造方法,因为他觉得,为时尚早。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曹朋好像瘫倒了一样,一屁股坐下来,就再也不想动。
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老爹如果能以双液淬火法打出好刀来,将来不管效力何人,都可以站稳脚跟。
这,可是大功一件……
淬火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提升炉温,还有解决风箱的问题。
曹朋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书案旁边。
咦?
我的图纸呢?
他吃惊的发现,之前他画出来的风箱图纸,竟然不见了……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可是却没有找到那几张图纸。别是被人拿走了吧!
他也顾不得疲乏,风一样冲出房间。
“娘,今天谁进我房间了?”
张氏和曹楠正在准备晚饭,听到曹朋这一声吼叫,都愣住了。
“我没进去……阿楠,你进去了?”
曹楠摇摇头,“我没进过阿福的房间啊?阿福,出了什么事情?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诶,你去哪儿?”
没等她说完,曹朋扭头就走。
他的房间,平时根本没人会进去……
除了张氏和曹楠帮他收拾房间以外,不管是曹汲也好,邓稷也罢,包括王猛,都不会进去。
王买倒是经常出入,可他今儿一天都陪着自己。
冷静,一定要冷静!
曹朋不断提醒自己,努力的回忆起来。
昨天晚上,我还研究过图纸……后来我觉得累了,就睡了!不过睡觉之前,我……对了,我把图纸塞进皮兜里了。
我皮兜呢?
曹朋真急了……
“虎头哥,你见我那个黑色的皮兜没有?”
王买说:“就是你今天早上带走的那个皮兜吗?”
“是啊!”
“你没带回来吗?”
想起来了!
自己练功休息的时候,把皮兜取下来,放在河滩的桃树下。当时走的急,自己也忘了这件事。
坏了,可别被人拿走……
那个皮兜倒是值不得什么钱,充其量是因为母亲为他缝制,有纪念意义。可那里面的图纸……
曹朋的脑门子上,刹那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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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暮雨之殇,xfljt,白翼龙,云风,卓尔法师之子,任玥,时空破碎,炽天使的泪,剑雨轻尘,吴伊,叹息的逝世,hailinhai慷慨解囊打赏!!!!
第024章 邻家有女(一)2/2
关于标题上经常出现x/x,有些盆友一直说不明白啥意思。
其实就是表示今天几更,目前是第几更的意思。举个例子:1/2,1是第一更,后面的2,是说今天会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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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的情节,可能相对有些平缓,不过是为了后面更大的冲突做准备。小曹初临三国,底子太差,所以要有一个过程。但很快,就会变得火爆起来,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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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箱,后世辞典里是这样注释的:压缩空气而产生气流的装置。最常见的是一种由木箱、活塞和活门口称,用来使炉火旺盛。
不过,风箱一词最早见于明崇祯十年,宋应星所著《天工开物》里。宋应星的解说里,就直呼‘风箱’。不过当时宋应星所说的风箱,是活塞式双向连续鼓风风箱。在此之前,北宋年间的武经总要里面曾记载过一种木风扇……其原理,倒是和东汉末年的橐颇有相似之处。
曹朋所绘的图纸,就是活塞式双向鼓风风箱。
这种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东西一旦流传出去,势必会造成巨大影响。
曹朋倒是不担心什么影响,他担心的是,这东西是他的镇山宝贝,关系到他未来的计划……
他可不想自己辛苦画出来的东西,平白做了别人的嫁衣。
如果被不懂行的人拿走,那就是一张废纸;可如果被懂行的人得到,可还真会惹出大麻烦。
越想越着急,曹朋可就呆不住了!
“爹,我出去一趟。”
曹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全神贯注的打铁。
所以,他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但曹汲没有留意到,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留意。王猛和邓稷都觉察到曹朋的不对劲儿!只是曹汲这边一下子也离不开人,王猛一蹙眉,大声道:“虎头,你跟过去看看。”
“知道了!”
王买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上。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冲出大门,朝着河滩方向跑去。
“阿福这是怎么了?失了魂儿似地。”
邓稷说:“听他刚才的话,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应该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我去找他。”
曹朋在家里的地位,与日俱增。
可归其年龄,在邓稷等人眼里,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丢三落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邓稷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王猛却有不同的看法。在他眼中,曹朋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有着许多同龄人无法比拟的特点。胆大,心细,见闻广博,而且很冷静。哪怕是曹朋在中阳镇杀了成纪,之后也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这么慌张,那肯定是出了大事情……王买虽然跟过去了,王猛还是不放心。
“叔孙,你在这里照看着,我过去看看。天气不太好,下这么大的雪,可别真闹出了事情。”
“也好,那有劳世父。”
王猛走出棚子,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雪,渐渐的大了。
王猛穿上棉袍,走到大门口,刚迈步出去,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
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看到王猛先是一怔,旋即拱手道:“敢问主人家,你们可丢了东西?”
丢了东西!
阿福刚才慌慌张张的,好像就是丢了东西。
王猛疑惑的看着中年人,“这个……请问,您是……”
“是这样,我是涅阳张家的管事,今天陪同小姐渡河办事,在河滩桃树下捡到一个皮兜。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家,想必和主人家有关。
所以小姐命鄙人前来询问一下,同时也有些疑问想要请教主人家……冒昧登门,不知是否方便?”
中年人说话很得体,也很有条理。
言语之间,让人感觉着他的教养不差,听上去非常舒服。
王猛回头唤道:“叔孙,你过来。”
邓稷听到王猛的呼唤,连忙跑过来。听王猛介绍之后,邓稷肃然起敬,“原来是张家小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时,马车车帘一挑,从车上走出来一名少女。
看年纪,少女大约在十四五左右,七尺身高,体态略显丰盈,透着一股子贵气。乌黑秀发,梳一个在东汉末年极为流行,由大将军梁冀妻子孙寿独创的堕马髻。不过与寻常的堕马髻不太一样,少女这个堕马髻梳的很有创意,如同坠马之余形……在后世,将这种堕马髻,唤作倭堕髻。
头戴绿松石簪子,淡扫蛾眉。
身穿明黄色袿衣,外罩一件白色棉袍披风。这袿衣,也称之为上服。
不过,上服可不是上衣,而是上等衣物的意思。只看这穿着,就知道这个少女的来头不小。
只是肤色略显黑……
也不是黑!
如果用现代的言语表达,就是小麦色。
一双明眸,鼻梁挺拔而秀气,樱桃小嘴儿更颇为动人。
邓稷连忙迎上前,恭敬行礼道:“未知小姐光临,还请恕罪。”
“这位先生,小女子冒昧前来打搅,乃错在先,先生何必客套?小女子今日登门,是有事请教。”
“啊,里面请!”
说着话,邓稷侧身让出一条路,少女也不客套,迈步登上台阶。
刚一进门,就听滋的一声响。
原来是曹汲钳着打好的工件,放进一个水槽。
一股腥臊之气,顿时在院子里弥漫。
少女一蹙眉,旋即眼睛一亮,轻轻‘咦’了一声。
原来,她发现这棚子里,共设置两个水槽。一个溶铁炉,两个水槽,似乎并不常见。而且那水槽里,似乎并不是淬火用的清水。少女不由得停下脚步,却又意外看到,曹汲钳着工件从水槽里取出后,并没有立刻投入溶铁炉继续锻打,而是把工件放进另一个水槽之中……
那水槽里装的似乎不是水,而是一种特殊的液体。
伴随着青烟腾起,还有一种古怪的味道。
也就是说,这两个水槽是专门设计,用途并不一样。
少女也见过不少铁匠,可这样子淬火,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敢问先生,为何要建两个淬火槽呢?”
邓稷一怔,刚要回答,却听王猛开口道:“呵呵,瞎胡闹罢了,小姐不必奇怪。粗人活计,没甚好看的,屋里请!”
王猛可是记得,曹朋曾叮嘱过,不要告诉别人,那水槽的用途。
看邓稷好像要实话实说,他连忙上前解释。
“哦,胡闹,瞎胡闹罢了。”
邓稷一开始,被涅阳张氏的名头镇住了,以至于有些失态。
他对曹朋说过,涅阳张氏虽不是袁绍那种四世三公的权贵家庭,但也是官宦世家。不过,他被张氏的名头镇住,并非畏惧,而是出于尊敬。涅阳张氏,世代医家,在当地极有名声。
黄巾起义失败后,南阳郡尸殍遍野,引发了一场极大的瘟疫。
涅阳张氏当时几乎散尽家财,平息瘟疫的蔓延。而且,为了救治百姓,张家还派出了不少医者,四处为人医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张家活命无数。然而为了救人,张家却付出六名子弟的性命……莫说涅阳、棘阳,整个南阳郡,乃至于大半个荆州,提起张家,谁敢不敬?
正因为这个原因,邓稷险些忘记了曹朋的交代。
少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一双明眸眨了眨,突然笑道:“如此,小女子就叨扰先生一家。”
说完,她在邓稷的陪伴下,走进客厅。
“那女娃是谁?”
曹汲这时候才留意到,疑惑的询问王猛。
“不知道,好像是捡到了阿福的东西,前来归还……哦,她可是涅阳张家子弟,你也进去见一见,莫失了礼数,惹人非议。”
曹汲一听,连忙答应。
他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走进客厅。
只见少女拿着一个黑色皮兜,“请问,这可是你家的物品?”
曹汲一眼就认出来,这皮兜正是曹朋所有,连忙道:“没错,这的确是我家的东西……”
“啊,这是家丈人,小姐见谅……
爹,这是涅阳张家的小姐,在河滩上拾到了一个皮兜子,前来归还。”
“这真是你家的东西?”
少女似有些不太相信。
事实上,这个家庭让她感觉挺怪异。
看邓稷的言谈举止,似乎是个读书人。可他的老丈人,居然是个铁匠?
曹汲听出少女语气里的疑惑,心里有些不高兴,“当然是我的东西,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先生,您莫生气。”
少女连忙赔礼,而后说道:“小女子捡到这皮兜之后,无意中发现了几张图纸……心感好奇,所以冒昧前来打搅。还希望老先生能指教小女子,这图上画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说着话,她拿出几张麻纸,摆在案子上。
邓稷一怔,走上前看了两眼,却是勃然大怒。
“阿福怎敢如此?”
纸上的图形,他看不懂。
只觉得像是一个柜子……让邓稷生气的是,这些麻纸得来不易,曹朋拿走就算了,居然在上面乱画,简直就是浪费。
“这个,不是先生所画?”
“哦……这是我那妻弟所为!”
邓稷不禁有些惭愧。要知道,麻纸虽比不得左伯纸那样珍贵,可对于普通的读书人来说,也是非常难得。自己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这读书人的苦处……这么珍贵的纸张,居然被……
邓稷有些生气了!
“您的妻弟?”
少女眼睛一亮,“那可否为小女子引见一二?”
话一出口,她便觉察到有些不妥。俏脸一红,连忙道:“小女子对这图上的事物很感兴趣,所以想请请教一下。”
“这个……他好像去找东西了!”
找东西?
少女先一怔,旋即笑道:“可是这皮兜吗?”
“正是!”
看样子,这图纸果然不一般。
少女也是家学渊源,对机关土木之术,非常痴迷。
乍见图上的风箱图形,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敏锐的觉察到,这东西的用途,应该不小。
做这张图的主人,似乎也很看重啊……
第024章 邻家有女(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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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一阵声音。
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一个瘦弱的少年风一般冲进大厅,脸通红,梗着脖子大声说道:“谁拿了我的东西?”
“阿福,放肆!”
邓稷勃然大怒,厉声喊喝。
这少年正是曹朋,刚才冒着大雪跑到河滩,却没有找到皮兜。垂头丧气的回来,却听王猛说,有人前来归还皮兜。曹朋立刻急了,连忙跑到大厅里。只是他这口气……着实不客气!
少女一撅嘴,似乎不太高兴。
曹朋也意识到,刚才他的语气有些强硬。
于是连忙说:“对不起,我这也是着急上火,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千万别见怪……请问,是哪位捡到了我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粗俗,邓稷气得脸通红。
就连曹汲也微微一蹙额头,心里有些不满。
少女的脸,也红了。
不过旋即噗嗤笑出声来。她站起身问道:“你说你丢了东西,那我问你,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黑色的皮兜,上面绣着火焰图案。”
“那皮兜里,有什么东西?”
曹朋愕然,想了想回答说:“里面有几张图纸,还有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东西。”
“图纸,什么图纸?”
“就是风箱的……”
曹朋突然闭嘴,瞪着少女。
少女调皮的嘻嘻一笑,“哦,原来那东西叫做风箱。”
操,上了小娘皮的当了!
曹朋抿着嘴,也不说话。
少女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于是从案子上拿起图纸,放进皮兜里,迈步走到了曹朋面前。
“喏,还给你!”
曹朋犹豫了一下,伸手从少女手中接过皮兜。
“谢谢!”
“不客气……不过小女子有一个疑问,不知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邓稷这时候开口了,“阿福,不得无礼,这位是张家小姐。”
他虽然生气曹朋刚才的失礼行为,但是见少女不生气,也就不再追究。同时,邓稷也看得出来,那麻纸上的鬼画符,似乎别有奥妙。他看不明白,但却会琢磨……自家这个小舅子,与从前不一样了!能得到庞仁的看重,足以说明,曹朋的确不一般。联想到之前那双液淬火法(事实上邓稷并不知道,那叫做双液淬火法),曹朋所做的一切,都有很深的用意。
不过,邓稷还是不希望,曹朋怠慢了张家人。
张家?
曹朋疑惑的看了邓稷一眼,旋即恍然大悟道:“涅阳张氏?”
你就算知道了,也不用说出来把!
邓稷对曹朋很无奈,却也只能点点头,表示没有错。
“那敢问张机太守,是你何人?”
曹朋一直觉得张机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后来在一次偶然机会里,邓稷说‘仲景先生’。曹朋就问,仲景先生是谁?而邓稷回答,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就是张机张太守吗?
张机,张仲景?
那不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医圣吗?
曹朋前世的老家,有一个连锁药房,就叫做张仲景大药房。
他要是不知道张仲景是什么人?那才真的是奇了怪……
少女嘻嘻笑道:“那是小女子的世父。”
“啊,那在下方才确是失礼!”
曹朋连忙拱手一揖。他可不是恭维这少女,而是真心实意的行礼。不为别的,只为张仲景这个名字。
“我叫婉贞!”
“啊?”
“我的名字!”
少女嗔怪道,“你这人真没道理,人家都告诉你名字了,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曹朋如梦方醒,连连道歉。
“在下姓曹,名朋,表字友学。”
“你都有字啦!”
张婉贞抿着嘴,轻笑道:“那小女子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友学先生?”
“不敢,不敢……唤我曹朋即可!”
“嘻嘻,不开玩笑了……婉贞自知冒昧,可还是有些好奇。不瞒曹公子,我自幼好机关土木之术。今日我本是去棘阳县见我兄长,故而渡河途经河滩时,在一桃树下,无意拾到公子遗失之物。本来我当时就该给公子送还,但由于时间仓促,所以只好先去了县城办事……
路上,小女子无意间看到公子的图纸,所以心中有些好奇。
这个风箱……哦,是叫做风箱吧。公子可否告诉小女子,这风箱,究竟是做何用途呢?”
那双明眸中,透着渴求的期盼,令曹朋不忍拒绝。
“这个嘛……”
“阿福,你在这里陪小姐说话,我去看看,晚饭是否准备妥当。”
邓稷很有眼色,在一旁道了一句失陪,拉着曹汲就出了大厅。他这一出去,张家的管事也不好继续呆在大厅里。因为他看得出来,曹朋似乎有些犹豫。既然涉及机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倒是不害怕婉贞小姐出事……婉贞小姐的兄长,此时就在距离棘阳不远的地方驻扎。
如果真有意外,那位兄长,可以迅速踏平邓村……
“阿福?”
当大厅里只剩下曹朋和婉贞两人的时候,张婉贞笑嘻嘻的问道。
曹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阿福,是我的乳名……我姐夫平时这么唤习惯了,让小姐见笑。”
不知为什么,曹朋的心,跳的厉害。
禽兽啊!
看她这模样,估计也就是十五六岁而已,我居然……
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还是个萝莉控?不过这女子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怪异。那眼神,那气质,还有……他娘的,怎么这年月的女孩子,看上去这么早熟呢?我竟然会有初恋的感觉!
上辈子的初恋,是失败的!
没想到……
眼前这少女,让曹朋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刚才大家都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现在只剩下他两人了,曹朋才发现,其实这张婉贞,长的挺漂亮。
“那曹公子,能否为我解惑呢?”
少女目光中的那种渴求,令曹朋难以自拔。
犹豫了一下,他轻声说道:“告诉你也可以,只是……”
“你放心,我一定保密。”
少女正色说道:“我知道,这事物对公子一定很重要,我谁也不会告诉……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打勾。”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指,在曹朋面前。
曹朋迟疑一下,旋即伸手,打勾……
碰触少女的手指时,曹朋的心跳更快了。
而张婉贞的脸,也有些羞红,低着头和曹朋打勾以后,有些急不可耐的说:“其实,我就是好奇。给我的感觉,这个风箱一定别有妙用……而且我觉得,图纸似乎有些缺陷,不完善。”
“哦?”
曹朋也来了劲头。
他的图纸,他心里自然很清楚。
他只是根据记忆画出风箱的雏形,说实话这个图,并不完善。
想了想,他开口道:“婉贞小姐也看到了,家父是一个铁匠。一直以来,家父都想要铸造出上等好刀,可惜一直未能成功。我见家父着急,所以就想帮帮他。后来我发现,炉橐可以增加炉火的温度,就想着,如果我能把更强的风吹进火炉里,会不会增加炉火温度,打出好刀呢?
有一次,我看到一本书,上面有这样一句话: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于是,我就结合橐的特点,设计出了这个风箱。只是,如你所见,到目前为止,尚不完善。”
这句话,出自《老子-道经》。
张婉贞显然看过这本书,只是从曹朋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惊喜。
“没想到,曹公子还是一个孝子!”
张婉贞的眼里,透出浓浓的赞赏之意。
她伸出手,“能否让小女子,再看看图纸呢?”
这似乎是一个专家!
曹朋这一次没有犹豫,将图纸取出递给张婉贞。
“嘻嘻,你这张图真有趣,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画出来的?”
“这个……”
曹朋这一次倒没有犹豫,从那个皮兜里,翻出一支炭笔。
“这是我自己做的炭笔……呵呵,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烧过的木炭拿过来,削成这个形状就能使用。只是为了方便作图,平时也当不得什么大用处……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取鹅毛,在硬杆上写着削下去,然后沾墨即可使用。”
“真的吗?”张婉贞露出好奇之色,那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令曹朋的心跳再次加速。
“那等我回去,一定要试试看。”
说着话,张婉贞接过炭笔,走到案子旁边,盯着图纸,左看看,右看看……
“其实,在路上我已有些想法。
只是不确定这物件究竟有什么用处,所以也没有往下琢磨。公子的想法,和我的猜测虽有些不太一样,但大体相同。
公子且看,我在箱子两边,各加上一个橐口。拉杆拉出的时候,从一个橐口吸入,而后推动橐杆的时候,气从近侧吸进来……恩,向里和向外的推拉过程,将气吸进箱子里,再从这里推出,喷射出去就是了。大致是这么一个过程吧,我想问题不会太大,但还需尝试一番。”
张婉贞说的,曹朋一句都没听懂。
但是从她在麻纸上画出的图形来看,似乎颇有道理。
其实,这鼓风箱是个很简单,同时又很聪明的设计。懂行的人琢磨一下,就可以看出端倪。
当然了,排橐并不是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只是排橐的造价太高,而且操作起来非常复杂。和鼓风箱一比,就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了……
曹朋没有留意到张婉贞的另一句话:和我的猜测虽不一样,但大体相同。
也就是说,张婉贞所想的,是风箱的另一个用法。
而关于这个用法,在以后才被曹朋重视……
“那要是找人打造,需要多久?”
张婉贞想了想,“公子既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物件,最好还是自己来打造,否则的话……”
“自己打造?”
曹朋为难了!
他可不会木工活儿,而且家里面似乎也没有熟悉。
张婉贞哪能不明白曹朋的困难,于是嘻嘻笑道:“曹公子,如果你信小女子,就让我来打造吧。”
“你?”
“小看我吗?
我家里有专门的匠人,都很忠心。
我让他们来打造,你就不需要担心泄露出去……当然了,这需要曹公子你相信小女子才可以。”
曹朋这一次没有犹豫。
“那就拜托了!”
人家能把他想不明白的东西想透彻,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张婉贞开口,已给了曹朋足够的尊重。其实,如果她不经曹朋同意,回家照样能自己打造。
现在,她开口了,也就说明她并无其他意思。
张婉贞脸上笑意更浓,把图纸拿在手里,“那我可带走了。”
“请便!”
“那,我先回去了……再不走,我爹怕就要急了。”
说着话,她把图纸收好,迈步往大厅外走。走出大厅的时候,张婉贞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笑嘻嘻的问道:“曹公子,再请教你一件事情,好吗?”
曹朋说:“什么事?”
“你每天天不亮,是不是在你家后面的河滩习武?”
“你怎么知道?”
“嘻嘻,我爹说,你每天在那里练的那套拳法很有意思!小女子也很好奇,不知能否拜公子为师呢?”
曹朋闻听,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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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洪娘子之请(2/2)
风越来越大了。
天边的那朵小云,已变成了一片浓云,遮满天空。风呜呜的吼着,暴风雪肆虐……黑暗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南就聚渡口,停泊着一艘渡船。
船头插着一根高杆,灯笼在风中摇曳,忽明忽灭。
一辆马车由远处缓缓行来,停泊在渡口。
张婉贞从车上走下来,和张管事一同登上渡船。车夫顶着雪花,把马车往船上赶。几个船工也过去帮忙,一时间渡口喧嚣热闹,马嘶声不绝。
“张叔叔,你说曹家的溶铁炉旁边,为什么会有两个水槽?”
张婉贞站在船舱门口,看着略显混乱的渡口,突然轻声的询问道。
张管事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道:“小姐,我哪能猜到这里面的奥妙?你这等才女都看不出端倪,我更看不出来了……不过,我觉得设两个水槽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他们日后有用处呢?”
“嘻嘻,两个水槽同时使用,怎么可能是为日后谋划?
而且那水槽里盛放的,肯定不是水……我虽然猜不出这里面的奥妙,但却能肯定,和曹朋有关。
张叔叔,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曹朋和平常人不一样?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个很有趣的家伙。我现在就想弄明白,水槽里究竟盛放的是什么?为什么盛放?又有什么特殊用途?”
风很大,雪也很大……
可是却掩不住,少女眼中那求知的欲望。
张管事也不禁暗自摇头。
这位女公子啊,和别人家的女孩子真有些不同。整天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满脑子的异想天开。可偏偏她那老爹,居然放任不管……好歹也是荆襄名士,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女儿呢?
当然了,这也就是张管事自己想想罢了。
他可不敢说出来……
别说是他,恐怕连自家的族长也不会跑去说三道四。
张家虽然在南阳郡很有名声,可若论起实力,比之这女公子身后的家族,却有着天壤之别。
算了,她感兴趣就感兴趣!
她老子不说,我又何必做这坏人?
想到这里,张管事反而轻松了许多,“小姐,你不是说要找那曹朋学拳吗?到时候问他就是。”
瑶鼻一翘,少女哼了一声。
“那个家伙鬼的很,如果这里面藏着秘密,未必会告诉我。
不过没关系,他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打听……哦,还有一件事。咱们回去以后,请叔叔给我准备个院子,我想做些东西。但这件事可千万别告诉我爹,要不然他又要唠叨我了……”
“这个,小人明白。”
张管事不禁笑了,点头应承。
“小姐,这船要开了,你还是会舱里吧,别着了风寒。”
“张叔叔,反正又没多长时间,我就在这里看看雪景,你忙你的去吧,不用费心照顾我。”
少女年纪不大,但也许是出身的缘故,这话语中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张管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他走到船尾,大声喊道:“快点,动作快点……这雪看样子会越来越大,咱们可别再耽搁了。把车子停好……你看好马,咱们开船喽!”
渡船缓缓驶离渡口,向河对岸行去。
少女看着雪景,脑海中却思考着另一个问题:那水槽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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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曹朋起了个大早。
披衣走出房间,就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中顿起空灵之感。
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又活动了活动腿脚。先是用青盐漱口,然后又打了一盆温温的井水,洗了把脸。
看起来,得想办法做个牙刷才是。
用青盐漱口虽然不错,但终究没有牙刷来的习惯。
“阿福,走了!”
邓稷在大门口呼唤曹朋的名字。
昨天晚上曹汲睡的晚,不过在曹朋睡觉之前,叮嘱他去县城里买些木炭回来。
以后,这个家迟早会交给曹朋打理,有些事情也要慢慢的让他学着处理。本来王猛说,他可以去买,却被曹汲拒绝了。来棘阳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让曹朋去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说来也怪!
如果换做从前,曹汲绝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但就是在那天和马玉打了一场之后,曹汲渐渐的也出现了一些改变。
比如,他开始学会拿主意,开始尝试着对别人说‘不’。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那有些懦弱的性格,那种滥好人的性格,促使曹汲总是很被动的去做出改变。而现在,他开始主动的改变,对曹家上下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毕竟,曹汲现在是这一家之主……
买炭,得趁早。
曹朋牵着大花,和邓稷走出家门。
“阿福,等等我。”
王买穿好衣服追上来,笑嘻嘻的说:“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练功了?”
“我一个人练着没劲儿,先和你去买炭,然后回来一起练功。”
曹朋倒是无所谓,于是点点头,牵着马和邓稷并肩走。
“姐夫,这两天忙不忙?”
邓稷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头,呼出一团哈气,笑道:“蒯县令回襄阳去了,估计得十五之后才能返回。这两天公房里倒是没什么事情,除了一些简单的公务之外,基本上没事情可做。”
“呵呵,估计这年后,恐怕要忙碌一些吧。”
“可能……”
邓稷是个做实事的人,不擅钻营。
不过由于曹朋这一层关系,蒯正对他倒是很照顾。
邓才被流放到了村镇,至今都没有回来。马玉则被关在牢狱里,一直没有判罚。
估计,蒯正这次从襄阳回来,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曹朋倒是不太担心,显得非常轻松。
和邓稷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棘阳县城外。
“叔孙,我正要去找你呢。”
还没进城,就见一个中年人迎面跑来。
曹朋倒是见过这个人,依稀记得他也是邓村人,论辈分还是邓稷的族叔。名字?曹朋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见那中年人,他还是恭敬的行礼问好。
中年人微微还礼,然后拉着邓稷道:“快点走,蒯县令在昨晚返回,一大早就召集大家,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蒯县令回来了?”
“是啊,昨晚雪下得正大时回来的……快走吧,蒯县令等着咱们呢。”
邓稷连忙应承,回身对曹朋王买道:“阿福,虎头,你们两个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三颗老槐树,往右拐,大概一里地左右,就是车儿沟。你们找一个叫魏兰的人,他的炭烧的最好。”
“知道了!”
邓稷不敢再耽搁,和那老吏匆匆进城。
曹朋和王买相视一眼,牵着马沿着邓稷说的那条路往前走。
一边走,曹朋一边琢磨着事情。
按道理说,蒯正在年前回家,应该会呆到祭祖之后才会返回。这年月,新年祭祖可是一桩大事,没有特殊的缘由,不可能随意缺席。除非,蒯正是受了家里的排挤,或者是遭受处罚。
但似乎又不太可能,蒯正若受了处罚,根本不可能继续呆在棘阳县的位子上。
这说明,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曹朋拼命的回忆着,忽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曹操要攻打宛城了吗?”
三国演义当中,曹操因张绣占据宛城,与刘表结盟,而感到后方威胁。于是匆匆结束了正在进行的徐州之战,回兵意图攻伐张绣。但具体的时间,曹朋记不太准了,只记得是建安二年。
现在是建安元年年底,张绣和刘表已经结盟!
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计算,曹操应该是在年后,就会兵发南阳郡。
“阿福,你刚才说什么?”
“呃……没什么!”
曹朋笑了笑,对王买说:“走,咱们快点把炭买回去,然后练功去。”
“好!”
王买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兴冲冲的牵着马往前走。
曹操要打宛城了?
这应该是一打宛城,曹操是先胜后败,而且损失惨重。那么自己又能从这件事当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曹朋思来想去,却发现此时的他,好像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静观事态的发展。
难不成他跑过去告诉曹操:张绣会造反,到时候你儿子,你侄子,还有你的大将都将战死?
且不说能不能见到曹操,就算见到了,若当着曹操的面说这些事情,自己恐怕小命难保……
可就这么看着吗?
曹朋又觉得有些可惜!
靠,没有名气,没有实力,还真是一桩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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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儿沟是个村子,有二十八户人家。
这里家家户户都是靠烧炭为生,冬天的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曹朋和王买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魏兰的住处,买了两大筐炭,踏上回家的路。东汉末年的物价不低,特别是在董卓为祸天下的时候,曾大量发行无文钱,令物价暴涨。谷一斛,需数十万钱,很多人积蓄一辈子,可能买不起一石粮食,最后不得不选择易子而食的方法生存。
不过,自董卓死后,情况也开始有了好转。
刘表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但在治理方面,确是有些手段。
首先,他废除了董卓时期发行的无文钱(董卓时期铸造的小钱,直径1.2-1.5厘米,重0.5-1克。同样刻有五铢字样,但因为字体模糊,后来被人嘲讽为无文钱),采用足值五铢,使物价迅速回落。后来又和荆襄世族联手,奖励农耕,兴修水利,使荆州治下渐渐稳定下来。
从这一点来说,刘表还算做的不差。
本来曹汲让曹朋买一筐炭,但考虑到即将到来的战事,曹朋还是多买了一筐回去。
看样子,还得要多买些粮食储备起来……
曹朋心里嘀咕着:一旦战事开启,棘阳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物价飞涨,说不定又是一桩麻烦。
回到家,把炭卸下来,王买牵着马进了马厩。
曹朋正想要找曹汲商量储存粮食的事情,可还没走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
有客人!
而且还是熟悉的客人,洪娘子。
自从经历过马玉那档子事情以后,洪娘子和曹汲一家走的很近。
这女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却是个眼皮子活络的人。她看得出来,邓稷一家将来,肯定有发展,所以曹家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过来帮忙。一来二去,在洪娘子刻意迎奉下,和张氏、曹楠越发亲热。
“呦,是小郎君回来了!”
洪娘子见曹朋回来,立刻热情的招呼。
“大兄弟,这可是你的不是……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小郎君出去呢?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反正我家巨业没什么事情,让他去就是了。快坐下,快坐下,出去一趟,可辛苦了……”
洪娘子满面笑容,让曹朋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过礼之后,曹朋正想着把曹汲叫出去说事情,却听张氏问道:“朋儿,你先坐下,我有事问你。”
“娘,什么事?”
“我听说,你每天早上,和虎头在后面的河滩戏耍,都耍些什么?”
曹朋愣了一下,“没做什么啊?”
“是不是在习武?”
“呃……是!”
这种事瞒不过去,曹朋也没打算隐瞒。
不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教王买练拳。
所以曹汲也好,张氏也罢,还以为是曹朋跟着王买习武。
王猛倒是觉察到了一些端倪,只是王买不说,他也不会过问……
隐隐感觉到,王买和曹朋一起习武之后,进步非常快。自家的状况,王猛很清楚。他教给王买的那些东西,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想必是曹朋指点?这听上去似乎很荒谬,可是王猛却不感到惊奇。想当初,曹朋跟着方士学习,说不定那位方士有大神通,教给了曹朋仙家妙法?
张氏笑道:“朋儿,是这样的。
咱们家来邓村这些日子,你洪家婶子帮了不少忙。她有一个儿子,就是邓范,你应该见过……年纪和你差不多大,你洪家婶子来找我,就是商量着,想让邓范和你们两个一起习武。”
洪娘子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小郎君,我也知道这有些冒昧。
只是我家那小子,眼看着年纪大了,整日游手好闲的,四处招惹是非。让他跟他爹学手艺,他有不愿意,说没出息;让他去读书,也没有那个本事。我听说两位小郎君都有一身好本事,就想着让他跟着你们学学……这兵荒马乱,能练些拳脚,说不定还能搏一个出身……”
曹朋愣住了!
“这件事,需问一下王伯父的意思。”
曹汲说:“你王伯说了,看你的意思……你要是愿意,他没意见。
朋儿,你婶子帮过咱们的大忙,当初咱家落难时,你姐姐也亏了她照应,你自己看着办吧。”
靠,这叫我自己看着办?
你老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
曹朋倒是知道邓范,但却没什么印象。
于是想了想,对洪娘子说:“婶子,要是邓大哥愿意,那就一起来吧!”
洪娘子这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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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拳名太极(一)
邓范十四岁,比曹朋大一年。
洪娘子的丈夫邓巨业,已年过四旬,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他出身贫寒,父母死得早,是个孤儿。早年间和一个从交趾来的匠人学了一手篾匠活,此后便以此为生。直到快三十岁,才成了家,和洪娘子结为夫妻,并有了儿子,邓范。
邓巨业的手艺很好,周围十里八村的篾匠活,大都会找他来做。生活算不得富裕,但还过得去。
只是这老儿子邓范,总让他无法省心。
不但不肯继承他的手艺,反而整天游手好闲,在外面与人争强斗狠。
邓巨业为此,伤透了脑筋。
可邓范志不在此,要他学习篾匠的手艺,似乎也不太现实。只能由着他去,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便也就罢了。
“什么?让我跟那个病秧子习武?”
洪娘子得了曹朋的点头,兴高采烈的回家,告诉了邓巨业。
夫妻二人很高兴,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邓范。原以为邓范会很高兴,哪知道他却是一蹦三尺高。
“爹,娘,我一根指头就能把那家伙撵死,让我跟他习武,真是说笑!”
“混帐东西!”
邓巨业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邓范骂道:“让你跟着去习武,不是让你去争强斗狠。曹公子是什么人?连县令都和他称兄道弟,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我告诉你,你娘这是为了你好……从明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过去,曹公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你敢不听,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我不去!”
邓范梗着脖子,大声拒绝。
“那病秧子能有什么本事?我跟着他,岂不是让人笑话?”
啪!
邓范话未说完,洪娘子突然起身,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娘,你……”
洪娘子气得浑身颤抖,咬着牙说:“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子不听话?”
“娘,我……”
“你今年多大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养活自己,可是你呢?
儿啊,你以前胡闹,娘不管你,是因为娘不知道该怎么管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曹公子那不是一个普通人,将来肯定会有大作为。娘不求你去学什么本事,只希望你能跟着曹公子,说不定将来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儿啊,娘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愿不愿意习武,娘不管。娘就是要你跟着曹公子,别再东游西逛,让娘担心了。”
邓范见洪娘子真怒了,也有些怕了。
他人是有点愣,但天性纯孝。
连忙噗通跪在洪娘子跟前,“娘,你别生气,我听你的话,我明天去找那个姓曹的还不行吗?”
“是曹公子!”
“对,曹公子。”
心里面却暗自嘀咕:明天我去找那姓曹的,揍他一顿,让他听我的。
到时候娘问起来,我就说我去了……如果姓曹的敢找我麻烦,那我饶不了他打得他老老实实。
这主意拿定,邓范旋即轻松下来。
看儿子点头答应,洪娘子和邓巨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夫妻二人都看好曹家,知道曹家肯定能成大事。大道理他们不太懂,可他们知道,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跟着曹朋,至少比现在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强。夫妻二人,露出欣慰笑容。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蒙蒙亮,屋外正寒。
曹朋和王买小跑着,来到了河滩上。
一如往常的,先开始热身。
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比之早先,饭量大了,小胳膊腿,也有了二两肌肉。相比之下,王买的效果更显著……身子比从前结实许多,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子剽悍之气。并且,随着他功夫日深,金刚八式练得无比纯熟,于是在曹朋的指点下,他开始修习八极架,也叫做小八极。这八极架是八极拳的基本功,也是真正的入门功夫。
同时,根据王买的特点,曹朋还让他进行搂桩,靠桩、顶功掌板等一些辅助训练。
指点完了王买的练功之后,曹朋则在一旁,开始打太极。
“你这是练拳?”
正当曹朋身心舒泰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就你这拳脚,老子一只手就能赢你。”
曹朋收了拳,扭头看去。
就见一颗光秃秃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少年。
要说起来,王买的块头已经算是惊人了!
可是和这少年比起来,似乎还差了一点……一脸的凶相,透着一股子剽悍之气。
看个头,得有175公分左右,站在那里,足足比曹朋高一个头还多。少年撇着嘴,目光中带着挑衅之气。
曹朋还没说话,王买就怒了!
“哪来的野小子,竟在这里口出狂言。”
“虎头哥……”
曹朋连忙喝止王买,笑呵呵的说:“你就是巨业叔的儿子吧。
洪婶子说让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习武,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叫曹朋,他叫王买,你呢?”
邓范冷笑一声,“什么自己人,如果不是我娘逼我来,我才不想理你这病秧子。”
曹朋也不生气,依旧一脸笑容,好像没听见邓范说的话一样,自顾自接着道:“不过呢,来这里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我没什么讲究,第一,这里我说了算;第二,如果想练拳,就得坚持下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第三,如果不听我的话,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对我不客气?”
邓范大笑道:“姓曹的,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不过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王买冷笑道:“你有什么本事,敢在这里说大话?你说了算,问我同不同意。”
“虎头哥,让我来。”
曹朋伸手拉住了王买,缓缓走上前。
他的步履很慢,但行走间,却不知不觉的透出一股子令人心惊的韵味。
邓范说:“姓曹的,你想干什么?”
“呵呵,我一个病秧子,你怕什么呢?”
“我哪里有怕?”
“不怕,你后退什么?”
两世为人,曹朋虽说身子骨比不得从前,但毕竟上辈子留下的印记犹在。
上辈子,他是执法者,有一种执法者特有的威严。所以,他身子虽瘦小,可是那气场犹存。
这一世重生不久,手上便沾了人命。
从这股子气势上来说,邓范虽然愣一点,还真有些顶不住。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后退了三步。听曹朋说,他才觉察到这一点,不由得顿时恼羞成怒。
“你这是找打!”
说着话,邓范猱身扑来。
曹朋不慌不忙,脚踩太极,一只手负于身后,似后退一样微微侧身,让过了邓范的拳头,另一只手轻巧的搭在邓范的手臂上,脚底下一扣,手臂一送……邓范硕大的身子,一下子就被送了出去,蓬的摔在雪地上,半晌才爬起来。
昨天晚上,邓稷回来后,听说洪娘子的儿子要过来,就有些吃惊。
他可是知道邓范的性子,也知道那家伙是个混人……
于是把邓范的情况告诉了曹朋,还紧张的说:“阿福,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娘。明天他肯定会来,只是我估计,他不会向你低头。你小心点,万一把他惹急了,那小子说不定会和你动手。”
“姐夫,你放心吧,这不还有虎头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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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拳名太极(二)2/2
说是这么说,可曹朋心里面,却有了别的打算。
洪娘子一家对他们不错,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这个人情总是欠下了。
正好可以还一点人情,邓范要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如果他真要招惹自己,曹朋也不会饶他。
别看曹朋身子瘦小,但这些日子练太极,也逐渐将四两拨千斤的道理重新掌握。
一个莽汉,自己还会怕他?
所以,当邓范出现的一刹那,曹朋就有了主意。
“喂,你不过去帮忙吗?”
王买正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的看着曹朋和邓范交手。短短的时间里,曹朋连着摔了邓范四五个大马趴。那巧妙的招数,令王买也有所领悟。不知不觉的,他在原地模仿曹朋,做出各种动作。
“你吓了我一大跳!”
突然有人在旁边说话,让王买除了一身冷汗。
扭头看去,原来是张婉贞,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
她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衣,比之前天,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只见她好奇的在一旁站着,目光却盯着和邓范打在一起的曹朋。远远的,在林子边上,跟着两个黑衣男子,好像是保镖。
“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买记得张婉贞,而且也听到那天她离开时,说要跟曹朋学拳的话。
本以为她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来了……
揉了揉鼻子,王买说:“放心吧,那傻大个不是阿福的对手。你别看阿福个头小,离力气不大,可真打起来,连我都觉得吃力。傻大个撑不了多久,等阿福用上缠丝手,能摔死他。”
“缠丝手?”
张婉贞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呵呵,我说不来……阿福说我练不成……你看吧,过一会儿肯定会用出来。”
说话间,就听邓范啊的一声惨叫,蓬的再一次被曹朋掀翻在地。
“你,你使妖法。”
邓范皮糙肉厚,但也经不住曹朋这么摔。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被曹朋摔了快十个跟头,只摔得他头晕眼花。
曹朋冷笑道:“好汉,这么快就不行了吗?刚才吹得挺大,这几下子就挺不住了吗?就你这本事,还敢说教训别人。我比你低,比你瘦,年纪比你小,力气没你大,你连我都打不过,还逞什么英雄?要不这样,你乖乖的说一声服我,我就帮你跟你娘说情,以后你不用来了。”
“老子撕了你!”
邓范气得火冒三丈,呼的爬起来,把外衣脱下,光着膀子厉声吼道:“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啐,登徒子!”
张婉贞脸一红,但眼睛却不肯眨一下。
那副又紧张,又好奇,还带着点担心的模样,格外俏丽。
曹朋却不慌不忙,慢慢做了个起式。双手从腿侧平举,到水平时向前合拢,在眉前下压至丹田。
“虎头哥,我平时让你站桩,你总说没用处。
看清楚了,我这是鸿雁双飞,我教过你的……今天正好,让你明白一下,这站桩的好处。”
这样慢腾腾的拳术,真的有用吗?
王买瞪大眼睛,全神贯注……
邓范暴怒一声巨吼,双手做虎形扑击,势大力沉。但见曹朋还是那个动作,可速度却瞬间加快,吸胸拔背,将邓范的攻势吞化,而后双臂将邓范的两手绞压锁住,顺势向后一腿,邓范的身子一下子就腾空,蓬的摔在地上。不等邓范起身,曹朋抢先发力,做出了双炸步。
这是后世一代形意宗师宋虎臣的形意招牌,将邓范的身子一下子从地上带起来,口中吐出一个奇怪的真言,双臂再次发力,狠狠将他掼在地上。太极拳里有‘打拳全在起式,一起得势,一下无不得势’。从一开始,邓范的招数就被曹朋看得清清楚楚,这才会一击便得手。
邓范被摔得是头昏脑胀,身子好像散了架一样,脸埋在雪地里,动也动弹不得。
“阿福,好拳!”
曹朋笑了笑,吐出一口浊气,退到旁边。
别看刚才就那两下,差不多快耗尽了他全部力量。
如果再打下去,曹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取胜……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笑道:“邓范,服不服?”
邓范的脸埋在雪地里,一声不吭。
“不服,咱们再来!”
“我……服了!”
曹朋笑了,“成,服了就行。
你不愿意来这里练拳,以后可以不用过来。你娘那边,我会帮你遮掩着,只是你别惹祸就行。”
说着,他转过身,慢慢走向张婉贞。
张婉贞两只小手在胸前握成拳头,脸红扑扑的,透着一股子兴奋。
“曹公子,好本事。”
“让小姐见笑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张婉贞嗔怪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那天你不是答应我,教我学拳吗?嘻嘻,我就要学你刚才用的那套拳术。以后我兄长要是敢欺负我,我就用你教我的拳,狠狠地教训他。”
曹朋不由得愕然!
当她哥哥,恐怕也是桩很痛苦的事情吧。
就这小丫头的机灵劲儿,估计只有她欺负别人,别人想欺负她,难得很呢。
“你要学,我就教你。”
曹朋笑道:“只是这练拳可苦的很,到时候你可别练了一半叫苦,说不定会被我鄙视咯。”
“鄙视?”
“呃……就是看不起的意思。”
张婉贞咯咯笑道:“你说话真有意思,不过呢,谁鄙视谁,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邓范从雪地里翻身坐起,光着膀子坐在那边,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那个瘦猴子,病秧子?哪怕是输给王买,他这心里也会舒服一点。
“嘿,把衣服穿上吧。”
王买笑呵呵的拿着邓范的衣服,丢到他身上。
“阿福的老师,可是神仙……
你输给他,一点都不冤枉。别说是你了,我如果没有提防和他交手,估计结果和你也差不多。
好了,你走吧。
阿福说话算数,他说帮你遮掩,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哪知,邓范呼的站起身。
甚至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曹朋跟前。
“曹公子,我跟你学拳。”
把曹朋也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顺手抓住张婉贞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后保护起来。
“你要干什么?”
邓范一脸诚恳道:“曹公子,我是个浑人,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我想跟你学拳,再苦我也能坚持。你别赶我走,如果让俺娘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这拳软绵绵的,不愿意学吗?”
“我,我,我……”
邓范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婉贞紧贴在曹朋身后,一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直冲入鼻中,让她的心,也随之砰砰乱跳。
“曹公子,不知者不罪,你就原谅他吧。”
她轻声开口,吐气如兰。
只是两人贴的太近,那口鼻中的气息拂在曹朋的脖颈上,令曹朋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蝉。
“哦……好吧,你先站起来,把衣服穿好。
以后每天早上卯时前起床,慢跑过来……记住,是慢跑。卯时要在这里集合,过时我可不侯。”
邓范一脸欣喜,连连点头。
“放心,我肯定不会迟到。
咦……”
邓范这时候看清楚了站在曹朋身后的张婉贞,脸色顿时显得很古怪。
“怎么了?”
“哦……没事儿!”
邓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低下了头。
曹朋也没有在意,对王买说:“虎头哥,你先教他一些基本功吧。”
“好!”
王买答应一声,上来扯了邓范一下。
邓范面色古怪的转身,跟着王买走了……
“张小姐,敢问那风箱,做的怎么样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放心吧,那东西其实不难做,我昨天就已经把它做成了。
刚才我把风箱送到你家里,没想到你一大早就跑来练功。
曹叔父让你回去,说一说那风箱究竟怎么安装。嘻嘻,所以我就过来了,正看到你刚才打拳……对了,你这拳术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说道?我现在对这拳术,是越来越感兴趣。”
曹朋想了想,轻声道:“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这拳法,名叫太极!”
第027章 百炼钢刀(一)
悲催的一天,好在前两天把稿子给人看,算是保住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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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一词,最早出现于《易传-系辞》中。
作为对中国传统文化影响深远的一部著作,其内容几乎涵盖诸子百家。
“太极?”
张婉贞连连点头,“无极而太极,倒是和你这拳术很契合。不过,你这拳术,又从何学来?”
“这个嘛……”曹朋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解释说:“这是早年间,一个云游方士教给我的拳术。早些年我家住在中阳镇,那个云游方士曾在中阳镇歇脚……哦,虎头哥也知道此事。”
同样的谎言,可以瞒过王买,瞒过王猛,却不知道能不能忽悠住张婉贞。
“居然有这种奇人?”
“是啊,虎头哥现在还后悔,当年没有拜师学艺呢。”
张婉贞倒是没有怀疑,只是这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
这年头,方士有时候也是‘神仙’的代名词。如果那个方士是个大能,教给曹朋这些本领,倒也不足为奇。
“走吧,我们回去装风箱。”
“曹公子……”
“哦,你叫我阿福就好了,别公子公子的,我那算得上什么公子?”
张婉贞笑容灿烂,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那好,我叫你阿福,你也别小姐小姐的唤我,叫我月英就好。”
“月英?”
“嗯,月英是我的小名,小时候我因为发黄,所以我爹还唤我做阿丑。不过后来我长大了,我爹觉得阿丑不好听,便叫我月英。婉贞也是我的名字,但并不常用,所以叫我月英就好。”
东汉末年,人名以单名为贵。
除了名,还有字。此外还有很多小名,乳名,昵称……
比如曹操,字孟德,小名吉利,也叫阿瞒。
曹朋好奇问道:“那你的名呢?”
“我单名一个‘硕’字,不过也不太常用。”
张硕?
倒是个挺男孩子气的名字。
曹朋觉得月英这么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张月英……倒是个挺普通的名字,在后世可是很常见。
所以曹朋也没有去想太多,和张婉贞一路说说笑笑,便回到家中。
张婉贞做的风箱,就摆在木棚外。很精巧,做工也非常好。曹汲和王猛正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见曹朋两人回来,曹汲立刻站起来问道:“朋儿,这东西要怎么用?”
“和炉橐一样,把炉橐卸下来,换上风箱就行。”
“原来如此。”
曹汲恍然大悟,连忙招呼王猛过来帮忙。炉橐在安装的时候,本就没有固定死,以方便拆卸。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把炉橐卸下来,又七手八脚的把风箱给装上去。然后站在溶铁炉旁边,曹汲扭头向曹朋看去,“朋儿,装好了……和橐用法一样吗?要不然我们先试一试?”
“当然要试一下喽。”
曹朋点点头,走过去帮着曹汲打开炉门。
张婉贞则站在木棚外面,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
溶铁炉渐渐升温,曹汲示意王猛拉动风箱拉杆。王猛弯腰,试了一下拉杆的力道,自言自语说:“这东西的力道可不轻啊。”
说着话,他猛然发力,拉出拉杆,旋即用力往里推。
风箱里产生气流的冲撞,自橐口,也就是气阀喷进炉膛。炭火呼的一下子就腾了起来,跳动着蓝汪汪的火苗子。
“好火!”
曹汲不禁大叫一声。
他不会辨水,但这识火的本事却不差。
什么样的火苗子,产生什么样的温度,最适合打造什么样的物品,他一清二楚。只看这火苗子腾起,曹汲就知道,风箱产生了作用。于是立刻从溶铁炉旁边钳起一支已经报废的刀胚,投进铁炉。
本来,这溶铁炉开张以后,曹汲是打算做些农具。
哪知道他这想法一提出来,王猛就表示出强烈的反对:“老曹啊,你有点出息行吗?阿福既然帮你解决了淬火的问题,你何必再拘泥于农具呢?阿福这可是仙家手段,你打农具,会遭天谴的。不如换打刀剑,正可以磨练你的手艺。难不成你想这一辈子当个三流铁匠嘛?”
在王猛看来,曹朋懂得这么多,肯定是那个方士教给他的本事。
双液淬火,闻所未闻!
那肯定是神仙妙法,否则曹朋怎能知晓?
曹汲觉得王猛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就点头同意。
正好,年底棘阳县正在清理库府,许多兵器需要淘换,修补。邓稷在衙门里做事,于是就把这差事讨要过来。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淘换兵器肯定不会交给曹汲,可这修修补补,正好是曹汲最擅长的事情。蒯正对此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修补,交给谁修补,不是修补呢?
所以最终,这修理武库兵器的生意,就交给了邓稷来处理。
邓稷别看老实,但也不是个呆子。立刻转手把这事情交给了曹汲,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几天,曹汲也修理了不少刀剑,昔日丢下来的手艺,也渐渐重又熟悉。
铛-铛-铛!
铁钳将火红的刀胚取出,放在砧板上,连续锻打敲击。每一次敲击,曹汲都用足了力气,只见火星飞溅,刀胚逐渐成形,温度也随之慢慢回落。差不多刀胚呈暗红状态时,曹汲停止锻打,钳着刀胚,放进了马尿槽内。刺鼻恶臭的味道,使张婉贞额头紧蹙,连连后退几步。
“那水槽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气味,这么刺鼻?”
曹朋笑笑,没有回答。
张婉贞也没有再追问,而是一旁静静观瞧。
估摸着温度,曹汲把刀胚从水槽里取出,扫了一眼,点点头又放进了油脂槽内。
相比起时下最为普及的单液淬火,双液淬火法可以保证刀胚的硬度,同时防止开裂变形,使其具有一定的韧性。说起来,这真算不得什么大发明。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意义。
其实,所谓的发明,只是在于你有没有想到。
想别人所不敢想,就是进步……
别看这简简单单的两种液体,同时还需要考量工匠的技艺和经验。没有测温、控温的设备,完全凭借感觉来进行操作。如果换个没经验的人来做,即便是有双液淬火法,也没有用处。
曹汲早年间的确是没有打过刀剑,可长时间的修补农具,也令他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所以,曹朋只为他打开了一条缝,他却可以迅速的推开门,迈步走入殿堂。这其中的奥妙,即便是张婉贞再聪明,也无法完全掌握。她只是觉得,那两个水槽里,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但这东西涉及行规,曹朋可以让她在一旁观摩,却不可能告诉她真相。当然了,张婉贞可以自己去琢磨,却不会冒然询问。她知道轻重,更明白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张口。
刀劈修补完毕,还需要进一步的打磨加工。
时将晌午,张婉贞于是告辞离去。
不过她和曹朋约定,每天早晨,她都会乘小舟渡河,随曹朋学习太极拳。
曹朋呢,自然也不会拒绝……
送走了张婉贞以后,曹朋回到院子里。
“爹,这风箱效果如何?”
曹汲正在洗锋,听曹朋询问,便抬起头来。
“爹,你怎么不高兴?”
曹汲叹了口气,苦笑道:“铁炉的温度倒是解决了……你这一个风箱,快抵得上两个排橐。”
一个排橐,差不多装有十个炉橐。
也就是说,这一个风箱能产生出二十个炉橐的效果。按照这样计算,风箱的作用应该非常好。可曹汲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让曹朋不免心中忐忑起来,“爹,难道这样子,不好吗?”
“好是好,可今儿这一晌午的功夫,就用了一筐炭。平时一天也就是一筐炭,如果换上你这风箱的话,估计一天两筐炭都不够用……阿福,咱是修理兵器,照这样子下去的话,花费实在是太大了。你做的这玩意,用在作坊里倒是不错。可咱们这小门小户,可有点划不来。”
风力大了,炭的燃烧也会加速,消耗自然增加。
曹朋倒是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活塞式双向连续鼓风出现,是在明朝。当时的社会形态,与三国时期颇有不同。手工作坊的规模化,也不是如今这个社会能够相比。似乎,超前了?
第027章 百炼钢刀(二)
虽然花费增大,可是用高温炉锻打出来的刀胚,无论是在韧性还是在硬度上,都有了提高。
午饭时,曹汲还专门夸奖了曹朋一番,算作是奖励。
毕竟儿子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而且也确实产生了效果。怪就怪自己没本事,没有大作坊,以至于儿子的心思,付之东流。这不是曹朋的错,曹汲自然也不会去责怪,甚至还有些愧疚。
曹朋倒是显得无所谓,中午吃了两大碗粥,外加一个大饼子。
只是,他发现王买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吃饭的时候,躲躲闪闪,好像有什么心事。
“虎头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啊,没什么啊!”
“还骗我……你今天吃的还没我多呢。
平时你的饭量可以顶上两个我,今天怎么……如果不是有心事,你肯定不会这样。呵呵,能不能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呢……对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不敢开口。”
王买那张黑脸,顿时变成了酱紫色。
“阿福,你别胡说。”他犹豫了一下,看四周没人,于是轻声问道:“阿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张小姐?”
“啊?”
曹朋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王买。
这家伙,居然还会八卦?
“你可别瞎说,你什么时间听我说过,我喜欢张小姐?人家是帮了我的忙,所以我才让她来习武。”
“没有最好。”
“好端端,你怎么问起这个?”
王买挠了挠头,“晌午你们离开之后,邓范和我提起一桩事情……他之前,见过张家小姐。”
“哦?”
“前几天……对了,就是你丢皮兜的那一天。
邓范在九女城附近,曾看见张家小姐和一个将军走在一起,而且手拉手的,似乎非常亲热。”
“九女城?”
曹朋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说道。
这九女城,位于现今新野县王庄镇梅湾,东临唐河,有三水汇流,天蓝水美的说法。相传这里曾有九个仙女居住,并修筑城墙,建立城池。后来,还和当地村民相亲相爱,男耕女织。
神话往往很美丽,可事实呢?
九女城始建于西汉末年,由王莽所置。
当时王莽篡夺了皇位,为了笼络人心,便把他最小的九公主嫁到此地。那位公主倒是个可人儿,与驸马一同带领人修筑此城,在当地颇有赞誉。甚至在刘秀登基后,也没有去拆毁九女城,保留至今。
邓范平时游手好闲,所以跑到九女城,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我听邓范说,九女城城西岗,最近建起了一座兵营。
你没看邓老太公最近都不见人影吗?听说就是跑去那边……邓将军还专门派人过来交代过呢。”
九女城,兴建了兵营?
这件事情,曹朋还真没有听说过。
九女城位于棘阳和育阳之间,说穿了属于三不管地带。
所以怕是连邓稷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好像记得那天张婉贞说过,她过河是去见她的兄长。
“虎头哥,你可别乱说,张家小姐不是说过,她那天是去见她兄长吗?”
“屁的兄长。”王买冷笑道:“她姓张,邓范说那天他见到的那个将军姓黄。你也知道,邓范那家伙眼皮子广,认识的人多。他还打听出,那个将军,是江夏太守黄祖的长子,名叫黄射,今年刚过了十八,江夏兵曹史。据说,那家伙一个月俸禄就有37斛,刘荆州对他也格外看重。”
黄祖?黄射?江夏兵曹史?
昨天邓稷回家后,并没有说什么。
可今天一大早,便急匆匆去官署里上班,似乎很繁忙。
再联想早先蒯正突然返回,而江夏郡兵曹史黄射,突然间出现在九女城,还兴建了兵营……
难道说,刘表要用兵吗?
曹朋听出了王买话语中的意思,于是笑了笑,“虎头哥,你瞎想什么?我和张家小姐真没关系。”
“没关系是最好!”
王买低声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我爹,我让邓范也不许告诉他家里人,否则你爹娘肯定会着急。总之,你最好和那个张家小姐离远一点,一个姓张,在南阳郡;一个是江夏豪族……她和黄射能是什么亲戚?你在中阳镇杀了成纪,可以远走高飞;可一百个成纪,也比不得一个黄射……阿福,你懂得比我多,我不和你说别的。反正啊,你自己多加小心才是。”
从王买的话语中,听得出他很担心。
曹朋强笑一声,“虎头哥,我晓得分寸。”
可这心里面,却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张婉贞,和黄射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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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曹朋看上去很正常。
张婉贞每天早上坐船来到桃林,跟随曹朋学习太极拳。
她的悟性很高,而且也很聪明……往往曹朋略一点拨,她就马上领会。短短几天的时间,张婉贞就把太极拳的套路,学得七七八八。虽然还不算太纯熟,可一招一式,却颇有模样。
曹朋教给张婉贞的,是温县太极拳三个分支之一,南冷架太极拳。
在后世,有‘学太极,到温县’的说法。温县太极以陈家沟、南冷架和赵堡架三个支脉而闻名。其中南冷架太极拳古风浓郁,走的是纯正内家拳的路子,最适合张婉贞来修炼。曹朋前世学得是白猿通背,但也兼学了其他拳术。南冷架严格按照古法修行,走经络,行气血,调五脏,鼓荡真气,强筋壮骨,攻防兼并。其长于四两拨千斤,劲若缠丝,绵绵不绝……
认真修炼个两三年,就能有小成。
而这种拳路,对张婉贞而言,也最容易理解。
只是每一次传授拳术时,都免不了会有些肌肤相亲,肢体接触的状况。
曹朋这心里,越发感觉怪异。
一开始王买说张婉贞和黄射的事情,他还能故作不在意。但面对张婉贞的时候,这心里面……
有好几次,他想开口询问,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
随着时间越长,心里面就越是感觉不舒服。
难道说,我爱上她了?
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腊月二十九日,张婉贞没有来练拳。
曹朋一晌午都无精打采,指点了一下邓范的桩功,他便回家休息。
“虎头,阿福今天这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王买收拳而立,长出一口气道:“何止是今天,这几天都有点不太对劲儿。
大个儿,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了没有?那个涅阳张家,是不是真的和黄家有亲戚关系?”
“没有,绝对没有!”
邓范连连摆手,“我别的不行,可这点事儿还难不住我。江夏黄氏,那是荆州有名的大族,不比襄阳蒯家差。张家虽然在南阳郡有名望,但在荆州,根本比不得黄氏。此前两家也没什么联系,我敢肯定,张家和黄家不是亲戚……不过张婉贞的事情,我却没有打听出来。
我问了几个对涅阳比较了解的兄弟,好像都没听说过张婉贞这个人。
估计……也是张家的旁支关系。张小姐看上去人挺好的,如果没有黄射,和阿福倒也般配。”
“你可千万别在阿福跟前说这个,否则他又说不定发狂。
恩,你再打听一下张婉贞的事情。实在不行,等过年后你去一趟涅阳?反正我是有点担心。”
两个半大小子,嘀咕了好半天。
而曹朋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见王猛拿着一把铲子,和曹汲面对面相持。
“老曹,我出手了!”
“老王,你来吧……”
曹汲怀抱一柄钢刀,兴致勃勃。
“爹,你们……”
曹朋愣了一下,没等他开口,就见王猛大喝一声,抬脚向前迈出一步,脚落地,发出蓬的一声响,随着他这一跨步,掌中铁铲呼的挥出,狠狠砸向曹汲。
曹汲不慌不忙,侧身一闪。
一道寒光暴起,曹汲手起刀落,正看在铁铲上。
那儿臂粗细的木杆,被一道斩断……
“好刀!”
王猛大声喊道,曹汲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曹朋站在大门口,疑惑的问道:“爹,王伯伯,你们这是干什么?”
第028章 荆襄豪门(周一冲榜,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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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长七尺。
典型的缳首刀制式,重约三十六斤。
不过这里的尺,指的是汉尺,也就是160厘米长短,刀茎长两尺,末端缳首内有龙雀图案。
刀上还刻有铭文:延熹二年七月己亥造廿湅大刀吉太尉黄琼。
“黄琼是谁?”
曹朋疑惑的看着王猛,又看了看曹汲。
“哦,黄琼就是黄世英,出身江夏黄氏。顺帝时曾为尚书令,后来还当过太常。延熹元年时,曾因日食而被罢免了官职,同年复出当了大司农。延熹二年,他又被升迁为太尉,死后赠车骑将军。
这把刀就是延熹二年时,江夏黄氏族人为庆贺黄琼复为太尉,专门打造而成。一共二十把,除黄氏本族保存的三把之外,可能只剩下眼前这一把了……一晃,可是整整过去了十二年。”
“王伯伯认得这把刀?”
王猛点点头,“当年大将军曾以此刀征战南阳郡。后来大将军战死,这把刀也就随之下落不明。”
王猛口中的大将军,是当年太平道起义时,南阳郡大将军张曼成。
“如果不是大将军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曹朋恍然大悟,“那它怎么会在这里?”
曹汲笑道:“这还得感谢你姐夫。如果不是他把武库中残破兵器拿来让我修理,也不可能发现它。张……死后,这把刀可能就被官府收没。只是没人知晓它的来历,随手丢在武库当中。我前两天和你王伯伯整理那些兵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把刀……保存的很不错。”
这种事,似乎司空见惯。
黄巾起义之后,往往是战斗刚结束,战利品还没来得及清点,敌军复又袭来。几乎南阳郡的没一个村镇城市,被叛军和官军反复争夺。到后来,干脆把来不及清点的武器扔进武库,也没有人去专门清查。黄巾之乱平息之后,便陷入了董卓之乱;而后诸侯征伐越来越激烈,以至于堆积在武库里的军械,许多到后来就成了破烂。专门去修理,花费不小,还不如购买新的……再往后,荆州战事平息,武库里的军械更不被人重视,甚至没有人去清查。
如果不是蒯正突然要清理武库,可能这把龙雀大刀,也不会被人发现。
再过几年,这些锈迹斑斑,已经没有用处的军械,必然会被处理掉,或回炉,或丢弃……
“这支龙雀的底子不错,原来就是一把宝刀。
你爹又把它修理了一下,比从前更锋利许多……我跟你爹商议,把这支龙雀就交给你使用。”
“让我用?”
曹朋看着这把竖起来,已过了他眉毛的龙雀大刀,不禁苦笑起来。
“王伯伯,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使得动吗?它立起来都快赶上我的个头了,我怎么使用?
再者说了,它这重量,我就算能舞得起来,估计没两下也就没力气了,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被杀。还是让虎头哥用吧,他力气大,个头也长得快,估计到明年就可以拿他杀敌了。”
看了看龙雀的长度,又看了看曹朋的个头。
王猛也只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内心里他当然希望王买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可这把刀毕竟是曹汲修理出来,王猛也不好意思开口讨要。既然曹朋自动让出,他也就不再客气。
“如此,我代虎头多谢了!”
“伯父你太客气了,咱们虽非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虎头哥如我兄长一般,给谁不是用呢?”
“说的是,说的是!”
曹汲也在一旁笑呵呵的说:“朋儿别难过。等你个头长高了,爹再给你打一把好刀。”
曹朋呵呵笑道:“如此,就麻烦爹了!”
他倒是真的不着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拿着把刀上去,估计也是被人砍的命。再者说了,曹朋还留着后手,并不急于展露出来。有些技术,即便是现在告诉了曹汲,也未必能立刻见效。毕竟曹汲这些年来多以农具为主,在打造兵器方便,他的技艺还需要进一步提高。
不过,曹汲能修复龙雀,甚至使其质量更进一步,说明他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中午吃饭的时候,曹朋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王伯伯,你觉得我爹这水准,到何等地步?”
王猛咬了一口饼子,“你爹的手艺不差,只是在这小地方,恐怕难有提高。”
“哦?”
“你想想看,这小小县城,能有多少机会让他练手?
这次如果没有叔孙,你爹也得不到这种机会。可是这县里头也不可能总有刀剑修理,想要再进一步,你爹就必须要专门打造刀剑。可这种活计,就算叔孙帮忙,怕也落不到你爹身上。”
“为什么?”
“大宗军械制造,那有专门的作坊。
而单件打造,你爹又没什么名气,谁会来找他打刀?棘阳这种小地方,谁会出大价钱,找一个没名气的人打造兵器?要以我说,你爹的手艺不差,但想要再进一步,还需要寻找机会。”
曹朋沉默了!
王猛说的的确是有道理,棘阳实在是太小了……
“伯父,你说我爹的手艺,能否在许都立足?”
王猛闻听,蓦地抬起头。
“阿福,你的意思是……”
曹朋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但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爹的手艺要想获得提高,就必须独立打造兵器。只是我不知道,我爹现在这手艺,能不能在大城市里立足……我是觉得,陛下方定都于许,说不定是一个机会?”
王猛顿时沉默了。
去大城市吗?
“阿福,咱们也可以去襄阳。”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曹朋却没有接话。
“对了,姐夫这两天好像很忙啊。”
曹朋突然站起来,走到曹楠跟前,看似无意的问道。
曹楠愣了一下,“的确挺忙的……这两天回来便睡了,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姐,我听说刘荆州往棘阳派兵了?”
“派兵?”
曹汲眉头一蹙,“好端端为何要往这边派兵?难道要打仗了吗?刘荆州不是刚与小张将军结盟,派兵作甚?”
“我哪知道……是邓范说的,江夏兵曹史如今就在九女城驻扎。
我估计姐夫最近忙,就是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打仗,那我估计棘阳这边,也不太安全。”
“老曹,我们去许都吧。”
王猛沉声道:“阿福说的没错,如果打起仗来,棘阳这地方未必安全。刘荆州能让出宛城,我看未必会轻易让出棘阳……天子定都许昌,咱们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也是个好机会。”
曹朋扭头看了王猛一眼,却见王猛朝他笑了笑。
而曹汲却眉头紧蹙,“刚安生下来,这就要走吗?再说了,为何去许都,我看襄阳也不差嘛。”
“襄阳,未必容得下咱们。”
王猛颇有深意的做出了回答,而曹汲似仍有些犹豫。
“叔孙如今刚得了县令的器重,这时候走,他恐怕不会答应吧。”
张氏好像也有些不舍,期期艾艾的插了一句。
“要不等叔孙回来,探探他的口气?”曹汲轻声道:“若叔孙没有意见,咱们搬走也无妨。”
“哈,我只是随便说说……他娘的,都这时候了,虎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王猛没有继续在讨论下去,起身嘟囔着离去。
他这个人有点莽,有点直,但并非没有心眼儿。看得出来,现在还不是讨论搬家的时候。可能曹朋有这样的心思,可曹汲也好,张氏也罢,还有曹楠,以及邓稷,都不太同意搬走。
王猛不清楚曹朋的想法,不过也猜到曹朋似乎想离开棘阳。
什么原因?
王猛不清楚,但他愿意帮曹朋一把。
先种个种子再说,等机会成熟了,也就水到渠成。
曹朋心里面,对王猛非常感激。
他的确是想要离开棘阳了……重生以来,自己似乎过于谨慎。所在这小小的邓村,能有什么作为?
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会有更广阔的空间。
大丈夫需有功名,否则碌碌一生!
曹朋吃罢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去了……
午后,王买回来了。
他中午和邓范在外面吃饭,还喝了一点酒。
“阿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张家小姐?”
王买冲进曹朋的屋里,一屁股坐在榻上,含含糊糊的问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张家小姐,咱们就把她抢过来……你知道张家小姐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吗?因为黄射昨天,在张家留宿。”
“虎头,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多,我还能再喝一坛酒。”
王买一头栽倒在榻上,“阿福,我们是好兄弟。虽然你病好了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懂得比我多,而且还教我习武……可我还是把你当成以前的阿福。如果你真喜欢张家小姐,咱们这就去涅阳,把她抢过来。什么黄射,我才不害怕……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传来一阵鼾声。
曹朋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拿起被褥给王买盖上。
“虎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曹朋站起身,迈步走出了房间。
院中的老桃树,不知在什么时候,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嫩绿,似乎是在预告着,春天即将到来。
曹朋站在树下,抬头仰望苍穹。
但见白云悠悠,变幻莫测……忽然间,云朵变幻,竟成了张婉贞那盈盈的笑靥。曹朋痴痴站立在树下,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发现,和张婉贞相识虽不久,这女子却已刻印在他心中。
难道,真是有缘无分吗?
曹朋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和她表明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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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阳,张氏门前。
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军,列队两旁。
从门里走出一个少年将军,看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的模样。他搀扶着一个老者迈出大门,在一辆马车旁停下脚步。
“仲景贤弟,且留步吧。”
老者笑呵呵的对站在大门口,一袭青袍,道骨仙风的男子拱手道别,“这些日子的确是叨扰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什么时候有空,还请来白水做客。我扫榻以待,期盼贤弟光临。”
如果曹朋在这里,说不定会认出说话这老者,就是在河对岸打拳的老人。
门阶上的男子,也笑着回礼,“承彦兄,小弟忙于编撰医术,这次也没有好好招待,兄长不见怪,小弟已是很开心了……兄长放心,待桃杏盛开时,小弟定去拜会,到时候少不得麻烦兄长。”
这男子,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医圣,张仲景。
“月英,别磨蹭了,该走了!”
老者朝着大门内喊了一声,只见一名少女缓缓走出。
“爹,干嘛要走的这么急呢?”
没等老者开口,那少年将军就开口道:“月英,你离家月余,伯母甚为挂念。
我这次前来公干,婶子还专门叮嘱我,一定要接你回去。你若不回去,我日后怎敢再去登门?”
少女哼了一声,“那你别登门就是。”
“月英,怎么与你哥哥说话?还不快些道歉?”
少年将军连连摆手,“大伯,不用,不用道歉。只要月英回去,我就算给伯母,有交待了。”
少女则瞪了少年一眼,回身与张仲景行礼。
“叔叔,我拜托您的事情,还请您别忘了……否则您到我家的时候,我可不会给您酒吃。”
张仲景哈哈大笑,“忘不了,忘不了,我明天就过河,为他诊治。”
少女笑靥如花,轻轻点头。
“那您可别忘了……”
“放心吧,不会忘的。”
“叔父,那月英就告辞了。”
少女说着话,登上了马车。
“黄射,记着你答应我的事。”
“记得,我当然记得。”
少年将军满面笑容,连连点头。
少女这放心,低头钻进了车厢……
而另一边,老者也上了车,再次和张仲景道别。
少年将军摆手,将一个家将招至身旁,“路上多加小心,别耽搁时间,早一点送伯父到家。”
“喏!”
那家将跨上马,招呼了一声,马车缓缓移动。
骑军立刻分为两队,一前一后,保护着马车离去。
少年将军长出了一口气,突然迈步走到张仲景的面前,“世叔,小侄过来时,主公曾吩咐,说是请世叔尽快往襄阳走一趟。夫人近来身体不太妥当,府中医生又查不出症结所在……”
张仲景点了点头,“若如此,我会尽快动身。”
少年将军再行了一礼,“小侄已命涅阳县备好了车仗,世叔即刻动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清明祭祖。”
“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收拾一下东西,立刻启程。”
“那小侄这就让涅阳县把车仗送来。”
少年将军目送张仲景回府后,脸上骤然闪过一抹阴霾,“去棘阳,传我军令,征辟邓稷随军听命。”
说完,他一抖缰绳,催马往涅阳县行去。
小妹,你可别怪我多事……好端端,你怎么看上一个贱民?
伯父也真是的,竟然不闻不问,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若传扬出去,置我江夏黄氏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少年将军轻咬牙关,暗自下定了决心!
第029章 九女城(2/3)冲榜,求推荐
建安元年的最后一天,阳光明媚。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盎然的春意。一阳复始,万物萌苏,这样一个好天气,人们总是会有一个好心情。曹朋也不例外,一大早起来,就显得格外精神,练功的时候,也非常投入。白猿通背八段锦配合着佛家密宗八字真言,产生出令人无法想象的效果。
真言带动气血,振荡内腑;八段锦拉伸筋膜,强壮骨骼。
短短二十余日的时间,曹朋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而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的精神变得比刚重生的时候,要旺盛许多。原来细细的小胳膊,也开始变粗,瘦小的身子,看着比以前强壮不少。当然了,这不仅仅是练功的作用。来到棘阳以后,生活条件好转了许多,特别是曹汲承接了修理县衙武库中兵器的活计后,蒯正很爽快的把修理费用提前支付,也使得家里的生活,比从前宽裕很多。生活条件好了,伙食自然会有改进,更促使曹朋的进一步成长。
八段锦的前四式,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需单举,五劳七伤向后瞧。其作用主要是梳理气血,调整阴阳,使身体机能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换句话就是治病。
曹朋从小身体不好,五劳七伤或许有些夸张,但身子骨羸弱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这八段锦的前四式,正合适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后四段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盘足固肾腰可以强肾,肾为气血之元,肾元强大,身体自然健康;攥拳怒目增气力,是一种养气的功法,最后一式背后七颠百病消,则可以使修炼者血脉畅通,气血充足,强壮体魄……
前二十天,曹朋主要是修炼前四段。
随着身体一天天的健康起来,他自己估摸着,开春后就可以把重点放在后四段。
有一副好身体,将来才可能做大事业。
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日后谋划,甚至包括这练功。
收功以后,曹朋沿着河堤漫步,不时眺望河对岸。
但张婉贞依旧没有出现,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失落。
河滩上,王买和邓范正在练功。王买的进步很大,不论是气力还是身体的柔韧性,与二十天前,不可同日而语;邓范的情况则比较特殊,论身子骨,他和王买半斤八两,甚至还要强几分。只是王买从小随王买在山中狩猎,身体的灵活性远非邓范可比,但如果说亡命气质,常年在街头和人打架的邓范,又胜过了王买一筹。以至于邓范虽然刚开始练功,却能和王买打得不分胜负。看邓范这骨头架子,和王买一样,适合八极拳,特别是那种硬桥硬马的比试。
王买比邓范小,可塑性相对大一些。
邓范年纪略偏大,加上种种原因,所以路子就有些窄。
根据两人不同的情况,曹朋传授自然不同。邓范主要是打熬力量,王买则相对的,要全面一些。
在河堤上走了两圈之后,曹朋的气血渐渐平复。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朝着王买和邓范喊道:“天不早了,各回各家!今儿个是年关,邓范回去后,待我向叔父和身子拜个年……虎头哥,你也别再练了,回家干活,今天事儿可不少。”
王买和邓范答应一声,便停止了下来。
邓范家住在邓村,独自返回。王买和曹朋则并肩而行,一边走,曹朋一边提醒他呼吸的节奏,帮助他平复气血。
昨日一醉,今朝醒来。
王买似乎忘记了和曹朋说了些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曹朋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挂在嘴边。别看王买平时虎头虎脑,却不是一个傻子。
“虎头哥!”
“嗯?”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初二我过河去老张家,把话说明白……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
王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在他看来,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才对……如果连追个女人都要畏畏缩缩,那以后还说什么大事业?
阿福以前不是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算那江夏黄氏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老子就是光脚的,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怕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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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曹朋明显是小觑了黄射的手段。
这个在三国演义当中,几乎没有登场过的龙套,的确有些心计。江夏黄氏?曹朋不太清楚。
如果说荆襄之地的黄姓名人中,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黄忠。
除此之外,似乎也只有黄射的老子,江夏太守黄祖有点印象。除此之外,似乎想不出什么人物。
所以,从一开始,曹朋就没有把黄射放在心上……
“姐夫,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回到家里,曹朋立刻觉察到,家中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邓稷按道理说,这时候应该是在县衙的公房里当值。可是当曹朋迈进家门,就看见他愁眉苦脸,坐在中堂之上。
“娘,出了什么事?”
张氏抬起头,未开口,泪先流,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爹……”
曹汲叹了口气,一指邓稷,“问叔孙吧。”
“姐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邓稷强作笑脸,“没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阿福,我今年怕是没法子和你一起过年了。
本来姐夫答应你,十五带你去看城里看花灯。但现在,突然来了一桩公务,需要我立刻去办……爹、娘,你们别担心,不过是正常的征召,也算不得坏事。等事情办好了,说不定来年小婿能受重用。呵呵,到时候咱们在县城里再买一处宅院,一家人全都搬到县城里住。”
邓稷说的很轻松,但眉宇间,却透出一丝忧虑。
征召?
曹朋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预感。
“姐夫,谁征召你?”
不等邓稷回答,曹楠就忍不住,抢先说道:“阿福,你一向聪明,赶快帮你姐夫出个主意。
今天你姐夫当值,蒯县令突然把他找去,说是江夏兵曹史征召你姐夫去九女城。你说你姐夫明明是棘阳县的人,他江夏的兵曹史有什么权利征召他?而且这年关头里,还让不让人过了?”
张氏也好,曹楠也罢,考虑的主要是年关里征召,一家人不得团聚。
其他的念头,估计也不可能有……
但曹汲和王猛,似乎不这么看。
王猛见识广博,而曹汲自从经历了中阳镇的劫难之后,也在悄然中不断发生变化。想想也是,自己老婆被人欺辱,诬陷,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瞻前顾后。倒是久卧病榻的儿子,为娘亲出了一口恶气。这让身为一家之主的曹汲,情何以堪?而随着曹朋逐渐的展露才华,曹汲似乎多了一根主心骨。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他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
为此,他甚至跟女婿邓稷,开始学习识字……
这有了责任感的男人,自然不一样。哪怕他没有邓稷的学问,没有王猛的见识,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有些诡异。
邓稷?
棘阳县一个小小的书吏,前几天才当上佐史。
在普通人眼中,佐史也是朝廷官员;可实际上呢?佐史也只是个高级吏员,根本入不得品级。
月俸十一斛的俸禄,也就是百石而已,和三老斗食处于一个级别。
堂堂江夏兵曹史,江夏太守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点名征召邓稷?他连个孝廉都算不上,哪里有什么名气?外人不清楚,曹家人可知道,邓稷能做到佐史,也是靠了曹朋的福气……
“你懂个什么?”曹汲阴沉着脸,冲着曹楠说道:“你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朝廷的事情?江夏兵曹史虽然属于江夏太守治下,可一旦出领兵马,就直属州牧大人指挥。他征召什么人,那是代表州牧大人征召……莫说是蒯县令,恐怕就算是咱南阳郡的太守,也无法拒绝。”
“啊?”
张氏诧异不解,扭头问道:“叔孙,是这么回事?”
邓稷苦笑点点头,“丈人所言及是。江夏兵曹史此次领兵驻守九女城大营,是刘荆州所派,就连邓将军都无法节制。他手里持有刘荆州虎符,可征召县丞以下,所有的吏员。蒯县令对我说,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无法拒绝。娘,你放心吧,蒯县令说了,不会有什么大事。估计就是九女城大营里人手不足,所以黄兵曹才会下令,从县城里征召吏员帮忙把。”
这话能骗得了张氏,却无法瞒过曹朋。
如果真是九女城大营人手不足,黄射大可以令县衙推荐,而不是点名征召……
这明显带有针对性,针对的就是你邓稷。
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出口来,那样会让本就有些惊慌的家人,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阿福,你怎么看待此事?”
一直默默无语,暗地里观察曹朋的王猛,突然开口问道。
曹朋想了想,突然笑了!
“姐夫被征召,也是一桩好事。这说明姐夫的名气,已开始为人所知,将来前程,必不可估量。
依我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爹娘不必担心。对了,姐夫此次征召,可有规定不许带随员吗?”
邓稷想了想,“没有这规矩,往常的规矩,受征召的人可以自带扈从,但必须要在县衙登录名册。阿福,你问这个干什么?”
曹朋呵呵一笑,“不如这样,我和姐夫一起过去,也可以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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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九女城中,小曹会遇到哪一个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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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叔孙一起去?”张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只见她呼的就窜起来,大声喊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年纪这么小,跟过去又有什么用处?再说了,那是兵营,你过去干什么?”
不禁是张氏不同意,曹楠也同样反对。
邓稷眼睛红了,上前拉着曹朋的手,颇有些动情地说道:“阿福,你的心意,姐夫领了……可我不能带你去。兵营之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万一有个好歹,我又岂能心安?听姐夫的话,在家好好陪着爹娘,还有你姐姐。等办事回来,一定带你好好的玩耍。”
丫的个呸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曹朋心里苦笑,但却没有回应,目光向曹汲看去。
“孩儿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汲慢慢抬起头,看着曹朋,沉声问道:“朋儿,你跟你姐夫过去,又能帮上他什么忙呢?”
说着,曹汲的目光扫了一眼曹朋的胳膊腿。
那意思分明是说:可别说你能保护你姐夫的安全,你这小身板,估计到了兵营里根本不顶用。
曹朋笑了,笑得很灿烂。
那笑容,令有些燥郁的张氏,心情一下子平静,更让邓稷在一旁,生出一种曹朋胸有成竹的感受。
“爹,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我不是说姐夫不行,只是他为人太老实,容易受人欺负。我跟着他,至少能帮他出谋划策……我不是说我有多厉害,只是在某些方面,我可以让姐夫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如姐夫刚才说的一样,兵营之中鱼龙混杂,他这种性子如果没个明白人帮忙,实在容易吃亏。
不巧,孩儿应该算是个明白人吧……”
曹汲和王猛,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何止是明白?能跟司马徽庞元安坐在一起谈论天下大势,简直就是明白到了没边……
曹朋接着说:“这第二点呢,我年纪小,跟着姐夫,也不惹人关注。有些事情,我可以去做,但姐夫却不好去做。所以说,我身体虽然不算强健,但我这脑瓜子,应该还算过得去。
再者说了,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甘罗十二岁就做了宰相,霍骠骑十八岁就追杀匈奴千里,使匈奴人闻风丧胆。我记得教我学问的老神仙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姐夫被征召,于孩儿不也是一个增长见识的机会吗?”
什么打虎亲兄弟,什么读万卷书……
这些俗语,曹汲从未听过,但却不代表他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细想,倒是确有几分道理。
曹汲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王买一旁说道:“爹,叔父,我和阿福一起去吧。阿福脑瓜子活泛,孩儿这武艺也不算太差。虽说不入流,可寻常人也能应付,正好可以保护阿福和姐夫两人。而且我年纪和阿福差不多,跟着姐夫一同过去,也不抢眼。再说了,阿福刚才说,打虎亲兄弟,我和他虽非亲兄弟,但胜似手足。我和他一起过去,也能多一些照应。”
王猛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而曹汲想了想,觉得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张氏说:“虎头,就算去,让你叔父或者你爹跟着,岂不是更好?”
曹朋立刻反对,“娘,若是爹和王伯伯过去,就太抢眼了。我和虎头年纪小,不惹人注意,可爹和王伯伯……我觉着,我和虎头去就足够了。反正时间也不会长,权当作是去玩耍。”
邓稷虽有心反对,却找不出什么理由。
王猛和曹汲相视一眼,曹汲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朋儿有大志向,孩子他娘你就别再反对了。再者说了,叔孙是个有学问的人,只要他三兄弟齐心,也出不得什么事情。
老王,帮我开炉。
我给叔孙打造两件兵器,顺便给阿福还有虎头,整治两件衣甲,既然是去兵营,总不能空着手过去。”
也真幸亏之前邓稷给曹汲揽了修理兵器的活计,所以想要整治出两三套装备,也不太困难。
张氏和曹楠,见事情已定,也不好再反对。
虽然还有些提心吊胆,可比之刚才的茫然无助,多多少少安稳了一些。
“姐夫,是不是要打仗了?”
曹朋和邓稷也过去帮曹汲的忙,私下里曹朋低声问道。
邓稷也不再把曹朋看成一个单纯的懵懂少年。且不说曹朋未来鹿门弟子的身份,只凭他刚才那些话,至少也是个明白人。和明白人说话,这口吻自然不一样,语气中也多了些凝重。
“恩,我听说曹司空,要出兵了!”
曹司空,就是曹操。
建安元年,对于曹操而言,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一年。
正月,他采纳了荀彧和程昱的意见,决定西迎汉帝;二月,曹操讨伐汝南、颍川黄巾军,将他的根基由兖州转移到了豫州,并因此被封为建德将军;六月,曹操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七月时,则亲至雒阳迎立汉帝,假节钺,录尚书事,从而达成了其战略上的制高点。
九月,汉帝加封曹操为大将军,武平侯。
但由于袁绍的原因,曹操很快让大将军与袁绍,自任司空,行车骑将军事。
十月时,曹操征伐杨奉,并收留了被吕布打得丢妻弃子,走投无路的刘备……
“刘备?”
邓稷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刘备。”
言语间,邓稷并没有表现出对刘皇叔的尊敬,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个普通人。
不是说刘备在民间很有声望吗?
曹朋忍不住问道:“这刘备又是何人?”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此人与公孙瓒,刘德然曾经师事卢植。后来太平道之乱爆发,此人率众随邹靖讨伐逆贼有功,当上了安喜县尉。不过,此人不太安分,不久便因为捆打杜邮,挂印亡命……在后来,大将军何进广招兵马抵御太平道逆贼,这刘备应招,在下邳力战有功,又当上了下密丞。在下密没做多久,迁高唐县尉,后来还当上了高唐令。”
曹朋还真没有认真打听过刘备的事情。
一则是因为他没这个机会,二来则是因为刘备的声名,并不响亮。
至少在南阳郡这个地方,知道刘备的人并不算太多。邓稷身为棘阳县吏员,处理往来公文,所以可以接触到这方面的资料。如果换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还不晓得,这刘备是何方神圣。
只是按邓稷的说法,似乎和曹朋了解的不太一样。
而且从邓稷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他对刘备并不是特别感冒……
“那后来呢?”
“后来,他被太平道余孽打败,投奔了中郎将公孙瓒,为别部司马。然后又随青州刺史田楷,和冀州牧袁绍打了几次,立有战功,领平原相。据说在平原县的时候,治理不差,颇有声誉。曹司空征讨徐州的时候,这刘备又弃了平原,前去救援徐州陶谦,并甚得陶谦看重。
陶谦还上表刘备为豫州牧,但没有获准,便屯居小沛。陶谦死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接掌了徐州,还打败袁术,因而得到了不小的声名。只是此人后来又收留了吕布,被吕布逆袭徐州,转而成了吕布的手下……总之,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也是朝秦暮楚,非等闲之人。”
曹朋不知道,这是邓稷一人的看法,还是大多数人的观点。
但是和他所想像的情况,大有不同,总体感觉不是太好……
“阿福,去库房里,取那支铁戟蛇矛过来。”
曹朋答应了一声,匆忙跑去了库房,将放在门口的一支一丈二尺左右的铁戟蛇矛拿在手里。
蛇矛重约四十余斤,与普通的长矛不太一样。
所谓蛇矛,并不是说其形状似蛇,而是指其长度。汉刘熙的《释名-释兵》中说,矛长丈八为矟,指的就是这种长矛。铁戟蛇矛则不太一样,长度略短,矛刃之脊隆起,脊两旁微微凹陷,可以流通空气,有助于拔出。东汉末年,使丈八长矛的人不多,但铁戟蛇矛却不少。
曹朋把蛇矛交给曹汲,疑惑的问道:“爹,你这是要修矛吗?”
“虎头不好用刀,喜欢用矛。
我昨天找出这支蛇矛,底子不差,修理一下,虽不能说是神兵利器,但也能透双札甲取人性命。一会儿我再给你打一把刀,给叔孙打一支剑。你们两个,去挑选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趁手的家伙。”
看得出来,曹汲非常用心。
儿子女婿要去兵营,手里有个趁手的家伙,也能多一分安全。
曹朋答应了一声,便叫上邓稷,去库房里挑选。
这库房,就是前院的一间厢房。前院一共三间房,王猛父子各占居一间,剩下一间就变成了堆放兵器的库房。两人走进厢房,一边挑选兵器,一边说着话。
“姐夫,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刘备……”
“不是,是曹司空出兵的事情。”
邓稷一拍额头,笑道:“被你一打岔,险些忘了正事。”
曹操收留了刘备,正准备攻打徐州的时候,张绣入主宛城,与刘表结盟的消息,便传了过去。
说实话,曹操不惧刘表,也不惧张绣的叔父张济。
可对这个张绣,却多少有些忌惮。
早在董卓入洛阳的时候,张绣就是出了名的西凉大将。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兵法谋略。
张济活着的时候,张绣还受几分制约。
但张济死了,他手握西凉军,又得了刘表之助,屯居宛城,如同在曹操背后,钉了一颗钉子。
为此,曹操甚至放弃了攻打徐州的计划,火速返回许都。
邓稷拿起一支铁剑,虚空比划了两下。
“我估计啊,刘荆州这次突然复用九女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说罢,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就这把了,我给爹拿去,让他帮忙修理一下。阿福,你选好兵器了没有?”
“我再看看。”
邓稷点头,拿着铁剑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曹朋道:“阿福,你说这一次,为什么会征召我呢?”
第031章 义阳武卒(一)1/3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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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选了一支缳首刀。
长五尺,重约八斤,看上去像是一支制式缳首刀。
刀身纤长而挺直,并带有一个小小的内弧,劈砍时可以增强力道。而在刀茎部分,这支缳首刀的设计和普通缳首刀有些区别,那就是偏长,可以用双手握柄。东汉时,大多数缳首刀的刀茎时单手握柄的结构,对使用者的腕力和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而这支缳首的设计,似乎是考虑到了使用者力气偏小的因素,所以在刀茎上特意加长了长度,更利于双手劈砍。
之所以选中这支缳首,也正是出于对自身的了解。
曹朋的身体还没有达到单手握刀的水准,八斤重的缳首刀,依着他现在的状况,也支持不了多久。此外,他选中这支缳首还有一个原因。汉环刀大致分为五种,第一种时缳首另造,加热锤锻焊接在刀茎;第二种是缳首留有和刀茎末端一样宽的缺口,然后焊接在两端;第三种还是缳首另造,但夹在折返的刀茎末端;第四种则是刀茎缳首一体,然后与刀身嵌悍一体,再用目钉加固;最后一种,则是全刀一体锻造,缳首内有龙雀图案,谓龙雀大环。
此前曹汲送给王买的龙雀大刀,即最后一种。
而曹朋选择的,则是第三种,缳首夹在折返的刀茎末端。
制式缳首,以第一种和第二种居多。曹朋选中的这种缳首,则属于比较罕见的一种类型。
跟着曹汲学习锻造,一些基础知识还算不差。
曹朋知道,类似于这种夹茎缳首,刀身的质量普遍出众。虽然看似制式,但实际上是专门打造。
由于东汉末年的刀茎技术还不成熟,所以汉环刀兵没有木瓜护手。
曹朋把刀握在手中,用力挥舞了两下,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份量刚好!单手吃力,双手则正合适。
然后,他又在一堆杂物里,找出一面钩镶。
就是一面铁制的小盾牌,盾中间突出一支锐刺,可以用来推杀对手。上下各有延伸出来的铁钩,能钩锁对方的兵器。这也是汉环刀最常用的辅助兵器。但对于双手挥刀的曹朋而言,这支钩镶,似乎有些多余。但质地不错,让王买或者邓稷随身佩戴,应该也能有所用途。
挑选完兵器之后,曹朋便回到木棚下。
邓稷正帮忙拉风箱,看曹朋过来,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平时看着邓稷似乎木呆呆,但这家伙心里面,跟明镜一样,并非糊涂之人。
刚才他那看似很随意的一问,让曹朋明白,这个姐夫是个心里亮。只是,曹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都挂在嘴上。于是,他也点头,微微一笑。
“咦?”曹汲接过缳首,扫了一眼,立刻露出惊奇之色,“这口刀,底子不差……朋儿,好眼力。”
曹朋嘿嘿笑了,并没有开口。
上辈子好刀见了不少,自己好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没必要表露惊喜。
“恩,这把刀回炉好好淬炼一下,倒是一口不错的刀。
就放在这里,我帮你姐夫把剑修好,就给你修理这口刀。对了,去弄些马尿过来,我要淬锋。”
曹朋连忙答应一声,拎起一只木桶,往马厩走去。
王买正在马厩里为马洗刷身子……
如今,曹家马厩里养了三匹马,如果放在棘阳县城里,也算是中上之家。
“阿福,你要哪一匹?”
“随便了……你骑大黑,让我姐夫骑大花。那匹驽马给我吧,反正我这骑术也不高明,骑好马可惜了。”
“阿福,你说是黄射干的吗?”
曹朋笑了,点头不语。
“他把姐夫征召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有过去了,才有可能弄清楚。我要随姐夫去,就是这个原因。”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买嘴上说不害怕,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一个年纪才十四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少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足以令他紧张莫名。
曹朋扫了他一眼,拎起一个装满马尿的水桶。
“拿稳枪矛,握紧钢刀。兵来咱将挡,水来咱土填。其看那黄射,能耍出什么花招!”
说完,他拎着桶走了。
王买呆立半晌,突然间哈哈大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光脚的还怕你们穿鞋的吗?”
精神头一下子振奋起来,给战马洗刷也更有精神了。曹朋在马厩外笑了笑,没有吭声。对王买这个兄弟,他倒是非常放心。这家伙胆子也大,只不过没经过世面。等将来他长大了,见识广了,一定能有所作为……同时,曹朋还在思忖着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已经发现了,这年头的战马,还没有马镫这种东西,马蹄铁自然也不存在。马上要去兵营了,要不要给自己增添上这两样物品呢?有了马镫,就必须要配备高鞍,会不会太过于抢眼呢?
这种东西,隐藏不了多久。
如果配备上了,根本就瞒不过行家的眼睛。
算了,暂时先放在一边把……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可是对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要尽可能的用这些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
虽说这次去九女城,很可能凶多吉少,但也不值得把这些大杀器拿出来。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阿福!”
“在。”
曹朋刚把回到木棚,王猛就把他喊了出来。
“伯父,有事儿吗?”
王猛轻声道:“阿福,这次征召叔孙,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大概了解一些。”
在王猛跟前,曹朋也没必要隐瞒。
王猛说:“很麻烦?”
曹朋想了想,点点头说:“可能是有点麻烦。”
“想好怎么解决了没有?”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这次征召,针对的可能不是我姐夫,而是我……姐夫不过受无妄之灾罢了。”
王猛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犹豫片刻,一咬牙,低声道:“阿福,你应该知道,我从前的事情。”
“呃,知道一些。”
“我后来因为虎头出生,所以退出来,落户中阳镇。
不过,我有些老兄弟,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他们如今在复阳土复山中讨生活,据说混的挺不错。他们有六七十人,此外还有二十匹马。本来离开中阳镇的时候,我就打算带着虎头去找他们……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走一趟,找他们想想办法。干别的不成,杀人倒是容易。”
居然有这种事?
王猛曾经是太平道渠帅,那他的老兄弟,岂不是太平道余孽,也就是黄巾贼?
所谓的讨生活,不过是一种比较含蓄的说法。曹朋知道,那些人应该是占山为王,聚众为寇。
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曹朋迅速做出了决定。
“伯父,想办法和他们联络一下,不是说马上要用,只是以防万一,提前做个准备。”
“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复阳。”
复阳,也就是后世的桐柏县,距离棘阳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若骑马的话,可能会更快一些。
“那就拜托伯父。”曹朋想了想,又说道:“另外,我们走了以后,让我爹把风箱拆下来,找地方藏好。这些东西,都是咱将来发家的宝贝。如果被外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有麻烦。”
“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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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在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
天黑以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饭食,邓稷曹朋王买三人,便整装准备出发。
邓稷脱下了长袍,换上一身黑色襜褕,外面罩上一件札甲。
所谓的札甲,就是用土铁片编织而成的甲胄,类似于背心一样套在身上。一件札甲,重约二十斤,可以有效的提供防护。只是对曹朋而言,札甲的份量太重,所以张氏将土铁片拆卸下来,翻出来一张小牛皮,缝在外面就变成了一副皮甲。份量轻了一半还多,曹朋穿上也是正好合适。
王买抄起蛇矛,把经过改造的钩镶套在手腕上,变成了一面手盾。
王猛把马匹牵出马厩,停在院门口上。
曹朋三人精神抖擞,在门外翻身上马。
邓稷佩戴一支铁剑,而曹朋则跨缳首,执龙雀,端坐于马背之上。
“爹,娘,孩儿出发了。”
“到了九女城,万事要小心,可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即便曹朋两世为人,也不禁为之感动。
“娘,放心吧。”
他在马上转身,对曹汲说:“爹,我们去九女城以后,你就别在赶工了。反正蒯正也没有规定时限,你先歇着,等我们回来再说。有什么事情,和王伯伯多商量。姐姐有了身子,更需你和娘亲的照顾……王伯伯,一切拜托了!”
王猛微微一笑,点头算是回答。
“姐夫,咱们出发吧。”
邓稷在马上,伸出手轻抚曹楠的面颊,“阿楠,多小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爹,你保重!”
王买横矛马上,拱手欠身。
三人道别完毕之后,拨马就走。
夜色里,马蹄声阵阵,渐行渐远……
“老曹,咱们进屋吧。
夜风冷,阿楠还怀着身子,可得小心一些。弟妹,你先和阿楠回屋,我正好和老曹说点事情。”
“恩,回屋吧!”
张氏扶着曹楠,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厅里。
王猛和曹汲站在大门口,用力吐出一口浊气。
“老曹,帮我找一口刀,打一支矛。”
“你要干嘛?”
“阿福要我做点事情,我明天得出门。最多十五天,我一定能赶回来。我回来之前,你别再开工了……把风箱卸下来,找地方藏好。我估摸着,这桩事没那么简单,肯定还有麻烦。”
曹汲露出凝重之色。
“阿福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也不太清楚,但感觉着有点不太正常,所以才提出和叔孙一起过去。
有阿福在,叔孙不会有事情。当务之急咱们得看好这个家,别到时候孩子们回来,出了变故。”
两人相知多年,许多事情都尽在不言中。
“我明白了,这就给你打兵器。”
曹汲转身向库房走去,而王猛则站在门阶上,回头眺望已消失在夜色中,邓稷三人离去的方向。
小子们,可要安全的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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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义阳武卒(二)
夜风正冷,迎面拂来,虽轻柔,却化指柔。
胯下的马速度不算太快,曹朋把风巾往上提了一下,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遭人算计,能让人热血沸腾吗?答案很清楚……曹朋也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自己这一步迈出,将正式融入这个时代。
握紧了肋下钢刀,大丈夫正当杀人!
“到了!”
邓稷在前面勒马,而后翻身从马上跳下。
王买和曹朋相继停下来,举目望去,就见夜色中,棘阳城廓若隐若现。
通往九女城的大道边,停着几十辆车马,以及三十余众人。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是棘阳囚徒。每辆车上都左右车夫,三十余囚徒则站在马车旁边,一个个气色坏败,有气无力。
“阿福!”
“嗯?”
“你看那边。”
顺着王买手指的方向看去,曹朋看到几个囚徒正缩在车后躲避风寒。
“怎么了?”
“那家伙,不就是马玉吗?”
马车上挂着灯笼,光线不是太好。
不过依稀看去,还是能分辨出一些轮廓。
曹朋倒是真记不太清楚马玉的样貌。那天马玉登门闹事的时候,曹朋还在县城里和蒯正说话。等回去时,马玉等人已经被拿下,所以曹朋也没有太留意对方。如果不是王买认出来,他还真不知道,马玉也在其中。
“老丈,别来无恙。”
曹朋从马上跳下来,上前走到邓稷身边,拱手问安。
负责和邓稷交接的人,正是蒯正的老管家。看到曹朋这一身装束,老管家也是微微的一怔。
“曹公子,您这是……”
“呵呵,回老丈的话,小子是准备和家姐夫同往九女城。
您也知道,我这姐夫是个老实人,家姐害怕他在兵营中吃亏,故而让我们两人随行扈从。不知老丈可否行个方便,在名册中添加我二人的名字?我听说,奉召之人是可以带扈从随行的。”
“啊,这有何难?”
老管家呵呵笑道,旋即命人把名册拿过来,在上面添上了曹朋和王买的名字。
“曹公子休要见怪,非是我家县令不通人情,实在是上命不可违。你也知道,黄兵曹史持有州牧虎符,各地官府都必须尽力配合。县丞以下吏员,可直接征召……这才黄兵曹史的命令很突然,完全没有半点预兆。不过我家县令说,邓佐史此次应招,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情。
他才能是有的,可缺少机会。
缩在这小小的棘阳县,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去九女城走一遭,说不得日后也添了份功劳。”
蒯正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越发证明了曹朋心里的猜测,黄射征召邓稷,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大丈夫自当为国家效力,有什么委屈不委屈,老丈却是过了……这些车马,还有这些囚徒,又是怎么回事?”
“车中装的是粮草辎重。”老管家笑呵呵的解释道:“这次九女城集结兵马,所需粮草辎重均有棘阳县和育阳县两地承担。前两天黄兵曹史还派人说,他们那边缺少了一些苦役。
所以紧急从牢中抽调出三十七人,罚作九女城。
正好邓佐史奉召前往,一并交由他来押送。到了九女城,自会有人接收这些贼囚,公子只管放心。”
“原来如此!”
曹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了一眼零散于辎重车辆旁边的囚徒。
邓稷显然并没有留意这些囚徒的状况,拿着一卷清单,正核对车仗上的粮草和辎重物品。
曹朋念头一转,笑嘻嘻的说:“老人家,小子有不情之请,还望老人家帮忙。”
“哦?公子请讲。”
“您看这车仗众多,除了车夫之外,再无押运之人。
小子三人一路要照看车仗,还需要押解犯人。万一有个疏忽,说不得到了兵营会被问罪。”
“这个嘛……也的确是麻烦。咱们棘阳和其他地方不同,自刘荆州入主以来,棘阳不驻兵马。其他地方,还有乡勇可用,惟独咱这棘阳,却不好找人。而且这年关头上,也着实找不到人。”
“我有个小主意,取些结实的绳索,两端连在两辆马车上,而后把绳索套圈,一个圈套一个人,这样三十七个人,就会被固定在两辆车马之间。这样一来,犯人和犯人相互有绳索相连,有人想要逃走,势必会被其他人牵连。就算这三十七人同时逃跑,也要被车马拖累。”
老管家眼睛一亮,不无赞赏之意的看了曹朋一眼。
“公子果然高明……我这家吩咐人去做。”
老管家立刻下令,命人过去将囚犯都捆绑起来。
邓稷慢慢走到曹朋身边,低声道:“阿福,有这么必要吗?都是乡亲,如此一来可就严重了。”
“姐夫,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有慈悲之心。你也看到了,马玉那伙人在里面……万一他们路上使坏,或者逃走一两个,咱们到了九女城,必然会遭受处罚。想想咱们自己的状况,同情他们,就是给咱们增添麻烦。这样子锁住他们,如果敢有人闹事,我倒不介意取他人头。”
曹朋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大。
马玉很明显也听到了,不由得打了个寒蝉,老老实实让差人用绳索将他套住。
邓稷有心劝说,可再一想,曹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押送罚作犯人,其实也挺麻烦。如果路上跑了一两人,到了九女城,肯定会遭受到处罚。
这种输作,素来是论头不论人。
只要人头在,就可以算数……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阿福说的没错,如今自己还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了其他人呢?
在这一点上,邓稷觉得,曹朋比自己更加果决。
清点犯人完毕,邓稷在名册和清单上画押,算是正式接收。
曹朋跨刀上马,特意在那三十七名犯人身边掠过,缳首刀出鞘,森冷的光芒,令本还骚动的犯人们,一下子变得老实许多。
“老人家,多谢了,我等告辞!”
“几位公子保重!”
老管家挥手致意,与邓稷三人告别。
曹朋突然拨转马头,在马上拱手一揖,“老人家,今儿个是年关,小子在这里,给您拜年了。”
“啊……同贺,同贺!”
老管家愣了一下,连忙拱手还礼。
这心里面,对曹朋的好感愈发强烈。
这位小公子可真有礼,不愧是鹿门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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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声,伴随着杂乱的蹄声,脚步声,回荡在夜空。
邓稷催马与第一辆车并排,曹朋和王买则在最后面压车,同时还时不时的关注一下被绳索捆在两辆车之间的那一伙子囚徒。老管家用的是河船缆绳,差不多有婴儿手臂粗细。一个人一个套,不影响行进,也甭想轻易挣脱。三十七个囚徒踉踉跄跄,被马车拖着往前走,王买手持铁脊长矛,不时从他们身旁纵马掠过。即便是马玉,也不得不打起小心,紧跟队伍。
王买是个拼命三郎,他领教过了。
曹朋……
马玉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但隐隐感觉到,这曹朋恐怕比王买更心狠手辣!
形式不由人,哪怕他当初在棘阳县横行霸道,可在这种时候,也必须老老实实,否则人头落地。
从棘阳县到九女城,大约半天的路程。
这夜风虽然清冷,但道路畅通,所以行进起来也很快。
大约将近寅时,曹朋一行人勒马山岗,举目眺望。九女城已影影憧憧的现出轮廓,邓稷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福,我们到了!”
邓稷扭头笑道,只是眉宇中,依旧带着几分忧虑。
曹朋深吸一口气,在马上做了个扩胸的动作。
其实这一路走过来,他也不轻松。一方面是心里有事儿,另一方面还要提放着马玉这些人。
如今,目的地就在前方,总算是可以放松一点。
也是刘表治理的不差,从棘阳一路过来,倒也算是平安无事。
“走吧,我们下去。”
邓稷说话间,催马准备冲下山岗。
“姐夫!”
“嗯?”
“新年快乐!”
回过头,邓稷诧异的看去,只见曹朋脸上,笑容灿烂。
不知为什么,邓稷总觉得,曹朋笑得时候很好看。他的笑容里,似乎蕴藏着一种魔力,能让他忐忑的心情,平静下来。
“阿福,新年快乐!”
“虎头哥,新年快乐。”
“呵呵,新年快乐啊……”
三个人在山岗上拱手相互道贺。
刹那间,所有的惊慌和不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我们报到去。”
邓稷突然扬鞭催马,豪气干云的冲下了山岗。
而曹朋脸上的笑容,在邓稷和王买下山的一刹那,收敛去……
黄射,我来了!
我会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手,不经意间握紧钢刀,曹朋目眺远方,两脚一磕飞虎蟾,口中大喝一声:“驾!”
驽马也有暴烈时,仰蹄一声长嘶,驮着曹朋呼啸着冲下了山岗,朝着车队前进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