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义阳武卒(三)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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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射在睡梦中被人唤醒。
“少将军,陈就将军求见。”
“这才什么时辰,有什么事天亮不好说吗?”
迷迷糊糊的黄射,自然一肚子的不高兴。睡得正香甜时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太高兴。
黄射年方十八岁,正值血气方刚。
出身于江夏黄氏家族,又是黄祖的长子,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黄祖是刘表到荆州以后,第一批归服的人,甚得刘表宠信。初平三年,袁术命江东猛虎孙坚征伐荆襄,却被黄祖所杀。据说当时黄祖能杀死孙坚,完全是出于一个意外。但不论是有心还是意外,总之孙坚死了,刘表的心腹之患解除了,黄祖自然更得刘表信任,依为左膀右臂。
此次黄射坐镇九女城,实际上就是赚取一份资历。
九女城早在初平年间便被废弃,如今曹操南征宛城,刘表担心发生意外,才决意重启九女城大营。
这座大营,由来已久。
方圆达九里之大,可以屯驻数万兵马。
重启九女城的目的,是为了给予张绣足够的信心。
同时,这座大营还肩负着向宛城运送辎重粮草军械的任务,故而屯扎的兵马,大都是临时征召过来。
黄射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旦张绣失败,新野县的邓济将在第一时间接管棘阳涅阳一线,九女城大营仍旧是负责辎重粮草的供应。为了替黄射争取这个任务,黄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一开始,黄射倒是野心勃勃,希望能借此机会,建立一番功业,为家族增添光彩,同时也为自己赚取军功……
不成想,到了九女城,他才发现是无所事事。
而伯父黄承彦驾临涅阳,让黄射意外的发现,黄承彦的女儿黄婉贞,也就是黄月英,居然和一个邓村小子走的很近。黄氏乃荆州有数的大族,也是出过三公的家庭。对于这门第,自然格外看重。黄月英既然是黄氏子弟,嫁人当然要讲求门当户对。偏偏曹朋,是个铁匠的儿子。如果两个人真的发生了一点什么,那江夏黄氏,必将成为荆襄世族子弟口中的笑料。
黄射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就下定决心,要干掉曹朋。
“回少将军的话,陈就将军说,你吩咐他留意的那个人,已经抵达辕门之外。陈将军问,该如何安排?”
黄射这时候清醒了不少,先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立刻请陈将军前来。”
“喏!”
这陈将军,名陈就,字寯石,是黄祖的心腹爱将。
虽然明知道黄射来九女城,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爱子心切的黄祖,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将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派过来协助黄射。黄射虽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是又无法拒绝父亲的好意。
而且,他这次要对付邓稷,说实话有点不太地道。
黄射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其他人,只能暗中行事……于是,陈就也就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陈就还不到而立之年,生的孔武有力,外貌也非常俊朗。
他衣甲整齐,大步流星走近中军大帐,先恭敬的向黄射一揖,而后道:“少将军,棘阳县佐史邓稷奉召而来,押送粮草辎重,并三十七名苦役,在辕门外等候。末将实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们,故冒昧求见,还请少将军谅解。”
“寯石兄不必客套,坐!”
黄射言语间,对陈就非常客气。
但这并不代表,陈就能够在黄射面前放肆。
世家子弟,最讲究这面子问题。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陈就在黄祖手下效力多年,对这世家子弟也算是有些了解。故而黄射客气让他坐下,他还是很恭敬的把一卷名册和一卷清单呈现在黄射跟前,然后才恭敬退到旁边,跪坐于坐榻上。
“这是……”
“回少将军,这是棘阳送来的辎重清单,还有苦役名册。”
黄射伸手拿起名册,打开来扫了一眼。只见名册最右端写着三个名字,邓稷在最前面,后面还有两个扈从的名字。再往下,才是囚犯的名单……黄射没有去留意囚犯名单,当他看到‘曹朋’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就不在动了。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翘起,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这曹朋……”
“应该是临时添加上去。按照规矩,受征召者,可自带扈从。”
这叫什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
黄射脸上的笑容顿时浮现,把名册合上之后,他笑眯眯的问道:“这个邓稷,乃奸猾之辈。
我也是偶尔听人提起他的恶行,所以才决定将他征召过来,以便对他进行处罚。如今大营之中,各部人员都已经配齐……寯石兄,你觉得把他安排在何处,才算是最合适的地方呢?”
呸!
陈就心里骂了一句。
天晓得这个邓稷是怎么招惹了你,你才把他征召过来。
什么恶行?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事情了?
可骂归骂,嘴巴上却不敢露出半句。
陈就想了想道:“既然这邓稷如此可恶,倒不如把他到下面受些苦,然后再慢慢收拾,如何?”
“哦,那不知安排到那一部人马,比较合适?”
“这个嘛,恕末将愚鲁,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马。”
黄射手指急促的敲击坐榻围栏,沉吟半晌后问道:“我记得,五日之后有一批粮草需送至宛城,是由哪一部人马负责押送?”
陈就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回少将军,由于首批辎重数量不多,原定是由义阳武卒负责押送。”
“义阳武卒?”黄射想了想,“听说这支人马很剽悍,也很能打。不过你刚才说‘原定’,难不成有变更?”
陈就苦笑说:“确有些变化。义阳武卒的队长,是个嚣张跋扈之徒,仗着有些军功,谁都不放在眼里。前两天,他带着部下和朝阳县曲长邓龙发生冲突,不但打伤多名朝阳武卒,连邓龙也被那家伙打伤……依照军法,末将只好将他处罚,杖二十,在后营中罚作苦役……”
按照东汉时期的兵制,基层大致分为部、曲、屯、队、什、伍六级。
其中,伍辖五人,设立伍长,什辖二伍,设立什长;队辖五什,称之为都伯;屯辖两队,共百人,设立屯将。屯之上,为曲,辖五屯,共五百人,有曲长;部辖二曲,共千人,设千人督,亦称牙将。部之上就是营,五千人,有校检校尉,两营则并为一军,主官名校尉。
黄射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这么说来,这个都伯倒是很能打嘛。”
陈就苦笑道:“何止能打,脾气也当真是坏到了极点。不但暴躁,而且排外,好像这天下精兵,只有他义阳武卒。寻常人别说进去,就算是说句坏话,这家伙都有可能会暴起伤人。
本来,依着他的战功,就算当不上曲长,当个屯将也绰绰有余……
我也就是爱惜他勇武,所以不忍重责他。否则依照着军法,这家伙被砍十次头都不算为过。”
哪知黄射更乐了。
“一帮子悍卒待在军营中无事可做,火气大了些也很正常。
依我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如此精兵强将,与其留在营中招惹是非,倒不如让他们出去走走。
这样吧,传我将令,让那都伯回去。
五日后押运粮草的事情,还是让义阳武卒去。不过只一队人马,是不是有点少了?不如这样,提队为屯,升任那个都伯为屯将。恩,既然义阳武卒变成了义阳屯,那还需要有一个节从。
正好,邓稷不是棘阳佐史吗?做节从倒也不亏了他,就让他出任义阳屯节从。所缺的兵马嘛,就让邓稷带来的那些贼囚充入。都是些亡命之徒,说不定聚在一起,还可以相安无事。”
黄射似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提醒。
陈就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明白黄射的意思。
看起来,邓稷一定是得罪少将军狠了,否则少将军也不会这样子处心积虑的收拾他。义阳武卒……那帮家伙可全都是骄兵悍将,一个个牛气的不得了。少将军这样子直接委派节从,那些人又岂能答应?到时候,一边义阳武卒,一边是棘阳囚徒,两边说不定会自行火并。
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谁生谁死,于我何干?
邓稷我不认识,那个家伙,也不是善茬子,留在军中,早晚必成祸害。
“少将军果然爱才如命,既然如此,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命邓稷出任义阳武卒……不,是义阳屯节从。”
黄射满意的点头,摆手示意陈就退下。
不过,就在陈就要走出大帐门口的时候,黄射又突然唤住了他,看似随意的问道:“对了,义阳武卒那个都伯,叫什么名字?”
陈就想了想,“那个都伯的名字,好像是叫……魏延?”
第034章 义阳武卒(四)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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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位大哥,义阳武卒驻扎何处?”
王买瞪着一双环眼,咧嘴做出最灿烂的笑容,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被他拦下来的人,刚开始也是和善的还礼,可听到‘义阳武卒’四个字以后,咻的一下就没影了。那速度如果放在后世,绝对可以打破世界短跑纪录,快的惊人,让王买好不尴尬。
“姐夫,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当王买有气无力的走回来时,曹朋忍不住对邓稷说:“这个义阳武卒怎么看上去好像妖魔鬼怪一样?听到这个名字,一个个调头就走。这是第几个?这么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
邓稷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我是围观者’的表情,表示不太清楚。
说来也奇怪,邓稷好歹也是棘阳县的佐史,老资格的吏员。每日处理各种公文,不计其数,却从未在任何一件公文当中,看到过义阳武卒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来九女城,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支人马。义阳武卒?顾名思义应该是义阳县的乡勇,但为何会让人如此忌讳?
“这位大哥,请问义阳武卒驻扎何处?”
就在邓稷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曹朋牵着马,又拦住一人。
“你们要找义阳武卒?”
那人身材高大,大约有190公分左右,生的虎背熊腰,膀阔腰圆。白面,颌下短须。丹凤眼,长眉,一派英武相貌。他身穿黑襦,外罩一件红漆札甲,步履间沉稳有度,颇有威严。
曹朋站在他跟前,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似地,说话时必须要仰着脖子。
“你知道义阳武卒在哪里?”
“嗯,当然知道。”
“敢问,能否带我们过去?我们在这里找了好久,结果每次询问别人时,一个个好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走。”
曹朋说着,还露出一种十三四岁少年特有的懊恼之色,让青年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曹朋的头,“好端端,找义阳武卒做什么?走吧,我带你们去……不过那里的确不是什么善地,一般人轻易不会去那里。”
果然!
曹朋心里面嘀咕:早就猜到黄射不会存什么好心,让姐夫去做什么节从!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现在看来,他难道是想要借刀杀人?恩,估计是这个意思,看他接下来能怎样。
出乎曹朋意料之外,来到九女城大营后,黄射甚至没有露面。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好歹也是秩比三百石的兵曹史,同时也是这九女城大营的主将,的确没必要亲自出面,接见一个月俸只有八斛的棘阳佐史。两者身份悬殊太大,黄射自不可能自降身价的跑出来招呼。更何况,他本就没存什么好心思,若是表现的太突然,反而露马脚。
想到这些,曹朋也随即释然。
他招呼了一声邓稷,然后跟在青年身后。
青年似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见邓稷王买后面,还跟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长眉一蹙,好像有点不耐烦。
“这位大哥,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区区一个小卒,担不得高姓大名……对了你们找义阳武卒干什么?”
曹朋随口道:“家姐夫受征召而来,奉命出任义阳屯节从,正准备过去赴任。”
“义阳屯节从?”青年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霾,嘴角微微一翘,“自古以来,军中节从皆有主官举荐,怎么这一次竟是直接委派?小娃娃,看起来你姐夫的来头不小,否则也不会有人破坏规矩,擅自任命。”
曹朋一怔,“节从,难道不是委派的吗?”
“开什么玩笑,节从乃一屯副将,屯将不在,举屯皆归于节从调派。屯将在时,节从需负责巡视军纪,发放粮饷,安排衣食住行,同时还要担负起与其他各屯的协调联系。逢战事,节从即为后军,举屯性命皆交由节从,若非主将举荐,外人委派,岂能令部下信任?”
原以为,节从就是个普通的辅官。
可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一个类似于指导员之类的职务。
如果屯将和节从不能相互信任,相互配合,势必会造成混乱。这到了战场,弄不好就是性命之忧。
怪不得黄射让姐夫做节从,原来是存了这么一个心思。
借刀杀人,黄射这一招,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邓稷在一旁听得真切,也不禁打了个寒蝉,“这位大哥,我也是迫于无奈,才会被派下来,并不是成心要坏了军中规矩。但不知,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信任呢?”
青年看了邓稷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姐夫啊,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呗……
你这么一说,好像看不起他们这些下级士兵的样子,岂不是闹得更僵?
曹朋刚想要为邓稷圆话,青年却停下脚步,“办法?有两个!”
“请大兄指点。”
“现在立刻调头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个……恐怕不行。”
“那就只有第二个法子了,想要令屯中军士信服,先打一架再说。打赢了,什么都好办,打不赢,就别想走进营寨半步。”
“打架?”
邓稷瞪大了眼睛。
这军中斗殴,可是违犯军纪啊!
“怎么,没胆了吗?大家都是当兵吃粮,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就让拳头来解决。打一架,算得个什么?如果没胆子,还是赶快走吧……喏,要想进义阳武卒的大营,且看你的本事。”
说着话,青年用手一指前方。
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约在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孤零零坐落在一座残破的小营寨。
面积看上去并不是太大,三面低矮的木栅栏,没有设立营门,只是插着两根五米高,碗口粗细的木竿子。站在曹朋的位置,可以一眼看透营寨里面的布置。正中央一座军帐,周围星罗密布,设立有十几座小帐,再往后还有一排小帐。小帐门口,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
不过从兵器的陈列来看,能看出整个营寨的结构。
最靠近木竿子的四座小帐,应该是长矛手。正中央大帐两边的两座小帐,似乎是所谓的校刀手。营寨两边各有一座小帐,似乎是和整个营寨的布置分离开。不过从小帐旁边的马厩可以看出,那应该是骑兵。如果按照这种方式计算,义阳武卒可能还不足五十人。其中长矛手约有二十余人,校刀手约有十余人,骑军大概六人。满打满算,也就是四十多个人的模样。
一般来说,汉军各屯应该是单一兵种。
可这义阳武卒,却混杂了三个兵种,颇有些怪异。
单凭这种怪异的布置,再加上营寨所驻扎的方位,基本上能够看出来,义阳武卒似乎游离于整个九女城大营之外。
“那就是义阳屯。”
青年淡然一笑,便不再说话。
邓稷眉头一蹙,深吸一口气,向青年拱手道谢,然后说:“阿福,虎头,我们过去吧。”
曹朋还想再和那青年说两句话,可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话。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朝着青年拱手一揖,牵着马和王买并排,紧随在邓稷身后,向那座营寨行去……
在他三人身后,三十七名棘阳囚徒有气无力的跟随。
马玉的脸上,带着一抹冷笑,低声和身边伙伴说:“看起来,邓叔孙这一回,是要倒霉了!”
邓稷死活,和他们没有关系。
反正他们是被罚作苦役,即便是出了事故,了不起回苦役营就是。
相反,马玉幸灾乐祸的想要看邓稷吃亏,如果被人打死,那才是马玉最想看到的结果。
“兄弟们,一会儿大家可别凑过去。
邓叔孙这是恶有恶报,咱们旁边看热闹就行,他倒霉,咱们可别跟着受牵连。我看这座营寨,是个大凶之地。邓叔孙他们几个过去,凶多吉少。大家伙儿别跟的太紧,小心被波及。”
“老马,这不好吧。邓佐史好歹和咱们是同乡,咱们袖手旁观……”
“你他娘的傻子吗?想想邓叔孙这一路上是怎么对待咱们,他娘的可曾有半点同乡之谊?”
“话也不能这么说,邓佐史也是职责在身嘛。”
“你他娘想死,就跟过去,别他娘的连累我们。”
和马玉顶嘴的囚徒,不禁缩了缩头,“老马,我这不就是说说嘛,你干嘛这么凶呢?大家都是同乡,你既然说不帮忙,那咱们不过去就是了……我就是觉得吧,邓佐史人其实不差。”
一帮子囚徒窃窃私语,却没有人留意到,那带路的青年紧跟在他们身后。
马玉等人的对话,青年都听在耳朵里。
长眉又是一蹙,他抬起头,向邓稷三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眸中露出疑惑之色……
“站住,来者何人?”
木竿子下,站着两个卫兵。
依着木竿子,怀抱长矛,原本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当曹朋等人接近木竿子五十步的距离时,两个卫兵突然睁开眼,架起长矛,厉声喝道。
邓稷连忙道:“我是棘阳佐史邓稷,奉将军命,如今是义阳屯节从。”
“呸,**的瞎了眼吗?
这九女城大营,何时有义阳屯?告诉你,这里是义阳武卒,立刻止步,再往前走,休怪无情。”
邓稷糊涂了,“义阳武卒,难道不是义阳屯?”
“义阳武卒是义阳武卒,义阳屯没听说过……我家都伯不在,有什么事情找他说。没有我家都伯之命,任何人不得靠近营寨。至于你那劳什子节从,我们这里没有,立刻离开此地,否则格杀勿论。”
邓稷还想要再解释,对方却不耐烦了!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一个卫兵突然嘶声吼叫起来,刹那间原本寂静无声的营寨,顿时沸腾起来。
从一个又一个小帐里,冲出一个个士兵。只见他们冲出小帐之后,二话不说,抄起帐外的兵器,呼啦啦从两根木竿子中间冲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三排长矛手,明晃晃的矛刃,在日光下闪烁寒芒。长矛手之后,则是一排校刀手,清一色缳首刀配备钩镶,口中发出一连串暴喝。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矛兵在前,有我无敌……杀!杀!杀!”
六匹战马在左右两侧长嘶,六名骑军,手持丈八骑枪,枪矛架起,虎视眈眈。
虽然这营寨里,甚至不足五十人。可是在瞬息间爆发出来的杀气,直令曹朋毛骨悚然。
我操,好一个义阳武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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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文天龙,射苍云,eric2k,剑公孓,书友110305103438497,水梦情,三一若水慷慨打赏。
第035章 义阳武卒(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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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女城望楼中,黄射举目眺望。
“怎么样,那个魏延放出来了没有?”
“早就放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到了营寨……少将军,我估计邓稷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
“哼,若真如此,正好省的我费手脚。”
黄射舒展了一下身子,转过身准备走下望楼。
“寯石,我要去和育阳令商议事情,这边就拜托你多费心思。我记得今天还有会两批粮草过来,你直接点收就是。大概天黑前我就会回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那义阳屯……”
黄射想了想,露齿一笑,“随他们去吧。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过去阻拦,就让义阳武卒好好的疯狂一下。呆在营中时间久了,总要放松一下才是……恩,此事你立刻安排,别出差池。”
“喏!”
陈就看着黄射离去,转身向义阳屯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邓稷啊邓稷,看起来,你这一次真的是把少将军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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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稷的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
义阳武卒给他带来的震撼,堪称从未有过。
仅不足五十人,竟然流露出千军万马厮杀一处的惨烈气势。破旧的衣甲,明晃晃的枪矛,还有那一声声撕裂苍穹的暴喝,都让他的心灵,生出莫名战栗……这义阳武卒,真锐士也!
原以为义阳武卒就是一群兵**!
曹朋也没有想到,黄射会把他们扔到一群悍卒当中。
身旁的驽马,受到那股兵势的压迫,希聿聿暴嘶不止。若非曹朋死死抓住缰绳,这匹马估计就会惊了……
而邓稷和王买身边的两匹马,也显得不太平静。
摇头摆尾,不时喷出响亮的响鼻,前蹄哒哒哒不断踏踩地面。
它们和驽马的反应不一样,更多的是一种兴奋。大黑和大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马,对于这种兵戈之气,再熟悉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两匹老马在瞬间,似有一种重归战场时的感觉,沉寂已久的热血,在这一刹那间,似乎重新苏醒,感到无比雀跃。
“阿福,怎么办?”
邓稷一手紧握铁剑,指关节都露白了。
曹朋扭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三十七名囚徒,竟远远的站在后面。马玉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和曹朋目光相触,马玉咧嘴一笑,嘴巴开合,似乎是说:“保重!”
操!
曹朋啐了一口唾沫,锵的一声,拽出钢刀。
“姐夫,冲进去!”
“可是……”
“姐夫,往回走是死,往前走还有一条生路。我们身后面,正有人盼着咱们倒霉,现在调头,日后你我再无抬头之日。”说着话,曹朋厉声喝道:“虎头哥,上马……咱们冲过去!”
王买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只见他抬手抄起铁戟蛇矛,两脚一磕马腹下的大带,蛇矛呼的平举,“挡我者,死!”
一声厉喝之后,王买跃马冲出。
“姐夫,跪着生,站着死,你自己选择。”
曹朋也跨坐马上,迎着义阳武卒冲去。邓稷嘴巴张了张,突然间一咬牙,翻身上马,拽出铁剑。
三个人,三匹马,面对着十倍于己的义阳武卒,面对着林立的长矛,竟毫无惧色的冲了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长矛手,也不禁愣住了!
这几个家伙,可真有胆子……
“架矛!”
队伍后面,响起一个浑厚声音。
长矛手不再犹豫,身体微微向前一顷,左手钩镶护身,右手长矛架起,口中不断一连串爆吼声:“杀,杀,杀!”
随着三声爆吼,长矛手躬身前进三步。
进退间,格外有序。
哪怕是曹朋这个从未见过冷兵器厮杀的人,也能看出这些人,绝对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悍卒。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难道因为他们悍勇,自己就可以退却吗?
黄射把他们征召过来,就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取他们性命。曹朋甚至相信,如果今天进不得义阳屯大门,那么黄射一顶‘抗命’的帽子就会立刻丢下来。在军中,抗命不遵,就是死罪。到时候黄射甚至不需要再用任何借口,就能杀了他们……甚至,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义阳屯的大门,就是他们来到九女城的第一次考验!
反正都是一个死,只看你怎么选择。
曹朋重生以来,一直牢记着‘别去逞英雄’的准则。可是当事到临头,他已无从选择了!前世埋藏在骨子里,灵魂深处的倔强,在瞬息间爆发。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们又算个球?
汉环刀高高扬起,曹朋催马冲锋。
他和王买一左一右,眨眼间就到了矛阵跟前。
王买气沉丹田,口中一声暴喝,猛催战马,同时双手举矛呼的刺出。铁戟蛇矛破空,发出锐啸,气流自矛脊两侧的凹坑掠过,显得格外刺耳。义阳长矛手说,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而王买这一击,却是狮子搏兔,全力一击。
蓬的一声,铁脊长矛凶狠的撞在了一名矛兵的钩镶上。人借马力,马助人威!二十天来的桩功,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此前,曹朋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王买强调骨力,强调丹田发劲。可即便是他讲解的再详细,如果不经过几次实打实的战斗,根本就体会不到效果。
骨架贯通,是桩功的一个重要作用。
在后世一些武技书中,多次提到关节的重要性。并指出骨节者,两骨间之空隙也……此处精神填实,则如铁如钢,气力方全。要求这骨架贯通,如实沙袋,逐层填实,虽软无也可释之坚硬。
而曹朋所修习的太极,也讲求这发劲要‘接骨斗榫’。
强调的是化枪为拳,枪化到哪里?就是到了身体之中。
人的骨架就是一杆大枪,特别是脊椎,经过桩功训练,如同白蜡杆般坚韧,充满弹性。腰胯肌肉力,就在此完成须发,转化为高频杀伤的弹抖力。在枪法之中,叫金鸡乱点头。
王买现在肯定是体会不到这种金鸡乱点头的蕴意。
可是被义阳武卒的杀气所刺激,竟使得他在一瞬间,达到了所谓的人枪合一,劲力相容的境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王买自己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但蛇矛刺出的一刹那,王买就知道:有了!
土铁打造而成的钩镶怎可能经得住王买这人马合一,人枪合一的力道。只听咔嚓一声,钩镶碎裂。蛇矛掠过那矛兵的手臂,凶狠的就刺向了哽嗓咽喉。矛兵的手臂在钩镶碎裂的一瞬间,软绵绵的耷拉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蛇矛袭来,矛兵竟然不躲不闪,大吼一声,举矛就刺。
曹朋,在王买铁矛刺出的刹那,也冲到了阵前。
一杆长矛迎面直刺,就见他不慌不忙,抬刀相迎。矛刀相触时,曹朋使了一个巧劲,手肘往下一沉,迅速一收,然后刀口一转,就贴在矛杆上,刷的推了出去。一沉、一收、一推……这是太极中的黏劲。当然了,曹朋现在的状况,还不能把这黏劲发挥到极致。可即便如此,这一刀过去,只吓得矛兵撒手后撤,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铛的一声响。
王买的铁脊长矛眼看就要夺走了对方的性命,横里却突然架出一支长矛,硬生生将蛇矛崩开。
而矛兵拼死一击的长矛,也在这时候刺来。
王买在马上突然一伏身,玄之又玄的躲过那一矛之后,铁戟蛇矛顺势横扫,只听铛铛两声响,两个矛兵便被砸翻在地。
“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
义阳武卒抬头看去,顿时一个个面露惊喜之色。
“都伯回来了,是都伯回来了!”
曹朋在义阳武卒停手的一刹那,也喊住了王买。
两人勒马后退,而邓稷堪堪赶到他们身旁。
这一轮冲锋的结果,倒是很明显。义阳武卒不但没有逼退曹朋等人,反而被曹朋等人前进了数步。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曹朋扭头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那个刚才带自己过来的青年,慢慢的走上前来。
义阳武卒中,一匹战马冲出。
马上端坐一个黑铁塔似地男子,在青年跟前勒马停下,插手行礼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青年笑呵呵的说:“怎么,我回来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铁塔顿时急了,连忙辩解。
可越是着急,他就越显得有些结巴。
“好了,唐吉,带着兄弟们先退下。”
“喏!”
黑铁塔二话不说,转身喝道:“义阳武卒,后退廿步。”
话音未落,义阳武卒们便立刻架矛后退。不过人后退,可阵型却丝毫不乱。矛阵整齐,队列森严。
邓稷惊奇的看着青年,结结巴巴的说:“你是……”
“我就是义阳武卒的都伯,不过现在,是义阳屯的屯将。”
青年嘴角滑出一道邪魅的笑容,语气森冷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现在滚回去,老子就饶了你们刚才伤我弟兄的过失。义阳屯,是义阳武卒的地方,绝不会接受你来做节从。”
“滚回去,滚回去!”
邓稷的脸色,更白。
他紧握铁剑,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们要是不走呢?”
曹朋突然开口问道。
青年大笑一声,“不走?那也简单……唐吉,给我备马抬刀。”
义阳武卒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更有人高声喊喝道:“大哥,干掉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义阳武卒不是好欺负的。”
说话间,黑铁塔前来一匹神骏的黑马,手里还捧着一支七尺龙雀大环。
青年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抬手将龙雀大环抓在手中。只见他走马盘旋,手中大刀一指,“姓邓的,丑话先说在前头,老子不是针对你,这是我义阳武卒的规矩。想进义阳屯的大门,很简单,只要能胜过我魏延手中这口刀,这里四十三名义阳武卒,就认了你这个节从。”
第036章 义阳武卒(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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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一刀在手,立刻让人有一种不寻常的感受!
很难说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睥睨天下,傲气冲天?亦或者是一种冷冽的杀意,如同一头正欲噬人的野兽!总之,邓稷的脸色更白,白的有些吓人。他竭力让自己坐稳,想要保持住一丝平静。可是……邓稷知道,自己真的是怕了!平日里,他早上去县衙,坐在公房里处理一些公文,和同伴聊聊天。晚上按时准点回家,有娇妻等候,生活很平静。
他又如何能挡得住魏延这种暴烈的杀气!
那也许是十个人,百个人甚至千个人性命所凝结出来的杀气,邓稷一个寻常书生,焉能承受。
可他不能退!
邓稷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但他已经明白,黄射征召他,绝对是不怀好意。军中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他也不是不知道。
正如曹朋所言,他现在后退一步,便立刻给了黄射杀他的借口。
“魏屯将,你这样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魏延笑了,“姓邓的,你说我欺负你,那就当是我欺负你好了。可我义阳武卒的规矩不能变,你要进来,就必须过了我这一关。否则的话,你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义阳武卒不要胆小鬼,你们有三个人,只要能让我落马,我就认输……怎么样,你选择哪一条路呢?”
王买大怒!
“魏延,你太猖狂了。”
说话间,他跃马拧矛,就冲上前来。
如果说这次征召,最清楚内情的人除了曹朋之外,恐怕就是王买。
他也知道自己三人的处境,自然不可能向魏延低头。王买清楚,自己不一定是魏延的对手!
从魏延抓刀的那一刻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来看,自己三人之中,谁都不是魏延的对手。
哪怕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拼着受伤,也要让你落马……
王买想到这里,手中铁矛握的更紧。一双环眼圆睁,眼角好像要撕裂一般,口中爆吼,“看枪!”
铁戟蛇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狠刺向魏延。
魏延端坐马上,嘴角依旧挂着邪魅笑意。当王买铁矛刺来,他不慌不忙,一提缰绳,战马从容向旁边一跳,躲了过去。
“小子,别说我欺负你,让你三招。”
“老子何需你想让?”
王买如同受了侮辱一样,暴怒狂喝,掌中蛇矛挂着风声,呼呼呼,如同疾风暴雨般,扑向魏延。
“阿福……阿福!”
“啊!”
曹朋蓦地警醒。
就在刚才魏延自报家门的一刹那,他可是真的愣住了。
三国时期的智者如云,谋士成群。荀彧、郭嘉、贾诩、诸葛亮……一个个名字提起来,就令人敬佩不已。除此之外,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有那些武将。三英斗吕布,千里走单骑,长坂坡,喝断当阳桥,虎痴斗马超……
三国,是一个金戈铁马的年代,更涌现出无数猛将英雄。
每一个男人,都听说过那些脍炙人口的段子,武夫称雄的时代,这是一个令人无比向往的时代。
曹朋重生于三国,算起来也见过几个名人。
比如说司马徽,比如说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庞德公……可无论哪一个,都比不得那些武将能让人热血沸腾。
魏延,当属三国时期的一流武将。
虽然在很多时候,他并非以一个正面角色出现,但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勇武。
曹朋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九女城大营中,遇到这么一个牛人。这……可是一头大牛!
三国演义中,说魏延长的和关公相似。
红脸膛,卧蚕眉,丹凤眼……
也正是这所谓的明显标志,曹朋从一开始就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这家伙在十年之后,能和文聘斗个旗鼓相当。即便是在蜀汉阵营里,也仅次于五虎上将那些人,至少能和严颜打个不分伯仲。这么一个牛人,现在可能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却也不是王买能够对付。邓稷喊醒了曹朋,刚想问他该怎么办,却听铛的一声响,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魏延崩开了王买的蛇矛,大笑道:“小子,功夫不错,可惜非我对手,看刀!”
二马盘旋之后,再次发起了冲锋。这一次,魏延不再躲闪,而是主动催马,拖到扑向王买。
“虎头哥,小心!”
曹朋大惊失色,连忙高声喊喝。
说时迟,那时快,王买和魏延两人就到了近前。
只听魏延大喝一声,拖刀而起。龙雀大环带着一抹弧光,伴随着魏延的一声暴喝,竟有如风雷炸响一般,轰鸣着劈向王买。说实话,魏延这一刀在外人的眼里,似乎是平淡无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身处刀锋之下的王买,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魏延这一刀似慢还快,一刀劈出,几乎将王买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等王买反应过来,那口龙雀大环已到了跟前。
森冷的刀锋,迸发出的骇人杀意,令王买无从躲闪。
如果换另一个人,说不定已被这杀意夺去斗志,乖乖等死。
可王买毕竟是个贼大胆,与曹朋修习二十余日八极,令他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这种变化,源自于王买的精神层面。武有八极定乾坤!可不是一句虚言。能说出这么一句话,需要何等的胆气与豪迈。生死之间,王买毫无半点恐惧。两腿夹紧马腹,双手紧握铁矛,气沉丹田,先前那种骨架贯通的感觉再次出现,口中一声暴喝,铁矛霸王举鼎,朝着龙雀迎去。
铛……
一声巨响,魏延这势无可挡的惨烈一刀,正劈在铁矛上。
二马错身的一刹那,邓稷可以清楚的看到,王买双臂颤抖不停,虎口迸裂,双手血淋淋的,格外吓人。
铁矛再也拿捏不住,噗通掉落在地上。
王买在马上摇了摇,晃了晃,突然间喷出一口鲜血,坠落马下。
“虎头!”
邓稷和曹朋双双下马,冲到了王买的跟前。
魏延也收刀不再出击,遥遥勒马,傲然横刀……
王买的气色不太好,有些灰败。曹朋把了一下他的脉搏,跳动依然有力。这说明,刚才那一刀,魏延并不是要取王买的性命。否则的话,王买这个时候,估计就算不死,也要伤筋动骨。
“阿福,这家伙好厉害!”
王买说罢,就是剧烈的咳嗽。
曹朋抱着王买,抬头向魏延看过去。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察到了,魏延此时至少达到了内壮经脉,易筋的水准。
可能与文聘相比,他现在还有些不如。毕竟从年龄上,文聘看上去比魏延大了不少……
也就是说,魏延现在至少也是个二流武将的水平。
“阿福,咱们走吧!”
邓稷实在是不敢再打下去了!
这个新年,对他来说可真的是太糟糕了。
不但被强行征召,还遇到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你他娘的,以为我愿意做那劳什子节从吗?
邓稷站起身来,苦涩一笑,拱手就想认输。
“慢着!”
曹朋一把抓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走向魏延。
“阿福,你要干嘛。”
“姐夫,虎头哥为了你当上这狗屎的节从,已经成了这样子。这时候你要是认输,能对得起虎头哥刚才的搏命吗?姐夫,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困难,遇到危险,当挺起胸膛,勇往直前。动不动就要认输,动不动就要后退……姐夫,咱们没有退路,我才不会向他认输。”
曹朋说着,手指魏延。
那瘦小的身体,在刹那间似乎迸发出无限的力量。
魏延的脸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而先前还喧哗欢呼的义阳武卒,在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
邓稷面红耳赤!
他犹豫了一下,扶着王买站起来。
是啊,到了这一步,他还能后退吗?
“阿福,等我!”
曹朋抬手,示意邓稷不要上来。
手中钢刀一指魏延,他笑呵呵的说:“魏屯将,你马上功夫的确厉害!”
言下之意,你不就是仗着马上功夫吗?有本事你下来,咱们步战……
魏延不由得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
“娃娃,魏某自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六载。这六年里,我从一个小卒,做到如今的都伯。
你说我马上功夫好?那行,我不占你便宜,我就和你步战。今天,让你们心服口服。”
说罢,他翻身下马。
手中龙雀大环胸前一横,大吼一声,“来吧。”
哪知,曹朋却往后退了两步,笑盈盈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娃娃,怎么还不动手?”
“魏屯将,你已经输了……”
“我输了?”魏延一愣,脱口而出道:“我们还没有交手,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输了?”
邓稷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可看曹朋那笑盈盈的模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也笑了。
“没错,魏屯将,你的确是输了!”
“我哪里输了?”
曹朋笑呵呵问道:“魏屯将,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刚才?”
“对啊,虎头哥和你交手之前……”
魏延怒道:“我说如果你们三个谁能让我坠马……”
话说到一半,魏延闭嘴了。
“魏屯将,你现在可不在马上!”
邓稷似乎再也没有畏惧,神色淡然道:“你刚才说谁能让你坠马,你就认输。阿福说你马上功夫厉害,然后你自动下马,你不就输了吗?”
“你们耍诈!”
魏延气得脸通红,刀指曹朋,“小娃娃,没想到你这么狡猾,竟然耍诈……”
“耍诈也好,怎样也罢。总之,你现在不在马上。魏屯将,你输了……输了,就得要认!”
“你……”
曹朋挺起胸膛,毫无惧色。
“怎么,魏屯将你要反悔不成?”
魏延面皮抽搐,怒视曹朋半晌。渐渐的,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转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起来,猛然把大刀收回,“小娃娃,你厉害!”
笑罢,魏延那双丹凤眼瞪着邓稷,“姓邓的,你们三个够胆气,确入得我义阳武卒的大门。
兄弟们,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咱们义阳屯节从。来人,列阵,迎接邓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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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骄傲不死(2/2)求推荐
邓稷总算能松口气了!
不管怎样,至少在目前,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扭头向曹朋看去,却发现曹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跑回去搀扶王买。邓稷如今就落在最前面,两根木竿子,一边各站着一排义阳武卒。
长矛手在前,校刀手在后。
魏延把龙雀大环交给了那个名叫唐吉的黑铁塔,上前一步挽住邓稷的手臂。
“邓节从,请!”
“邓节从请……”
即便是在棘阳县当上了佐史,邓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扬眉吐气过。胸中,有一种感觉,叫做骄傲。眼前这些看上去衣甲有些破烂的义阳武卒,可是真正百战沙场的豪勇之士。这种人,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官,就盲目的信服你。要让他们接受,你至少要拥有足够的胆气。
邓稷觉得,自己做的并不算好。
今天能够走进义阳屯,完全是因为阿福的原因。
这个阿福啊……倒真应了一句老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是成也曹朋,败……若非他招惹了黄射,邓稷也不可能来到九女城。不过邓稷并不会去责怪曹朋,若不如此,焉能识得真豪杰?
“你没事儿吧。”
曹朋搀扶着王买正要走,却被一个黑铁塔拦住。
曹朋记得,这家伙叫做唐吉。
“魏大哥说,让我带你们先过去休息。”
唐吉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架住了王买的胳膊,“走吧,我带你们去营帐,你们先休息一下。”
曹朋还好,但王买确实是有点撑不住了。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同时还有一点心理上的打击。
自己狂攻许久,连魏延一根毫毛都没伤到。结果人家魏延一刀劈出,直接就把王买KO了。
王买也有他的骄傲!
这一次失败,着实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曹朋拱手,“劳烦唐大哥了。”
“又什么劳烦不劳烦……呵呵,你这娃娃的确是聪明,一句话就让我大哥上当。还有你,也不算差,能挡住我大哥一击而不死,这营中没几个人能做到。你这家伙,别以为我大哥长的白净,身手就不行。他从十五岁从军,打了六年,经历过多少次搏杀,才有今天成就……我们义阳武卒,从最初整一曲人,打到现在只剩下我们这四十三个人,你以为很容易吗?”
曹朋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一曲五百人,到现在四十三人而不散,这是一直怎样的兵马?
曹朋没有见过古代战争的场面,但却听人说过,一般战场上出现十分之一的伤亡时,就会出现溃败。五百人,打到现在,仍能抱成一团……恐怕就算是后世的军队,也不过如此吧。
怪不得,魏延身上的杀气那么重!
原来是从一次次惨烈的搏杀中,凝聚出来的杀气。
看着唐吉直挺的腰杆,曹朋心中突然有一种明悟:也许,三国演义中的魏延,并不是骄横,而是一种骄傲。这种骄傲,也许就源自于眼前的这一支义阳武卒,就源自于这四十三头百战雄狮。
“唐大哥,能和我们说说,义阳武卒的事吗?”
“这个容易,等到了营帐里,我慢慢和你们讲就是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曹朋扭头看去,原来是马玉等人被挡在营外。十余名校刀手列成一队,缳首刀出鞘,钩镶在手,厉声喝道:“尔等立刻止步。”
马玉看到邓稷进了营寨,心里面自然非常失望。
一边暗自咒骂曹朋狡诈多端,另一边又表示了对魏延这帮人的不屑一顾。
他娘的一群没胆气的家伙,有本事把邓叔孙拦住啊!摆出来那么强的架势,结果却是虎头蛇尾……
嘴巴里轻声嘟囔着,三十七个苦役迈步往营中走去。
他们是跟随邓稷一起过来,如今邓稷已经进了大营,而他们还在营外。一旦点卯,发现人不在的话,魏延也好,邓稷也罢,都有足够的借口,把‘逃兵’的帽子戴在他们的头上。
临阵脱逃?
那可是直接触犯了十七禁律五十四斩!
不管马玉等人是否愿意,他们的名字已经上了名册。而且就从属关系来说,他们归于义阳屯。
哪知,才靠近了营寨,就被人挡下来。
马玉顿时不乐意了,“这位兄弟,我等是随邓节从过来,也是咱义阳屯的人,为何阻拦我们。”
为首的校刀手冷笑一声,“既是邓节从所属,为何方才不见冲阵?”
“啊?”
“方才邓节从亲自冲阵,不过三人。
尔等皆袖手旁观,若同临阵脱逃。我家屯将说了,你们这些贼囚配不得义阳武卒这个名号。所以,义阳屯不接收尔等,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如若再啰嗦,休怪我等缳首刀不认人。”
从哪里来?
回哪里去?
且不说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列入义阳屯的名册之上,就算没有,也没人愿意跑回苦役营里罚作啊。
马玉说:“你们欺人太甚。”
“就凭你们,也配让我们欺辱吗?”
“你少拿把刀吓唬我等,我偏要进去,看你敢杀我不成?”
马玉说着,迈步就往前走。
但见校刀手二话不说,钩镶往前一推,手中缳首刀抡起来直劈马玉。马玉吓得啊的一声惊叫,缩头倒地,险又险躲过了校刀手那一刀。不过绕是如此,缳首刀从他胸前落下,如果不是他刚才往后退了那一步,这一刀直接就能把开膛破肚……这校刀手,绝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大哥,我们已进了名册,若入不得营寨……大家都是当兵吃粮,何苦为难我等呢?”
马玉不敢再耍横了,连忙低头哀求。
要依着曹朋的心思,马玉这帮人是一群孬兵,没必要收留。
而且这家伙对自己颇有怨念,看得出属于睚眦必报的性格,留在义阳屯里,始终是一个祸害。
但邓稷却不忍心,向魏延期期艾艾的求情。
毕竟都是从棘阳县走出来,这同乡之谊不能不念。否则,自己就算回去了,又怎么去面对父老乡亲?古人的乡土观念,无疑是非常强烈。甚至包括义阳武卒,若非都是义阳人,恐怕也未必能保存到现在。魏延对马玉的感觉,和曹朋其实差不多。他是觉得,不管有什么私人恩怨,可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主将都发起了冲锋,马玉这些家伙却在旁边幸灾乐祸,纯属害群之马。
但架不住邓稷苦苦求情,魏延最终答应点头。
“进营寨可以,不过……”魏延冷森森一笑,“可别指望着我会把他们这些家伙当作兄弟!
来人,架矛!”
二十个义阳武卒,一边十个人,站成两排,手中长矛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通道。
“进营寨,就从这长矛下爬过来吧。”
“啊!”
马玉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迈步走上前。
可是等他们才靠近矛阵,却见两边长矛手突然放低了长矛。
“屯将说了,爬过去。”
这矛阵高度才刚刚及腰,想要通过,还真必须要要爬着过去。
“都是你,刚才我就说过去帮忙,偏你不同意……你与邓佐史有仇,何苦还要连累我们受辱?”
囚徒们的目光,森冷。
马玉站在矛阵跟前,竟隐隐有些后悔。
“爬,还是不爬?”
韩信当年还受胯下之辱,我……且受着吧!
马玉这种人,永远不会考虑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在矛阵里四肢伏地,一边爬行,一边暗自发誓:若我有朝一日能够翻身,今日所受之辱,必加倍奉还。邓叔孙,还有他那个妻弟,还有这个屯将……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能时来运转,到时候我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得意!
曹朋在一旁看着,却不禁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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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打起来没有?”
黄射从育阳返回,便找来陈就,兴冲冲的问道。
陈就当然知道黄射在问什么,不禁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打起来?邓稷那三个人,是不是被魏延那家伙干掉了?”
“少将军,打是打了,可……”
“怎么?”
陈就说:“末将派人一直跟着邓稷等人。结果在义阳屯营外,邓稷等人的确是被阻拦下来。
双方还发生了争执,邓稷三人甚至冲击了义阳屯的营寨。后来魏延出面了,便拦了下去。不过他一开始,似乎也不是太赞成邓稷出任节从,为此邓稷的一名小扈从,还和魏延交了手。魏延一招就把那小扈从砍落马下……只是另一个小扈从出面后,形式就急转直下。魏延不但认输,还同意了邓稷出任节从之职。他带着邓稷三人,一同进了义阳屯的营寨……”
陈就详详细细,把魏延怎么和邓稷打赌,曹朋又怎么赢了赌局,告诉了黄射。
黄射一开始,还显得很生气。
但听着听着……他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个曹朋,怪不得月英要和他混在一起,果然是有些手段,竟然兵不刃血的就让魏延认输。
恩,还真是个人才!
只不过,就算你再出色,我也不会容你坏了我江夏黄氏的声望……
他突然问道:“你是说,只有邓稷三人冲阵?那些和他一起过来的贼囚,为何没有随同冲阵呢?”
“这个说来也怪,按道理说他们都是从棘阳出来,本该一条心才是。
可不知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些贼囚都没有动手。据末将派去的人回报,那些家伙似乎在一旁,还有些幸灾乐祸。少将军,你说会不会是这伙贼囚,和邓稷有矛盾,所以才置之不理?”
黄射并没有急于回答,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片刻后,他笑嘻嘻的说:“寯石,你立刻派人去棘阳县,找蒯正把这三十七人的卷宗调来。”
第038章 农夫与蛇(1/2)
今天更新可能会推迟,大概晚上八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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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阳兵,在荆襄绝对算得上是一支精兵。
如果追究其源头,差不多能追溯到黄巾起义时期。面对黄巾乱贼,面对形同于强盗的官军,义阳人自发组建出一支义勇,和黄巾,和官军多次血战,从此勇武之名,便在荆襄传开。
据说,魏延的父亲,就死于黄巾之乱。
刘表入主荆襄,也不是一帆风顺。特别是刚到荆州的时候,刘表几乎是单人独骑,身边无一兵一卒。而当时,荆州匪患猖獗,士族林立,豪强割据各地,犹如一盘散沙般混乱不堪。
刘表的到来,必然会引发许多豪强、士族的不满。
加之肆虐于各地的盗匪,迫使刘表需尽快组建起一支自己的人马。于是在一番私下里的交易之后,刘表获得了江夏黄氏、襄阳蔡讽以及襄阳蒯氏三大家族的支持。而后,他以州牧之名,汉室宗亲之尊,在荆襄招兵买马。义阳武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组建,成为一支精兵。
最初,义阳武卒有一曲之众,共五百六十余人。
魏延当时才十五岁,不过是个小卒而已。随后义阳武卒跟随刘表,转战荆襄各地。先后平定了南阳、南郡以及长沙等地的匪患,镇压了南阳羊,长沙陈等几大荆州士族,可谓战功显赫。但由于义阳武卒是一群泥腿子出身,而刘表治荆襄,更多是依靠几大世族的支持,以至于义阳武卒南征北战,建立无数军功,却没有获得太多好处。只是那些领兵的将领,一个个获得升迁。魏延呢,也从一个小卒,逐渐爬升,甚至曾有一段时间,做到了屯将位子。
“那为何又变成了都伯?”
王买很好奇的询问。
邓稷有些醉意,靠着简陋的榻上,轻轻叹了口气。
“文长的臭脾气,你们也都看到了。
你们说,似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讨得上官的欢心?所以呢,义阳武卒是有功得不到,临战一定冲在最前面……好像是一年前,义阳武卒当时的曲长是文长的叔父,奉命随刘荆州甥儿张允在武陵山平剿五溪蛮之乱,不想遭遇五溪蛮伏击,义阳武卒几乎是全军覆没,文长的叔父,当场战死,三百余众,仅剩下这四十三人。文长也因此,而受到惩罚,被贬为都伯。
从那以后,义阳武卒回归义阳驻守,就没人再去理睬……”
王买奇道:“怎么会这样?既然是遭遇伏击,那应该是主将的责任,与魏屯将又有什么关系?”
“打输了,总要有人当替罪羊。
当时张允上报的是,义阳武卒擅自出击,以至于全军遭遇埋伏。也幸亏文长的叔父战死,否则不知道会被治怎样的罪名。义阳武卒这些年东征西讨,总算也有些人脉。那些人站出来求情,文长才算保住性命。只不过想要升迁,不太可能了……而且张允也不太喜欢他们。”
王买一脸的阴郁,好半天才说:“如此主公,保来何用?”
“虎头哥,慎言!”
一直半眯着眼睛假寐,养精蓄锐的曹朋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低声喝道。
这是什么地方?
九女城大营……哪怕是在义阳武卒的营寨,也难保隔墙有耳。王买刚才的那一句话,大逆不道,是砍头的死罪。
邓稷也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醉意一下子消失。
他不由得苦笑,好端端和王买说这些做什么?这家伙心直口快,可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货的人。以后自己再找人倾诉,可得要看清楚对象。阿福不错,至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曹朋起身走出小帐,见周围没人,这才回来。
“姐夫,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嗯?”
曹朋说:“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今天你不该求情,让马玉他们进来……姐夫,咱们现在身处险境,就应该多小心才是。马玉明明和你我有仇,你还偏偏让他进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咱们冲阵的时候,他们可以袖手旁观。那他们就应该做好被处罚的准备。
自古以来,哪有上官冲阵,部曲袖手的道理?
这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临阵脱逃。按照律令,砍了他们都不足为过,你又何必再去求情呢?”
“可是……”
邓稷轻声道:“大家毕竟都是乡亲,我实不忍心……”
“姐夫,若将来你执掌一方,心里面总是牵挂着劳什子同乡之谊,如何能做到赏罚分明,令行禁止呢?而且,你明知道这些人中,有人不怀好意,你还要一味姑息,为他们考虑……
姐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了一条冻僵快要死掉的毒蛇,于是心生怜悯,将毒蛇放在怀中。蛇儿受暖苏醒过来,非但没有感激农夫,反而狠狠的咬了农夫一口。你今天的举动,就和那农夫一样。马玉那些人就是毒蛇,你救了他,他却未必感激,甚至会随时咬你致死。
姐夫,你读的书比我多,大道理比我清楚……妇人之仁,可千万要不得,否则害人害己。”
邓稷面露尴尬之色,低着头,久久不语。
曹朋说的,他不是不懂。
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同乡之谊,乡土之情,总是有些牵挂。一下子想要抛弃,对邓稷而言,还真有些困难。但他知道,曹朋的话绝对正确,他今天似乎真有些错了!
“那怎么办?”
“趁着现在还没什么状况,找个借口,把马玉干掉。”
“啊!”
“姐夫,马玉是害群之马,你可千万别再自误。你好歹也是节从,正好可以从军纪方面着手。”
邓稷迟疑了,犹豫了!
曹朋非常无奈,看起来他这性子,一时半会儿地是改不过来。
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求得是行得正,坐得端。这种刻意为之的行为,邓稷一时间难以接受。
如果不经受几次打击,恐怕是难以更正过来。
看起来,想要收拾马玉,还得自己想办法……
小帐里一阵沉寂。
邓稷半晌后抬起头,轻声道:“阿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被征召?”
估计这个问题憋在邓稷心里,也有不少时间了。
他能拖到这时候才问出来,也算他能忍。曹朋看了一眼王买,然后笑着说道:“无非风花雪月罢了。”
“风花雪月?”
“姐夫还记得张硕吗?”
“张硕?”
“就是涅阳张家的那个女孩子……”
曹朋把他猜测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邓稷。
邓稷哑然失笑。
还以为是什么状况,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没有去责怪曹朋,因为这种事情,哪能说得清楚?
“姐夫,你说黄射能有什么后着?”
邓稷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好!似黄射这种世家子弟,若是妒火中烧,保不齐会做出各种事情,不计任何后果。不过你做的很好,你随我一起来,至少为家里免去了麻烦。
我们现在是在黄射的手里,他肯定会再生事端。
我估摸着,怕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总之你我小心一点,别让他抓到错处。需知军法无情……”
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估计黄射要动手,也就是从军法入手。
可这样一来,自己要收拾马玉,怕要小心一些,一定要有周详的计划,才可以动手除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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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九女城大营上空,传来威武的号角声。
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操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走走队列,练习一些武艺。而且各屯分开,并不是合演。具体的操演内容,大都是有各屯屯将自行决定,没有太多的规矩。
毕竟,九女城大营是临时从各地征召来的乡勇武卒。
各自有各自的体系,一时间也不可能融合一处。义阳屯的情况更特殊,基本上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状况,也没有人刻意前来巡查督导。可以说,义阳屯只听魏延一个人的调派。
马玉鼻青脸肿的走出来,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褐衣。
这是囚徒的服装,由于昨天才过来,所以还未给这些人分发衣甲,只得身穿囚衣,列队营中。
王买,变成了骑军,成为魏延亲随。
而曹朋继续跟随邓稷,同时魏延还调过来了四名校刀手,负责保护邓稷的安全。
他被提升为屯将,那么他原有的部曲,也会获得升迁。唐吉,就是那个黑铁塔似地壮汉,是魏延最亲近的好兄弟,武艺不俗,差不多是三流武将的水准。所以顺理成章,成为都伯。
一屯两队,那就是要有两个都伯。
魏延提出由他本家族弟,出任另一个都伯的职务,对此邓稷没有任何意见。
魏平今年十八岁,从军三年,也是武陵山一战中的幸存者。他个子不高,大约175上下,白白净净的,长的很敦实。如果换一身衣服,到更像是一个书生。不过唐吉告诉曹朋,魏平是义阳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这家伙的武艺不入流,但一到战场,就会变得格外凶狠。
每次作战,他肯定会受一身的伤,偏偏每次都能活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迹。
邓稷当然不会表示反对,而他这种态度,又使得魏延非常满意。
“大家今日以伍为组,各自操练。
没有衣甲兵器的人,暂演戏队列。待邓节从领取衣甲兵器回来之后,再行发放,编队!”
“喏!”
马玉打了个哆嗦,和棘阳囚徒站在一起。
昨天夜里,他被这些棘阳囚徒收拾了一顿,被打得好不凄惨。在棘阳人眼中,如果不是马玉几人,昨天就不用受那等屈辱。一切都要归咎在马玉的身上,大家住在一起,焉能有他的好处?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魏平面色沉冷的走过来,看着马玉问道。
那双眸子,看不出半点情绪,令人感到心里有些发寒。
马玉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轻声道:“小人,小人是昨晚不小心摔伤的。”
“摔伤的?”
魏平淡然道:“有没有大碍?”
“没大碍,没大碍的!”
在一众棘阳囚徒恶狠狠的目光中,马玉心惊肉跳的回答。
“没大碍就好,以后小心一点,过两天我们会有任务,我可不想无故增添伤员。好了,回归本队,继续操演。”
魏平说罢,拍了拍马玉的肩膀,转身走了。
马玉心里微微一颤,看着魏平的背影,不由得生出一丝古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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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蒼雲慷慨打赏
第039章 危机感(2/2)
ps:庚大在南宁,某代为更新,晚了,勿怪……
很多时候,你必须要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真实。
在外人看来,义阳武卒是一个团队,一个极为团结,所有人拧成一条绳的无敌锐士。可就在曹朋来到义阳屯的第二天,就清楚的感受到,义阳屯里,似乎是同样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唐大哥,魏都伯是魏屯将的族弟?”
邓稷和魏延不在营内,各自处理事情。
身为节从,必须要保证粮饷辎重的及时供应。在这方面,邓稷无疑有着巨大的优势。他在棘阳县常年担任吏员,对于数据之类的东西非常敏感。所以在他赴任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义阳屯存在的巨大缺陷。比如,军士的兵器已经很久没有修理,必须要进行更换;春天到了,兵士们的衣甲也要换装。同时,破烂不堪的黑襦,很难抵挡春夜的寒意,也需要更换。
根据魏延提供的说法,义阳屯已经有一年没有领取过新装了!
一方面是因为魏延不懂这些,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上官的克扣和打压。随着义阳曲在武陵山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在很多人眼中,义阳武卒的存在,似乎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再加上魏延不太会做人,所以不可避免的,受到冷落。
义阳县的说法是,义阳武卒不在义阳县的治下,所以没有义务承担他们的辎重粮饷;而南阳郡治下又说,义阳武卒驻扎义阳县,本就应该有义阳县负责,而南阳郡没有责任承担……
就是踢皮球,你踢过来,我踢过去!
虽然魏延竭力维持着义阳武卒,可也仅仅是勉强维持而已。
现在,这些事情由邓稷接手了,自然轻车熟路。他熟读律法,知道该如何处理各种关系。
别看他人老实,但老实不等于傻子。
如果邓稷不清楚这些事情,就不可能在棘阳县站稳脚跟,更不可能得到上一任县丞的看重。
所以,一大早,邓稷便带着人前往中军大寨。
曹朋随着唐吉操演完毕,便跟着他在大营中巡视。
唐吉点点头,“不止是族弟,算起来魏都伯应该是魏大哥的从弟。”
“你是说……”
“恩,他是老军侯的独子。”
怪不得!
魏延对魏平非常照顾,如果依照资历,魏平还没有这个资格,来出任都伯一职。义阳武卒原来包括唐吉在内,一共有五个什长。魏平年纪最小,从军时间最短,理论上不可能轮到他。
唐吉出任都伯,没有人会有意见。
他武艺仅在魏延之下,从军时间最长。六年来,唐吉斩杀甲士,近百人之多,以军功论,当然名正言顺。偏偏,魏平出任都伯,军中其他人也没有表示不满,似乎他出任都伯,顺理成章。曹朋原来还想不清楚,可现在唐吉这一说明情况,他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唐大哥,可我看魏都伯,对魏屯将好像挺冷淡啊。”
这句话若换成别人,唐吉说不定会拔刀相向。
偏偏曹朋是个小孩子,十四岁的年纪,在唐吉眼中和娃娃没有多大区别。
他苦笑一声,看四周没人,点了点头。
“阿福,有些事情,你不懂的!”唐吉叹了口气,“当初武陵山之战时,义阳曲死伤惨重。魏大哥当时是屯将,为前锋军。五溪蛮子发动袭击的时候,魏大哥在前面,无法回援中军。以至于老军侯战死武陵山,所部进二百人,全军覆没。魏平那时候没有参战,属后军。
魏大哥没有把老军侯救出,让他非常不满。
其实,魏大哥当时不是不愿意救,而是……武陵山中地形复杂,我们和那帮五溪蛮子动手,本就有些吃亏。再加上事发突然,魏大哥根本就来不及去救援。从重围中杀出来的时候,魏大哥的部曲同样是死伤惨重,他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但魏平却认为,魏大哥是故意为之。”
曹朋诧异问道:“为什么?魏屯将身受重伤,魏都伯应该能理解啊。”
唐吉咬着厚厚的嘴唇,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老军侯战死后,曾有人推荐魏平接掌义阳武卒。可弟兄们觉着,魏平年纪太小,不足以担起义阳武卒的旗号……魏大哥平时对兄弟们很好,而且武艺又高,官职也摆在那里。所以弟兄们都支持魏大哥接掌义阳武卒……唉,争个什么?又有什么好争?义阳武卒在武陵山之后,元气大伤,就这么几个人,连一队都凑不足。
如果不是为了这帮子老兄弟,魏大哥说不定早就飞黄腾达,用不着待在这半死不活的地方。”
唐吉最后一句话,近乎于发牢骚。
但曹朋从这句话里,却听出了不寻常的含意。
揉了揉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不要说这么一支几乎完全是由同乡组建出来的一支人马。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争斗……这种事,还真不好说是谁对谁错。
“阿福,我刚才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知道,我知道!”
唐吉咧嘴憨笑,“本来,去年年初的时候,襄阳的文司马想让魏大哥过去。
可魏大哥舍不得这帮子老弟兄,最后也没有答应。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拖累,魏大哥如今至少也能当上一个军侯,绰绰有余。”
“文司马?”
“呃,就是南阳司马文聘文仲业将军。”
这个司马,是地方属官,秩比六百石,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官职。
曹朋愕然,没想到文聘居然还是南阳司马。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唐吉笑呵呵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曹朋的脑袋,“你这娃娃聪明,魏大哥很看好你。只是你这身子骨太弱,以后得多吃点肉才行。”
也许,在唐吉朴素的思想中,吃肉是强壮身体的最佳途径。
曹朋笑了,也没有再问下去。
他站起身来,看看天色,轻声道:“天要黑了,邓节从那边想必也该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军营中,自有军营中的规矩。
曹朋虽然没有当过兵,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习惯。
至少在这里,他不好再称呼邓稷‘姐夫’,那样会给人一种邓稷任人唯亲的感觉,不利于邓稷行事。所以,不用邓稷开口,曹朋主动的便更换了对邓稷的称呼,尊称他为‘邓节从’。
对此,魏延也表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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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都伯,唐都伯!”
营寨大门外,一名校刀手急匆匆跑来。
唐吉认得,这校刀手正是配给邓稷的手下。
“什么事?”
“邓节从让你找些人,过去帮忙领东西……呵呵,邓节从今天给咱们讨来了好多辎重衣甲,还有刚送来的兵器。这一下弟兄们可以把这破烂衣服换一换了!数量太多,一下子拿不过来。”
“邓节从好本事啊!”
唐吉一听,顿时开怀。
这有快一年了吧,没有更换过衣甲兵器!
弟兄们甚至过年还要穿着去年的冬衣,实在是有些寒酸。
唐吉立刻叫上人,匆匆离去。但临走时,他让曹朋留在营中,说是曹朋细胳膊细腿,当不得用处。
对此,曹朋也没有拒绝。
目送唐吉等人离去后,他站在那两根木竿子中间,伸了个懒腰,扭头往自己的小帐走去……
路过大帐时,曹朋意外的发现,马玉从大帐后面走出来。
不过他看上去鬼鬼祟祟,似乎很小心。曹朋连忙闪身躲在一座小帐后面,凝神看去。马玉看周围没人,往营寨后走去。棘阳囚徒大都住在后面那一排小帐里,所以倒没什么古怪的地方。
只是马玉走后不久,就见一个青年从大帐后出来。
此时,正是黄昏,光线还算不错。
曹朋一眼就认出来,那青年,正是魏延的从弟,新任义阳屯都伯魏平。
莫非,刚才是他在和马玉说话?按道理说,魏平找马玉,不需要这么背着人啊?他是都伯,马玉是个小卒,主从关系,何必这样子偷偷摸摸?曹朋眼神一凝,心里陡然生出不安的感受。
这魏平,找马玉又有什么事情呢?
正疑虑间,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曹朋连忙转身看去,见魏延带着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营寨。
“唐吉呢?”
魏延人还没有下马,就大声问道。
大帐门口,魏平连忙走上前去,“唐都伯有事不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魏平,你在这里正好,立刻把邓节从还有唐吉都找过来。还有,让各什什长前来大帐集合。”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延从马上跳下来,沉声说道:“曹操已经出兵了!后天一早,我们押运粮草,送往宛城!”
魏延也没有刻意隐瞒,声音不小。
而曹朋站在小帐后,听得真真切切……
刹那间,他身子微微一颤:曹操,出兵了?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
第040章 宛城之献刀
建安二年正月,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官拜大司空的曹操曹孟德,兵分两路,征伐宛城。
曹操的族弟,谏议大夫曹洪自颍川郡昆阳县出兵,与当日攻破叶县,兵锋遥指堵阳、雉县;新任河南尹夏侯惇,自汝南郡房山县出兵,逆汝水而行,在正月初二,兵临中阳山,直指舞阴县。
舞阴县令成尧不战而降,双手捧印,举城献降……
曹操自领中军,随后跟进。
平虏校尉于禁坐镇后军,押运粮草辎重。
一时间,南阳郡风声鹤唳,战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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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曹操这次出征,曹朋早有预料。
而且他也清楚,曹操这次出征宛城必然会以失败收场。因为在张绣身边,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家伙。
那个人,也是曹朋极为崇拜的偶像,贾诩贾文和。
曹朋很想去告诉曹操,你丫到了宛城后,可千万别勾三搭四,贪恋美色,否则连儿子都要跟着倒霉。
可问题是,他怎么报告曹操?
谁又会相信他,任由他去接近曹操呢?
要知道,曹操如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已俨然是一国首领。曹朋连黄射都见不到,又如何能见到曹操?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反对去投奔曹操的一个原因。没有举荐之人,他们很难站稳脚跟。曹操也称得上礼贤下士,而且用人不拘一格。但问题是,这些人至少是小有名声。
他想要接近曹操,实在是太难了……
邓稷领了一百人的衣甲兵器,还有足够的粮草返回义阳屯。
甚至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被魏延抓到大帐里,商议事情。不管怎样,邓稷毕竟是义阳屯节从,如果义阳屯要出征,那么邓稷需要忙碌的事情,肯定多不胜数。
孙子兵法里不是说过: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大家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义阳屯不足百人,但要出征,同样需要作出许多准备。各种材料,以及各种物资,都必须要准备妥当,才能够出发。哪怕是从九女城到宛城,走快了两天,走慢了也不过三天路程,一样需要费尽心思。
这,就是节从的工作。
魏延终于体会到了一个优秀辅官的作用。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也不需要他来操心,邓稷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先将运来的衣甲兵器进行登记,然后一伍一伍的发放下去,再将破旧的兵械衣甲收回,将来会交还给军司马。至于军司马拿着这些废旧的兵甲军械是修理还是丢弃,与邓稷无关。
把这些都忙完了,邓稷又开始着手准备出征的事宜。
如何拔营起寨,在途中是否需要休整,以及其他种种琐碎事宜,都必须做出计划,准备妥当。
忙完了这些,回到小帐的时候,已经快到子夜。
邓稷疲惫不堪,一头栽倒在榻上,就觉得眼皮子一个劲儿的打架,脑袋一个劲儿的犯迷糊。
“姐夫,醒来!”
“阿福啊……有事儿吗?我今天有些累了,如果没太紧要的事情,明天起来再说,好不好?”
曹朋一见邓稷又要闭眼,连忙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
“姐夫,这件事很重要!”他表情严肃,神色凝重。邓稷本来倦意浓浓,可是看曹朋这副模样,不由得打起精神,疑惑的看着他。曹朋说:“姐夫,我想,我知道一点黄射的打算了。”
“打算?”
“姐夫,曹公出兵了!”
邓稷强打精神,打了个哈欠,点头道:“是啊,据说行进速度很快,已经跨过鲁山,攻入南阳。”
“黄射是不是要我们押送粮草去宛城?”
“嗯,后日一早出发,大概有五千石左右,三天内必须送抵宛城。”
“那按照曹军推进的速度,我们抵达宛城时……”
曹朋没有再说下去,但邓稷却反应过来。
“我们抵达宛城时,曹军也差不多兵临宛城。到时候,咱们就算不想参战,怕也做不得主了。”
“借刀杀人!”
“没错,就是借刀杀人!”
邓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曹朋,面露苦涩笑容。
“这黄射,果然好毒辣的手段。”
到了这个时候,曹朋也好,邓稷也罢,或多或少的都猜出了黄射的打算。
最初,黄射把邓稷征召过来,是打算找一个由头,栽赃嫁祸也好,其他的方法也罢,最后可以株连满门。不成想,曹朋主动过来了,黄射也就不必再费手脚。曹操出兵宛城,让他连最起码的栽赃都不需要。直接把邓稷曹朋等人送去宛城,任由他们在宛城,自生自灭……
张绣打赢了,曹朋他们未必能活着;张绣打输了,他们同样难以存活!
“阿福,我们……跑吧。”
邓稷再也没有困意,抬起头说道。
跑?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曹朋苦笑一声,“姐夫,你说黄射会没有后着吗?”
“你是说……”
曹朋咬着嘴唇,轻声道:“我敢保证,黄射现在肯定派人监视着咱们家。只要咱们稍有异动,爹娘,还有姐姐,肯定会被牵连……姐夫,咱们现在还真不能跑,刀把子握在黄射手里呢。”
邓稷沉默了!
“那,你说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曹朋在小帐里徘徊片刻,猛然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我今天看见魏平魏都伯,和马玉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义阳屯,也非铁板一块,魏都伯似乎与魏屯将,存有一些矛盾。我觉得,黄射要对付咱们,肯定会从魏都伯和马玉着手……
咱们和马玉之间的恩怨,并不难调查。
黄射这个人,很擅长借力……之前要借义阳屯来与我们冲突;如今又要借宛城之机,对付我们。那保不住,他会收买魏都伯,借马玉之手……姐夫,黄射这个人,似乎不可小觑啊。”
邓稷手指急促的敲击着床榻围栏。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设法让你跟着魏屯将。
文长武艺高强,而且颇有情义。你在他身边,说不定能保护周详。只是,魏都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文长呢?”
“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咱们和魏延关系还没有那么好。这么冒然过去说这件事,保不齐人家会认为咱们挑拨离间。我在魏延身边倒是没关系,不过你一个人也着实有些危险,必须设法把虎头调过来。还有,魏都伯一直执掌校刀手,你身边四个校刀手,可不是很放心啊。”
邓稷想了想,淡定一笑。
“这个,你放心,我会想把法把他们调走。”
曹朋发现,邓稷这时候已没有了刚开始那种紧张的情绪,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那种感觉,颇有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韵味。
他也笑了!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相信邓稷比之最初,成熟了许多。
“总之,从现在开始,咱们都要小心。”邓稷敲击围栏的节奏渐渐慢下来,像是在和曹朋说,也好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情况也未必太糟糕。黄射让我们到义阳屯,是一个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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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准备,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稳定下来。
虽然是突然出征,但对于身经百战的义阳武卒来说,却好像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就如同他们的口号一样:有敌袭兮,武卒当先。也许从集结的那一天起,义阳武卒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邓稷找了个借口,让曹朋到了魏延身边。
然后又把王买要过来,同时和唐吉商量了一下,以校刀手精锐,跟随自己作用不大为理由,退了回去。唐吉也没有想太多,便召回了四名校刀手,又拍了两个长矛手过去,随行扈从。
一天的时间,就是在这种忙碌中,不知不觉的渡过。
第二天一大早,义阳屯寅时生火做饭,卯时点兵过后,押运着五千石粮草,共四十一辆马车,踏着晨光,浩浩荡荡开拔,驶出了九女城大营。魏平为先锋军,率六名骑军在前方开路;魏延领二十名长矛手,外加二十个刀盾兵,坐镇中央。唐吉为后军,麾下有三十四名长矛手。
在邓稷特意的安排下,马玉等人以长矛手的身份,出现在后军之中。
四十余辆马车,共八十个人,沿着大道行进……
曹朋骑在那匹驽马的背上,跟在魏延身后。一身皮甲,在人群中显得很抢眼,手中拿着一支汉环刀,马背上还挂着一支龙雀大刀。
“阿福,你这支龙雀,可是很不错啊。”
魏延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曹朋马背上的龙雀大刀,是一支好刀。
他也是用大刀,只不过他这支大刀,明显比不上曹朋的那支龙雀。但凡大将,宝马神兵是他们的最爱。魏延看了一眼曹朋马背上的大刀,可就有点挪不开眼睛了……
“这是我爹为我出征,专门修理出来的龙雀。”
曹朋单臂拔出龙雀,递给了魏延。
“你爹,会打刀吗?”
“恩,他是个铁匠……”曹朋催马紧走两步,故作神秘的低声道:“魏屯将,您看这支龙雀,有何特别之处?”
魏延接过龙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你爹也是,这么重的刀让你用,恐怕舞不动两三下,你自己都能把自己砍伤。呵呵,刀是好刀……恩,有年头了。你爹应该是修理吧。不过手艺的确不错,比我这支强上百倍。”
说着话,魏延单臂抡刀,虚空一斩。
龙雀破空,发出一声锐啸。
“好刀,真是好刀!”
魏延赞不绝口,连连点头。
看得出,这支龙雀的份量,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思。
龙雀大刀本来就是专门打造出来,比普通的七尺龙雀,要重两倍有余。这种刀,若单手使用,需要极强的臂力,腰力。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魏延一手拿着这支龙雀,一手是他原来那支大刀。双手舞动,在马上施展开来,只见刀光闪闪,罡风阵阵,曹朋竟看不清楚人影。
这家伙,真不愧是三国的一员猛将啊!
“魏大哥,你若是喜欢,这支龙雀,就送给你吧。”
魏延一愣,“给我?”
“本来,我爹是要把它送给虎头哥。可您也看到了,虎头哥不喜欢用刀,而时喜欢用蛇矛。
所以这支龙雀才归我所有……你也说了,我现在根本用不了这把刀,放在我手里,还真有些明珠暗投。有道是红粉赠佳人,宝刀送烈士。这支龙雀,也唯有在大哥手中,才不算委屈。”
“这个……”
魏延有些犹豫。看得出,他是真喜欢这支龙雀。
“大丈夫爽快些,大哥既然喜欢,又何必犹豫?我都说了,这刀我用不得,正好给大哥,建功立业。”
魏延闻听,不禁大笑。
“阿福兄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将双刀一合,反手扣在马背之上。
远处,邓稷默默的看着他们。
见魏延收了那支龙雀,他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笑容。
第041章 宛城之夕阳聚
在这里要先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由于参加作者沙龙聚会,老新从十一号,便一直在成都-南宁-北海之间奔波。
昨天先到南宁,而后马上到北海,然后今天中午又从北海,返回南宁。明天将返回成都……说实话,这两天舟车劳顿,折腾的有气无力。大家知道,老新的文档坏了,所以手里也没什么存稿。只好在酒店里现码字现上传。
更新有点不给力,不过等回到成都后,会在下星期补上,还请大家能够原谅。
另外感谢书友123a456,成为《曹贼》的第一位盟主。
老新周一,一定会加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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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三国群英传中有一个很有趣的数据,叫做忠诚度!
曹朋没有奢望过得到魏延的忠诚度,而且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有什么资本去奢求忠诚度。
但没有忠诚度,却可以增添好感嘛……
献刀的主意,是源自于邓稷。和魏延接触的时间不算太长,可邓稷大致上,能够揣摩出一点魏延的性格。这个人的骨子里,非常骄傲,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只要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喜好,有憎恶。邓稷觉得,要想平安的渡过这次劫难,和魏延打好关系无疑最为重要。
于是,他想到了献刀之策!
别看魏延是个百人屯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积蓄。
市面上一口好刀,张嘴至少几千钱,甚至几万钱……你还别还价,这价钱真不算太高。这里说的好刀,其实就是普通的缳首刀。比如曹朋手里的那支龙雀,放到市面上,没几十万钱,想都别想。至于真正的宝刀,那可是有价无市。几百万,乃至千万钱,也未必能得到。
魏延手里的大环刀,属于那种制式环刀,也就是几千钱而已。
就好像曹朋说的那样,英雄配宝刀。如果能有一口好刀,魏延的战斗力,至少能提高几成。
而曹朋呢,又使不得龙雀。
与其把刀留在身边浪费,倒不如送给魏延,以博取他的好感。
这在以前,邓稷绝对不会,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似乎开窍了,开始去琢磨一些不足为人道的小动作。可往往就是这种小动作,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派上大用处……
对邓稷的这种变化,曹朋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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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走的不快,甚至可以用‘蜗牛‘来形容。
这原本只是一趟很普通的任务。但随着曹操的出兵,使得这一趟押运,变得有些不太寻常。
魏延一路上和邓稷不断进行交流。
两个人并辔而行,曹朋和王买则拖在两人的身后。
“虎头哥,你要小心些。”
“小心什么?”
“盯死马玉,那家伙太安静了!”
“我知道。”
对于曹朋的叮嘱,王买不会去询问缘由。
在他看来,阿福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阿福的见识好,注意多,有些东西说出来,自己也未必能够理解。既然是无法理解,那又何必去多嘴询问?只按照阿福说的做就是了……
正月初一在义阳屯外和魏延一战,虽然受了点伤,但实际上魏延并没有恶意,所以伤势并不重。王买的底子本来就好,加之后来跟曹朋练了二十多天的八极,所以恢复起来并不难。
只两天的功夫,已没有大碍。
“阿福,你说这一次谁能嬴?”
“嗯?”
“就是曹操和小张将军啊……”
“我估计,曹公这一次估计会吃亏!”
“为什么?我听说曹操可是很能打,而且他手下有很多能人,小张将军能打得赢他吗?”
“有时候,太顺利了,就会得意忘形。
这人啊,一旦得意忘形,就要倒霉……曹公兵马推进太顺利了,几乎兵不刃血就攻入南阳郡。”
曹朋很装逼的教导着王买。
当然,他不可能说他知道曹操一定会输,而且输得很惨。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和王买交流。王买是个实在人,听了曹朋的这些话,并没有反驳,反而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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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车队继续行进。
就在魏延等人押着车辆,刚从一个渡口过河,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魏屯将何在?魏屯将何在?”
魏延跃马冲出,厉声喝道:“来人止步,我是魏延。”
马上的人,立刻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魏延马前,“卑下自九女城来,奉黄兵曹是之命,请魏屯将暂停行进,就地宿营,等候黄兵曹史的命令。卑下这一路赶来,总算是赶上了。”
说着话,他双手奉上一支令箭。
魏延下马,伸手接过令箭,扫了一眼便确认,这令箭的确是九女城大营所出。
“这好端端,为何停止前进?”
“这个……”
信使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瞒魏屯将,晌午时刚接到细作回报,张绣已于昨日,归降曹操。”
“什么?”
魏延大吃一惊,勃然色变。
“曹操兵进神速,正月初一时攻破叶县后,其谏议大夫曹洪第二日便拿下了堵阳。雉县、博望两县当天举城投降,张绣于昨日派遣使者,前往博望请降。据说曹操已经同意其投降之请。
黄兵曹史得到消息以后,便立刻派卑下前来追赶将军……兵曹史说,张、曹交锋,其变数甚多。若张绣投降,这五千石粮草就不必送至宛城。但目下情况尚不明朗,只好请魏屯将就地驻扎……卑下已传完了消息,需立刻返回九女城禀报。不知魏屯将可有其他的吩咐?”
“哦,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请回禀黄将军,就说魏延遵命!”
“喏!”
信使起身拱手,而后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魏延却有些头疼了……
“邓节从,刚接到军令,黄将军命你我就地宿营,等候命令。”
魏延刚才和信使的对话,没有多少人留意。邓稷正忙着调整车仗,安排事情,也没有关注。
乍听黄射让他们就地宿营,邓稷也好,曹朋也罢,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
这好端端,宿什么营啊!
“刚得到消息,张伯鸾投降了!”
“啊!”
邓稷大吃一惊,而曹朋却有些迷惑。
“邓节从,张伯鸾是谁?”
邓稷瞪了曹朋一眼,轻声道:“张伯鸾就是小张将军,宛城张绣。”
曹朋感受到了王买疑惑的目光,似乎是在问他:你刚才不还说曹操必败,怎么张绣就投降了?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解释。
所以曹朋也只能暂时忍受黄射这打脸的一巴掌。
邓稷问道:“既然小张将军投降,那我们自当返回九女城才是,为何又要就地宿营呢?”
魏延搓着下巴上青幽幽的短须,苦笑道:“我哪知道黄将军的意图?不过我估计,张伯鸾投降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个确定。所以黄将军让咱们暂时留在这里,等待宛城方面的确认。一俟张伯鸾真降,咱们就立刻返回。此地距离涅阳县,不到一天的路程;如若是假,继续押运。”
听上去,好像也只有这么解释了!
邓稷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于是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立刻安排宿营。”
“有劳邓节从。”
魏延说罢,示意曹朋跟上。
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多给一些照顾。
在这一点上,魏延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曹朋朝着王买使了一个眼色,王买点点头,示意他会留意。
而后,曹朋随着魏延,纵马徐行。一路上魏延也不吭声,一对长眉紧锁,似是怀着心事。
“屯将!”
没走多远,就见魏平带着六骑来到跟前。
魏平问道:“怎么好端端,突然停止前进?”
“黄将军有令,让咱们就地宿营,等待新的命令……文伯,可曾打探,这里是什么地方?”
文伯,是魏平的字。
他在马上躬身回道:“回屯将,此地名为夕阳聚,是棘阳县和宛城的交界处。咱们退回去,就是棘阳县;而现在,咱们是身处宛城境内。再往北行,大约明天傍晚,就可以抵达宛城。”
“还真他娘是个岔口。”
“那咱们是退回去,还是就地驻扎?”
夕阳聚,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棘水连接育水,由此为宛城和棘阳县的分界。同时,这个夕阳聚,又是宛城和涅阳县的分界。顺着棘水往南走大约十里,就是涅阳县治下。总体而言,这夕阳聚又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魏延想了想,回答道:“就在这里宿营吧。如若再退回去,麻烦的紧。就算黄将军让咱们返回九女城,咱们也可以经涅阳返回。反正差不了太多,就不必再费手脚了……弟兄们走了一整天,也够辛苦。早点歇息,等候黄将军的命令吧……文伯,不过你还要再辛苦一趟。”
“请屯将吩咐!”
“以夕阳聚为中心,向北推进三十里,查探可有敌情。
刚得到消息,张绣投降了……我担心如果是真的,这附近一定会有曹军出没,你要多加小心。”
“末将明白!”
魏平插手应命,带着六骑扬长而去。
魏延很苦恼的挠了挠头,回头道:“走,咱们回去吧。先把营寨安置妥当,然后再等消息。”
曹朋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随着魏延径直返回渡口,就见车马被换成了一个圆圈,一个简陋的营地,已呈现出了雏形。
就在他们准备进驻营地的时候,一支插在马车上的大纛旗,突然间轰然倒塌,更引发起一连串的人荒马乱。唐吉急匆匆跑过去,将大纛旗重又扶起来。魏延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按照这个时代说法,大旗折断,大纛倒塌,这都是不祥之兆。
曹朋却在这时候伸出手来,自言自语道:“起风了!”
第042章 宛城之巨变(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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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风很大!
曹朋坐在小帐里面,安静的把长刀抽出,找了一块柔软干爽的抹布,将刀身擦亮。这把汉环刀自入他手后,还没有见过血。但刀口上却隐隐泛着一抹冷幽的红光,也昭示着它,曾饱饮鲜血。
“阿福,你在干什么?”
王买回到小帐,准备卸下身上的衣甲。
他把铁戟蛇矛靠在架子上,然后把钩镶从手臂上取下,伸展了一下身子骨。
曹朋抬起头问道:“姐夫呢?”
“和魏屯将在巡视营地……”
邓稷作为节从,需要承担很多的事情。
不过似这种巡查的事情,本不应该由他来做。可出于谨慎,他还是和魏延一起在营地中巡视。
风折大纛,是为不详。
不管是魏延,还是邓稷,都因为这个原因,而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曹朋把刀收入鞘中,站起身走到王买的身旁,“虎头哥,我右眼皮一直在跳。人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有点担心,会发生什么变故。”
“变故?”
王买诧异的看了曹朋一眼,“能出什么变故?”
“我不知道!”
曹朋说不清楚,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不安?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王买解释。
王买笑道:“阿福,你想的太多了!我们现在距离宛城还有一天的路,咱们在这里安全的很。”
“这个……就当是我胡思乱想吧。”曹朋苦笑一声,走到小帐门口。帐外的风,呼呼作响,看样子是越来越大。他蹙了蹙眉头,突然扭头问道:“虎头哥,马玉那边,有没有什么古怪?”
“很老实!”
王买想了想,“这一整天,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干活的时候也挺卖力。”
“虎头哥,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发生什么变故,你一定要护着我姐夫离开。如果能逃走,那就马上回家。带上我爹我娘和我姐姐,去土复山……我临走之前,曾拜托你爹去土复山寻求帮助。那边有一些他昔日的老兄弟,你护着我爹他们,去投奔你爹,你能做得到吗?”
曹朋神色很凝重,让王买不自觉的也有些紧张起来。
“阿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子疑神疑鬼呢?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能出什么岔子?”
“你别管,我只要你答应我!”
王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你呢?”他有些担心的问道。
曹朋笑了笑,“我会跟着魏屯将,有他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吧,我爹出发前叮嘱过我,要我听你的话……不过,我真看不出来,我们现在有什么危险。”
王买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让曹朋笑了。
有一些事情,我也看不出来端倪。但有备无患,小心总不会出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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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王买,速到营中集合。”
就在王买和曹朋说话的时候,一名小校突然在帐外大声呼喊。
曹朋和王买都没有卸去衣甲,所以立刻抄起兵器,就冲出小帐,“这位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魏都伯,出事了!”
“啊?”
曹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被王买拉着跑起来,他才反应明白,魏都伯,就是魏平。
魏平,又出了什么事?
曹朋和王买急匆匆来到营地中央,就见魏延已跨坐马上。
二十名长矛手,列队在他身后。看到曹朋和王买过来,魏延二话不说,厉声喝道:“曹朋,立刻上马。”
“喏!”
“王买,你留下来亲随邓节从。”
“喏!”
曹朋连忙跨坐上马,诧异的看了一眼魏延。
魏延并没有理他,而是对在营门口的邓稷和唐吉两人道:“邓节从,老唐,你二人在这里收好营盘,保护辎重粮草。我这就往红树林,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切记小心。”
邓稷和唐吉连忙拱手应命!
一脑袋糨糊的曹朋,仍有些不明白状况。
魏平,出事了?
“阿福,带着人,随我出发!”
魏延说罢,和曹朋两人带着二十名长矛手,就冲出了简陋的营地。
“邓节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邓稷面色凝重,轻声道:“刚得到消息,魏都伯率领斥候军巡视周围的时候,在红树林遭遇伏击……”
“伏击?什么人伏击?”
邓稷摇摇头,“还不清楚,魏屯将就是前去查看。
虎头,你跟着我,继续巡视营地。唐吉,你带人看好辎重粮草,一旦有状况,就立刻做出反击。”
唐吉答应一声,带着人走了。
而邓稷却是一脸的忧虑,因为曹朋早先的提醒,仍声声在耳。
和曹朋一样,邓稷此刻,同样是忧心忡忡……
王买下意识的握紧了蛇矛,将手臂上的钩镶盾牌,紧了一紧。深呼吸一口气,他只能暗自祈祷,但愿不要发生什么状况。看起来,阿福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时局,还真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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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跟随着魏延,跃马疾驰。
身后二十名长矛手撒腿狂奔,紧随身后。
看起来,这些义阳武卒是受过专门的训练,虽然是两条腿,但奔跑起来,也仅仅落后魏延曹朋二人不远。
“魏屯将,究竟出了什么事?”
曹朋纵马追上魏延,大声的问道。
魏延把马速稍稍放慢了些,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和曹朋说了一遍。原来,就在刚才,一个义阳骑兵浑身是血的跑回来,告诉魏延,魏平等人遭遇伏击。
对手的情况还不清楚,伏击出现的也非常突然。
魏平带着几名斥候,死死的和对方缠住,并派斥候回来求援。
穿越众,往往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缺陷。他们或许能掌握住大势,却无法把握这细节的奥妙。
曹朋同样存在这种问题。
哪怕他能说出十胜十败的经典言论,可是对于这个时代所发生的细微处,毫无了解。以至于到现在,他好像没头苍蝇的一样乱撞。宛之战时,难道曹操曾对刘表,也动用过兵马吗?
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
有可能对他们用兵的人,似乎只有曹操。
可是,曹操刚刚受降了张绣,有能力在这种时候,对刘表用兵?
曹朋,也无法确定。
红树林,就位于夕阳聚宿营处西北方大约三十里的位置。因为这里有一片枫树,当秋季时,远远看去,枫红似火,故而称之为红树林。魏延带着曹朋等人赶到红树林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几匹孤零零的无主战马,正徘徊在树林外悲哀的嘶鸣。在它们的身旁,有几具尸体……
魏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虽然距离尚远,可他还是一眼认出,那几匹马,就是魏平和他的斥候军坐骑。
连忙催马加鞭的冲动树林外,魏延跳下马,快走两步,半蹲到一具尸体旁边。那具尸体,匍匐在地上,背朝天,身下的鲜血将地面变成了一滩红色的泥浆。
“阿福,火把!”
魏延大吼一声,曹朋连忙跳下马,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一个火把,用火折子点燃之后,一下子照亮了周围。他快步走到魏延身旁,不等他开口,魏延一把从他手里将火把抢过去,低头翻转尸体,仔细辨认。
正是自家的斥候!
眼睛瞪得溜圆,表情非常古怪。
魏延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前世曾为刑警的曹朋,却一样看出了怪异之处。
死者的表情,分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致死,仍无法相信。而他身上的伤口,也非常明显,是一处枪伤,就在哽嗓咽喉处。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洞里,鲜血仍在不停流淌……
曹朋向四周看了两眼,发现周围残留着很明显的搏斗痕迹。
不过,尸体身上的伤痕,各有不同。有三具尸体,明显是在搏斗中,被人用乱刀砍死;而另一个斥候,则是被人从背后所杀。伤口和之前的死者相同,致命的伤口,是一支铁矟。
“阿福,有没有找到文伯的尸体?”
就在曹朋观察这些尸体的时候,就听魏延在身后,大声的喊叫。
长矛手,已经到了红树林前,气喘吁吁,队形有些散乱。曹朋转过身,却在忽然间,生出一种毛发森然的恐惧。那种恐惧感,就好像黑不见指,蛇虫爬进,深感耳闻,猛兽近身……
“魏大哥,小心!”
曹朋高声呼喊,身体蓦地向前倾倒。
也就是在他倾斜身子的刹那间,身后的红树林里,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弓弦声响。数十支利箭破空发出锐啸声,星星点点,飞射而来。曹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箭支就擦着他的后背,掠过!
第043章 宛城之惊艳一刀(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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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离开营寨,已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营地里非常安静,所有人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邓稷却能够感受得出来,在这座简陋的,临时建成的营地之中,弥漫着一种很怪异的气氛,有些压抑,还有些杀气。
也许,在义阳武卒眼中,征战杀戈已经成为习惯。
所有人从表面上看去,都很平静。可平日里休息时,都集中摆放的兵器,此时却都握在手中。
邓稷在营地里巡视一圈,又和唐吉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军帐。
魏延这个时候不在,身为节从的邓稷,也就成为这个营地里的最高指挥官。这也是邓稷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紧张,但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丝的激动和兴奋。两军对垒,搏杀疆场,这是每一个男儿都渴望的事情。邓稷虽是个读书人,但少年时同样有着这样的梦想。
“虎头,你下去歇着吧。”
王买这一天几乎没有好好休息,一直跟着邓稷身边忙碌。
以至于这会儿坐下来,也产生出一些疲倦。毕竟才十四岁的少年,按照古人计算年龄的方法,哪怕是虚两岁,也不过十六而已,确实有些不堪重负。
“邓节从,我不累!”
“屁话,我都有些乏了,你怎可能不累?”见王买犹自倔强,邓稷立刻虎下了脸,厉声喝道:“快回去休息,说不定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若不休息好,哪里来的精神?”
“可阿福说了,要我寸步不离。”
“阿福也要听我的,你听阿福的话,更要听我的话,否则军法从事。”
邓稷声色俱厉,王买只好答应。
但是,当王买离开之后,邓稷却陷入了沉思。
曹朋对王买的叮嘱,令邓稷心生警兆。他知道,曹朋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个谨慎的人。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可如果他发现了状况,应该告诉自己才是,而非让王买寸步不离。
这说明,曹朋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邓稷越想,就越觉得有些诡异。
他起身用力的做了一个扩胸,看了一眼挂在营帐里的一副札甲,而后转身从军帐的柱子上,摘下了那支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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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的脸埋在鲜血浸泡过的泥泞中。
耳边,不断回响着凄厉的哀嚎和惨叫声,以及魏延那愤怒的咆哮。
“何方贼子,竟敢偷袭……有本事出来和你家魏爷爷大战三百合!”
紧跟着,从红树林的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更伴随着一声声呼喊,席卷而来,“休走了反贼魏延!”
曹朋并没有受伤,但此时却匍匐在一具尸体旁边,面朝下一动不动。
一只大脚从身上踩过去,差一点把他踩的岔气。但即便这样,他仍旧是匍匐地面,一动不动……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魏延和他的那些手下有些猝不及防。
一轮箭雨过后,二十名长矛手,倒下了将八九个。剩下的人,或多或少的也都带了些小伤。魏延非常狼狈,将两支大刀擎在手中,上下翻飞,水泼不进。他一边拨打雕翎,一边怒声喝骂。可没等他骂完,就见从红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清一色校刀手,左手钩镶,右手汉环刀。看他们的衣甲,也非常眼熟。魏延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赫然全都是荆州兵的装束。
而为首一人,更是让魏延大吃一惊。
“魏平?”
走在最前头的青年突然停下脚步,嘿嘿笑道:“兄长,没想到吧……”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我还活着!”
魏延眉头一蹙,厉声喝道:“魏平,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胡话?”魏平仰天大笑起来,“兄长,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今天的事情,是我特意安排……这里的人,也是我从邓军侯那里要来的兵马。邓军侯,还记得吗?就是你在九女城大营中,打伤的那个人。”
魏延扭头向两边张望,自己这边能战者,不过八九人而已。
两个重伤,已失去了战斗力。即便是那还能战斗的八九人当中,也有三人身受箭伤,勉力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魏文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魏平嘿嘿冷笑,“怪不得义阳武卒在你手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这家伙,果然愚蠢。义阳武卒是我爹一手创立,我爹即便是不在了,也应该由我执掌,凭什么由你来发号施令?当初武陵山时,你见死不救,坐视我爹丧命乱军之中,不就是为了谋夺这义阳武卒的兵权吗?魏文长,你休要在我面前表现什么兄弟之情……我早就想取你性命。”
一双虎目,瞪得溜圆。
“你说我眷恋兵权,故意谋害叔父性命?”
“难道不是吗?”
魏延怔怔的看着魏平,突然大笑不止。
他笑的非常厉害,到最后,竟手拄双刀,笑出了眼泪。
“区区一个义阳武卒,不过一队而已,我为何要眷恋?
当初文仲业文将军邀我前往襄阳,被我拒绝了!你以为,我这是眷恋兵权?魏文伯,你太小看我魏延了!若非这些弟兄,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手足,我何必留恋这一个小小的都伯之位?在文聘手下,我至少能做个军侯,如果运气好一些,做一个千人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竟然……”
魏延越说越激动,突然左手探刀,将衣袍前襟撩起,右手龙雀唰的落下,把前襟斩为两段。
“魏平,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兄弟。
我今天,更要为这些老兄弟们,报仇雪恨……”
随着魏延这一句话,魏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可不等他开口,只见那仅存的长矛手,唰的一下子举起长矛,左手钩镶与眉相齐,右手长矛架在钩镶之上,瞬间列成一排,躬身向前迈步。
魏延瞠目欲裂,虎目中,泪光闪动。
他看了一眼魏平,突然一刀平举胸前,一刀朝天一柱。
“有敌袭兮!”
“武卒当先!”九个长矛手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暴喝。
不等魏延再次开口,长矛手接连迈出两步,“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对方,有一队人马。
而己方,甚至不足一什。
可即便如此,九个义阳武卒,却爆发出令人震惊的斗志。
刹那间,红树林前弥漫着一股惨烈的杀气。这是一种经过无数次战斗之后,才会凝聚的杀气。
魏平眼睛一眯,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
“黄兵曹史有令,魏延勾结曹贼,密谋造反,本军侯奉命将其斩杀。尔等皆听命行事,可不予追究。本军侯不日将重组义阳曲,再现咱义阳武卒当年之声势。你们都是追随我爹的老兄弟,受魏延蒙蔽,也属无奈。此时回头,犹未晚也。如果再继续追随反贼,格杀勿论!”
刹那间,魏延如受雷击,竟呆立原地。
他手持双刀,半晌没有动作,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是反贼?
挺直的身躯,突然有些佝偻。他辛辛苦苦为刘表打拼,结果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反贼?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魏平等人的身后,匍匐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微微一动。
曹朋心里面说:果然是黄射!
只不过,他要对付的是自己,和魏延好像没什么关系吧……现在,他就算是杀了魏延,也牵扯不到自己的身上。慢着……他说魏延是反贼,难道说……曹朋这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突。
隐隐约约,他好像已经猜到了黄射的意图!
“文长,看看这地上的兄弟,他们因为你而丧命于此。
我等愿意追随你,是因为你是个好汉,值得我们追随……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莫要冷了这帮子老弟兄的心。”
一个什长模样的长矛手,扭头厉声喊喝。
然后,他对魏平说道:“魏平,我们当初选魏都伯,说白了就是信不过你。这些老弟兄,追随你爹征战多年,你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的便杀了。你就是个白眼狼,值不得我们信任。
兄弟们,咱们是什么人?”
“义阳武卒!”
“还记得咱们是号令吗?”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咱们是义阳武卒的什么兵?”
“矛兵!”
那位什长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向前迈出一大步,“矛兵在前!”
魏延的眼睛,红了!
双刀一指,跃身冲出,“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矛兵和魏延的喊喝声汇聚在一处,在红树林上空回荡。
魏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握紧手中长刀,咬牙切齿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杀!”
五十名荆州兵立刻冲出,手舞长刀,扑向义阳武卒。
魏平站在原地,却没有行动。
嘴角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他厉声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听上去,有些声嘶力竭,气急败坏的感觉。不过他很清楚,这些义阳武卒如果发起飙来,会是何等可怕。他们身经百战,他们出生入死。死亡,对义阳武卒而言,其实等同于解脱。
在许多人眼中,义阳武卒就是不服管教的**。可魏平却清楚,这些人早已看透生死。
想当初,兄弟,父子齐上阵。
六年里,他们看惯了朋友,伙伴,袍泽的死亡。
所以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只为了昔日的那一句誓言,聚在一起。
这样的人,战斗起来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也曾身为义阳武卒一员的魏平,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过,义阳武卒虽然凶悍,毕竟人数不占优势。
对方一队兵马同时扑来,他们几乎是以一挡三,挡四。而魏延,更是被十几名钩镶手死死困住。一支支长刀闪烁着光寒,凶狠劈落。魏延双刀上下翻飞,呼呼作响,带着一股股诡谲刀气,与对方战在一处。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有他的兄弟,也有敌人的哀嚎!
虎目几欲滴血,魏延左手刀铛的崩开一面钩镶,作势向前一扑,面前钩镶兵连忙闪身一让,哪知道魏延却突然掉手拦腰一刀。锋利的龙雀大刀自旁边的一个荆州兵胸前划过,撕裂了衣甲,直接在胸口劈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子。荆州兵惨叫一声,仰面朝天便摔倒在地上。
周围几名荆州兵齐声呐喊,一拥而上,把魏延困死中央。
九个长矛手,再加上那两个身受重伤的长矛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不过荆州兵为此,也付出了两倍有余的代价。近二十人,惨死在义阳武卒的手中。只是眼看着袍泽惨死,更激起了荆州兵的凶残之气。战场上,只剩下魏延一人困兽犹斗。他的确厉害,连杀七人……
魏平呵呵的笑了!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亲手杀死魏延的机会。
不过,他也知道魏延的厉害,所以一直不肯动手。
而现在,机会来了!
魏平拔刀出鞘,大步向前。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魏平心里一咯噔,转身回手就是一刀。可这一刀,却落了个空……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冷芒。可也就是在他看到这一抹冷芒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叱:“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你又如何服众?到地狱里去做你的军侯梦吧……”
伴随着声音,冷芒从他的颈侧掠过。
魏平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刀锋撕裂他肌肤时所发出的轻弱声响。
一蓬血雾自颈间喷出,魏平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是谁杀了我?
第044章 宛城之覆没(3/5)
成绩好惨啊,上星期一天能有五千票,结果今天只有……
还变成了新人榜的第二名,伤心啊!还剩下最后一周,弟兄们再给力点吧,咱总不能虎头蛇尾,对不对?
继续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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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风越来越大。
时值初春,阴极而阳生,阴阳交汇,故多有风雨。南阳郡本身已靠近南方,所以春季多风,也很正常。
夕阳聚营地里,除了少数士兵仍在坚守之外,大多数都躲到了避风处。
整个营地里都很安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马玉走出来,看四下无人,鬼鬼祟祟来到一辆马车旁边。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深吸一口气,在车板上用力一擦,火折子顿时显出一团光亮。马玉将火折子扔到了车里,扭头就走。
只见那团火光在一堆粮草中慢慢沤着,一股黑烟渐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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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稷倒在床榻上,背着身子,好像睡熟了。
驻守在门口的两个钩镶手,相视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远处,马车上的辎重,正在沤烟。不过在黑夜里,不太容易被人发觉。两个钩镶手闪身撩开了帐帘,轻手轻脚的溜进去。而床榻上的邓稷,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动静。
一名钩镶手的脸上,浮现出冷酷杀机。
轻轻拽出长刀,高抬脚,轻落步,走到了床榻旁。
军帐里,烛火摇曳,钩镶手的面目更显狰狞。只见他咬着牙,把长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看在床榻的邓稷身上。邓稷,依旧没有反应,人头骨碌碌落地,啪的摔成粉碎。
居然是一个披着黑丝的瓦罐。
圆乎乎的,蒙着一层黑布,看上去就好像人的脑袋一样。
钩镶手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下,还是被褥,只不过是被卷起来,再用一层被褥掩盖。这样一来,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人睡在这里。钩镶手大吃一惊,扭头刚要说话,耳边就响起了同伴的惊呼声:“老六,小心!”
一抹寒光从床榻后窜出,邓稷猛然从床榻的围栏后面显出身形,铁剑掠过划出一抹长虹,噗的一声,正刺中那‘老六’的后心。老六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他艰难的回头,想要看清楚凶手是谁。却见邓稷一咬牙,猛然拔出宝剑,一股血箭喷到他的衣服上,顿时染成一片血红。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钩镶手倒在血泊中……
与此同时,帐外的营地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伴随着‘走水’的呼号,喊杀声骤然响起。
邓稷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尔等竟敢焚烧辎重,可知道这是谋逆之罪?”
剩下的那名钩镶手,呲牙笑了!
“谋逆?没错,的确是谋逆……不过不是我们,是你!”
“什么?”
邓稷惊讶的看着对方,哪知钩镶手却不再开口,一手钩镶,一手汉环刀,垫步拧身扑过来。
“废话少说,看刀!”
钢刀呼的落下,势大力沉。
这钩镶手,原本是魏延派来保护邓稷的人。
可没有想到,如今却变成了索命的无常。这些人都是义阳老兵,杀法骁勇。钩镶兵,又属于近卫,整个义阳屯,也不过二十名钩镶手,其战力自然非同寻常。邓稷刚才之所以能杀死一人,完全是靠着偷袭。
东汉末年时的书生,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
儒家讲六艺,骑射击剑都属于必修的课程。当时许多名士,无一不是击剑高手。曹操袁绍这些人就不用说了,单说那献貂蝉,用连环计诛杀董卓的王允,年轻时也曾佩剑招摇过市,做那任侠的江湖豪客。一部《史记》,不仅仅是一部文学巨著,同时还为汉代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血性……游侠列传!
邓稷也学过剑,对付寻常人,也还能周旋。
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悍卒。
只两三个回合,钩镶手便砸飞了邓稷手中的铁剑,抬脚把邓稷踹翻在地。
营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以至于营帐之中的动静,居然没有人觉察……
邓稷此时自身难保,眼见钩镶手一脸狞笑挥刀扑来,也不禁苦笑一声,闭目等死。
“姐夫,营啸了!”
帐帘一挑,一个少年手提蛇矛,冲了进来。
钩镶手一怔,手中的刀不自觉的就偏了几分。噗的一声,汉环刀正砍在邓稷的胳膊上,只疼的他啊呀一声大叫,手臂跌落在地上,血如泉涌一般,一下子便昏死过去。冲进营帐里的少年,正是王买。他听到外面噪杂,冲出小帐一看,却见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
那些赶车的车夫,还有一队钩镶兵,手持兵器,疯狂的砍杀营地里的义阳武卒。
这里面,有许多人还是昔日的战友,所以在乍一照面时,竟没有任何反应,被对方活生生砍死。
王买才不会理睬旁人的死活!
他牢记着曹朋的叮嘱,要保护好邓稷。
所以见情况有变,立刻就跑向营帐。心里面,同时对曹朋又多出几分敬重……阿福果然料事如神。
哪知道,冲进营帐,却看到邓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王买怒了!
“狗贼,竟敢害我姐夫!”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军中规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虎目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王买大吼一声,踏步拧枪,分心便刺。
钩镶手吓了一跳,旋身听钩镶封挡。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王买手中的蛇矛,竟似一柄重锤凶狠的撞击在钩镶上,顿时把钩镶刺激粉碎。巨大的力量,瞬间折断了钩镶手的胳膊。那钩镶手来不及发出惨叫,蛇矛便撕裂了他胸前札甲,噗的没入身体。王买双手一合阴阳把,扑棱棱一抖,将那钩镶手的尸体,甩飞出去。而后,就见他冲到邓稷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姐夫,姐夫,你别吓我啊!”
邓稷被唤醒,一张脸惨白如纸。
“虎头,快去救阿福!”
“姐夫,你放心好了,阿福跟着魏屯将,不会有事的……他让我保护你,你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没脸再去见他。”
王买急得快哭了!
他撕下一块袍子,裹住了邓稷的伤口,然后翻身将邓稷背在身上,顺手将地上的蛇矛攫在手中。
“姐夫,你别怕,我带你杀出去。”
邓稷被这么一折腾,又昏死过去。
王买不敢再迟疑,健步冲出营帐……
此时,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战斗却已到了尾声。营中真正的义阳武卒,也不过剩下二十多人。其余都是临时充数的棘阳囚徒,根本形不成战力。而义阳武卒被昔日的战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最重要的是,那些赶车的车夫和苦役,突然间变成了手持刀枪的士兵。
此消彼长,义阳武卒很快便溃不成军。
在王买眼中,这营地里的人,全都是敌人……
蛇矛翻飞,呼呼作响。只要有人拦路,他就毫不犹豫的一矛挑杀。王买学得,是曹朋教给他的断门枪。断门枪又叫做白猿通背断门枪,一共八式,是后世白猿通背拳的历代宗师所创出的枪法,据说融合了多个门派的精华,精妙无比。断门枪犹如其名,枪枪夺命。王买可不是邓稷,他底子本来就好,加上随曹朋习武,后来又多次和唐吉过手,所以毫不怯战。
几乎是十步杀一人,枪枪夺人命。
从营帐一路走下来,王买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反正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蛇矛滴着粘稠的鲜血,王买神色狰狞。眼看着就要冲出营寨,忽听前方喊杀声不断。
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浑身浴血。
王买一眼认出,那正是唐吉。他犹豫了一下,向四下环视,目光锁定住一匹黑色的战马。
“大黑!”
王买嘬口一声口哨,那匹黑马立刻向他跑来。
就见他,拧枪挑斩一个贼兵,当黑马从他身旁掠过时,速度明显顿了一下。王买蛇矛驻地,腾空而起,稳稳坐在马背上,单臂反手抡起蛇矛,矛做棍使,呼的砸落,把一个钩镶兵砸翻在地。
“唐大哥,快走!”
王买和唐吉的关系不差,对这个憨厚的汉子,也是非常敬重。
唐吉此刻,遍体鳞伤。
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死尸,可敌人却好像杀不完一样,越来越多。
乍听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唐吉大吼一声,铁矛夜战八方,横扫出去,逼退了周围敌人。抬头一看,就见王买背着邓稷,纵马驰来。唐吉喘了一口气,一矛砸翻一个贼兵,闪身让开一条路。
“虎头兄弟,速速突围!”
“唐大哥,我们一起走。”
“走你娘的头……快去找魏大哥,就说义阳武卒完了……魏平的人反了,让他赶快走……”
唐吉面目狰狞,憨厚的面孔,在火光照映下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狰狞无比。
腹部,肩膀,后背,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淌鲜血。有好几处伤,都是致命之处。
王买还要说话,却见唐吉挥铁矛啪的打在大黑的臀部上。
“快走!”
大黑吃痛,希聿聿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
王买想要勒马,已经没有办法,只好双手抓紧缰绳,在马背上不断回头眺望。
火光中,唐吉扔在奋力厮杀,死死的堵着营门。
身上的鲜血,越流越多,手中铁矛,也渐渐的变得沉重,视线随之模糊……
在他脚下的尸体,已达到了二十多具。可唐吉仍坚持着站在营门口,守护着身旁那杆悬挂着‘义阳武卒’大纛的旗杆。
“唐大哥,投降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唐吉耳边响起,若同癫狂的唐吉,拄抢而立。
在他周围,全都是敌人。有的熟悉,有的却很陌生。唐吉一眼认出,几个昔日的袍泽也在其中。
当他的目光扫来,那几个袍泽,竟不敢正视。
从人群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马玉……
“唐大哥,你是一个好汉,魏都伯知道,陈将军知道,黄兵曹史也知道。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的事情,只针对魏延邓稷还有曹朋,和你没有关系。黄兵曹史已经答应,会重建义阳武卒,并且还会把咱们纳入江夏军中。到时候,唐大哥你就是屯将,甚至还可以坐上军侯节从,何苦在为那魏延卖命?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投降,魏都伯说了,绝不会亏待唐大哥……”
“你是……那个软骨头?”
唐吉眯着眼睛,凝视马玉。
他突然大笑,“尔等以为义阳武卒是什么?也敢说重组义阳武卒?”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风中高高飘扬的义阳武卒大纛,突然大吼一声,“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义阳武卒,不仅仅是一支兵马,更代表了一种精神。
他们为保卫家园而聚在一处,为了同一个目标,征伐杀戈,不抛弃,也从未有过背叛。这是一种血性,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血性。有兄弟情,有袍泽情,更有那永不背叛的忠诚!
“作死!”
马玉身旁的汉子,冷声喝道:“杀了他!”
十数支长矛挺刺而出,唐吉却不躲不闪,迎着那长矛扑去。
“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铁矛,锐啸……
第045章 宛城之何去何从(4/5)求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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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的个头,刚到魏平下巴。
血雾喷溅在他的脸上,也不见曹朋伸手擦拭。一抹血珠子,顺着刀口如玉珠滚盘似地滴落……
只是他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汉环刀在手中滴溜溜打转,啪的将魏平拍翻在地。曹朋紧走两步,伸出手抓住一匹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这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一群荆州兵的注视下完成,可是却没有一人阻拦。
都傻了!
魏平,居然死了?
这小孩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像鬼魅一样,出现的无声无息。
巨大的恐惧,在一刹那间,笼罩在荆州兵的心头。以至于曹朋上马擎刀,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魏大哥,还不走!”
曹朋在马背上一声大吼,总算是让魏延清醒过来。
左手刀呼的飞出,在空中旋转,正劈在一个荆州兵的面门上。不等那荆州兵发出惨叫,魏延双手握紧龙雀大刀,刀光闪闪,罡风阵阵。每走一步,口中必发出一声暴喝。每一声暴喝,手中龙雀必带着雷鸣般的刀啸声劈落。锋利的龙雀,撕裂了荆州兵的衣甲,夺走他们的性命。
一步杀一人,或许有些夸张。
但十步杀一人,却是绰绰有余……
一个已经达到了易筋阶段的武将,若拼命的话,可未必会输给那些一流武将。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敌。魏延的武艺本就高出这些荆州兵一大截,再加上魏平诡异的被杀,令荆州兵魂飞魄散。所以当魏延大开杀戒之后,荆州兵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齐声呐喊,扭头就走。
将是兵之胆!
这句话并非无的放矢。
魏平固然比不上魏延,可是在荆州兵里,确是兵王,是主将。
现在,主将都死了,还打个屁啊!
曹朋纵马冲锋,单手握刀,迎着荆州兵冲去。他的刀法,不像魏延那种大开大阖,却显得格外诡异。白猿通背中,有一门专门的刀法,叫做天罡刀。走的就是轻灵路子,杀人只用刀口三寸,绝不会施以劈斩。如果是在平时,曹朋冲锋就是送死。可现在,荆州兵已经失去了魂魄,这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曹朋绝不会轻易放过。在这个时代,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任何的怜悯都会带来杀身之祸!曹朋与邓稷说了农夫和蛇的故事,那他绝不会去做那愚蠢的农夫。
连杀两人,血染衣甲。
曹朋冲到魏延身旁,刚要开口,却见魏延一把抓住辔头,翻身跨坐马背之上。
“魏大哥……”
“我们快回去!”
魏延心中悲愤,也顾不得夸奖感谢曹朋,催马就走。
曹朋身体瘦小,也不是很重。而这匹马,显然不是曹朋那匹驽马可比,驮着两个人,速度丝毫不减。
夜风很大,迎面吹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曹朋刚要说话,凛冽的罡风迎面灌入口中,险些让他岔了气。
魏延的脸色很凝重,纵马狂奔。
突然间,他猛然一提缰绳,勒马停下。
“魏大哥,怎么不走了?”
魏延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曹朋顺着魏延的目光看去,就见远处火光冲天,几欲照亮半边苍穹。
“那是夕阳聚!”
“我知道。”
曹朋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喊道:“魏大哥,我们快过去啊。”
“晚了!”
魏延口中呢喃,牙关紧咬。
这么大的火,肯定是早有预谋。魏平先杀了斥候,然后又派人求援……把自己调出来以后,营寨几乎空了。魏平既然反了,那一直由他训练的钩镶手,也就是校刀手,肯定跟着造反。
魏延了解魏平,不如魏平对他的了解深刻。
但他知道,单凭魏平一个人,绝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在魏平身后,一定还藏着黑手。
红树林的荆州兵,也证明了这件事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伏击。
再算上之前黄射突如其来的命令,更说明了一切问题……黄射,一定是黄射!
“魏大哥,我们快过去啊,我姐夫和虎头都在那边。”
魏延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刚要纵马冲过去。忽听夕阳聚方向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风声很大,可蹄声却清楚传来。魏延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走。
曹朋急了,“魏大哥,停下来……魏延,你给我停下来,我要去救我姐夫!”
“住口,邓节从已经死了。”
“不可能,我让虎头保护他的,他怎可能会死。”
“我军中何时有过骑军?刚才的马蹄声,说明有很多骑军!如果夕阳聚营地的战事没有结束,那些骑军怎可能过来?”
“不会的,不会的……虎头一定会保护姐夫!”
曹朋一下子懵了!
什么冷静,什么谨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一世,他未曾保护好家人;难道这一世,他还要面临这样的命运?短短月余,曹汲一家人对他的关爱,曹朋无法忘却。他答应过姐姐,一定要保护好邓稷。可现在……他又该如何向家人交代?
魏延有些不耐烦了,抬手用刀柄的缳首啪的敲在曹朋的脖子上。
曹朋的嘶喊声戛然而止,软绵绵瘫在魏延的身上,再也没有反抗。魏延扭头又看了一眼夕阳聚,一咬牙,扬鞭催马,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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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曹朋幽幽醒来。
刺眼的阳光,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遮挡住阳光,耳边一阵阵鸣响。
用力的甩了甩头,曹朋总算清醒过来。
“这是哪儿?”
“宛!”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们现在是在宛城境内。”
宛城?
曹朋一个翻身爬起来,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魏延坐在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正安静的烤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曹朋站起身,再次用力的甩了甩头,他疑惑的看了看魏延,又向四周巡视。一条潺潺的小溪,在不远处流过。斜阳的日光照在溪水中,波光鳞鳞,泛着一抹血色的光。
一头好像野猪似地动物,倒在血泊中。
想必,是魏延所杀……
“现在是什么时辰?”
“马上就到酉时……这里距离夕阳聚有些路程,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我们基本上没有危险。”
我怎么会在这里?
曹朋逐渐清醒过来,突然暴怒的吼道:“我要回去找我姐夫!”
“你姐夫,已经死了。”
魏延抬起头,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粘稠发黑的血污。一双眸光,显得格外阴冷,在阳光的照映下,透出一丝寒意。
“你回去能干什么?回去送死吗?”
“可是我答应过我姐姐……我要回去,我姐夫不会死!”
曹朋说着,扭头就要走。
魏延伸手抓刀,从篝火中挑起一根木炭,呼的砸向曹朋。曹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那木炭砸中,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我答应过邓节从,会好好照顾你。
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回去送死……”
曹朋一下子怒了。
他爬起来,手指魏延骂道:“你这个胆小鬼,口口声声说什么袍泽之情,手足之情。可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被杀,却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义阳武卒,你配的这称号吗?”
“住嘴!”
魏延猛然抬起头,厉声喝道。旋即,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自言自语道:“义阳武卒,已经没了……”
曹朋清楚的看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顺着魏延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滑落,无声的滴在篝火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
魏延一死又有何妨?可我若死了,谁又为我那些兄弟报仇?他们不能白死,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说着话,他猛然抬起头,凝视着曹朋。
“阿福,我们去投曹公吧。”
“啊?”
“唯有曹公,才能助我报仇雪恨;也唯有曹公,才有能力对刘表施压,让他交出那黄射来。”
魏延的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绚烂光彩。
“对,我去投曹公……他如今就在宛城,说不定会即刻出兵荆州。到时候,我愿为马前卒,踏破荆襄九郡,为我那些兄弟,讨回公道!阿福,你和我一起去吧,咱们去投奔曹操!”
投奔曹操?
魏延不是仰慕刘大耳已久,怎么突然要投奔曹操?
当然了,此时的刘大耳名声尚不显赫,还没有挂上刘皇叔的头衔。他的影响力,也仅限于徐州地区……哦,可能涿郡那边也能有些根基。不过要说到名扬天下,似乎还远远达不到。
反倒是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声名正响。
魏延生出投奔曹操的想法,似乎也不算太过分……
曹朋却犹豫了!
好半天,他抬起头看着魏延,轻声道:“魏大哥,我要回家。”
第046章 宛城之选择(5/5)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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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沉默了。
他低下头,继续专心的烧烤,没有再和曹朋纠缠。
野猪肉被烤的焦黄,一滴滴猪油滴落在篝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小溪上空,浓香四溢。
“先吃饱肚子。”
魏延切下一块烤肉,递给曹朋。
快一天没吃东西,曹朋也确实有些饿了。也不再客气,伸手接过烤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天快黑了,你现在走,也不安全。”魏延看着曹朋吃东西的样子,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那笑容,旋即消失。他低着头,食不知味的咬了两口烤肉,而后轻声说道:“等明天天亮,我送你一程。从这里到老河口,大概半天的路程。你到了老河口之后,可以坐船走,也可以直接向南行。沿着大路,别走小路,差不多后日凌晨,就能抵达棘阳。”
要说起对南阳郡的了解,魏延还真是熟门熟路。
曹朋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魏延说的倒没错,此时宛城虽然尚在风平浪静,但还不算安全。曹朋也不清楚,曹操有没有抵达宛城,更不知道,是否已经上了张绣的婶子。但不管怎样,魏延愿意送他一程,也算是够意思了。
只是……前世的魏延,投奔了刘备,虽未有过独领一军的风光,但在蜀汉也算得上一个人物。而今,他却选择了曹操。曹朋这只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之后,把蜀汉阵营中一等一的上将给推到了曹操的阵营当中。这效应,似乎有点大了……曹朋也开始糊涂,魏延的将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也许,魏延会比原来做的更好;也许,他将会从此泯没芸芸众生。
毕竟,曹操和刘备的情况不一样。
魏延投奔刘备的时候,刘备势力尚不算强横,所以能够迅速获得青睐;而今曹操麾下,兵强马壮,猛将无数,谋士如云。历史上曹操的五大谋士,如今也仅剩下贾诩还没有投奔。如果魏延加入曹军的话,必然会面临更多的,更大的挑战。曹营之中,竞争可是很激烈啊!
但这是魏延的选择……
曹朋也不知道,魏延这样做是正确,还是错误?
总之,魏延从此以后,将会走上一条与原来全不相同的道路。而造成这一改变的,正是曹朋。
如果没有曹朋,魏延也许会继续当他的兵王。
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他可能会被文聘看重,成为千人督,牙将;然后,刘备会出现,刘表会病故,魏延会选择追随刘备,从此过关斩将,建立无数功勋……不过现在,都改变了!
当晚,曹朋躺在树下。
夜风很凉,他蜷缩成一团。
魏延仍坐在原处,抱着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叫做大王岗。
据说刘秀建立东汉的二十八元勋之一,冠军侯,执金吾,号称刘秀帐下第一猛将的贾复,曾在这里聚众为王,反抗新莽政权。归附刘秀之后,更每战争先,勇悍无敌。后因屡受重创,晚年身体羸弱。每每梦回当年的大王岗,与众兄弟相聚。于是请奏刘秀,将他当年聚义之所,赐名为大王岗。
距离曹朋和魏延休息的地方大约二十里,至今还留有当年大王寨的遗迹……
“阿福!”
“嗯?”
“我若投奔曹公,能否报仇雪恨?”
曹朋沉默良久,轻声道:“如果魏大哥你想马踏荆襄,也许能够实现。不过若想马上报仇,恐怕有些困难。”
“为什么?”
“刘荆州毕竟是汉室宗亲。
曹公虽说迎奉了天子,占居大义之名。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会遭受到无数嫉恨。如今曹公周遭尚有袁术、吕布和袁绍虎视眈眈。关中李傕郭汜,也还没有平定。如果他这时候对刘荆州用兵,势必会招来各方势力的联合打击。所以,魏大哥你若想报仇,北方不定,断无可能。”
魏延蓦地转身,凝视着曹朋,脸上流露出惊奇之色。
这番话,如果是出自那位名士之口,比如庞德公,比如司马徽,哪怕是出自文聘之口,魏延也不足为奇。可偏偏,这些话是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魏延若不惊奇,才真的怪异。
突然,他笑了!
曹朋坐起身,“你笑什么?”
“你来义阳屯的那天晚上,邓节从曾和我谈起你。
他对我说,阿福你文不通《诗》《论》,武不过泛泛。可若说起‘大局’二字,同龄人中绝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我原本不太相信,可现在,我却信了。你这大局,当是老天赐予,的确不同凡俗。”
曹朋闻听,却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一抹哀伤。
他想起了邓稷,想起了王买……
大局观再好又能怎样?就算他能掌握住天下大势,甚至于未来数百年的走向,又能如何?
他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连一个小小的承诺,都无法做到。
大局观……我呸!
想到这里,曹朋用双手捂着脸,许久没有说话。
而魏延也觉察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当下闭口不言,怔怔看向篝火。
那篝火,在夜风中噼啪作响。
远处小溪水潺潺,似合着那火焰燃烧的声音,奏响了一曲孤寂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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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帅府。
一个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抓起一方砚台,狠狠的拍在了桌上。
巨大的力量,透砚台而出,把张结实的黄梨木长案,砸的裂纹密布。而砚台也随之,四分五裂。
“曹贼,欺我太甚!”
中年人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双手握成拳头,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
屋中坐着三个青年,一个个面沉似水,眼中闪动着怒火。
“父亲,曹贼如此欺辱我等,如若忍气吞声,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我父子靠女人求取荣华富贵?”
“不错,曹贼该死,我们和他拼了!”
说话的,是一个肤色古铜,相貌英武的少年。
“张信住口。”
中年人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胸中怒火,厉声呵斥。
这中年人,生的仪表不凡,颇有威严。一百八十多公分的体格,既不臃肿,也不单薄。举手投足间,莫不透出一种悍勇刚猛之气。与他儒雅的外表似有些不合,却更增添阳刚之美。
他,就是宛城之主,建忠将军张绣,张伯鸾。
张绣起于西凉,自幼父母双亡,随叔父张济长大,练得一身好武艺,后来投奔到西凉太守董卓帐下。西凉之地,羌汉混居,民风彪悍而狂野。张绣在这样的氛围下长大,不但枪马纯熟,还能左右开弓,甚得董卓所喜爱。后董卓入主雒阳,张绣随叔父张济,坐镇于关中。
而等到董卓迁都长安以后,张济张绣叔侄,又驻守函谷关……
时太师王允使计离间董卓吕布,吕布诛杀董卓,王允大肆屠戮西凉军。张济担心受到牵连,于是带着本部人马,和张绣一起来到了洛阳。李傕郭汜复夺长安后,谋主贾诩因看不惯二人作为,便找了个借口投奔段煨。不久后,贾诩又离开段煨,找到了张济叔侄,从此便留在张济身旁。作为西凉军中的谋主,贾诩声名不似李儒显赫,但论及手段,却为众人敬重。
贾诩认为,中原不久必乱。
洛阳是八方通衢,虽有关隘阻遏,却非休养生息之地。
于是,趁着中原混战之机,他建议张济叔侄离开洛阳,前往南阳郡,寻找立足之地。
张济叔侄,深以为然……
于是,这才有了西凉军进驻南阳,张济攻克宛城,在穰城外被流矢所杀,张绣接掌西凉军。
张济有一个儿子,不过早年间战死,只留下一个孙子,就是那面色古铜的少年,名叫张信。
而张绣自己呢,还有两个儿子。
长子张泉,次子张甦,与张信并称张门三虎,皆武艺高强,骁勇善战之人。
曹操兵发南阳郡,贾诩认为,张绣不可以与之为敌。于是派人向曹操请降。曹操呢,当然也希望兵不刃血的结束战斗,于是便同意了张绣的请降。命族弟曹洪留守博望,大将于禁,河南尹夏侯惇二人驻扎于育水东岸,而曹操自带长子曹昂,次子曹丕,族侄曹安民,以及心腹爱将,折冲校尉典韦,过河来宛城受降。双方都不想打,所以受降也就一蹴而就。
只不过,张绣归降后,就必须要让出宛城,交由曹军接掌。
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事情,所以曹操临时驻扎于宛城城外,等待着和张绣换防。
有道是饱暖思**。
不打仗了,天性好色的曹操,呆在城外的大营里无所事事,于是便让人寻找女子前来解闷。
族侄安民为他找来一个美貌女子,曹操一眼就看上了对方,并把那女子留在自家大营中,日夜欢愉。可不成想,这女子……竟然是张济的遗孀,也就是张绣的婶子。你曹操嬴就赢了,找女人也无所谓。可你这样子大模大样的把张绣的婶子带到军营里淫乐,张绣的脸,又该往哪里放?
所以,张绣便招来三个子侄,商议此事。
张门三虎,皆好勇斗狠之人,那受得了这种事?
特别是张信……张济的遗孀邹氏,虽然不是他亲祖母,可名义上总是他的祖母。曹操在宛城外面,搞了他的祖母,一旦传扬出去,他张信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所以,他的反应最强烈。
可张绣,还是有点犹豫。
毕竟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他刚投降曹操,立刻又反复……岂不是要被人说成反复无常之辈?
这个名声,可不敢当。
吕布就是前车之鉴,虽有虓虎之名,可不管是谁提起,定然是一脸不屑。
“父亲,你倒是说句话啊。
难不成,咱们就忍了这口气,要让曹贼在咱这宛城为所欲为吗?父亲,你常教导孩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咱们虽说起于微末,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就算翻脸,也未必会输。”
一边是跪着生,一边是站着死!
张绣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叔父,既然拿不定主意,何不请军师前来商议?”张信上前献策。
张绣愣了一下,顿时豁然开朗。
是啊,这种事情,应该和军师商议一下。想必军师一定能有好主意,为我来解除这烦恼。
当下,张绣就要命人去请贾诩。
没等他吩咐下去,就听门外有人道:“将军,军师来了!”
第047章 宛城之恶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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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正月初六,阳光明媚。
初春的太阳,很温暖,也非常舒适。严冬过去,春季到来,人们纷纷卸下厚厚的冬装,走出户外,呼吸弥漫在空气中,那春的气息。许多宛城人表情轻松,嬉笑着在城里面行走。
春天来了,战争结束了!
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值得令人庆祝吗?
而在宛城城外的曹军大营中,一个身高九尺,膀阔腰圆的大汉,正懒洋洋的站在空地上,享受着初春的阳光。他身穿一件绯红色短襦襜褕,外罩黑蓝色斜襟大袍。腰中系着一根巴掌宽的大带,上面扣着十支式样奇怪的小戟。在他身后,紧跟着两名侍卫。一个手持七尺龙雀,另一个则背负一对黑黝黝,沉甸甸的双铁戟。戟长140公分左右,盛载在一只虎皮兜囊中,戟身几乎全部没入兜囊,只露出一对长约三十公分左右的月牙手柄。在阳光下,手柄闪烁光毫,长刀吞吐冷芒……
大汉生的一副黑脸膛,环眼横眉,塌鼻梁,大嘴巴。
颌下一部钢针似的短须,更使得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以至于他所在之处,周围除了两个亲兵之外,竟无一人敢靠近。
“典大哥,何故今日长吁短叹?”
亲兵和这大汉的关系,显然非常亲近,故而说起话来,也非常随意。
大汉叹了口气,“听说那张绣号称北地枪王,西凉军中,吕布之下第一人。好不容易从许老虎那里抢来差事,原本以为能打个痛快,哪晓得居然是这等状况。他娘的张伯鸾无卵子,打都还没有打,便举手投降。害得老子欠了许老虎一个人情不说,这身子骨憋得也很难受。”
亲兵一听,顿时笑了。
这满营之中,恐怕也就眼前这位会感到不快。
其他人,哪怕是于禁曹洪,莫不是暗自庆幸。毕竟这打仗就会死人,哪里是有什么值得高兴?
可眼前这大汉,是个打架狂。
从出道以来,就不断和人交锋。他斗过虓虎吕布,结果不分上下,和吕布的八健将交过手,同样是胜多负少。还有那个刘豫州手下的关羽、张飞,都是当下顶级的好汉,和他也有过交锋。就连自家军中的几名上将,如大汉口中的许老虎许褚,还有刚投奔曹公的徐晃……
包括曹公本家兄弟曹仁,以及和曹家关系极为密切的两位夏侯将军,夏侯渊、夏侯惇,都被他骚扰的不胜其烦。
偏偏曹公对他信任有加,封为武猛校尉,宿卫中军。
等同于是曹公的贴身侍卫,所以曹营众将见到此人,莫不是躲着走,以免被他给缠上……
本以为来宛城能大战一场,不成想三两下张绣便清洁溜溜。
这让这位典校尉,情何以堪呢?
“典大哥,您就别嘟囔了,否则让主公听到,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再说了,一个张绣何需典大哥您亲自出马?看他这作为,就知道他当不得典大哥的看重。不打也好,回去许都,您可以找许老虎练手嘛。就算许老虎不愿意,那不是还有其他人,总能打他一个痛快不是?”
大汉闻听,颇以为然。
“小三,你这话说得不差,张伯鸾不过是无胆鼠辈,当不得典某看重。”
这大汉,名叫典韦,是曹操的心腹爱将。
他原本是陈留己吾人,性格极为豪爽,且颇有任侠之气。早年间曾为好友报仇,杀富春长李永,为豪杰之士所赏识。初平年间,张邈举兵,征典韦为士,隶属司马赵宠麾下。军中牙门旗既长且大,一日突然倒塌,所有人都无法将其举起,这典韦以一只手把牙门旗竖起,从此为人所敬重。后来,典韦成为夏侯惇的部下,数次斩首有功,并拜为军中司马之职。
兴平元年,曹操讨伐吕布。
时吕布别置军屯于濮阳西五十里处,曹操夜袭其屯,不想未等回还,吕布亲率援军赶到,双反立刻发生了惨烈战斗。曹操临时招募破陷敌阵的人选,又是这典韦抢先应募,率领数十人,着重甲,不执盾牌,便冲入敌阵。与吕布鏖战百余合,曹操援军抵达,吕布不得已撤退。
那吕布世称虓虎,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说。
胯下一匹赤兔嘶风兽,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曾杀得关东诸侯闻风丧胆。世人虽鄙薄其人品,但谈到吕布的武艺,莫不引为翘楚。典韦能与吕布大战百合,也仅仅是稍落下风,其悍勇之程度,可见一斑。也正是因为这一战,典韦得到曹操青睐。又因他性格憨直,从不结党营私,甚得曹操器重,拜为都尉,留在身边,并让他带领亲兵数百人,在军中大帐巡绕……
建安元年,曹操又加封典韦为武猛校尉,并亲赐表字:君明,还称赞说,典君明乃古之恶来!
军中流传:帐下壮士有典君,曹公从此夜能寐。
也就是说,只有典韦在的时候,曹操才能够安心入睡。
曹操征伐南阳,来宛城受降当天,曾设下酒宴,邀请张绣等人一同置酒高会。逢曹操行酒之时,典韦就手持大斧,立于曹操身后。那斧刃直径几近四十公分,寒光闪闪。以至于曹操走到人前,典韦在后面一瞪眼,对方就乖乖饮酒。一直到酒宴结束,张绣等人均不敢仰视。
至于三国演义当中,更是将典韦形容的极为可怕。
而在后世的京剧立面,典韦更变成了黄脸大汉,为众人所知。
今天,是张绣和曹操换防之日,为了避免过度刺激张绣,曹操决定让典韦留在大营中,不再露面。
这一来,却让典韦无所事事。
带着两个亲兵,在军帐周围游走,一会儿是咒骂张绣无胆,一会儿又说曹操不公,不让他相伴。
两个亲兵听着典韦的嘟囔,一个劲儿的呲牙。
这曹军上下,敢如此说曹操的,除了典韦,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去打听一下,张绣有没有出城。”
“典大哥,刚才您不是已经让我打听过了吗?张绣已经出城了,而且城中兵马也集结完毕。”
“那就再去看看,他娘的走了没有?”
典韦环眼圆睁,大声骂道:“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一样,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他还没有走吗?”
两个亲兵相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
看起来,这位典校尉是真看不上张绣……
“小三,你过去看看吧。”
“好!”
小三答应一声,快步向大营外跑去。
“典大哥,你今天看上去有点紧张啊。”
留下来的亲兵,忍不住低声问道:“主公那边兵马整齐,张绣也闹不出什么花招,您何必担心?”
“我担心?你是说我担心?哈哈哈……”典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仰天大笑起来。不过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之色。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的确是有点担心……不过我不是担心张绣,而是担心主公,还有另一个人……”
“担心主公?”
典韦郑重的点点头,“主公这次,似乎少了些沉稳,与往日临战,大不相同。我觉得,主公似乎有点过于轻松了。”
亲兵知道,别看典韦长的五大三粗,确是个有心思,肯动脑的人。
曹操有的时候,也会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典韦的意见。
“那大哥还担心什么人?”
“可记得前些日子咱们到这里时,站在张伯鸾身后的那个人吗?”
亲兵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那家伙好像是叫做……”典韦轻轻拍了拍额头,猛然说道:“贾诩!那家伙叫做贾诩,好像是张绣的军师。那天主公置酒高会时,他一直没有说话。当我迫视别人的时候,也只有他不畏惧我的目光。主公请他饮酒,他表现的从容自若……我觉得,这种人比张伯鸾可怕。”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典韦用力搓揉了一下面膛,“我这都是胡思乱想,也许根本就没什么……算了算了,他娘的张伯鸾撤走怎么撤了这么久?小三那家伙也是,一去就不见回来。小五,你过去打探一下。”
小五一怔,心里虽说感觉着没必要,可还是躬身应命。
他往大营外走去,没走两步,突然间大营外传来一阵喧哗骚乱声。人喊、马嘶,以及震天介的喊杀声响彻天地。
“休走了曹贼,休走了曹贼!”
典韦原本准备返回营帐,听到这喊杀声,不由得微微一怔。
刹那间,他变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五跟前,“小五,可听到喊杀声?”
小五看上去也有些慌乱,连连点头,“好像是从大路方向传来!”
“不好!”
典韦大叫一声,一把从小五手里抢过虎皮兜囊,往身上斜着一挂,健步如飞,向大营外跑去。
没等他跑到营门口,迎面就见小三仓皇跑来。
“小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典大哥,大,大,大事不好了……张绣,张绣他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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