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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邪蜻蛉     神兵阁异闻录txt下载     神兵阁异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斗诗

    锣鼓之声入耳,诗会便正式开始,在场文人跃跃欲试,都想在这里争个名头。要知,这诗会上坐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指不定被谁看上,顺带给提携提携,前途无限啊。

    孟秋安与方钱同坐,正好在卓、穆二人对面,孟秋安举起案几上的酒杯向对坐拱了拱,顾逸轩见了,也做了个回礼的手势,而齐慕笙则向其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傅怀桑命人拿来一个巨大卷轴,将其挂于架上,素手将卷轴底部的绳子拉开,只见一‘秋’字赫然映入眼中。

    “现下既是深秋时节,此次诗会便以秋为主题,各位面前案几上,置有尚好的文房四宝,待诸位书写好后,咱们再一一品鉴。”将诗会规则交代清楚,傅怀桑双臂抬起,向众人莞尔一笑道:“现在,各位请吧。”

    待佳人语落,台下众人齐齐提笔,一时,整个院内静谧无声。

    盏茶功夫,在座众人便停了笔,看着自己所写的诗句,有人面露满意之色,有人眉头紧锁连连叹气,更多的,是相互传阅相互讨教。顾逸轩此刻也撂了笔,面色平静地立身坐直,与身边的齐慕笙闲聊。

    傅怀桑向身边侍女递了眼神,只见那侍女从台后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将之递给就近而坐的顾逸轩。

    接过香囊,顾逸轩心下明了,这是要击鼓传花啊,转头带笑与齐慕笙对视一眼,有意思。

    “此次诗会,通过锣鼓传花的形式进行,锣声响起,各位便将香囊传于下个人,锣声一停,香囊在谁手中,便由谁将自己的诗句念与在场众人品鉴,各位,可明白了?”眼睛扫过台下众人,见无人反对,遂点点头,抬手示意小侍击锣。

    第一轮,香囊传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寒门书生手中,一身青衫,头戴书生帽,手拿香囊,见众人的眼光尽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胆怯,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站起:“赵某献丑了,漠漠冷雨落,秋风话萧瑟,疏影别离苦,凄凄夜色寒。”

    “赵兄这诗,颇为悲凉哀婉啊,这道的,是离别之殇,实是过于沉重了。”一世家小子半趴在案桌上,撑着头眼睛斜视那书生,一脸的不屑,好端端一个诗会,整些这晦气的诗句,看着就令人不快。

    “方兄,深秋本就肃杀之气甚重,自古以来,疏散离别之苦皆以秋为背景,赵兄此诗,孙某认为合情合理。”见不惯这方家子弟如此看低他人,那书生同坐的人遂开口替他说话。

    “方陵,不得无礼。”跟这种无名之辈争辩,辱了他方家的门面,方钱出声,让那方家小子住了口。随后又笑着向那赵姓书生道:“方陵小儿心性,赵公子莫要见怪。”

    “不会,不会,方公子其实说的不错,今儿是诗会,是赵某太过伤春悲秋了。”方家少爷亲自致歉,这书生哪受过这等待遇,连连表态。

    啧啧,瞧瞧,看似客客气气地致歉,实际上就是仗着自家势力,压着别人不敢再言语。顾逸轩腹诽连连,闭上眼,将手中茶水送入口中。

    锣鼓声再起,香囊被传到了另一个世家公子手里,那公子锦衣玉冠,相貌俊美,但气质却过于邪魅,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令人不愿轻易靠近。

    “哈哈,韩兄,我说什么来着,今儿你必定鸿运当头啊!”方钱看着那俊美公子,笑言道。

    “恭喜韩兄了。”孟秋安也向他拱拱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那公子抬头朝孟秋安二人一笑,抬眼间,眼光扫过顾逸轩,这一扫,竟让顾逸轩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人是谁?看孟秋安的样子,似乎十分熟稔。”这位公子,顾逸轩在脑海中搜寻了千百遍,并没有见过他,但为何他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将脑袋靠近身边的齐慕笙,悄声问道。

    “此人名叫韩非,乃第五世家,沈家的入赘女婿。”齐慕笙轻声向顾逸轩解释道。

    入赘?呵,有意思,这人不但得了沈家家主的青睐入赘沈府,还能代表沈府参加如此诗会,想来是有些能耐。

    只见那韩公子起身,开口缓缓念出所作诗词:“水寒风刀落寒霜,云清天高冷月光,红枫狄花缀颜色,绯雪入帘世无双。”

    “好!好意境!”方才还嗤笑他人的方陵,此刻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对韩非连连称赞。

    “方陵,勿要喧哗。”方钱再次出声提醒,随后对韩非道:“不愧是韩兄,如此文采造诣,当真是卓越非凡。”

    这算什么卓越非凡,心瑶撇撇嘴,拿起案几上的茶水猛喝了一口,不过是冷风冷月的描绘罢了,要真说有特色的,也只是在那冷色之中缀了点赤红,无趣,实在是无趣。

    昔封灵在一旁,神色毫无变化,此人词文华丽,却未有实质可品,着实一般。

    “韩兄,你的诗词辞藻华丽,意境非凡,实乃佳作。”孟秋安微笑着,向韩非举了举酒杯,如此言道。他说的恳切,仿佛真的从心底佩服一般,可心眼儿里,也不过是嗤笑一声,什么佳作,辞藻虽然华丽,却无内容可言,不过是个绣花草包。

    “各位实在抬举韩某了,诗词本非韩某所长,如此已是极限。”语毕,方落座将香囊传于下一人。

    此次,锣鼓声停,众人的眼光皆投到了顾逸轩身上。看着手中的香囊,顾逸轩心下一叹,终还是轮到自己了。利落地起身,念出自己所作诗词:“云清风高冷寂寥,刀挥秋弘斩肃萧,剑揽飞星逐风去,乾坤一掷上碧霄。”

    恢宏气势,道骨清高,无论文采内涵皆技压群雄!院内一度无声暗叹。

    “这...”妙!绝妙的诗词,境界岂是方才二位所能比拟的!寒门雅士们心中皆叹,如此才气纵横之人,当真难得。

    “这算什么啊!”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嗓门大开,语气间尽是讥讽:“什么刀啊剑的,明白的人知道这是诗会话秋色,糊涂的,还以为在打架斗殴呢。”

    有一个开了头,剩下的便像是有了组织一样,接连刻薄道:“就

    是就是,好好一个品秋诗会,硬生生给掰成了刀剑春秋,成什么样子!”

    “听闻神兵阁本就以打铁为基,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今日一见,倒还真是名不虚传。”此话一出, 在座世家子弟纷纷暗笑。

    “你们...”心瑶有些坐不住,欲起身反驳,这都是什么德行!这些人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当真令她作呕!奈何昔封灵伸手将她死死按住,侧眼看去,身旁的三人皆神色平静,看似并未对这些言论上心,遂也安静下来。

    “不登大雅之堂?”傅怀桑开口,脸上似笑非笑,一句话便让堂上所有人都住了口,她走至顾逸轩面前,将那方写了诗词的纸卷从他手上拿过一看。

    “这...”纸上空无一物,点墨未沾。傅怀桑抬头看向顾逸轩,心下明朗,将纸卷展开于众人面前!

    “......”纸上的内容公之于众,在座众人哑口无言。这人,竟一字未落,方才那一首,是即兴而为!

    “容怀桑说一句公道话,且不说神武君才思敏捷,即兴而作,单说那诗词,怀桑便觉得胜过常人!修道之人,本就清风道骨,领悟非常人所极,再者神武君出身兵家,诗文之中有武者刚劲之气实属正常,方才赵公子与韩公子的诗文,虽优秀,但恕怀桑直言,一个四平八稳毫无亮点,一个言辞浮夸缺乏内涵,反而神武君这首,结合自身经历,倒是值得品鉴。”一席话,铿锵有力,令人信服。

    此刻孟秋安亦起身言道:“各位,请听东临一言。怀桑的才华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卓贤弟的诗词,东临以为确为佳作。想来是大家身处环境有所不同,无法感同身受,方才有所误会吧。”眼睛扫向四周,方才那些出言不逊的世家弟子也都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怀桑,你也莫要置气了,大家不过是一时误会,勿要让这件事扰了诗会气氛。”说话间,孟秋安几步上前伸手揽住傅怀桑。

    傅怀桑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强行压下欲将孟秋安的手折断的冲动,转身走向顾逸轩,将手中纸卷还与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诗会后,内堂一叙。”

    此番闹腾后,顾逸轩便再未被递香囊念诗,倒是孟秋安一次次在人前展露才华,赢得一片喝彩,其间昔封灵也中了一次彩,起身念了一念,如此冷艳佳人,自是不会向顾逸轩方才那般受人怠慢,只是免不了被一些世家小姐嫉妒,置喙几句,也被韩非出言怼了回去。

    良久,好不容易熬到诗会结束,众人纷纷散去,顾逸轩等四人起身欲离,只听得韩非一声唤:“昔姑娘。”,止步转身而望,只见韩非立身于方才座旁,向昔封灵拱了拱手,本着礼仪,昔封灵也轻颌首回应:“方才,有劳公子相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昔姑娘,望后会有期。”语毕,转身随着孟秋安等人离了场。

    这人,顾逸轩看着韩非离去的背影,心下暗自下了主意。

第十七章 拉拢

    “逸轩,还不走?”齐慕笙见顾逸轩仍未有离开的打算,遂开口催道。

    “二殿下,逸轩此次来书斋,与怀桑姑娘相见如故,自然要深入交谈,你要不先回吧。”顾逸轩笑笑,朝齐慕笙摆摆手。

    “这小子。”轻哼一声,挥手回了句:“本殿先走了,你们好好聊吧。”随后,与白衣雪同行离开。

    “梦络,你且在此等我,本少爷片刻后便来。”低头对梦络吩咐完后,便自行走向书斋内堂。

    “诶...”自己又被丢下了?可恶,她堂堂一国公主,怎就被这小子随意扔下,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在院内走来走去。

    内堂,顾、傅二人再次相聚,傅怀桑手拈肩上一缕青丝,思忖片刻,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对顾逸轩道:“神武君,怀桑有一事相商。”

    顾逸轩一脸疑惑:“不知怀桑姑娘,所为何事?”

    深吸一口气,傅怀桑抬头与顾逸轩相对:“方才,那孟东临的所为,想必神武君也看到了。他单方面对外宣称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又公然无视我的想法,对我动手动脚,着实令我恶心。”

    “原来如此。”顾逸轩点头,随后又道;“那怀桑姑娘为何不当面反驳,这种事若不摊开来讲,恐污了姑娘清誉。”

    “神武君有所不知,那孟家家长,孟知秋大人,曾与家父提及过此事,希望孟傅两家能够联姻,加固两家势力。我那爹爹素日里只懂得为师教学,性子也谨小慎微,因孟家权势崇高,遂纵使心中不愿,也不敢当面拒绝孟家,所以...”想起爹爹的态度,傅怀桑既是心急,又是心寒。

    “所以姑娘找逸轩相商,乃是为了摆脱孟东临?”这让他如何插手?

    “非也,我想要的,是脱离七世家的控制,为此,我需要一个盟友。”闻言,顾逸轩一脸平静,似傅怀桑所言,不过普通家常。

    “怀桑姑娘,能否给逸轩一个合理的解释。”

    按理说,傅家位居七世家第四位,傅子文乃是国子监祭酒,朝中凡有学之士,皆出于此,要说人脉势力的优势,比起其他世家可谓得天独厚,她要脱离七世家控制,找谁不好,为何非得选上他顾逸轩?

    傅怀桑拂了拂身,轻启红唇答道:“怀桑知道,这个决定确实难以令人相信。神武君要追究缘由也实属应当。说起来,傅家虽在七世家中排位第四,但实际上,分量却远不如那钱家来得重。国子监人才辈出不假,但皆被孟家招揽了去,我那爹爹平生只知授礼教学,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胆子也是小得很,孟家说什么,便应承什么,纵然心中又不愿,也不敢吐露,如此性子,怎不会任人宰割,此次这乌龙婚事便可为例。”

    言至此,顾逸轩心中有了掂量,面上也是一幅了然神色。

    顿了顿,傅怀桑抬眼观察了一番眼前之人的神色,见无异,方才继续道:“怀桑与爹爹不同,不愿屈就于人下,任人摆布。我也欲像男子一样,有机会步入朝堂,为官造福百姓,而这些,在七世家的眼中,都是不被容许的。”

    “怀桑姑娘好气魄,只是这事,为何不直接与二殿下说,而要找逸轩呢?”这女子,心胸气魄都非常人所及,他对她的好感,可是又提升了不少。

    “二殿下与世家素来不和,怀桑若是贸然与之相交,不仅二殿下不信,还会牵连傅家与世家生出嫌隙。但神武君不同,大殿下府一事,你我之间的话,在座各位皆有听到,你我接触,不过是相友人相交,想来惹人非议的可能性要小很多。”她不是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所思所想也经过了再三地推敲。

    这女子,倒是考虑得周全,的确,她若直接找齐慕笙,以他与七世家的立场,他信不得她,自然是不会同意这个提议,找他,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通过他这条线,齐慕笙不可能不出手相助。

    “怀桑姑娘聪慧,自然是知道,逸轩也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出手相助的,总得有些

    甜头吧。”既然她抛出了橄榄枝,那他也得看看,能不能接,值不值得接。

    傅怀桑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顾逸轩会有此言,不慌不忙道:“既是相商,怀桑怎会不知需要资本。二殿下一方虽有识之士不少,可惜大多都出身寒门,而今,朝中要职之位皆被孟家所掌控,要动,不是容易的事。但怀桑的好处在于,可以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皆告知于你们,神武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信息提供,不知够不够资本。”

    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若能洞悉七世家的举动,无论是防备还是进攻,对于齐慕笙而言都是好事,夺嫡之争,绝不能处于被动之势。

    顾逸轩神色严肃,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轻点头颅:“怀桑姑娘所言,当真令人心动。但恕逸轩直言,你会将世家的行踪告知与我们,那我们这方的行踪...”毕竟立场相对,他不得不考虑这层,傅家乃世家一派,定然会派人监视齐慕笙的举动,届时,傅怀桑当如何处理?

    “这个,怀桑自有分寸,但若神武君连合作的机会都不给,空口无凭,即便怀桑现在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能让怀桑证明自己的立场?”的确,要他做这个决定,也是有风险的,但她笃定,以顾逸轩的胆识,不会因这点小风险而止步,她赌的,便是这个。

    “怀桑姑娘如此说,逸轩若是不答应,可不是畏首畏尾了。呵呵”轻笑相对,傅怀桑此女,的确是可用之才,只是,回去还是得着人好好了解一番。暂且应下,先帮齐慕笙试试,之后的事情,再做定夺也不迟。

    遂拱手鞠躬,与傅怀桑道:“那么,怀桑姑娘,这件事,逸轩应下了,只是,二殿下那边,逸轩还需要些时日令其点头,这段时间,怀桑姑娘还请稍安勿躁。”

    见事情有了些眉目,傅怀桑眉目间有了些许轻松之色,亦是回了个礼,轻声道:“神武君肯答应,怀桑已是感激不尽了,劳烦神武君了。”

第十八章 商议

    “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啊?怎会耗如此之久?”见顾逸轩出了内堂,梦络急急迎上,她一个人闷在这个院子中,可是无聊得紧。

    看了梦络一眼,顾逸轩示意她跟着自己,向门口大步迈去,一路上不发一语,直至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方才对梦络道:“看来得去找人调查一下傅家的情况了。”他才回京,各个世家背景如何,他尚不明了,仅听傅怀桑一面之词,不足以令他信服。

    梦络也是心思机敏之人,顿时悟到傅怀桑怕是说了些什么,才会令顾逸轩有如此反应:“傅家...有何异状么?”否则不会独独着人调查傅家。

    沉吟片刻,顾逸轩心中九转,细细盘着当下之势,皇帝就两个儿子,穆天拓喜结权贵,与七世家交往甚密,世家之势皆为他所用,如今世家子弟大多身居朝中要位,他在朝廷的地位,可想而知;齐慕笙则不同于他大哥,广交的能人大多出身寒门,在这群人中威望甚高,加之军中老将大多与世家不合,比起穆天拓,他们更加倾向于齐慕笙,但寒门之士纵然才智超群,有七世家的压制,总归难以出头,如此看来,齐慕笙确是处于劣势。

    若是真如傅怀桑所言,与之合作,确实能为齐慕笙行事上赢得一丝先机,倒也是一件好事。至于此女能不能成事,他试试方知。

    未回答梦络方才之言,顾逸轩只倾身靠近梦络,耳语一阵,只见梦络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要查傅怀桑的所有底细?那位姑娘她见着并无异常,何故连喜厌好恶也要逐一细查。

    “你查个女子这些私密作甚?”梦络黛眉微蹙,对顾逸轩这一计划略有不满,一个大男人,调查一个女孩子这么多,莫非别有用心?

    察觉到梦络看自己的眼神带了些不屑,顾逸轩连连摆手道:“诶,别多想,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以后用得着的。”日后,他好对症下药。

    狐疑地瞟了眼面前这个男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眯眼抱胸就这么盯着。

    “嘿,我说你这什么眼神。莫不是查不到我要的东西,又不好意思说?”眉梢一挑,顾逸轩道。

    梦络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激将,顿时放下手:“我好歹一国公主,帮你查个世家女子又有何难!你且等着,消息很快便给你传来!”自己一声令下,那些隐候在身侧的暗卫们怎会不从!

    “那便有劳公主殿下了。”顾逸轩一副得逞的笑容,“现在,随我去趟二皇子府,待你查到我要的东西,再做后续商议。”思来想去,齐慕笙那边,关于傅怀桑一事,还得提前知会一声。

    不过一会儿,马车便在二皇子府前停下,正待下车,梦络便说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二皇子府?不怕他人

    眼线么?”

    在梦络光洁的额头上拍了一下,笑道:“大皇子府一遭,神兵阁一役,谁人不知我的立场,纵是皇帝陛下也默许了我的选择。自然无可忌讳。”难不成还要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妾一般,从偏门进?这个不是他的风格。

    细想片刻,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梦络当下点点头,不再多语,跟着顾逸轩下了马车。

    二皇子府上的管家徐瑞见着顾逸轩,赶紧迎了上来:“神武君来了啊。”沧桑的声线,平淡的话语,看着熟悉的孩子,徐睿眼中难得地透出一丝温情。

    徐睿是自小照看自己的老管家,他与齐老一样,是他打心底敬重的人。顾逸轩对着徐睿拱手深鞠一躬,有礼道:“徐老,好久不见,逸轩有礼了。”

    “诶,老夫不过一个管家,神武君如此不合礼数,快起来,快起来。”边说,双手边扶着顾逸轩的双臂,将他扶起。作为二皇子府的管家,徐睿的身手自是不凡的,轻微用力,便将顾逸轩扶直。

    就着徐老的意思,顾逸轩挺直腰背,对他恭敬道:“徐老,穆二哥可回府了?”方才让他先走,算算时辰,应该到了一些时候了。

    “殿下现在正在书房,与白姑娘议事。”徐睿答道,侧身给顾逸轩让出了一条道,抬头看见梦络,不禁一愣:“这位姑娘是...”眼前这女娃,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徐睿是皇家的老人了,阅人无数,当下便断定梦络的身份不凡。

    顾逸轩回头看了看梦络,遂道:“这是逸轩远房的表妹,不常走动,徐老初次见面,难免眼生。”

    “徐老好。”多说无益,道了声好,梦络便立身一旁,静静地不出声了。

    表妹?看此女气质,非富即贵,神兵阁卓家效力朝廷多年,家世背景如何他徐睿清清楚楚,何时多了这么个远房表妹...徐睿看看顾逸轩,又瞅瞅梦络,心下了然,罢了,孩子们的事情,他一把老骨头,就不做纠结了。微笑挂上脸,对梦络点点头,不再深究。

    徐睿是个明白人,他心中知晓,顾逸轩现在是齐慕笙的人,他允许跟在身边的,自有他的道理,定不会有害于齐慕笙。

    “神武君,随老夫来吧。”转身,到前方为二人引路。

    环顾四周,顾逸轩不禁心叹,这么多年,穆二哥的府邸,还如同记忆中的一样,丝毫未变。想当年他们还是小毛孩儿的时候,在这府邸中做了不少顽皮的事,如今想来,真真有趣的紧。

    “到了。”徐睿停下脚步,对顾逸轩道:“容老夫进去禀报一声。”随后便抬脚进屋去了。

    不过一会儿,便见徐睿走出书房:“神武君,进去吧,老夫还有事务要忙,便先行告

    退了。”

    “有劳徐老。”侧身给徐睿行了抬手礼,目送着这位老者退去。

    “怎么,和傅怀桑聊完了?”齐慕笙正立在书桌旁,白衣雪则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见顾逸轩进来,视线齐刷刷投在他身上。

    “聊完了,穆二哥决计想不到,那傅家小姐与我说了什么。”带着一脸神秘的微笑,顾逸轩向齐慕笙抛出一个谜。

    “哦?傅家小姐聪慧机警,与你交谈定有不凡之论,我是猜不出了,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齐慕笙撩起衣袍坐下,心下真好奇得紧。白衣雪也抬头看向他,眼中也尽是疑惑。

    顾逸轩故作神秘地一笑,寻了个椅子坐下,梦络见了,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

    齐慕笙心知梦络身份定有隐情,便也不对她看似无礼的行为有所评论,只是静静地看着顾逸轩。

    “你将我的胃口吊起来,就这么晾着啊。”好笑地看顾逸轩不慌不忙地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别急。”喝口茶,润润嗓子,说起故事来,也顺畅不是。将茶水饮尽,顾逸轩方才道:“傅家小姐,欲向二殿下结盟。”

    “傅怀桑?她为何如此决定?”傅家在世家排位第四,国子监首位,朝中重臣皆求学于此,再加上傅家书香门第,雅正懂礼,连皇帝也敬其几分。如今局面,世家力捧的对象乃是大皇子,这傅家小姐却要和他这个二殿下结盟,当真是奇了。

    “依傅家小姐之言,她是以本人身份与二殿下结盟,并不牵涉整个傅家。原因有二;其一,傅小姐想借殿下的手,打压孟家,如此可断了孟家强行加在她身上的婚约,其二,怀桑姑娘虽身为女子,却有宏伟志愿,奈何世家之中,向来轻视女子...”言及此,顾逸轩余光瞄了下身旁的梦络,这点,倒是与这丫头相似。果然梦络听到此言,脸上尽是赞同之色。

    齐慕笙点点头,他明白顾逸轩的意思了。孟家与傅家的婚约,他略有耳闻,之前他只当世家联姻,从未放在心上,却未料到,那傅家小姐却是如此反抗这门亲事。

    “当然,这只是傅家小姐一面之词,逸轩还需细细追查,方能知其真伪。今日将此事告知穆二哥,也是希望穆二哥有个心理准备,清楚当前局势。”牵涉双方立场,他不得不谨小慎微。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齐慕笙懂得顾逸轩的心思,他今日与他提及此事,是不想他因为对世家的敌视,而放弃了一丝良机。

    “嗯。”顾逸轩颔首:“如此,便等着好消息了。”将茶杯向梦络举了举,略有深意的笑了。

第十九章 书生

    在二皇子府小坐一会儿,待查的事项便有了些消息。门外,一阵尖细的声音传来,梦络看向顾逸轩,示意那是暗卫的传讯,顾逸轩点头,默许她暂时退去。梦络遂起身,走向门外,齐慕笙、昔封灵二人皆看了看梦络的背影,随后相对而视。

    须臾功夫,又见梦络拿着一封信函踏入室内,将其交给顾逸轩,道:“你要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信中所述之事,方才暗卫已经告诉她了,想到这傅家小姐拒婚的理由,梦络不觉有些惊讶。

    将信函细细看过,顾逸轩一脸了然神色,但笑不语,勾得齐慕笙、昔封灵二人更加好奇,那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能让顾逸轩如此神色。

    看完信函,顾逸轩抬头,将信纸递给了齐慕笙二人过目,自言道:“傅家小姐所言,的确不虚。信中所书与傅小姐所言逐一相对,丝毫不差,况且孟秋霜对傅家所做的事,足以成为傅怀桑另觅盟友的动力。”

    齐慕笙在顾逸轩说话期间,将信中所书一一看过,心中已明朗大半,只是尚有一事不解:“若孟秋霜当真如信中所言,做过那等事,为何傅子文不上书父皇,秉公论处?”

    手下荒淫,毁了傅家夫人清誉,引人自尽,为保己方势力,屠尽知情之人,唯留傅子文父女,威逼利诱,还强行跟人定下婚约,以此为质。每一条,若是御上亲理,定是不可饶恕的死罪。齐慕笙想不透,为何遭受如此之祸,傅子文却毫无作为,不向上举告。

    顾逸轩摇摇头,解释道:“事关女子清誉,如何能当众审理,再者,纵然傅家不顾颜面,告了御状,孟家势力强盛,届时笼络其余五家势力,纵然皇帝陛下有意相保,你认为,傅家在朝中还有一席之地吗?”朝堂之上,不是占理就能得胜的,皇帝还得制衡各方,平稳局势,有时候,当真无可奈何。

    “这...着实令人痛心。”齐慕笙本性刚直公正,见不得如此不平之事。

    “既然傅家小姐所言不假,那是不是殿下就可与之共盟了?”想那傅家也是可怜,名为世家第四,却处处受其他世家压制,被人强迫,傅怀桑又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如何能忍这般屈辱。同为女子,昔封灵心中对傅怀桑起了一丝同情。

    “不急。”顾逸轩摆摆手,傅家的确是个突破点,但傅家小姐能为几何,他得摸清楚了才是。

    “怎的?你可有其他想法?”齐慕笙看顾逸轩的神色,便知这小子肚子里又有主意了。

    “既是傅家小姐主动要求结盟,总得有个表示,好歹让我们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他不愿做亏本的买卖。

    齐慕笙闻言,点点头,赞同顾逸轩的话。昔封灵却在此时皱紧了眉头,她本就不喜这些算计人心的事,奈何如今之势,却是将她卷进了这纷争漩涡。

    “你待如何做?”梦络很想知道,顾逸轩接下来,究竟作何手段。

    顾逸轩偏头笑了笑,晃动着手腕,将杯中茶水荡出微波道:“殿下,近日朝中可否有何趣事?”齐慕笙被这么一问,一时未反应过

    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瞧着顾逸轩片刻,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近日朝堂发生之事。

    “近日,朝堂之上,确有一事极为令人在意。”齐慕笙抬眼环顾众人一圈,道:“前几天,父皇刚提拔了一位新士,任职吏部尚书,主管吏部一切事宜。”

    “那位新士,身份如何?”顾逸轩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神色了然。宫中人多口杂,许多消息无需亲自打探,也可从旁得知。何况,这次的消息,并非小事。

    齐慕笙道:“一介书生,寒门志士,名唤杨铭,个性公正廉明,行事果断干脆,不占位,不偏向,是以父皇放心将吏部尚书一职予了他。”说着,心中也对顾逸轩的意思逐渐清晰。对啊,向来朝中要职,除了兵部吏部刑部,都是委任给世家子弟,七世家也是因此在朝中地位固若金汤的。而兵部吏部,自建国以来,皆是由父皇御定,选的,不是世家子弟,也从未指定给寒门之士。而今,原吏部尚书因年迈而回乡养老,吏部一职便空了出来,近日父皇在给了御旨,委任给了杨铭,一位才华惊人的寒门书生。

    “一介书生,寒门志士,皇上将寒门、世家这对立两方都未曾沾手的重头要职,委任给了杨铭,圣意何为,还不清楚么?”吏部,掌管朝中官吏任免,调动之事,乃重中之重的一部。建国以来,七世家手握礼部,户部两大部,而吏部尚书一职,从未落到世家手中过,七世家对于这个位置,早已虎视眈眈多年。在这种情势之下,皇上当着众朝大臣的面,当庭下旨将吏部尚书一职委任与杨铭这一寒门之士,这是给了寒门与世家抗衡的力量。

    “父皇,在给寒门撑势...”齐慕笙陷入沉思,如此一来,寒门之人,便有了入主朝堂的机会,不会再同往日一样,事事被世家之人,压过一头,满腹经纶无用武之地。只是,他想不透,父皇向来未管理过两派之间的矛盾,为何此次....

    “齐二哥,你们,有个好父亲。”顾逸轩如此一言,道尽真相。皇上心中明了,他两个儿子的心性,他如此做,除了帝王的制衡,还有对两位儿子的保护。

    “父皇...”齐慕笙不傻,他知晓,七世家仗着自己开国之功,与在朝堂上的声望,势头快要压过皇室,如若任凭他们如此下去,恐怕...皇室将陷入危机,所以父皇想要制衡,提拔寒门之士,这些志士,满怀一腔爱国之情,自幼饱读诗书,深谙忠君之礼,想必那些世家子弟,对皇室的忠贞,更加令人信服。是以,寒门之势必起!如此,才能保得齐家皇室不被七世家所控制,才能占领主位。

    “齐二哥,既然,皇上都已经将这条线搭好了,咱们,何不顺着这条线,走下去呢。”顾逸轩拿眼神示意齐慕笙,告诉他,那书生杨铭,便是他们的第一步。

    齐慕笙闻言,点点头:“杨铭,的确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但,这跟傅家小姐有何联系?”听方才顾逸轩的意思,是要将傅怀桑也牵扯进来?

    “齐二哥,如今朝堂之势,两分,大皇子受七世家势力撑腰,手握户部礼部两大势力,而你...

    ”顾逸轩顿了顿:“除了寒门中的声望,以及军中老兵们的偏向,毫无与大皇子抗衡的力量,如今傅怀桑既然有意结盟,何不让她去探探那杨铭的口风?”

    “杨铭是寒门志士,我又是寒门中声望至高之人,真要去试探,难道不应该是我亲自上门,更显诚意?”对顾逸轩的建议,齐慕笙心中甚感疑惑。

    “齐二哥,东郊暗袭,神兵阁围剿,平日的刺杀,世家一派,对您的一举一动可是掌握的清楚非凡啊,若您如此明目张胆地去找杨铭,我怕,世家那边恐怕会狗急跳墙吧。不但您的安危令人担忧,恐怕,那杨铭,更无法保了。”顾逸轩倒是不怕那些暗杀的刺客,更多的担心,是齐慕笙会过早地成为世家的关注对象,毕竟他现下处于劣势,如若大张旗鼓地去拉拢杨铭,只会让七世家那边看到,他急于变强,届时借着当前的优势,打压齐慕笙。

    “那傅怀桑去,又能有何不同?”齐慕笙怎么也想不透这层道理。

    “傅怀桑去,代表的是傅家,往大了说,就是代表了七世家,世家之人只会尽心竭力地送她去试探,毫无怀疑,而她一介女子,杨铭对她的戒心自会比男子要低一些,她也是个心思聪慧的女子,我相信,她定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顾逸轩解释道:“更何况,这也是逸轩给她的考验,看她是否真心诚意要与咱们结盟。”

    经过这番解释,齐慕笙终是明白了顾逸轩的一番苦心,了然地笑笑,点头同意了顾逸轩的提议。

    昔封灵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看向顾逸轩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满之色,盯得顾逸轩头皮有些发麻。

    若眼神能够杀人,恐怕师姐的眼神,能将他千刀万剐,顾逸轩心下缩了缩,面上还是陪着笑,对昔封灵道:“师姐。”

    听闻顾逸轩一声呼唤,昔封灵毫不给面子地将头扭到一边,不愿搭理他。一肚子的诡谲之计,不仅要拉忠良下水,还要算计有心结盟的女子,是何大丈夫所为,是何正派之士所为!

    哎,顾逸轩心下轻叹,自己这师姐,最嫌厌的便是这些个乌烟瘴气,勾心斗角的算计,这次,他不但让她眼中见着糟心,还将她一起卷入了夺嫡之争之中,着实对她不住。

    “对了,齐二哥。”心中兀然想到一件事,顾逸轩叫住齐慕笙道:“杨铭此人,还需齐二哥着人好好了解一番,无论是交给暗卫还是从其他寒门之士口中旁敲侧击,皆可,只要能摸清此人脾性便可。”既然有意要拉拢,自然需要调查得彻底。

    “好,交给我便是。”齐慕笙点头应承下来。

    此时,门外又是一声尖细之音,梦络猛然抬头,暗卫传音?!她要的消息已经得到了,怎还会有暗卫传音?!顾不上请示顾逸轩,梦络起身便跑出房门。

    片刻后,只见梦络脸带疑惑之色入门,房中三人见了,皆是关切,顾逸轩问道:“何事让你如此神色?”

    梦络抬首道:“齐...大皇子,去了百艳争。”

第二十章 拜访

    齐宇恒看着眼前的女子,又仔细看了看门上匾额,确定自己来的,的确是百艳争,遂才放心欲踏步进入百艳争。

    “公子留步。”南星款步上前,向齐宇恒拂了拂身。

    眼前这女子,气度不凡,温婉有礼,齐宇恒向其拱手微微作了作揖:“在下齐宇恒,姑娘是...”莫不是这百艳争的管事?

    “原来是我朝大皇子殿下,小女子名唤南星,乃百艳争的管事,不知大皇子莅临百艳争,所为何事?”南星心思敏捷,顾逸轩不在府中,自然不能让外人随意进入,否则,叨扰了她夫君的修炼,可如何是好。

    “本殿今日前来,乃是有事欲与神武君相商,还望姑娘通报一声。”顾逸轩,上次宴请,他未能将他招揽麾下,神兵阁围剿也未能损伤他分毫,不但如此,他还将那些个乱党交由肖青河带了回来,把这个烫手山芋又丢还给他,当真是智谋无双,才略过人。他在府中这几日,左思右想,认为如此人才,若只是一次招揽未成便放弃,着实可惜,是以经过再三思忖,他决定,亲自上门拜访招揽,以彰显他纳才的诚意。

    “大殿下有所不知,今日一早,我家主人便进宫面圣去了,此时尚未归来,殿下不如先且回府,莫要累坏了身体。”言辞有礼,理据皆足,此番回话令人挑不出丁点错误,着实令齐宇恒心下暗叹,连一个小小的府内管事也有如此口舌生花的本事,顾逸轩当真是个奇才。如此一来,他更不会就此罢休了,定要等到他回来!

    “既是进宫面圣,本殿自是催不得的,左右今日无事,本殿便在这多等片刻,也无妨。”百艳争此地,地处较为偏僻,少有人来,门外也有石桌石凳可稍作歇息,齐宇恒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静等。

    南星见了,脸上微微一笑,又朝齐宇恒行了行礼:“那殿下...”话还没说完,只听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越发的响了。二人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缓缓停到了百艳争门前。

    车帘掀起,那马车内端坐的人,不是顾逸轩是谁?姿态从容地下了马车,梦络也紧随左右,头也不转,抬脚便要进府。齐宇恒见状,连忙起身,在顾逸轩背后唤道:“逸轩老弟。”

    闻声止步,面似惊讶地回了头,见着齐宇恒双手向前拱起,鞠躬行了礼:“齐大哥,您怎么来了。”

    齐宇恒走上前,笑言道:“逸轩老弟,你这府内的管事虽身为女子,但本事却是不小啊。主人不在府上,任凭谁也不让入府一步啊。”言下之意,便是连本殿也丝毫不给面子。

    顾逸轩看了南星一眼,这小女子当真是厉害,做得甚合他意。笑着对齐宇恒道:“齐大哥莫见笑,你也瞧见了,我这府邸地处偏僻,唯恐有不法之徒会打它的主意,所以才会让南星尤为小心,要求她在我不在府中之时,定不能让外人踏入府中一步,否则逸轩住着不安生。”

    “逸轩老弟说这话可是过于

    谦虚了,你的实力如何,大哥我还不知道么,怎敢会有宵小之辈敢随意闯了你的府邸呢。”齐宇恒挂着一脸笑意说道。

    毕竟是皇子,若总是由着他在门外站着,也有失体统,顾逸轩遂给了南星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准备府中安排,接着便对齐宇恒道:“哎呀,齐大哥恐是等了许久,想是有些疲惫,你看我这榆木脑袋,竟让你在门口站着聊,走,由逸轩亲自引你进府,咱们进去坐着聊。”侧身为齐宇恒让出一条道,将他引进了门。

    梦络跟在二人身后,心中大翻白眼,这睁眼说瞎话的主,方才在二皇子府听闻齐宇恒来了,便匆匆辞别了二皇子,早早地便赶到了百艳争附近,又在一处隐秘之地观察了半晌齐宇恒的动静,明明就是有意让人家白等那么些时候,这下还这般惺惺作态,她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同情这大皇子呢,还是该体谅他顾逸轩演戏辛苦。

    “齐大哥方才那一说倒真是抬举逸轩了,想必齐大哥也对之前神兵阁被歹人围剿之事有所耳闻吧。”听闻围剿二字,齐宇恒心中一凛,顾逸轩斜眼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接着道:“如今想来,逸轩也是有些后怕的,想神兵阁中防卫已是何等的完备,却也有歹人起了贼心,不要命地攻入府内,更何况是我这个地处偏僻的百艳争,既无重兵把守,又无机关密室,所以,逸轩也只能提高些警戒,还望齐大哥莫要见怪才好。”

    如此一提,齐宇恒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连连称是。

    待二人落座,顾逸轩又遣了梦络去新泡了一壶清茶,亲自给齐宇恒斟上:“齐大哥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要与逸轩商议?”

    端起眼前的茶碗,齐宇恒用茶盖在水面上轻轻拨弄,笑道:“今日来,无非也是想找你叙叙旧,聊聊咱们以后,应该如何筹划。”

    瞧瞧,瞧瞧,这话还没谈呢,咱们这位大皇子便擅自将他拉作他那一派的了。元神传音之法,与梦络暗底下谈笑道。

    “齐大哥可莫要跟逸轩开玩笑,叙叙旧自是应当,但....这筹划....指的又是哪出啊?”顾逸轩一口清茶入喉,轻声问道。

    齐宇恒看了看顾逸轩身后的梦络,顿了顿,顾逸轩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遂开口道:“梦络并非外人,有什么话,齐大哥直说便是。”

    既然如此,齐宇恒心下整顿一番,遂开口向顾逸轩道:“逸轩啊,你方至京城,恐怕对朝堂之势还不太了解。如今朝廷中坚,乃是世家之力,七世家忠贞为国,朝中要职多为世家子弟,我朝也因为这些才能之士,方可安国定邦。”说到这,齐宇恒顿了顿,观察了一番顾逸轩的神色,见其脸色不变,方才继续道:“相比之下,寒门之士虽有贤才,却少有治国之实,他们将政道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少有得到验证的理论,而今父皇却将吏部尚书一职交予一个寒门书生,如此重要的职位,怎可给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为此,近日朝廷之上众说纷纭,众官员们也是各有说辞,你看这刚一上任就弄得满城风雨

    ,时间久了,可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也是为了吏部尚书一职,这齐大哥可真够迂回曲折的。不过是觉着吏部尚书被寒门之士所掌,此后寒门便有了与世家匹敌的势力。

    “听齐大哥的意思,是想将这位寒门之士,从吏部尚书的职位上撤下来?”顾逸轩一语中的,齐宇恒听后,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以齐大哥的意思,这吏部尚书,可有合适的人选?”

    齐宇恒闻言,即刻说道:“吏部尚书一职,世家之中,孟家之士孟修可任其职,孟修其人学识渊博,常年跟在孟秋霜左右,帮忙操持文书类工作,也熟谙交际之道,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若吏部尚书能为孟修所掌,那他手上,便握有三部势力,在朝中威望也将更甚。

    孟修?这人他倒是从未听过,看来得着人去打探打探,看看是什么底细。顾逸轩抬眼,手指在茶碗盖上轻点。

    “这吏部尚书方才受御命委托,除非有切实的铁证,将他拉下位,否则,要换,怕是不易呀。”顾逸轩瞄了瞄对面齐宇恒的脸色,接着说道:“齐大哥可知,那新任尚书杨铭,有何爱好?或许能从这里下手。”方才回来之时,他便着人帮着从侧面去打探杨铭的消息,就是想先齐宇恒一步,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咳,别说了,那杨铭性格刚直,油盐不进,不爱财不爱利,当真是找不着任何着手点。”齐宇恒摆摆手,回想起当初他欲拉拢杨铭之时,连连碰钉的状况,心下不悦。

    看来,大皇子早就出手,预先试探过了。也好,如此的人才,若真是那么容易便被招揽,他顾逸轩也无法放心了。

    “逸轩有一法子,不知齐大哥可愿一听?”顾逸轩道。

    听顾逸轩此言,齐宇恒眼中一亮,他当真有法子?“你且说。”

    “既然,齐大哥要撤了这杨铭,那么自然得找到他的弱点,才能方便行事。听方才齐大哥所言,那杨铭乃刚直之人,且出身寒门,对于世家公子们的警戒之心自然较高,如若换一个女子前去,以柔克刚,想必他的防范会有所下降。”顾逸轩细细分析道。

    “嗯,逸轩所言,有理。”的确,如若是换成女子,即便那杨铭再怎么刚硬,也会有所松懈,“那依你之见....”细想来,心思细腻,又才思敏捷的女子,只有傅家那位...

    “傅家大小姐,傅怀桑,逸轩想,派她前去,再适合不过。”傅怀桑饱读诗书,又常以诗会友,与寒门之人亦有结交,她的确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齐宇恒也点头表示赞同,傅家乃国子监之首,门生众多,不乏寒门之士,想必那杨铭对傅怀桑,定会有所交代。

    “好!如此甚好!就让怀桑去试试。”齐宇恒大手在腿上一拍,脸上喜色难掩。

    顾逸轩也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傅怀桑探访杨铭一事,便安排妥当了,他也应当给傅怀桑去书一封,约其见见面了。

第二十一章 红光

    书斋内,傅怀桑细细读过手中的信,随后将其置于火折子下,焚烧殆尽,原本雪白的脸庞在铁盆中的火光下,映衬得有些发红,眼中神色熠熠,心中更是九转迂回。想不到,大皇子竟是如此不懈,上次被顾逸轩当中戏耍,这次竟然能够摈弃前嫌,亲自上门拉拢,着实令她有些意外。有趣,当真是有趣得紧。但更有趣的...想到顾逸轩书信中提及的杨铭,傅怀桑心中甚为欢喜,杨铭,如此良机,本小姐怎会错过呢。

    “来人!”冲着门外娇喝一声,只见一个小侍匆匆进入房内,拂身行了礼,方齐齐开口道:“小姐有何吩咐。”

    “着人去鸿运楼预定一个雅间,明儿我约了贵客谈事,告诉那边的掌柜的,安排的房间要雅致安静,不要有闲杂人来搅扰,懂吗?”傅怀桑从身上拿出一袋子银钱,递给那小侍:“这些钱财,若是有剩,便自己留着吧。”出身世家,自小钱财金帛不缺,她从不在意这些边角的银两,向来都是打赏给办事的下人。

    “谢小姐。”小侍接过钱袋子,低首谢了傅怀桑,随后麻利地办事去了。傅怀桑再次回到书桌前,想了想,铺纸,研磨,提笔,给顾逸轩写回信。不过盏茶功夫,便将回信写好,着另一个小侍送去花无间。

    此时黄昏,花无间

    顾逸轩将自己关在房内,静坐运功,自己来京城这许多日,倒是很久没有这样清心静气地打坐运气了,若是师父还在,恐怕他三天三夜也别想睡觉吃饭了。想起师父,绝美的容颜,赤红的身影,清丽的声音,历历在目。师父,心中的思念,牵动着周身气息的变化,聚气凝神之间,顾逸轩并未发现,怀中凤凰令,微微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令中的精魂,剧烈地游走起来。

    梦络与南星在厨房中忙了半晌,弄好了晚膳,正欲去屋里叫顾逸轩前来用膳,方路过门口,腰间的血玉顿时赤光忽现,那光芒强烈刺眼,令人无法直视,梦络此时心口骤然锁紧,疼痛不已,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先前梦中的女子。

    顾逸轩此时正欲收势,睁眼一看,却见门外红光阵阵,顿时警戒高起,手中凝元聚气,飞身冲出房门喝到:“谁!?”却见门外只有梦络一人,红光也在他冲出房门的那一刻消失不见。手中的真气依旧未散,他看了看梦络,又左顾右盼,未见着一道可疑的身影,确定无碍,方才撤了气,见梦络鬓角浸湿,额上冷汗涔涔,似是痛苦万分,便伸手将她揽住,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梦络借着顾逸轩的力道方才能稳住身形,胸口的疼痛,在方才已然消散,但身上的力气却耗损得一干二净,她虚弱地开口道:“少爷...”少爷二字方出口,她便昏阙了过去。

    “诶?!”看着梦络就在他眼前昏了过去,顾逸轩连忙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欲将她送回房中。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轻重不一。不一会儿,便见半夏、南星二人出现在眼前。

    “方才那刺眼的赤红之光是怎么回事?”半夏咚咚咚地跑到顾逸轩面前,小巧的模样,加上头顶那颗雪白的嫩芽晃一晃的,着实可爱。稚嫩的声调配

    上郑重的语气,倒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那红光待会儿再说,梦络姑娘这是怎么了?”南星毕竟是女子,关注的重点与半夏自有些不同,见顾逸轩怀中昏阙的梦络,担忧地问道。

    此时半夏方才注意到,顾逸轩怀中的梦络,一脸疑惑道:“这丫头怎么了?怎么昏过去了?”说着,便跳起来想去够梦络的手腕,探探脉息。

    不知怎得,顾逸轩心下并不愿梦络被其他男人触碰,纵然现在半夏不过一个小娃娃,而且还有如花似玉的娇妻,不着痕迹地将梦络往上抬了抬,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为了调整姿势而为的动作。

    “先把梦络送回房,咱们再细说方才之事。南星姑娘,待会儿还有劳你,为梦络探探脉息。”顾逸轩说完,便抱着梦络向房内走去。南星二人见了,相视一眼,也欲跟随其后。但毕竟半夏如今是孩童身量,自然脚程不如南星快,方才的奔跑已然是耗尽了体力,现下只能看向南星,可怜巴巴地拉了拉南星的衣裙下摆,道:“娘子,抱。”抬起双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南星。

    南星脸上一笑,弯腰将半夏抱在怀中:“夫君如此,其实也甚好。妾身可是喜欢的很呢。”言语间,便跟上顾逸轩的步伐。半夏将脑袋枕在南星的肩头,女子的清香扑鼻而来,还是自己的媳妇好啊,好久好久都没有跟媳妇如此亲近了。

    来到梦络房内,顾逸轩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替她去了鞋袜,掖好被子,露出一截粉白的手腕,让南星好诊脉。南星进了房门,将半夏放在地上,自己轻手轻脚上前去,为梦络号脉,脉息平稳,并无紊乱之象,又抬手在掌心中凝结一团碧绿真气,将其置于梦络额上探试,幽凉的真气在自天灵灌入,梦络不觉轻吟一声。

    顾逸轩站在床头,见着梦络的反应,心中有些担忧,又见南星正在施法,不容中途打断。倒是半夏在一旁,见着顾逸轩难得的忧虑模样,不禁出言调侃:“小子,你对这丫头看样子挺上心啊,之前我可从未见过你这等忧思模样啊。”

    顾逸轩闻言,视线投向半夏,只见那肉包子一样的小脸上挂着浅浅的,八卦的笑容。

    “方才那片红光诡异非常,逸轩是怕,梦络是受了那红光的影响,有所闪失。”方才拿到红光出现和消失的时间都太过诡异,由来不明,逝去无踪,着实令他生疑。

    听到红光,半夏心下也有所疑惑,面上调侃之色也转为严肃,肉乎乎的小手摩挲着圆圆的下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的确,那红光来得突然,去得也异常迅急,当真是令人不安。”

    正当二人眉头深锁,一筹莫展的时候,床榻之上,梦络悠悠转醒,南星轻吐一口气,收回置于梦络天灵上的手,轻声询问道:“梦络姑娘,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顾逸轩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梦络身上,面带关切之色,问道:“梦络,可清醒了?”

    梦络冲顾逸轩点点头:“少爷,我没事了,现在清醒多了。”随后又冲着南星道:“南星姑娘,多谢你出手相助,我没事了。”

    南星微微摇头,笑言:“

    没事便好,妾身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只要能帮得上忙就好。”

    “多谢南星姑娘。”顾逸轩也向南星致谢。

    “神武君让我与夫君留在花无间,给夫君提供了一个修炼的好居处,南星帮这举手之劳,无需言谢。”南星起身,向顾逸轩拂了拂身,说道。

    此时,半夏晃着头上的小芽,一步一步地来到梦络床头,一颗小脑袋凑到梦络面前,笑嘻嘻地说:“丫头,你可知道,这小子,他...诶?提我起来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半夏话语未落之际,便将半夏自后领提起,将他丢到南星怀中。

    “媳妇,他扔我,嘤嘤嘤。”半夏窝在自家媳妇怀里,做戏一般地哭哭啼啼起来,那丝毫未含泪水的眼,还不时看向顾逸轩,待他与自己视线相对,又连忙转移了视线,继续哇哇大叫。

    “夫君,好了好了。”南星倒是配合他,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还一声一声轻柔地安慰着。

    “诶?少爷,半夏大人他...”梦络见状,既觉着好笑,又觉着疑惑。

    不理会那装腔作势的小娃,顾逸轩低头看向梦络,问道:“方才一道诡谲刺眼的红光,你可有看到?”

    梦络点点头:“我离那红光如此近,怎会没有看到。”被褥下的手,细细地摩挲着腰间的血玉。

    “可看到,那红光从何而来?”她既然离红光近,那定然知晓,那红光的来源。

    梦络沉默了半晌,摩挲着血玉的手更加的用力,心中挣扎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逸轩。

    “梦络,你可是知道什么?”见她的情况,想来是知道些什么,顾逸轩遂出言追问。

    梦络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巨大决心似的,撑着身子起来,倚靠在床头栏杆上,将自己腰间的血玉解下,交与顾逸轩看。

    “那红光,便是从我这生来便有的血玉而来。”她将自己在房门外发生的一切将与在场众人听,顾逸轩看着手中的血玉,沉默不语。

    “少爷?”见顾逸轩迟迟未有言语,梦络出言唤道。她之所以将这血玉交于他看,就是想着或许他能够解除她心头的疑惑,这血玉近日常常闪烁赤红之光,她研究了很久,迟迟不得其解。

    “这玉佩,暂且放在我这儿,待我摸索出个大概,再还你如何?”他现在拿着这血玉干看,也看不出个什么蹊跷,倒不如日后慢慢研究。

    “嗯。”只要能够解除她心头疑虑,借他一段时日,自然是可以的。梦络点点头。

    此时,一阵敲门之声,咚咚响起,南星放下半夏,向顾逸轩拂了拂身道:“让妾身去吧,反正大皇子也见过妾身,知道是花无间的管事。”

    顾逸轩点点头:“有劳南星姑娘了。”

    不一会儿,便见南星拿着一封信进了屋,道:“看来,傅怀桑姑娘收到咱们的信了。”说着将信递给了顾逸轩。

    顾逸轩将信展开,细细读过后,笑道:“明儿,梦络,随我去趟鸿运楼。”

第二十二章 赵胖

    翌日巳时,顾逸轩在梦络的侍奉下穿戴整齐,到前堂与半夏二人打了招呼后,便带着梦络向鸿运楼出发。

    “咱们为何不乘坐马车?”平日里,他们出行都有马车代步,今日,却是例外,莫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梦络心中有些疑惑。

    “今日,我带你去集市上凑凑热闹。”眼中含着神秘的笑意,顾逸轩如此对梦络解释道。回想起来,这位公主来这边许久了,也从未体会到集市上的有趣,再加上他最近又忙,难得有些清闲时间,何不就趁着今日,顺道带她去看看,也权当是散散心吧。

    梦络自小长于皇宫,自幼便是宫规礼仪束缚于身,鲜有自由,来这边后,也因事务繁忙未曾有时间去感受民间之乐。现下能有机会去凑凑热闹,眼中顿时光亮无比,想来她除去一国公主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花样年华,活力爱玩的时候。

    回头看了眼梦络,小丫头兴致勃勃,面上含笑的样子,看得顾逸轩心中突然漏了一拍。连忙转回头,一手按在心口处,待心跳平稳后方才将手撤下。怀中凤凰令内,那缕精魄再次游走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来到市集,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无比。小贩在街道旁叫卖吆喝,卖艺的人们在街头卖力演出,赢得阵阵喝彩,垂髫小儿们在路上嬉笑玩闹,好个欢乐景象。梦络从未见过这样的街市,左望望,右看看,见着前方卖小玩意儿的摊位,忍不住凑上前去看看。那小摊上,新奇玩意儿琳琅满目,梦络看得眼花缭乱。

    顾逸轩就在她身后跟着,由着她游玩观赏,脸上带着从容悠闲的笑容。看她如孩子一般在街市上玩耍,他内心一片柔软的地方,正为之而开放。

    梦络一路上兴奋至极,好容易才想起身后的顾逸轩,方才转身向他走去,谁料就在她转身之际,一群小孩子蜂拥而上,看似无意地撞了她一下,险些将她撞倒,好在顾逸轩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她一把托住,另一只手则拎住了方才那群孩子其中一个的衣领。

    待梦络站稳,他方撤了扶着梦络的手,转而低头对拎着的孩子说道:“小朋友,正所谓拾金不昧,你方才捡得的钱袋子,正是这位姐姐身上掉得,可否还给我们呢?”看这些孩子年纪尚小,顾逸轩不想当众让他们难堪,便只是好言相劝。

    梦络听闻,连忙在腰上摸了一圈,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袋竟不翼而飞,瞪圆了眼睛对那孩子道:“小子!把钱袋还我!”定是方才撞她之时,被这群孩子给扒了。

    这些孩子相互交换一下眼神,并未有归还钱袋之意,反而群起而对顾逸轩攻去,想要将顾逸轩手中的孩子抢下来!面对一群孩子,顾逸轩总不好像对待歹人一样,连踢带打的,只得揽过梦络,带着手中这个孩子,一飞身行至街头另一边的小巷中。那些孩子也不甘示弱,向顾逸轩的方向奔去。

    这个如何是好,顾逸轩脸上浮现无奈之色,正当他为难之际,一个人影冲到顾逸轩面前,对着那群孩子一声厉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那群孩子登时止住了脚步,一个个将头耷拉下来,哪儿有方才那股子气势。

    梦络定睛仔细一看,挡在他们面前的人,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一身粗布衣服,头上系了极为粗制的布条。声音粗犷洪亮,委实将那些孩子震慑住了。

    “赵胖子,好久不见。”顾逸轩将梦络放下,也撤了那孩子领子上的手,对着那胖子打了声招呼。庞大的身躯听到顾逸轩的声音后,连忙转了过来,一张大脸,胡子拉碴的,看着顾逸轩一脸的陪笑。

    “大,大哥。”听到那胖子的话,梦络一惊,仔细看了看那胖子,又侧头盯着顾逸轩,来来回回好几次。

    “梦络,别看了,也不怕把你脖子拧酸。”食指点了点梦络的脑门,眼光却始终看着赵胖子。

    赵胖子看着顾逸轩身边的那孩子,一招手道:“你,说你呢,快过来。”那孩子听到胖子的招唤,连忙跑到他面前。

    胖子将手摊开,向那孩子道:“把钱袋拿出来,小兔崽子,你们偷谁的不好,非得偷大哥的钱袋子,皮痒啦?”从孩子手中拿过钱袋子,又一个爆栗敲在孩子头顶。

    “哎哟!”头上突然被重击一下,那孩子捂着头叫唤了一声,随后便被赵胖子拉到身后。

    “大哥,这些小兔崽子没啥眼力见儿,你可别怪他们,这钱袋子是这姑娘的吧,姑娘,还给您,对不住啊。”说着便将手中钱袋子递给梦络。

    “赵胖子,我说,你这是又从哪儿找了这么些个小孩子呀,看他们的样子,最大不过十二三岁吧。”看看这些孩子,与上次他见着的时候,又是不同的一批。

    “这些孩子啊,都是家境贫寒没人要的,如果就放任他们不管,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反正我这边缺些人手,索性就把他们都招了。”赵胖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封存好的竹条,竹筒中空,里面塞了卷好的信纸:“这些,都是托这些孩子们的福,搜集到的一些消息,正是上次大哥你吩咐人要的。”

    原来这胖子,是顾逸轩收集信息的眼线啊。梦络心中登时明了,她就说,顾逸轩进京不久,怎会消息如此灵通。

    顾逸轩接过竹条,小心地揣入怀中,向赵胖子道了声:“多谢。”,却见赵胖子大咧咧地摆摆手道:“大哥,你这话说得,当年若不是你,我的日子,可没这么好过!能为你办事,赵胖子我啊,高兴!”

    顾逸轩笑笑,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钱袋,递与赵胖子道:“这些银两你拿着。”

    赵胖子将他递钱袋的手推开,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帮你做事是老赵我乐意,不是为了这个。”

    顾逸轩执意将银两再次递上,朝赵胖子身后的孩子们看了看,这些孩子都是面黄肌瘦的,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因吃不饱穿不暖而发育不良,实在是可怜:“老赵,这些银两,是给这些孩子的,给他们买些好吃的,好穿的。”

    赵胖子心头一暖,大哥果然是心善的好人啊。遂双手从顾逸轩手里接过银两,朝身后那群孩子道:“还不谢谢大哥。”

    那些孩子赶紧连连道谢,想到今日得了这些银两,大家总算能吃个饱饭了,脸上都是欣喜的神色。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今后啊,逸轩哥哥

    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你们呢。”朝着那群孩子,顾逸轩和颜悦色地说道。

    “对了,赵胖子,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和你手下的人去帮我打听打听,消息越细越好。”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顾逸轩正色而言,再次向赵胖子道。

    “诶,大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赵胖子我一定倾尽全力!”

    “你附耳过来。”二人头颅靠近,轻声说着不知何事,梦络站在一旁,努力侧耳倾听,也没听出他俩到底说了个什么名堂,心里着实好奇得紧。

    半晌后,顾逸轩将一切交代完毕,只见赵胖子拱手行礼,一脸严肃道:“赵胖子一定不负大哥所托。”

    “如此,便拜托了。”顾逸轩也还之以礼,随后看了看天色道:“今日我还约了他人,便就此别过,之后我会再来找你,告辞。”说完,揽着梦络便飞身离开了小巷,待梦络回神,二人又来到了方才的市集大街上。

    离鸿运楼尚有一段距离,现在,已经快至午时,让人家姑娘等着总归不太好,顾逸轩遂加紧了步伐,向鸿运楼的方向走去。

    梦络为了跟上顾逸轩的步伐,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跟在后面,心中对方才顾逸轩与赵胖子的对话甚为感兴趣,边跑,边对顾逸轩发问:“卓大少爷,方才你与那赵胖子都说了些什么呀?能否告知我一二呀?”

    顾逸轩看了她一眼,笑道:“怎的?公主竟然对我和一个粗人的对话都如此感兴趣么?”

    梦络暗自白了他一眼,方才那一番言论,傻子都听得出来,那赵胖子虽是粗人,但却是为顾逸轩在市井中收集紧要情报的人,方才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定然不简单:“我看那赵胖子虽表面上只是个粗人,但方才你与他的谈话,我可也是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是你在市井中的线人,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

    嘴角轻扬,顾逸轩眼中微露赞赏神色,这丫头倒是聪明,遂开口与她讲道:“既然你如此冰雪聪明,知道他是为我办事,那么我与他的对话内容,想必你也能够轻易地猜到吧?不若你来猜一猜,我与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交代给赵胖子的事情,现下还不便让任何人知晓,否则一个不慎,消息传到有心人耳中,那便不好办了,所以梦络,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恐怕目前是无法为你解答了。

    梦络当下神色不悦,嘟着嘴,小声念叨:“你肚子里弯弯绕绕那么多,谁知道又是什么鬼主意,我哪儿猜得着。”

    “猜不着,就暂且放一放,世间谜团何其多,要解开,不急于一时。”顾逸轩如此道,抬头,鸿运楼正在眼前了,遂停下了脚步。

    奈何梦络未能及时止步,一头撞上了顾逸轩的背部,捂着鼻子疼得眼眶泛红,可怜兮兮地看着顾逸轩,眼中尽是责怪之色。

    “呃,对不住,是我没注意。”啧啧,这小眼神瞪着他,着实惹人怜惜,顾逸轩陪着笑,轻声道歉。

    此时,楼中走出一个小侍,面目熟悉,正是当时引他们入书斋的那位,小侍向顾逸轩二人作了揖,有礼道:“神武君,梦络姑娘,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二十三章 往事

    鸿运楼客房内,傅怀桑端坐在桌旁,桌上,一壶清茶,三只茶杯,规矩地摆放在桌子中央。她来这等候了半盏茶的功夫,想着顾逸轩书信中写的消息,心下细细盘算着。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听见她的小侍恭敬有礼地敲了敲门:“大小姐,神武君和梦络姑娘来了。”

    “请二位进来吧。”话落,只听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侍侧身立在门旁,弯腰伸臂为顾逸轩二人引路,待他们进入房中,又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合上,自己站在门口,静静地把风。

    “怀桑姑娘的小侍,办起事来让人安心又周到。”顾逸轩进了屋,便笑着向傅怀桑道,可不是吗,不多言不多语,恭恭敬敬地将他二人迎上来,不用主子吩咐就自发地去门外守着门,着实个好助手。

    “神武君说笑了,我这小侍,不过是性子内敛,中规中矩罢了。”傅怀桑轻笑,手掌伸出向着对面空座,示意顾逸轩二人落座。

    待三人皆坐正,傅怀桑方缓声道:“神武君的书信,怀桑已阅过,信中所说内容,怀桑也知晓了。”

    “怀桑姑娘若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傅怀桑乃满腹经纶的才女,他书信中不过寥寥几笔,大致交代了大皇子之后的意图,细节方面则是一片留白,为的就是看看,这傅家大小姐究竟有何自己的考量。

    世家之内,鲜少有人会问及她的想法,纵然她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女子身份,每每让她在世家之中无谈论之资。顾逸轩此言,倒是令傅怀桑心头骤然一暖,遂眉眼间也添了些许愉悦之色,道:“怀桑以为,以杨铭为攻克点,的确是个好方法。可据怀桑所闻,杨铭此人,说好听了是刚直不阿,说难听了,那便是油盐不进。公务上,毫不懈怠,公正廉洁,这私务嘛,到着实是蠢笨如驴,不可开窍。如若真要从他入手,需得有个好的切入点,方才能从他那儿取得些有用的情报。”说道杨铭蠢笨如驴之时,傅怀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神色。

    顾逸轩将傅怀桑的神态看在眼里,却未有提醒,当作未察觉,听闻傅怀桑说完后,点点头,杨铭此人这一点,与穆天拓相谈之时,他便有所耳闻,如此看似油盐不进的人,想必心里,定藏着一个属于他的秘密。将手伸入怀中,掏出方才赵胖子给的竹条,放在桌上。

    那静静躺在桌上的竹条,引得傅怀桑面色疑惑,梦络心下好奇。看着身边梦络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竹条内容的神色,顾逸轩眼中一抹暖色闪过。

    “神武君,这是?”傅怀桑出言问道,她的直觉告诉她,竹条之内的消息,非比寻常。

    “这竹条之内所含的消息,是逸轩派手下的人四处搜罗来的,都与那杨铭有关。”杨铭出身寒门,许多消息在朝堂之中难以查询,他只得拜托赵胖子与他手下的那群孩子,在民间四处探寻。

    傅怀桑一愣,她倒是未想到,顾逸轩会令人在民间去搜寻关于杨铭的一切线索,放在身侧的手不禁微微攥紧了衣角。

    “这竹条逸轩自拿到后还未拆过,尚不清楚这里面究竟记录了杨铭的何种事迹。想着既然今日,与怀桑姑娘约了来鸿运楼相商,不若就带来,一同看看,姑娘觉得如何?”顾逸轩礼貌的微笑挂在脸上,看着傅怀桑道。

    傅怀桑盯着那方竹条,心中有着些微

    的忐忑。若那竹条之中,真将杨铭的一切事无巨细地查了出来,不知杨铭知晓后,是否会对她心生芥蒂。。。

    “怀桑姑娘?你怎么了?”梦络见傅怀桑神色有异,出言关切道。

    顾逸轩也面楼关切之色,问道:“怀桑姑娘?是否身体有所不适?”方才提到杨铭之时,傅怀桑神色便与平常有所不同,现如今看到这竹条,又是一番失态,她与杨铭之间,定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关联。

    傅怀桑在二人的呼声中回了神,兀自平静了心情,伸手将桌上竹条拿起,小心地拆开,取出里面的纸卷,将其展开,雪白的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详细记录了杨铭自出生到现在身上所发生的所有事迹。

    杨铭生于一户寒门之家,自小聪颖,酷爱读书,曾有一位结发之妻陪伴他度过那些寒窗苦读的日子,二人恩爱非常,琴瑟和谐。谁知,就在他考上功名后的一年里,数位官僚暴毙家中,死因不明,皇上下旨严令彻查,种种线索均指向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人,杨铭之妻。杨铭的妻子因罪被官府通缉,最终死于自尽。杨铭自始至终都未曾相信妻子有罪,她向来温柔娴静,心地善良,从不杀生,更别说是杀人,妻子死后,他费尽心力追查当年的血案,每每遇到关键的线索,总会被他人阻断,遂迟迟未有进展。直至今日,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追查着关于那桩惨案的每一条线索。

    “没想到,这杨铭倒还是个痴情种子呀。”梦络啧啧惊叹,一个男子为自己的结发亡妻如此尽心竭力,当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傅怀桑将字条放下,陷入沉思,她之前不是不知道他有过一个妻子,也知道他为了当年屠官血案忙得焦头烂额,她从未将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如今看来,他对先夫人的情,当真是深似海。这倒是令她心中,刺痛难忍。

    “是啊,没想到,他为了她能做到这种程度。”傅怀桑轻叹一声,难怪,难怪她对他如此明显的表态,他也从未给她半分回应。她低着头,眼睛盯着那方字条,迟迟未有反应。

    “怀桑姑娘。。。”梦络看了傅怀桑的样子,轻声唤道,却被顾逸轩一手按住,摇头示意她切勿多语。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傅怀桑回复情绪,端看她是如何的态度了。

    良久,傅怀桑方抬头看向顾逸轩,面色已恢复如常,丝毫未有方才的失神:“神武君,梦络姑娘,怀桑失态,让二位见笑了。”

    “无妨。”顾逸轩摇摇手,示意傅怀桑无需介怀。

    思忖片刻,傅怀桑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对顾逸轩与梦络道:“二位若是不介意,不妨听怀桑讲一个故事。”

    想来是与杨铭有关的了,顾逸轩心下了然,也罢,如此一来,傅怀桑也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场,或许,还能有其他的发现也说不准。再看梦络,早已按捺不住,准备好听傅怀桑开口了。

    “姑娘请讲,咱们,洗耳恭听。”

    傅怀桑点点头,随后道:“那是两年前的春天,初春之际,正是色彩缤纷的伊始,我与父亲相商,在书斋中,以春色为题,盛办诗会,但凡文人雅士皆可参加,无论世家寒门。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想必那个他,就是杨铭了,顾逸轩心中暗想。

    “那年诗会,他的才华初露锋芒,在诗会之上拔得头筹。可世家子弟被一介寒门之士压过彩头,心中自然愤

    懑,遂诗会之后,世家的那些纨绔子弟便当众,给了他难堪。我本以为他会奋起反抗,谁知,他却是一一都忍了下来,寒门的人各个为他鸣不平,报不快,只有他,淡漠不语,仿佛那一切的奚落与侮辱与他不慎相关。那时我便对他有了些好奇,向其余的志士询问他的消息。他们说,杨铭其人,性子刚硬,宁折不弯,这样的人,按理说受到羞辱定会据理抗争,今日却是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

    忍人之所不能忍,定非常人,杨铭此人,注定是个不凡的命格。顾逸轩心下如此评价,如此一来,这个人,他倒是真想要将他招入麾下了。

    “那后来呢?”梦络追问道,不会就这么忍了就算了吧。

    “后来啊,过了一段时日,那些欺辱他的公子哥们接二连三的触了霉头,不知是天意还是报应吧,有的因课业原因,被驱逐出太学,有的因仗势欺人而被罚闭门思过,还有的,因行事作风有辱斯文,被鞭打受伤卧床半月。”

    “呵呵,这书生,倒是挺有意思的。”梦络捂着嘴,轻笑道。

    傅怀桑回忆至此,也是脸上带笑:“他的确是聪明,这些世家子弟们,各自都错开了时间,谁也未曾想到是他动的手,否则啊,他便要吃苦头了。”

    “怀桑姑娘,看你提及那杨铭时候的神色,你不会是。。。”傅怀桑被梦络两句话说得,脸上的红晕浮现。

    “哎哟!”梦络头上被顾逸轩轻轻一敲,抱着脑袋惊叫一声:“你打我作甚?”

    “你这丫头,没轻没重的。怀桑姑娘莫要见怪。”顾逸轩笑骂一声,随后向傅怀桑拱拱手,行礼道。

    “无妨,梦络姑娘不过好奇而已。”傅怀桑笑笑,看着梦络抱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当下一阵怜惜。

    “那。。。”梦络依旧抱着小脑袋,向旁挪了挪,生怕顾逸轩又敲她头顶,朝着傅怀桑问道:“那我猜的,对不对呀?”

    如此可爱的小姑娘,惹得傅怀桑忍俊不禁,笑道:“猜得没错,我确是心悦杨铭。”喜欢便是喜欢,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傅怀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对杨铭的倾慕之情。

    好气魄,梦络当下喜欢上眼前这名女子,好不扭捏造作,她喜欢!

    “开心了?”顾逸轩在一旁看着梦络,这丫头,当真是令他无奈啊。

    “嗯,开心了。”梦络乐呵呵地朝顾逸轩点点头。

    “让怀桑姑娘见笑了。”闹了一阵后,顾逸轩脸色转正:“那杨铭一事,怀桑姑娘。。。”

    “神武君莫担心,杨铭那儿,怀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有了傅怀桑这层保障,相信事情定不会有差。

    “那边有劳姑娘了。”

    午时过后,顾逸轩携梦络辞别了傅怀桑,从鸿运楼出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不是回百艳争的路啊?”梦络左瞧瞧右看看,这跟百艳争完全相反的方向,顾逸轩又有什么花样?

    “谁跟你说要回百艳争了?”顾逸轩背着手,在前方走着:“咱们,去林家看看林大公子。”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赏赐了百艳争,想必林家也接到了相同的旨意,这林枫瞒着他老爹偷偷回京一事,恐怕早就被捅破了,指不定现在被怎么罚呢,反正现在事情也办完了,看个热闹,图个乐呵去。

第二十四章 林家

    林府离市集其实也不远,不过一炷香的路程也便到了,顾逸轩领着梦络悠闲地踱到了林家大门,门口的小侍是认得顾逸轩的,见了他便连忙迎了上来,双臂抬起,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小的见过神武君。”

    不愧是将军府的人,就连行礼也比平常那些小侍多了几分英武。顾逸轩自小也是习武的,自然对这样的人更加欣赏。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道:“你家少爷,可在府中?”

    那小侍立刻回答:“少爷此刻正在府中。”

    在府中啊,顾逸轩想了想,又问道:“那林老将军和林夫人呢?”

    “将军和夫人也都在府中。”小侍答得干脆,顿了顿,随后又向顾逸轩说道:“现在,夫人正在院中,给少爷上课呢。”

    “上课?上什么课?”梦络从顾逸轩身后冒出来,满脸疑惑。林家不是武学世家,将军府么,怎么将军夫人还要亲自叫林枫夫子上曰,之乎者也这些?就算夫人有心教,依那林枫的性子,恐怕也是学不进去的吧。

    顾逸轩心下一笑,得,今次来还真来对了。林家的上课,那可与众不同,林夫人亲自上阵,那臭小子怕是有得苦吃了。

    “梦络,走,咱们看看去。你进去跟林老将军通报去吧,林府我自小便熟悉,迷不了路。”三言两语打发了小侍,顾逸轩带着梦络走进了林家大门。

    进了门右转,绕过照壁,不过一会儿便来到院中,方才踏入院内一步,便听得一声鬼哭狼嚎。

    “娘!还有多久啊,撑,撑不住了啊。”一听便是林枫那小子的声音,顾逸轩寻了个稍微隐秘的地方,朝里面望去,远远便瞧见,诺大的院子,四周都是刀剑枪棍等兵器,中间一个空旷的地盘,专门改造成了练武的场所,林枫此时扎着马步,双手平举着一双盛满水的水桶,大腿下方各点着两根香,看样子是香不燃尽,不给解放了。

    林家夫人倒是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端着被茶,细细品着,看着自家儿子鬓角的汗顺着发尖滴下,眼神丝毫未放软。盯了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到她手中的茶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小子,若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说你紧赶慢赶地跑回来干嘛,就是为了琴韵阁那位姑娘啊?”臭小子,情窦初开看上人一姑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她是那拘泥小节的人吗?

    “娘,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才罚我的吧?”林枫维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这香才烧了一半,双腿早就抖得不成样子了。求饶似的看着林夫人,只希望自己的娘能赶紧把他放了。

    “还有呢!你说你这臭小子,自己巴巴地跑回来也就算了,还私自调动林家军,还好此次二皇子作保,不然,皇上要追究下来,咱们林家上上下下都得被你这小兔崽子拉下水!”砰,提到这件事,林夫人将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放,心下暗叹臭小子不让人省心,脑门一阵一阵地抽痛。

    见林夫人手扶额,似乎没有把眼神往自己这边瞄,林枫赶紧趁着这空挡将膝盖直了起来。

    “谁让你起来的!?这香还没燃尽呢!扎好你的马步,否则,从头再来!”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她穆林璎最是清楚,稍不留意,这小子准得偷懒。

    “娘啊,这私调林家大军是孩儿不对,可是事情紧急

    ,不得不作此下策。您不知道,当时那神兵阁外,刺客环伺,虎视眈眈,城防卫又毫无动作,若无援兵相助,恐怕神兵阁难保啊!”林枫耐着性子,跟穆林璎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势交代了一番。想那神兵阁神武君之妻沈月雯,与穆林璎交情深厚,二十几年的情分,若当初穆林璎在场,纵然沈月雯不求助,她也会出动林家军为其支援。

    果然,穆林璎知晓一切来龙去脉之后,陷入沉吟,眼中责备之色立减,看了看林枫腿下的香也快见底了,遂摆了摆手道:“行了,香也燃得差不离了,这次,我就放过你了。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无论紧急与否,你都得知会我一声,别这么不声不响地调动军马,你可知道,这次可真是让我和你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听见没有,臭小子!”

    林枫见母亲松了口,赶紧将手中的水桶放下,直起了膝盖,跳来跳去活动起筋骨来。听见穆林璎的话,连连点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娘,你放心吧,下次要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差人跟您说一声。”

    说着便抬腿欲往院子外走去,穆林璎出声叫住他:“等等!你过来!”向林枫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枫心下有些疑惑,娘不是已经答应放行了吗?又有什么事儿啊?带着一脸迷茫凑到穆林璎身边。只见穆林璎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仔细为林枫将头上的汗擦干,随后才说:“看你这样子,出了一身汗,快洗洗换了去!别熏着了客人。”,脸上故作嫌弃之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便催他去换洗衣裳,眼光扫向院门外,顾逸轩二人的方向。

    “林夫人好眼力,只需一眼便知道逸轩在何处。”既然被主人家看到了,自然要出来拜见行礼的。顾逸轩领了梦络向穆林璎行了礼,道:“多年未见,林夫人还如同当年那般潇洒模样,当真令逸轩敬佩。家母也时常提起您,心中甚是挂念您这位至交好友。”

    一席话,说得穆林璎心中舒舒坦坦的,这孩子,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甚是讨人喜欢。穆林璎面上带笑,招呼着让顾逸轩靠近,余光往旁一瞄,发现林枫还站在原地,当即便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还不许换衣服,仔细汗发了着了凉!”

    “哦哦!”林枫这才连连应着,赶忙回房换衣服去了。

    “让逸轩小侄见笑了,我家这臭小子若是能有你一半出息,我也能省心不少了。”可不是嘛,顾逸轩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从下这孩子就聪明伶俐,嘴巴又甜,着实讨人喜欢。而今更是承袭了他爹的爵位,又是玄清宫丹阳殿主位,啧啧啧,当真是前途无限啊。就连他身边跟着的这小姑娘,也是格外的水灵,气度不凡。反观她家这小子,除去一身武艺,少将头衔,这诗词不通,琴棋不懂,多大的人了,还天天上蹿下跳跟个小毛猴一样,可怎么让她放心的下呀。

    顾逸轩听后,莞尔一笑:“夫人过奖了,林枫老弟虽说有时略有跳脱,但关键时刻确是顶梁支柱,诚如此次神兵阁之乱,林枫老弟可是领头指挥,重挫对方势气,功劳不小呢。”

    “是吗!”穆林璎眼中一亮,毕竟自家小子被他人认可,做娘的自然心中宽慰不少。

    “逸轩所言,句句属实。”顾逸轩回道。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我什么?”林枫不知何时

    换好了衣衫,急急来到顾逸轩跟前,隐隐听见顾逸轩和母亲提到他的名字,便好奇,他们究竟说了他什么。

    “你这孩子,方才逸轩小侄还说你是顶梁支柱,现在就毛毛躁躁的。”穆林璎笑骂他道。

    林枫听言,瞪大了眼睛看了眼顾逸轩,含着笑意道:“是吗?卓老弟!你说我是顶梁支柱啊!就知道你是最有慧眼的!”一面笑道,一面勾着顾逸轩的肩,大力摇着。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想必有不少的话要聊,我这个上了年纪的就不妨碍你们了。我先去歇息了。”穆林璎见二人感情深厚,自知不好多待,便寻了个理由独自退了去。

    “好,娘,你好好歇着啊。”林枫与顾逸轩目送着林夫人离去,其后二人便在林府小院中,寻了处小亭,坐下细聊。

    “听说,你搬出神兵阁了?”他也是在与穆云霄交谈之后方才知晓,顾逸轩现在已不住在神兵阁,而是在外面自己购了个宅子。

    “神兵阁自伏击之后,一片混乱,我身上尚有要事,便将神兵阁委托给母亲照料修复,自己在外寻了个宅子,好方便我之后办事。”之后他的所作所为,皆会成为他人眼中的一道景,他不希望神兵阁因他,受太多朝政的非议。

    林枫只道顾逸轩买了个宅子是为了好办事,依他所想,自是想不到顾逸轩更深的意图,既然顾逸轩已经如此定了,他支持便是。

    “那,我今后可以经常去你那儿串门咯?”林枫的眼光瞥向一旁的梦络,梦络这丫头他之前因事务缠身,未能与她有多的接触,想他林枫,走哪儿都是丫鬟们争先恐后簇拥着,看到个水灵可爱的姑娘,怎么能不好好了解了解呢。

    啪,顾逸轩一个响指弹在林枫脑门儿上,顿时红了一大片。林枫惊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捂着脑门儿道:“老弟,你这是干嘛?”

    “看你这样子,估计不是想来跟我串门,是想来调戏梦络的吧。”顾逸轩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来了。

    “嘿!什么叫调戏,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认识认识梦络姑娘吗?”林枫放下手,双手撑在石桌上,凑近顾逸轩道。

    顾逸轩懒得理他,一只大手伸过去按在林枫脸上,将他生生按回座位上坐好。

    “梦络,可不是素日里我家那些丫鬟,你给我收着点,小心届时我派人去琴韵阁,告诉秦姑娘去。”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如今能死死制住林枫的,非那琴韵阁的秦怀素姑娘不可。

    “诶,别别别。此次回来,我还没去看过她,你要是先去她那儿参我一本,我,我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林枫连连告饶,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秦怀素不离睬他。

    “行了,你要是规规矩矩的,我用得着整你吗。这次我来,还真有一件事要你跑一趟。”顾逸轩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脸,正色与林枫交代一番。

    “行,这事儿交给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林枫胸脯一拍,胸有成竹道。

    “那么,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他的部分,他安排完了,那么杨铭,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顾逸轩手指点着石桌,一下又一下,嘴角翘起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

第二十五章 怀素

    琴韵阁内,素手拨弄琴弦,铮铮之声萦绕耳边,宽敞雅致的房间内,秦怀素身着一色青衣,端坐房中,腿上古琴在她玉手抚弄之下,名曲流淌,着实一场听觉盛宴。

    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秦怀素停下指尖动作,以掌压弦,顿时,琴音不再。门被缓缓打开,探进来一到娇小的身影,粉红的衣裙,灵蛇发髻,一双明眸闪闪发光,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微微的小,着实惹人怜爱。

    “红悦,何事?”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秦怀素满眼疼爱。这孩子,今年刚刚及笄,还是一副孩子的样子。

    “秦姐姐,秦姐姐,林公子来了。”林枫每次来,最开心的除了秦怀素,便是红悦了。林枫个性活泼,说话风趣,又见识良多,自然讨小姑娘们的喜欢。

    “他来了便来了,作何如此欢喜。”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这小丫头,看她欢喜得都红了脸,这还好只是她看到,若是被琴韵阁其他姐妹瞧了去,还不知怎么取笑她呢。

    “秦姐姐,这离上次林公子来,都快一年了,你都不想他吗?”红悦长大了,胆子也跟着壮了起来,倒是反过来调侃秦怀素了。

    “你这小丫头,越发的没了规矩。”放下手中的古琴,秦怀素站起身,伸出手指在红悦额间轻点,随后整了整衣衫,向她问道:“如何?我头发有没有乱?穿这身衣服可还好看?”女为悦己者容,既是见心上人,秦怀素也免不了小女儿心思。

    红悦半遮面庞,轻笑而语:“好看好看,头发也没乱,秦姐姐呀,不论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秦怀素此时,脸上也染上了微微的红晕,看着红悦,嗔怪道:“就属你嘴最甜。好了,走吧,莫要让他等急了,届时啊,又得闹脾气了。”

    她记得上次,她因会客,晚去了半个时辰,林枫可是及其不悦,她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将他哄开心。

    二人来到静室,红悦笑着为秦怀素打开了门,在门外冲林枫打了声招呼,便退了下去。毕竟有情人相见,必有诸多话题要聊,她一个小丫头就识趣地离得远一点为好,否则啊,打扰了这对鸳鸯,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林枫不过在静室内等了片刻,便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见秦怀素。见到秦怀素从门口走进来,心中的欢喜比往常更甚。秦怀素见他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了,开口取笑道:“你这坐立不安的,是为何?”

    “我,我这不是看到你,开心嘛。”待秦怀素坐下,他便急着朝她的方向挪过去,二人的距离瞬间便在咫尺。

    “此次比往日来得都要晚啊。”秦怀素将桌上的茶壶拿过,给二人面前的茶杯中参上茶水,心中算了算,嗯,晚了五天。

    林枫将茶杯拿在手中,对着茶面轻轻吹气,待温度稍微降了些,方才将其饮下,润了润喉,随后向秦怀素解释道:“此次回来,我先去了趟神兵阁,所以来得晚了些。”

    神兵阁?秦怀素脸上疑惑,去神兵阁向阁主沈月雯讨一封好说话的信回去,不是每次都会做的吗?怎今次需要这么久?

    看了看秦怀素,林枫接着道:“是这样,二皇子去东郊查看异状

    ,却遭遇伏兵,为寻求帮助而去了神兵阁,导致神兵阁也被伏兵围攻,情势危急,顾逸轩连夜向我发了书信,要我支援神兵阁......”一番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讲与秦怀素听了,方见她疑惑之色渐渐褪去。

    “当真是惊险万分。”秦怀素叹道:“想不到,还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意图要了二皇子的命,连带着还想要灭了神兵阁。”

    林枫心下冷笑,当真是不自量力,神兵阁根基稳健,又是开国元勋,这些贼子当真是蚍蜉撼树,不成气候。

    “还好你没事。”秦怀素看着林枫,见他生龙活虎的,心下放有些安稳。

    “嗨,我这身强力壮的,能有什么事,别担心。”大手将秦怀素的手牵过,拇指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摩挲。沉吟了片刻后,握着她的手道:“怀素,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何事?”空着的那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将林枫嘴角的茶水拭去。

    “你可认识一个叫孟修的人?”林枫脑中浮现出之前顾逸轩交代时的话:“听闻孟修最近常去琴韵阁对面的柳巷坊,你去见怀素姑娘的时候帮忙问问,是否认识这么一个人?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孟修?”秦怀素黛眉微蹙,仔细在脑海中翻找有关此人的信息,半晌,方有了些思绪,便对林枫道:“你说的,可是孟家那位孟修?”

    “没错,正是他。”牵着怀素的手,林枫在空中一点,示意道。

    秦怀素微微点头,凭借之前从琴韵阁姐妹们的言谈中所获的消息道:“有些印象,他近日常去对面湖畔边的柳巷坊,似乎格外喜爱那里的莺歌姑娘。”说道此处,秦怀素眼中闪过一丝嫌厌。

    说来也是讽刺,琴韵阁,柳巷坊,不过一湖相隔,便是两个世界。琴韵阁乃文人墨客,谈论风雅的地方,加之阁主秦怀素乃御上亲封的琴之国手,因此备受敬重,而那湖另一侧的柳巷坊,却是名副其实的风尘之所,去的人,图的就是一夜风流,潇洒快活。难怪清雅如秦怀素,提及柳巷坊,眼底尽是不屑了。

    林枫这个愣头,却是一点未察觉秦怀素的情绪,口中嘟囔着:“柳巷坊,莺歌......”

    秦怀素一听,心下登时不悦,将手用力从林枫掌中抽出,一脸不开心地背过他去。

    “诶?”林枫这才反应过来,急急从身后将秦怀素揽入怀中安抚道:“怀素,你别生气啊。我这是为了查线索呢。”

    “我看啊,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柳巷坊,莺歌,心里呀,怕是想去得很吧。”秦怀素自然知道林枫绝不会有这等想法,不过是他惹她不快,那便得由她好好教训一番。

    “哪能啊。我真是为了查线索,帮顾逸轩那臭小子呢。”林枫巴巴地看着秦怀素,生怕她真恼了。

    “呵呵。”看林枫那着急的模样,秦怀素哪里还有心思再折腾他。当下笑出了声,转过身对他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是什么心性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不过,神武君为何要查孟修此人?”秦怀素也是个心思明朗的人,顾逸轩才回京不久,孟修又只是个近日方才有些名气的人物,断不会

    因为这点就无端端去查他,背后定是有其他的想法。

    “近来朝中吏部尚书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大皇子殿下唯恐世家势力受到压制,从而不利于他在朝堂上的权威,是以想要寻个理由,将那刚上任的吏部尚书杨铭拉下来,让这个孟修顶上去。我想,卓老弟是想先发制人,先将孟修此人拔了去,让大皇子一时无合适的人选,如此,那杨铭便可趁这段时日,坐稳那位置。”林枫将顾逸轩跟他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讲与秦怀素听。

    原来如此,秦怀素知晓事情经过后,脑中的思路逐渐清晰,只是她尚有一事未明,顾逸轩此举,是为了帮杨铭坐稳吏部尚书一位,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拉拢杨铭,让他为二皇子殿下效力。可那杨铭,她有所了解,并非如此轻易就会与人合作的,纵然他出身寒门,也未必会与二皇子同谋。如若他知晓此事后,并不领情,又当何作为?

    见秦怀素久久不言语,林枫低头与她额间相抵,问道:“怀素?怎么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怎么如此沉静?”

    秦怀素心下斟酌一番,方才开口道:“我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神武君可有对你说过,若那杨铭不领他的情,可如何是好?”

    这一问,倒是把林枫问住了,愣怔一会儿,方才道:“不领情?这是为何?二皇子礼贤下士,在寒门威望颇高,那杨铭又出身寒门,怎么看,他都没有不领情的理由啊?”

    秦怀素稍稍用力,顶了顶林枫的额头:“你呀。二皇子寒门威望高,这的确不假,可这并不是能令人心甘情愿与之共谋的绝佳理由。杨铭此人我曾有所耳闻,毕竟琴韵阁来来往往的文人墨客这么多,大家对杨铭的评价,皆是公正廉明,刚直不阿,心思缜密,却是极难相处。他若是不愿相助二皇子,那就是再多的相助,也无济于事。”

    “原来此人,竟是这么个白眼狼?”林枫登时便对那杨铭的印象大打折扣。

    秦怀素腾出一只手,在他头上轻拍一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能共谋者,皆是因同道。这也不能怪别人不愿相帮。本也就是互不相识的人,助你,是情分,不助,也是常情。哪有你这么下结论的。”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认识不够深刻。”一手将那柔夷握在掌心,带着笑意对其说道:“不过,那杨铭是否相助,桌老弟倒真未同我说过,改明儿啊,我去问问。”

    “嗯。”秦怀素点点头:“那孟修,我之前听姐妹们提起过,明日,他便回去柳巷坊找莺歌姑娘,你若真要查线索,不妨明日亲自去跑一趟?”

    林枫闻言,点点头,随后又一脸坏笑看向秦怀素:“怀素,你真舍得放我去柳巷坊?”

    “当然舍得,你若是真看上柳巷坊的姑娘,你看我如何收拾你。”秦怀素就着林枫握着她的手,往他胸口砸了一下。

    见她如此模样,林枫心中一块软地,蓦地一颤,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俯首贴上她温软的唇。

    正所谓小别神新婚,**一刻值千金,怎能将精力都浪费在旁人身上呢,孟修的事,明儿再说,现下秦怀素方才是林枫最想要办的。

第二十六章 柳巷

    柳巷坊中,燕瘦环肥,各色女子皆穿着轻纱,风韵妖娆。娇滴滴的声线,听得坊中男子们浑身酥软。柳腰摇曳,婀娜姿态,温香软玉在怀,那些个男人们,警戒全无,只顾着寻欢作乐,哪有丝毫君子模样。

    昏昏日落之时,孟修满面含笑,心情甚好的样子,来到柳巷之中。见着一位眼熟的姑娘,便急急上前,拉着她说道:“莺歌呢,快去告诉她,我来寻她来了。”语落,方将那姑娘放开,让她上楼去通报。

    小姑娘瞥了眼楼上,满脸的不屑,莺歌那小蹄子,现在不知在跟哪位公子逍遥呢,现下孟修这等世家子弟又找来,她可真是受人追捧呢。心下万般嘲讽,可面子上,那姑娘又不得表现得太过明显,谁让那莺歌人气高呢。见孟修望眼欲穿地盯着楼上莺歌的房门,小姑娘心中酸意无限,反正你莺歌今晚已经有人陪了,那这位公子让与我一晚,有何不可。如此想着,遂脸上挂上明媚的笑容,身子一软,便朝孟修身上倒去。

    “哎呀!”柔软的身子,带着魅人的香气扑在自己怀中,孟修哪有推开的道理,伸了手将她揽入怀中。

    “孟公子,当真是不好意思,奴家一时没站稳,多谢孟公子出手相助。”水眸盈盈,可怜楚楚地看着孟修,那模样,着实令孟修心中猛地一颤,手臂突然收紧,将她拉得与自己贴得更近。

    “你叫什么名字?”这姑娘眼熟是眼熟,可他从来未曾问过她的名字,模糊中,只记得莺歌以前叫过她,却迟迟无法记起。

    “奴家,叫桃烟。”桃之夭夭,如烟袅袅。孟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中啧啧称道,倒是个水灵的人儿,之前怎么就没留意呢。弯腰打横将她抱起,朝着柳巷坊一间房内走去。

    桃烟的衣衫在此时恰巧滑落在地,白玉般的肌肤就这么落在孟修眼中,一簇火苗骤然在孟修眼中升起,步伐也愈加急促起来,一脚向后踢上房门,其中旖旎,便留在门中,令人遐想。

    林枫此时方走在去柳巷坊的路上,想着昨日与秦怀素的相处,脸上笑意无限,却浑然不知。顾逸轩在一旁看着,不做声色,抬手一掌劈在他头顶。只听啪地一声,极为响亮。

    “你干嘛打我!?”林枫抱着脑袋,对着顾逸轩惊叫,引得路上人人侧目。感受到他人惊异的目光,林枫赶紧缄口,待过了片刻,二人来到湖边小径处,人烟稀少,林枫方才问道:“你方才为何打我?”

    “看你一脸偷笑,手上一痒。”顾逸轩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解释道。

    林枫嘴角抽搐,手上一痒?他就这么欠揍?顾逸轩看着他笑就手痒打他?他想哭,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

    “赶紧走吧,不是说今晚,孟修便要去柳巷坊么。”顾逸轩背着他走在前面,连看他一眼都懒得。这小子,怕是昨日在秦怀素那儿尝到了甜头,今日才一脸春色

    闻言,林枫方回过神,立刻追上顾逸轩,得意洋洋地向他说道:“你看,我家怀素厉害吧,这孟修的行踪,还是她告诉我的。”

    “是,秦姑娘的确厉害,那你身为秦姑娘的心上人,今晚可别给她丢脸。”顾逸轩笑着应道。今晚,便是孟修的倒霉夜。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保准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林枫拍着自己的胸口,向顾逸轩保证道。

    “即使如此,那你去吧,我在外边儿等你。”说着,顾逸轩便踱步到湖边的大树旁倚着,将林枫一人留在原地。

    “啥?你不陪我进去?”林枫急急走到他身边追问道,他可是怕怀素担忧,特意叫了顾逸轩陪他一同前来,他倒好,在柳巷坊门前就把他给撂下了,哪有这样做兄弟的。

    “我进去作甚,大皇子府,诗会,那孟修记得我何等模样,我自然不能现身,不然你以为,这档子事儿,我自己也能办,为何独独来找你?”孟修是世家文官子弟,与林枫这样的武将甚少有交集,自然对他不熟,是以,他出面办此事,最为合适。

    林枫听后,心下觉得顾逸轩说的甚有道理,毕竟顾逸轩现在明面上已经表明是穆云霄的人,若孟修见了他,如何不起疑。遂挠了挠后脑,道:“好吧,那你且在这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出来!”

    “快去吧。”顾逸轩闭上眼,倚着树干养神,向林枫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柳巷坊的脂粉香气,引得林枫鼻腔内直痒痒,他当即便想念琴韵阁清雅的墨香,以及秦怀素身上女子幽香。还是他家怀素好啊,这些个胭脂俗粉,当真是令他无法忍受。但为了办正事,林枫不得不忍着这刺鼻的脂粉味,进了柳巷坊。

    “哟,这位公子好眼生呀,是头一次来坊中吗?”柳巷老鸨见林枫身着锦衣,腰间配的玉佩亦非常物,当下将他划作金主,笑颜相迎,脸上的厚粉因脸部的动作,掉了些许下来。

    呃,林枫心中恶寒,脸上的表情在看到老鸨的时候也僵住了,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我,我是头一次来。”刚说到头字,他的臂膀便被老鸨一把攀上,他背上一个寒颤,急急将手臂从老鸨手中抽了出来,一面避着老鸨,一面向她问道:“听,听闻柳巷坊的莺歌姑娘香名远扬,今日特来拜访,不知,不知莺歌姑娘可在?”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交给老鸨,眼神四处环顾,大厅之内并未见到孟修的身影,想来应该在那些紧闭房门的某一个房间之中。

    “莺歌呀,在在在。莺歌!莺歌呀!”老鸨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分量不轻,看样子应该有五十两,顿时心花怒放,她果然没看错,当真是个有钱的主!连忙上楼,扯着嗓子冲到莺歌房门前叫道。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只见一位浓妆艳抹的香艳女子,衣衫不整地出了来,面色不喜,身后跟着同样臭着脸的男

    子,林枫心下疑惑,那并不是孟修啊?

    “妈妈,你做什么半途叫唤,坏了林公子的兴致!”娇柔矫作地冲老鸨叫唤,林枫听了那声音,心中的恶寒更甚,这孟修什么欣赏水平,此等女子怎就能入了他的眼?再闻她身后那男子也姓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正在此时,林枫耳朵一动,只听见身旁一个房间内,传来一声娇笑,一声孟公子令林枫徒然一惊,难道?一脚踹开房门,果然见着孟修正抱着另一位娇俏小娘子欢快着,二人听见门口动静,皆是一惊,双双看向踹门而入的男人。

    楼上,老鸨与莺歌见林枫突然动了手,立刻冲下了楼,急急来到那房外。莺歌见着孟修怀中的桃烟,自然知道,桃烟背着她,勾走了她的金主,心下一阵怒火升腾,也顾不着她身后的林公子了,提起衣裙就冲进去,一巴掌打在桃烟脸上,呵斥道:“小蹄子!背着我抢我的人!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作势又要一掌挥下!

    “孟公子救我!”桃烟惊叫着,连衣衫都顾不得穿,一头扎进孟修怀中,寻求庇护,瑟瑟发抖地缩在他怀里。

    美人求助,焉能旁观,孟修挺有气势地一把接住莺歌挥来的手掌,怒喝:“你陪着你的新客人,将我撂一旁,还不准我找别人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妓子,耍什么威风!”一用力,将她摔在地上。

    林枫见这乱状,得,这地儿留不得了,扫了眼地上散乱的衣衫,从中找到了孟修的外袍,趁众人不备,将其衣袍捡起,从中拿出孟家人独有的玉佩揣入怀中,随后又将衣袍随手一扔,默默离开了柳巷坊。

    “拿到了?”这么快?!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顾逸轩便看到林枫急匆匆地从柳巷坊里出来,眉梢微抬,不会,是没办成吧。

    将刻有修字的玉佩丢给顾逸轩,林枫一手扶着树,一边大口呼吸着外间清新的空气,柳巷坊的脂粉之气,快要让他窒息了!

    “哟,你小子手脚利索呀。”将玉佩拿在手中,拇指细细描摹着玉佩上的刻字,一掌拍在林枫肩上,赞道。

    “这孟修,今晚啊,算是摊上事了。”林枫回头看了看柳巷坊,随后拉着顾逸轩离开,道:“走走走,边走边说,这地方,我可一刻都待不得,门口也不行!”见顾逸轩要开口,林枫立刻便知晓他要说什么,一只手挡在他面前,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缄了口,顾逸轩脸上带着笑,由着林枫又拉又扯地与他一道离开了此地。

    再看柳巷坊,二人刚走不久,便一阵火光直冲上天,一群人急匆匆地来到湖边打水救火,坊内,一声声凄厉的叫唤不断传出。

    “杀人啦!救火呀!快!快救火!”老鸨不停地哭天喊地,而孟修,衣衫不整地愣在一旁,眼睛直直盯着柳巷坊,面色惊恐。

第二十七章 开始

    “诶诶诶,听说了吗,昨夜湖畔的柳巷坊火光冲天,好多人都受了伤,还烧死了好几个人呐!”

    “是呀是呀,我家就住在湖的另一边,看着那火光啊,啧啧,都烧红了半边天了!听说那柳巷坊的莺歌姑娘,被烧得面目全非,活活烧死了!”

    “我还听说啊,那纵火的凶手,就是孟家的孟修公子呢,现在啊,昨夜所有在柳巷坊的人,都被关押起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关押,那孟修现在还不是在孟家,待得好好的!”

    翌日清晨,市井中的关于昨夜柳巷坊的火灾众说纷纭,讨论得热火朝天。顾逸轩带着梦络、林枫二人,在一旁的茶铺坐着,将一切言论都听入耳中。梦络对于这议论之中的柳巷坊丝毫不感兴趣,低着头,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茶,顾逸轩在一旁,闭目养神,也是一派悠闲的模样,唯有林枫,瞅着顾逸轩,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看他那死盯着他的模样,若再不让他讲话,恐怕得憋死了,开了口,让林枫畅所欲言。

    “这柳巷坊的事,莫不是你事先计划好的?”他就觉着奇怪,昨夜让他去柳巷坊,二人走后柳巷坊便出了事,今儿一大早便来到他府上拉他出来,坐在这茶铺当中听这些市井之言。怎么看,都像是一场事先便筹划好的局。

    顾逸轩睁眼,伸手端起桌上茶碗,细细品着那碗中茶水,品够了,方才开口道:“昨夜让你去柳巷坊,原本是另有打算,可他自己这么一闹,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否则,他还得费心费神再布一个局。

    “这么说,那柳巷坊的走水,不是在你计划之内?”林枫狐疑地看着顾逸轩。

    “我若要设局,怎会用那等腌手段,在你眼中,我竟那样不入流么?”顾逸轩此言一出,林枫与梦络对视一眼,深意无限,二人心中皆道,若是你,还当真干得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见二人沉默不语,也不否认,顾逸轩不禁轻声叹息:“哎,我好歹也是玄清一脉掌教,皇上亲封的神武君,奈何在你们心中,我竟是那般无脸无皮之辈,真是让我心寒啊。”

    “得得得,我怕了你了。”见顾逸轩那生无可恋的样,林枫虽然心中知晓那并非出自真心,却委实不愿被这么被他戏耍了去,遂出言制止道。

    “昨晚你们到过柳巷坊,都不知道,究竟为何起火的吗?”梦络看着两人,面带疑惑之色问道。林枫不知道,她不觉得奇怪,但顾逸轩不会不知道,纵然他们前脚就走,那后面发生的一切,只要有心着人探上一探,稍作打听,便也能知道个前因后果。

    “这......”林枫挠着后脑勺,支吾不语。

    “我让赵胖打探了一下,昨夜柳巷坊的火灾,乃是孟修引起的。”顾逸轩一语惊倒在座二人。孟修?!他怎会?

    见他二人一

    脸惊讶,顾逸轩笑了笑,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道:“昨夜里,林枫你可记得,孟修引起过什么风波?”

    林枫回答道:“他啊,昨夜并未与莺歌在一块儿,而是选了另外一个姑娘,好像,叫什么桃烟的,那莺歌就开始不依不饶地对那姑娘撒泼了,又是出手打人,又是哭闹不止,啧啧,那模样,简直难看至极。”想起那莺歌哭花的脸蛋,林枫背后一阵恶寒,随后又道:“那孟修,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见着新欢被欺负了,自然是要英雄救美,出手维护了,我呢,倒是没怎么太关注他们之间的腌事儿,捡了地上孟修的衣物,拿了玉佩就走了,至于后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还得听老弟你,说与我听听。”

    “后来,孟修被莺歌折腾得烦了,便一脚踹在了莺歌的胸口,那莺歌当众丢了面子,怎会如此罢休,不知从哪儿寻了把利刃,便要刺向孟修。”顾逸轩方说到此处,林枫心下惊叹,啧啧,这烟花女子,胆子倒是挺大,孟修可是世家看重的公子哥儿,她倒真敢出手!

    “孟修好歹也有一些武艺傍身,对付一个女子,绰绰有余,侧身一躲便躲过了那一刀,谁知莺歌这一刀刺偏,竟将烛台打翻,点着了帷帐,这才引起了大火。”原来竟是如此引起的火灾。梦络与林枫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了。

    “那这么说来,此次火灾不过是无心之举,与孟修并无关系啊!”林枫听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这火,既是那莺歌打翻了烛台才引起的,与那孟修有何干系?为何还有传言说孟修是凶手?

    “你傻啊。”对着林枫白了一眼,梦络开口道:“一个小小的烛台,点着了帷帐,能引起多大火!柳巷坊中又不是没有水,那点火,那么多人能灭不了?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嘿!老弟,你这小丫头她。。。”见梦络对他一副不屑又嘲讽的神情,林枫登时转向顾逸轩,一脸委屈。

    顾逸轩也不理他,由着他在那儿憋屈,道:“梦络说的没错,我所知道的,不过是赵胖在市井上打听到的消息,而这些消息,自然有些内幕是被遮掩了去的。不过,依我的猜想,应是如此,莺歌一时冲动,持剑相刺孟修是真,孟修在反抗躲避之时,一个失手,杀了莺歌。一个世家子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人,自然怕这些人把这件事传扬出去,毕竟杀人偿命,况且皇上在位这些年,向来纪律严明,秉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所以,孟修便萌动了一个念头。”梦络接着顾逸轩的话,自行分析下去:“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封口。所以他选择一把火,烧了柳巷坊,让这些人全部都葬身火海,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聪明,顾逸轩心下对梦络一声夸赞:“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人的求生欲是很强的。为了活下来,人什么都能做得出。孟修仗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想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平民一一封喉,然后置

    于火场,却未料到,那风月场所之中,也卧虎藏龙。赵胖告诉我,他见过孟修刚从火场出来时候的样子,衣衫凌乱,身上,还带有伤痕。那伤,力道不轻不重,不像是被钝器所伤,看来是遇到能人了。”

    “这是什么人?你可查到了?”林枫一听,出了这么个奇人,到真想会他一会。

    “什么人我还没查到,不过绝非常人。”顾逸轩道,从手中拿出一方信纸,展开,那纸上,描绘着一个图案,形似一条青色的蛇。

    “这是什么?”林枫一头雾水,怎么突然给他们看这个?

    “这便是孟修身上,那道伤痕的形状,形式青蛇,散着些微的妖气。此人,身份不凡,绝非凡人。”顾逸轩出言解释道。

    妖!梦络当下明了,这柳巷坊中,竟然藏有妖!

    片刻后,顾逸轩将信纸叠好,收入袖中。心中思忖,这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自会派人好好追查,现在,最重要的,是孟修这个人。随后,又从怀中掏出孟修的随身玉佩,细细看着。

    林枫正惊异于柳巷坊中,藏有妖!现在又看到顾逸轩手中的玉佩,便将妖怪一事向后一放,对顾逸轩出言问道:“这玉佩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顾逸轩看着玉佩,半晌后,方才道:“孟修此次,定是逃脱不了干系的。衙门现在已经将昨夜柳巷坊存活的人,都看押起来。柳巷坊的老鸨整日哭天喊地的,怎会不将孟修所作的事情一一抖露出来,世家子弟杀人灭口,故意纵火行凶,此事关系甚大,自然是要移交给大理寺审判的。你觉得孟家,咱们的大皇子殿下,真的会这么容易交出孟修吗?大皇子殿下可还是盼着孟修能取代了杨铭,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这个人,他定是要出面作保的。我如何能让他如意。”说完,手指收紧,将那枚玉佩死死攥在手中。

    “所以,你待如何?”梦络看着他,出言问道。

    “这枚玉佩,乃孟家人贴身玉佩,每人一枚,都刻有自身的名字,是身份的象征。大皇子定是打得不认账的主意,那么多人都被看押,却独独孟修能回孟府,定是大殿下着人打点了的缘故,他就是要让孟修一口咬定,自己昨夜不在柳巷坊,以此来开脱罪责。那这块玉佩。。。”话至此处,林枫、梦络二人恍然大悟。

    是呀,若是这块玉佩出现在罪案现场,凭他孟修怎么磨破了嘴皮,也无法洗脱身上的罪责了!

    “只是这玉佩,得着专人,送去做证据。”梦络对着顾逸轩道:“大皇子才来找过你,你定是不能去的。”

    “你放心,咱们,不是有个同盟,正等着机会,向二皇子殿下表明立场么。”顾逸轩笑言提醒道。

    傅怀桑!二人即刻反应过来,齐刷刷看向顾逸轩,

    “走吧,咱们,去书斋一趟。”三人起身,齐齐向书斋方向走去。

第二十八章 计策

    书斋内,傅怀桑正坐内堂,茶茗桌上,静静地等待着顾逸轩的到来。昨夜她便收到了顾逸轩的拜帖,说今早要来书斋一叙,有一物件要交于她,遂早早地便起了床,洗漱好在书斋候着。

    “大小姐,神武君来了。”未过多久,便见小侍疾步走进内堂,恭敬地向傅怀桑禀报道。

    傅怀桑点点头,抬手向他示意道:“嗯,去将人引进来吧。”小侍接到指令后,便转身去门口,将顾逸轩一行人领了进来。

    “神武君清早前来找怀桑,想必事情极为重要了。”见门口顾逸轩飒爽的身姿,傅怀桑站起身,笑着冲他说道。

    “一大早来叨扰怀桑姑娘,自是非同小可。”顾逸轩一进门,便从袖中拿出孟修的贴身玉佩,将其递于傅怀桑眼前。孟家人的贴身玉佩,傅怀桑只看一眼便识别了出来,她看着玉佩,却未伸手接过,只是满眼不解地看向顾逸轩。原来,他拜帖之上,说的物件,竟是这个?

    “怀桑姑娘的疑惑,逸轩自会解答,你且先将此玉佩接过,我细细讲经过讲与你听,如何?”含着笑,将玉佩向傅怀桑递得更近了些,示意她收下。

    傅怀桑盯着顾逸轩,又瞄了眼那玉佩,迟疑着从顾逸轩手中将玉佩拿过。

    “来,咱们坐下说,可好?”询问了傅怀桑的意思,见她轻轻点了头,遂与梦络、林枫二人,一同坐下,傅怀桑也随之落座。顾逸轩便仔细地将昨夜在柳巷坊发生的一切,向傅怀桑娓娓道来。

    “没想到,那孟修竟如此卑劣!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不惜纵火杀人灭口!”这般举动,令傅怀桑想到了几年前,娘亲受辱之后,孟家对他们傅家所作的一切,心下冷哼,当真是蛇鼠一窝,如此卑劣的手段,孟家倒是从未嫌腻!看着手中的玉佩,傅怀桑慢慢捏紧了拳头,皮肉摩擦着玉身,竟吱吱作响。

    “这孟修着实可恨,可他身后有孟家与大皇子,无人敢将他拘禁起来,那衙门之中,审判此案的刘大人,连着派了好几队人去孟家要人,竟是无人应答。”顾逸轩收了笑,眼中染上了一丝寒意。

    “这件事,如今有多少人知道?”傅怀桑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向顾逸轩问道。

    “现在啊,整个市井全部都传遍了,这么大个案子,受害者们全部被收押看管,唯独那行凶之人逃之夭夭,民愤四起,我想今日一早,便会有朝臣禀告了吧。”林枫在一旁如此道。

    傅怀桑点点头,没错,这样的案子,今日早朝之上,定会有人禀告皇上。依着皇上的性子,自然是要严查到底的。果不其然,正当几个人讨论地热火朝天之际,只见小侍急匆匆赶来,进了门,朝座上各位行了个礼,随即道:“大小姐,朝堂上传来消息,那孟家公子孟修火烧柳巷坊一事,引得御上大怒,下旨严令彻查!”

    “看样子,这孟修,是躲不掉审判了。”那么,接下来......顾逸轩心中暗想,那位杨铭杨大人,怕是要管管这档子事儿了。

    只听那

    傅怀桑开口问道:“那陛下可做了什么命令么?”

    那小侍立刻回答道:“陛下下令,让杨铭杨大人指派人手,调查此事!”让顾逸轩料得分毫不差!世家之势太盛,皇上提拔杨铭就是要让寒门与之相抗衡,如今孟修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是打压世家气焰的好机会,皇帝怎会错过!

    “那,那位杨大人,可有说让哪位大人接手此事啊?”顾逸轩出言问道,他倒是着实好奇,杨铭究竟会让谁,来接管。这,可是个烫手的活啊。

    “回神武君,是沈巍沈大人。”沈巍?顾逸轩看向林枫,只见他摇摇头,道:“我在京城这些年,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人,更何况,我一个行兵打仗的,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也对,林枫常年在外,恐怕对京城的了解,比他多不了多少。遂将眼光投向了傅怀桑

    傅怀桑沉默不语,细细想了想,方才对顾逸轩解释道:“那沈巍是近一年才被破格提拔起来的,此人出身寒门,与杨铭,师出同道,是他少有的朋友。这个人,与杨铭性子如出一辙,也是个刚直之人,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极为要好。”

    杨铭会让沈巍来接手这个案子,虽是个不错的选择,却也是将沈巍至于风口浪尖之上。此案若是办得好,将孟修下了死牢,赢得了百姓们的拥戴,却也是狠狠得罪了世家,今后的路,困难重重;办得不好,不但没了百姓的拥戴,辜负了皇帝的期望,还拖了杨铭下水,世家依然将他视作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啊。

    “杨铭委托沈巍接手这案子的消息,还有哪些人知晓?”顾逸轩问道,杨铭并非心思简单的人,他自然考虑得到,如此做会对沈巍造成多大的影响,是以,他绝不会当堂表示让沈巍接手,以免让世家那边对沈巍下手。

    小侍摇了摇头,道:“这消息,也是小的私下从杨大人身边的下人那儿得知的,杨大人的书童,乃是小的发小,是以才告诉了小的。”若非他与那发小聊天之际,他一时没稳住,说溜了嘴,如此机密的消息,他怎可能轻易探得。

    “原来如此。”顾逸轩点点头,心下仔细盘算,既然杨铭举荐沈巍接手此事,那他便助他一把!随即便对傅怀桑说道:“怀桑姑娘,此时,便是你试探的最好时机。”

    傅怀桑闻言,低头沉吟。没错,齐宇恒他尚且不知杨铭会委派哪位大人接手此事,为了保住孟修,他定会派人向杨铭打探,如果她现下以劝说为由,向齐宇恒请命去找杨铭,不但不会引起世家与齐宇恒的怀疑,反而会赢得大力的帮助与支持,届时,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有谁能知晓呢?

    她心中暗自下了决定,遂向顾逸轩道:“如此,我今日便向齐宇恒请命,亲自去找杨铭。”

    “不。”顾逸轩抬手阻拦道:“你要找的,不是杨铭。”这下,不仅傅怀桑疑惑不解,连带着林枫、梦络也是一脸疑惑。不找杨铭?那招谁?

    顾逸轩将手撤下,笑得神秘,轻声

    向眼前三人道:“找沈巍。”没错,找沈巍。傅家与孟家之间的嫌隙,外人不清楚,难道齐宇恒还不清楚吗?孟家出事,傅家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万幸了,若真由着傅怀桑急急地请命去劝说杨铭,孟家与齐宇恒这真能相信?是以,傅怀桑绝不能明目张胆地请命去找杨铭。既然他们已经得了先机,知道杨铭会将这个案子委托给沈巍,加之沈巍比之杨铭,目标更小,齐宇恒现下根本想不到这个人,私下去找沈巍,将这玉佩作为证据交与他,再适合不过。旁人问起,也不过寥寥一句谈诗作画,畅谈古今便可搪塞过去,反正傅怀桑诗妃之名远近闻名,又喜结文然雅士,届时自己身上干干净净,丝毫不落人口实,岂非好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傅怀桑细细一想,着实为顾逸轩的深谋远虑所惊,看向他的眼眸中,掺了敬佩与钦羡。她朝顾逸轩弗了弗身,有礼赞道:“神武君当真深谋远虑,思虑周全,怀桑甚为敬佩。”

    顾逸轩笑着摆了摆手:“怀桑姑娘谬赞了,记得,去时带几名小侍伴随左右,寸步不离,莫要给人留下话柄,影响了姑娘家的清誉。”再怎么文人雅士,也是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然什么都没做,在有心人手中,也能成为利刃,有道是人言可畏,谣言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傅怀桑闻言,心中对顾逸轩更是高看了几分,梦络听后,也觉着顾逸轩的形象,更加高大伟岸了几分。

    “怀桑谢过神武君的提醒,定会小心谨慎,不叫他人捏了把柄去。”说着,便对一旁候着的小侍道:“去,将平安,吉祥都叫来,你去沈巍沈大人那儿替我传个话,说下午时分,我便去府上拜访,事情紧急,请他务必相见。”

    那小侍点了点头,道:“是,小的知晓了。”随后,转身出了内堂,招呼了另外两个小侍后,自己又连忙出门传话去了。

    “那,此事,就拜托怀桑姑娘了。逸轩,静待你的消息。”见傅怀桑要做下午出门的准备,顾逸轩心知不便再多叨扰了,于是起了身,双手拱起做了个礼,道:“怀桑姑娘既要准备,逸轩等人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梦络、林枫见状,也连忙起身,跟着顾逸轩行了拜别之礼。

    傅怀桑连忙起身送客,亲自将三人送到了书斋门口:“几位贵客来到,却连茶水都没喝上一杯便离去,是怀桑失礼。”

    “怀桑姐姐,这有什么,下次咱们来再喝就行了。”梦络跳到傅怀桑面前,笑言道。方才愣是没说上一句话,可憋坏她了。

    “你这丫头,就这么点出息。”一手拍在梦络头顶,顾逸轩带着笑意揶揄道。

    呵呵,傅怀桑看着眼前二人,不禁掩唇一笑,道:“好,梦络妹妹,下次来,我定当拿出鼎好的茶,让几位品鉴。”

    “我,我也有份?”林枫在一旁,也急急插一句,生怕忘了他。

    “有,都有。”傅怀桑笑意盈盈,应承道。

    片刻后,一行人方才离开了书斋门口。

第二十九章 谈话

    青砖铺地,石壁青瓦,明明是官员府苑,却是意外的古朴简洁,傅怀桑带着小侍立身门前,微微点头示意,道:“平安,去敲门。”闻言,只见一位眉目清秀的小侍身体微微前倾,恭敬道:“是,大小姐。”随后便快步上前,拉起门上铜环扣下。

    咚咚咚,敲门声不轻不重,且节奏平缓,极为礼貌。不一会儿,便听得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是门栓被拿下的声音。少顷,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来,平安抬头,迎面便瞧见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年,轻声问道:“傅家大小姐,傅怀桑登门造访,还请小哥向沈大人通报一声。”

    那少年看了眼平安,见他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面色微微带笑,着实让人不忍拒绝,有看了看他身后站得端正的傅怀桑,也有礼回道:“原来是傅家小姐亲临,不知有何要事。我家大人现下正在处理政务,若非急事,我等侍从断是不敢打扰的。还请小姐见谅。”

    沈巍一向不喜结交外人,傅怀桑心中是知晓的,此前,世家之中也他人曾看他能力不凡,想将他拉至自己麾下做事,可他因看不惯世家之人的行事作风,不愿出门详见,愣是让别人在门外干等了好几个时辰,最后生生把人气走了。今日这侍从,见她一介女子,也不愿硬生生拂了她的面子,遂给了她一个台阶,欲让她知难而退。

    傅怀桑心下一笑,沈巍,你可当真是,小瞧了我了。亲自上前,对那小侍从行了礼,惊得在场这些小侍们面色一变,连那沈府的侍从也吃了一惊,忙低眉垂首向她作了作揖:“傅家小姐这是作甚,可是折煞小的了。”

    慢慢直起身子,傅怀桑道:“沈巍大人才识出众,怀桑早有耳闻,今日前来,是因心中有疑惑,久久不能化解,是以来向沈大人请教,不知小哥,可否向沈大人通报一声。”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个锦囊,交与那侍从,压低了声音道:“告诉沈大人,是杨铭大人让我来的。”侍从一听,眼下神色陡然一变,傅怀桑继续她手上的动作道:“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侍从手指微微收紧,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锦囊中,乃是一方信纸,顿时心如明镜,看向傅怀桑的眼神瞬间变得愈加欣赏。他故作思虑地考虑了一番,道:“如此,那请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向我家大人禀报。”再次鞠躬,转身进了门。

    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那侍从急急回来,脸上带着微笑,向傅怀桑有礼道:“可巧了,我家大人早便听闻姑娘芳名,盼着有机会与您一叙。原来您就是名冠京城的诗妃傅姑娘,让姑娘久等,是我等的失礼,请进,大人已在正堂布了茶,正等着姑娘您过去。”说着,侧身将傅怀桑等人引入门,抬眼示意另一个打扫的侍从将大门关上。

    “傅小姐,这边请。”侍从在前面领着路,傅怀桑环顾着四周的景致。果然是古朴素雅,真真是文雅志士的风格,心中对沈巍的敬佩,多了几分。

    这并非是去正堂的路,傅怀桑早便发现了,侍从带着众人,转了几个弯,倒是把她带到一间幽静的房门前,随后站在一旁道:“我家大人说,隔墙有

    耳,正堂不便议事,是以令我将小姐带到书房来,最是适合。”

    傅怀桑点点头,抬脚上前,带着平安等人便要敲门,谁知那侍从又开口道:“傅小姐,大人的书房乃私密之地,大人只说与傅小姐议事,这其他人......”之后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平安等人,是不可入内的。

    平安一听,有些急了,那神武君可是叮嘱了,小姐乃女子之身,若不带人单独与男子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有损小姐清誉,当下便要与那侍从理论,却被傅怀桑抬手制止,她看了眼书房门,嘴角一扬,与那侍从道:“怀桑乃一闺中女子,如若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男子的私密之地,孤男寡女,纵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流传出去,定也是声誉有损,届时,沈大人可是要负上这责任,娶了怀桑为妻吗?”她这一席话,音量不大不小,那侍从听得清楚,那房门另一旁的人,也能听得清楚。沈巍有多讨厌世家,看看杨铭就知晓了,她就不信,他能够真的冒了娶她的风险,不让她带人进去。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便听得书房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如此,那便择一人,陪傅小姐进来吧。”主人都开口了,侍从自然也不会多做阻拦,傅怀桑看了眼平安,朝着另外两人道:“吉祥,你们就在这房门外守着吧,有事我自会吩咐的。”

    “是,小姐。”吉祥二人俯首鞠躬,听了傅怀桑的吩咐,静静候在一旁。

    素手轻敲了房门,开口轻问:“沈大人,怀桑可否进来?”

    “请进。”低沉男声再出,傅怀桑遂领了平安进了去。

    进了书房,平安伸手,将房门带上,一声不吭地跟在傅怀桑身边。只见书房内,一位大人正立身书桌前,面对门口看着进来的二人。布衣蓝衫,剑眉星目,一派正气模样。这气势,若不是他手中拿着一只狼毫笔,端是见人,倒不像是个文人,反而更像一位习武之人。

    眉梢一挑,看着傅怀桑道:“真是杨兄让你来的?”杨铭的性子与他相仿,素来不喜结交世家之人,亦少有女性友人,今这傅家小姐口口声声说她是杨铭叫来的,让他不得不心生疑虑。但,握紧手中的锦囊,那里面的内容已经被他取出,看过,烧毁了,这纸上的字迹,当真是杨铭的没错。

    傅怀桑掩口笑了笑,向沈巍站着的方向走近了一些,道:“沈大人不是看过那锦囊中的纸条了么,可还认得,那是谁得字迹。”对于心上人的字迹,她了如指掌,仿写起来自然如鱼得水,就算是杨铭本人看来,也断然辨不出真假,更别说沈巍了。

    “的确,是杨兄的字迹。他让你来,是为何事?”沈巍暂且信了傅怀桑的话,杨铭既让她来找他,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杨铭做事一向谨慎清明,他信他的决定。

    “杨大人告诉我,他欲将柳巷坊火灾一事,交与你审理,可有其事?”此言一出,沈巍方才对傅怀桑仅存的疑虑,完全打消了!此事,杨铭只与他一人提过,若非真的信任,若非真的是杨铭派来的,傅怀桑断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沈巍看着傅怀桑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正是。杨兄明日便会向皇上拟折子,将此事委托与我。”

    傅怀桑点点头,原来如此,随后接着道:“那么,我想问问,沈大人对于这个案子,作何想法?”她看着书桌上,一摞一摞的案卷,看来,沈巍对此事,也是颇为上心。

    提及此,沈巍眉头微微皱起,思忖了片刻,然后道:“此案,孟修是主谋,也是行凶者。杀人在先,欲掩盖罪行,灭口在后,柳巷坊所有被府衙关押的人,都可作为人证,可.....”只有人证,终归是不够的,若是没有坚若磐石的铁证,世家之人,凭借他们的势力,向那些人证下手,孟修要逃脱制裁,轻而易举。想着行凶杀人的罪犯如此轻易便可逃之夭夭,沈巍这等心中以公道为首的人,何等地痛心!

    “沈大人,既有人证,何足为患?”傅怀桑出言问道。

    “那孟修,自称,昨夜从未去过柳巷坊,对柳巷坊火灾一事,毫不知情。”沈巍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嚣张的嘴脸,他不用亲见,也能想到。只因为没有证据,那孟家之中,所有下人都愿意为他作证,说他从未踏足过柳巷坊!

    “是吗。”孟家的人,有多无耻,她清清楚楚。沉吟片刻,傅怀桑方缓缓从袖中拿出那刻有修字的孟家玉佩。将之递到沈巍面前,道:“沈大人,可认得,此玉为何物?”

    沈巍仔细端详一阵,随后眼中的惊异越来越深,这是....孟家之人特有的贴身玉佩!?惊讶地看着傅怀桑:“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上?!你在哪儿得到的?!”

    傅怀桑不理会,继续道:“沈大人收下吧,杨大人让我过来,便是将这等重要的证物交与你,好助你立案审判!”

    沈巍接过玉佩,心中些微激动,但还是有所不解:“你究竟是在哪儿得到这玉佩的?”

    “这玉佩,乃是掉在了柳巷坊中,那孟修自己寻欢作乐,衣衫坠落满地之时,便滑落了出来。当时,我一位朋友正好路过柳巷坊,见火灾大起,便好心进去救人,无意间发现了,便带了回来交与我。那柳巷坊里的姑娘老鸨,应该都认得这物件。”傅怀桑所说,大体上与事实并无差别,只是这位朋友嘛,并非因救火而进柳巷坊,而是...心中想像到林骁、顾逸轩二人为了拿玉佩去柳巷坊的样子,心下一阵哂笑,却又不敢表露于面上,只能自己偷着乐。

    “原来如此。”沈巍闻言,心中疑惑顿时烟消云散。握着手中的玉佩,朝傅怀桑作揖道:“有了这玉佩为铁证,那孟修,定是逃脱不了了。傅小姐,如此相助之情,沈巍在此谢过了。”

    “沈大人不必言谢。我虽是世家中人,却也着实看不惯这等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断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傅怀桑回之一礼,笑着与沈巍道:“既然,这重要的证物都送到了,那怀桑也不宜久留,就此告辞。”

    “沈某送小姐吧。”沈巍将玉佩往怀中一揣,便要开门亲自送傅怀桑出府。

    “那便多谢沈大人了。”

第三十章 杨铭

    “傅小姐,沈某就送你到此了。”将傅怀桑送到府邸门口,沈巍便止了脚步,对傅怀桑道。

    傅怀桑微低了头,弗了弗身,作了女子之礼,道:“怀桑在此,多谢沈大人了。”那沈巍见她行了礼,自己也拱手作揖,回敬了一个,当真是读书之人,对礼节格外的讲究。一会儿,傅怀桑直起了身子,带着平安,吉祥几位小侍告辞了。

    沈巍目送傅怀桑离去,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下对她的认知又深了一层。想不到,世家之中,竟有如此才识的女子,当真是不可多得,杨兄的眼光,的确独到。相比之下,自己便拘泥于对世家的仇视,一开始,还看轻这位奇女子,看来自己的修为,确是略逊一筹。轻叹摇头,哂笑自己的浅薄之识。将手背于身后,缓慢踱进了府中。身边伺候的侍从见了他这模样,心中明了,大人这是又在自我反省了。跟在他身后,静悄悄地关了大门,也不作声,隔着一段路走在后面。

    “大小姐,没想到您模仿杨大人的字迹,竟然真的将沈大人蒙混过去了。”待走远了,吉祥私下看了看,方才开口惊叹道。吉祥年纪尚小,尚未成年,心中藏不了事情,自然想什么,就说什么。

    平安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敲在他脑门上,轻声斥道:“你呀,小点声,这话在外面可别随意乱讲,小心连累了大小姐,你就闯大祸了。”吉祥揉着被平安拍了一下的脑门,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看了周围环境,确认了没问题才说的,怎么会给大小姐惹麻烦。

    傅怀桑轻笑着,道:“好了,平安,吉祥心思纯,没城府,有什么便说什么,你又不是不了解...”话说到后面,音量越来越小,傅怀桑看着前方走来的人,眼底有一些慌乱,但也只是刹那功夫,便将那神色收了起来。

    那来人,便是杨铭。一身儒雅气质,淡青色的衣衫,不苟言笑的面庞。傅怀桑心中一动,纵然与他早已熟识,每次见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悸动。看他那神情,一脸严肃,粉颊上浮现出淡淡的忧色,他不会已经知晓她去找沈巍的事情了吧?

    只见杨铭大步走到她跟前,一下子,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左右避不开,便挂上笑脸道:“杨大人素来礼数有佳,今日怎如此冒昧唐突。”平日里,她巴巴地去找他,少不了跟他相互行礼,一番礼仪相待,他对她,也向来隔着一段距离,如今日这般相近,倒还真是头一遭。

    杨铭胸膛一阵起伏,随后深呼一口气,突然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快步向一个方向走去!那方向!?是杨铭府邸的方向!

    傅怀桑向四周环顾一番,还好这只是一个小巷子,除了他们,并未有其他人,心下安了下来,也就由着杨铭拉着她一路往前走。待进了杨府,方才将她的手放开,深深看了她一眼,背过身,沉声道:“跟我来。”然后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你一人便可。”

    平安等人急了,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二个都要与大小姐单独相谈,沈大人如此,这杨大人,也如此。

    傅怀桑抬手,压了压,向平安等人道:“无妨,你们便在此等候吧,我与杨大人去去就回来。”

    既是自家大小姐亲自下的命令,平安他们就算是再不愿,也得服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心底尽是担忧。

    傅怀桑随杨铭进了书房,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倒是与那沈巍的书房相差无几,不过一方书案,文房四宝,再加上一排放置书卷的架子。不同的是,沈巍的书房之中,还有些兵器卷宗,以及一些精巧的兵刃摆设,而杨铭的书房之中,书生儒雅之气更浓。

    “你四处看什么?”杨铭转过身便看见傅怀桑好奇地盯着他书房的各处看个不停,遂出言问道。

    “这还是我首次,进入你的书房呢。”能看到心上人办公的地方,想象他办公时认真的模样,傅怀桑当真心中有些欢喜。

    杨铭方才还紧皱的眉头,微微有些放松了,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他看着傅怀桑,良久后,才深叹一口气,道:“你可去见了沈巍?”他方才让小侍去购置笔墨,无意间发现傅怀桑竟去往了沈府,遂派了个小侍跟过去看看。

    “没错。”既被知晓了,那她也不用遮遮掩掩,索性就承认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去见他作甚?”沈巍是他要力荐为刑部尚书的人,他还打算将孟修一案交给他处理,待他处理完后,便将他保举为刑部尚书兼任大理寺卿。他不希望,在沈巍上任之前,出现任何纰漏。

    “我不过是将一件重要的证物交与他。”傅怀桑轻声解释道。

    证物?!难道,与孟修一案有关?!若真是如此,为何她会将证物交与沈巍?!她知道沈巍将会接手此案!?一系列的问题在脑中炸开,杨铭脑中快速运转,他惊讶地看着傅怀桑,她脸上的笑,足以表明,她已然知晓了沈巍将会接手孟修一案,那所谓的证物,也定与柳巷坊火灾一案相关!

    “你......已然知晓沈巍他...”杨铭开口,他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他从未与除了沈巍之外的任何人说过,傅怀桑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对,我知道,沈巍,便是你属意接手柳巷坊火灾的人选。你莫要管我是如何知晓的,我自有我的门道。”傅怀桑仰着脸,看向杨铭,见他一脸担忧,方缓声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定不会逆了你的意思。你计划如何,按着你的想法走便是。我,不会害你。”最后一句,凝聚了她所有的心思,柔声而语。

    杨铭心中明了傅怀桑对自己的心思,他知道,傅怀桑对他,不会有所伤害。对于她,杨铭心中是矛盾

    的。如此才华绝伦,满腹经纶的女子,心悦于他,若说他一点都不动心,绝无可能,但......想到自己的亡妻,杨铭不得不将因傅怀桑引起的悸动,强行按下来。雨辞的死因,若是不查明,他永远无法求得心中安宁,永远,也无法全心去对待另一个女子。

    “杨铭,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傅怀桑见杨铭沉吟半晌,久久未语,她忍不住再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迹,与之前十数次一样,她主动走上前去,靠近杨铭,想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奈何,那人猛然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转身背对傅怀桑,看不清他脸上何种表情,他打断了傅怀桑的话,道:“傅小姐,杨某感谢你的厚爱。但杨某至今还在为亡妻守孝,望小姐体谅,现下杨某并无心思儿女情长。”又是一阵沉吟,只见他背肩处,耸起又放下,似是已将心绪调节好,方才转身,正对傅怀桑道:“傅小姐将重要证物交与沈巍,的确是帮了大忙,在此,杨某谢过傅小姐的好意。”

    见他又如以往那般,将自己推拒开来,失望从心中渐渐漫过,疼得有些发颤。傅怀桑一手放在胸口处,紧紧捏住胸前衣衫,疼痛翻涌良久,方才渐渐散去,哽咽的喉头慢慢舒散开,方才换上一脸不在意的轻笑,开口道:“只要能帮助杨大人,那便好。我虽生于世家,但自小习得的礼义廉耻,德行良善,让我见不得受害之人身陷囹圄,而施暴之人逍遥法外。那孟修,便交给杨大人和沈大人了,希望你们能给柳巷坊的受害者们,讨回一个公道。”

    她脸上的笑太过于刻意,眼眶还有些泛红,杨铭心头陡然一疼,更觉得自己对她不住,却又不能做些什么。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握紧。

    “傅小姐放心,杨某,定不负所托。”杨铭向她微微低了头。

    傅怀桑看着他,默默受了这答谢之礼。随后,杨铭抬头,看着她,再次将心中的疑惑提出:“傅小姐,还请你告诉我,你究竟,从何听到这个消息,那证物,又是从何而得。”若是不弄清楚这些,他当真无法安宁。

    傅怀桑想着,告诉他也无妨,毕竟顾逸轩当时,并未刻意让她向杨铭有所隐瞒。更何况,让杨铭知晓真相后,反而让他承了顾逸轩一个人情。她寻思着,顾逸轩是希望拉拢杨铭的,杨铭此人,重情重义,有了这层关系,定会答应相助二皇子。

    “这个消息,乃是神武君告诉我的,而那证物,也是从神武君处得来的。”傅怀桑轻言道。

    神武君,顾逸轩,这个人才到京城不久,竟有如此本事。那么,他又是怎么知晓他与沈巍之间的秘密的呢?杨铭脑中思绪不断,想了良久,也未能找出个答案,遂不再纠结,只是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看来,他得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神武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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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初,烽火连天,平民颠沛流离,苦不堪言,为拨乱反正,虚尘宫初任掌教玄一子结识世间有志之士,发兵起义,助新朝建立,天下太平。其后,玄一子辞别新帝,携虚尘弟子归隐山中,潜心修道,直至数年后,方羽化归去。 奈何太平无几时,皇权之争再引骚乱,二皇子齐慕笙遭暗袭,引得虚尘宫主脉赤炎君,神兵阁少君---顾逸轩亲自下山,一为皇子助阵夺权,二为心中所系那人。 漫漫艰辛之路,所行之人何去何从,是否能如愿助新帝登位,又是否能随心拥得佳人回归......神兵阁异闻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兵阁异闻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兵阁异闻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