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鬼怪聊斋TXT下载鬼怪聊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鬼怪聊斋全文阅读

作者:十二句     鬼怪聊斋txt下载     鬼怪聊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 硬气功

    雨是在夜里停下来的。

    雨后的夜,空气清新,不知名的小虫在湿漉漉的草丛中鸣叫。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端着洗脚水,从房间中出来,“哗啦”一声,将木盆中的洗脚水倒进院子旁边的草丛中。

    房间中,方跃正坐在桌前,手不释卷。

    桌上点着两盏蜡烛,光线明亮。

    这里是任家,方跃虽然判断燕邱红的失魂症,是因为有人作祟,但何人作祟,却是毫无头绪。

    任老爷便请求方跃暂时住在任家,若是燕邱红失魂症再发作时,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拿人手短,方跃就答应下来。

    正好方跃对这个作祟的人很感兴趣,有着勾动魂魄的诡异本领,却只敢躲在暗处,做那龌龊之事,看起来实力大约不会太强。

    任家虽是富商,但商人在这个世界也就这样,那人不敢直接出来,要么见不得光,要么就是本事有限。

    方跃猜测那人可能就勾魂这一手本领,其他就和常人无异。

    桌上烛台中的蜡烛燃烧着,“毕波”作响。

    方跃此刻的正全副心神沉浸入手中的那本《火铁身》中。

    《火云功》《火焰掌》《火行术》《火铁身》,这一套四本,是出自一个名为火云门的江湖门派。

    这个“火云门”据说以前也风光过,在云州北部地区大大有名,门派中几乎每代都有先天宗师级别的武学高手出现。

    当然,后来是没落了,据说是江湖仇杀,门派中的高手都死伤殆尽,只有几个小喽逃出来,门派功法也遗失了很大一部分。

    又过了几十年,那几个逃出来的火云门弟子,不但没能重建火云门,老的老,死的死,火云门就彻底败落了。

    甚至作为一个江湖门派来说,火云门已经是烟消云散了。

    这些消息都是方跃向任老爷打听的,方跃觉得了解一下这个门派,对学习立即该门派的功法应该有点帮助。

    任老爷对火云门打听得也比较清楚,正是见它彻底没落,没有复起可能了,仇家也是五六十年前的事,隔了几代人了,所以才敢放心购下这套武学秘籍。

    出售给任老爷这套武学秘籍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是火云门当年逃出来残存下来弟子的后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听到任老爷重金求购武学秘籍的消息,立马从家里翻出这套当年火云门的武学秘籍,卖给任老爷换钱。

    对这个火云门弟子后代来说,这种东西留着也是没用,扔在角落里吃灰,现在有人求购,那多抄录上一份,就能换上几百两银子,简直跟天上掉馅饼,白捡了钱一样。

    就这样,这套火云门残存下来的武学秘籍,落入任老爷手中,又被任老爷通过儿子任骏麟的手转赠给方跃。

    赠送武学秘籍,对任老爷来说说,可谓是最实惠的一场投资,秘籍多抄录一份就是,几乎不用什么成本。

    当然,这也是看准方跃正需要武学秘籍,投其所好。

    若方跃喜欢的是银两,那任老爷当时让任骏麟带上门的就是一叠银票。

    若方跃喜欢的是美女,那任老爷送上的自然也是美女。

    在投资上,任老爷从不吝啬,看准就下注。

    对方跃来说,桌上的这几本武学秘籍,可比银两美女有用多了。

    任老爷投资毫不吝啬,方跃却是在提升自己实力上毫不吝啬。

    对着几本武学秘籍,方跃是非常喜欢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几本武学秘籍是不全的,缺失了一部分,大约是火云门遭难时,弟子逃难中遗失的。

    内功心法《火云功》,只有后天境界的部分,关键的先天境界却是没有,让方跃颇为遗憾。

    “武学境界,后天之后,就是先天,体内内气转化为先天真气。先天宗师高手,所依赖的就不仅仅是强悍的肉身,大约有了和妖魔鬼怪正面抗衡的可能。”

    方跃并不清楚先天宗师是什么模样,只能大致推测。

    “我如今后天境界还没到顶,先天倒也不急,需要多观阅几本内功秘籍,融会贯通,而后消耗功德点,使用功德神通,将‘悟道拳’推演到后天境界极致,为破入先天打好基础。

    等海寇的事情结束,我花点精力将工坊的架子在鱼头镇上搭起,而后做个甩手掌柜,动身前往各处游历拜师,准备突破到先天境界。天下之大,共有二十七州,是该四处走走。”

    方跃心中规划着今后的生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脚板踩在地上,冰凉凉的,方跃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脚。

    他想起来了,刚才自己正沉浸入武学秘籍中,心无旁骛。

    有个丫鬟端着洗脚盆进来,帮他脱去鞋袜,给他洗脚。

    方跃心神都在武学秘籍上,迷迷糊糊,任其施为。

    现在想起,刚才光脚泡在温水中,还有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按捏,颇为舒服享受。

    丫鬟帮他洗完脚,用布擦干水珠,就端着洗脚盆中的水出去了。

    方跃站起身时,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洗完脚,正光着脚丫。

    “算了,先不管这些,看看功德系统。”

    方跃

    功德:1025点

    神通:推演、照见

    武技:悟道拳(二重)、基础刀法(一重)

    功德点已经积累到一千点左右,差不多够用来推演悟道拳第三重。

    不过方跃觉得在内功知识上的积累还不够,暂时不打算推演下一重悟道拳。

    这次,他决定推演一门硬功。

    四本武学秘籍,只有那本硬功《火铁身》是完整的,其它三本或多或少都有缺失。

    内功心法《火云功》缺了先天部分。

    独门掌法《火焰掌》开篇总纲中说有十三式,但秘籍中只有九式,缺了四式。

    方跃猜这缺的四式,很可能也是先天级别武学。

    轻功《火行术》,后面也缺了一点,不过前面完整,倒也不影响理解。

    火云门的这门轻功,取意奇特,不走寻常路,方跃没有轻功基础,理解起来相当艰难。

    唯有硬功《火铁身》,因为内容简单,很有“傻大粗”风格,反而完整得保存下来。

    这门横练功夫,以“烈火锻铁”为立意,锤炼自己的肉身。

    方式内容都简单,不难理解,方跃一看之下,大约就懂了。

    真正难的地方,是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锤炼肉身,这是一个水磨功夫,需要极大的毅力和精力,还有漫长的时间。

    然则方跃有功德系统在,这些都不成问题。

    “推演。”

    方跃心中默念。

第61章 作祟

    “一门硬功,锤炼肉身,可以极大增强我的抗打击能力。再加上功德点可以直接修复伤势,只要面对的对手不是比我强大到离谱,那么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方跃颇为得意,不顾地上冰冷,光脚在那踱着步子。

    帮他洗脚的小丫鬟此时拿着崭新的鞋袜进来,见到光脚踩地的方跃,顿时一脸委屈。

    好不容易帮他洗好脚,这可倒好。

    方跃心情愉快,没太留意这些,道:“鞋袜放着,我自己来。夜里了,我这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

    这下小丫鬟更委屈了,任老爷让她来照顾方跃,方跃让她去休息,这是嫌弃她笨手笨脚没用吗?

    她一个丫鬟,让她去休息,不照顾人,那岂不是要失业了?

    小丫鬟将崭新的鞋袜整齐地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委委屈屈地就要出去。

    这时,一个任家家丁急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方,方秀才,不好了,六夫人又发病了,老爷让你过去看看。”

    方跃面上神色一紧,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我准备一番就过去。”

    待丫鬟和家丁离开,方跃掩上房门。

    “照见。”

    方跃在心里默念一声,一面古朴的铜镜出现在他面前。

    泛黄的镜面中,呈现出他俊逸不凡的面容。

    这门“照见”神通,方跃回到方桥村后,除了每日三次用来窥探田阳子师徒的行踪外,还有一次是试探狗妖实力,其他时候就未再动用过。

    实在是功德点有限,经不起胡乱消耗。

    而且动用这门神通窥探隐秘,需要跟方跃本人产生因果纠缠的,方能照见,也容易招惹不可预知的危险。

    上一回,就因为窥探古井下的红衣女尸,让红衣女鬼察觉,在他身上种下印记。

    不过这回,方跃想速战速决,尽快找出躲在暗地里作祟的家伙,决定再一次动用“照见”神通。

    也顺便试探一下这背后作祟家伙的危险性。

    窥探未来,消耗恐怖,是方跃现在根本消耗不起的。而且未来变化莫测,通过神通窥探到的信息也不一定准确。

    溯源过去,虽然过去已定,能窥探到的信息也是准确无误的,但要在历史的时光长河中,打捞信息,消耗的功德点也是不低。

    唯有查探现在,观看正在发生的景象,不涉及时空长河,功德点的消耗才是最低的。

    也是方跃目前能支付得起代价的。

    “倒要看看这背后躲着的是什么人。祭!”

    随着功德点消耗,泛黄的镜面开始晃动,崭新的画面出现在铜镜中。

    ……

    黑洞洞的低矮房间中,老李头点亮了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的灯芯很短,所以光线极暗,也就刚刚能视物的程度,屋内大部分还是笼罩在黑暗中。

    照明是件奢侈的事,老李头一个车夫下人,是能省则省。

    房间中空荡荡的,凉风从屋外透过门缝灌进来,呼啸声如同鬼哭一般。

    老李头哑巴耳背,一辈子没能娶上媳妇,孤孤单单了大半辈子。

    原以为一辈子就这个样了,谁想后来时来运转。

    是的,对他来说是时来运转,虽然对别人会造成灾难。

    老李头将煤油灯摆在床旁的桌面上,而后借着昏黄的火光,从床铺破旧的棉被底下,翻出一套女子衣衫来。

    这是一件浅黄色的对襟襦裙,内里还套着一件粉红色绣花肚兜。

    将这女子裙衫拿在手中,老李头枯槁的脸上现出兴奋的神色。

    这套裙衫是任老爷的第六房小妾燕邱红的,老李头冒了很大风险,从洗衣房那里偷来的。

    燕邱红清纯可人的外貌,楚楚可怜的气质,很受一些老男人的喜爱。

    任老爷是一个,老李头也是一个。

    不过任老爷家财万贯,可以将燕邱红纳入房中,肆意疼爱。

    而老李头一个车夫下人,连媳妇都娶不起,自然不可能纳妾。

    对燕邱红这样的年轻娇俏的美女,也就远远看看,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事情总是有变化的,人生也是充满各种可能。

    如今老李头不但能在心里头想,甚至还能像任老爷那样肆意疼爱燕邱红,虽然是通过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

    老李头将燕邱红的裙衫和肚兜,铺放在硬木板床铺上,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在县城中,任老爷从田阳子那里求来符篆,老李头试了两次,不能成功,生怕硬来被田阳子发觉,不得不偃旗息鼓,安静了好几日。

    那几日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不能跟燕邱红在一起,让他觉得生活暗淡无光。

    只有和燕邱红相处的片刻时光,才能重新唤回年轻的感觉,还有作为男人的雄风。

    对于一些老男人来说,燕邱红这类年轻清纯的娇俏女子,是让人返老还童重回年轻感觉的十全大补药。

    所以一回到鱼头镇,远离了让老李头感到威胁的田阳子,老李头就故态复萌了。

    老李头放好裙衫肚兜后,取了个枕头塞进裙衫肚兜中,而后,自怀中拿出一个拨浪鼓。

    拨浪鼓是一种古老又传统的民间乐器和玩具,主体是一面小鼓,两侧缀有两枚弹丸,鼓下有柄。

    转动鼓柄,弹丸便会击鼓发出声音。

    一般来说,拨浪鼓有三种用途,礼乐之用、商业之用和儿童玩具。

    老李头手中这只巴掌大小的拨浪鼓,明显是用来逗小孩,或者给小孩玩的儿童玩具。

    它的鼓框是扁圆型的,鼓面上有彩绘装饰,绘的是两个嬉闹的孩童。

    昏黄的煤油灯光线下,可以看到这绘着的两个孩童笑逐颜开,充满天真童趣。

    但若拿到明亮的灯火下,就能见到不一样的景象。

    两个嬉闹孩童的面色是铁青的,双目突出,面容狰狞,看上去阴森而恐怖。

    老李头手持这只奇特古怪的拨浪鼓,吃力地摇晃起来,容颜越发苍老。

    两侧的弹丸击打在鼓面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咚”声,在静谧的夜中,颇为响亮。

    随着鼓声,隐约间能听到一阵诡异的孩童嬉闹声,时有时无,一股阴森的气息在屋中弥漫。

    然而老李头似无所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床铺上的裙衫,带着兴奋和欲火。

    “咚咚咚。”

    拨浪鼓的鼓声中,房门无风自动,嘎吱作响。

    那件床铺上对襟襦裙,竟然慢慢膨鼓起,勾勒出一个婀娜的女体来。

    仿佛裙衫中是一个诱人的女子。

    事实上,里面确实是一个女子,只不过是魂魄。

    燕邱红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却是看到昏暗的屋内,顿时惊骇欲绝,便要惊呼出声。

    老李头早有准备,手中的破浪鼓按着某个节奏摇动,燕邱红眼眸逐渐迷茫。

    到最后,她看向老李头已是媚眼如丝,含羞脉脉道:“老爷,要好好怜惜奴家。”

    老李头哪里忍得住,立刻兴奋地扑上去,抱着那件裙衫肚兜还有里面的枕头,乱亲乱啃起来……

第62章 拨浪鼓

    “这里不是老李头住的地方吗?我说方跃,你确定没弄错地方?”

    任骏麟带着一群持刀拿棍的家丁,举着火把,跟着方跃来到任家下人居住的民居前。

    燕邱红夜里失魂症再次发作,方跃使用照见神通,窥探到背后作祟之人,让任骏麟带齐人手,跟他来到这里。

    雨后的地面,湿漉漉的,几人远远地站着,看着黑暗中仅有一点点灯火微光透出的屋子。

    “小声点,拿贼拿赃,别惊扰到里面的人。”

    方跃瞥了任骏麟一眼,提醒他小点声说话。

    ……

    老李头从燕邱红的裙衫上爬起来,微微觉得有些目眩。

    “年纪大了。”

    他心中想着,回头看着床铺上,煤油灯昏黄光线下,隐约可见一个玲珑的女体包裹在裙衫中,还有细细的、带着余韵的喘息声传出。

    “老爷,再陪奴家一会儿嘛。”

    燕邱红娇滴滴地撒娇道,她声音清脆动听,带着几分娇憨,尤其是此刻,还在欢爱的余韵中,带着几丝颤音,分外叫人受不了。

    老李头枯槁的内心被滋润,重新激活起来。

    不过,他同时也有了几分妒意,因为燕邱红是把他当成任老爷,才如此撒娇。

    “她是我的,是我的。”

    老李头心中反复地出现这样一个念头,他看了看手中的那只古怪拨浪鼓,一个新的,从未有过的想法在他心底滋生。

    既然能控制燕邱红,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控制别人?

    若是控制住任老爷,任家这万贯家产岂不是落到他手上。

    若到那时,他便能从一介车夫,翻身做主人。

    也不用再躲到这阴暗的角落里,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占用燕邱红。

    而是光明正大地,享用燕邱红年轻娇嫩的躯体。

    这种想法,一旦滋生,就迅速在老李头心里生根发芽,再无法祛除。

    就如当初刚得到这只拨浪鼓时,他心头生起占有燕邱红的念头,而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跑到洗衣房偷走一套燕邱红换洗的衣物,再通过这种诡异的手段,间接达到占有的目的。

    如今,又感觉有些不满足了。

    “老爷,你怎么还站在那里,是不是嫌弃奴家了?”

    燕邱红想着多温存一会儿,老李头却一直站在那里发呆,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听到燕邱红的话,老李头回过神来。

    他是哑巴说不出话,“咿呀”两声算是回应。

    而后想到什么,拿起手中的拨浪鼓,再次摇动起来。

    “咚,咚,咚。”

    拨浪鼓两边的弹丸随着摇动,击打在鼓面上,发出有韵律的声响。

    阴森的气息再次弥漫,黑洞洞的房间周围,影影绰绰,似有什么东西。

    一股黑气自地底升腾起来,笼罩住整间屋子。

    屋内一下子静得只剩下李老头的呼吸声,与屋外的世界完全隔绝。

    就连屋外草丛中的虫儿鸣叫声,此刻也传不到屋内了。

    同样的,屋内无论什么声音,也传不到屋外去了。

    做完这些,老李头停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他感觉有些疲惫。

    这是一种直透灵魂的疲惫感,好在不是很严重,老李头不是很在乎,他心底此刻被兴奋填满,马上要玩新花样了。

    老李头却根本无法注意到,他每一次摇动拨浪鼓,脸上就要苍老上几分。

    虽然一次两次很不明显,但一次次累积下来,就严重了。

    老李头被称为老李头,年纪其实也就四十来岁,比任老爷年轻。

    但现在如果让他俩站一起对比,绝看不出来老李头年纪比任老爷小。

    老李头的头发已经斑白大半,脸上皱纹丛生。

    只是他一个车夫,边缘人物,没有妻子子女,谁又会注意到他这种诡异的变化。

    便是有认识的人看到,也只会觉得他生活太艰辛,老得快。

    不要说别人,连老李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一个糟老头,哪会经常照镜子。

    况且,已经尝到甜头,哪怕老李头知道代价,也绝不会放弃使用这只拨浪鼓。

    他本来就是底层人物,一辈子也就这样,毫无出头之日,连个老婆都讨不到,付出这一点代价,就能尝到燕邱红这样的甜头,又有哪里不愿意的。

    就像狗熊尝到蜂蜜的美味,哪怕知道每次会被蜜蜂追着蛰,依旧每次都会去蜂巢偷蜂蜜。

    床铺上,裙衫包裹中的燕邱红,见这么撒娇,老李头还没有上来和她继续温存,有些生气,将身子转向床铺内里,将一个玲珑有致的背影留给老李头。

    老李头咽了咽口水,拿起桌面上煤油灯的灯罩,将灯火灭掉。

    屋内一下全部陷入黑暗中。

    老李头再次摇动拨浪鼓。

    “咚咚。”

    只有急促的两声,床铺上的燕邱红顿时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黑暗中不能视物,燕邱红感觉有一只手抚上自己圆润的臀部。

    她刚恢复清醒,脑海中还有些迷蒙,嗔怪道:“老爷,你又作怪了。”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这里的床板硬邦邦的,可没有她卧房的床榻温软,身后那只作怪的手有些毛躁,可不如任老爷温柔。

    “你是谁?”燕邱红惊呼出声,完全清醒过来,而后想到昨夜的屈辱经历,立刻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惊恐到了极点。

    李老头猛地压了上去,燕邱红拼命挣扎起来。

    ……

    燕邱红的卧房中。

    几支粗长的蜡烛在镂花的精美烛台上高燃,照得四周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任老爷守在燕邱红身旁,唉声叹气。

    此刻的燕邱红,正卧躺在铺着云罗绸锦的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红润,宛如海棠春睡。

    然而此时若想唤醒她,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这是“失魂症”又发作了。

    “方秀才说找到背后作祟的那个人了,骏麟正领着人手前往捉拿,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任老爷有些担忧,既心焦床榻上躺着的小妾,更担心去捉人的儿子。

    甚至相比起来,他更担心的是儿子的安危。

    虽然面上对任骏麟呼来喝去,很是严厉,但任老爷内心却是很宝贝这个嫡子。

    只是他自己是穷苦出身,又见多了那些官富人家的败家子,担心任骏麟不学好,所以一直对他很严厉,希望打磨他的性子。

    “希望一切顺利。”

    任老爷正自想着,床榻上原本一动不动的燕邱红,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大叫救命。

第63章 鼓声

    “你到底行不行?有没有吃饭!”

    任骏麟不满地质问那个撞门的家丁。

    几人按方跃的安排,悄悄摸到老李头房外。

    接下来应当是破开房门,一拥而入的戏码。

    哪想在破门这一关卡壳了。

    前方撞门的体型壮硕家丁,一撞之下,愣是没把那扇破旧的木门撞开。

    那家丁也有一些迷糊,脸涨得通红。

    这扇木门看起来很陈旧,既使不能一下子撞塌,也不至于纹丝未动。

    “去,那边,抬那根木头过来撞。”

    任骏麟见那壮硕家丁连撞几下,都未撞开门,就改了主意,指挥另外几个家丁去抬地上一根倒放着的木头。

    那木头有碗口粗细,放在地上,泡在泥水中,湿漉漉的,沾满泥土,又沉又脏。

    不过几个家丁毫不嫌弃,一齐出力,将又湿又脏的大木头抱了起来。

    只要让他满意,任骏麟赏赐下人向来大方,所以家丁们是卯足了劲表现。

    “快点,快点。”

    任骏麟不住催促,那个壮硕家丁撞不开一扇破旧的房门,让任骏麟意识到这屋子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刚才撞门的动静,只怕屋内的人已经察觉,任骏麟怕屋内的人逃了,催促家丁们尽快撞开门。

    家丁们抬着木头,一齐发力,朝着陈旧的房门撞去。

    “轰”得一声巨响,夹杂着什么东西的尖叫声,整座民居都跟着颤了颤。

    家丁们顿时停了下来,进退无措。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

    “我也听到了。”

    “不会闹鬼吧。”

    家丁们窃窃私语,有些恐慌,靠近屋子,总觉有一股阴森的寒意在四周缭绕。

    “撞,继续撞。”方跃开口说话。

    “停下来干什么,没吃饭啊,按方公子说的办,继续撞。”

    任骏麟大声道。

    家丁们只好继续抬着木头,发一声喊,给自己壮胆,前冲着往门上撞去。

    “轰,轰,轰。”

    撞门的巨大声响,在寂静的雨后夜中,格外清晰,如同雷鸣。

    夹杂在巨大轰响中的,隐隐还有鬼哭似的声音,听不真切。

    家丁们抬着木头,一直撞了有几十下,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听得“嘭”地一声,陈旧的房门轰然倒塌。

    “啊,放开我,救命啊。”

    女子的呼救声从屋内传了出来,让任骏麟脸色大变。

    这个呼救的声音,是他六娘燕邱红的。

    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么一个岁数比自个儿还小的“娘”,但她怎么说也是自己老爹的小妾,这要是让人玷污,他任骏麟脸上也很不好看。

    任骏麟一手持刀,一手举着火把,大声道:“大家跟着我冲,第一个捉到老李头的,少爷我赏银六十两,其他每人五两。”

    六十两的赏银够买好几亩田,够娶上一房媳妇了。

    家丁们无不眼睛放光,扔下抬着的木头,重新捡起刀棍,嗷嗷叫着往屋里冲。

    屋内,火把的光亮下,家丁们见到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件女子的裙衫如个人一般立着,正慌张地向他们求救。

    裙衫鼓起,勾勒出一个玲珑女体,但放眼看去,什么也看不到,里面空荡荡的。

    “老李头,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任家待你不薄,你不知哪里学了邪术,却来害我任家之人。”

    任骏麟惊怒交集,指着躲在墙角的老李头破口大骂。

    “咚咚咚。”

    老李头被人赃并获,丑态曝光在众人目光下,惊恐到了极点,不顾一切,疯狂地摇动手中的拨浪鼓。

    随着急促的鼓声,原本撞门时被撞散的黑气,重新聚拢。

    只是被掩盖在黑夜下,谁也看不见。

    阴森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河流,瞬间汹涌而出,寒意透骨。

    孩童嬉闹声从四周传来,似远似近,似有似无,诡异无比。

    方跃一进来,本要立即出手抢夺老李头手里的那只拨浪鼓。

    哪想老李头倒也干脆,一见众人冲进来,立马就摇动起拨浪鼓。

    方跃感觉那“咚咚咚”的鼓声,仿佛敲击在灵魂上。

    脑袋瞬间一片迷蒙,外界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硬生生将他的魂魄往身体外扯。

    他只好守住心神,调动丹田中的内气,体内气血澎湃,与外界拉扯的力量相对抗。

    惊慌中的老李头,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地摇动那只巴掌大小的诡异拨浪鼓,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衰老下去。

    屋内进来的几个人,除了方跃还在勉力靠着体内汹涌澎湃的血气跟鼓声对抗,保持一点神智未失。

    其他的人,任骏麟和那几个家丁,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失去魂魄一般。

    屋内一下子从众人破门而入的喧闹,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唯有那拨浪鼓的鼓声还在“咚咚咚”地响着。

    随着鼓声,黑暗中,地底的黑气在不停地往外汹涌,汇聚,仿佛有什么东西准备从地底爬出来。

    老李头还在拼命地摇着拨浪鼓,哪怕现在他感觉到非常疲倦。

    他停不下来了。

    方跃突然毛骨悚然,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股威胁感毫无来由,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如果继续这般下去,会有性命之忧。

    这是一种直觉,很强烈的直觉。

    方跃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急忙在心中默念:“祭。”

    功德点消耗,他的身上隐隐有淡淡的金光浮动,外面那拉扯他魂魄的力道顿时一轻。

    这是直接消耗功德点,对抗拨浪鼓鼓声带着的诡异摄魂力量。

    “该死,还是小瞧了这个老李头。”

    原以为是手到擒来,哪想还有这般变故,功德点消耗得很快,令方跃心疼不已。

    这一点点的功德点积累起来何其不易,但消耗起来却如流水,简直是一泻千里。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那令他毛骨悚然的致命威胁感还在,并且越发强烈了。

    方跃此刻清晰地知道,若是不尽快阻止老李头,让他继续摇动那只拨浪鼓下去,将有极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他咬紧牙关,吃力地迈动脚步,朝着老李头挪去。

    门口到墙角,两人相距不过短短几步远而已。

    但就是这短短几步路,耗尽方跃全身力气,才能慢慢靠近,比蜗牛还慢上许多。

    看到方跃还能动作,并且朝他而来,老李头惊骇莫名。

    此刻的老李头,全身枯槁,苍老至极,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哑巴说不出话来。

    唯有手中的拨浪鼓,还在“咚咚咚”地响。

    仿佛一个小孩正持着拨浪鼓,高兴地嬉闹着。

    方跃目光坚定,虽然缓慢至极,但依旧一点一点朝着老李头靠近。

    终于,到了近前。

    方跃咬着牙,调动丹田中的全部内气,吃力地伸出手,朝着李老头手中的拨浪鼓抓去。

    当他的手还在半途,即将触碰到那只拨浪鼓时,蓦地,鼓声戛然而止。

第64章 摄魂

    蓦地,鼓声戛然而止。

    那地底要爬出来的恐怖东西,发出不甘的无声怒吼,瞬间沉寂下去。

    压在方跃心头,令他毛骨悚然的致命威胁感,也一下消失无踪。

    屋内安静下来,“啪”得几声响,却是家丁们手中持着的刀棍掉落在地。

    方跃眼明手快,将任骏麟手中要掉落的火把接过手。

    借着火把光亮,可以看到任骏麟和他带过来的几个家丁,都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失了魂一般。

    实际上,他们现在的状态,确实是失了魂。

    目光转向床铺,那件女子裙衫,正如同一个女子一般,抱膝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裙衫鼓起,仿佛真有一个女子穿着对襟襦裙,缩在那里。

    可惜常人看去,看不到脑袋四肢,就见一件裙衫如人一般,在这黑暗夜里,那就是十足惊吓。

    不过方跃知道那件对襟襦裙中,是燕邱红的魂魄,被老李头用拨浪鼓招摄来,禁锢在了她自己的裙衫中。

    外面隐隐传来人声,这里是任家购下的民居,因为是安排给下人住的地方,所以没有跟周围其他人家进行隔离。

    这边撞门这么大动静,周围居民都听到了。

    不过大半夜,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敢往这边靠近。

    方跃从床角裙衫处收回目光,看向老李头处。

    此刻的老李头,头发全白,皱纹密布,身上皮包肉骨,看着只剩下一层皮,如同一具骷髅一般,相当骇人。

    他双目圆睁,已然停止呼吸,死不瞑目。

    手里还紧紧抓着拨浪鼓的把柄,却再也摇不动了。

    刚才鼓声戛然而止,就是因为老李头撑不住,死掉了。

    其实到了最后,已经不是老李头在摇动拨浪鼓了,而是拨浪鼓在吞吸老李头的生命力,自己摇动自己。

    屋外有风,自破开的大门灌进来,冷意袭人,火把上的火焰摆动。

    墙上影子晃动,影影绰绰。

    方跃深吸一口气,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朝老李头手中的拨浪鼓抓去。

    拨浪鼓落入了方跃手中,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它的柄是竹制的,握上去一片冰凉。

    借着火把的光芒,方跃细细打量这只古怪的拨浪鼓。

    鼓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兽皮蒙着,呈黄褐色,看不出来是何种野兽的皮毛。

    上面还有彩绘,是两个正在互相嬉闹的孩童。

    乍看上去,天真无邪,充满童趣。

    但拿到火光下细看,这两个嬉闹的孩童,面呈青色,双目突出,动作扭曲,笑容狰狞诡异,完全不像正常的孩童。

    “奇怪的熟悉感。”

    方跃想到了他在县城客栈中,那块玉佩和那面铜镜。

    只是想到这只拨浪鼓吞吸老李头生命力的恐怖,还有鼓声响动时,黑气缭绕,地底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爬出来。

    方跃有些犹豫了,这是件诡异而不详的物品。

    不过最终,方跃还是下定决心,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咬。

    指尖鲜血溢出,火光下鲜红妖艳。

    方跃将伤口溢出的血滴,抹在拨浪鼓鼓面上。

    鼓面彩绘的一个孩童,突然张开口,将方跃抹上的血液一口全吞了下去。

    而后,整面拨浪鼓开始融化,化作黄褐色的液体,顺着方跃的手臂,飞快消融入他的身体中。

    一股森然的寒意,在方跃身体中游走。

    一盏茶后,方跃脑海的功德系统中,多了一样东西。

    方跃

    功德:546点

    神通:推演、照见、摄魂

    武技:悟道拳(二重)、基础刀法(一重)

    一千多点功德点,一夜之间,又是推演功法,又是运使照见神通,又是对抗拨浪鼓鼓声,还有最后融化这只诡异拨浪鼓的两百点消耗,所以只剩下两百多点了。

    不过老李头油尽灯枯而死,地底下的可怕怪物最终没能爬出来,这里面给方跃算了一部分功劳,折合三百点左右的功德点。

    数减一增,剩下五百多点。

    方跃的注意力在功德点上一掠而过,重点停在了神通一栏上。

    在“推演”和“照见”两门功德神通后面,现在又多了“摄魂”神通。

    “摄魂。”

    方跃心中默念,一只巴掌大小的拨浪鼓出现在他手中。

    “这只拨浪鼓,演变成了我的功德神通,使用的话需要消耗功德。这点倒无妨,若是还是消耗生命力和寿命,那才是真得坑。”

    无论怎么说,功德点再珍贵,还是有获得途径。

    但寿命,方跃却不知道有何种方法可以无限延长。

    所以每一点寿命,都是万分珍贵的。

    手持拨浪鼓,方跃首先看向缩在床角的燕邱红。

    虽然看不见她的人,只能看见一件裙衫,但方跃能感觉到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此刻屋内就他们两人还保留意识。

    “我先送你回魂,今夜的记忆也帮你抹除,做个好梦吧。”

    方跃说着,也不待燕邱红回应,轻轻摇动手中拨浪鼓。

    三声鼓声过后,那件对襟襦裙迅速消了下去,软趴趴搭在床铺上。

    燕邱红的魂魄被送回去了。

    方跃又看向任骏麟等人,他们的魂魄离体,应该就在四周晃荡。

    方跃不知道魂魄离体久了,又无防护,时间久了会不会消散掉。

    不敢再多耽搁,方跃对着几人,也轻轻摇动拨浪鼓。

    ……

    清晨,秋露如霜。

    任家的事顺利解决,方跃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一早就向任老爷告辞,准备回方桥村。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多耽误时间。

    任老爷特地安排了马车送他回去,不过驾车的不是老李头了,而是一个年轻人。

    马车上还放着大包小包的药材,都是一些大补小补的药。

    人参、当归、何首乌、麦冬、南北参、龟胶等等,各种各样。

    任家早先是靠海运贩卖珍稀木材起家,后来又转到海运贩卖药材上,甚至还自己开起大药铺。

    所以任家各类药材是不缺的。

    任老爷听说方跃练武需要很多补充气血的药材,二话不说,大包小包就给他捎上了。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面跑着,一晃一晃的。

    车内,除了方跃自己,和大包小包药材外,还有一个抱着行李,不时偷偷打量方跃的小丫鬟。

    这丫鬟也是任老爷送的,说方跃独身一人,生活起居不便,送个人照顾日常起居。

    方跃推辞不过任老爷的热情,况且也确实没时间放在洗衣做饭这些生活中的日常杂务上。

    所以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任老爷的馈赠。

第65章 海底怪物

    海水不停地往他的口鼻中倒灌,窒息感一阵阵袭来。

    方宝良死命挣扎,但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捆住,越挣扎,沉得越快。

    隐约间,能听到船上海寇们张狂的笑声,他们正戏谑地看着方宝良沉下海底去。

    海上无聊,海寇们就会给自己找乐子,只是他们找乐子的方式,通常很残忍。

    比如像现在这样,把一个人双手双脚用绳索捆绑起来,然后丢进大海里,看着他挣扎着沉下去。

    海水的咸腥味在方宝良口中弥漫,窒息使他脑袋一片眩晕。

    他已经沉入海水中了,眼前开始发黑……

    ……

    方宝良恍恍惚惚,在海底飘飘荡荡。

    他看见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只剩一条爪子的大章鱼,露出一半鱼骨头的黄花鱼,半边身子被掏空的大鲨鱼,只有一个虾脑袋的白磷虾,蟹盖被翻开的深水蟹,缺了壳的乌龟……

    之所以说它们奇怪,是因为肢体残缺到这般程度,它们应该是死掉的。

    但方宝良碰到它们时,却发现它们和他一样,还能动弹,在海中飘飘荡荡的。

    只是它们的颜色,一律是灰白色,目光无神,动作僵硬迟滞,只是这么随波逐流地飘荡着。

    若是方宝良是在正常状态,见到这些东西,大概要大受惊吓。

    但现在,他根本察觉不出任何异样,甚至无法做出思考,只是凭本能漂浮着。

    甚至,方宝良自己,也是海底这些奇奇怪怪东西的一种。

    他的身子有一半是残缺的,那是被海中肉食鱼啃食过的,半边脸的肉都不见了……

    ……

    方宝良跟随着这些灰白色的残缺鱼类,飘荡到了一个地方。

    他看见了一头恐怖的怪物,无法形容它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它太庞大了。

    一大半埋在海底的沙土中,只有一小半露出来,泡在海水中。

    露出沙土的一小半,已经庞大到不可思议,如同山峰一般,无法想象这怪物的真身有多大。

    怪物在沉眠中,不知道已经沉睡多长时间。

    它庞大无比的身躯四周,环绕了一层又一层灰白色的各类海底生物。

    这些海底生物,说是死了,好像又不是。

    说是活的,却又僵硬呆滞,漫无目的地环绕着沉眠中的海底怪物飘荡。

    除了海底生物,零星地,还能从中发现人类残缺的灰白色尸骸,便如方宝良此时一般,浑浑噩噩地混杂在海底生物中,经年累月地飘荡着。

    ……

    方宝良活过来了,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之前那浑浑噩噩的状态,是他死去的模样。

    因为内心的极度不甘,在那沉眠海底怪物的气机牵引下,他复活了。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残缺的肉身,虽然新死不久,但浸泡在海底的躯体已经被鱼类撕咬得残破不堪。

    露出骨头的手掌,没了肉的右边脸颊,破开的肚皮中内脏外露……

    方宝良感到极度恐慌,他抓住那些在面前晃荡过的灰白色海底生物,拼命将它们塞进自己的身体里,想要修补自己残破的身躯。

    ……

    方宝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外面天光投进屋里。

    他有些畏惧厌恶地缩了缩手脚,阳光虽然不至于对他造成伤害,但让他很不舒服。

    他很难分辨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是生?是死?

    看了一眼身旁还在熟睡的妻子陈香玉。

    他们夫妻现在是一体了,他的身上有她的血肉,而她的身上,也有他的血肉。

    终于再也不用担心失去她了。

    ……

    方宝辰早早起来,正在灶下帮他娘烧火。

    他娘陈大娘正在淘米准备做早饭。

    陈大娘和陈香玉是一个村子的人,当年她回娘家串门时,听说了村头陈大虎家有一个闺女从城里回来,正准备找媒人说亲嫁人。

    陈大娘跟着人过去串门一看,不愧是城里回来的,这闺女长得标致,还白白净净的,不似他们海边渔民这样,因为常年吹海风,皮肤黝黑。

    陈大娘想到家中大儿子还没娶亲,就动了心思,跟陈大虎的婆娘聊了几句。

    没想到事情就成了,陈香玉就这样嫁给了方宝良。

    不过媳妇进门没几天,陈大娘就后悔了,这不是娶了一个媳妇,而是娶了一个姑奶奶。

    陈大娘觉得很对不住儿子,偏生方宝良对自己的新媳妇很宝贝,陈香玉指东,他不敢往西。

    这让陈大娘很郁闷。

    但这两日,儿子出海一趟,经历劫难之后,性格大变,不再对陈香玉唯命是从。

    相反,倒是陈香玉变得贤惠起来。

    两人角色调了个儿,这让陈大娘又纳闷起来。

    “宝辰,你觉不觉得你哥和你嫂子最近变得有点奇怪了?”

    陈大娘问自己的小儿子。

    陈宝辰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这个话题刚开了头,就止住了,因为话题中的人物陈香玉正走进来。

    “婆婆,我来做饭。”

    陈香玉神情木然道。

    ……

    一家人吃过早饭,陈宝辰要去村塾,陈宝良则按方跃的吩咐,要去海滩边,参加邓大海的长枪训练。

    两兄弟一路静默无言地走着。

    “哥。”方宝辰终于忍不住开口。

    方宝良转头看着他。

    “没,没什么。”

    方宝辰住口不言,他想到要不要去请教一下先生。

    ……

    “你叫什么名字?”

    马车内,方跃问那个抱着行李的小丫鬟。

    她看起来十六七岁,长得很清秀,但要说多好看,也谈不上。

    任老爷是个有眼力的,他送的这个丫鬟,是个手脚伶俐的,却不是那等容色艳丽的。

    “我叫杏儿。”小丫鬟怯生生道,她不知道新的主人到底好不好相处。

    昨夜方跃住在任家,任老爷就是安排她照顾方跃起居。

    “那好,以后我就叫你杏儿了。”

    方跃和善道,接着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兴许是方跃态度和善,又兼相貌俊逸不凡,小丫鬟渐渐放松下来,有问有答。

    ……

    马车在方跃的石屋院子外停下来。

    那驾车的年轻人帮着方跃把车上的大包小包药材搬下来。

    方跃向他道了声谢,年轻人连道不敢,驾车离去。

    方跃带杏儿进了石屋,放下行李,道:“我要去村塾那边,中午回来,你先自己熟悉一下环境。”

    村塾那边,他已经跟隔壁泊头村村塾中的老童生商量好,准备让学生到那里上课。

    方跃自己,诸事繁忙,抽不出时间继续授课。

    不过这两天过渡时间,他还是要去村塾,上完身为塾师最后的课。

第66章 调任

    县衙大堂。

    胡知县和张县丞正在进行交割。

    将县官大印交到张县丞手上,胡知县,现在不能称知县,胡冬石脸上满是不舍。

    这枚大印才到手几个月,还没捂热,现在就要交出去了。

    上面突然下了令,撤销胡东石平安县知县职位,暂由平安县县丞代管。

    且胡东石接令后,须立即前往云州布政使司报到,另有任用,不得延误。

    上面来使还带了口信,特意交代这是云州按察副使俞大人的意思,让胡东石莫问缘由,接令后就立即动身,速速离开平安县,不得有任何拖延。

    这位俞大人是胡东石他们胡家的世交,两家还有姻亲关系。

    胡东石的爷爷在世时,曾资助过这位俞大人进京赶考,所以两家关系很好。

    胡东石来平安县上任时,在云州州城停留那段时间,还去提刑按察使司拜访过这位长辈。

    所以虽然一头雾水,但胡东石还是按来使的要求,尽快与张县丞做好县务交割。

    “张大人,平安县各类账目都已清楚,没什么问题了吧?”

    “我已让人审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张县丞按捺内心的激动,但接过县官大印时,面上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喜色。

    虽说是暂时代管,但只要表现得好,未必没有机会将“代”字去掉,变成现管。

    县务交割清楚,胡东石没有心思跟张县丞继续相处,一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他心里就犯堵。

    好好的县令官职就这么没了,好歹是平安县这一亩三分地的一把手。

    虽说这是俞大人的意思,应该有什么深意,但去州城布政使司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未知。

    别是坐冷板凳了,那就悲剧了。

    胡东石并不指望着这次能升官,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才赴任平安县县令不过数月,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哪里能这么容易升官。

    他又没有通天的背景,更没有经世的才能。

    现在就期盼着,能换个地方继续当他的知县,那就是好结果了。

    不过官位这种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等待吏部选官的难捱日子,胡东石可是深有体会。

    这才舒服了几个月,又要回去苦熬了。

    胡东石心里不是没有抱怨那位世交长辈俞大人,你说要将他调任,好歹先帮他找好坑位。

    这么不明不白把他从县令肥缺上,调回州城,可真叫人没底。

    ……

    张县丞说要给胡东石安排欢送宴,胡东石客气地推辞了。

    他又不傻,才当了几个月知县,灰溜溜地走人,又不是高升。

    办什么欢送宴,别是给他张县丞借机显摆。

    回到县衙后宅,随从已经将行李之类都收拾好,外面也有两辆马车候着。

    这时却发现胡东石新纳的那房小妾不见了。

    “人去哪了,你们都没看见?”

    胡东石面色不好地问随从,这马上要出发,人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胡东石的这房小妾,名叫姜月琴,是他赴任后,在平安县新纳的。

    她长相妖娆,体态丰腴,尤其是床笫之间,更是风情万种,叫人难以割舍。

    胡冬石对姜月琴相当宠爱,本想着去州城布政使司,将她也带上。

    若是等待选官调任的间隙,有这么一个尤物陪伴,不时有个鱼水之欢,倒也不至于等得太难熬。

    哪想着,现在人不见了。

    “夫人刚才还是在这里的,转头就不见了。也许是一时走开了,等会就会过来。”

    一个随从说道。

    然而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见姜月琴的踪影。

    胡东石不耐烦了,就让随从们去找,找遍整个县衙,没找到人。

    这时云州那边的来使开始催促了,“我说胡大人,再等下去,就要过午了,不赶紧走,下一站到不了其它城,可是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这位来使有些焦躁,似乎急于要离开平安县,一刻不愿多待的样子。

    “横竖不过一个小妾,你留个随从在这等着。我们还是赶紧赶路,莫要耽搁了时辰。”

    胡东石没办法,平安县城内都是鬼怪横行,野外他哪里敢待,若真耽他误了时辰,夜里就麻烦了。

    他指着一个鱼泡眼的随从,道:“胡天顺,你留下来。”

    ……

    胡东石一行人已离开,留下胡天顺在县衙守着。

    胡天顺当然是不乐意留的,但胡东石点名了他,他也没办法。

    姜月琴是胡东石宠爱的小妾,若等不到她,只怕他一个人跑到州城,也会被胡东石赶回来。

    胡天顺在县衙当了几个月门子,别的事没啥干,光是守门勒索,就得罪了不少人。

    当初方跃因为东海海寇的事,求见胡知县,也是被他勒索过。

    以前胡东石在县令任上,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忍着他的跋扈。

    如今胡知县去职,人走茶凉,他胡天顺一个长随,就不招人待见了。

    胡天顺在衙门口等了会儿,已经接受到好些白眼,可见他不受欢迎的程度。

    甚至后来还有衙役过来驱赶他,说闲杂人不可在衙门口待着。

    这可把胡天顺气得,但他也知道如今形式不如人,只好自我安慰“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找了个机会,溜到县衙后面的内宅中等着。

    胡东石刚搬走,作为“代知县”的张县丞还没有搬进来,内宅中空落落的。

    一直等到傍晚,日落时分,姜月琴才出现在县衙内宅中。

    “我说姑奶奶,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老爷都出发去州城了。”

    胡天顺忍不住抱怨,但不敢说得太难听。

    姜月琴穿着一件青色的罗裙,领口颇低,隐约可见胸前白皙。

    这个穿衣风格,在这个朝代,可谓颇为大胆。

    她看着胡天顺,笑盈盈道:“还以为你们都离开了,却还留下你一个。”

    胡天顺有些愣神,她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故意躲开,不想跟胡东石离开。

    “姑奶奶,你不会是不想跟着老爷了吧?”胡天顺狐疑道。

    姜月琴摇头道:“怎么会,不过现在天色将晚,也不适合赶路。反正是追不上老爷他们了,我们两个明天慢慢走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去,又道:“老爷走了,这长夜漫漫可怎么过?天顺,奴家肩膀有些酸,你进来帮我捏捏肩膀。”

    望着姜月琴丰腴的臀部,胡天顺咽了咽口水,他听出来姜月琴话里的暗示,这娘们是在勾搭他。

    “果然不愧是青楼出来的。”

    胡天顺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眼,确认无人看见后,如同做贼一般,跟着进了屋子。

    然而屋里迎接他的,不是软玉温香,而是一条张着蛇口的巨大青蛇……

第67章 纸鹤传书

    一张白纸折成的纸鹤,从窗户飞进来,落入一个须发皆白,但皮肤细嫩如婴儿的道士手中。

    这道士正是田阳子,他接过纸鹤,拆开一看,上面是一封信,只是信上的内容令田阳子脸色大变。

    “我说那老贼秃怎么这次不跟我争,原来是早知内幕了。亏我还高兴把这次任务接到手,那老贼秃心里不知道该怎么笑话我。”

    田阳子放下信纸,脸上神色有些不好看。

    这信,是他在云州白云宫的一个道友,通过道法,纸鹤传书,自云州州城,千里迢迢,一路传过来的。

    若无这信,他都不知平安县的水竟如此之深。

    这要稀里糊涂的,没准这次就要折在这次任务中了。

    朝廷在天下设二十七宫,每宫有一真人或上人坐镇,驻守天下二十七州,专门处理各州管辖下府县内的鬼怪事务。

    严格来说,田阳子也是挂名在云州白云宫,受白云宫供奉,平日里却是待在白泉府,处理白泉府辖境内鬼怪事务。

    每出一次任务,处理掉每一个鬼怪,都可以获得功绩,这些功绩可在白云宫换取各类宝物和修炼资源,弥足珍贵。

    所以一有任务,都是抢着要去,白泉府的修行者可不止田阳子师徒两人。

    县城中的人私下传言田阳子到了平安县后,只知白日宣淫,不去驱鬼捉妖,这却是一个误解。

    田阳子私下里早去县城各处闹妖闹鬼的地点查探了一番,原本是想摸清鬼怪的实力,做好准备,而后大张旗鼓前去诛灭这些鬼怪。

    田阳子的性格,就是好慕虚荣,喜欢被追捧。

    这和他的身世有关,他是婢生子,小时候受尽冷落和白眼,所以修道有成后,便就喜欢在人前显摆。

    只是这一次,显然是没有显摆的机会。

    他先去了王员外的宅院,刚一靠近,就觉鬼气森森,这里面的红衣女鬼,起码得是百年厉鬼。

    所谓百年厉鬼,倒不是说鬼物成型百年了,而是它的实力达到了百年厉鬼级别。

    田阳子在王员外宅院中,与后院的红衣女鬼遥遥对峙,觉得无甚把握,只好走为上策。

    而后又去了同福客栈废墟,转了一圈,连邪魔的影子都没见到,一点气息都感应不到。

    最后去了广元寺,还没靠近山门,刚到山脚下,已见山上妖气滚滚,这哪里还敢上去。

    不得已,田阳子写了书信,用道法,纸鹤传书,往州城白云宫上报消息。

    平安县的妖魔鬼怪,显然不是他能对付,须得白云宫宫主,坐镇云州的猛虎真人出手,才能一举荡平。

    哪想他书信发出还没多久,估计还没到达州城,倒先收到州城好友的纸鹤传书。

    好友来信中,虽然说得颇为隐晦,但田阳子却是看懂了,这里已经成了世家的狩猎场,鬼怪是猎物,而满城百姓,不过是资粮。

    至于地气勃发和地底有关幽冥的异宝,这等消息在世家中不是秘密了,但以田阳子和他好友的身份,却是没有资格探听到。

    不过单是好友信中透露的那一点消息,田阳子已经不敢再在平安县多待。

    世家的事,他是万万不敢掺和,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世家可从来不把普通人当人看,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就跟猪羊差不多。

    平日里,也许会顺手铲除一些猎食普通人的鬼怪,让普通人平平安安地活着,甚至有些普通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鬼怪,以为只是市井传说。

    但到需要的时候,养肥的猪羊,总要出栏,世家也从不会手软。

    至于田阳子这样的修行之人,在世家眼中,地位也没高到哪去,无非是强壮一点的猪羊罢了。

    ……

    田阳子手指在信纸上一捏,信纸无火自燃,化作灰烬。

    必须赶紧离开平安县了,越快越好。

    老实说,这几日待在平安县,美女、美食、吹捧,一样不缺,倒是让人颇为留恋,不过为了小命,这些也都不重要。

    田阳子看了一眼隔壁房间,里面用道法封住,声音动静传不出来,他的女徒弟王芝芝正在里面。

    当然不是王芝芝一个人,还有三个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

    为了让王芝芝给他生孩子,田阳子倒也不在意这些。

    那可是世家血脉,再偏远,在稀薄,那也是世家血脉,拥有“灵血”的世家血脉。

    不过现在要赶紧离开平安县才是正事。

    田阳子走到隔壁房间门前,伸手在前方虚空一点,只听“啵”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破,房门无风自开。

    房内四人,皆赤身**,以各种奇怪的姿态叠在一起。

    三个青年男子,面色苍白,似是气血大亏,神志也是迷迷糊糊,房门打开,田阳子走进来,他们也是毫无所觉,依旧进行着动作,没有停下来。

    田阳子走到床榻前,也不说话,瞬间拍出三掌,三个男子动作僵住,软倒在地。

    正闭目享受的王芝芝,停下口中的轻吟,睁开双眸,不满道:“死老鬼,你这是吃哪门子干醋了,人家正入佳境,你这样让人家不上不下的。”

    田阳子道:“乖徒儿,事有变故,我们要赶紧离开平安县,你快起来准备,莫要耽误时间。”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卷,打开画轴,上面是五个身披薄纱,正在翩翩起舞的曼妙女子。

    田阳子将画卷往三个男子的尸身上一罩,床榻上的三个男子尸身顿时消失,出现在画卷中。

    而那画卷中的五个曼妙女子,这时突然化作五个青面獠牙的厉鬼,扑到三个男子尸身上,大口大口撕咬,吞食起血肉来。

    ……

    方桥村,石屋。

    方跃身穿青衫,坐在屋中。

    他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各类补药和食物也准备好了,摆在前面桌子上,现在可以让功德系统进行传功,传承推演好的硬功“火铁身”了。

    方跃

    功德:455点

    神通:推演、照见、摄魂

    武技:悟道拳(二重)、基础刀法(一重)

    方跃查看了一眼功德系统,而后在心中默念“祭”。

    随着功德点消耗,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上散发出玄奇的光芒,方跃感觉全身皮肉仿佛被烈火点燃,开始剧烈燃烧起来,并在燃烧之中,重新构造塑型。

    时间慢慢流逝,方跃静静感受着系统传功的过程。

第68章 杏儿

    方跃

    功德:215点

    神通:推演、照见、摄魂

    武技:悟道拳(二重)、基础刀法(一重)、火铁身(一重)

    “这门硬功,从推演到传功,消耗的功德点不下第二重悟道拳,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方跃深深吐了口浊气,从功法中回过神来。

    系统传功的过程,也是整理统合这门武学见解的过程。

    方跃沉浸其中,想要为下一次继续推演这门武学打好基础。

    传承功法完毕,方跃感到腹中饥饿。

    好在有内气从丹田中涌出,流转全身,弥补消耗,所以饥饿的感觉没有当初那么强烈。

    看着桌面上摆放的补药和菜肴,方跃将那些补充气血的药材推到一旁,暂时不需要吃它们,留待以后。

    他拿起筷子,趁着饭菜还有余温,大快朵颐起来。

    ……

    吃饱喝足后,方跃感觉身上有些黏糊,这是系统传功改造肉身过程中,身体内排出的杂质。

    他除下衣衫,只剩一条短裤,来到院中水井旁。

    从水井中用木桶提起水,直接倒在身上。

    这个季节,正是秋凉时节,空气中已有寒意。

    井水储存地下,略带温度,但淋上后,被风一吹,就是冰寒的冷意。

    不过以方跃如今气血的旺盛和体魄的强大,倒是可以无视寒暑了。

    几桶井水下去,洗去身上的污垢,方跃感觉神清气爽。

    学会了一门硬气功后,穿着衣衫还不明显,此刻裸着上半身,方跃身上肌肉鼓起,每一块肌肉中都充满爆炸的力量。

    虽然拥有的肌肉也不算很夸张,但与以前文弱书生的形象大不相同了。

    当然,若是穿上衣衫,遮掩住身上的肌肉,那么方跃又可以恢复文弱书生的形象,这是真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

    ……

    杏儿正拿着一把小锄头,在石屋院子外面的一片空地上打转。

    她决定在这里开垦一块小田地,种点蔬菜吃。

    她倒很轻易就进入角色,把自己当方跃的丫鬟,要在这里好好生活。

    实际上,她也没什么选择,卖身契在谁手上,谁跟她就是主仆关系。

    在任家的时候,她是一个粗使丫鬟,因着手脚伶俐,得到任家老太太的喜爱。

    任家一大家子搬回鱼头镇,任老爷就听到满小镇在传方跃的事迹。

    什么勇斗狗妖,智惩恶霸,义济孤弱,传得绘声绘色,都快赶上说书了。

    鱼头镇上少有奇人异事,难得发生一例,镇上居民当然是传得津津有味。

    也许很多年后,镇上的老人给调皮的孙儿讲故事,也会把这桩事迹当成发生在身边的奇闻异谈,说给小孩听。

    任老爷作为商人,看问题的角度和普通人不同,别人看个热闹,他却得出奇货可居的观点。

    朝廷对于鬼怪之事,秉承的做法,除了相关人众,对普通平民百姓是封锁消息的。

    这个世界消息传播,本来就不畅通,朝廷有意封锁的情况下,平民百姓就更难知道了。

    所以除非亲身经历,平头百姓对鬼怪之事,只能是将信将疑。

    毕竟对朝廷,和朝廷背后的世家来说,若天下百姓知道了自己生活在一个鬼怪横行、朝不保夕的世道上,引起恐慌,跑去信奉邪神异神,那才是大麻烦。

    任老爷年轻时常年跑海运,见多识广,多少知道一点平头百姓不知道的事情。

    方跃从一介书生,突然有了这般本事,明显是得了奇遇。

    更难得的是他的行事作风,进退有据,处事果决,且不是一味蛮干。

    这样人物,不趁着他如今还是微末,进行投资,更待何时?

    听说方跃在求购武学秘籍,任老爷让任骏麟从书房里翻出那一套火云门的功法。

    听说方跃练武需要补充气血的药材,这好办,任家就是做贩卖药材生意的。

    听说方跃如今孤身一人,尚未成家,这个倒是不能贸贸然插手,不过可以送他个手脚伶俐的丫鬟照顾生活起居。

    任老爷就从他老娘任老太太那,要来杏儿的卖身契。

    ……

    虽说秋意寒凉,但她一个小姑娘,力气小,忙活这么一会儿,额头已见汗。

    杏儿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看着眼前开垦出来的一小块荒地,心想着该种点什么蔬菜呢?

    她小时候在家里干过农活,在家门外种植点蔬菜,供给家里吃,这是乡下村民常做的事。

    后来她因为家里出了变故,被卖到任家当丫鬟,做的是伺候人的活,农活就没再干过。

    如今算是重操旧业了,不过现在是秋季,蔬菜大多不耐寒霜,这个时候想种,种点什么,就有些伤脑筋了。

    “生菜,香菜,萝卜,地瓜叶,芥蓝,豌豆,茴香,这些都可以种。嗯,先看看能不能买到种子。”

    杏儿心中想着,扛着小锄头,回到院子中。

    ……

    方跃穿着短裤,赤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一条木棍,正往身上比划。

    看见杏儿扛着小锄头进来,就朝她招手。

    杏儿脸上红扑扑的,既有因为刚在外面锄地干活,发汗热的。

    更是因为骤然见到方跃赤着上半身的模样,那菱角分明的肌肉,让少女心跳蓦地加速。

    她放下手中的小锄头,磨磨蹭蹭地走到方跃面前。

    “少爷,你叫我?”

    方跃点点头,将木棍塞到杏儿手中,道:“来,打我一棍试试。”

    刚学会一门硬气功,方跃想试试效果。

    本来是想自己给自己几棍,见到杏儿回来了,就让杏儿来代劳。

    不然自己打自己,总有些奇怪。

    杏儿先是震惊,一脸难以置信。

    而后抱着木棍,小嘴一扁,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原以为自己跟的新主人,又俊朗,又和气,还有本事,将来大有前途。

    哪想是个脑袋不正常的。

    哪有人会叫人拿棍子打自己的,那不是变态吗?

    杏儿脑袋里瞬间想起,以前任家在县城时,她出门买东西,碰到其他大户人家的几个丫鬟。

    一群丫鬟就凑到一起闲谈,有个丫鬟笑嘻嘻说起一件事。

    说是有一户人家的老爷,有个奇特的癖好,喜欢在房里,让他小妾拿鞭子抽他,说是抽得越痛他就越快活。

    杏儿当时听得面红耳赤,心想这都什么人,得多变态,竟然还有这样的癖好。

    现在好了,自己的新主人,竟然也有这样的变态癖好。

    要让她拿着木棍打他。

    杏儿顿时觉得前途暗淡无光,越想越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第69章 坚不可摧

    抱着木棍哭泣的丫鬟,赤着上半身的主人。

    方宝良走到石屋小院篱笆门口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么一副古怪场景。

    他顿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的画面,要不要马上退出去,当什么也没看到?

    “宝良,你来了。”

    方跃朝他打招呼,方宝良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他是方跃让他弟弟方宝良通知过来的,下了邓大海的长枪兵训练,回去还未吃过午饭,就匆匆赶过来了。

    方跃从杏儿手中拿回木棍,他对杏儿的反应完全摸不着头脑。

    杏儿小脑袋里想到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他又哪里能知道。

    只能当作她不乐意,道:“好了,你不乐意就不乐意,跟我说就成,何必这个样子。”

    杏儿抽泣道:“公子,这等腌的事,杏儿可做不来。你,你若有这喜好,尽可找别人试去,我是死也不这样。”

    方跃感觉莫名其妙,道:“我刚练成一门硬气功,想让你打上一棍试试效果,怎么成腌事了?你究竟想到了些什么?”

    “啊?”杏儿停止抽泣,瞪大眼睛,脸上有些茫然,“公子,你是要练功,不是有那种,那种……”

    “那种什么?”

    “没,没什么。”

    杏儿知道自己误会了,面红耳赤,赶紧落荒而逃。

    ……

    “奇奇怪怪的。”方跃嘀咕了一句,看向院中站着的方宝良。

    “来,你来试试。”方跃将木棍递给方宝良。

    方宝良站在一旁听了方跃和杏儿的对话,明白方跃的意思,倒也没犹豫。

    两人站好,方宝良两手持着木棍,朝着方跃后背打下。

    “嘭”得一声,木棍敲击在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不行,再用力点!”

    方跃不满意,这点力道,就跟挠痒痒似的,完全测不出他如今的肉身能抗住多大攻击。

    方宝良一咬牙,加重力道,刚才他只是试探,但用的力气也不小,没想到方跃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嘭。”

    “再加点力。”

    “嘭。”

    “使劲,用你的全部力气。”

    “嘭。”

    “就这么点力气吗?”

    “嘭。”

    伴随着“咔嚓”一声,茶杯口粗细的木棍断成了两截。

    方宝良累得直喘粗气,他身体产生异变后,力气可比正常人大上非常多。

    哪想全力出手,木棍都打断了,也没让方跃满意。

    方宝良看向方跃的目光充满震惊,他感觉方跃比诛杀狗妖时肯定是更强了。

    甚至在他如今身为异类的某种特殊感应中,方跃身上的气血之旺盛,比之前日见到,更加澎湃。

    方宝良自己,从溺死沉尸海底,到受到那海底沉眠中的恐怖怪物气机牵引,重新以异类的身份复活过来后,身体每日都在变强。

    然则每变强一点,却都是有代价的,或者换个说法,这种与其说是变强,不如说是被那海底怪物同化得更深一点。

    方宝良知道,随着日深月久,一旦自己被同化到了某一程度,就会彻底变成那海底沉眠怪物的一部分。

    这让他极为恐慌,因为一旦到了那时,自己不但是身体,包括灵魂,都会成了那怪物的,连变成鬼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如今他都没有死去的权力,无论他的肉身和灵魂被毁坏到何种程度,只要那头沉眠海底的怪物还存在,他都可以无限地复活。

    因为他已经被怪物的气息标记了,只有等待那个悲惨的结局。

    但方宝良不甘心,他就是因为不甘心,才能在海底沉眠怪物的气机牵引下复活,同样也就不甘心那个比死还残酷的命运。

    找方跃要习武,是他无奈下的一种尝试,其实心里并未报多少希望。

    那沉眠的怪物太过超乎想象,生死都能操纵,凡间的武学又怎能抗衡。

    甚至不客气地说,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武学没能给他希望,但方跃这个人,却给方宝良带来信心。

    方跃在变强,这速度,也超乎想象。

    “也许秀才他,有一天能帮我摆脱那恐怖怪物的生死操纵。”

    方宝良目光灼灼地看着沉思中的方跃。

    ……

    方跃心里正在评估,火铁身这门硬功的抗击打能力。

    锤棍之类的纯钝器打击,只要力气没大到一定程度,很难对他造成严重伤害。

    方宝良手持木棍,击出的力道应该大好几百斤,最后那一下打折木棍,估计有上千斤力道。

    给方跃造成的伤害,除了一点疼痛感外,轻伤的效果都没有达到。

    “一门硬功,令我的抗打击能力大增,如今我的身体强度大概快赶上当初那只狗妖。”

    方跃想到这里,喜忧参半。

    那只狗妖,成妖才一个月左右,连点妖术都还没领悟,但光凭身躯,已然如此可怕。

    方跃凭借一门硬功,身体强度才堪堪赶上妖化才一个月的狗妖,而这门硬功,如果不通过系统,自己想修炼到这般程度,起码要十几年的苦功。

    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真是强大到可怕。

    “硬功对锤棍之类的纯钝器打击,有极大的克制作用,不过对上刀剑这类利器,效果会差上一些。”

    就如那夜与那只狗妖厮杀,方跃几乎一拳能直接打死一只野狼,但拳头却很难给狗妖造成有效的损伤,唯有大刀,才能在它坚硬的身躯上撕开伤口。

    狗妖凭着身躯的庞大,可以承受刀伤,但以方跃人类的身躯,被砍伤一刀可就不好受了。

    不过,有了这么一门硬功防护,哪怕是利器也很难给他造成致命伤,比之以前脆弱的身躯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

    可以说,学会了“火铁身”后,虽然内功境界上没有进步,但实际实力却是突飞猛进。

    若如今再让方跃和那只狗妖厮杀,不借助功德点疗伤,他也能跟狗妖拼个五五开,并最终战而胜之。

    “更重要的是,这门硬功,我还可以继续推演下去。只要有足够的武学知识和理论支撑,我几乎可以无限推演下去。”

    普通武者,就算有秘籍,有理论,但也无法将一门硬功无限锤炼下去。一则身体有极限,二则寿命也有极限。

    硬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锤炼身体,都是以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为单位,到得后来,年老体衰,气血枯竭,又哪里能继续下去。

    而方跃不同,拥有功德系统,只要有足够的武学知识和理论支撑,再加上足够的功德点,那么他就可以无限将硬功推演下去,时间和寿命上完全不成问题。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能将身体锤炼到坚不可摧的程度,金刚不坏。”

第70章 海寇王

    方跃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想起方宝良还站在那。

    他找方宝良来,自然不是为了让方宝良打他几棍。

    他本来还想让方宝良先跟着邓大海训练,观察一段时间,但现在又改变主意。

    他想在鱼头镇发展产业,但是手里面没什么人手,以后就是想出外一趟,留着镇上的产业也不放心。

    这个世界,是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道,鱼头镇上出现了狗妖,往后只怕也不安生。

    如果方跃自己在鱼头镇上,发生点意外状况,他自己可以应付。

    但若要出外,鱼头镇上无疑是需要一个强力人物坐镇,免得出现意外,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方宝良毫无疑问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是方桥村的渔民,底细清楚。

    方宝良身上的异变,正如方宝良能感应到方跃身上气血旺盛如炭火。

    凭着武者的敏锐,方跃也能隐隐约约地感应到方宝良某种气息在不断壮大。

    这股气息,现在还很薄弱,但隐隐给方跃带来一点威胁感,甚至还有恐怖感。

    所以方跃打算对他培养一番,教授他一些武技。

    并在这个过程中观察他,而不是等观察完觉得合适再教授。

    毕竟时间不等人,习武是个漫长的过程。

    方宝良虽有异变,但什么时候能成材,抗得住鬼怪,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需要越早培养越好,免得到时候跟不上。

    “宝良,你觉得我练的这门硬功如何?”方跃开口问道。

    “很厉害。”方宝良挠挠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他本是个渔民,未上过学,见识其实有限。

    内心里确实觉得这门硬功很厉害,他这么大力气,几棍子打下去,感觉就是给方跃挠痒痒的。

    “那么你愿不愿意学?”方跃问道。

    方宝良愣了一下,喜道:“愿学。”

    他原本以为方跃让他去跟着邓大海训练,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愿意教他习武,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

    虽然对武功能否对抗那海底沉眠怪物不抱多少指望了,但他还要找当初害死他的海寇报仇,还想让家中父母弟弟过上好日子,那么肯定要习武。

    自己的人生不指望了,但是弟弟还有前途。

    至少要在自己失去一切前,给弟弟和父母挣下一份足以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家业。

    ……

    夜间,繁星点点。

    屋内,烛火如豆,照亮手中的书籍。

    方跃正坐在桌前,捧着那本《火云功》,聚精会神地观阅着,一点一点地领悟上面的内容。

    学无止境,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方跃学下的每一点武学知识,理解的每一点武学道理,都可以作为推演功法的资粮,弥足珍贵。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烧完大半截了,方跃终于从秘籍上移开目光,抬起来头,伸了一个懒腰。

    屋内很安静,不过比起往日的空荡,今夜多了一人。

    杏儿搬了把凳子,就坐在不远处,接近烛光边缘的地方,正拿着针线在纳鞋底。

    “杏儿,你刚到这里,都忙活一天,早点去休息。这鞋底也不用纳了,去镇上买几双就是,不费几个钱。”方跃说道。

    杏儿抬起头,认真道:“少爷,我不累,纳鞋底也费不了什么工夫,花钱多浪费。”

    方跃没再劝,转而问道:“你家是在哪里的?”

    杏儿道:“我是雾州那边的人。”

    雾州就在云州南面,跟云州相接壤,两州都是靠海的州。

    相比云州多丘陵地貌,雾州多深山老林,且那里据说常年有雾气笼罩,烟气迷蒙,所以被称为“雾州”。

    “你是雾州的人,怎么到的云州?”

    虽然两州相邻,但每一州地域都相当广阔,比之方跃前世一省之地都要大上许多。

    而且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陆上交通还得靠畜力,想要从一州到另一州,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杏儿一边纳鞋底,一边道:“我老家在雾州靠海边的一个小县城,任老爷的商船经过我们那,刚好看见牙婆子要卖我,就把我买下,带回平安县来。”

    方跃道:“那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杏儿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有些黯然,“好几年没回去了,不知道家里怎样了。我被卖时,我爹刚得了急病死了,家里穷得过不下去,就把我卖了。当时家里就剩下我娘,我,还要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了。”

    方跃叹了口气,道:“你命也挺苦的。”

    杏儿摇头道:“不苦,在任家时,任老太太对我很好,她是个很慈祥的人。现在跟着少爷,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杏儿觉得自己很幸运。”

    方跃笑了起来,逗她道:“我们才相处一天,你怎知我是个好人。也许我是个表面和善,私底下人面兽心的人呢?”

    杏儿吃了一惊,嘴唇微颤道:“少爷,我相信你就是一个好人,杏儿不会看错的,外面的人也都这么说。”

    方跃心想看你一副吓得快哭出来的模样,相信个鬼。

    摇摇头道:“好了,夜深了,快去休息,我也准备睡了。”

    “哦。”杏儿收起针线,慌慌张张地跑到隔壁房间去。

    方跃有些无语,这还真被吓到了,这么不经吓?

    “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平安县有数的美男子,难道很吓人?”

    ……

    杏儿走后,方跃关上房门。

    “总感觉风雨欲来,不知道哪里要出大问题。

    如今的威胁,除了层出不穷的鬼怪,大概就是迫在眉睫的海寇了。”

    方跃感觉心头有些烦躁,有种不安的预感。

    “照见。”

    方跃在心中默念,一名古朴的铜镜出现在他面前,悬浮在半空中。

    “据说这些逐渐聚拢到白泉府近海岛屿上的海寇中,有东海海寇王。

    那么,看看他现在的行踪,大概可以了解那些海寇的动向。”

    方跃心中想着,默念一声“祭”。

    功德点消耗,镜面晃动,出现变化。

    桌面点着一盏煤油灯,一个布衣老者正坐在那里,听一个海寇说着什么。

    看房间的大小和布局,这应该是船上的房间。

    “这个布衣老者应该就是东海海寇王了。”

    方跃略微有些惊讶,原以为身为海寇王,应该是肌肉发达、五大六粗的模样,没想到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

    不过当画面呈现出他时,布衣老者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说话,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又转头听那名海寇说话。

    “好敏锐的感应能力。”方跃暗暗心惊。

    铜镜中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方跃又不会唇语,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观察了一小会儿,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方跃只好断开画面。

    功德点宝贵,经不起太久的消耗。

第71章 前夕

    “后天就是重阳日了。”船舱房间中,布衣老者幽然道。

    煤油灯的光亮下,可见这船舱房间的布局极为简陋,除了床板、木桌,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作为一个海寇王的房间,不是黄金铺地,白玉砌墙,反倒是简陋异常,颇为不可思议。

    布衣老者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海寇,这是他的心腹。

    年轻海寇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到了后日,各股人马,会从各个方向进攻平安县。”

    “三日内,要屠杀八万一千人,取九九归一之数,酿成漫天怨气,不是容易的事。”布衣老者慢慢道。

    “大当家放心,我们这里已经汇聚了一万三千多人,共一百十多股。

    我约这些股海寇的当家们谈好了,到时分成各路,齐头并进,整个平安县,不管县城,还是周边乡镇,一处也不放过。

    同时人手准备两把大刀,绝对能砍死足够的人数,达到贵人们的要求,让贵人们满意。”

    年轻海寇凛然道,他是当初跟着布衣老者去见世家之人的两名心腹之一,另一名心腹的惨死,诡异的死法,让他做了好几夜噩梦。

    仅仅是因为抬头看了贵人们一眼,海狗子一个肌肉发达的武者,硬生生自己撕扯自己,把自己变成一堆内脏骨骼和烂肉。

    便是那一刻,他对世家的恐怖、诡异和霸道,以及对人命的漠视,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所以他们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岂能不尽心尽力,否则没完成任务,他们这些海寇的下场绝对会比海狗子更惨。

    布衣老者道:“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可惜海狗子了,虽然为人莽了点,但对我够忠心,可惜啊。”

    年轻海寇不敢接话。

    布衣老者感叹了一句,也没再多言,转而道:“那些股海寇中,可有不服的,不听命令的?”

    年轻海寇道:“这次可是贵人亲自发令,海龙王的命令,哪个敢不尊?”

    除了布衣老者和他的心腹,其他东海海寇根本没有资格知道画船上那戏子的真实身份。

    画船上那戏子,展示在东海众寇面前的,是另一个身份,那就是东海上鼎鼎有名的“海龙王”。

    画船最早在东海上出现时,海寇们看到了,虽觉有些奇怪,但怎会放过这么条大鱼,自然是兴冲冲地跑过去打劫。

    然而刚一靠近画船,海面上就会刮起风暴,掀起万顷巨浪,将冲过来的海寇船打翻,沉入海底。

    落海的海寇在风暴中,哪怕再通水性,也是九死一生。

    侥幸命大活下来的海寇,失了船只,加入别的海寇中,口耳相传,传播画船的恐怖,可以刮起风暴,自身却在风暴中如履平地。

    渐渐地,海寇们口中就流传画船的主人是东海海底的龙王,乘着船到海面来游玩。

    若得罪了他,就是葬身海底的下场。

    这一次,就是画船船主“海龙王”和东海海寇王共同传令,让东海上的各股海寇聚集白泉府近海,准备洗劫屠杀平安县。

    海寇们对画船船主的敬畏,是更甚于东海海寇王的。

    毕竟面对东海海寇王,哪怕势力远不如他,打不过也可以跑。但面对海龙王,跑都没机会跑。

    所以一得命令,很多东海上的海寇都赶过来了。

    ……

    一辆牛车拉着铁匠铺的货物,从镇上出发,晃晃悠悠一路到了方桥村。

    “秀才,你要的东西都给你运回来了。”方青柏跳下牛车。

    这位方桥村村长的二儿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帮方跃跑腿。

    牛车上的一个大布袋中,装的是打造好的一百枚长枪枪头。

    另一个小一点的黑色布袋中,则是一把八十多斤重的大刀。

    方跃解开那个黑色布袋,将八十多斤重的大刀提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

    “不错。”

    方跃赞叹道,这刀的造型古朴,风格粗犷。

    当然这是因为镇上铁匠铺的李铁匠,平常都以打造农具菜刀为主,兵器之类很少打造,技术有限所致。

    不过方跃也是个不懂刀的,他是个实用主义者,觉得这刀够重,够坚硬,能砍得动,便值得一声赞叹。

    方跃提着刀,在院中挥舞了几下,他目前会的刀法,就是那一门基础刀法。

    基础刀法是根据方跃自身一些杂七杂八的武学知识推演出来的,其实不怎么成系统,所谓招式,也是以简单实用为主。

    配合上这把粗犷的大刀,倒是相得益彰。

    一旁的方青柏看方跃将大刀舞得呼呼直响,不由目瞪口呆。

    那把大刀他可是试着提了一会儿,重得要命,拿在手中一会就累,更不要说这样连续挥动了。

    “秀才果然非常人也。”

    ……

    海滩上,渔民们拿着分配下的长枪,正在邓大海的指挥下,进行简单的训练。

    方跃看了一会儿,暗自摇头,几天的时间,也训练不出什么来。

    再加上渔民们生活穷困,饭都常常吃不饱,训练一般只训练半天,而且是最简单的动作。

    若是繁重的训练,渔民们的体力也根本撑不下来。

    大多数渔民训练也不怎么认真,毕竟没有切实感受到海寇的威胁。

    二十几人中,最认真的,大约是方宝良和方宝木两个堂兄弟。

    “只能希望他们有自保之力就好。”

    方跃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反正关键时刻只怕是指望不上。

    “方跃,正找你呢。”任骏麟从村子那边,走着过来。

    他走到海滩上,看见正在训练长枪的渔民,小声道:“我说方跃,虽说这边天高皇帝远,但你搞出这般架势,不怕麻烦?”

    方跃道:“能有什么麻烦,这是为防海寇做准备。对了,你跑这干什么来了?”

    任骏麟道:“明日就是重阳节了,我爹准备回老宅这边祭祖,让我带人先回老宅准备。反正是隔壁村,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重阳祭祖么?”方跃心头微微有些茫然,他在这个世界父母双亡,孤身一人。

    另一个世界,却大概是永远回不去了。

    “明日祭祖过后,我来方桥村这边找你喝酒。”任骏麟说道。

    “行。”方跃答应下来。

    重阳节除了祭祖之外,还有登高饮酒赏菊等习俗。

第72章 罐鬼

    三艘海寇船正行驶在海面上,往鱼头镇方向而来。

    领头一艘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上有四帆,这是战船造型。

    后面跟着的两艘,方头方尾,甲板面宽敞,型深小,干舷低,多桅多帆,却是不知哪劫持来的商船改造而成。

    三艘海寇船上,加起来大约有三四百海寇,是一股不算太弱的海寇势力。

    在这样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朝廷力量强大,海寇们的日子并不好过,若非背后有人纵容,东海再大,也不会有他们容身之地。

    所以整体东海海寇来说,人数也并不多,这次攻打平安县,已经聚拢了大部分东海上的海寇。

    领头海寇船,船舱房间中。

    整个房间大约一丈五见方,在船上有限的空间内,这个房间显得很大。

    而且布置豪奢,地面上铺的是西面火州生产的名贵织锦地毯,床架是云州特产的紫颤木,桌子是雾州深山老林产的梨红木,墙壁上还嵌着海外螺洲盛产的螺光珠。

    除此外,还有一大堆摆件,东海的珊瑚,壶州的白虎皮,幽州的寒烟石等等。

    鉴于房间主人的糟糕品味,这些物件,不管是否搭配,全都乱七八糟地堆摆在一起,充满暴发户的味道。

    此刻豪奢的船舱房间中,有三个人。

    一个腰粗膀圆,脸上有一道狭长伤疤的,是房间的主人,这一股海寇的大当家卢七。

    “大当家,凭我们的实力,完全有资格去县城分一杯羹。你怎么反而主动请缨,来这穷乡僻壤的。

    县城里有那大户人家娇嫩的女子,有黄橙橙白花花的金子银子,到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我们能抢到点什么?”

    说话的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瞎掉,用黑布蒙着,看上去十分凶恶。

    他是这股海寇的二当家,也是船上的大副。

    剩下的一个人,是船上的三当家,也跟着道:“是啊,大当家,不是我们多事,大家凑伙在海上讨生活,有什么事总该讲个明白。

    县城据说没什么守军,也不会有援军,很容易就能攻下。

    你突然决定不去围攻县城,反而跑到这里来。这些穷乡僻壤,本来是分给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喽的,让他们沾点汤水。

    我们好几百人的兄弟,大家都等着发财呢,分到这么一个小镇,除了花力气去砍那些穷骨头,能抢到点什么?

    金银财宝,这些穷光蛋他们也得有,其他不值钱的东西,我们就三艘船,能搬走多少?”

    “说完了吗?”卢七凶横的目光在两个当家脸上扫过,“老子决定好的事,你们还这么多屁话,是觉得我这大当家拿不动刀了。”

    独眼龙二当家不爽地哼了一声,不过没说话。

    三当家陪笑道:“不敢不敢,大当家你也别多心,我们就想问个明白。你看你当时决定的时候,我们不是都没反驳,现在就是问个明白。”

    卢七这才缓和语气,道:“我这么决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无需多问。而且县城虽然富人多,但去的人也多,僧多粥少,真以为能抢到多少?

    有徐龙川那个老乌龟在,他手下三千多人,有什么好东西还能轮得到我们?

    倒是来这边,我们实力足够,可以独吞一个小镇的女子财帛,也是一块大肥肉。”

    徐龙川正是那个布衣老者,东海海寇王,他的势力是东海海寇中最大的,所以能称“王”。

    缓了一下,卢七又道:“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到鱼头镇了,赶紧去准备,这次我们的屠杀名额是四千二百,这个镇上就六七千人,需要杀掉一大半。可别让他们跑进深山老林躲起来,到时杀不够人数,海龙王怪罪下来,可得我们去抵数了。”

    听到“海龙王”这个名号,其余两人心中都是一凛。

    如果说海寇是商船的噩梦,那么那艘画船,就是海寇们的噩梦。

    海寇们碰上它,运气不好,就会被恐怖的风暴掀翻船,落入海中,在惊涛骇浪中九死一生。

    而且据说那画船的主人还喜欢救人,自称心善,海上不管谁落水,他都救,渔民商人海寇,不管落水之人是善是恶。

    然而恐怖的是,凡是被那艘画船所救之人,往后谁也没见过他们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有人说,被救的人就坐在画船中,成了画船主人的宾客。

    只是,再也无法归去的宾客。

    ……

    等另两位当家离开房间,卢七冷笑一声:“真是不安分。”

    他是东海上新近崛起的势力,吞并了几股小海寇,从一艘船几十个人,膨胀到如今三艘船近四百多人。

    那个二当家,是一直跟着他的兄弟,反倒是三当家,是其他海寇中合并过来的。

    但现如今,他们有勾结到一起的趋势。

    “哼,不知死活的家伙。以为拉拢底下的人,就能对我有威胁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些小花招有个屁用?我的目标,是将徐龙川那个老乌龟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海寇王。”

    卢七嘴角带着冷笑,他从床榻后面,拿出一个陶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这是一个黑褐色的陶罐,上面绘制着奇特的花纹,层层圈圈,若是细看那花纹,会让人有眩晕的感觉。

    “宝贝,宝贝,马上就要到鱼头镇了,很快就会有大量的血食,你很快就会更强大了。”

    卢七心中炽热,陶罐中,藏着一只鬼。这只鬼,是卢七最近能突然崛起,并生出当海寇王野心的底气所在。

    只要被这只鬼附身,他就能变得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甚至身上有了伤口,也能很快复原。

    而且这只鬼,还在不断地变得强大,只要不断喂给它血食就可以。

    这血食,最好的自然是人肉。

    卢七放弃了去洗劫县城,反而选择偏僻的乡镇,最大的缘由,就是为了这只罐鬼。

    给罐鬼喂食,需要避人耳目,他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底牌。

    想到这次过后,有海量的血食喂食下去,罐鬼不知该变得何等强大,卢七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时,桌上的陶罐也抖动起来,撞击到桌面,“嘭嘭”直响。

    卢七早有经验,一看就明白它的意思。

    “宝贝莫急,我这就去办。”

    卢七嘿嘿笑道,他出了房间一趟,拉进来一个女子。

    这只罐鬼,除了吞食血食的本能外,还有一个古怪的爱好,那就是观看活春宫。

    被卢七拉进来的那个女子,相貌还算漂亮,只是神色萎靡,据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不幸在海上被海寇劫持,过了几手,辗转着落入卢七手上。

    “大当家,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那女子勉强媚笑着道。

    卢七根本不理她微弱的抗拒,一把将她扯过来,压倒在床榻上。

    不一会儿,船舱房间中就响起轻吟声。

    桌面上的陶罐,顿时抖动得更厉害了。

第73章 重阳

    “九”为阳数,九月九日,两九相重,故曰“重阳”;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

    上古时,九月农作物丰收之时祭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的活动。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

    古时民间在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祭神祭祖及饮宴求寿等习俗。

    方跃看着杏儿将一盘盘米面、干果、猪头肉等等祭品,摆上桌面。

    他倒也不是完全当甩手掌柜,嗯,还是帮忙搬了一下桌子。

    方跃对重阳祭天祭祖的一套流程并不熟稔,前世重阳节到了他那个时代,更多地就剩下登高赏秋和感恩敬老。

    出于能者多劳的原则,方跃就把事情全权交给杏儿。

    而他自己,则穿了一件宝蓝色长衫,站在家门口,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直到杏儿将点燃的三炷香塞到他手中,他才回过神来。

    方跃拿着燃香,走到门前祭天的案桌前,口中念叨了几句祷词,微微鞠了一躬,将香插入案桌上的小香炉中。

    而后杏儿又递给他三炷香,方跃拿着,走到屋内祭祖的案桌前,将香放在蜡烛烛火上点燃,在祖宗牌位前鞠了三躬,上了香。

    杏儿蹲在一个破鼎前,在鼎中中烧起泛黄的纸钱。

    纸钱燃起的火焰,照红她清秀的小脸。

    待纸钱烧得差不多,杏儿拿出了一串鞭炮。

    这个世界在方跃之前已有火药,威力不行,不过用来制造鞭炮却是毫无问题。

    “少爷,我不敢放鞭炮。”杏儿拿着那串鞭炮,显得有几分紧张。

    “我来。”

    方跃接过鞭炮,从祭天的香炉中拔出一炷香,走到屋外。

    杏儿在屋内,双手捂住耳朵,探头往外看去。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家中现在就方跃和杏儿两口人,祭天祭祖的仪式也不隆重,大抵这般就差不多了。

    方跃从屋外走回来,将香插回香炉,笑着道:“今天是重阳节,给你放一天假,你若有要好的小姐妹,可以去找她们玩,登高赏菊饮酒,还有放纸鸢,想买什么东西也可去买。若银钱不够,可来找我拿。”

    杏儿道:“少爷昨天给的银钱还有多的,杏儿也没什么要买的。”

    她虽然勤快,但放一天假还是挺高兴的,她在任家丫鬟中,确实有两三个要好的小姐妹,正好过去看看。

    ……

    杏儿离开后,方跃看了看两个案桌,上面的祭品要摆到下午再收拾。

    他闲着无事,提着那把八十多斤重的大刀,到院子里挥舞,活动手脚。

    “这种招式,也就是庄稼汉把式,能顶得什么用。”

    方跃正挥舞到酣处,院外突然响起不和谐的声音。

    方跃停了下来,皱起眉头,任谁被别人胡乱指手画脚,都不会有好心情。

    往院门处望去,来人有三个,神色带着几分尴尬的任骏麟,后面提着食盒酒壶的仆从,还有一个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说话的正是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只见他身穿一件浅白色锦袍,腰间挂着宝剑,神态傲然,对方跃刚才使得几手刀法一脸不屑的模样。

    “阁下何人?”方跃淡淡道。

    “雁南天雷剑门下八弟子袁志行。”那年轻人一脸骄傲地报出名字。

    雁南府在云州北部,那里靠近内陆,民风剽悍,习武盛行,大小武林门派众多。

    而“天雷剑”是一名雁南府剑客的称号,在云州北部颇为知名。

    这个年轻人袁志行是天雷剑的弟子,从小跟着那剑客学习剑术,在云州北部一带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

    方跃摇头道:“没听过,不认识。”

    他这话,一半是确实没听过,一半却是故意。

    这个袁志行,一上来就对他的刀法指手画脚,语带不善。自我介绍时,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模样,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别人说不认识,袁志行却仿佛受了侮辱一般,便要动怒。

    任骏麟赶紧拉着袁志行,道:“我说袁兄,你非说要跟着过来结识一番诛杀狗妖、驱走邪祟的少年豪杰。怎得来了之后,倒似要打架一般,这可不是来时的本意。”

    所谓“驱走邪祟”,指的是任老爷小妾燕邱红那一件事,不过具体经过,有损名声,对外就隐去老李头的事,只说是被邪祟侵扰。

    当然,最后那邪祟是被方桥村文武双全的方秀才,驱散掉了。

    这个袁志行,是几个月前,任老爷在白泉府府城遇到的。

    当时是在白泉府一家有名的青楼风月楼中,袁志行因为囊中羞涩,又非要强行在楼中花魁凤七姐面前摆谱,差点丢尽脸面。

    还是当时在场的任老爷见他身手不凡,又是天雷剑的弟子,任老爷走南闯北,听过“天雷剑”的名号,知道这是一个有名的剑客,于是立即慷慨解囊,帮袁志行挣回脸面。

    后来任老爷就邀请袁志行到平安县任家盘桓几日,教教任家家丁武艺。

    这其实算是委婉地在招揽袁志行了。

    袁志行言称要回去给师父祝寿,待祝完寿,再去平安县看看。

    昨日,他刚到平安县,听说任家搬回鱼头镇,就又来到鱼头镇。

    任老爷见到袁志行到来,可谓喜出望外。正面对海寇的威胁,这时候来一个高手,可谓是雪中送炭。

    任老爷对袁志行自然好酒好菜招待,席间更是一顿吹捧。

    任老爷那是什么人,商场中摸打滚跑几十年,几句好话,就让袁志行这样的小年轻轻飘飘找不着北了。

    酒席谈话中,不可避免地就谈到鱼头镇上的热门人物方秀才了。

    在任老爷口中,对这位方秀才没少溢美之词。

    袁志行心中不屑,觉得这么个偏僻小镇,能出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乡下人没见识罢了。

    不过冲着任老爷的面子,他没有直接将心底的不屑表现出来,只说有机会要见见这位大家口中的“方秀才”。

    今日任骏麟要来找方跃喝酒,被袁志行看到,他突然起了兴趣,就非要跟着过来看看。

    这一见之下,果然名不符实,一手刀法耍得不成体系,粗犷奔放,与袁志行追求的精致巧妙的剑法大相庭径。

    所以就忍不住了,直接开口嘲讽。

    任骏麟拉住袁志行后,见气氛还有些紧张,笑着活跃气氛道:“今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正适合登高望远。

    走,我们一起去后面那座小山顶上。大家一边登高望远,一边饮酒赏景,岂非乐事?”

第74章 寇至

    任骏麟这般说,方跃倒也没多说什么。

    他看出来了,这个袁志行应该是任家邀请的帮手,为了抵御海寇的。

    虽然这人趾高气昂,惹人厌烦,但无论如何也算一条战线的,没必要搞得太僵。

    不过袁志行却是不肯罢休,他报出了名号,却被方跃无视,这让他觉得受到侮辱。

    他冷笑一声,道:“我的名字你不知道情有可原,但我师父天雷剑的名号,你身为一个江湖人若也不知,那就是你孤陋寡闻,无知无畏了。”

    方跃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为一个江湖人了,若论身份,他一个秀才,哪需搭理他们这些江湖游侠。

    摇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任兄,你们自去登高饮酒,我便不叨扰了。”

    重阳登高望远,饮酒赏景,本是想放松心态,陶冶情操的。

    但若身旁跟着袁志行这么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张口闭口他师父如何,那这游玩还有何趣味,不若不去,待在院里练练功更好。

    袁志行一听这话,却是怒了,一拍腰间宝剑,冷声道:“怎得,你方秀才是瞧不上我这等莽夫了?

    也罢,听闻你也是习武的,近段日子,又是诛杀狗妖,又是驱散邪祟,在你们鱼头镇那些愚夫愚妇口中传得沸沸扬扬。

    不如这样,我们来比划比划,倒要看看你是否有真才实学,别都是吹嘘出来的。”

    最后一句话,却是暴露了他非要跟着任骏麟来的真实目的。

    别看袁志行一副自高自大的无脑模样,但内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名剑客,如何才能快速扬名呢?

    答案有多种多样,作奸犯科,惩强扶弱,都是可以。

    但最快速便捷的方式,无疑是踩着别人上位了。

    所以一听任老爷在酒席间提起方跃,说方跃如何了得,还把方跃和他袁志行相提并论,说他们都是难得的少年英豪。

    袁志行当时在不屑的同时,却也在心中定下主意,决定拿这个所谓的方秀才当踏脚石。

    对他们这些不事生产的江湖游侠而言,名声代表着一切。

    只有声名鹊起,让人知道,那些富豪人家,才能在碰到麻烦时,想到找他。

    任老爷数月前在白泉府风月楼,肯为袁志行慷慨解囊,很大程度上,也是冲着他师父天雷剑王南天在云州北部一带响亮的名声。

    所以名声对江湖人来说,是代表着利益的。

    方跃听袁志行要跟自己比武,眉头微皱,不过很快舒展开来。

    “既然阁下有此雅兴,在下自然奉陪,院中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我们到院外来。”

    方跃言罢,提着大刀往外走去。

    他自练武以来,时日较短,未有过和其他练武之人交手的经历。

    今日这袁志行自动送上门来,刚好练练手。

    袁志行望着方跃洒脱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妒忌之色,解下腰间宝剑,握在手中,跟了过去。

    无论再不屑,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方秀才的卖相,相当不错。

    姿容过人,更兼气度不凡。

    袁志行本身相貌不差,还有个“白袍剑客”的称号,但这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眼见两人如此,任骏麟无奈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可别闹得无法收场,赶紧也跟了过去。

    一片空地上,两人站定,都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互相打量对方。

    秋风萧瑟,衣衫猎猎作响。

    “请。”

    “请。”

    两人同时动了。

    便是在那一刹那,袁志行瞪大了眼睛,他感觉眼前那个文弱书生模样的方秀才,气质大变,动作快若奔雷,一刀挥出,简单明了,却充满某种决绝的气息。

    方跃的刀法,本是根据自身杂七杂八的武学知识,再加上那夜与野兽和狗妖的搏杀经验,通过功德神通,总结推演出来的。

    尤其是与狗妖的搏杀,两者相差甚大,被击中一下,就是半条命,但依然一次次冲上去,没有决绝的信念,如何能支撑下来?

    要知道普通人面对猛虎,在猛虎的虎威下,都要被吓得腿软,战战兢兢。

    而狗妖的体型之庞大,远甚猛虎,望之便能让人心生绝望之感。

    与狗妖搏杀的经验,被融入了方跃的刀法中,使他的刀法在简单明了,没有多余花招的同时,也充满一往无前的决绝。

    在方跃自个儿练习刀法时,简单的刀法,显得很粗糙,看起来没什么观赏性。

    但一旦敌对,带上那丝一往无前的的决绝的气势,立即就不一样了。

    袁志行慌忙举剑抵挡,“嘭”得一声,一股巨力涌来,他竟握不住宝剑,手中长剑被大刀磕飞出去。

    “承让。”

    方跃一击得手,并未趁胜追击,而是施施然退了回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我……”

    袁承志脸色涨得通红,“这不公平,我还没准备好。”

    以他的实力,本没有这么轻易就被击败的,只是他过于轻敌,心中对方跃的刀法充满不屑,临对敌时,又被方跃的气势所摄,竟是一招之下,被击飞长剑。

    剑客失了剑,那就是输了,除非他有他师父以气驭剑的本事。

    方跃摇摇头。

    就在这时,方宝木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秀才,不好了,有海寇船从海面上来了,正往镇东头那边准备靠岸。”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

    许老头是鱼头镇镇东头渡口上的一名船夫,每日里的工作就是划着小船,带客人渡过海湾,到另一边青鱼镇上。

    鱼头镇三面临海,一面靠近陆地的地方又是一大片山林,没有陆路与外面想通。

    需要从镇东头的渡口上乘船,渡过海湾,到另一边的青鱼镇上,才能走陆路。

    许老头快七十了,牙齿都掉没了,人也有些糊涂了。

    他曾经有老婆孩子,后来老婆病死了,三个孩子也相继因为各种意外死掉了。

    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按他这个年纪,该安享晚年了。

    只是他没有资格安享晚年,不劳作,就得饿死,没人养着他。

    所以直到现在,他依旧每日守着他的小渡船,等有客人上船,颤颤巍巍往青鱼镇那边划,又从青鱼镇那边搭上客人,颤颤巍巍划回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今日是重阳节,家家户户在祭天祭祖,他依旧守在渡口边,等着每日寥寥无几的客人。

    “许老头,快跑,有海寇。”有人朝着他大喊。

    许老头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他老了,耳朵不好,听不清那人在喊什么。

    不过那人已经匆匆忙忙跑了,大难临头,没人顾得上他这么一个糟老头。

    秋意清寒,许老头缩了缩身子,继续眯着等要渡海的客人。

    “这里有个老头。”

    这会许老头听清了,以为是客人,抬头看去,却看到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瞎掉一只眼睛的凶恶大汉。

    “就拿他给老子的大刀开开刃。”那独眼龙恶声恶气道,举起刀砍了下去。

    许老头惨叫一声,立即扑倒在地,眼前一片血色。

    隐约间能听到那群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201/ 第一时间欣赏鬼怪聊斋最新章节! 作者:十二句所写的《鬼怪聊斋》为转载作品,鬼怪聊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鬼怪聊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鬼怪聊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鬼怪聊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鬼怪聊斋介绍:
穿越梦中,噩梦降临。鬼怪横行,世家霸世。芸芸众生皆如蝼蚁,泥潭之中挣扎求生。
方跃莫名来到了一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身怀功德系统,诸般诡物玉佩、铜镜、草鞋、蓑衣、人皮面具等等,化为功德神通推演、照见、神行、避水、画皮……
天道崩,人道兴,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高武世界,玄幻加灵异风格)
鬼怪聊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怪聊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怪聊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