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案中案
&nbā厅外的门廊上,好像睡着了似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张氏在远处看着他,露出焦虑之色。原本是来探望爱儿,不成想却遇到了这一桩麻烦。曹朋回家之后,便坐在那里发呆,好像失了魂魄,让张氏格外担心。三年前,曹朋那一场大病由历历在目,也使得张氏总是提心吊胆。虽说曹朋这几年一日强健一日,可终究是一桩心病。张氏很担心,担心有一天爱儿会突然发病,把几年前那险死还生的经历再次重复。
“月英,阿福他没事儿吧。”
张氏不敢去打搅曹朋,于是来到黄月英身边,轻声询问。
月英看着曹朋的身影,“阿娘,你莫担心。阿福恐怕是遇到了烦心的事情,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他从回家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黄月英心里同样忧虑,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焦躁不安,就会令张氏更加担心。
想了想,黄月英安慰了张氏两句,迈步走向曹朋。
一抹幽香袭来,曹朋动了!
他扭过头,看到是黄月英,微微一笑,“月英,我没事儿,你和阿娘说,让她不要担心。”
黄月英在他身边坐下,“这话啊,还是你去说。”
沉吟片刻,黄月英突然问道:“阿福,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说来听听。”
曹朋抬起头”看着天边晚霞”许久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是不相信,祝道会杀了赤忠。”
对于睢阳发生的事情”黄月英已经大致有所了解。
“那你认为,是谁所为?”
“我不知道……”
曹朋闭上眼,露出苦恼之色。
半晌后,他轻声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出这件事情的脉络,可目前还缺少一个重要环节。”
“哪个环节?”
“我真的不知道。”
曹朋说着,站起身来。
晚霞”照映的天边一片残红。
院中的垂柳,柳叶纷落,似已凋零。
秋天的萧瑟之气,越来越重。到了傍晚时,风有些凉,吹拂在身上,可以感受到一丝寒意。
黄月英没有再去追问”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曹朋。
“祝道和赤忠虽有矛盾,但还不至于下毒手。如果说是赤忠杀了祝道,我也许能够理解,但若说祝道杀了赤忠,我却无法接受。祝道这个人,虽说粗莽,却并非一个不晓得轻重的家伙。他能在睢阳成为地头蛇,说明此人眼皮子非常活络。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杀赤忠?”
黄月英笑了,“那你说”不是祝道所为,又是何人?”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又一个面孔。
曹朋手指在鼻粱上滑动,“就是昨夜水榭中的一人。”
“哦?”
“张泰可能性不大,这个人精擅乐律,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玄硕嘛…………应该也像。此人的来历不同一般,非常诡秘,但他应该不是赤忠的对手。一剑夺命,需要很高超的技巧。如果赤忠是个普通人,我倒可能会怀疑玄硕,可是……那剩下的,就只有苏威、陈绍和张元安。可是,我却着实无法想出来,这三人为什么要杀了赤忠。”
曹朋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在前世,他可以利用高科技手段,通过指纹对比,现场热像扫描等方法,来查清楚真相。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来进行推理。
不过和黄月英聊了一会儿,曹朋这心里面轻松许多。至少,不再像早先那样,郁郁寡欢了。
母亲来了,怎么也要陪她开心。
难不成让母亲和黄月英千里迢迢的从许都赶来,陪着他一起发愁吗?
“走,咱们今晚吃火销。”
黄月英开心不已,连忙跑去告诉张氏。
听说曹朋己经恢复正常,张氏也感觉很高兴。
于是,她喊来郭寰和步鸾,在厨上忙碌起来曹朋在小校场,找到了甘宁。
甘宁似乎比三个月前,更加精壮,精神头也越发矍栎。
他正在校场中练习熊搏术,一招一式,似乎比之当初,更见功底。看得出,此次去涅阳寻亲,甘宁收获不小。
“兴霸,甘叔祖可好?”
甘宁点头道:“一切尚好,我到了涅阳之后,得叔祖提点,又传授了熊搏术的最后三式…………嘿嘿,下次再见到那张黑子,我未必会输给他。”
“那张先生呢?”
“仲景先生似闭关撰书,未能得见。
不过听叔祖的意思,仲景先生有意命族人来睢阳开设医馆,似乎想要把基业,转过来这边。”
“那是好事啊!”
甘宁说:“不过这件事并不容易办理,张家的基业在涅阳,要搬过来颇为麻烦。
我临走时,和魏文长说了这件事。魏延表示,如果仲景先生真要搬家的话,他一定会出手襄助。
公子,魏文长还托我向你带好呢。”
曹朋笑了,“文长现在如何?”
“他?挺得意!手握一校兵马,看上去精神也挺好。
阿福,你这朋友可是不简单。我和他切磋了一番,非百回合难以获胜。文长武艺,当在你之上…………哈,你这家伙,结交尽是不俗。若文长能勤练不怠,早晚能凝势而成,成为大将。”蜀汉五虎上将之外,堪称第一高手。
不管魏延的品性如何,的确是一把好手。
曹朋有些得意”走到兵器架前”抬手摘下方天画戟。
这支画杆戟,并非吕布留下的那支画杆戟。吕布的方天画戟实在是太重,曹朋虽能使动”但还是有些吃力。这与他骨力未成,筋膜未开有关系。至少在目前,曹朋还用的不顺手…………
于是,曹汲仿吕布的方天画戟,耗时三个月,造出四十二斤重的画杆戟。
从重量上来说,倒是正合了曹朋的心意。不过就质量而言”这支画杆戟,少了方天画戟的韧性。
好在,这只是一个过渡。
曹朋的身体还在生长发育,还在成长。
当他骨力大成,筋膜伸展之后,自然可使得动方天画戟。
所以目前,且凑合一下吧。
曹朋舞戟而动”走了一趟架子,便听到步鸾喊他吃饭。
叫上甘宁,又喊来了夏侯兰,三人直奔饭堂而去。此时,饭堂上已摆好了慢慢一桌子酒菜”郝昭和阙泽,也都在座。黄月英张氏还有步鸾郭寰,则单独一桌,在一旁窃窃私语,说着悄悄话。
这也是礼法,女子不得同桌食用。
曹朋虽有心改变”可是这观念根深蒂固,一时间也变化不得。
吃过晚饭,郝昭和夏侯兰返回北园校场。这北园校场隶属就在北部尉府旁边”距离不过几十米远。此次甘宁等人前来,共带来了三百黑睡”和八十名飞睡。北部尉府,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只好另寻住处。北园校场,曾经是禁军驻地。但由于洛阳屡遭劫难,后迁移许都,校场早已经废弃……曹朋早就让人把北园校场简单的清理过,容纳三百人,绰绰有余。
&nbā厅,继续翻阅案牍。
经过这几日的辛苦,朱赞留下来的案牍公文,他大都阅过,并一一做出标注。
正翻阅时,郭寰在门外说:“公子,盛世赌坊苗旭来了。”
“让他进来。”
曹朋头也不抬,吩咐下去。
&nbā厅,恭敬的搭手行礼:“草民苗旭,参见曹北部。”
“易”
曹朋只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理睬来人。
他就坐在条案后面,继续翻阅公文。苗旭一开始还好,可是随时间推移,他开始有些惶恐。
曹朋三百黑睡抵达,苗旭也跑过去观看。
那黑睡一个个雄武非凡,一看就知道不同凡响。
如果说,苗旭本来并不太把曹朋放在眼中,特别是库房起火之后,曹朋没有任何动静,苗旭不免更小觑曹朋。可是随着黑睡抵达,苗旭似有所醒悟。人家不是没反应,是在等大队人马抵达。今晚,曹朋招呼他过来,明显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苗旭可不认为,他手里那些青皮地痞,能抵挡得住黑睡屠杀。所以从进屋之后,苗旭就表现的很低调,甚至很惶恐。
&nbā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竹简展开时发出的轻弱声息。
额头,不禁泛出了冷汗,苗旭的心,砰砰直跳。
可是,他不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处,等候曹朋发问。
“呼!”
曹朋长出一口气,把手中竹简放下。
“苗心敖。”
“草民在。”
“本官与你师父,是合作关系,盛世赌坊里,尚有我一成份子,说起来,你应隶属手我。”
“草民知道。”
“你师父为什么走,去了哪儿,我不管。
从现在开始,我希肇能听到我想听到的事情。如果你想要敷衍我,这后果你自己去考虑宅”
说罢,曹朋盯着苗旭,目光灼灼。
苗旭的心神乱了……
他犹豫良久,轻声道:“北部尉府的那场火事,应该是由北部尉库丁李中所为。
此人……是睢阳本地人,同时也是北部尉府的老人。参与这件事的,大约有十七人,全都是北部尉府役隶。草民已打听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曹北部若需要,草民可以立刻附上他们的名单。”
“嗯……这个,自会有人问你。还有呢?”
曹朋不动声色,站起身来,走到了苗旭跟前。
他围着苗旭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
苗旭身子一颤,连忙道:“其实,朱北部生前”曾与家师联络过。”
“说下去。”
“大约在四月末,朱北部在北市查到过一批私货。但朱北部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在私下里和家师联系,并请家师打探那批私货的来历。可是未等家师得到消息,朱北部就……
家师之所以离开,其实也是担心被牵连其中。
他们连朱北部都敢杀,更不会对家师心慈手软。家师还说”如果曹北部需要帮助,可寻求祝道相助。祝道在睢阳的眼皮子比家师更活泛,而且消息更灵通,有他帮忙,定水落石出。”
苗旭抬起头,轻声道:“曹北部,草民只知道这些。”
“他们……是谁?”
苗旭道:“家师也未能查出来”但隐隐透出的意思,和许都有关联。”
“那批私货,又是什么?为何我遍查卷宗,未有记录?”
“这个,草民确实不太清楚。朱北部与家师联络时,草民并未在场。
后来”听家师话语的意思,好像是一批军械。不过睢阳经营兵械者,大都有些背景。家师答应朱北部的时候,也有点勉强……为了这件事,草民两个弟子离奇失踪。家师就再也不敢追查下去,害怕牵连太深。曹北部就任”家师本来挺高兴。可尉府火事,令家师感到惶恐。他也担心,到最后会连累到我们”所以才会离开。但具体去了何处,草民就不太清楚。”
兵械?
曹朋坐回了原处”露出沉吟之色。
这件事,似乎牵连越来越广,如今更引出了兵械。
朱赞查出了这批兵械,竟然没有上报,而是秘密查探,甚至不惜找史阿合作。要知道,朱赞对史阿的感官并不好。所谓侠以武犯禁,身为睢阳北部尉,朱赞对史阿这种江湖人物,一直是敬谢不敏。可是,他竟然找到了史阿……也就说明,朱赞在睢阳已找不到可信任的人。
史阿呢,是个谨小慎微的家伙。
这个人很知道明哲保身之道。
一开始,他或许真的是想帮助朱赞,可走到后来,连他也害怕了……
从书案上拿起炭笔,曹朋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朱赞的名字,然后又分出两道支线,写下兵械和糊涂两个字样。
朱赞名字下面,写了雪莲两个字。
由雪莲,又引申出岳关,赤忠,祝道的名字。
这些名字,看上去相互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曹脲沉吟片刻,对苗旭道:“小寰。”
“小婢在。”
“带心敖去找阁泽先生,让他写下名单。
然后立刻令夏侯兰郝昭甘宁三人各领一百黑睡,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抓人,先打入天牢之中。”
北部尉府,负责缉拿盗匪,本身也没有牢房。
郭寰答应了一声,带着苗旭往外走。
&nbā厅的时候,曹朋突然开口问道:“苗旭,睢阳城里,除了赤忠、祝道和你师父之外,还有谁的剑术比较出众?”
“剑术出众?”
苗旭想了想,“张粱!”
“张元安吗?”
“就是他……听家师说,张元安幼年时,曾随家师祖学过两年剑,当时甚得家师祖的赞赏。
但后来,他因落马,摔断了胳膊……后来他虽然刻苦练习,但进步并不算太大。家师说,张元安剑术虽好,可因为幼时伤残,使得他难以大成。不过在睢阳城里,也能算得上一把好手。”
脑海中,浮现出张粱那张敦实的面容。
“他,可会左手剑?”
“左手剑?”
苗旭连连摇头,“剑乃君子,走不得偏锋。
家师祖曾有训,剑走中门为君子,剑走偏锋是为贼反正没听说张元安会使左手剑。”
“你下去吧。”
曹朋摆手,示意苗旭退下。
&nbā厅。
曹朋沉吟片刻,在赤忠的名字下面,写下了张粱的名字。
&nbā厅里徘徊良久,而后又返回书案,从书案下,取出雪莲房中找到的那个匣子。黑漆漆的匣子,许是烟熏火燎的缘故,看上去非常粗陋。将匣子打开,立面是红绸做垫,空无一物……,这块绸子,可真是鲜艳。做工也显得很考究,与这匣子的粗陋,极不协调。
不协调,很不协调!
雪莲为什么要用这么一块贵重的红绸做底呢?
曹朋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疑问。
把匣子放在一边,曹朋盯着书案上的那张纸,陷入良久沉思。
&nbā厅中走出。
随着黑睡抵达,整个尉府如今都被曹朋的部曲所控制,外松内紧。看看天色,想来甘宁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nbā厅门廊上,伸了一个懒腰。
&nbā厅隔壁的房间中,烛火闪动。一个婀娜身影,映在窗子上。
那是黄月英的房间……
曹朋轻手轻冉的走过去,想要看看黄月英在做什么。
可是当他推开房门,却意外的看到,步鸾则站在窗边“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步鸾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曹朋。
曹朋奇道:“小鸾,怎么是你?月英呢?”
“小姐和夫人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所以已经歇息。我在这里帮小姐收拾东西,怎么了?”
还真奇怪!
刚才从窗外看的时候,那影像分明是黄月英。
可进了屋子,却是步鸾。步鸾和黄月英的体形,颇有不同。步鸾小巧玲珑,而黄月英相对高挑、丰满……
“小鸾,你站在这里别动。”
曹朋突然想起了什么,忙翻身出去,站在窗户外面。
烛光投影……
曹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念头。
昨夜,自己遭遇刺杀。
可究竟是刺杀自己,还是另有目标?
当时,曹朋站在窗户边上。如果从外面看,很难分清楚是曹朋,还是陈群。如果刺客刺杀的是曹朋,他应该是找曹朋的房间才对。难道说,刺客要杀得,不是我,而是陈群陈长文?
这念头一起,曹朋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刺客是要刺杀陈群,又是什么缘由?
第275章 第三桩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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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真相,初显端倪
县令,在榻后发现一柄剑。
孟坦连忙走过去,从一名差役手里,接过长剑后扫了一眼,目光极为复杂的朝曹朋看过去。
“县令,这应该是杀死赤忠的那柄剑。”
陈群顾不得安抚怒火中烧的玄硕,忙快步上前。
孟坦手中的长剑,长约三尺半,在八十公分左右。剑身呈流线型,刃口锋利。两指宽,一面呈锯齿状,可增加切割的力量。这柄剑,和曹朋所形容,杀死赤忠的宝剑,基本吻合。
陈群对玄硕道:“未曾想,莫言还是一名剑手!
怪不得我们查不出人来,原来是他所为。玄硕居士,很抱歉,这件事恐怕连你也无法脱身。在未弄清楚真垩相之前,还请你委屈一下。来人,送玄硕居士会县衙,先关押起来,不得无礼。”
玄硕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
曹朋在一旁,也不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蹲在尸体旁边,仔细的观察。
袁玄硕如同失魂落魄般,在两名差役的押送下,走出禅房。
陈群走过来,拍了拍曹朋的肩膀,“走吧……回去后,我立刻发出海捕文书,辑拿比丘关。”
曹朋抬起头,轻声道:“莫言不是杀死岳关的凶手。”
“哦?”
孟坦一旁忍耐不住道:“曹北部,杀死赤忠的凶器形状,是你所言。如今凶器就在这里发现不是莫言,难道是岳关吗?我可是记得,赤忠被杀时,岳关一直在这里,并没有离开。”
“不是岳关。
曹朋指着尸体,对孟坦道:“至于我为什么说他不是,孟南部看过就知道。”
孟坦冷冷的哼了一声,走到尸体旁。
“看他的左手臂……”
“好像有御”
“左臂骨折,他如何杀得了赤忠?”曹朋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受不了这屋中的气味,转身走到门口,“前夜,此人前来刺杀陈县令时,被我用铁流星击伤。左臂重创,根本无法使剑。而且,他的双手皮肤虽然粗糙,但绝非练剑所致。一般而言剑手的手指,多有老虽。若孟南部不相信,可以找几个剑手来看看……莫言这双手,分明是长期劳作所致。”
孟坦沉默了!
&nbā接木而已。”曹朋微微一笑,“想来有人希望用这种方法扰乱我等视线掩护真凶。”
“友学,你可有腹案?”陈群突然问道。
“张梁!”曹朋闭上眼睛,片刻后沉声答道:“我先前还只是怀疑,但现在看来,似乎不能再等下去了。两日三命,再加上咱们的人,足足四条人呢……对手已经急了,看样子,他们准备撤离,所以才急不可耐的想要抹除各种痕迹。可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已接近了真垩相。”
“什么真垩相?”
曹朋并没有回答,慢慢走下门廊。
跨院里,凉风习习。
阳光透过摇曳的树影,照映在小院中斑斑光点忽闪忽灭。
陈群道:“孟南部,立刻调集兵马辑拿张元安。”
“啊?”
孟坦有些犹豫,轻声道:“县令这张梁是摊阳本地豪强子弟,没凭没据的辑拿他”只怕会引起睢阳豪强的反对……那些人”大都有些实力,如果闹将起来,很可能会引发动荡啊。”
陈群眸光一闪,“先拿下再说。”
他既然放了话,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孟现虽然有些迟疑,可还是搭手应命,领着人返回雅阳。
而此时,曹朋已经走出跨院。他沿着围墙漫步,神态看似轻松自如。
陈群来到拱门下,曹朋正好返回。
“阿福,你可有把握?”
“把握不把握的不敢说,但如果张元安是真凶,他此刻一定不在家……””
“和祝道一样?”
曹朋点点头,又摇摇头,“祝道逃走,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和命案无关。但如果张元安是真凶的话,根据今天这事态发展,可以肯定,对方也有些急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杀人……
所以我估计,张元安也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此刻一定和他的同伙在一起。”
陈群忍不住道:“那这些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还有,你刚才说,莫言刺杀的是我?我来雅阳之后,很少抛头露面,谁又这么大胆”要刺杀我呢?”
“既然他们可以杀朱四哥,为什么不能杀你?”
“你……”
曹朋笑了笑,拉着陈群,走上水榭。
“大兄,可还记得,当晚在这水谢中歌舞毕后,你曾与岳关说过一句话。”
“有吗?”
陈群当时也熏熏然,说过什么话,却记不太清楚。
曹朋说:“你当时称赞岳关,说她歌舞颇有汉宫之风韵……”
岳庵主的歌舞,似乎带宫廷气,非常好!
陈群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晚的那一幕。刹那间,他那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回荡耳边。
“我的确说过。”
“这就是刺杀你的原因。”
“啊?”
曹朋手扶水谢凭栏,神情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曹北部,我知道是谁杀了朱北部,请设法今晚留宿庵内……”
雪莲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片刻后,曹朋扭头对陈群道:“大兄,可知这天下间,有各种奇人异事。我曾听说,有人可以通过嘴唇的动作,来猜测话语的内容,这叫做唇语。
“没听说过”
“我相信,当晚就有人,懂得这门绝艺。”
“谁?”
“岳关。
陈群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自体垩内腾起。下意识的,他抓紧了衣领,环视水榭,脑海中似浮现出当晚的一幕幕场景。当雪莲和曹朋密语时,岳关那双灵动的眸子,随着舞蹈,而凝视着雪茶……,…
“你的意思”岳关发现了雪莲的密语,所以……”
陈群不是傻子”很快就猪出了曹朋话语中的意思。
曹朋点点头,闭上眼,浮现出岳关那双似秋水般柔媚的双眸,闪过一抹戾色。
“赤忠为什么被杀?”他轻声道:“大兄还记得,当晚那场冲突?”
“记得!”
“赤忠的确是有意偷窥岳关换衣,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偷窥到的……并非活色生香的春宫,而是一起命案。
岳关发现了雪莲意图告密,于是便动了杀心。
她借口换衣,让雪莲在井边提水,而后突然来到雪莲的身后,用当晚投壶所用的铜壶,狠狠的砸在雪莲的脑后……雪莲猝不及防,一头栽进了水井之中,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不是赤忠发现,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娶莲的失踪。
按照岳关的想法,那口水井,连同伊水,雪莲掉入水井之后,会冲进伊水河中。到时候即便是被人发现了尸体,他也可以置之事外。然而,那天夜里连续两场瓢泼大雨,伊水暴涨,使得雪莲的尸体并未冲走,仍留在水井之中。这也是岳关不小心,所露出的一个破起……,…”
陈群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本来,岳关并没有发现她做的这一切”被赤忠看到。
可不成想,祝道的出现”也使得赤忠暴露在岳关的视线中。祝道和赤忠一向不合,看到赤忠从墙角出现,便嘲讽赤忠。而赤忠此刻,心神大乱。他没有想到,自己所中意的女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加之祝道的言语刺激,赤忠狂性发作,和祝道展开了一场搏斗。
他,发疯了……”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赤忠的确很疯狂,以至于祝道被他打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曹朋接着说:“而这时候,岳关出现了。
当时我们都以为,岳关是感到受了羞辱,才一直低着头。殊不知,岳关是因为恐惧!当她听到祝道说赤忠在偷窥她的时候,便立刻意识到,她杀死雪莲的过程,被赤忠看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赤忠喜欢她,可她更担心,赤忠会告发她,于是她冲过去,拦住了赤忠……
还记得她当时的话语吗:伯舆,你欲我死乎?
乍听起来,是羞愤难当,实则走向赤忠求情……
赤忠倒是个多情种子,面对着岳关的哀求,他没有当场说出,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他这一心软,却注定了他的结局。他喜欢岳关,岳关却不喜欢他……而当时在酒席宴上,还有岳关的同伙。他得到了岳关的提示,于是在离开菊huā庵,和众人分手之后,便追赶过去。赤忠并没有想到,那个平日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是怀着一腔杀意追赶了过来……,…
两人在林中避雨,赤忠吐露了真垩相。
不成想,他的这位好朋友,竟突然出手。而赤忠也没有想到,他这位朋友的剑术,竟如此高明,以至于根本没有防备,便一剑穿心……”
曹朋,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模仿着赤忠的声音说:“是关关让你杀我?”
而后又模仿另一个人的声音道:“伯舆,对不起……,…怪只怪,你多事,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陈群不由得毛骨悚然,惊恐的看着曹朋。
曹朋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对陈群笑道:“于是,这多情种释然了………他的死,不是岳关不喜欢他,只因为他多事!于是,他很平静的倒在泥泞中,没有任何挣扎。我想,他当时一定是感到了解脱……”
陈群沉默了!
水榭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
半晌后,他露出一抹艰涩的笑容,“那莫言,为何要杀我?”
“我在雪莲的屋中,找到了一个匣子。
小丫头似乎有所提防,于是留下了一些线索。但是,她的这个举动,并未瞒过岳关的眼睛。
在酒宴散去之后,岳关走进了她的房间,从浮屠下面找到了匣子,然后把雪莲放在里面的线索取走。为了造出一个雪莲曾回房的假象,她又在香炉中,焚了一注香……只是,岳关还是小觑了雪莲。那小丫头精灵的很!她留在木匣子里的线索,全都是假象。因为她知道,她随时可能被岳关所杀害……所以,她真正的线索,是在匣子里的那一块火红色绸缎。”
“红色绸缎?”
“是啊,很聪明的方法,岳关绝对想不到,雪莲用这种手段,把岳关的来历,告诉了我……”
陈群轻轻搓*揉面颊,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抬起头,“昔年高祖斩蛇起义,言赤帝之子。此后,我汉室以火德而兴……红色绸缎,代垩表着大汉皇族。岳关”是从宫里的人!所以当我说她歌舞有汉宫风韵时,岳关以为我看穿了她的来历。于是,她立刻联络了莫言……我还不清楚,她是如何联络莫言,但是当晚,莫言奉命前来刺杀我。只是,莫言没想到,你会在我房间,干是射箭被你躲过。
而你当时,也以为那支箭是冲着你来……,…
但实际上,莫言要杀的人,是我?”
“大兄”所言极是!”
曹朋拖掌而笑,“一个简陋的木匣,一方价值不菲的红绸……雪莲用这种方法,说出了岳关的来历。”
“那她,为何又要杀死莫言?”
曹朋抬起头,“我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栽赃嫁祸,也许是为了杀人灭口,甚至有可能,是莫言先生了杀心,于是岳关色诱了他,让莫言成了石榴裙下的风流鬼。这个答垩案,也许只有找到岳关,才能够知晓吧。
“岳关,在哪儿?”
曹朋再次摇头,“我哪儿知道。”
他缓缓步出水谢,“但如果我是岳关,一定会设法,返回宫中。”
“那我立刻上报河南尹,请程公封锁关隘。”
“另外,这一两日,很有可能会有商队离开雅阳,到时候会向县衙请求关碟,大兄可以放行。”
“你的意思是……”
“其实,他们比我们更紧张。”
曹朋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而陈群也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
孟坦在睢阳城外,拦住了陈群的车马。
他一脸羞愧,“县令,张元安跑了。”
“哦?”
“据他家人说,张元安昨晚离开家中,此后就再也没回来,具体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
陈群扭头,骇然向曹朋看去。
曹朋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冲着嘿嘿一笑。
“咱们回府!”
陈群二话不说,立刻领着人,赶回县衙。
众人在县衙下马之后,有家臣过来禀报:“公子,北市的苏先生说,受您之邀前来”己等候多时。”
“北市的苏先生?”
陈群先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那苏先生,应该就是河间苏家在睢阳的大贾,苏威。
“阿福,玄硕居士……”
“先关押着吧。”曹朋笑了笑,“这时候放他出来,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先让他呆在牢里,找人保护好了。等事情结束后,大兄不妨设法为他正名,他不是一直在求白马寺卿的印绶吗?权作是对他的补偿。对了,若大兄有心,不妨派人到祝道家中拨查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陈群愕然不解,但曹朋又不肯解释。
“此事,有机会再说。”
“那我先回北部尉府,我那边也是好多事情。”
“如此,我不送了。”
曹朋和陈群告别之后,便带着人返回尉府。
其实,他哪有什么事情?
只不过在他心中,尚有一个迷题未能解开……
回到尉府,他立刻找来了闹泽。
“大兄,对董卓可有了解?”
闲泽蹙眉道:“了解不多,但略知一二。”
“我有一桩事情,想要烦劳大兄一下。”曹朋说着,在闹泽耳边低声窃语了一阵,阕泽一开始,尚有些迷茫。可渐渐的,脸色透出凝重。他沉着脸,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曹朋的意思。
“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会尽快查清。”
&nbā厅里,曹朋感到倦意涌来,于是半依在榻上,闭目假寐。
来到睢阳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故,思绪起来”却是千回百转。今天他和陈群所言述的答垩案,很多是依靠推测,说实话并没有太多的证据。好在,这个时代”并不完全是以证据为准。
他已经触摸到了事情的真垩相,如果想要确证,就只剩下等待!
对,耐心的等待——
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在脑海中闪过。
不知不觉”曹朋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在推搡。于是睁开眼看去,却见夏侯兰和步鸾站在一旁……
翻身坐起,曹朋轻轻揉了揉眼睛。
“什么时辰了?”
&nbā厅里已燃起了银烛。
天,已经黑了。
“我竟睡了一下午?”
“嗯,“老夫人和黄小垩姐来看过两次,但是见公子睡得香甜,所以就不许人来打搅公子。”
拍了拍额头,曹朋坐直身子。
“有什么事吗?”
夏侯兰上前一步,轻声道:“公子,百时苗旭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事关重大,请公子定夺。”
他说着,把一封压着火漆的竹筒递给曹朋。
曹朋一蹙眉,扭开竹筒的封口,从里面倒出了一卷拇指大小的白绢。
“掌灯过来。”
步鸾忙举着银烛靠过来。
曹朋就着烛火光亮,展开白绢,仔细观瞧。脸上,闪露出惊喜之色,片刻后突然发声大笑。
“我就知道,老史不是个怕事的人!”
他站起来”拔腿就走。
“公子,快晚饭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嘿嘿,我有要事找陈县令商议,小鸾告诉阿娘和月英,就说我今晚回来的晚,不必再等我。”
第277章 中山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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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还没有结束!
午后,阳光明媚。
但雏阳北城雍门大街的苏府上空,愁云惨淡。雍门大街和铜耻街有点相似,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在洛阳有头面的人物。可此刻,却无人敢走出大门,更没有一个人出面询问缘由。
有那胆大的家伙,从门缝向外张望。
就看到大街上空荡荡,只有列对于大街两侧,全副武装的差役,一个个横眉立目,杀气腾腾。
踏踏踏……”
照夜白悠然顺门阶而下,透着优雅气度。
“苏府所有人听真,立刻放下兵器,停止抵抗。
本县今日前来,只为苏威丵。凡苏氏以外人员,立刻退到一旁,否则皆以谋逆,格杀勿论。”
陈群厉声喊喝,一时间苏家护院,全都面面相觑。
此次官府突然袭击,使得苏家根本没有来得及准备,便仓促应战。甚至在交锋之前,这些护卫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黑睡的装束,也不是普通差役和军卒可以相比。在苏氏管家的命令下,护卫们纷纷上前阻拦,于是便爆发出了一场虽不激烈,但却惨烈的战斗。
碎石铺成的前堂道路,已经被险些染红。
一具具尸体,匍匐在路旁,看上去极为凄悔“谋逆?
苏家竟然牵扯谋逆!
护院们顿时慌乱起来,纷纷丢了兵器,向两边退却。
这可不是普通的家族冲突,牵扯到谋逆,那是要诛杀满门。这些护院不过是看在苏家给的丰厚报酬上才出面阻拦。可再丰厚的报酬,也比不得朝廷的屠刀。就算这次能拦住,那么下次呢?等朝廷大军出动,到时候谁也跑不了。要知道,如今的河南尹,可不是善与之辈。
当年充州之战,曹军缺少军粮。
时任充州司马的程昱,竟以人肉做成脯,充当粮食。
惹怒了这家伙,绝对不是一桩好事。
不过,还有那强硬之人,犹自守在中阁,顽强抵抗。
这些人,大都是随苏威一同前来洛阳的随从,对苏家死心塌地。
一名大汉吼道:“兄弟们,主家待咱们不薄,如今有危险,岂能弃之不顾?早就听说,洛阳男儿无义气,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是男人的,和他们拼了,然后杀出雅阳,自然安全。”
你说的容易!
你不是雅阳人,逃出雅阳,自然没有牵挂。
可这院子里的护院,有六成是雅阳本地人。世世代代住在雅阳,又怎可能随随便便弃家不顾?
大汉话音未落,只听马蹄声响。
“妖言惑友,还不授首!”
照夜白如流星闪电,冲向中阁。在七八步距离外,抖手发出一枚铁流星。
大汉猝不及防,那铁流星蓬的一声,正中额头。自习白虎七变以来,曹朋骨力勃发,力量愈发强盛。这一枚铁流星,夹带巨力。把那大汉额骨砸的粉碎,满面血污,一头就倒在地上。
“闪开!”
曹朋厉声喝道。
单手执戟,照夜白如猛虎下山。
冲到中阁门外,画杆戟左右一分,扑棱棱连续两击,将两个护卫生生挑飞出去。
这是画杆戟挑斩之法,最是凶残。那护卫落地,只见肚子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佃佃流淌。
“再不投降,杀无赦!”
曹朋勒马,一声巨吼。
这融合了丹田气的吼声,如同巨雷,在空中炸响。
再加上他之前凶狠的搏杀,令护卫们心惊肉跳。有那聪明的,立刻丢了兵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曹朋冷笑一声,回身向陈群看去。
陈群点点头,催马带着差役,就冲进了中阁。
“老爷,已经顶不住了,咱们快走吧。”
老管家气喘吁吁闯进后堂,冲着苏威大叫。
苏威笑了笑,手执长剑,迈步走过来,“老苏,咱们往哪儿走?这洛阳肯定已经被封闭,四部尉齐出,我们又能去哪儿?苏家养你我多年,如今正是尽忠之时……”老苏,你先走一步吧。”
说着,他一剑刺出,将那老管家刺杀在地。
全然无视老管家满脸的惊骇,苏威回身走到榻前坐下,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羊脂玉瓶,又看了一眼手中长剑,露出苦涩笑容。把宝剑放在案子上,他拿起瓶子,拔出塞子,咬了咬牙,仰头将瓶中的毒药吞下。而后,深吸一口气,就坐在榻上,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脆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苏威已不准备活了。
但是,他必须要给苏家留一条退路,这也是他最后要做的事情。
马蹄声响起,陈群和曹朋,来到后堂下。两人下马,曹朋示意黑睡守住后堂,便与陈群,走进堂中。
“陈洛阳,曹北部,小老儿恭候多时了!”
苏威笑着开口,面s极为平静。
死士!
这是曹朋的第一个感受。
这个看上去挺和善,矮矮胖胖的苏掌柜,无疑是苏家的死士。
看了一眼倒在门口的那具尸体,曹朋便知道,苏威一定做好了必死的信念。
陈群也不客气,走到旁边,抖衣袂坐下。
“苏掌柜,未曾想咱们第三欢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本官还想着,和苏掌柜如何合作,令雏阳兴盛起来。只可惜,苏掌柜却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本官非常失望。”
“非苏氏所愿,实不得已香ps
苏威轻轻咳嗽一声,对曹朋道:“曹北部,朱北部之死,并非苏某本意。
当初朱北部在北邓查抄一批军械,本不是什么大事。苏某自认,有十成把握可以摆……”只是,这里做主的,并非苏某,苏家也是被人强行牵扯其中”苏某当时也曾反对,可惜却不为人所赞同。当日朱北部老管家汲酒,是张元安命人在途中调换,苏某得知后曾试图阻拦,但为时已晚”我早就说过,行商坐贾,靠的是钱财铺路,八面玲珑,“杀人,当不得大事。”
曹朋道:“苏掌柜说这些,莫非是要求生?”
“求生?“苏威大笑“从他们杀了朱北部之后,老朽就知道,生路已绝,求什么生呢?
我一直在等,等这一天到来。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凶残,连发命案,使得这一天提前到来我已经服了毒,活不了多久。我在这里,是为了等候两位大人,“苏氏与此事无关,有朝一日,苏某希望两位大人,能给苏家一条生路。作为交换,我这里有所有的通货凭证,还有往来书信。呵呵,其实苏某也知道,两位一定已经猜出端倪,但苏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面前书案上,摆放着一摞案犊卷宗。
曹朋和陈群相视一眼,示意两名黑睡进来,将案犊取走。
“陈雅阳,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敢问大人可否解答?”
“何事?”
“你怎么猜出,是我呢?”
陈群犹豫了一下,“苏掌柜,尔若飞蛾投火,休怪他人。”
“哦?”
“两日里,连犯四命,足以说明,尔等乱了方寸。
曹北部认为,之所以这样,是你们已做好准备撤离,所以才设法消除过往留下的痕迹。
力掌柜还记得史阿否?
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史阿怕事,所以逃离洛阳。
可帝师弟子,又岂是怕事之人?朱北部在时,史阿就曾协助朱北部追查线索,不想两名弟子,离奇失踪。后来朱北部被杀,史阿就决心,要查出此事真相。于是他设法隐姓埋名,潜入你府中探秘”很明显,你们之肃杀人的举动,并非计划妥当,而是临时起意,所以史阿也无法提前预知。但张元安到来,陈伯至准备起行,史阿立刻通过他的弟子,告之友学。
而就在昨日午后,你从我手中求走了通过文碟,岂不是说明了一切?”
苏威不由得笑了!
“我就说嘛,凡事当小心谨慎,那些人太心急,成不得事,成不得事……”
曹朋道:“苏掌柜,我问你,岳关呢?”
苏威摇摇头,“岳关没有和我们联络,所以我也不清楚,她的下落。”
“真的?”
“陈雅阳,到了这个时候,我还需要再隐瞒什么吗?”
苏威说着大笑起来,可笑了没两声,一阵剧烈的咳续,止住了他的大笑。口中喷出黑血,沾染在他花白的胡须上,胸襟前。
曹朋的眼睛眯起来,看着苏威的气息越来越弱,肥胖的身体从榻上滑下来,倒在地面。
走过去,他伸手探了一下苏威的鼻息,又翻开他的眼睛。
“鸩毒。”
陈群神s有些复杂,半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倒也是个汉子,只可惜了!”
说罢,陈群站起身来。
“苏府这些人,怎么处置?”
“一并拿下,待我呈报于程公之后,再做决断。”
“甚好。”
曹朋也起身形,与陈群一同走出后堂。
站在门阶上,看着满院的狼藉,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大兄,可有决断?”
“恩?”
“有些事情,犹豫不持“决定的越早,好处越多。如果摇摆不定,到最后定然没有结果。”
陈群的脸s,沉下来。
他听得出曹朋话语中的意思,可这个问悔“东汉,以世族而建立朝政。汉室与世族门阀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像顾川陈氏等大阀,更累世皇恩。随明知道汉室未必能够挽回,但在心里面,总还是有些倾向汉室。
怀有这种思想的人不少。
药或就是其中之一。
一方面,他知道曹操是结束这个乱世的最好人选;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曹操权柄太盛,以至于到最后,汉室名存实亡。陈群也有这种想法,但是没有苟或那么严重。不过,曹朋的话,使得他有些心动。早一日决定,对于家族就多一分好处;那么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陈群一时间,也难以决断。
苏家的覆灭,使得洛阳人心惊肉跳。
谁也不知道下一步,又会是哪一家遭难?
特别是当孟坦压着那批兵械返回雅阳之后,更让人感到惶恐。张梁和陈绍的首级,被悬挂于雅阳城门之上。那犹自滴着血的人头,使得所有人,都生出畏惧之心。盘踞在洛阳的豪强大贾,从这一小小的举措里,看出了陈群的不同寻常。这家伙看似清雅,但杀起人来,绝不会心慈手软。偌大的苏家,在一个下午便消失不见,朝廷的威严似乎重又笼罩在洛阳上空。
“友学!”
“恩?”
“昨日孟南部在祝道家中的后院瑰树下,挖出一具尸体。”
“聊”
“尸体已经腐坏,但是从尸体随身的配饰来看,是本地一个名叫玉枚的男子。
此人在香山居做事,曾深得祝道宠爱。可不知为什么,死在了祝道家中,应该是祝道所为。”
香山居,是位于城东的一个男妓馆。
祝道好龙阳,这件事曹朋倒是听说过。
而玉林这个名字,他似乎也有些印象。这年月,龙阳之风颇盛,许多权贵豪门家中,都有妾童男宠,不足为奇。记得第一次来雅阳,在译经台上,岳关就曾提过这名字,使祝道恼羞成怒。嗯必是这个玉、林,红杏出墙,被祝道发现后杀害,随即便埋在了自家庭院的瑰树下。
如果是这样,那么祝道逃离洛阳的事情,倒也有了一个解释。
他杀玉林的事情,一定有人知晓。
在赤忠被杀后,有人试图以这件事要挟祝道,使得祝道不得已,逃离洛阳,从而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不过,曹朋对此兴趣并不大。
他所关心的,是岳关如今逃去了何处?
“大兄,可以发海捕文书了。”
“恩!”
曹朋翻身上马,突然问道:“大兄,可有岳关消息?”
“还没有。”
陈群揉了揉头,有些苦恼的说:“这家伙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我已命人查探此事,必将此人找到。若找不到这个女人,此案就算不得终结……”
看得出,陈群对岳关怨念极大。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曹朋笑了笑,催马往外走。
当行出苏府大门的时候,他突然道:“大兄,袁玄硕白马寺卿的报备,还是加快一些吧。
咱们把他关了两天,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明天放他回去吧,毕竟此人在洛阳,也有些名气。扣押的时间若是长了,恐怕于大兄不利。”
“恩!”
陈群说:“这件事我已派人前往许都,估计这个月末,鸿驴寺就能有回复。”
他疑惑的问道:“友学,看起来,你对这个袁玄硕颇有兴趣。莫非,你也有心加入那浮屠弟子?”
“哈,我对浮屠倒也没甚兴趣。
大兄当知晓,我是方士弟子。之前我曾有一位老师,如今就在天台山修行,怎可能加入浮屏?”
对于曹朋早年的经历,陈群倒是略知一二。
他知道,曹朋小时候曾随一个方士识字,并且从那方士身上,学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陈群并不知道,那位方士,便是鼎鼎大名的左慈左元放。
“公子,为何要帮那个玄硕?”
在返回北部尉府的路上,夏侯兰忍不住问道。
曹朋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个玄硕,可不简……““哦?”
夏侯兰再问,曹朋却不肯回答。
只是,他脸上那神秘的笑容,使得复侯兰更加好奇。
曹洪领邸范,风尘仆仆抵达许都城外。
天s已晚,可是他却没有直接返回家中,而是直奔司空府。
“严法,你先回家吧。”
“啊?”
“你已经有多久没有回去过了?这次回来,正好可以和家人团聚一下。”
“曹都护,究竟是什么事,主公要你这么匆忙回来?”
“估计和你那兄弟有关”不过你别问那么多了,先回家。若有什么事情,我自会派人上门。”
曹洪知道,邓范的家人,和曹朋一家住在一起。
邓范搔搔头,在马上一揖之后,带着四名亲兵,往曹朋家里行去。
而曹洪,则直奔司空府。
在司空府外,曹洪意外的看到了曹仁,正从马上下来。
“兄长,你怎么也回来了?”
“主公命我即刻返回,我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便往回感”子廉,你也是奉主公之招吗?”
曹洪点点头,与曹仁相视一眼。
两人都意识到,一定走出了大事。
否则,汝南刘备如今正在招兵买马,其势日盛。陈郡和梁郡的压力都不小,这个时候把两个梁郡主帅召回,肯定是有大事。两人一进门,就见典韦和许褚,都站在中阁外,神情严峻。
“子孝,子廉,你们总算来了,主公已等候你们多时,快随我来。”
看得出,曹操一定是有吩咐,让典韦两人在这里守候。
典韦二话不说,领着曹仁和曹洪便进了后堂。沿着铺满凋零落叶的小路,片刻后来到一个跨院门前。
拱门外,典满和许仪正带人值守。
见到曹洪和曹仁,二小连忙上前见礼。
曹洪曹仁也顾不得还礼,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跟着典韦走进跨院。
一间大约一百多平方的小屋里,曹操端坐正中央。在两边,分坐着郭嘉曹纯和夏侯淳等人。
“子孝,子廉,你们总算到了。”
曹操招手,示意两人落座。
典韦自立于屋外,警戒四周。
“奉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主公将我二人召回来?”
郭嘉趁曹操不留意,压低声音道:“主公把你们召回来,是商议着,攻打汝南,消灭刘备。”
曹仁闻听,心中顿时一惊,抬头向曹操看去”
第279章 李中郎
“我欲剿灭刘备,兵分五路。“曹操眸光闪闪,神色决绝。
“子廉。”
“末将在。”
“着你领本部兵马,自陈郡出,抢占项县之后,屯驻颖水之畔。”
曹洪起身,“末将遵命。
“子孝!”
“末将在。”
“你率本部,自粱郡出击后,务必以最快时间,夺取下城父。我会命朱灵自沛国出兵,协助你行事。你与朱灵汇合之后,迅速向西推进,务必以最快速度,将居于颖水以东的龚都所部消灭……而后,你务必抢先渡过颖水,占领新蔡,切断刘备的退路…………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
“元让为中军主帅,节制三军。子和为先锋,自颖川郡出击。
子和,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报仇雪恨?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必须以最快速度,攻下上蔡,与子廉、子孝所部夹击平舆。同时,满伯宁所部兵马,佯攻穰城,使张绣不得援助。
南阳司马魏延”会配合你的行动,自确山出兵,攻取郎陵,切断刘备与刘表之联系。
你五路兵马合击,务必要将刘备消灭于汝南,绝不可使其走脱……”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应命。
不过曹仁还是忍不住道:“主公,此事调集大军攻伐刘备,万一袁绍出兵,许都岂不空虚?”
他和曹洪来得晚,也使得曹仁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操道:“刘备,人杰也今若不击必有后患。袁绍虽有大志,然则见事迟,必不轻动。”
众人闻听不禁骇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备在曹操心中,竟有了如此巨大的威胁?
郭嘉起身”环视屋内众人”“诸公,休要小觑了刘玄德,此人行伍出身自出世以来,可谓征战不绝。嗯当年虎牢关外,二十二路诸侯会盟,刘玄德不过是一小小*平原令:而今,公孙瓒也死了,二十二路诸侯里”仅主公与袁绍尚在其他人不是死,就是不知所踪而这刘备犹在,而且已成主公心腹之患。
他在汝南招兵买马,隐隐已能成颖川之威胁……,主公与袁绍,早晚必有一战。黄那时候再出击则为时已晚。趁袁绍决心未下”我等必须先将刘备铲除,否则这后患,将无穷无尽。”
在众人心目中,郭嘉有大才,却多放荡不羁。
而今当他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说话时,竟使得众人,莫不紧张起来。
连郭嘉也这么说说明刘备,一定是一个大麻烦。
夏侯慎插手道:“主公只管放心慎必取刘备首级献于主公。”
“此次行动,务必迅捷,不可有半点迟疑。
我已命人通知满伯宁,最迟在七月末,魏延所部就会跨过确山,攻取郎陵。到那时候,我希望诸君”都已抵达位置。”
夏侯慎等人,再次应命。
曹操似乎很疲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奉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出司空府大门,曹洪连忙拉住了郭嘉问道。
郭嘉左右看了一下,“诸位将军,此地非谈话之所,不如到我家中一叙。”
“善。”
这司空府大门口,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的确是有些抢眼。
夏侯慎和曹纯没有随行,与曹仁和曹洪告辞”匆匆离去,准备出征事宜。
曹洪和曹仁,则随着郭嘉来到郭府。三人直奔书房,郭嘉又命人,在书房外守候警戒。
“前两天,仲德和长文同时上奏,碓阳一案已经结束。”
“你是说朱老四的职”
“子廉说的不错,就是这件事。
据仲德上书,许都有人私自将河一工坊兵械,送往汝南。
而刘玄德在汝南,更招兵买马,其意不言而喻主公得知消息后,非常愤怒。他一心欲中兴汉室,却不想有人在暗中作对。所以,主公才会下定决心,将刘玄德所部,彻底铲除”
“娘老子,究竟何人与主公作对?”
“子廉……”
曹仁厉声喝道,曹洪顿时露出赧然之色。
郭嘉一笑,“本来主公是想要亲自督军,解决刘备之祸。是我将他劝阻……诸君在汝南兴兵之时,便是主公动手解决都内之敌手。此事牵连甚广,你们莫多问,只需在汝南打好便是。”
曹洪和曹仁相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既然郭嘉说出这番话,那就说明问题不大,一切曹操掌控之中。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曹仁曹洪起身告辞。
郭嘉送二人离去之后,回到书房内,刚想要看书,却见一位妇人挺着肚子”走了进来。
“奉孝,该吃药了!”
这妇人的相貌”算不上太出色。
如果是十分的标准,大约也只有七分左右。
不过她胜在气质华贵,气度雍容,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妇人姓钟,是颖川钟氏之女,钟繇的侄女。郭嘉虽说不是什么世族子弟”但毕竟在颖川也有一定的根基。加之他才学过人,自然被人所看好。钟氏女捧着药,轻轻放在郭嘉的面前。
郭嘉皱着眉,露出苦色。
“不是已经吃完了吗?怎么还吃?”钟氏女在他身边坐下,笑嘻嘻的端起药碗。
“董先生说,之前的药是驱邪,现在这药,是为了扶正。
当初你食用五石散,食法不对,所以邪气甚重。现在邪气已被祜除,但还需扶正养气……”
“可是,很苦啊。”
“乖,等你身子大好了自然就不用再食用。
董先生可是说了”你邪气祜除”可身子仍有些柔弱你不是想要助主公成大事吗?没个好身子怎么能成?我在里面合了蜜浆,没那么苦。听话”来我喂你,把它赶快趁热喝了。”
也许,谁都想不到,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郭嘉,回到家中,在钟氏女面前,却如同一个孩子。
一脸凄苦的把药吃完”钟氏女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还说不苦!
这连呼气,都带着一股子苦味。
合了蜜浆还这么苦,如果没有合蜜浆,又该是什么滋味?
郭嘉摇摇头,坐在书案前”看了一会儿书,觉得心烦意乱”便走出书房”坐在门外的门廊上。
天有些阴沉“……,郭嘉轻轻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已经到了七月末。
睢阳在经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动荡后,渐渐恢复了平静。
毕竟是勾连关中和山东的必经之地,八方通衢,注定了睢阳的重要性。歌舞照旧”生意照做,一切如平常般。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人们似乎已忘记了苏家的事情,更无人再记得那座北邓山脚下的菊huā庵。岳关,如同人间蒸发似地”再也没有半点音讯,似乎从无此人,若非那一首菊huā庵歌的存在”这世上好像就没出现过这个人。
盛世赌坊依旧生意兴隆,史阿用自己的行动,得到了陈群的支持,使得他在睢阳声威更重。
陈群通过史阿,联络了雅阳商市的头面人物。
借鉴海西行会的方式,在睢阳开始着手组建睢阳行会。
论规模,睢阳行会的规模比之海西不晓得大了多少倍。所以海西的种种规章制度”也不可能完全照搬,必须要进行修改,才能够得以推行。不过,通过曹朋的这个关系”睢阳和海西,也搭上了关系。海西有睢阳奇缺的盐,粮食等物资”而睢阳也有着海西无法比拟的优势。
用曹朋的话说:这叫优势互补。
至于两地具体如何合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邓稷和陈群不可避免的要进行无数次的磋商,甚至需提报程昱”还要报备至许都,交由尚书令荀或批准。总之,如果两地真的能够合作起来”曹明估计没一两年的扯皮,难以成事。
不过,这一切与他已没了太大的关系。
曹朋在解决了苏家一案后”一下子变得悠闲自得。
或是陪着母亲和黄月英,等西山香山而望,或是领着黑睡围猎。平日在家时,不是看书练字,就是与甘宁切磋练武。期间,曹朋还和胡昭通了几次书信,向胡昭请教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
得知曹朋一心学,胡昭也很高兴。
他认为,浅显易懂,但也是仲尼一生学问的精华所在。
曹朋找到了的精楗所在,能够把读好了,对曹朋而言,无疑是受益匪浅。
同时胡昭还告诉曹朋,他准备将《八百字文》在卧龙潭书院推广,作为蒙学读物。
看得出来,胡昭一心铺在这教育上,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在入仕为官。在历史上,胡昭也确实如此。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胡昭在历史上声名不显。人言“孔明”必是诸葛。殊不知”在建安之初,诸葛仍在水镜山庄苦读”而卧龙孔明之名,所指的也只是胡昭……
“要我押送兵械回睢阳?”
曹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群。
陈群则一脸的苦笑,“你别看我,我也没有办法,“当初我向曹公推荐你的时候,曹公也言明是“暂与我,。如今,睢阳之事已趋于平静,曹公这时候要你回去,必然是委以重任。
友学,此去许都,你必然飞黄腾达,可喜可飙”
嘴上是道贺,可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道贺之意,而是一脸的奸笑毗“我这才来雅阳一个月哦”
“很久了,一个月三十天”难道还少吗?”
“长文”你怎能这样?分明是卸磨杀驴,呸呸呸”你才是驴。你这分明走过河拆桥嘛。”
陈群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罢,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有你在这边,我的确是省了很多的心思。
你现在这一走,我心里着实不舍。可是曹公有命,我也拦不住。不如这样吧,今晚就在你家,我为你送行,三日后”你要启程离开。在你走之前,你必须把那些菜肴的做法,教给我的厨娘。”
前两句,说的格外动情。
可后面的,简直就不是人话……
曹朋气得暴跳如雷,而陈群则嘿嘿直笑。
不管曹朋是不是愿意,这老餐看起来今天”是不打算走了。
曹朋让步鸾去准备饭菜,而后他和陈群在门廊下坐着。
“对了,黄小姐家里,可曾有消息?”
曹朋摇摇头,叹了口气,“月英写了好些信去江夏,可是那位老大人,根本就不愿回复。”
“也许,不是他不想,是没时间吧。”
陈群道:“我今日刚得了消息,说孙策跨江攻打江夏”险些使黄祖丧命。”
“哦?”
“江夏那边,现在乱成一团,承彦老大人估计也顾不得你们。自年初孙策得了六郡之地”越发狂妄了。我还听人说”江东顾氏和陆氏,将私兵交了出去,足足有六千余人……,孙策因此,倒也放缓了对顾氏和陆氏的打压。据说还举了陆康之子陆绩为孝廉,有x令其入仕。,“顾家和陆家,交出了私兵?”,曹朋闻听,眼睛不由得一眯。
对江东士家来说,私兵如同他们的命根子。
孙策对江东世族的打压,曹朋早在去年时便已体味深刻。顾家和陆家这举动,莫非走向孙策低头?
他搔搔头,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
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不管是顾雍也好,还是那陆逊也罢,都不是任人欺凌,随意低头的主儿。这两人如此决定,必然有其深意。但究竟是什么用意?还需要时间来进行验证……
“还有,袁玄硕的白马寺卿,鸿胪寺已经报备,印绶于昨日,送抵睢阳。”
陈群笑道:“这下子,你满意了?”,“我有什么满不满意,只是玄硕一直在催促此事,我也是被催的烦了。
早知道我会被调走,才懒得理睬。到时候让他去烦你,关我什么事?嘿嘿,失策,失策了!”,说着话,曹朋低下了头。
眼中,闪过一抹精亮……
老狐狸,你该出手了吧。
七月二十六,曹朋率领黑睡,护送着母亲的车辆,离开睢阳。
他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如同睢阳的一个过客般。只是,短短一个月”他已使睢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陈群告诉曹朋,他已拜托他老父陈纪,书信江夏黄承彦。
信的内容,无非是提曹朋说好话,希望黄承彦能够同意曹朋和黄月英两人间的那一桩亲事。
毕竟,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苦再去为难?
曹朋已非昔日曹朋,如今在士林中,也算是小有声名。
在陈群想来,有陈纪这封书信,黄承彦应该能够应允这桩婚事。毕竟,论声望和出身,陈纪都隐隐压了黄承彦一头。这种事情,让陈纪出面”比任何人出面说项,效果都要好……
曹朋,感激不尽。
七月二十七,天灰蒙蒙。
从一大早,便下起了小雨。
时近仲秋,天气转凉。树叶大都呈现枯黄之色,显出一派萧条,不过,这个时候,西山枫叶正红,正是欣赏的好时节。
一行车队”沿着睢水缓缓东行。
睢阳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玄硕在马上露出一抹缅怀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中郎,眼见就要得偿所愿,又何故叹息呢?”,从车队中行出一匹马,马背上端坐一人。一身宽松的月白色长衫,身上还披着一件遮雨的蓑衣。
她,是个女人。
声音柔媚,似乎带着无尽的诱惑。
李中郎?
又是哪一位?
玄硕冷声道:“岳长使,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嘻嘻,如今已出了睢阳”又有何畏惧?之前陈长文搜遍了睢阳,也未能找到我,这会儿更不可能。倒是李中郎,你这一走,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不过呢”两万斤黄金,怎么都值得冒险。”
“岳关,你休得放肆。
玄硕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李中郎,这荒郊野岭,只有你我二人在说话,你又怕个什么呢?
想当初李中郎毒杀弘农王的时候,可是胆大的很呢。”,玄硕哼了一声,没有接这个话茬。
雨,不知不觉停了!
天边,出现了一道炫美的彩概女人将头上的雨搭取下,露出一头乌黑长发。不过呢,那长发似男人般的盘成了一个髻”上面覆着一方青色丝帕。柔美的面颊”在阳光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张开手臂,深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
&nbā庵庵主,岳关。
“李中郎还在怪我,杀了莫言吗?”,“哼!”
“李中郎,非是奴狠心”莫言颇有心机”我若不杀他,早晚会带来杀身之祸。
&nbā庵之后,莫言便被奴招揽过来。否则李中郎的秘密,奴又怎知?
只是他颇为贪心,得了奴的身子,后看上了雪莲。
奴杀了雪莲不假,那莫言竟为此要与奴反目。奴若不杀他,他必杀我……奴也是没有办法啊。”
玄硕沉默了!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岳长使这些年遍施雨露…………也不知道,若陛下知晓,还会要你吗?”,“你不说,陛下又岂能知道。”
岳关娇笑道:“不过呢,奴在外面也飘零的久了,心也累了。此次若返回宫中,古佛青灯一世”便足矣。倒是李中郎,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有大才,就此隐姓埋名,岂不可惜?
何不与奴一同去许都,奴愿为你说项虽然你从前与陛下有隙,可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时,你……”,“等他用不着”便一刀砍了我的脑袋,顺便把我这两万斤金吞下?”
“这个……”
玄硕冷笑道:“岳长使,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前面就是旋门关,过了旋门关,你回你的许都,我去我的洞林寺,而后远走高飞,你我从此再无瓜葛。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时,曹操不是我那丈人,你那位陛下,必不是他的对手。”,岳关闻听,也不由得沉默,无语……
第280章 孰对孰错(1/2)
汉中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灵帝设立洛阳八关,以拱卫京都。
这八关分别是函谷关、广城关、伊阙关、轩辕关、旋门关、小平关和孟津。其中旋门关位于洛阳东面,毗邻虎牢,坐落在大伾山下,是扼守荥阳至洛阳的锁钥,更是洛阳东面屏障。
天气转凉,大伾山郁郁。
在历经近月余的封关之后,洛阳八关重新开启。
不过对往来车仗,盘查依旧严密。好在玄硕手持白马寺关碟,所运送的五百佛子像,也在关碟中记录,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多为难。关卒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便放任车队通行……
过旋门关后,玄硕如释重负。
心中,更有无限的欢喜,此次事情结束,就天高任鸟飞,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
在汜水河畔,玄硕命车队停下,笑眯眯的对岳关道:“岳长使,咱们就此分别吧,我要渡河了。”
秋水滔滔,汜水汹涌,水流湍急。
往荥阳,必须渡过泗水,继续向东;若是往许都,则可以由此而南下,顺泗水而行。
岳关妩媚一笑,在马上微微一拱手。
“李中郎,那告辞了。”
“后会无期。”
玄硕在马上作揖,旋即便准备渡河。
这是一处较为僻静的渡口,过往的行人并不算太多。大部分人,会通过虎牢关附近的渡口过河,但玄硕却觉得,从虎牢关过河,免不了又要一番盘查,而且往来人流太大,不太合适。
所以,他选择了这个小渡口,不过却需要等待渡船。
岳关拨转马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玄硕和岳关同时回头观望,只见一队黑色铁骑,呼啸着奔驰而来。
大约有百人之中,行进间整齐如一。百骑驰骋,蹄声轰鸣,令大地也不禁为之轻轻的颤抖。
“住马!”
一声暴喝响起,骑队呼的一下子停下。
可是,如此急停,却不见半点混乱的迹象,齐刷刷,仿佛一人。
骑队停在距离车队大约百步之外,为首大将,身披锦衣,外罩铁甲。胯下一匹乌骓马,掌中两口大刀。行进间,铃铛声若有若无,令人生出一份心悸。只见他催马向前行了两步,而后勒住马,遮面盔下一双精亮眸子,灼灼凝视玄硕,慢慢的,又将目光转到了岳关身上。
“敢问……”
玄硕心里不由得一惊,装着胆子,催马上前。
“拿下!”
大将忽然一声厉喝,从身后一骑飞出,眨眼间就冲到了玄硕身前。马上那员将,掌中一杆丈二龙鳞,扑棱棱一颤,分心就刺。玄硕大惊失色,吓得在马上连忙一个侧身闪躲。可别小瞧这看似简单的侧身,玄硕的马可没有配备高桥鞍和马镫。他能在马上稳如泰山,全凭两腿之力。而且这一个侧身,若没有多年的马上功夫,很难做得出来,更不要说似玄硕这般轻松。
“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简单。”
那员将嘿嘿一笑,手中丈二龙鳞猛然收势,反手啪的一击横拍,狠狠的拍在了玄硕的肩头。
玄硕啊的一声大叫,从马背上就摔下来。
不等他爬起,大枪蓬的压在他的肩膀上,“居士,如果不想受罪,就老实呆着。”
“你是……夏侯!”
玄硕这时候,也认出了那员大将,不由得失声喊道。
那员将,正是夏侯兰。
夏侯兰是跟随曹朋最久的亲卫,武艺虽比不得甘宁,可是却深受曹朋信任。此前曹朋往陆浑山,甘宁因前往涅阳,故而没有随行。于是,随行曹朋的人,就是夏侯兰。途径洛阳时,史阿在译经台设宴,也是夏侯兰陪着曹朋一同赴宴。所以,玄硕对曹朋也不算是陌生……
而另一边,岳关见势不妙,催马就走。
只听河畔丛林中传来一声朗笑,“岳庵主,果然是你,不枉我一番苦侯。”
说话间,林中传来一声马嘶,如同龙吟虎啸,在空中久久不息。一匹战马,贴着地面,恰如闪电般冲出。岳关一听这声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哪敢停留,催马便要逃走。一枚铁流星嘶啸着飞出,岳关甚至没看清楚铁流星的模样,那铁流星就到了跟前,正中战马额头。
那匹马吃痛,希聿聿长嘶,仰蹄而起。
岳关虽也能骑马,但要说精擅,却远达不到。
一下子被战马掀翻在地,只摔得岳关头昏脑中,发髻散乱,狼狈不堪。不过,她虽然迷糊,可是也不敢迟疑,想要爬起来自尽,却见照夜白飞驰而来,在她身前停下。一支画杆戟指着她,马上小将,头戴三叉束发金冠,身披扭狮子兽面吞口连环铠,腰系一支狮蛮玉带。
岳关不由得惊叫一声,“吕温侯!”
可她马上反应过来,吕布早已经死了……
定睛看去,却见是曹朋,岳关不禁露出苦笑。
“原来是曹北部。”
“岳庵主,何苦来哉……”
“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但我却知道,方今天下大乱,诸侯野心勃勃。
曹公一心想要中兴汉室,可有些人,却居心叵测,为一己私利,而置大义不顾,何其可憎。
你一个女人,不相夫教子,何必卷入这朝堂争纷?好不容易脱离了汉宫,凭你的姿色,找个好人家并不难。偏偏……如今,你们的事情已经被撞破,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勿怪。”
岳关脸上,露出惨然笑容。
她也不愿再和曹朋争辩下去,事实上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对错?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大家立场不一样,各为其主罢了……
“曹北部,如何知我躲在白马寺?”
“呵呵,却要感谢玄硕先生的表演。”
“哦?”
“玄硕先生那天一早到我北部尉府,报告莫言彻夜未归。
结果在你那菊花庵中,他一进禅房,便喊出了莫言的名字……可那时候,莫言脸上有血污,而且头朝内,屋中的光线也不算太好。玄硕先生好眼力,隔了两个人便认出了莫言……同时,他那天的表演有些过了。给我感觉,他心里并无太多哀伤,找我报案,更像是在掩饰什么。我当时就感觉奇怪,他究竟想掩饰什么?于是,我就想到了你……既然莫言可以听从你的调遣,那么玄硕先生是不是和你也有牵连?从那天开始,我就命人,盯着白马寺。”
岳关,扭头向玄硕看去。
玄硕此时也是一脸的苦色,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从渡口两边的白色芦苇荡中,行出一百黑眊,将车队团团包围。
那些车夫杂役,一个个抱着头,蹲在地上,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曹北部,你果然是好心计!”
“不是我好心计,而是你们太心急。”
说着,曹朋招手,示意黑眊过来将岳关拿下,“我只负责缉拿你,其他事我不会过问……到了许都,三木之下任你是铁打的好汉,也要招供。岳庵主,我若是你,定会仔细斟酌。”
“我,已经斟酌好了。”
岳关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
当曹朋收回画杆戟的时候,她猛然一个旋身,“菊花坞里菊花庵,菊花庵住菊花仙。菊花仙人种菊花,又献菊花换酒钱……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无花无酒锄作田……”
歌声悠扬,极为悦耳。
岳关的身子缓缓瘫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脸上犹带着灿烂笑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弱,直至不可闻。
曹朋下意识催马上前两步,又勒住缰绳,看着岳关身下渗出的鲜血,然后了汜水的渡口……
“公子!”
曹朋摆手,示意大牙不用解释。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玄硕道:“先生,以为这个结果如何?”
玄硕一怔,神色淡然道:“甚好。”
“是啊,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先生了。”
“啊?”
玄硕心里一咯噔,脸色微微一变。
可曹朋却没有理睬他,招手示意亲卫过来,“大牙,你和李先带几个人,把尸体送回雒阳……就葬在菊花坞中,让她陪着漫山的菊花,做一个逍遥快活的菊花仙,再勿涉足这红尘之事。”
李先和大牙连忙应命,招呼过来几个人,把岳关的尸体收好。
胸口,一支锋利的匕首直没入柄,可以看出这女人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是心狠手辣。
“曹北部……”
玄硕刚要开口,却听曹朋道,“玄硕先生勿需赘言,随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
“许都!”
玄硕脸色大变,连忙想要挣扎。
可是他身边的两名黑眊,皆身强力壮之人,把他死死的拖住。
自有黑眊上前,接过了那些车仗。
“你们都回去吧,车仗从现在,由我们接手。”
“可那车马是我的……”
夏侯兰在马上一瞪眼,“回去找陈雒阳报赔,就说是曹北部征用,到时候自然会赔偿你们。”
车夫杂役们虽说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赘言。
车仗改道,沿着汜水南下……小渡口,又恢复了宁静。只是那地上的一滩鲜血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命案。可谁又会在意?在这乱世之中,学会沉默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车夫们相视片刻,沿着来路,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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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曹朋赶着车马,来到嵩高山下。
这里距离阳城县并不算太远,山脚下有一所车马驿。不过呢,如今这车马驿已经被曹朋征用,所以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客人。驿站旁边,是一座简陋的军营,驻扎有一百名黑眊。
当曹朋等人抵达之后,夏侯兰领着一百黑眊直接进入军营。
而甘宁则率一百飞眊,入驻车马驿中,担负起了守卫之责。张氏和黄月英,都住在车马驿里。昨日,她们和曹朋一同离开雒阳,但到了嵩高山下之后,曹朋便安排她们先住下,而后带着人离开。同时,曹朋还派出郝昭,率一百黑眊,持曹朋的印绶,赶赴荥阳洞林寺。
此时,郝昭还没有回来。
和母亲、黄月英等人寒暄几句,曹朋便回到了房间。
他的情绪并不是特别高,显得有些低落。
各为其主,说不得谁对谁错。站在曹操的角度而言,曹操所做的并无错误;而在汉帝眼中,曹操就是权臣,就是奸臣,和董卓并没有什么区别。曹朋感到困惑,汉室衰颓至今,仍有如此强大的凝聚力。岳关自杀,说是不想受三木之苦,可实际上,却是为了保护汉帝。
这女人……
曹朋轻轻叹了口气。
他命人将两座佛子像运进房间,然后唤来了阚泽,又让人把玄硕带来。
甘宁则站在屋外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屋中灯火通明,四支儿臂粗的牛油大蜡,插在墙壁的烛架上,火苗子乱窜,把房间照得通透。
玄硕气急败坏的进了房间,一进门就道:“曹北部,你究竟什么意思?”
“玄硕先生,用过饭了吗?”
“我可是堂堂的白马寺卿,也是朝廷命官。你把我抓来,究竟何意?
没错,我的确是藏匿了岳关,可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威胁我,我也只有相从,却并没有参与……”
“呵呵,她威胁你什么?”
“她威胁我……威胁我的性命。”
“哈哈哈,玄硕先生真会说笑,岳关不过一弱女子,焉能敌得过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西凉好汉。”
玄硕猛然抬起头,“曹北部,你弄错了吧,我可不是西凉人。”
“是不是西凉人不重要……呵呵,玄硕先生莫要紧张。其实,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来坐坐而已。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真要拿你,大可以把你直接送去衙门,到时候你以为会有人信你的胡言乱语吗?当然了,我也相信,玄硕先生你其实,并不太愿意见官,对不对?”
曹朋说起话来,满面春风。
可是却让玄硕感到心惊肉跳。
总觉得,曹朋这话里面,是话里有话。
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想到这里,玄硕更加不安,当他看到摆放在堂上的两尊佛子像,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佛像旁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佛像的身体,使得玄硕脸色不由得一变。
“永汉元年,先帝驾崩,由少帝继位。
大将军何进试图诛杀十常侍,不成想反被十常侍所杀……时并州牧,前将军董仲颖率部入京,废少帝而立今上……后来关东二十二路诸侯起兵,大败董卓。董卓仓促决定,撤离雒阳……不过在撤离雒阳的时候,他还下令迁移雒阳富户。凡不同意迁走之人,全部都杀掉。
当时执行这个命令的人,就是董卓的女婿,时任左中郎将的李儒。
据当时留存下来的记录,李儒从哪些不肯依从的富户家中,搜刮来数万斤黄金。但董卓撤离迅速,未等李儒把这些黄金装运上车,关东诸侯便已经攻破虎牢,直扑雒阳……李儒仓皇而走,那数万斤黄金,则下落不明。许多人都以为,那些黄金已送往长安,居士以为呢?”
阚泽起身,接过曹朋的话岔子。
“永汉三年,董卓被杀,李儒和他的儿子李著不知所踪。
第二年,也就是初平四年。
一个名叫袁著的人,自称是京兆人氏,在荥阳洞林寺出家,并在建安元年,成为洞林寺主持。
同年,洛阳白马寺卿,也就是玄硕先生,三番五次向请求鸿胪寺发放印绶。
公子命我翻查近十年来的案牍,使得我发现,玄硕先生在雒阳期间,数次前往洞林寺……而在建安三年,玄硕先生开始着手修造五百佛子,并说这五百佛子像,是要送与洞林寺。”
“那又如何?”
玄硕心惊肉跳。
曹朋笑道:“可我不相信,那数万斤黄金,被送去了长安。
我四哥,也就是朱北部在临死时,曾对我那嫂嫂说‘糊涂,糊涂’。这句话,我一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四哥在说谁‘糊涂’?直到有一天,我站在雪莲的房中,偶然灵光一闪……四哥当时将死,必是想留下什么线索;而我四嫂则正感慌张,未必能听得清的真切。加上我四哥又是谯县人,话语中不可避免带有沛国方言。糊涂,浮屠……听上去颇为相似。
浮屠?
我四哥究竟说的是什么?
三月时,我曾在雒水河畔,见有人推人落水,但是却没有查到尸体。
只不过因为我当时没有官面的身份,所以也不好查询,于是便托付我四哥,查询这件事情。
想来,我四哥有了线索。
他并不清楚杀他的人究竟是谁,所以还以为,是因这浮屠丧命,故而在临死前,留下了这条线索。白马寺的五百佛子像,是在北邙下铸造。而之前我所扣下的推车上,留有一层黑土。
这种土质,我也让阚泽大兄查过,雒阳附近只有北邙山才有。
所以,我不相信,那些黄金被送到了长安。我更愿意相信,李儒当时匆忙间,把数万斤黄金藏在白马寺内。数年后,董卓被杀,李儒改头换面,坏了自己的模样,重新回到了雒阳。
他把那些黄金取出,但又不好送走。
于是便让他的儿子李著,到洞林寺出家,并借口造五百佛子像,将那黄金铸成了五百佛子。”
说着话,曹朋猛然抬脚,狠狠的踹在佛像上。
只听蓬的一声,那佛像倒在地上,一层泥塑土块,受曹朋暗劲所致,顿时裂开。
在火光下,从佛像的裂缝中,闪过一抹抹金光。
就在曹朋踹翻佛像的一刹那,玄硕呼的站起来,惊叫一声。
而曹朋,则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取出一柄长刀,啪的拍在桌面上。
“李中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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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敢不信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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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李儒!”
玄硕垂着头,半晌后才憋出了一句话。
“是吗?“
“我不是李儒!”
玄硕再次重复道。
曹朋和阚泽相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两人起身,一起走出了房间,只留下玄硕在屋中。
当然了,还有那一立一倒,两尊佛子雕像。
六年心血,六年心血,眼看着成功,难道要毁于一旦?
玄硕抬起头,盯着那两尊佛子金像,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意。
没错,我就是李儒!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六年前的那一幕血火交织的景象。董卓迁都长安之后,开始拉拢招揽世族子弟。袁绍杀韩馥,他命人送去冀州牧的印绶;曹操占居东郡,董卓与之奋威将军。
到后来,董卓西凉部将渐渐疏远,独重新吕布和王允两人。
甚至连他的女婿,为董卓一手打下江山的李儒,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怠慢。后来,王允献连环计,李儒立刻觉察到了王允的险恶居心,并劝说董卓放弃任秀,不如赠与吕布。
结果董卓来了句:若有人看中你妻子,你可愿献出?
丈人啊,我老婆可是你闺女,我献不献出倒无所谓,关键是得有人看得上,愿意要才行啊……
也就是那时起,李儒深居简出。
后来凤仪亭风波起,董卓带着任秀还有家小,离开长安,去了堳坞。临走的时候,还把李儒的老婆,也就是董卓的闺女一同带走。以至于李儒父子两人,留在长安,颇有些凄凉。
再后来,王允的连环计成功。
李儒率先得到消息,眼见着无法救出董卓,便带着儿子李著逃出长安。
本来,李儒打算去投奔牛辅,那也是董卓的女婿。不想没等他赶到,牛辅就被人杀了。而李傕郭汜又准备散了西凉军,李儒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带着儿子躲进了南山。不想贾诩横空出世,劝说李傕郭汜率部围攻长安,并挽回了局面。等李儒知道后,关中局势已尘埃落地。
也许,会有人说,何不去投奔李傕郭汜?
李儒也有李儒的骄傲,在他眼中,李傕郭汜不值得他辅佐,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罢了。而且,在躲入南山的时候,他与几个浮屠教的弟子有些接触,加之之前的惨败,使得李儒生出了遁世之心。他已经展现过他的才华,更无需再去证明他的能力。辅佐董卓,已经让他心力憔悴。倒不如找一处偏远山村,遁世修行。买些田地,做一个逍遥自得的富家翁……
但是,当富家翁需要资本。
哪怕是在乱世,手中若没有资本,当个富家翁也难。
于是,李儒便想起了当初存放在雒阳的那些黄金。若能取出,他父子大可以在山中逍遥快活。
为此李儒毁了自己的相貌,改了口音,更换姓名,返回雒阳。
整整六年时间,眼看着就要实现梦想了,却横空跑出来了一个曹朋,把他的计划完全打乱。
看着佛子金像,李儒不由得咬牙切齿。
我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自己是李儒,什么事都不会有。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被人知道他就是李儒的话,会死的很凄惨。同时,他也搞不清楚,曹朋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抓他?那理应把他直接送往许都,而且还是大功一件。凭李儒早先所做的那些事情,他甚至相信,只要曹朋把他交出去,立刻能博得老大的名声,为人称道。
李儒,可是协助董卓毒杀少帝的凶手……
但曹朋却没有把他送交出去,而是带到这荒山野岭中盘问。
难不成,他看上了那两万斤黄金?
也不太可能!
毕竟曹朋那两篇文章所表现的气节,不是贪婪之人。
李儒有点想不明白,曹朋究竟是怀的什么心思?
“看起来,这李文成还不死心啊。”
曹朋站在跨院门口,低声和阚泽交谈。
阚泽一笑,“这是自然。他还没弄明白公子的心意,自然不会吐口。公子当知道,李文成当初可是做了何等大事。董逆的帮凶,毒杀弘农王的凶手,若承认了,必死无疑……”
“他真的能成吗?”曹朋疑惑的问道:“我是说,让他留下来,靠谱吗?”
阚泽一怔,旋即领会了那‘靠谱’的意思。
“靠谱,绝对靠谱!”他轻声道:“公子如今,其势初成。但若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要有个明白人出谋划策。纵观公子身边,子山和我,都是做事的人,而非谋者;濮阳闿有些迂腐,学识虽好,却不当大事;而令兄邓海西,如今官拜屯田都尉,掌两淮之事,其势比之公子更盛。公子若无谋者相助,早晚必成令兄之附庸。说实话,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
“为什么?”
“令兄如今虽说孤身,可他的背后,尚有整个棘阳邓氏族人。
一旦他得势,必然会有大批族人前来相投;而公子却不一样,即便是归宗认祖,可保证整个曹氏,与你同心吗?所以,公子必须要有一个清晰的谋划,甚至要始终压住令兄一头才行。唯有这样,那些邓氏族人才不至于造反;也唯有如此,公子才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持。
如今的形式就是,你这一支吞下邓氏;亦或者将来,被邓氏压制。
公子,非我挑拨关系,这是一个现实。哪怕邓叔孙没有这个想法,焉知其他邓氏族人不如此?”
曹朋不由得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邓芝!
虽然和邓芝交往不多,但曹朋能够感受到,他想要光大门楣的心意。
上次在曲阳,这邓芝就有这种意图。只是逢陈宫兵临城下,最后被曹朋压制住了他的心思。
但是,压制住了,不代表他没有。
而且邓芝就在邓稷的身边,保不准什么时候兴风作浪。
邓稷若是一个把持不住,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夫妻之间的和睦。现如今,曹汲为民曹都尉,隐隐能压制住邓稷。可是曹朋却清楚,老爹上升的空间恐怕并不会太大。毕竟这底子摆在那里,早晚必会被邓稷超过……不行,为了姐姐,甚至是为了我未来的绝世名将外甥,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压住姐夫一头。强权出真理,不如此,那些邓氏子弟岂不是要翘尾巴?
可是……
曹朋轻轻拍了拍头。
他对李儒的印象并不太好。
三国演义中,几乎把李儒描写成一个极其猥琐的大叔,甚至在长安之乱时,把李儒给写死。
这么一个人,真的合适吗?
“公子,你可别小觑了李儒。
此人心思缜密,犹善隐忍。而且其目光之高远,掌握时机之准确,都非同一般。那董卓不过是临洮一介莽夫,凭李儒出谋划策,几乎得了整个汉室。若不是后来董卓一味放纵世家子弟,说不定这汉室江山……此人不但有用,而且是有大用。但就要看公子你,敢不敢用。”
董卓之乱,仅局限于中原。
说实话,对于出生在山阴的阚泽,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甚至说,江东士家对汉室的归附之心,远没有中原世家大族那么强烈。毕竟,江东一直处于夷蛮争斗的乱局之中,作为一个农夫出身的阚泽,更不会对汉室有多么强烈的感情。江东人更信奉拳头,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孙策不过是商贾子弟,却能统帅六郡,靠的就是他的拳头。乃至于整个三国时期,江东的抵抗最猛,而且也最团结,也就源自于此……
“可是看他的意思,有些不太愿意。
你看,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承认,又怎可能低头归顺呢?”
阚泽嘿嘿一笑,“那是他还没到山穷水尽。”
“山穷水尽?”
曹朋不禁一怔。
别看他在雒阳剥茧抽丝,破获了老大的案子。
可是对这人心的掌握,却远不如阚泽来得更深刻。就在这时,夏侯兰前来禀报,郝昭回来了!
阚泽闻听,不由得眼睛一亮。
“快使伯道前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戌时。
李儒枯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曹朋带着阚泽和郝昭,重又走了进来。
“居士,想清楚了?”
李儒抬起头,“我不是李儒。”
郝昭一怔,露出愕然之色。
他可是并州人,虽说只是并州军中的一个小卒,却也听说过李儒的名字。
“主公,他是李儒?”
曹朋呵呵一笑,示意郝昭坐下。
“居士,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可能你不认识伯道,但伯道之前所从之人,你定然很熟悉。他是陷阵出身,原为吕布小将。”
李儒一惊,向郝昭看去。
“伯道如今是我黑眊统帅,也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曹朋笑着,走过去搂住了郝昭的肩膀。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使得郝昭心头一暖。
“你可知道,我这兄弟之前为何没有出现?”
李儒面色平静,古井不波。
即没有任何表示,更一言不发。
曹朋恍若未见,自顾自说:“我让伯道去了一趟荥阳……居士,你可听清楚了,是荥阳。他到了荥阳之后,就拜访了洞林寺,还和洞林寺的主持袁著有亲切交谈……”
“曹朋,你……”
“居士,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那我就立刻下令,命人取了袁著的首级。”
李儒那张遍布疤痕的面孔,扭曲在一起,看上去非常恐怖。
“你,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还需要确认你的身份之后再说。”
“好吧,我承认,我是李儒……你放了我孩儿,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你刚才不是不肯承认嘛?”
“我……”
曹朋脸上的笑容,陡然收起。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骨头,不到山穷水尽,你就不肯低头。
李儒,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当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条是把你父子送到司空面前,我相信司空会很乐意见到你,而且许都会有很多人,愿意收拾你们。”
若在平常,曹朋这一番话,李儒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脑海中浮现出,他那位老丈人的惨状。
尸骨无存,那可真的是尸骨无存!
自己倒无所谓,这辈子倒也算不得虚度。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才刚到而立之年,若是到了曹操那些人的手中,估计那下场不会比老丈人好多少。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不顾儿子。
李儒深吸一口气,“你不用说了,我选第二条。”
“你还没有听我说,就选择了?”
李儒那双小眼睛,盯着曹朋。
“你想要这两万斤黄金,我给你。”
“哈哈哈,李文成,你未免太小觑我了吧……我实话告诉你,那五百尊金像的确是很诱人,但我未必能看到眼里。我若是想要这两万斤黄金,现在就杀了你,自然可以轻松的吞下。
但是,我不要。”
曹朋喜欢钱,但并不看重。
再说了,在这个时代,空有钱帛,又有何用?
想在前世,为了破那宗让他丧命的案子,他曾拒绝了多少诱惑。两万斤黄金,的确诱人,但他真不放在心上。
李儒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曹朋道:“之前我在陆浑山拜师,先生曾问我,有何志向?
我对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先生曾说,我这志向,犹难似逐鹿天下。那不仅仅需要更多的名气,还要更大的权力,更强横的力量。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你看,我身边有不少人。治军,我有伯道;决胜疆场,我有兴霸。我兄弟王买邓范,还有夏侯兰,可百人敌,千人敌,乃至万人敌;子山和德润,能使我家业兴旺,无后顾之忧。然则,我还却一个人,一个能为我筹谋未来者。
这个人,需要有眼光,有智谋,有阅历……
但他不能抛头露面,更不能为世人所知。所以我思来想去,倒只有居士你,最为合适。”
李儒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受,半晌后突然道:“你疯了?”
“十年,我要你帮我十年。”
曹朋不理李儒的嘲讽,自顾自道:“十年后,你可以自己决定,是留下来继续帮我,还是离开。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身份,给你一块土地,还有你这两万斤黄金,全部归还。
你不要想着糊弄我,也别想着陷害我。
你儿子李著,我已命人把他送到我兄弟那边。想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在路上……等到了射阳之后,他自会给你来信。如果你陷害我,糊弄我,那么我兄弟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你儿子。”
李儒闻听,有点傻了。
曹朋的那个理想,说穿了大而空。
甚至可以说,他是妄想……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曹朋的理想,颇能蛊惑人心。
李儒也是读圣贤书出身,也希望能名留青史。但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
曹朋的条件,让他有点心动。
同时,他也的确是存了,到时候陷害曹朋,糊弄曹朋的想法。
你让我帮你,可以!
但我也可以终身不出一策。
等熬过十年,看你怎么说……
没想到,曹朋竟然给了他一个釜底抽薪,把李著送走了。
李著,是李儒现在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唯一的骨血。古人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果李著死了,那他李儒的血脉,就等于被绝了!
曹朋这一手,不可谓不毒。
但同时,也不可谓不高明……
正好掐住了李儒的软肋,让李儒无法拒绝。
“我如何信你?”
曹朋哈哈大笑,“李文成,你敢不信我?”
“我……”
这丫太霸道,太霸道了!
李儒可说是无比愤怒,但又不得不低下头,一声不吭。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早出发时,你必须有所决断。帮我,得一世,甚至十世、百世富贵;不帮我,你父子明日一早,人头落地,从此这世上,和你李儒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罢,曹朋向阚泽和郝昭使了一个眼色,大踏步走出房门。
房门合住,李儒就听门外郝昭轻声问道:“公子,你真的要相信他吗?”
曹朋说:“我既然肯用他,就一定会相信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文成,有真才学。”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中复又归于平静。
李儒这时候才发现,他后背衣襟,已经湿透。
如同虚脱了似地,他呼的一下子倒在地板上,四肢摊开,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脑袋一阵阵眩晕。
这小家伙的气场可是不弱!
假以时日,恐怕连我那死鬼老丈人都比之不得……
不过,他说的倒也有趣。想我李儒苦读十年,助我老丈人成就大事。本可以飞黄腾达,可到最后……若我老丈人那时候肯听我一句,也不至于弄到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他的志向,虽说是遥不可及,但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可能……
陈胜吴广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的世家大族,最初不也一个个的,都是泥腿子出身?
要有权,要有名,要有人……
若三者合一,何愁大事不成呢?想到这里,李儒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兴奋起来,翻身一骨碌坐起,看着那两尊金像,突然间放声大笑!
若助其成就大事,岂不胜似这两万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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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李文成初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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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投名状(2/2)
和半年前相比,曹操显得衰老许多。
今年,曹操方四十四岁,但是看他斑白两鬓,会让人以为,他已经过了五旬年龄。花厅的光线有些昏暗,使得曹朋看不太真祥。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曹操身体上的疲惫之气。
“卑下曹朋,见过司空。”
曹操摆了摆手,“友学,坐吧。”
“喏!”
曹操靠在榻上,并没有立刻说话。
良久,他沉声道:“年末,你父将往谯县,递交族谱,而后便可归宗认祖了。”
“啊?”
“你这一支,自征和二年颠簸流离,到今日已近三百年,确是受了许多苦楚……而今,是时候回家了。”
曹操这一席话,说的声情并茂。
曹朋连忙匍匐地上,“若非司空,我父焉能归宗。”
“好了,起来吧。
我查过族谱,论辈分,你父和我同辈,你应当唤我一声世父。阿福,我不瞒你,近来我时常有力不从心的感受,但是却无法与外人道。你年纪虽小,确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在雒阳做的很好,甚至超出了我的预计……只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甚至只是一个开始……我实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你破了此案,我很高兴;但内心中,却又不希望是你破案。”
“世父此言,从何说起。”
曹操眸光闪闪,轻声道:“你可知道,你破了这案子,却让我不得不走到汉家的对面啊。”
曹朋,倒吸一口凉气。
没错,雒阳大案告破,不可避免的会有一批人受到牵连。
这其中,很有可能牵连到汉室,于曹操来说,并非一桩美事。曹朋不清楚,历史上曹操在解决衣带诏的问题时,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但也正是因此,曹操才得了国贼之名,和汉家彻底反目。虽说此后双方相安无事,但貌合神离,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始终不曾断绝……
世家摇摆不定,令曹操感到头疼。
于是到最后,曹操不得不颁布唯才是举令,说出了不问出身,不问德行,只言才干的言语……
其目的,就是为了消除与汉室对立,所产生的影响。
世家的不配合,或者说世家的犹豫,令曹操走上了寒门主政的道路。
然则如此一来,也使得曹操与世家产生矛盾。唯才是举令没有错,可惜所推行的时间太短。
建安十五年颁布第一次唯才是举令,到建安二十二年第三次唯才是举令,寒门登上政治舞台的时间,不过数载。如果曹操有充足的时间,说不定可以解决寒门与世族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但第三次唯才是举令颁布之后三年,曹操病故。曹丕登基后,为篡夺汉室,与世族妥协。
于是,陈群上九品中正制,由此而开始了长达数百年之久的世族门阀时代……
在后世,曾有一种言论,说司马篡魏,是世族对寒门的反攻倒算。仔细想想,也有些道理。
曹朋脑海中,突然产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能使曹操提前颁布唯才是举令,又会如何?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
这件事的后果,太严重……严重到曹朋无法承受的地步。
一旦他向曹操提出这个建议,势必会令他走到世族的对立面。世族或许对曹操没有办法,但要收拾他,却有无数种手段。此时的自己,不免有些弱小……自重生以来,苦心与世族结交的友谊,很可能就此破灭。这也是曹朋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只是,这念头一起,曹朋就再也无法止息。世族门阀,自古有之,根本不可能彻底消亡。即便是到了前世曹朋生活的年代里,世族门阀同样存在!只不过,他们用另一种形式而存在,或者可以称之为‘利益集团’。
朝代更迭,世族门阀同样在更迭。
老牌的世族消亡,新生的门阀崛起,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规律。
唯才是举令,必须推行!
但提出这个设想的人,绝不能是曹朋……
他可以是曹丕,可以是曹彰,可以是曹植,甚至可以是郭嘉,可以是程昱,但绝不能是他!
“阿福?”
“啊,侄儿在。”
曹操笑道:“想什么呢?”
“侄儿再想,如何为世父分忧解愁。”
曹操不由得笑了,轻声道:“你有此心,我心甚慰。
不过,我确有一桩事情,需要你为我出面……阿福,可敢杀人吗?”
曹朋一怔,脑海中立刻回响起李儒的那番话:勿论曹公提出什么要求,你必须毫无犹豫的答应。
“敢!”
“如果这个人声名甚响,甚至有可能会令你声名狼藉,你可敢做?”
“敢!”
但心里面,不禁嘀咕起来。
老曹不会是想我去杀了汉献帝吧……
“哈哈哈……”
曹操忍不住大笑,似乎一下子快慰许多。
“你这孩子,倒是爽快,难道就不问,我要你杀什么人?”
“凡是与世父为敌者,皆可杀之。”
曹朋抬起头,大声回答。
曹操又是一阵大笑,“与我为敌者多不胜数,难道我要你去杀了袁绍,你也去吗?”
“这个……”
李文成,你他妈的陷害我!
曹朋心中大怒。
老曹难不成是要我领兵,和袁绍交锋?
“呵呵呵,友学啊,你有护家族之心,我心甚慰。不过呢,以后回答时,还是要三思才行。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去杀袁本初。以你现在的本事,恐怕也不是袁绍的对手。”
曹朋顿感如释重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那世父要我杀何人?”
“这个嘛,你不用问……该动手的时候,我自会让人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我有重任委托。”
“何事?”
“你先回去,待会儿我会派人过去。”
曹朋依旧是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楚曹操的心思。
不过,既然曹操开口了,他也只能应从。
与曹操说了一会儿闲话,感觉着曹操的精神,似乎振奋了许多,曹朋便提出了告辞。
曹操牵着曹朋的手,把他送出花厅。
这看似平常的举动,却又使府中那些家臣奴仆,感到非常惊讶。
曹操是什么人?
当朝司空,位列三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执手相送,就算是刚才夏侯渊和程昱,也没有如此殊荣。而曹朋,官不过三百石俸禄的雒阳北部尉,居然是曹操执手相送……
可看得出,曹操对曹朋,非常看重。
此前,荀彧受过这等殊荣;郭嘉受过这等殊荣;而今,曹朋也受了这等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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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皇城毓秀门旁边,一座巍峨府邸,在夜色中极为醒目。
刘光站在花园中,轻轻咳嗽了两声,扭头向身后的家人看去:“你是说,曹司空执手相送?”
“司空府传来的消息,正是如此。”
“还有呢?”
“曹司空今日非常忙碌,据说接见了许多人。
其中包括新任东郡太守刘延,陈留太守夏侯渊,还有河南尹程昱……之后他与曹朋在花厅中说话,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之久。”
“他们说了半个时辰?”
“喏!”
刘光转过身,负手而立。
抬头仰望星空,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能够和曹操说半个时辰,更说明了曹操对曹朋的信任和看重。
刘光闭目沉吟良久,轻声道:“立刻备车,我要入宫。”
“这个时候?”
“恩!”
此时,天已晚,宫门早已关闭。
不过对于刘光而言,时间不成问题。
他是汉室宗亲,又跟随汉帝多年,所以进出宫闱,颇为方便。
家臣连忙下去备车,刘光叹了口气,半晌后自言自语道:“也许,是时候会一会曹友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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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朋可没有想到,曹操牵了一下他的手,居然会成为许多人关注的事情。
回到曹府,曹朋就见王猛坐在花厅正中,与许仪典满和邓范,正在说话。阚泽坐在一旁,甘宁也是静静聆听。看到曹朋回来,众人纷纷站起来,王猛更笑着走出大厅,用力拍打曹朋的肩膀。
“世父,你轻一点。”
“嘿嘿,昔日的小不点,如今已经茁壮成人……
怎地,连这点力道都受不得?我可是听兴霸说了,你的身手如今可不差,已经超过为叔了。”
“世父,莫听甘大哥乱说。”
甘宁在一旁开口,“我可没乱说,不然让公子出手看看?”
“得了吧,这一路颠簸,我骨头都快散了。
对了,大家吃过了没有?”
“我娘和小鸾在厨上正安排,估计差不多了。”
邓范开口回答。
他还是在曹府居住,哪怕如今已经成了越骑司马,却不肯搬出去。洪娘子和邓巨业,现如今主持着曹府的大小事情。自从曹朋稀释了在雒阳的赌坊股份之后,便有意令邓巨业撤出。
邓巨业倒是无所谓,回到许都后,倒更加悠闲。
曹朋上前,和邓范用力的拥抱了一下,而后招呼人落座。
只是这一次,曹朋坐上了主位。
王猛是长辈,所以坐在上首,其余人皆坐在曹朋的下首。
“阿福,你带个居士回来作甚?难道你想做浮屠弟子?”
“是啊,那家伙看上去很很古怪……阴恻恻的,还不爱说话。一回来,便独霸了一个跨院。”
曹朋和阚泽甘宁相视一笑,“居士的事情,你们莫问。
我常年在外,阿娘有些担心,故而请了居士,在家中祈福。六哥,你回头和巨业叔说一下,那个院子就给居士修行,没事儿别让人去打搅……你们可不要小觑了他,他道行可是不低。”
典满等人,显得无所谓,便说起了闲话。
过了一会儿,步鸾过来说,饭菜已经妥了。于是曹朋等人又一起上了酒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大哥怎么没来?”
“他可舒服了……虎豹骑练兵,他随同前往。
估计这次回来,肯定要有升迁……我估摸着,虎豹骑司马不成问题,甚至可能会更厉害些。”
虎豹骑练兵?
曹朋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没错,虎豹骑自练成之后,时常会离开许都,进行训练。
许都附近的盗匪,几乎被虎豹骑打得绝迹,根本不敢在附近逗留。不过,这个时候让虎豹骑离开许都……曹朋心中,似有些了然。
看起来,老曹是真有大动作!
袁绍……应该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刘备。
曹操这一次连虎豹骑都出动了,说明是有意要置刘备于死地,他这是下决心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不可能在酒桌上询问。看典满和许仪,也未必清楚曹操的真正意图。
索性放下心思,喝起酒来。
整日的算计,也太过于辛苦。
曹朋本身还不是一个喜欢算计的人,能得片刻的悠闲,又何必算计来,算计去呢?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近戌时。典满许仪来日还有军务,所以便停下来,和曹朋告辞离去。
王猛有点多了,在邓范的搀扶下,回房休息。
曹朋也有些熏熏然,酒宴散去之后,他并没有回房,而是到后院之后,来到李儒的住所……
李儒看上去很悠闲,正坐在榻上,翘着腿看书。
“李文成,你今天差点害死我。”
曹朋一进门,便怒气冲冲的道。
“哦?”
李儒一笑,“我怎么害你了?”
“你……”
曹朋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是啊,李儒怎么害他了?
没错,李儒是要他答应曹操的要求。可曹操那句让他杀了袁绍的话,明显是一个玩笑而已。
在一旁坐下,端起案上的水碗,曹朋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曹公今天找我,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李儒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他那张脸,多多少少的破坏了气氛。他放下书,坐起来,看着曹朋说:“曹孟德今天都说了什么?”
他不会称呼曹操‘主公’,因为在他眼中,曹操没有那个资格。
也许,对李儒而言,他的主公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老丈人董卓。想当初,他随董卓入洛阳时,曹操不过是西园八校之中,名不副实的典军校尉而已。可李儒当时,已官拜中郎将。
时到今日,董卓死了。
李儒很难再去臣服什么人。
即便是曹朋,更多的也是一个交易。
若说李儒真的拜服曹朋,曹朋还真没有那个资格。
曹朋也不介意李儒的无礼,更不会在意,李儒直呼曹操的名字。
他沉下心,把今天和曹操见面时说过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李儒听得很认真,不时还会询问几句。
片刻后,他蓦地笑了。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恭喜公子了。”
“喜从何来?”
“若我猜的不错,曹孟德恐怕是准备对许都的人,下手了。”
“哦?”
“如今袁绍盘踞河北四州,实力雄厚。曹操和袁绍之间的一战,不可避免。他做出这么多的安排,实际上是要准备扫清身边的阻碍,可以全力与袁绍一战。以目前的状况而言,曹操有两个心腹之患。其一,汝南刘玄德;其二,便是许都城里,那些暗地里反对他的人。
刘玄德嘛……我不是太了解。
但以曹孟德如今的力量,刘玄德不足为虑。
曹操所惧者,是许都城中的反对者。这些人或身居高位,或手握兵权,或出身不凡,或声名响亮。他动这些人,必会得罪许多人。当初他奉天子以令诸侯之名,有可能因此而受到影响;但如果不动手,他又不能全力对付袁绍,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一些不足为道的人动手。”
有七八年了吧!
当李儒侃侃而谈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董卓身边,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感觉。
虽然多年未曾出手,可这眼光犹在。
李儒想了想,“若我猜的不错,曹孟德很有可能任你为北军中候。”
“啊?”
曹朋闻听,不由得大吃一惊。
北军中候,隶属执金吾所辖,掌监北军五营。
其秩真六百石,有负责监察五营校尉的职责。在东汉,用品秩低的官员,检查品秩高的官员,都极为正常。五营包括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和射声。五营校尉秩真两千石,负责京畿宿卫,权力极大。但是在北军中候监察之时,五营校尉必须听从监察,否则就视同谋反。
职位不高,但责任重大,而且权柄极重。
“何以见得?”
李儒冷笑道:“我问你,屯骑司马是谁?”
“我二哥。”
“越骑司马是谁?”
“我六哥。”
“步兵司马是谁?”
“我三哥……”
李儒道:“若我猜得不错,长水和射声两营的司马,和你也不会陌生。”
“哦?”
“北军中候监察五营校尉之时,其兵权暂由营中司马掌控。如此一来,当你入营监察时,则五营尽归你掌控。你可以凭北军中候之权力,缉拿五营校尉,而且是做到兵不刃血的拿下。”
“你是说……”
李儒笑道:“所以我要恭喜公子,曹孟德这是在给你送功劳。”
话说到这个地步,曹朋如果还不明白曹操要他对付什么人,那就是个傻子了。先架空五营校尉,旋即以曹朋出面,负责监察。此次雒阳大案,牵扯到了长水校尉种辑……而种辑又是衣带诏的主谋之一。曹操用攻打刘备,来转移衣带诏上众人的视线,转而以雷霆之势……
曹朋看着李儒,心思不免有些复杂。
如果种辑是落在他手里,那他不可避免的,要落一个曹操帮凶的名声。
曹操是老曹贼,那他就是小曹贼……曹操还真看得起自己。怪不得李儒说,一定要答应……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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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曹贼凶猛
建安四年七月底,曹纯自定颖出击,率虎豹骑直逼上蔡。
上蔡守将张赤,原本是流窜于汝南地区的黄巾余孽,麾下有数千人,势力颇为雄厚。历史上,张赤被李通所击杀。但由于刘备抢先进入汝南,加之刘辟龚都等人的推荐,使得刘备在汝南地区收获颇丰,短短数月间,共招降六路盗匪。其中大的如张赤这种数千人的黄巾余孽,小的也有似吴霸瞿恭这种只有数百人或者千人上下的山贼盗匪,一时间势力暴涨。
得知曹纯只率三千骑军,张赤顿生狂妄之心。
本来,凭借上蔡坚城,他大可以支持一段时间。可这张赤竟生出要和曹纯决战的想法,陈兵于城外,与曹纯进行野战。虎豹骑又岂能畏惧野战,两军甫一接触,张赤军随之溃败。
六千大军完全挡不住虎豹骑的冲击,战斗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结束了……
曹真在阵前斩张赤首级!
夏侯衡与曹休,先登攻入上蔡,虎豹骑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曹仁自梁郡出兵,与朱灵合兵一处,斩龚都首级后,八千大军直逼汝阴。所到之处,城县不战而降者不计其数,以至于曹仁几乎未能受到太大的阻碍,便兵临汝阴城下。
攻破汝阴,即可直逼新蔡。
魏延受命之后,率部跨确山,攻克郎陵。
八月初六,曹洪与曹纯兵分两路,向平舆扑来。
夏侯惇亲率三万大军随后,一时间平舆城中,刀光剑影,风声鹤唳。
刘备面色阴沉,显得焦虑不安。
他没想到,曹操竟然在袁绍十万大军屯驻黎阳之际,敢出兵攻打自己。此前,刘备还觉得自己实力增加不少,应该能抵挡一下。谁料想,短短数日光景,形势急转直下,平舆已危在旦夕。
“诸君,可有妙策退敌?”
刘备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心里面却有些七上八下。
麋竺说:“如今态势,平舆必不可守。”
“我何尝不知,可若弃平舆,又当如何?”
张飞咆哮,“哥哥何需担心,若曹军到来,小弟愿率一支兵马出击,将那曹军击溃。”
废话!
连关羽都忍不住给了张飞一个白眼。
你说击溃就击溃,你当那些曹军都是乌合之众吗?
“弃平舆,走汝阴,奔荆襄。”麋竺给出了一个选择。
刘备道:“荆州暂不可去,我虽为陛下归宗,但刘景升未必肯接纳我。而且荆襄世族多归附刘景升,我此刻前往,必不得重用。以我之见,倒不如往青州投奔了袁绍,或能有所收获。”
“投河北袁绍?”
简雍露出沉吟之色。
刘备的这个选择,看上去荒诞,其实却很聪明。
历史上,刘备投奔荆襄,刘表之所以愿以接纳,主要是因为张绣归附,袁绍灭亡,曹操一统北方之势,已经显露无疑。所以,刘表才会接纳刘备,目的是要刘备在新野,抵挡曹操。
而现在,袁绍势力正强横,荆襄在刘表掌控下,稳如泰山。
这样的情势下,刘表断然不会允许一方势力冒然进入他的治下,说不得就会引狼入室。
而袁绍不一样,袁绍有四州之地,在河北根深蒂固。
刘备到了他帐下,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同时为了加强己方势力,袁绍倒也不会介意收留刘备。
只是投奔袁绍……
刘备手下众将,不禁有些犹豫。
从汝南到冀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间要跨两州之地,行程千里。即便是能到了冀州,在座的这些人还有多少能活下来?特别是汝南东面已经被清剿,甚至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到冀州,实在是太困难了!哪怕关羽张飞再强横,估计也很难顺利的通过曹操地盘。
“要不然……我们退往淮南?”
“不可!”
刘备果断否定。
“孙策与刘表争斗正酣,我们这时候若是过去,势必会遭到两人同仇敌忾。淮南虽大,但对于孙刘而言,却很小。而且曹孟德断然不会允许我们坐拥淮南,他会使孙策出兵击之。”
刘备说着,露出一抹苦意。
他现在的情况,着实有些尴尬……
想自立,却没有机会;想依附,可供的选择又那么少。
思来想去,也只有袁绍一个可以投奔。
刘备一咬牙,沉声道:“就这么决定,我们从汝阴突破,设法从徐州通过,转道青州。
公佑,你即刻出发,向青州袁谭求援。
若他能从青州出兵相助,那么我们至少有五成机会,通过徐州……”
“明公往袁绍,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曹军即将兵临城下,如果我们弃城而走,曹军乘胜追击,我们会立刻溃败。必须要有人守在平舆,至少要阻挡住曹军的三日。明公可借此机会,集中兵马,将曹仁击溃,顺势突围。”
简雍抬起头,提醒刘备。
这句话一出口,屋中众人再次沉默。
谁都知道,留守平舆的人,绝对是九死一生。
这话说出来容易,可是要做起来,似乎并没那么简单。谁愿意明知死路一条,而留在平舆?
这时候,从屋角站出一人。
“明公,若明公信我,辟愿留守平舆。”
“从孝?”
站起来的人,名叫刘辟,原本是黄巾军小帅。
当初正是他和龚都,迎接刘备前来汝南。后来又游说汝南各路盗匪,归附刘备。只是他本领有限,所以在刘备帐下并不重用。如今,他站出来,使得屋内众人不由得愕然。
“从孝,你可知……”
“明公勿复言,辟知轻重。
当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奸贼篡权。能复汉室者,非明公不可。辟死不足惜,愿为明公阻拦曹军。然则辟亦不知能抵挡几日,但求明公能顺利突围,来日为辟报仇,辟心愿足矣。”
刘备快走两步,一把握住了刘辟的胳膊。
“从孝,真义士也。”
说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不过流泪归流泪,逃跑还是要继续。
既然有刘辟愿意留下来,事情自然好办了!于是刘备下令,准备撤离平舆。刘辟将他的独子刘德托付给了刘备,刘备当场决定,收下刘德为义子,随他一同离开。当晚,刘备率部离开平舆,往汝阴方向撤退。此时,汝阴守将陈到,正凭借汝水,拼死阻拦着曹仁的兵马。
就在刘备撤离汝水后的第三天,曹洪所部率先兵临城下。
当天下午,夏侯惇大军抵达,将平舆县城团团围住,随后便发动了凶猛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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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战事已拉开序幕,曹纯如摧枯拉朽般,攻取上蔡。
消息传至许都,令无数人感到愕然。有高兴,有惊异,也有恐惧……种辑一连几日,感觉心惊肉跳。雒阳大案的告破,使得种辑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但他却无法随意离开,只要他掌握着长水营,就等同于汉帝手中有一支可用兵马。种辑甚至决定,如果曹操一旦下手,他就会立刻起兵造反。凭借手中兵马,他大可以占居一地,而后设法与袁绍通信,里应外合。
只要能坚持到袁绍兵至,则大功告成。
种辑的这个想法,其实也是许多人的想法……
但是,自曹操任曹朋为北军中候之后,种辑心里越发慌乱。
他怀疑,曹操让曹朋来,就是为了对付他。不过随后几日,一切都显示正常,种辑的心思,也就渐渐平定。
八月初,曹朋下令,监察五营。
所谓的监察,内容主要包括,兵员是否有空缺,兵器是否发送,以及各种辎重是否齐备。
一般而言,每年八月都会有一次监察。
但今年这一次,却使得种辑感到心惊肉跳。
曹朋先监察了步兵营,而后又监察了射声营……两营监察完毕后,种辑多多少少感到放心。
因为从前两营的情况来看,曹朋只是例行公事。
看了看名册,清点了一下人数,而后又询问两句,就算结束了;一直以来,北军中候都是这么监察,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到八月初九,从汝南方面传来战报,平舆告破……但是,刘备却逃出生天。曹仁也没想到,刘备竟然会选择从汝阴突围。加之之前被陈到阻拦,使得他毫无准备。竟然被刘备率部一下子冲了出去,八千大军可谓是损失惨重。
朱灵率部退至宁安,而曹仁则败退项县。
等到夏侯惇反应过来时,刘备已率部向徐州方向逃离。
这使得夏侯惇大怒,立刻率部追击。可此时,刘备已攻占了下城父,做出佯攻谯县的态势。
八月十二,曹朋在监察越骑营的时候,发现越骑营名册不符,旋即将越骑校尉当场缉拿。
种辑乍听吓了一跳,但随后就变得心安理得了。
如果曹朋没有监察出问题,那反而是一个大问题。
他既然拿下了越骑校尉,说明这一次监察,并非是针对自己。曹操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汝南流窜的刘备身上,估计也没有时间来招呼种辑。这也使得种辑的心,放回了肚中。
前线战事扑朔迷离。
刘备佯攻谯县,夏侯惇率部驰援。
不想刘备虚晃一枪,趁着夏侯惇救援谯县之际,猛然折向,转而攻打竹邑。
这一下,连徐州刺史徐璆也吓了一跳,忙使海西屯田都尉邓稷出兵,屯驻徐县,以防止刘备突袭。
八月十八日,刘备来了一个漂亮的乾坤大挪移。
在调动了整个徐州的兵马之后,一头扑向彭城郡。与此同时,袁谭出兵,迫使臧霸不得不做出固守的态势。如此一来,竟使得刘备大模大样的绕彭城郡而走,穿泰山郡,直奔青州。
八月末,刘备抵达青州,与袁谭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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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八月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刘备的身上。
就连曹操也好像忘记了许都内部的隐忧,连番下令,调动各地兵马,试图将刘备所部阻拦。
种辑如释重负,对五营监察之事,也就少了些关注。
几乎就是在这个时候,曹操委任侍中郗虑,假越骑校尉,接掌了越骑营兵马。而曹朋的监察,也到了种辑的长水营。
“曹家小贼要来监察长水营?”
种辑吓了一跳,怒声道:“小贼好不知事,如今汝南正乱,他没事跑过来监察我长水营作甚?”
长水丞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闻听不由得苦笑。
“种校尉,按照顺序,北军中候理应先监察屯骑营。
不过屯骑营前两日随司空前往颍川,所以就轮到咱们长水营。”
“司空不在许都?”
“是啊,曹仁太守放走了刘备,司空极为生气。已命人将曹仁将军押解至颖阴,司空亲自前往处置。
此公文昨日已呈报校尉,难道校尉不知道?”
种辑一怔,眉头舒展开来。
他还真没有留意这件事……昨日刘备占领了竹邑,种辑喜出望外,非常开心,所以喝得酩酊大醉,并没有翻阅昨日的公文。
如此说来,曹家老贼不在许都。
那曹家小贼,就更不可能生出什么事端。
“他什么时候来?”
“回禀种校尉,曹中侯传信,午时抵达。”
种辑长出一口气,“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到了?”
“是!”
“既然如此,就让夏侯尚暂领兵马吧。”
“喏!”
夏侯尚,字伯仁,是夏侯渊的侄子。
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夏侯真的哥哥……早在五月时,夏侯尚便出任了长水营的司马一职。
不过一直以来,夏侯尚表现的并不抢眼。
为人似有些木讷,而且喜欢和人交往。说好听叫傲气,说难听点叫傲慢……表现的非常平庸,也没什么越权的行为。种辑对夏侯尚,基本上没什么戒心。但即便如此,他嘴上说让夏侯尚暂领兵马,可实际上,却没有交出虎符。虎符在手,对种辑而言,就是一个保障……
正午时,曹朋率一百飞眊,抵达长水营。
长水营并不是驻扎许都城内,而是在许都城外的一所坞堡之中。这也不是对北军五营不满,实在是这许都城中,驻扎不得太多兵马。许都不似雒阳那种都城,勿论面积还是格局,都显得有些小气。在雒阳,北军五营基本上驻扎城中。可是在许都,却没有那么多的校场。
曹朋一袭月白色碎花缎子战袍,外罩扭头狮子兽面吞天甲,腰系狮蛮玉带,威风凛凛。
比之年初,他的个头又长高了不少。
如今已经接近175左右,透出英武之气。
身形看上去也不是早先那种瘦弱单薄,说不上雄壮,但感觉很结实。
“末将,参见种校尉。”
在大厅中,曹朋拱手见礼。
种辑大笑道:“久闻曹八百之名,如雷贯耳,未曾想竟是个雄壮少年。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曹朋也不客气,在大厅内落座。
夏侯兰和甘宁分立在他身后,一百飞眊,就在屋外等候。
“种校尉,咱们先说正事,再论家常。我今日来意,种校尉想必已经清楚,敢问已准备好了?”
“哦,种某得知曹中侯前来,昨日便将兵权交出。
但不知,曹中侯准备从何监察?种某定竭力配合,绝不使曹中侯有半点的为难。”
曹朋一笑,“那就先请种校尉将名册送来,而后麾下牙门将,千人督前来候命,等待询问。”
“呃?”
种辑一怔,脱口而出道:“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曹朋道:“非是末将不守规矩,实……不瞒种校尉,越骑营之前发生的事故,想来你已经听说了。本来,越骑营的名册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后来我发现,许多牙门将根本不知道自己麾下的人数。再一监察,就发现了许多毛病,这才将越骑校尉缉拿。此事并非针对什么人,而是以防万一。种校尉,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北军乃陛下所倚重,更应谨慎才是。”
曹朋说的,滴水不漏。
种辑想了想,倒也没有挑出什么毛病。
一个毛头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招?老子做官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虎符在我手,我怕你什么?
想到这里,种辑笑道:“只是如此,却要使曹中侯受累。”
说着,他摆手示意长水丞把名册取来,而后又让人把营中众将招至厅外。
曹朋接过了名册,非常认真地查阅。
片刻后,他突然眉头一蹙,将手中名册放下,又拿起另一卷名册,翻开来查阅。
种辑一怔,“曹中侯,可是有什么问题?”
“好像有些毛病……可否请种校尉将外面的人叫进来,我需要当面询问。”
“呃……好吧。”
种辑示意长水丞,把在厅外等候的众将招进厅内。
十几个人往厅里一站,显得有些拥挤。于是有几个人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位置。
“还有,夏侯司马呢?”
“他,尚在军中。”
“能否也将他找来?”
“善。”
种辑又让长水丞去唤夏侯尚。
曹朋则拿着名册,看似很认真的询问那些牙门将。大约一盏茶时间,厅外脚步声响起。
只见夏侯尚一身戎装走进厅内,插手向种辑行礼。
“曹中侯,夏侯司马在这里,你可以问他。”
“呵呵,夏侯司马在,那是最好……种校尉,可否请你命营中军士唤出军营,我想一一查问。”
种辑闻听,顿时变了脸色。
“曹中侯,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
“哈哈哈,种校尉真是聪明人,我的确是在为难你。”
“啊?”
种辑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愣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曹朋一声厉喝,“还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双手扣在桌案上,双臂一用力,那沉甸甸的条案呼的一下子飞起来,朝着种辑砸去。与此同时,甘宁和夏侯兰同时出手,两人拔出佩刀,就冲向了那些牙门将。
而夏侯尚则趁势向后一退,带着四五个牙门将退出大厅。
厅上的异常,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想到,曹朋说翻脸就翻脸,之前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
厅外还有不少种辑的亲兵,拔刀就要冲上去。
飞眊立刻挥刀而上,将种辑的亲兵拦住。
夏侯尚厉声喝道:“所有人全都听着,种辑勾结反贼,密谋造反,何当问斩。今日之事,只问主谋,与尔等无关。哪个敢再动手,格杀勿论。”
旋即,他对那四五个牙门将道:“你们立刻回转营中,将兵士全部控制起来。”
“喏!”
牙门将二话不说,垫步就跳下台阶,跑出帅府。
厅上,种辑有点反映过味儿来,谁说曹操不准备对付他?曹操从一开始,就要对付自己。
“夏侯尚勾结曹朋,密谋造反,尔等休听他胡言乱语。”
他话音未落,曹朋依然跳到他跟前。
曹朋进的大厅时,并没有佩戴兵器。可这时候,他手里不知道是从何处,拽出一柄短刀。
那短刀刀刃暗红,刀口锋利。
种辑闪身躲过了条案,拔出佩剑,抬手就刺向了曹朋。
就见曹朋脚下错步一闪,让过了种辑的佩剑,随后一个旋步,唰的就到了种辑身前,抬手横抹。
一抹暗红色的刀光,自种辑咽喉掠过。
锋利的刀口,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隔断了种辑的喉咙。
“此司空三十六天罡刀之一,名曰天闲。今日大发利是,就由种校尉来祭刀吧。”
曹朋的声音,在种辑耳边响起。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不甘之色,口中‘嗬嗬嗬’发出古怪的声息,却说不出一句话。
“放心吧,不出三日,你那些朋友,都会前来陪你。
到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寂寞……种校尉,咱们没有恩怨,只是你不该阻碍司空的大事……”
种辑噗通,仰面朝天的倒在血泊中。
而留在厅上的那十余个牙门将,又怎是甘宁和夏侯兰的对手?那甘宁,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出手极为狠辣。每一刀落下,带着千钧之力,竟无一人能在他跟前走上一个回合。而夏侯兰虽不似甘宁凶猛,却也是一流武将的身手。掌中一口大刀,只杀得牙门将血流成河。
厅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流淌了一地。
长水丞缩在角落中,看着曹朋向他走来,不禁大声叫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朋探手一把攫住了长水丞的领子,把他拎起来。
“我没打算知道什么……本官此次前来,只是奉命杀人。
听着,如今步兵营和射声营已将这里团团围住。种辑已死,我们不想为难下面的人。不想死,就听我命令行事,立刻到军中,协同稳定兵士,所有人交出武器,在营中等候……”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长水丞,从隶属关系而言,也属于北军中候治下。
听曹朋说完,他哪能不明白曹朋的意思?
于是二话不说,就冲出大厅,冲着院落里仍困兽犹斗的军卒大声叫喊,“住手,全都住手……种辑谋反,证据确凿。曹中侯乃奉陛下之命,前来缉拿反贼。种辑已授首,尔等全都放下兵器。曹中侯言,只问首恶,从犯不究……全部住手,停止抵抗,尔等千万不要自误。”
夏侯尚回身,走进大厅。
“友学,恭喜了。”
“大兄,你我同喜。”
两人说罢,不由得相视而笑。
此次拿住了种辑,对他二人来说,都是一桩大功劳。
为了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种辑,而不使都城出现动荡,李儒可是煞费苦心,做出了此次计划。
可以说,如果不是刘备造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关注,可能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执行。
但曹朋还是感到震惊:刘备竟然如此厉害?
要知道,此时的刘备,还没有得到诸葛亮的帮助。
可是看他行军打仗,颇有些名将的风范。夏侯惇完全被刘备压制,一直被刘备牵着鼻子走。
好吧,你可以说夏侯惇无能。
但曹仁呢?
被刘备所败……还有一个徐州刺史徐璆,也被刘备牵制。
曹朋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的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刘备除了善于用人,善于收买人心之外,似乎最大的本事就是一个字,哭!可现在想来,刘备能使三国鼎立,从一个无容身之所的流浪汉,成为后世大名鼎鼎的汉昭烈帝。偌大的江山,又岂是靠着一个‘哭’字得来?至少从他这一次在汝南的行动来看,刘备的军事才能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一流。
怪不得,曹操最初对刘备如此看重。
这家伙有真本事!
单只是这一手乾坤大挪移,就足以让所有人高看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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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仁,掌灯吧。”
曹朋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
夏侯尚点点头,立刻下去吩咐。
此时,天已经黑了!
一盏红色的灯笼,在坞堡中缓缓升起。
曹朋站在台阶之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他扭头对甘宁道:“今天晚上,许都恐怕少不得要血流成河了!”
“恩!”
甘宁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只是这一夜过后,世父虽可以扫清一部分障碍,但名声恐怕是……世父怕也是非常无奈吧。”
许都方向,十数支鸣镝窜起。
尖锐的历啸声,在夜色中回荡,久久不息。
曹朋眼睛不由得一眯,自言自语道:“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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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贾诩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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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一篇檄文引发的血案
建安四年十月末,张绣归降。
自此,南阳郡被一分为二,其中自穰县以北,尽归曹操,占居三分之二,约二十六县。南阳郡共37个县,刘表坐拥穰县以南11个县,只占居三分之一的面积。
张绣的归降,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动荡。
曹操此前攻伐宛城,死了一个儿子,一个侄儿。但不计前嫌,依旧接纳了张绣,显示出公私分明的大度。而且,张绣归降之后,曹操依旧使张绣驻守南阳,拜南阳太守。满宠返回许都,接掌廷尉一职。随后曹操又拜张绣为扬武将军,屯兵宛城,还让三子曹植,娶了张绣的女儿为妻。此时的曹植,年不过七岁,才思出众,甚得曹操喜爱。张绣因此,而放下心来。
张绣这一归降,顿时打乱了刘表的计划。
此时,自淮南出访荆襄,请求刘表能够接纳。
刘表在三思之后,并没有反对,甚至还温言宽慰麋竺,并让出唐子乡,供麋竺一行人驻守。
同时,刘表还让麋竺设法和刘备联系。
在信中坦言:你我同是汉室宗亲,本应相互依持。
如今天下大乱,汉室朝纲不振,有奸贼乱政。所以请玄德看在宗室的情分,前来荆州协助……
这是一个刘备无法预计到的变数。
在汝南时,他万万没想到,张绣会归顺曹操。
如今张绣归降,使得许都南面多出一道屏障,同时更打开了荆襄门户,曹操随时可以进攻荆州。
刘表需要一只看门犬,所以便想到了刘备。
若张绣没有归降曹操的话,刘表断然不会接纳刘备。可现在他即便愿意,似乎也有些来不及了。
刘备已经从青州抵达邺城,并甚得袁绍看重。
而袁绍讨伐曹操在即,刘备也不会轻易的离开袁绍……
总之,局面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曹操随即在许都开始了最后一轮布置,命臧霸出兵东平北海两郡,其目的就是要死死牵制住袁谭,令袁谭不能轻举妄动。大河两岸,火药味儿越浓郁起来,双方的局势,一触即。
十一月,谯县迎来了建安四年的初雪。
雪势并不算太大,雨雪交加,使得气温陡然间变得极为寒冷。
曹朋随曹汲抵达谯县,欲归宗认祖。不过,归宗认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古人对宗族的看重,是曹朋这个从后世而来之人,根本无法想象。必须要一代一代的对照,生辰,经历,以及过往种种。只有将族谱上的每一代人确认清楚,才算是通过了这归宗的第一关。
而后,宗族还要盘问曹汲的过往经历。
等所有事情都确认下来,则选择黄道吉日,归宗认祖。
这还是曹操督促的结果,否则会耗费更多的时间。曹朋倒也不太着急,反正许都也没什么大事,他大可以放松心情,尽情的游览谯县周遭景致,还不时随曹汲拜访宗族大佬,拉近关系。
曹氏宗族有多大?
很大
从曹腾那一辈儿算,就有分了三支。
到曹操这一代,但只是宗房,也就是嫡传子弟,就有十几支;而其他分房,林林总总也有十几房,整个曹氏宗族加起来,单单是曹姓子弟就有上千人,更不要说那盘根错节的亲戚。
曹氏和夏侯氏,有极为亲密的关系。
同时,还与当地另一大宗族华氏,关系密切。
华氏如今并不太显赫,而且论其宗房,也不在谯县本地,属外来户。但扎根谯县,已有多年,其历史甚至还要过曹氏和夏侯两家。华氏的宗房,在平原郡高唐县,如今最有名的一个,便是前豫章太守,如今在孙策府上担任客卿的华歆华子鱼。不过,那关系已经有些疏远,谯县华氏和高唐华氏之间,早已经断绝了往来。
谯县华氏,以行医经商为主,宗族也近千人。
听上去也不差,但是和曹氏、夏侯一比,显然差距甚远。
“你说华佗就是华氏族人?”
曹朋诧异问道。
在他身前,是曹姓的一个子弟,名叫曹融。
他也是宗房子弟,专门负责接待曹汲和曹朋父子。两人坐在酒楼上,聊起了谯县的风土人情,这言语之间,不知不觉便扯到了本地望族之上。提到望族,自然不能不提及谯县华氏。
“是啊,那老儿医道极为高明。
前两年祖婆生病,还是那老儿出手医治。只是他常年在外,游历四方,并不常在家中停留。
不过年前从涅阳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门。
我听人说,他在家里编撰什么医书,整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那老儿脾气挺古怪,好端端要写什么医书?以他的本事,在谯县开一个医馆,必然是生意兴隆,偏偏犯了性子,以至于靠族人救济。前些时候,听人说他得罪了族中的大人,所以有意断了他家的月例……”
“这么说来,华佗家境不好?”
“何止是不好,是非常不好。”
曹朋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招手示意夏侯兰过来,“持我名剌,到华府走一趟,告诉那华佗,问他愿不愿意出任少府太医令。如果愿意,少府所藏医书,他可以随意翻阅……另外,告诉他,张机将赴许都。”
在东汉时,医生的地位并不算太高。
而在朝廷里,却设置了两个太医院。
一个是太常所属,专门负责对贫民百姓医疗。似许都的回春医馆,便是太常治下。若无太常治下的太医令给予准许,肖坤也无法行医。现任太常太医令,是董晓,张仲景的学生。
他是由曹朋所推荐,因根治了郭嘉的疾病,而获得推荐。
至今在许都已有三年,后经荀彧向太常太医院推举,出任太医令,总体而言,做的很不错。
另一个太医院,则属少府。
专门针对宫廷和朝中权贵……
历代所留下的医书,均藏于少府太医院中,普通人根本无法翻阅。
少府太医院比之太常太医院,要轻松许多,福利也比太常太医院好。不过责任,更加重大。
此前的少府太医令,名叫吉平。
因为被牵扯进了衣带诏一案,所以被满门抄斩。
吉平一死,少府太医令随之空缺下来。这个职务,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任,不仅要有高明的医术,还要有人出面担保。但凡为太医令,可以说是医生的最高境界。此前,曾有人推举张机,但被张仲景拒绝。少府太医令,秩中六百石;而张机曾为长沙太守,那是正经的秩真两千石。你让一个曾得两千石俸禄的太守,跑回来做一个六百石的太医令,岂不是贬低?
而且,张机又不缺这个,所以最终未能前来赴任。
也因为这个原因,少府太医令悬而未决。
曹朋是最清楚这些事情的人,在他离开许都之前,少府刘晔还和曹汲在偶然间提起过……
华佗
东汉末年时,与张仲景,还有一个不知道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已经出世的董奉,并称三大神医,医术高明。张仲景已伤寒论而闻名于世;董奉则号称杏林神医。但若说最有名的,还是华佗。他和张仲景的情况不一样,游历天下,治愈过许多千奇百怪的疑难杂症,而且手段极为诡异。
他曾著《青囊书》一部,却因故自己焚毁。
后世流传一部《中藏书》,但据说并非华佗所著……在中医史上,可以说是一个巨大损失。
史书上说,华佗是因为不愿意专门为曹操为医,所以被曹操所杀。
野史记载,曹操头疼,华佗献策开颅治疗,为曹操所疑,最终被杀。但如果说华佗留给人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故事。曹朋幼年时,对于这个情节,可是极为热爱。
后来他知道,华佗创五禽戏,据说是中国象形拳术的鼻祖。
只是后世的五禽戏,是否真传,无人知晓……
曹朋乍听曹融说到了华佗,心里面不禁有些揣测。
这年月,能得一个好医生,无疑是一个保命的最佳途径。
如果能把华佗留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将来,曹操也不至于因疑心而杀害华佗。
太医令,对华佗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友学,你要推荐华佗做太医令?”
“是啊。”
“你……”曹融看左右无人,轻声道:“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三思后行。这华佗……怎么说呢,颇有些古怪。当年曾有人见他盗窃尸体,还被官府治罪。你把他冒然推荐到太医院,万一出了事情,到时候很有可能给你招惹来麻烦。这个人,毛病不少,且多有古怪啊……”
“偷窃尸体?”
“是啊……这件事当时闹得还挺大,我也是挺家父提起。
当年华佗年方三十,一天夜里,偷偷的跑到一家坟茔前,把坟茔挖开,偷走了尸体……据说,这家伙好吃死人肉,所以才偷人尸体。官府缉拿他的时候,在他家里现了好几具尸骸,血肉都没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问他那血肉去了何处,他又说不出一个端倪……”
“有这种事?”
曹朋打了个寒蝉,透出犹豫之色。
“那他当时怎么说?”
“我阿爹当时在衙门里做事,曾听过他的口供。
华元化说,他把那些尸体刨开,是为了查询死因,探索病症。反正这件事,没有人肯相信。
后来还是他一个族叔,花钱为他买罪,才算躲过牢狱之灾。后来他在谯县呆不住了,便离开家,四处游历。十余年后再回来时,医术倒是变得高明许多,只是这人,变得更加古怪。”
解剖学
曹朋脑海中,陡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后世,还有一种说法,说华佗是解剖学的始祖。
关云长刮骨疗毒,还有为曹操开颅治病,似乎都牵扯到了解剖学的原理。
那么,华佗解剖尸体的原因,倒也能说得过去。后世医学院的学生,哪个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曹朋听了曹融的这番解释,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坚定了他挽救华佗的想法。
曹操肯定认识华佗
两个人不仅是同乡,年纪相差也不是特别悬殊。
曹操之所以不肯相信华佗,很大程度上,也有华佗早年劣迹所致。
想了想,曹朋猛然起身,对曹融说:“大兄,我欲亲自前去拜会华佗,但不知大兄可愿带路?”
“啊?”
“你不懂的……我当年随一位方士识字的时候,那位方士曾经对我说过:人的身体,是最为奇妙的构造。如果不能够直观而真切的观察,很难掌握其中道理……我觉得,华佗当年偷盗尸体,其目的就是为了掌握身体构造,从而可以更加明确的找到,疾病的根源……
这是个了不得的人才,若是放过了,日后恐怕后悔莫及。”
如果,曹朋是个普通人的话,他这番话,可能会被人当作疯子。
可他是大名鼎鼎的‘曹八百’,卧龙孔明先生的弟子。换句话说,他说出来的东西,在普通人眼中,就如同专家教授的评语。这就是名气的重要性,有了名,说什么都会有人相信。
“竟有如此事情?”
曹融不禁万分惊讶,连忙起身,带着曹朋走出酒楼。
华佗并不住在谯县城里,而是居于郊外。
由于华佗的名声不好,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他做邻居。以至于华佗就孤零零的住在过水旁之畔,四周荒无人烟。一座**的小院子,看上去很残破,冷冷清清,令人不由得心里怵。
曹融带着曹朋,叩响柴扉。
片刻后,一个皓老家人走出来,瞪着昏花双眼道:“你们找谁?”
“敢问,是华佗华先生的家吗?”
“是。”
“在下曹朋,乃谯县曹姓子弟,忝为北军中候,特拜访先生。”
“我家老爷说了,谁也不见。”
曹融闻听,顿时勃然大怒,“你……”
曹朋一把拉住了曹融,看着老苍头,突然呵呵笑了。
“我知道华先生受了很多委屈,更不为世人所理解。
不过,我有一句话,拜托老人家带给华先生。请告诉华先生,我明白他在做什么。解剖尸体,并非什么妖魔鬼怪,而是福泽苍生的好事。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请他坚持到底……不才虽只是一个北军中候,但是愿意为华先生作保,举荐他为少府太医令,可阅尽少府藏书。
如果他还愿意继续坚持下去,我会设法为他弄来足够的尸体,供他继续研究。
总之,不才可以理解华先生的作为。但如果他半途而废,就此消沉,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会在谯县呆一阵子,如果华先生想通了,随时可以去找我。我就住在县衙旁边的官驿之中……别人不理解,不代表就可以放弃;别人误会,更不是消沉的理由,请华先生多保重。”
说罢,曹朋拉着曹融走了。
“友学,你真愿意为他弄来尸体?”
曹融打了个寒蝉,轻声问道。
曹朋轻轻点头,“如果他愿意继续下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准备尸体。”
“疯了,真是疯了”
曹融轻轻摇头。
他愿意相信曹朋,可是对他做的事情,还是有些不理解。
这种事,自己还是少参与为好……
建安四年十一月中,一篇檄文,突然传遍大江南北。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
而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
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谀;身被枭悬诛之。
……
操便放志,专行胁迁,当御省禁。
卑悔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朝政,爵赏由心,弄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道路以目,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
……
其得操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
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而拘迫之难。
如律令
作此檄文者,名叫陈琳,字孔璋,徐州广陵人。
曾为大将军何进主簿,何进欲诛杀十常侍,召四方猛将,引兵入京,以恐吓太后。陈群当时便加以反对,然而不得何进所取。后何进死,陈琳避难于冀州,归附袁绍,为其掌典文章之事。
这片讨贼檄文,正是陈琳受袁绍之命所做。
时已近年末,曹操正因头痛而卧床不起,读罢檄文之后,竟出了一身冷汗,从榻上翻身而起。
袁绍,这是要向我开战啊
曹操虽然早已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但是当开战之际,还是不免有些惶恐。
他连忙把郭嘉唤来,“奉孝,袁绍檄文,你可曾看罢?”
郭嘉道:“嘉已读过。”
“奉孝如何以为?”
“袁绍已决意开战,恐就在年关。
不过,主公倒不必在意袁绍,主公与袁本初早晚一战,这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如今,袁绍诈称百万雄师,然则并不足惧。主公可使臧霸牵制袁谭;令文远坐镇河内,牵制并州兵马,便能剪除袁绍两翼。而袁绍实际能用的兵力,以嘉估计,不过十余万之众,主公大可放心。
只是,袁绍不足惧。
嘉所虑者,是那江东小霸王。”
“孙家狮儿邪?”
“正是”郭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孙策如今雄霸江东六郡,实力大涨。文有张子布,武有周公瑾,更加上程普黄盖韩当等江东老臣。若袁绍与之联合,他夸奖征伐徐州,必成大祸。
主公,嘉以为,去年所安排之事,可以执行。
只要除去孙伯符,则江东必乱……到时候,主公便能全力应战袁绍,一举将其击溃……”
曹操眸光一闪,仿佛自言自语道:“江东狮儿,实某心腹之患。”
郭嘉闻听,顿时笑了……
第288章 贾诩的报复
在后世,许多人觉得,古时候的人决战时,往往是两军对垒,然后杀啊杀啊的,决出胜负。
但实际上呢?
孙子兵法开篇就说: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入夜,贾诩和义子贾星”坐在执金吾府衙的后宅,看着院中的雪景,正小酌相谈。
白皑皑的雪,使得夜sè更显静谧。
风,不刚烈,有些柔柔的。
小亭子里,一口酒垆上,正温着酒水。
酒香四溢”令人垂涎yu滴。
贾诩非常喜欢这种环境,更喜欢在这种环境下,和孩子们谈天说地。
要穆不在家!
自贾诩归顺曹操之后,曹操对贾氏父子极为看重。
不禁拜贾诩为执金吾,都亭候,更任贾穆为廷尉正,出任满宠的副手。满宠是个工作狂,经常一工作就是大半夜。而贾穆新至许都”也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所以显得是非常勤奋。也正因为这样,贾穆很快便得到了满宠的看重,两人一工作起来,就会忘乎所以,忘记时间。
贾诩,只好拉着贾星”在亭中小酌。
“曹公此战未起”便己做好了筹谋。
此庙算者多也…………从去年开始,他连续征讨张绣、吕布,督抚关中”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场决战。张伯鸾归顺,使曹公更少了一个牵制,可以全力对付袁绍。只看他年初时,攻伐河内,便知他已经有了一个全局安排。臧霸出兵北海”东安和齐郡;张文远屯兵射犬,等于将袁绍的两只手臂斩断。如此一来”袁绍原本占居的兵力优势”也就随之dàng然无存。”
“可是……”
贾星显得有些懦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贾诩微微一笑,轻声道:“退之,但说无妨。”
“可如此一来,曹公的兵力”不也分散了吗?”
“没错。”
贾诩颇为赞赏的看着贾星,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贾穆好刑名,贾访喜兵事。自己所学的策术,却无人继承。没想到眼前这个假子”却独爱策术。时常请教”令贾诩感到非常的快慰。
“曹公兵力的确分散,但袁绍即便百万雄师,也不可能全部展开。
他必会从兖州渡河,直扑许都。而往许都的路上,陈留有夏侯渊屯驻,济yin则有于禁襟肘。如此一来”袁绍大军便只有延津白马酸枣至许都一条狭长战场。故而他兵力优势”也难以展开。
所以曹公yu和袁绍决战,必是一场旷日持久之战”非朝夕能够结束。
但曹公早已布局完成,而袁绍兴兵,却显得有些随意,使得他兵力优势随之削弱。依我看,这一战曹公和袁绍五五而分。谁能率先捕捉住战机”谁便可以获取胜利,就看他们的胆略和眼光。”
贾星,若有所思。
“退之,如果你是袁绍,当战事进入僵持,会如何做?”
贾星想了想,苦笑着摇头。
“还请父亲指教。”
贾诩,似陷入沉思。
“若我为袁绍,必断曹公粮道。”
“啊?”
“粮道一绝,军心自乱当双方都是靠着一股气撑着的时候,一旦粮道出了问题,则胜负了然。”
“父亲,您的意思是……”
贾诩脸sè一变,恶狠狠道:“我打算,给那个曹友学找点麻烦。
御”
贾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贾诩之意。
本来,贾诩准备来许都之后,韬光养晦,低调行事。
哪知道曹朋一句话,使得曹操对贾诩多了几分关注。接风酒宴上那一席话,更让许多人,生出了不服的心思。比如郭嘉,就坦言要请贾诩指点。贾诩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好生头痛。而这一切”就是因为曹朋那一句话所致!这两天,曹操时常把贾诩叫过去,询问计策。
贾诩想藏拙,也要看人。
在曹操的跟前,他还真不能藏拙。
因为曹操的那双眼睛,耳是毒辣的很。万一被曹操发现,那么势必会在心里留下猜忌之意。
我这么看重你,你还要藏拙?
难道说,是我不值得你辅佐,还是你有其他的打算?
所以,曹操问计,贾诩也只好应答。但他越是有不俗表现,就会越引起其他人的关注,“……,韬光养晦,去***蛋吧!
贾诩可不敢去招惹曹操,于是曹朋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贾星不由得笑了,“不知父亲打算如何收拾曹友学呢?”
缛哼……”
贾诩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贾诩主动求见曹操。
“主公,诩这两日观察主公谋划,却发现了一处破绽。”
“哦?”
曹操闻听,顿时来了兴趣,颇为好奇的看着贾诩。
贾诩说:“我观主公所谋,与袁绍之战”必然旷日持久。若僵持的话,难保袁绍不生诡计。”
“什么诡计?”
“若我为袁绍,必绝主公粮道。”
曹操心里一咯噔,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史书上说,曹操好劫人粮道,所以对自己的粮道,也格外看重,贾诩的提醒,令曹操不免有些惶热。如果大战开启,袁绍真的派人劫掠粮道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却是个问题。
“文和所言极是。”
他想了想,“但不知为何又和妙计?”
“我观主公谋划,”似已选好了与袁绍决战之处。”
“哦?”
曹操一笑,“文和何以见得?”
既然无法藏拙,索xing就展示才华。
本o
贾诩既然做出了决定,断然不会再有疑虑。于是他侃侃而谈道:“袁绍兵多,而主公兵少,这是一大劣势。千里大河,有多处渡口,若分兵而守,则防不胜防,不仅无法阻止袁绍,反而可能令主公兵力更加分散。而今”臧宣高占领齐郡,是主公东面无虞:张文远屯兵射犬,可牵制并州兵马:关中有卫凯和钟繇,足以使主公免去西面受敌之患,所以主公所虑者,无非正面袁绍。
主公命刘延坚守东郡,只怕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真正的决战之所,应该是选在官渡。此地位于鸿沟上游”濒临汴水。
鸿沟西联虎牢、巩县、雅之要隘,东下淮泗,为许都北面,东面之屏障,有险可守……
袁绍若攻取许都”必经官渡。
主公亦可行you敌骄兵之计”在此地与袁绍决战。而且”官渡距离许都不远,可保障粮道通畅。”,曹操”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看着贾诩。
如果说他之前重视贾诩,是因为曹朋之语:那么现在,他开始感到庆幸,贾诩最终归顺了他。
若贾诩归顺袁绍,自己苦苦筹谋数载的计划,只怕会被一眼看破。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起身向贾诩深施一礼”“还请文和救我。”
贾诩说:“主公何必担心。
以诩之见,袁绍若绝主公粮道,也不可能派出大军。主公只需选一心腹之人,驻守于梅山,便可以使粮道不绝。”
梅山,位于今郑州市西南出公里处,清朝时曾被称之为郑州八景之一一一。
由许都运粮至官渡,梅山是必经之路,同时也是最容易遭遇伏击的地点……
曹操不由得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文和以为,何人可以驻守梅山?”,“此人需胆大心细,有应变之能;而且”这个人需得到仲德所认可,否则未必能得到足够支持;其三,这个人还要被主公所信任。诩观主公麾下,能胜任此事者,非海西邓叔孙不可。”,“哦?”
“我听说”邓叔孙当初匹马定海西,更使海西成为淮北富庶之地。
其内弟曹朋,亦主公所钟爱。本来,我想推荐曹友学,可后来一想,他虽然能干,可年纪必经有些小。此事关系重大,只怕未必能得人信服。不过邓叔孙,倒也是一个极佳的人选。”
曹操有些意动,但又有些犹豫。
邓稷在海西做的不错,而且屯田成绩出众。
曹操本已准备,来年在淮南开始推行屯田政策,到时候让邓稷执掌两淮屯田。
同时”曹操心里又存了一桩顾虑。算算时间,邓稷在建安二年秋入主海西,如今马上就要建安五年。邓稷在两淮的声望,越来越高,曹操也有一些顾忌。这时候,把邓稷从海西抽调出来,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可如果抽调了邓稷,谁来继续屯田大计?这也是一个问题送走了贾诩之后,曹操在屋中徘徊。
片刻后,他突然停下脚步”“君明!”
“在!”
“立刻派人赶往谯县,让友学即刻返回。”,“喏!”,要说对海西的了解,恐怕没有人比曹朋更清楚。
曹操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问一下曹朋的意见。至于归宗认祖”有曹汲留在谯县即可……
建安四年丰二月,江东发生了一桩大事。
吴侯孙策,屯兵彭泽。
在渡河准备前往柴桑,与周瑜相会的途中,遭遇数十名刺客伏击。彭泽属豫章,是孙策治下。
自孙策平定了江东六郡以来,治安状况一直良好,可谓是盗匪绝迹。
加之柴桑是东吴水军驻地,所以更加安全。而孙策呢”有万夫不挡之勇,武艺高强。故而他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只带了几十个亲随出发。不成想”对方竟持有边军弓弩,数十人同时放箭”而后一拥而上。这些人显然都不是等闲之辈”武艺同样不俗,更兼个个争先,悍不畏死。
孙策虽勇,却因身中数箭,伤势严重。
但即便如此,孙策仍斩杀二十余人,最终不支倒地。
幸好周瑜得到消息,及时赶来援救,才算是将孙策抢了回来。
不过抢回来时,孙策已奄奄一息……
经大夫诊治,孙策所重箭矢”皆涂抹剧毒,根本无法救活。周瑜气得暴跳如雷,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十二月初十,孙策死于柴桑,享年二十五岁。
孙郎故”扬州亡……
一时间谣言四起,使得江东子弟,都陷入了惶恐之中。
周瑜护送孙策的尸体返回吴郡之后,与张昭等人商议,决定推出孙策的兄弟孙权继任吴侯,执掌江东。
同时”又命人向许都报丧,请求由孙权接掌。
不过即便如此,孙权毕竟年幼”仅十七岁。由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接掌江东?他又没有孙策的勇武”更没有孙策的威望”如何能够服众?周瑜和张昭再次商议,并劝说孙权亲自上书,表示臣服曹操这个时候,必须要先稳住局面。如果孙权不能够得到吴候之号,江东必乱。
孙权点头,并请前豫章太守华歆为使节,出使许都至于那些谋杀孙策的凶手,经查实,乃前吴郡太守许贡之子,纠集许家家臣和严白虎余部所为。
周瑜敏锐的觉察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即便明知如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的江东,需要稳定,而不是大开杀戒。
一旦追查起来,万一闹出了事端,势必会引发出整个江东的动dàng……周瑜和张昭,都明白!
“孙策死了?”
曹朋即将启程,返还许都。
乍闻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记不清楚孙策究竟是那一年战死,但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
历史上,孙策死于官渡之战前。而如今,官渡之战一触即发,孙策之死,倒也符合于历史。
只是,曹朋不知道”孙策本应死于第二年开春。
当时他是想要攻打广陵,遭遇伏击。
而如今,孙策却提拼了几个月。可别小看这几个月的时间,至少使得孙策未能说出: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的遗嘱。同时,陈琳的讨贼檄文,也比历史上提拼了近半年。
此时的曹朋,顾不得其他。
曹操命人传令,招他即刻返回许都。
吓得曹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匆匆忙忙与曹汲说明了情况,带上甘宁和夏侯兰,然后又唤来了华佗。
华佗时五十五岁,但看上去”却是养生有术,颇为年轻。
就在曹朋拜访华佗的当天晚上,华佗就找上门来。
“你今天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如今少府太医令尚空缺,我可以为你作保;若我不行”我可以拜访荀尚书,请他举荐。”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真的相信我,我所做的那些,是为医道?”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华佗所说的是什么事。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在后世的医学界”有一门专业的课程,就叫做解剖学,并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华佗,哭了!
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甚至被人误解,被人排斥,今天,终于有一个知音出现在他的面前。尽管曹朋年纪不大,可是华佗却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我和你一起走。”
“啊?”
华佗说:“我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只为你知我。”
这一句话,道尽了华佗在过往二十余年来,所受尽的委屈。
曹朋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二天便命人送信到许都。曹汲和刘晔的关系不错,凭着这层关系,便足以使华佗登上太医令之职。毕竟,如今的曹汲可不只是个打铁匠。他更是民曹都尉,武库令,奉车侯。同时,曹汲现在是曹氏子弟,而且是曹操的族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亲近?
刘晔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为此,而和曹汲反目。
“我要回许都了!”
“我听说了。”
“你回去收拾一下,和我一起走吧。”
华佗闻听,不由得乐己“公子,我不需要收拾什么,只有一个老仆,跟随我多年,已在门外等候。
只需公子一声令下,佗即可启程。佗没什么家产,所有的行李,都装在我这脑袋里面。”
曹朋笑己“那我可要派人好生保护你。”
“为什么?”
“这么珍贵的脑袋,若是丢了,岂不是损失?”
曹朋这句话,别有深意。他不清楚历史上的华佗,最后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想来无非是得罪了曹操。曹朋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华佗,许都不比谯县,你到了以后要多小心。你死了不要紧,可你脑袋里那些本事,可就要失传了。你的那些本事,比你的xing命,还要重要……
华佗郑重点头,“公子放心”到了许都之后,佗唯公子马首是瞻。”
“好了,我们出发!”
曹汲在曹氏族人的陪同下”送曹朋离开谯县。
这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复赘言。十数日后,也就是十二月中,曹朋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许都。
曹朋让人先带华佗主仆回家”然后便催马直奔司空府。
曹操早已经得到禀报,故而推了所有的事情,在家中等候曹朋的到来。
曹朋一到司空府,便被人领进了后huā园。
huā园里,还是那座凉亭。曹操披着一件厚厚的裘衣,正喝着酒,欣赏着园中盛开的红梅……”,“阿福,快来坐。”
“世父,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么着急将我召回?”
曹朋登上流亭,跪坐于榻上。
“来来来,先不着急,喝了酒再说。”
“世父,你若不先把事情说了,就算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我也吃不下啊。”
“你这孩子,倒是真个心急。
”曹操lu出一抹慈祥笑容”看着曹朋,半晌后沉声道:“阿福,我与袁绍,不日决战。而今,我需有一人,守我粮道。我yu召回叔孙,委以重任…………然则海西关系两淮,亦重要之所在。若召回叔孙,友学你认为,当派何人来接替叔孙呢?”
第289章 举贤何需避亲(1/2)
曹操虽然用的是商量语气,但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李儒在归附之后说过的话语:若曹公提出要求,切不可犹豫,答应再说。
乍听,这似乎算不得什么妙计。
可实际上,策士谋主所献的计策,往往是揣摩人性,直指核心的聊聊数语。
似郭嘉十胜十败论,那是属于全局谋划,不可以等闲论之。比如后世说贾诩一语而亡汉,其实仔细想想,并没有什么高深之处。如果换做后世直白的言论,无非就是:咱们反正就是个死,拼一把可能赢,输了也无所谓。于是李傕郭汜召集兵马,围攻长安,挽回了败局。
真正的策术,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说出合适的言语……
可真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
所以说,一言以兴邦,一言以亡国。
同样的话语,在不同的时机不同的场合,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李儒的这一句提醒,其实也是根据曹操的个性而言。他对曹操并不陌生,甚至还仔细研究过。
至少在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曹操可差一点被李儒设计杀掉。
派人压阵,而后伏击……
这是谁都能想出的计策。
可就是这么一个计策,令得曹操几乎全军覆没,若非曹洪拼死掩护,甚至有可能死在战场上。
曹朋道:“若世父将家兄调回,侄儿以为,步骘可以继任。”
“步骘?”
曹操松了口气,曹朋既然说出替代者,说明他胸怀坦荡。
只是,这步骘又是哪一个呢?
“步骘字子山,本淮阴步氏族人。
建安二年,侄儿与家兄到海西之后,陈登太守曾举荐三人,一个名叫卫旌,因桀骜不驯,不愿帮助家兄,所以被我骂走,后来去了江东,下落不明;一个是戴乾,就是此前与王旭火焚海陵,烧死祖郎的功臣。此人性情刚烈,忠直不阿,可惜……第三个,便是步骘步子山。
他如今忝为盐渎长,今春广陵之战时,也曾参与其中。
步骘追随我的时间最久,而且为人谨慎,颇有才华。世父若问我谁可替代,我首选步子山。”
曹操原本也只是问问,并没有指望曹朋真的会推荐什么人物。
哪知道……
曹操笑了,“阿福,许都城中,名士如云,有才华者更多不胜数,你为何如此看重这步骘呢?”
我能告诉你,步骘在历史上,曾做到了东吴的宰相吗?
曹朋也笑了,“许都城中名士如云,多如过江之鲫。可是有一个问题,我和他们不认识啊……”
“啊?”
“再说了,步子山的堂妹,是我身边的侍婢,我对步骘的了解,远胜他人。”
曹操脸色一沉,“阿福,尔不知要举贤避亲吗?”
“既然是举贤,为何还要避亲?步骘明明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为什么要去避嫌呢?”
如果换做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曹操说不定会很不高兴。可偏偏曹朋说出这样的言语时,曹操感觉很高兴。这更说明了,曹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一心是在为自己做事分忧……
“那你说说,步骘怎么就是最合适的人?”
“其一,步骘是广陵人,而且从建安二年开始,便到了海西,对海西可说是非常的熟悉。”
“恩,这倒说得过去。”
“其二,家兄在海西立足后,得益于两人。
一个是近伊芦长濮阳闿,另一个就是步骘。勿论是平定海西,整顿商市,推行屯田,步骘都参与了最初的谋划。如果说,对海西情况最了解,除了家兄之外,便是步骘和濮阳闿两人。
濮阳先生才学过人,但有些拘泥,变通之能不高。
其实,我一直觉得濮阳先生为地方官,并不算合适。他最适合的位子,应该是在太学中做个五经博士,教书育人……嘻嘻,世父莫要怪我,我也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早在曹朋离开徐州的时候,便知道濮阳闿身体不太好。
海西荒僻,虽说如今已隐隐成为两淮富庶之地,可环境还是有些不好。邓稷在和曹朋的书信里,曾提到希望能在许都给濮阳闿找一个职务,令他安享晚年。毕竟,濮阳闿年纪也大了。
曹操笑道:“休得卖弄小心思,你且说下去。”
“而步骘不同,他虽出身望族,却自幼贫苦,得婶娘照拂长大,故而通晓民间疾苦。他懂得变通,更通兵事。这一点,他犹胜于家兄……而且呢,他心思细腻,有大局,足以主政一方。世父说的不错,许都能人多不胜数,但侄儿以为,适合海西屯田都尉者,唯有步子山。
另外还有一点,步子山接替家兄,可是政令连贯。
世父,为证最怕朝令夕改。若海西能够持续发展,必须政令延续。说实话,我很担心若换了一个陌生人,会出现政令改动的情况。急于树立自己的威望,建立自己的功绩,而将前任的努力全盘否定,对上而言,是数载辛苦前功尽弃;于下来说,更会让百姓迷茫而不知所措。”
对于这一点,曹朋是有感而发。
前世工作经历,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情,屡见不鲜。
上一任主政修改街道,下一任到来,就认为这不是他的政绩,于是中途停止,选择其他工程。
于是使得城市建设混乱不堪。
初入一条大道,感觉很不错,可走到一半,发现这街道变得崎岖不平,简直是两个模样。
这大概也是后世一个极富特征的官场现象。
用曹朋的话说,初入光鲜,败絮其中……
太平时,可以如此乱来;但战乱时,却不能如此。似屯田这等国策,更需连贯性。
曹操连连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了解步子山,却不了解那些许都能人。”
曹操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却是个不肯服软的家伙。”
曹朋搔搔头,露出了憨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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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你以为如何?”
待曹朋离去后,曹操扭头,冲着亭外轻声道。
从亭外假山后面,走出一人,正是郭嘉。他穿着厚厚的裘衣,迈步走进亭中,笑呵呵坐下。
“主公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何必问我?”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文和为什么要推荐邓稷?他二人,似乎并不太熟悉吧。”
郭嘉笑道:“贾文和确有本领,只一眼就看穿了主公的意图。依我看,他所以推荐叔孙,是想要报复一下阿福而已。若非阿福一句话,他说不定会继续躲着,做那韬光养晦之事……
现在,阿福逼得他不得不走出来,他若不报复一下,焉能心气平和?
海西,由叔孙执掌,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时间长了,毕竟也不太好,换一个人,依我看也没什么了不得。步子山这个人我不太了解,若主公犹豫,何不命人去雒阳,询问一下长文?”
说罢,郭嘉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阿福知道这件事是贾文和所谋,他会如何反应呢?”
曹操想了想,也笑了……
“那孩子,可不是个容易吃亏的主儿。”
他和郭嘉相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曹朋出了司空府,已经快午时。一连几日阴云密布,忽而阳光明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街上的行人多起来,一个个看上去挺繁忙。
年关将至,新年即将到来,该置办年货的置办年货,该走亲访友的走亲访友,使得许都一下子变得很热闹。虽然袁绍的檄文,传遍了天下。可是对许都百姓来说,那檄文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许都今年的收成虽说比不得去年,但是也算不差。纵观各地,曹操治下算得上最好。袁绍远在河北,与我等又什么关系?就算他兵精粮足,又能奈何得了我们几分……
看得出,曹操这些年来的治理,民心可用。
曹朋离开司空府后,径自返回家中。
先向母亲张氏问安,然后又拉着黄月英说了会儿话,带着小外甥邓艾在院子里跑了两圈。
邓艾,已快三岁了。
咿咿呀呀的,已经唤出‘阿舅’。
曹朋越发好奇,邓艾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历史上,大名鼎鼎邓士载呢?
看着白白胖胖,在门廊上爬行的小邓艾,曹朋突然间灵光一闪:唯贤是举令……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这个人选……
吃过了午饭,曹朋便来到了府中那偏僻的跨院中。
李儒正在佛堂上端坐,一旁的火塘子里,炭火熊熊,使得佛堂的温度很高。一进门,曹朋就感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看着火塘子里堆放的满满当当的火炭,曹朋不由得哭笑不得。
“文成先生,至于嘛?”
“什么?”
“这么小的一佛堂,你把火生的这么旺。”
李儒眼睛一翻,“闲着也是闲着,我又不能出去,自然希望这房间里,能暖和一些。”
曹朋本就是带着调笑之意,倒也没有在意李儒的语气。
他推开窗子,让空气可以对流一下,然后坐下来,把他刚才在司空府中的经历,说了一遍。
“你说,好端端的,司空为何要让家兄回来?”
李儒伸了个懒腰,“还能因为什么?你那位内兄政绩卓著,在海西声望太高,孟德担心了。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你今天应对的挺好。
你越是坦荡,孟德就越是不会怀疑你。你推荐的那个步骘,十有八九会接替你内兄……只是,孟德把你内兄召回来,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海西根基日深……说不定有大用啊。”
“什么大用?”
李儒长出一口气,摇摇头说:“这个可说不准了。
也许留守许都,也许外放主政一方。他有了海西这个资历,再加上你父子,应该没有问题。”
曹朋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如此。
算起来,邓稷已经在海西两年多了。
随着海西的发展,那里已经成为一块许多人垂涎的肥肉。
如果继续让邓稷留在那边,的确会有麻烦。不过,海西现在也是曹朋最为重要的一块财富。
九大行会这两年,为他赚取了大笔利益。
这年头,土地和人口最重要。
但如果没有钱帛,同样一事无成。
这也是曹朋为什么向曹操极力推荐步骘的另一个原因。
只要步骘在,就可以保证财源不断。不过单靠一个步骘,恐怕也不行……海西的利润太大,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吞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益共享。可是,该选择和谁共享利益呢?
这,同样是一个大问题。
合作的伙伴如果选不好,势必会造成大麻烦。
这个人,必须要和曹操有密切关系,但权柄又不能太重,而且可以被控制……
那么,该选谁呢?
曹洪?
曹仁?
还是夏侯子弟?
“公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与谁共同治理海西。”
李儒愣了一下,那张奇丑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不过,他这一笑,比不笑的时候更加难看。他轻轻抚掌,连连点头。
“先生,你这是何意?”
李儒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思绪缜密,是一桩好事。
我刚才,也正想与公子说这件事情。海西太大了,你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完全吞下来。”
“哦?”
“必须与人分享,但这个人选……”李儒忽然一笑,轻声道:“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琢磨曹操。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不过,这个人选,恐怕也不太容易拉拢。”
“谁?”
“环夫人,怎么样?”
曹朋猛然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李儒。
“你知不知道,环夫人又有了身子。”
“那又如何?”
“如何?”李儒笑了,“曹孟德好色如命,偏偏环夫人有了身子,这说明什么?环夫人最受宠爱。如今,司空府内是卞夫人当家,为许多人所关注。且世子曹丕,如今成了曹孟德的长子,自然更受关注。环夫人膝下如今只有一子,而且生性低调。她宗族并不兴旺,虽有几个子弟为曹公效力,可是却没什么才干。说起来,她这一支最弱……正好与之结盟。”
“哦?”
“张绣为何归附曹公?
因为他知道,投奔袁绍,用你的话说,叫锦上添花;可归附曹孟德?确是雪中送炭啊。”
曹朋闻听,轻轻点头。
“如今的卞夫人,就如同袁绍。
世子以长大成人,虽曹操征战,颇有才干。与之交好者,多不胜数,又如何在意你这一家?而环夫人,则如今之曹孟德。你现在帮她一把,将来她若能有成,定会牢记你今日情义。”
“我明白了!”
曹朋颔首,露出一抹笑容。
他开始庆幸,当初听了阚泽的劝说,把李儒留了下来。
这可真是一个大杀器……有他暗中相助,至少可以让自己,少了十年的奋斗。
“先生,你也认为,曹公必胜?”
“他若不胜,你可就惨了。”
李儒笑呵呵的起身,慢慢走出了佛堂。
曹朋坐在佛堂里,抬头看着佛堂里供奉的佛像。他突然生出一阵感慨,虔诚的在佛像前行礼。
佛祖保佑,曹公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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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人的身上,感觉非常舒服。
趁着这难得的悠闲,曹朋在门廊上躺着,头枕着黄月英的腿,看着天空悠悠走过的云彩。
“月英,长文来信说,陈老先生已派人,到了江夏。”
“嗯?”
“他是去为我求亲。”
黄月英的脸,一下子红了。
如蚊子哼哼似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也在愁苦此事,呆在曹家,虽说曹汲和张氏都认可了她,却毕竟没有名分。除非她真的不顾一切,连家人都不在意了……可对于饱读诗书的黄月英而言,那实在有些为难。
陈纪是颍川陈氏的族长,而且是陈寔的孙子。
论门第,论声名,都远远高过黄氏。如果黄承彦不想真的和颍川世族反目,那十有八九,会点头承认。
“对了,前些日子,一个叫魏延的人来找你。”
“哦?”
“他说他这一段就在许都官驿居住,让你回来后找他。”
曹朋这才想起来,魏延这时候的确是应该呆在许都。曹真曾和他提过,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此前错过了……魏延这一次来许都,恐怕至少能做到检验校尉的位置。此前曹真说过,曹操有意让魏延做荡寇校尉。但在曹朋看来,这个难度不小。荡寇校尉,假两千石的品秩。倒不是说魏延不够格,而是资历还有些浅了……若能再混个几年,倒真的是很有可能。
不过检验校尉,也是比千石的职务。
曹汲现在才是真千石,比检验校尉高一阶而已。
能做到检验校尉,至少可以独领一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曹朋连忙坐起来,想了想,“那我现在就过去探望一下……和魏大哥平舆一别,也快三年了。”
“嗯,那我和娘说,晚上不做你的饭了。”
有这么一个懂事的红颜知己,夫复何求呢?
曹朋连忙进屋,换了一身衣服。
哪知,他刚要出门,却见邓巨业跑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友学,执金吾衙门来人,让你前去报到。”
“啊?”
曹朋闻听,不由得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