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今后再说
这一日，东荒震动。
圣人出世，镇压八位圣主，将风族八百神岛拍碎。
这则消息以各种渠道传遍诸大势力，当得知了经过，所有人都胆寒。
石凡带着囡囡在这里呆了下来。
不过半日的功夫，瑶池女圣主亲自开启域门，横渡过来，来到神岛，亲自送上了一件玉盒，神玉材质，内部是妹妹的部分血肉。
她将东西送于石凡，希望可以化解此次灾难。
他们拥有极道兵器，可以傲视东荒，可即使如此也不希望招惹圣人，因为激活极道兵器的代价太大了。
又过了一日，十三大寇终于来到了中部地域。
共有八位大寇联袂而来，涂天拎着着吞天魔罐，除此之位还有一些小辈。
他们得到了李黑水的传讯，而后又听到了风族的事件，惊慌过后，便以最快速度集齐了十三大寇，整合人马，来到中部地域，这让很多人都吃惊。
“十三大寇怎么来了？”
“这些人不是乐得见圣地吃瘪吗？”
“我怎么见到了吞天魔罐？他们带着个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准备打出极道帝威、弑杀圣人？”
这个笑话很不好笑。
东荒所有的极道帝兵都要呆在祖地镇压底蕴，明面上能活动的帝兵屈指可数，但吞天罐无疑是其中之一，这是十三大寇能在北域如日中天、不惧圣地的根本。
否则换做其他人，早就被圣地请出帝兵击杀了。
一众人整齐的进入神岛，见到了正在石凡，囡囡在石凡怀里睡觉，他盘坐在地，正在仰望天空，不知在看什么。
诸圣主位列一旁，见到十三大寇过来，也很惊讶。
只不过十三大寇没有第一时间和石凡沟通，而是在旁边驻扎了下来。
这可是风族圣地，世人讶然，这也太放肆了吧，十三大寇行事果然肆无忌惮。
李黑水也在十三大寇的人群中，和叶凡会合，两人暗中沟通。
“很麻烦，石圣人对吞天魔罐势在必得。”
叶凡很严肃的告诉他，如果不交出吞天魔罐，石凡肯定会自己来拿，结局是要么激活极道帝威自保，要么是十三大寇全灭。
李黑水很苦涩，第一大寇没来，他们不能冒险。
“就没有第三个结果吗？”
“黑皇告诉我，这位圣人的境界很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的荒古圣体绝对逼近了大成阶段。”叶凡道。
他说起了石凡为自己洗礼肉体的事情，没有这个境界，真的很难做到这一步，世间除了大成圣体，谁还能引导圣体进行重修。
“可我爷爷和涂天爷爷都不想让出吞天魔罐。”李黑水沮丧不已。
叶凡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荒古禁地还有一位活着的大成圣体，和石凡有旧，虽然状态不好，但交情匪浅。
如果石凡在极道兵器上吃了亏，十三大寇多半会引来世间最可怕的敌人。
当然，黑皇的观点是，即便十三大寇倾家荡产，拼的修为废尽，也难以让石凡吃亏。
毕竟那只是半件帝兵而已，和无缺帝兵是两个概念，而石凡的真实修为难以度量。
“总不能硬刚吧。”叶凡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境界的高低就像是一座大山，没人越的过去。
李黑水叹气，这世间怎么会出现这么不讲道理的存在？
他回归十三大寇的阵营，对自己的爷爷李恒讲清一切。
数位大寇动容，从叶凡那里得来的情报，多半不会有假，几人商议，最终都觉得世界很美好，不适合动粗，打出极道帝威会破坏花花草草。
但让他们就这么白白交出帝兵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们打算先做过一场，看看情况，不行就提条件。
十三大寇同气连枝，并肩站成排，一同来到石凡面前。
“怎么，要和我动手！”石凡脸色平静。
“参见圣人，我等不敢！”涂天和李恒等人一起行礼。
“我知道帝兵对你们很重要，可吞天魔罐对我意义非凡，我必须要得到。”
石凡开门见山，将意思表明的很清楚，条件尽管他们开。
他们这才知十三大寇到来的原因，没想到这位圣人不仅敢向圣地开刀，还要问十三大寇要帝兵。
“你们可以选择要个圣地，随便指出来一个，只要没有极道兵器，我直接灭掉。”
众人冷汗涔涔，这位主的杀性怎么这么大，所有圣地都是荒古前传下来的势力，底蕴太深了，拥有传世圣兵，高手如云，世间还没一个人能这样做。
从没有人敢拿圣地提条件，但现在所有没有极道帝兵的圣主们脸都白了，生怕十三大寇真答应了。
当然，这是条件的上限，并不代表一定要这么做。
涂天只是摇头，灭掉圣地听起来固然威风凛凛，好处也很多，可对于十三大寇而言，只算是图一时之快而已。
“我等愿请圣人成为成为第一大寇，其余人等的排位自动延后一位。”涂天说道。
打不过就加入！
是好主意！
石凡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
涂天苦笑一声：“圣人不要介意，刚才只是开玩笑罢了。”
说罢，他神色一正，双手持着吞天魔罐，郑重且严肃的道：“还请圣人施法！”
“若是圣人能接下这一击，吞天罐拱手送上！”
七位大寇一同后退一步，手臂相连，每人都不逊色于圣主级别，传度神力，最终灌输进涂天体内。
强大神力充盈体内，甚至都满溢而出，他整个人都被光芒淹没，光辉灿烂，只能依稀辩出人形模样。
涂天全力催动了帝兵。
吞天罐也在发光，它通体古朴，像是以陶土制成，外形朴素且平和，只有罐口如黑洞，像是深渊，能吞噬世间一切。
它被催动后，那就不得了了。
只见道则交织，霞光万道，罐口吞吐混沌气，顿时将此地淹没，吞天罐脱离涂天之手，在混沌中沉浮，宛如世界的唯一，有股让所有人惊悸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后退，承受不住那种威压。
“这就是极道帝威！”
“完了，真要落在大地上，无边大地都能被击沉！谁能抗衡古之大帝遗留在人间的唯一兵器？”
“但它不是无缺的帝兵，还有机会。”
“圣人能抗衡这种力量吗？”
所有人议论纷纷，即便圣主们都交头接耳，如今来看，吞天罐还需要无缺帝兵来镇压，但如要杀圣人，仅凭十三大寇还是做不到，不是吞天罐太弱，而是使用者的修为太低，激活的力量不够。
都说圣主法力滔天，能让山崩地裂，但对于一件帝兵来说，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残缺的帝兵，需要圣人亲自催动，否则很难激活极道神威。
八位大寇联手，只能算取巧。
他们看到石凡盘坐在地，甚至没有起身，怀中的小女孩还在熟睡，心里感叹圣人的神通广大。
石凡什么威压都没感觉到，只觉得微风拂面，看着吞天罐出神，半晌才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帝兵前摇太大，需要长时间蓄力，但作为战略性兵器，一般来说，它很少出手，是用来震慑敌人的。
很少有人能这样面不改色的等着帝兵蓄力完成，这让涂天对石凡产生了一种敬意。
涂天以神力操控吞天罐，开口说道：“前辈，已经准备好了，前辈若要放弃，在下可以将这一击打向天空。”
他话刚说完，就见到石凡一叹，同时对着吞天罐摊开了手。
而后，这件最神秘、最恐怖、最强大的帝兵，轰得一声，爆发出无量神光，这种神光照耀九天十地，传遍八荒六合，传遍六大禁区，最终抵达了荒古禁地，那里传来了幽幽一叹……
这股神光比之前涂天费力催动的更强，吞天罐立定空中，吞吐八荒精气，威势无边，罐体生辉，几近透明，像是真正复活了，隐约能看到一道虚幻的人影，风姿绝世，盖世无双。
“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这是帝兵内的神祗复活了，半件帝兵而已，它怎么会自主复活！”
姬姜两家的圣主很有眼力，可此刻这番见识让他们惊骇欲绝，怎么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情，即便无缺帝兵都不会自主复活，对自身消耗太大，如同一个巨人，每活动一次，都是海量的消耗，更何况是半件，完全没道理。
“帝兵被圣人挑衅，要彻底复活，灭杀圣人！”
有些人自以为看清事情真相了，并且很笃定。
涂天神色凝固，他骇然发现，自己和帝兵竟失去了联系，所有关联都被斩断，即便以古老仪式召回都做不到了，因为帝兵发生了很神秘的转变，不接受任何人。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在惊讶，未曾见到涂天和七大寇悄悄撤离。
它自主复活，铮铮作响，罐体在模糊，人影却越发清晰，有了轮廓，只是缺少了头部。
世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则传说，当这件最神秘的帝兵触发某种条件，当年的狠人大帝便会复活，重现巅峰威势。
很多人都不以为然，因为这种说法完全脱胎于帝兵的来历，无法考证帝兵是否真的变成一位大帝。
可如今，世人终于见证了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
但最终，它也未能彻底变成当年的大帝，因为人影很模糊，罐体也很模糊，混合在一起，难以辨清是人还是器。
“可惜，只是半件帝兵，不是无缺的，否则我们今日必能见证神迹。”
人们对这个结果很惋惜，只有李黑水和叶凡黑皇知道，吞天魔盖在段德手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发呆，因为吞天罐轻飘飘的落下了。
“快跑！帝兵失控了！”十三大寇中有人大吼。
世人见到涂天早就离开很远，这才明白一切，惊慌失措，圣主们也不淡定了，一个个准备开启域门，离开此地，但很快发现，此地空间被定住了。
帝兵镇压一切，一旦落下，等于一挂星河陨落在大地上，无疑是天大的灾难。
所有人对它的威能坚信不疑，用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信任，恨不得离开这里百万里再说。
他们吓得脸色苍白，诚惶诚恐，感觉做了一场噩梦，谁能想到帝兵也会失控。
只有石凡在笑，笑得很温柔，也很轻松，轻声说道：“是你么，我知道是你。”
虚幻的人影和罐体都在一起轻鸣，停在石凡面前，像是在回答。
天地一片寂静，所有人定格在当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即使成了这样，也依旧有本能残留，不愿意对我出手……难怪我之前渡劫时是那样的场景……”石凡说着，像是在问吞天罐，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轻柔的声音，在这片安静的天地中很是明显。
他在笑，可笑容并不开朗，双眸只有无尽悲伤，没能挽回阻止这一切。
囡囡被吵醒，揉着眼睛，神色很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拉着石凡衣襟，迷糊的问石凡：“唔，哥哥，怎么了……”
“我有时很绝望，什么都没能改变，是你自己将自己拉回深渊，拼搏多年，最后只见到了一个这样的你。”石凡笑着，眼泪滑落，神色悲呛，再也没有刚才的神采飞扬、只手压圣主的风姿。
见物生情，只见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这是真情流露。
囡囡仰着头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由罐体和人影组成，那干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明白了什么
“哥哥，不哭，囡囡陪着你。”她伸出稚嫩的手，声音清脆，很坚强的在给石凡擦泪。
模糊人影晃动，似乎也有了动作，要伸出手，但见到囡囡和石凡的温暖场景，最终选择没有打扰，静静伫立一旁。
这样已经很好了……
石凡看着囡囡，心中更悲，一生坎坷，命运多舛，承受了一切，最终成全了别人，她怎么能这样。
“你快走吧，你惹哥哥伤心了。”囡囡怎么也擦不净，小手粘满泪水，心中难受，怒斥吞天罐。
但她性格善良，就算是很生气，说出的话都是软绵绵的，没有力度。
吞天罐轻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诉诸于口，散尽所有光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掉落到石凡面前。
石凡怔怔的看着囡囡，看了很久，后者抿了抿嘴，晃晃身子，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不要凶它。”石凡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囡囡很无辜，她帮哥哥，结果还被教训了，心中委屈，双手左右摆动，想要否认，最后小声解释道：“我没有……”
石凡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捧起吞天罐，轻叹一声：“有些话，我们今后再说。”
第一十一章：青铜指环
危机就这么被化解了，但在场的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了一种可怕的猜测，难以置信，因为太耸人听闻了，凡是深思，都觉得浑身冰冷。
“这尊圣人是二十多万年前的人物，和狠人大帝有关系……”
世人这才知，为何圣人非要寻吞天魔罐，因为他和过去的那尊神秘的大帝有撇不开的关系。
狠人大帝冷酷无情，人如其名，古往今来最不可琢磨的一个女子，证道成帝，以一个“狠”字贯穿一生，曾吞噬诸王，横扫禁区，不然何以得到这个名号？
就是这么一个人，杀尽世间，到头来将自己都炼了，可想其性情，但即使如此，她身铸成器也不愿意这位圣人下手？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关系。
他是谁？他怀中的小女孩又是谁？怎么去敢训斥帝兵？
所有人都想知道，但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圣人悲恸，脸上有化不开的哀伤，他将瑶池女圣主送来的神玉盒震开，将里面晶莹的血肉覆盖在魔罐上，那些碎肉竟毫无阻滞的融入了罐体中，整个吞天罐虽然没有变样，但气质上却浑厚了几分，感觉也圆润了一些。
见到这一幕，叶凡头皮发麻，终于明白了一切。
青铜仙殿的碎尸竟是狠人大帝的一世身！
他也曾去过那里，得到了玄黄之精、万物母气，为狠人所留，他籍此铸鼎，今后有望成就极道兵器，这宗圣物的珍稀可比肩九天神金，圣地垂涎，大能都忍不住要出手。
可是却被他轻易所得，当初绿铜块竟然也很配合，要知道这位大爷自从入住苦海，也仅仅出力镇压了一次妖帝心脏而已。
万物母气根源举世难寻，传说是天地初开时遗留的精髓，除了无上大帝，世人根本寻不到，狠人大帝将自己熔炼成器也要留下这宗圣物，不是有意难道还是巧合不成？
叶凡呆立当场，如今想来，这一切都太过蹊跷，只是他当时境界低微，看不透其中奥妙而已。
石凡无暇理会叶凡的心情，他将吞天罐交给囡囡抱着，并且认真叮嘱要小心，别摔了。
囡囡瘪着嘴接过，嫌弃了看了一眼罐子，她不太喜欢这个罐子，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但既然有了，总比没有强，心想着能用来干什么。
她小脑袋瓜很机灵，很快就想到了，不如用来腌菜吧，挖些野菜，这么大的罐子，腌菜的储量应该能过冬吧。
还好石凡不知道她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不然非得好好教育一番不可。
八大寇退出去了很远，石凡对他们招了招手，涂天又很快回来了，浑身肌肉打颤，僵硬的站在一旁，形如木头。
“我知道帝兵很重要，但是她对我来说意味不同，我是一定要收回的。”
石凡轻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妹妹遗留在世间的尸骨太多，混沌龙巢内还有两世，他都要尽数收回，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圣人莫怪，在下不知前因后果，多有得罪……还请，圣人宽恕！”涂天认真在赔罪。
一般来说，他即使是得到了姬家的虚空镜、姜家的恒宇炉，姬姜两家的人也不会觉得被冒犯，因为帝兵地位虽然至高无上，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件兵器，但吞天魔罐的不同寻常，它的来历颠覆世人的认知。
狠人大帝以自身铸成，等同于大帝的前世身，放在荒古世家，在要被供起来的，除非黑暗动乱，弟子紧遵祖训，可以祭出去迎敌，否则平时哪有不肖子孙说祭出去就祭出去的。
世人都说狠人未有传承，所以没有避讳，如果涂天是狠人传承，那么他无疑是那个不肖子孙了，更不要说他不是狠人传承了。
此刻见到正主，哪敢还有二话，不被找麻烦都是幸运的了。
石凡摇头，他所来无非是收回吞天罐，这件东西流浪在世间太久了，尽管妹妹未死。但无论如何，他都有责任和义务收回，就如同那些碎尸，不能被玷污，当作神料来使用。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尽可能满足你的心愿。”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涂天不知石凡和狠人的关系，说这话的时候老脸抽搐，一脸苦相。
“不要慌，”石凡道，“我没有责备你的想法，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你当初捡到吞天罐，是你的机缘，我要了结这份因果。”
“仅目前来说，并没有要求。”涂天吞吞吐吐的说道。
石凡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伸手从发丝间揪下来三根发丝，每根约有半米，同等粗细，乌黑柔顺，看似轻柔，其实相当坚韧，内蕴海量精华，有天生神则交织，一旦激活，发丝本身就能斩落万物。
他的圣体被荒主真血淬炼过，在当年就有领悟圣血奥义的趋势，又有诸多经历，如今一根头发也能做到神兵不伤，圣兵难断的地步。
若有人籍此炼器，可以得到一件不朽兵器。
“今后有难，可以取出发丝，呼唤我名！”石凡平静说道，他境界通神，并且修有源术和数字秘，最善捕捉冥冥之中的轨迹，光是在北斗来说，只要不是在禁区，他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即便隔星河，他也能隔空施法，降神过去。
涂天道谢，能得到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之前的情况他也看到了，石凡要动手强抢，十三大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你们呢！”石凡转头向诸圣主。
姬家圣主第一个站出来，自认理亏，低头行礼道：“我早已通知出去，几个时辰后就能送来大帝血肉。”
石凡颔首，看向别人，很快也得到了和姬家圣主差不多的说法。
同人不同命，这些圣主有苦难言，涂天送来吞天罐，得到了圣人三次出手的机会，可他们也送来了狠人大帝的血肉，却得不到好脸色。
风族比他们还惨，因用光了大帝血肉，差点没被毁于一旦。
谁能想到，几万年前的因果，谁能想到此刻才有人了结。
这些圣主戚戚然，惶惶不可终日，还要担心送来的血肉不够多，会被圣人迁怒。
石凡在神岛漫步，带着小囡囡，身后跟着叶凡和黑皇，看神岛上的奇松异石，观流泉飞瀑，望云卷云舒，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仙人生活，和妹妹在一起，不需要在乎世人目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没人阻止，没有束缚。
如今他愿望成真，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快乐，不知道说什么，只有和妹妹耳鬓厮磨，关系依旧亲密，时不时伸手，摩挲吞天罐，会露出些许伤感的情绪。
又等了半日，终于等到圣地和世家的人马赶来，除了极道势力，还有其他圣地和大教，诸如紫薇、天妖宫等，共同来参见圣人。
风族在这座神岛建起一座宏伟的宫殿，请石凡暂时入住，想要赔罪，可被拒绝了。
他心中的怒火平息，该做的都做了，平心而论，风族所作所为并没有过错，很符合常理，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他更强，理由也更正当而已。
几位圣主一同到来，在神岛的一片仙枫林地中寻到了石凡，除大帝血肉外，还送上了大量的神源、仙料等，相当珍贵，但石凡都看不上眼，一样都没收。
姬家圣主很老实的交代，当初所得的血肉很多，但现在仅剩一半，剩下的都在漫长岁月中消耗掉了。
石凡眸光幽幽，没有多说。
圣主们却不敢不当一回事，生怕遭遇和风族相同的事情，再三保证会以其他形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可是狠人大帝的故旧，关系绝对非同一般，有不为人知的一段故事。
他们这样对待狠人的碎肉，谁都不知道，这种人物心中会这么想，一旦动怒，又会做出什么事。
圣主们汗不敢出，排列在一旁，等着石凡观察完那些血肉，最后将其融入了吞天罐中。
“过去的就算了吧。”
最终，石凡轻叹一声，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被迫离开，哪里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圣人大德！”诸圣主行礼，感谢不杀之恩。
诚然，先前叶凡求情，护住了风族一次，但谁都知道，他护不住第二次。
“还有最后一件东西……”
石凡问姬家圣主，后者转身离开，不多时带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男性英俊神武，身躯健壮，正是姬皓月，而女的身穿紫衣，漂亮的不像话，眼眸灵动，跟随在姬家圣主和姬皓月的身后。
“紫月拜见圣人。”姬紫月越过两人，躬身参拜，有板有眼。
石凡看向她，后者也抬头，脸上仍有讶色，很快暴露了原形。
“还真和那家伙一模一样。”姬紫月小声嘀咕，但在场的诸位没一个修为差劲的，哪能听不到这句话。
“紫月！”姬家圣主先是训斥了一句，而后告罪道：“弟子顽劣，让圣人笑话了，那件东西如今在紫月身上。”
石凡古井无波，而叶凡却在后面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姬紫月从怀中拿出青铜指环，双手奉上。
“吖！”囡囡惊讶，看了看自己手指空无一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指环。
她伸手来拿，但被石凡压住了，姬紫月倒是因此多看了几眼小囡囡，觉得她很眼熟。
“这件东西原本遗失过一次，后被紫月寻回，家族长老觉得和她有缘，便将其赠送给了紫月。”姬家圣主说出当年的一桩往事，幼年紫月把玩青铜指环，曾让其绽放了仙辉，这也是姬家圣主愿意让紫月来见石圣人的最大原因。至于姬皓月，他担心自己的妹妹，主动请缨。
“你再试试。”石凡凝视青铜指环，轻语了一句。
姬紫月并不怯场，双手开始摩挲青铜指环，但并没有发生神迹。
“我小时候可以做到，但长大后就做不到了。”姬紫月很坦诚的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石凡眸光越发柔和，浓烈的悲伤都要溢了出来，看着姬紫月手中的青铜指环，“只有纯洁无暇的天真心灵，在最无忧无虑的岁月中才能和其共鸣。”
姬紫月这才知晓其中缘由，遥想当初，的确如此，长大后心思就杂了，难以回到当初的心境。
“所谓赤子，就是要在特定环境中成长。”石凡沉默片刻，而后说道。
“是我没能照顾好她，我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
姬紫月心地善良，本性美好，对悲伤的情绪很容易感同身受，她近些年佩戴青铜指环在身，时常做梦，梦境模糊，也有相似的哀伤，那是一种绝望的开始，中断了所有的欢乐和无忧。
“你没有辜负，而是照亮了她的一生。”她忍不住开口道，“大帝的印记是一个鬼脸，似哭似笑，泪水中有笑容，明媚中亦有哀伤，那段回忆支撑她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候。”
“紫月！”姬皓月呵斥，提醒姬紫月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他当初亲眼所见石凡两巴掌拍碎几百座神岛，很担心圣人受到刺激，会对自己的妹妹大打出手。
“我只是在说实话，大帝将它当作心灵的寄托，以不朽神性将它滋养成仙珍，难道不是想让它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吗！”姬紫月掷地有声。
“这件东西是在大帝血肉中发现的，大帝的躯体炸开，可它却没有丝毫损伤，连一位大圣接触大帝碎尸后都被气机所灭杀，可它藏在其中，却一直安然无恙，难道不是一种明证吗！”
石凡眸光幽幽的看着她，不再清澈，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你想说什么！”
姬紫月这才惊觉，这人不是叶凡，而是一尊圣人，她的态度很不尊敬，咽了咽口水，洁白如玉的脸上一时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只是想劝圣人，不用妄自菲薄，大帝其实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自幼做梦，都是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
就好像她知道石凡是谁，其他圣主连石凡和狠人的关系都不知道。
石凡将青铜指环拿来，用心摩挲，青铜指环的上空当即浮现了一片模糊的场景，时隔太远，而且不甚清晰，几乎只能辩出人形，匆匆而过，但那种情绪传递的很到位，跨过悠悠万古。
妹妹当时还小，但石凡却还记得清晰的场景，太深刻了，每次想起妹妹，最先想起的必是这段场景。
偏远村庄，五色祭坛，挥手道别……
石凡挥手，将场景击溃，让其如云烟散去，青铜指环失去仙辉，变得普通且暗淡，就和真正的凡物一样。
姬紫月吃了一惊，但不敢说什么。
石凡拿着青铜指环，蹲下来将囡囡的手掰开，亲自给她戴上去，依旧是大拇指的位置，时光悠悠，好似又回到从前。
可除了他们，谁也不知，岁月中曾发生过相似的一幕。
“再也不分离！”
第一十二章：不留遗憾
青铜指环去而复返，囡囡很开心，举着手，嘻嘻的笑着，无忧无虑，脸上的笑容很纯洁，也很天真。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谢谢姐姐帮我找回来。”囡囡很懂礼貌，朝姬紫月道谢。
听到这话，姬紫月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终于明白在哪里见过她了。
“大……大帝……”她近乎梦呓，不由后退，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见到了梦中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住了，惊悚的看着这个稚嫩可爱的小姑娘。
黑皇郁闷，就像是一座仙矿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见到了，嘴里不甘心的道：“没想到还真和那位狠人有关，道果是凝聚了修士一切的结晶，多半能召唤出她曾经的力量……”
如果石凡没来，那黑皇肯定要打好关系，用自己的生命来培养她，无论如何，和其交好不是一件坏事。
只有石凡说道：“囡囡只是囡囡！”
姬紫月如小鸡啄米，不断点头：“我懂，我都懂！”
她心里明白，囡囡即使不是大帝，也和那位大帝有很深的关系。
“敢问大帝和你是什么关系？”姬紫月好奇问道。
在场的人除了她可能没第二个人敢问了，即便叶凡到如今，也没问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和狠人大帝的因果结的很深，觉得自己应该快点找回万物母气鼎，将这件东西归还。
“是我的妹妹。”石凡说道。
“难怪，是这样的关系，梦中的那少年果然是他，当初离开故土，大帝送他而行，如今回来了，要寻回大帝遗留在人间的血肉。”姬紫月
“那么大帝是否……”她张了张嘴，最终在姬皓月和姬家圣主的警告下没有问出声。
只是她看了眼小囡囡，顿时懂了。
石凡没有刻意纠正，任由她去胡思乱想，事实上，他对此刻狠人的状态也并不算太了解，只是觉得囡囡并不算常规意义上的道果而已。
道果，对于修士而言，是非常神秘且罕见的存在，修士通过修炼、悟道、观天地宇宙、自然规律，最终得到的一份答案，不可复制。
因为它综合了修士的成就、道行、境界、甚至于记忆等一切的体现。
换而言之，这是一种概念上的说法，无法特指。
严格来说，轮海、道宫的修士也有自身的道果，但这种道果只是雏形，凡是开悟自身的人都会具备的一种潜质，不能量称。
大帝证道，得到了天心印记，那也是一份成就，是自身实力的一种证明，可以将天心印记融入自身的道果，最终铸就了古往今来所有证道者的无敌信念。
可大世沉浮，在这无尽的时光中，天骄如过江之鲫，总有不世出的人物颠覆常理，开创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其中就有不乏将道果显化于世的人物。
单以遮天来说，段德的轮回印，石凡曾见过的灵童，以及原著中的囡囡，都是符合道果的范畴内，都是脱胎自天尊、大帝等人物。
他们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境界太高，望穿前路，进无可进，最终选择在尽头求变，蜕化出了道果这种东西，凝结了他们一生的精华。
此间事了，石凡让那些圣主都散去了，也拒绝了那些前来参拜他的大势力。
“不必如此，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非必要，不会打扰这片大地的安宁。”
这番话传出，很多人心中一下子有了底，圣人与世无争，不愿意掺和人间的是与非，不打算建立势力，而是要隐居，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是了，他和那位大帝的感情至深，即使得罪世家，也要找回大帝血肉。”
“二十万年过去了，只有那个疑似大帝的小女孩在等他，想必她的真身已经……”
“那是狠人大帝的不灭执念化身吗？”
世人众说纷坛，这些消息引发了大地震，因为得到了当事人的证实，和狠人大帝是一对兄妹，而非他们猜测的别的关系。
所有的修士都很惊讶，狠人大帝的兄长，光是这个身份就压过一切了。
什么大帝亲子、古皇血脉、至尊子嗣，都算不了什么。
因为和其父辈是同一身份。
值得可惜的是，狠人并未留下传承，否则今日岂不是要多出一位祖宗要供起来。
他单手抱着囡囡，站在神岛边缘，前方浩瀚云海，翻滚不休，让人如临天宫，有羽化成仙的感觉，而囡囡抱着吞天罐，她在看石凡，两人似乎要离开了。
“你看什么？”石凡问囡囡道，不知道囡囡为什么盯着自己看。
囡囡迷惑了一阵，反问道：“哥哥，你看什么？”
“我在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在看你在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囡囡说罢，便嘻嘻的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真是聪明的孩子。”石凡露出一抹微笑，很温柔，他很喜欢孩子，因为那些孩子和妹妹有相似的聪颖和善良，像是深夜里的璀璨星辰，在闪闪发光。
叶凡找到机会上前，询问道：“前辈，您要回去了吗！”
石凡回道：“还有一部分的血肉没有寻回！”
“我们家现存的可都还你了。”姬紫月也没有离开，姬皓月要拉她走，但是这个小姑娘很机灵，躲在石凡背后，对着自家哥哥做鬼脸，姬皓月没办法，只好任她留下。
石凡对她的态度还算和善，闻言摇头说道：“不是你们家的。”
“您老人家在这，还有谁敢赖着不还呀！”姬紫月瞪大眼睛，真的是吃了豹子胆了，这情况还私藏，真正不怕对灭门。
“我不老！”石凡很认真的对她说道。
“老古董、活化石都比不过你，还不老呢。”姬紫月低声说道，她觉得如石凡这种人物，比自家先祖虚空大帝都活的久远，因为其封印了二十多万，姬家上下所有人加起来都没这个岁数。
“应该是天璇！”叶凡说道。
六千年前最鼎盛的圣地势力，攻打荒古禁地未果，而后分崩离析，仅剩几位门人在世。
叶凡就认识一位出自天璇的老人，疯疯癫癫，并且从他那里学了一门步法，对他有大恩，在危难时也借着这个名头狐假虎威过一段时间。
姬紫月这才明白谁差了最后一份血肉，当初的六大势力，除了几个极道势力外就是风族和天璇了。
“他们的圣地不都被搬空了吗。”姬紫月惊讶，那些搬空天璇的势力中就有姬家，自然知晓这段事情。
“还有祖地！”石凡道。
“人都死了，你该不会是要挖他们的祖坟……”姬紫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相比起来，天璇才是那个挖人坟的角色。
石凡的道理太大了，不管是拳头还是大义，没人能说他不是。
“前辈，不如我们同去。”叶凡当即开口道。
“你去做什么？”姬紫月不解。
“风族圣主拜托王神医要为我治疗大道之伤，如今王神医居住在天璇遗址旁。”叶凡言明，之前他接到了风族传讯，如今风族欠了他一份恩情，付出大代价请动神医，想要治好他的大道伤，并没有恶意。
如果不是石凡这件事在前，叶凡说不准还要仔细思量一二。
但此番正是一个机会，还有机会和圣人同行。
“啊，圣人的事太重要，我都快把你的伤给忘了！”姬紫月如梦初醒，从怀中取出一座小鼎，晶莹透亮，递给叶凡，“里面是我家一位神王炼制的神药，应该对你有用，”
叶凡修出了源天神眼，观其小鼎，见紫气喷薄，精气滚滚，就知价值不菲。
“你是怎么得到的。”
姬紫月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很洒脱的说道：“圣主要了我的青铜指环，肯定需要等价交换呀，但我家没多少和大帝神物相媲美，于是就随手拿了这件东西。”
叶凡很清楚紫月的性格，而且青铜指环地位不同，哪能交换别的东西，家族所需，紫月肯定是第一时间献上来，不会协恩图报，多半是自己偷偷取出来的。
这番话只是托词，不想让他担心。
姬紫月眼睛清澈，像是一汪清泉，五官精致，身穿紫衣，婀娜多姿，亭亭而立，只注视着叶凡，眼中再无别物。
自古难消美人恩，叶凡手握紫玉鼎，有心拒绝，但却不想拒绝。
“你连她都要瞒吗！”石凡头也不回的说道。
姬紫月眨眼，看着叶凡，不明所以。
叶凡很愧疚，主动道出实情，他早已经爬上荒古禁地的圣山，找到九妙不死药，如今大道伤尽愈。
姬紫月没有恼怒，而是很担忧：“你怎能那里，荒古禁地是生命禁区，一旦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叶凡见到姬紫月这样，心中很难受，他的大道伤只有九妙不死药能治愈，也只有荒古禁地还保有荒古前的天地法则。
“原来是这样。”姬紫月喃喃道，有些失落，“如果圣人不说，你是不是还要一直瞒着我，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
她回忆起往事，同在青铜仙殿经历生死，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有很多人都在关注着我，不仅同一辈人，还有很多圣主，他们不希望见到一个成长起来的荒古圣体。”叶凡道，“废掉的圣体才是最好的圣体，我可以度过一段安全的时间。”
姬紫月抿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
我虽然很开心，但就是不舒服。
叶凡无言以对，姬紫月以诚相待，可他的目标却不在北斗，一直在躲避，不敢直面紫月真心，最终怕伤害了这个真诚且善良的姑娘。
“神王英雄一世，彩云仙子用情至深，可念及师恩，未能随神王而去，最终枯坐万初圣地四千年，独对青灯，不履尘寰。”叶凡说的很委婉，也很小心，害怕伤到紫月。
但他也知道，这番话一出口，已经伤人了。
可叶凡更不想姬紫月成为第二个彩云仙子，只能划清距离。
姬紫月冰雪聪明，哪能不知叶凡的意思。
她眼眶微红，咬着嘴唇，心中很痛，可脸上依旧在倔强的笑，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才不是什么英雄，神王也不是英雄，你们都是懦夫！”
她大声道：“若是神王当初强行带走彩云仙子……”
“你会开心吗！”叶凡很尊重姬紫月的想法。
姬紫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能回答，就如同叶凡无法舍弃家乡，这里有她的父母，哥哥，是她的故土，是她的家乡，怎能就这样离开。
“哥哥，叶哥哥在和漂亮姐姐吵架。”
囡囡搂着石凡的脖子，转过头看好戏。
石凡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孽缘啊！剪不断理还乱。”
囡囡咬着手指头问道：“什么是孽缘。”
石凡轻语道：“一段不该有的缘分，一场不该开始的感情，最终成为每个人心中的遗憾。”
“可是我觉得叶哥哥和姐姐不是孽缘。”
石凡轻轻的笑了：“囡囡说得对。”
“而且，囡囡不想有遗憾。”
“嗯！那就不留遗憾，而且我想见见元灵圣体。”
第十三章：元灵圣体
叶凡自告奋勇，主动带着石凡来找王神医，要跟随他一同去往天璇遗址。
王神医不仅医术高超，且本身修为也极高，平时能和他对话的都是圣主那种等级的角色，可见到石凡当面，依旧很吃惊，没想到圣体竟然能搬来这么一尊大神。
所有人都觉得叶凡和这位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太多的巧合，只是不解其中的奥秘。
种种迹象都表明，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否则当时换做别人为风族出头，早就被第一时间打死了，而不是被圣人当头拍了一巴掌，仅过了片刻后就又恢复过来了。
王神医出门迎接，当他从叶凡这里得知石凡的来意后，顿时理解了，主动带路。
天璇遗址也处于东荒的中部地域，和风族之间并不算远，叶凡和姬紫月要随行，后者经过了姬家圣主的同意，认为和一尊圣人同行或许能得到一些机缘。
一行人出发，让关注这里的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天璇圣地，传承久远，具体起源自何时，连天璇的人都不清楚，可以说古老的难以想象。
可惜，他们在六千年前攻打荒古禁地，这个鼎盛至极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仅剩下唯一神土，收藏了天璇最核心的古经和仙珍，其中大帝血肉也置于其中。
因为诸圣地的人没有在其他秘境宝库和小世界内发现这宗神物。
“当初诸圣地的人都未能发现天璇的神土，这个圣地很特殊，出过不止一位圣人，传承了二十多万年，天璇之名从未中断。”
王神医带路，沿途中告诉石凡一些天璇的辛秘，后者不言不语，神色淡然，牵着囡囡，任由他说。
这期间，王神医曾多次观察囡囡，心怀敬畏，想起了一桩古事。
他的祖上曾在数千年前相遇过囡囡，相隔数百年又见到了，惊鸿一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惜他当时被追杀，未能好好观察，如今到了他这一代，终于揭开了囡囡的身世。
狠人大帝的不灭执念……
多么让人吃惊的身份！
王神医对其奉若神明，举止都很恭敬，拿出一些珍果和灵泉双手送上来，石凡并未阻止。
见到不认识的人，囡囡表现得很乖巧，待在石凡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身子，害羞的道谢。
天璇位于大荒外，他们穿过荒原、群山，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
无尽大山在前方此起彼伏，延伸至天际的尽头。原林如海，青苍似水，和蓝天白云相映，大风呼啸，盘旋着没有散去，似乎还在念昔往日辉煌。
可惜，这里终究是荒凉下来了，再也没有人气可言，自然法则演绎出时光的力量，当年天璇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岁月覆盖了。
虬龙般的藤曼缠绕山体，古树华盖如云独自撑起一片天地，不时传来猛兽咆哮的声音。
这里显得没落，多数建筑坍塌破败，埋没于荒草之中，成了鸟兽栖居之所。
“这地方好特别，这么多的龙脉简直通天了，天生的神秀之地，难怪当面的天璇如日中天，鼎盛至极，光是这地方就能蕴养出一群的大能、圣主。”黑皇很惊讶，它活得时间很长，经历的地方就更多了。
它觉得，除了紫山至尊至贵、妙不可言，天下间很少有那处地方能稳压此地。
叶凡修有源术，观地势如掌纹，也有所感叹，风族圣地和其相比微不足道。
只有石凡面无表情，他是从成仙地杀出来的，早年间就闯过星空古路，进过古天庭的中央天宫，什么没见过，不至于见到一方圣地都要感慨一番。
王神医叹道：“当年那些圣地下手太狠了，彻底搬空了天璇！”
说是搬空，其实真是搬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放过，连一些宫殿都整个搬走了，有圣地的几位大能合力，以大法力运起，因为宫殿的材料很罕见，一根柱子拆下来都能当灵材来用，都是天璇历代积累下来的宝藏。
天璇在当年没有敌人，可它的遗址破败成这样，那些圣地和世家都要背锅。
姬紫月好像忘记了之前和叶凡争吵的事情了，一路上非常活泼开朗，活跃气氛，但此刻一言不发，假装看风景，装作没听到神医的话。
如果要问罪，他们家难逃其咎。
但王神医并没有将过错归咎在姬紫月身上，而且当初天璇所有人马尽葬于荒古禁地，祖地无人驻守，即便圣地和世家不行动，别人来了也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人性使然。
几人来到王神医的茅屋，而石凡没有停留，要前往无尽山脉，也是天璇遗址的最深处。
“不妨休息一下吧，囡囡很累了。”姬紫月和叶凡一起建议道。
石凡看向妹妹，囡囡的状态并不算差，只是神色中有了一丝倦意，他们赶路的方式和常人不同，一步可跨一座大山，囡囡得到石凡的神力加持，其实并没有费力，但沿途的风景目不暇接，小孩子的身体还在发育，相当于玩了半天，自然精神乏力。
他沉吟一会，而后点头，他伸手一点虚空，一座石屋拔地而起，姬紫月带囡囡进去休息，黑皇很惫懒，也跟着进去了。
而王神医回到茅屋，拿出一卷古扎，掀到那一页古画，而后递给石凡，这是神医的先人于二千多年前所画，上面的囡囡眼神清澈，非常纯真，不染红尘气。
石凡看后，心中有所触动，五指在半空轻划，将画卷上的囡囡摄来，他观察许久，挥手将其湮灭，那一页顿时成了空白，但随后石凡以指做笔，重新勾勒出其形象，笔法飘逸，线条玄奥，最终成型惟妙惟肖，而石凡抬手注入一道圣人精气，点亮其双眸，刹那间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精气神俱全，和一个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对着石凡露出了天真的笑脸，最终重置归位，回到纸上。
王神医目瞪口呆，圣人的手段果真玄奥无穷，只是为何要重画？
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石凡在嫌弃他家先祖的画技，并不满意，所以重新绘制了一番。
王神医很无言，他家历代学医问道，对于画道涉猎不深，只讲务实，不讲神韵。
石凡轻轻的将那张纸撕下，又还给了神医，告诫道：“不要给她看，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和我分别后的那段时间，如今才重新开始。”
王神医遵从，将画卷认真收好，这是一份大礼，圣人所赠，临摹的过程中蕴含了圣人道则，可以历万古不灭，并且有一道圣人精气，任谁都拒绝不了，将来有朝一日祭出，可以化解灭顶之灾。
“说起来，千年之期也要到了。”
王神医话音刚落，就听到无尽大山那边传来了一声悲恸大哭。
这个瞬间，天摇地动，群山剧震，万兽奔腾。
叶凡、姬紫月、黑皇等连忙出来，惊讶的看向前方，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在撼动无尽山脉。
“这是什么存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
“圣人王，快要突破了。”石凡眼眸沉静，轻声说道。
“怎么还存有这个等级的人物！”姬紫月知道这个等级意味着什么，俏脸上写满惊讶，觉得匪夷所思。
这时，第二声大哭传来，引动龙脉，像是有万千条龙在舞动，乱石击空，前方沸腾的像是发生了海啸。
“囡囡睡了吗？”
“想睡，但现在应该睡不了了。”姬紫月苦笑道。
石凡抬手布下一道禁制，拦在身前，阻挡了外界天崩地裂般的大哭声。
而后转身回石屋安抚妹妹。
黑皇在后面古怪说道：“他刚问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找那人干一架。”
“该不会是怂了吧。”
叶凡很无语：“你这话当面说，背着人家拱火一点用没有。”
黑皇看透了一切，哼声道：“拱不拱火都一样，他要进天璇净土，那人肯定要要阻拦。”
姬紫月亦是叹道：“是啊，能在这里大哭，肯定是天璇中人，肯定是要阻止的。”
“神医，能否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吗？”叶凡询问。
王神医讲明一切，千年之期到了。
叶凡他们不知这个说法，只有姬紫月若有所思，听闻过这件事：“原来这就是千年之期啊。”
而后他和黑皇才知晓其中含义，每隔千年，天璇遗址都会传来大哭，那人修为莫测，让其余势力不敢入驻其中，担心招来弥天大祸。
六千年过去，此地也发生了六次这样的事件，每千年就是一个轮回，被称为千年期。
每到这个时候，圣地都会派人过来，看看那人死没死。
紫月得悉后，便不感兴趣了，转身回屋。
石凡在石屋内安抚着妹妹，小家伙说自己被吓坏了，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看着窗外，一脸兴奋。
“哥哥，是不是有怪物，好吓人呀。”
“是个好人。”
“他为什么要哭？”
“因为很悲伤，所以哭泣。”
“和囡囡以前一样，哥哥走后，囡囡也很悲伤，想哭。”
“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也丢了哥哥吗？”
“是的，他的家人们弃他而去，只有他自己一人活着，很孤独。”
“真可怜……”
囡囡闻言，从起初的兴奋转为了哀伤，心生怜悯。
“囡囡不要想了，睡吧。”
小女孩眼皮打架，打了个哈欠，倚在石凡怀里，很快沉沉入睡。
姬紫月坐在石桌旁，素手托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一幕。
“没想到圣人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她没见石凡拍碎神岛的场景，只是后来听说了，初见时敬畏，但随着交流和相处，适应的比谁都快，现在整天笑嘻嘻的，没有把圣人的身份看得很重，相处起来，比其他人轻松多了。
“你在开玩笑吗！”石凡回道，“这是我唯一的妹妹了。”
“我说的可不是囡囡……”姬紫月嘟嘴说道，她指的是刚才囡囡被天璇大哭吓到，但石凡并没有因此动怒。
“我看上去很不讲理吗？”石凡反问。
姬紫月咬着指甲，竟然点头：“有点……”
但很快，她又开朗一笑，嘻嘻哈哈：“开玩笑的。”
石凡无言，这丫头性格很特殊，一点也没拘谨感，给人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但并不讨人厌，反而有种青春活泼的感觉。
石凡化身而出，原身还留在原地，囡囡抱得很紧，他不想掰开，怕妹妹会做噩梦。
用的是一气化三清的法子，和本体并无区别，抬手拘来一道灵液，泡了一壶悟道茶，而后倒了一杯给紫月。
当初青莲给他的悟道茶，如今还剩下一些。
“哇！悟道茶，不愧是圣人，出手就是大方。”姬紫月很有见识，一双大眼睛明亮，双手捧着茶杯，轻饮了一小口，只觉得天地法则离她近了很多，连道行都有增加，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哈哈，能让圣人倒茶，想必天下间就我一个了吧。”
她自得自满，石凡出声打击道：“能让我倒茶的人很多，你还排不上号。”
说罢，石凡摇头，轻笑道：“难怪你能碰到叶凡。”
姬紫月收敛笑容：“提他干嘛。”
“只是有感而发，你若不带着青铜指环，碰到他的几率也许会小很多。”
姬紫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静静喝茶，很沉默。
“虽然前因在我，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后悔了吗？”
姬紫月闷闷说道：“什么？”
“也许不带指环，你的经历会好上很多，最起码不会遇见他，为情所伤。”
姬紫月闻言恼怒道：“谁动情了！”
“被戳中心事，不敢直面内心？”
姬紫月下意识反驳道：“没有的事，我可是将来的仙人，注定要成仙，尘世情缘于我如浮云，你只是个圣人，怎么懂我的境界。”
“又想扯开话题？当然，我不否认你会成仙的事实。”
姬紫月正值心烦意乱，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烦闷道：“真是的，你们圣体都是一个样子吗，长得一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一样喜欢气人！”
“呵呵，看来这两天叶凡和你说了很多事。”
姬紫月轻哼一声，翘着琼鼻，很自信的说道：“当然！”
“也包括他故乡的事情吗？”
她闻言，觉得心中被插了一刀，顿时说不出话了，沉默许久才道：“他有他的家乡，我也无法舍弃我的家乡。”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姬紫月低落说道：“是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能帮他回去吗。”
“……还好我不喜欢你。”
姬紫月诧异问道：“这和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初代圣体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而你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所以我姑且可以当作他的长辈吧，毕竟有这个资格……”
姬紫月一时没听明白，眨着眼睛，看着石凡。
“所以，听说过联姻吗？”
姬紫月面红耳赤，再也保持不了淡定，害羞中又有喜悦，大眼明亮：“你、你可是圣人，一言九鼎，别开玩笑啊！”
“那先天圣体道胎呢？”
姬紫月一呆，觉得被石凡戏弄了，腾得一下子站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可我更喜欢元灵圣体，听说两种体质的结合也可以孕育出复数优点体质，相比起先天道胎，还是元灵体更少一些，一直有心比较两种体质的强弱。”
姬紫月如遭雷劈，古怪的看着石凡，好半晌结结巴巴的说道：“如、如果圣人愿意联姻的话，生一、一个也、也不是问题，但是……”
“他不敢违背我的意思。”
姬紫月低下头：“我知道……”
“我明白了，联姻之前好像是要先看父母的对吧，所以你要去地球吗，我随时可以送你过去。”
紫月彻底没话了。
第十四章：老疯子话七星
尽管紫月心动了，可石凡并没有得到答案。
少女情怀总是诗。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有点躲着叶凡，经常会发呆，怔怔的看着天空，时而在笑，时而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既然能在星空间往返，为何不送他回去呢？”
石凡说道：“他要有目标才行，经历的越多，背负的也就越重，不能现在就完成心愿，那样只会让他停滞不前。”
“我想要过去对岸看看，回来的时候带点东西，肯定能吓他一跳，可那样的话，我又觉得挺害怕的。”
石凡摇头，结婚恐惧症这个病适用于所有人，如紫月的性格也无法免俗，“别乱想，你还年轻，这么小不适合结婚，而且还在成长，现在让你结婚等于扼杀你的潜力。”
紫月听他这样说，的确松了口气，她想把握机会，害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可事到临头又患得患失。
他们在这里呆了两日，石凡很淡定，带着囡囡游山玩水，直到第三日等囡囡玩够了才出发。
前行百余里，他们深入天璇圣地的遗址深处，来到一处地宫。
这里坟冢无数，墓地辽阔，一眼看不出数量，可想当初天璇盛况，如今却凄凉落幕。
这里白色纸钱散落一地，有人在扫墓。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青衣，浓密的黑发散落，遮住半张脸，矗立在坟头前，像是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叶凡领头，心知此人就是前几日大哭的人物，修为深不可测，让诸圣地胆寒，不敢入驻。
他上前交涉，呼唤了几声，礼貌恭敬，不想发生争执。
那人霍得转头，见到这一行人，顿时黑发狂舞，露出真容，让叶凡吃了一惊，怎么会是老疯子！
但老疯子并没有理会叶凡，双眸空洞，直视小囡囡，眸中如点燃了两盏不灭神灯，形成两束金光，直直的照在囡囡的身上，似乎要洞察出神异之处。
他身子一跨，迈过百丈距离，转眼就来到了囡囡身边，对其伸出蒲团般的大手。
石凡此时忽然探手，五指如钳，拇指和食指精准的掐在了此人的手腕处，将其从囡囡面前拽过来，冷漠说道：“你当我是摆设吗！”
老疯子眸中神光大盛，像是两轮太阳，认真打量石凡，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愈加冰冷。
圣人之威升腾，镇压当场，空间扭曲，像是要崩溃了，这是可怕的一幕，老疯子认出石凡的不凡，要动真格了。
黑皇和叶凡、紫月飞出很远，避免被波及，两位圣人在较量，可以说是数千年未有之事了。
“你要在这里动手吗！”石凡护着囡囡，一只手锁住老疯子的手腕，一边说道。
老疯子刚回归巅峰，状态很不好，神智还很模糊，刚才只是下意识出手，如今才惊醒，不能在这里动手！
此刻没有天璇大阵相护，两位圣人能击沉大地，届时什么都不存在，他所建的坟茔、里面的尸骨，包括天璇的遗址，都会毁于一旦。
“前去星空！”老疯子说道。
石凡一步迈出就是斗转星移，带着老疯子，在天上地下穿行，可叶凡和黑皇惊讶的发现，站在原地还有一位石凡，目送着两人的离开，仿佛和老疯子离开的只是一个幻影。
“难不成是一道化身。”黑皇猜测。
紫月知道这种手段，此前问过，得到了答案，回答道：“是一气化三清，可以分出真实的自我，和本体拥有相同的战力、秘法！”
叶凡心中一震，早就听闻过这个大名，只是没想到石凡会使。
黑皇很眼热这种秘法，直接扑上来，很不要脸的大喊道：“求前辈传法！”
石凡将它踢到一边去。
叶凡也过来了，问道：“这种秘术出自哪里？”
他从未在北斗听闻过一气化三清，想问个明白。
石凡道：“紫薇古星！”
叶凡疑惑：“不是地球吗？”
石凡道：“地球也有。”
“什么人所留？”
“道德天尊！”
叶凡还想问一些事情，觉得石凡无所不知，堪称一部活着的十万个为什么，短短交流都能解开他心中很多的疑惑，但一般情况这位主根本不理他的问题，如今好不容易回答了，还想问问九龙拉棺的事情，就被黑皇挤到一边去了。
黑皇大叫道：“你真的没打算留个子嗣吗？不行的话传人也可以，你看我资质怎么样！”
“你是圣体吗！”石凡问道。
叶凡在一旁很认真的说道：“我是圣体！”
石凡回答的也很认真：“圣体都不够资格做我传人，你觉得你比圣体强多少？”
叶凡摸了摸鼻子，在也不说话了，觉得自己被石凡骂了。
紫月小声说道：“你自己不也是圣体吗？”
石凡看着她：“你还没嫁出去呢！”
这句话只有两人懂，紫月跺了跺脚，脸色微红，翻了个白眼，见到叶凡投来疑惑的目光，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黑皇不信石凡所说：“你眼界太高了吧。”
石凡很沉静，对叶凡道：“等你什么时候领悟自然大道再来找我吧。”
“真的假的，我怎么就不信，圣体一脉斗天战地，什么时候有自然大道的传承了！”
叶凡也不信，这又不是拙峰传承，自然大道和圣体的性格相差甚远。
但很快，老疯子归来，头顶飘着几片翠绿的叶子，身上也有许多伤口，扎着很多木刺、甚至于胳膊、肩膀上还挂着一根生机勃勃的藤曼，缠在腰间，且最大的一道伤口在背后，血肉中生出了一株鲜花，没有吞噬老疯子的生命精气，反而和其达成了一种共生关系。
无尽生命气息源源不绝的传来，覆盖了老疯子原本的气质，他整个人虽然无恙，但很狼狈，圣人绝世杀机都斩不断这些诡异的植物，落在地上立刻能催生出一片浩瀚密林。
老疯子无法驱逐这些东西，以他的见识来看，要么突破至准帝，用帝威镇杀，要么需要用岁月来磨，等到三千年后他不死，自然就能挣脱了。
叶凡和黑皇都张大嘴巴，还真是自然大道！
姬紫月恍然大悟，元灵体对天地元气很敏感，总是觉得石凡有股特殊的吸引力，让她有种依赖感，现在才知道根源在自然大道。
“没想到刚才的只是你的化身！”老疯子大步走来，他黑发散乱，躯体如一尊妖神，鼻直口方，气质很冷峻。
“你很不错，居然能出来。”石凡赞许道。
“我们并未交手！”老疯子没有任何失落，只有一种平静。
他痛苦了整整六千年，疯疯癫癫，如在地狱，艰难磨砺，如今涅槃重生，彻底蜕变，打下了牢固的基础，任何失败都击不倒他。
“你现在还不行，能破开我的自然秘境已经足够了。”
老疯子沉寂了，双眸空洞，没有多说。
石凡伸手一指，老疯子身上所有的植物都化作光雨消失不见了，他本身的圣人躯壳发挥作用，一瞬间就将所有伤口合拢，恢复原状。
老疯子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以你的修为，如今天璇没有东西能让你心动的，当初的宝藏都消耗光了。”
叶凡这时插话道：“老疯子前辈，还记得我吗？”
老疯子空洞的眸子闪过一缕光，无声点头。
叶凡将最近所有的事情凝结成一道神念，传给老疯子，后者接受，洞悉了一切，得知石凡身份，心中剧震。
老疯子看向石凡，说道：“失礼了！”
说罢，转身没入虚空，消失不见了。
黑皇惊讶：“他去了哪里。”
小囡囡指了指头顶，告诉黑皇：“那位伯伯进了上面，但那里都是棺材。”
叶凡一下子就知道了：“天璇的唯一神土。”
老疯子很快再现，双手捧着一盒，将其递给石凡。
石凡拍开玉盒，让囡囡拿来吞天罐，这件东西很大，囡囡不愿意整天抱着，石凡特意捕捉到一处空间节点，炼成专属空间，纳须弥于芥子，将空间挂在了青铜指环上，指环不灭，它就不会破灭。
见所有的血肉都没入其中后，石凡又将吞天罐交给了囡囡。
“狠人大帝的吞天魔罐！”老疯子眸光有神，“世间最神秘的帝兵！”
“可惜少了罐盖！”
他似乎对吞天魔罐有所触动，但终究没说出来，天璇的往事如烟，吹散在风中。
“今后再也没有天璇了……”老疯悲恸，无语凝噎。
他喃喃自语：“当初的七星圣地，如今仅剩一个摇光了，传说未必是真，再绵长的气运也有衰落的一天。”
“真正的摇光早已被毁灭了。”石凡开口道。
“果然！这就是招惹了不世大敌的后果，即使没有迎来清算，但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气运败亡，七星圣地该有此劫。”老疯子悲声道，没有怀疑石凡的话。
这样算来，天璇反而是存在的最长久的一个势力了。
“什么！”叶凡等人吃惊，这番话他们没有听懂。
石凡所说的摇光已灭是什么意思？摇光不是一直存在吗？
老疯子口中的七星圣地又是什么意思？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世家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叶凡又踢了一脚黑皇，这条狗跟随过无始，对各路隐秘如数家珍，想来应该知晓。
黑皇缩了缩尾巴，没有说话，以叶凡对黑皇的了解，如果知道肯定会说，但它也没说，想来应该是不知。
叶凡独自思考，七星的说法让他联想到了很多东西，传说中的北斗七星。
“天枢、天玑、天权、天璇、玉衡、开阳、摇光……”叶凡口诵七星名讳，投石问路，抛砖引玉。
果然，他的话吸引了老疯子的注意。
老疯子神色古井无波，道：“不要想了，七星圣地能在这里永久存在、延绵于世的传说是假的。”
他们用生命得到了证实，七个大势力的连续覆灭，连这个传说都没能流传下来。
黑皇若有所思，回忆当初，大帝曾经好像提及过这件事件，但时隔太远，当时它还没有这么强，记忆已经模糊了。
紫月也说道：“是的，没有于世长存的势力，即便极道势力今后也会有衰败的一天。”
“七星圣地是怎么回事？”
老疯子沉默。
石凡很罕见的解释道：“在二十多万年前，北斗的大地上流传有七星传说，说是七个古老的称谓占尽天机造化，可保证道统不灭，并且这件事得到了某位远古大帝亲口的承认。”
叶凡狐疑问道：“有什么根据吗？”
“七个圣地不是极道势力，却能存在百万载岁月，一直追溯到荒古初期。”
姬紫月惊诧：“真的假的！”
她们姬家目前也只存在十几万年，且对今后的岁月并不看好，认为姬家有朝一日也有被终结的一天。
也许死于黑暗动乱，也许亡于后世大帝之手。
极道势力或许能存在百万年，但非极道势力一定无法存在这么漫长的岁月，因为未来有太多意外和变故，与世无争不代表天下无敌。
石凡道：“假的，因为名存实亡，七圣地先后毁灭，被取缔过多次，只是古老称谓一直沿用了下来，造成了七个相同势力永久不衰的假象。”
老疯子亦是开口：“虽然不是原本的势力和传承，但名字却一直存在，也可以说是一种不灭！”
紫月却觉得匪夷所思，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这不是在欺骗自己吗？”
老疯子接着道：“所以仅有的名讳也消失在大地上了，传说止于二十万年前。”
叶凡比紫月更成熟，也更了解人性，闻言出声：“为什么会被毁灭！按照这种方法，七星圣地不应该一直存在吗？”
老疯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囡囡，道：“因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黑皇终于想起无始的话，见到这一幕差点跳了起来，汪汪大叫：“难怪，这七星圣地不死不行啊，倒不如说活着才是神迹！”
叶凡倒吸一口冷气，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流传了百万年的传说，止于那段时间，就这么被终止了！
那时有谁是不可招惹的？
他反复想来，也只想到了一个角色。
狠人大帝！？
“传说中，七星圣子各自掌握一门九秘神术，和未证道的大帝为敌，曾在星空中一路追杀，将那位大帝数次逼入绝境，结下了很深的一段因果。”
“在那时很多人都觉得那位大帝太过逆天，功法有悖常理，会霍乱世间，天地大道要借七星圣子之手，以神话天尊之术，将其灭杀于萌芽之中，但最后未能成功。”
“再后来，大帝证道，只做了两件事就消失在世间，一是对着中州拍了一掌，二是一剑荡灭一处禁区，并未清算七星。可即使如此，那时七星圣地却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像是被诅咒了，结盟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死了很多圣人，在往后的很多年，人才凋零，七星耗尽底蕴也撑不下去，终于支离破碎。”
老疯子道出二十万年前的那段故事，让两人一狗听的发呆。
遥想当年七星辉煌，圣人频出，大能在当时都不够看的，只能当作普通弟子，每代圣子必然成就圣人，强者如云，宛如得到了气运的增幅，凡是号称七星者，其弟子修行必然一帆风顺。
即便当时问鼎中州的无上神朝都不敢轻易入驻东荒，生怕会和北斗的气运为敌。
“我们天璇得知的并不多，因为我们本质上也并非当初的天璇，而是其他势力借名重生。”
“但我们当时做出这个举动很冒险，因为根据记载，后来七星湮灭后，也有很多势力要借名，可无一都自行崩溃了，发生了极度诡异的事情，例如一夜间势力上下都会做一场噩梦，全都见到一张鬼脸，似哭似笑，那是大帝印记，所以很多修士都被当场吓死了。”
“七星借运的传说，也是在当初那段时间开始消失的。”
黑皇惊疑不定的问道：“那你们为何还存在？”
“我们虽然传承久远，但其实借名重生的历史很短暂，只有三四万年，恰好在荒古后的那段年代，当时的天璇圣主已是圣人境界，道行精深，认为那位大帝的诅咒经历漫长岁月消失了，并且正逢天地大变，时代更迭，有成仙的机会，于是趁机改名，成了如今的天璇。”老疯子露出怅惘之色，随口道出不少隐秘。
“这些信息从当年那个天璇的古老遗迹中挖出来的，后来我们想要求仙，要借北斗大运，于是选择了天璇这个名号。后来果然，我们的势力开始攀至巅峰，鼎盛至极，被称为东荒第一圣地。”
并且，那位初代天璇圣主的所说成真，他们果然没有遭到诡异之事，数万年来蒸蒸日上，甚至到最后还拥有了准帝杀阵和准帝兵！
最后发生的事，即使叶凡都知道，他们攻打荒古禁地未果，未能成仙，功亏九篑，和真正的成仙路差的太远了。
因为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而今，天璇没了，这些也不需要保密了。
他在六千年前就是天璇圣子，凡是天璇古献，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叶凡听的胆寒，狠人当时举世皆敌，有如此待遇很正常，他之所以胆寒，是因为摇光圣地。
这个势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在当年不曾拥有的极道帝兵，在七星毁灭后反而拥有了？
石凡说真正的摇光已灭，现在的摇光是什么？
为何一直存在，没有遭到诡异之事？
种种疑惑在脑海深种，他想要问石凡，但后者并不回答，只是无端端告诉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大意是过往的情分断了，让叶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石凡不会阻止，也不会支持。
第十五章：得加钱
如今的摇光被鸠占鹊巢，狠人的传承暗中掌控了它。包括龙纹黑金鼎，也是请动了狠人大帝才堪堪铸成的，因为极道兵器非大帝不能出，需要完整的帝道法则和帝威印在其中。
狠人大帝不履尘世，她的传说依旧在世间流传，可踪迹却彻底消失了。
石凡和其本身就有因果，籍此推演，得知了很多埋没于岁月中的故事，许多都不为人知，但石凡一路逆推，捕捉游离在虚空中的碎片，很容易掌握他们这些年的主要情况。
若是常人，光是推演大帝的后果就很可怕了，但石凡无恙，还很顺利。
当初七星圣地和狠人有旧怨，大帝没有清算，但她的传人却暗中对七星圣地出手，布下诅咒，制造了很多骇人诡异的事件，最终导致盛极一时的七星被灭。
可往后的几万年，狠人一脉也不好过，人人喊打，因为得到了狠人的全部传承，在狠人疑似坐化的时间里，他们生存的很困苦，举世皆敌，遭到了很多势力的针对，没有生存的土壤，甚至于连传承都丢了大半，险些被灭，一直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间，还要在暗中对付七星。
因为魔功的修炼之法太过让人惊悚，吞人本源，所有修士都在尽全力扑杀。
尽管狠人还活着，但他们却过的很凄惨，因为狠人从未管过自己的传承，未为他们出头。
无人庇佑，没有极道兵器，狠人一脉彻底销声匿迹。
直到后来，约莫八万年间，有一位横推九天十地、八荒六合无敌的人证道了，吸引了全宇宙的目光，在这个时间点，举世皆寂，狠人一脉的后人觉醒，重新找回了传承，痛定思痛，不得已做出借壳蕴生的办法，在大帝的坟场建立了摇光圣地，并寻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神料——龙纹黑金。
摇光明面上还是一个圣地，圣光古经传承，所有人都不知道摇光本质，藏得太深，即便走出了两位数的圣人，也没能发觉狠人一脉的痕迹，他们成为了暗流，最深处的影子，从不现于人前。
他们开始祭拜未成帝器的龙纹黑金鼎，五万年的时光，二十八位圣贤呕心沥血，完成了帝兵之形，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代的狠人传人竟召唤出了他们的先祖——狠人大帝的真身。
最终一件帝兵出世，狠人为帝兵注入了完整的帝道法则。
那是一段复杂的过往，天璇曾怀疑过摇光的出身，但没有证据，而且彼此没有直接矛盾，故此关系并不亲近。
“她是个念旧的人，但尘缘已断，彼此再无关系。”
叶凡自然能品出这句话的本意，如今发呆，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想到了华云飞。
不久前曾和那个嫡仙般的人物交过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他的身份，以为他是真正的狠人传人，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幕后是摇光圣子。
他将这个猜想告诉黑皇，后者见多识广，且亲自挖过狠人的道场，说道：“是了，吞天魔功和不灭天功本身就是因果关系，如果传承了下来，自然要一前一后，有魔身，自然也有神胎！”
石凡任由他们去想，叶凡和摇光之间的恩怨并不能触动他的心间。
“要好好修行。今后你有想法就来找我，我亲自说。”石凡前半句对叶凡说，后半句对紫月说。
两人自然领命，紫月得到了圣人保证，心里有底，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不由得让叶凡多看了两眼，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我们为您送行吧。”叶凡开口。
他来到这个世间，很少有人对他好，此番承了石凡的大恩，传他九秘和秘法、重炼修为，恩情不下于神王。
“不必！”石凡抬手拒绝。“我还要找一个人，不和你同路。”
叶凡惊讶道：“段德！这胖子神出鬼没，知道圣人找他，肯定一早把自己埋起来了。”
“我已经推算出具体方位了。”石凡说道。
叶凡吃惊，但想了想，觉得很合理，吞天魔盖毕竟是他妹妹的头骨所炼，没道理无法推算。
石凡告别，紫月又给囡囡塞了一些灵果，她照顾两天，很喜欢囡囡，心里很不舍得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一行人就此辞别，石凡牵着囡囡的手消失在这片大地上。
黑皇和紫月都是一叹，知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
老疯子也要消失，但被叶凡拦住，后者抓住机会，说道：“前辈，听说天璇步法和行字秘有关，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
石凡行走在大地上，瞬息万里，不多时来到一片荒芜死寂的平原，杂草稀疏，没有林木，远方山峰矗立，一条大河横穿而过，水质清澈，但水面没有波澜，如同死水。
这里是东荒西域，此地并不出名，方圆十万里都没有人气，被岁月遗忘了，天地精气稀薄，即便修士也很少路过。
他双眼一扫，明白究竟，“山势离远，地势平坦，风势回转，水势受制。这是龙脉隐退之相，此地本是群龙碰头，齐仰腾飞，十万年前出过无上大教，后亡于黑暗动乱，一场灾难将曾经的灵秀之地化作鬼蜮荒原，龙气散尽，所有的一切都被埋没于地下两千米的位置，成了天然墓穴！”
石凡并不客气，抬脚一跺，地动山摇，本来一望无际的平原陡然裂开一道大缝，只见无数泥土滚落，整块地形都塌陷了下去，形成峡谷状的地貌。
“哪个混蛋要活埋道爷！”
裂缝中冲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胖道士，样子狼狈，仰天叫骂，他正在挖墓，眼见就得到了古经，结果祸从天降，毁掉一切，当场心态炸了。
他环顾四周，最后锁定到了石凡身上，驾驭神虹靠近，露出狞笑的表情。
“叶凡小子，很大胆嘛！”
石凡也笑了，平平淡淡，格外亲切。
他牵着小囡囡的手也在靠近，段德逐渐发觉不对劲，头皮发麻，停止前进，开始后退。
“你谁呀，怎么和叶凡一模一样！”
“当年一别，我很想你啊！”
段德没认出石凡，他转世重修，会遗忘一切，而且这些天都在挖这座大墓，和外界隔离，自然不知道有位和叶凡长相一致的圣人出世了。
“我没见过你呀！”
段德心中惊悸，这种本能救了他很多次，当场不做犹豫，连脚下大墓都不管了，掉头就跑。
“我见过你就行了，你再快点！”石凡出现在他身旁，催促道。
段德汗毛倒竖，这人什么修为？
他当场加速，贯穿长空十万里。
但很快，段德发现，无论他有多块，石凡总会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吊在他身旁，甚至还在打哈欠。
段德当场祭出玄玉台，穿梭虚空而去，但来到另一片天地后，还没站定，就额头冒汗，脸色苍白。
他见到石凡笑吟吟的站在前方看着自己，囡囡的脚下还多出两个灵果核。
他这是碰上什么角色了！
段德再次祭出超远距离的玄玉台，横渡了千万里，来到了东荒中域，结果又见到了那两个家伙，还搬来两把藤椅，一大一小，在悠哉游哉的晒太阳，对他摆了摆手，笑容灿烂。
段德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哭丧着脸道：“大哥你什么人呀，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石凡笑吟吟勾了勾手指，示意段德过来，后者咬了咬牙，觉得是祸躲不过，这么点路，磨磨蹭蹭半分钟才过来。
“把屁股伸过来！”
段德愣了愣，忽然面容娇羞，看了一眼囡囡，指捏兰花，掐着嗓子道：“有小孩在这里，这样不好吧。”
石凡差点没吐了，不敢直面囡囡疑惑的目光，觉得妹妹被精神污染了，黑着脸起身，对着段德一顿猛踹！
“让你作妖！不作不死不知道吗！”
“大哥我错了，我就活跃一下气氛！”段德抱着头求饶，声音凄惨，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
“我没用劲，你装什么可怜！”石凡踢了他一脚，“赶紧起来！”
段德哭哭啼啼的起身。
“挖墓无数，怎么碰到这么一个角色，活生生的圣人，这玩意在这个年代不是都死绝了吗！”段德心中大悲，纵观一生，什么好事都没干过，得罪的人太多了，此番被找上门，直接觉得自己日子到头了。
“别摆出一副死了妈的表情，我没想找你麻烦！”石凡想抽他，怎么就这么不着调，难怪能和黑皇混在一起。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赶紧把吞天魔盖拿来。”石凡摊手。
“那我还是死妈吧！”
石凡满头黑线，见到段德一副死活不从的样子，顿时无话可说。
他让囡囡取来吞天罐，段德当即变色，这东西不是在涂天手中吗？
“我数三声！”石凡伸出三根手指。
“不给！没帝兵没我！”段德坚定说道。
“三！”
“帝兵就是我的命！要它等于杀我！”段德态度强硬。
“二！”
“有本事把我杀了吧！”
“一！”
段德直接抱石凡的大腿，哭天抢地，称自己有多不容易，在东荒四面楚歌，没帝兵保命，第二天就抛尸荒野。
“你这点修为能催动帝兵可真是见鬼了！”石凡冷晒，很不给面子。
“我太不容易了，当初九死一生得到了吞天魔盖，伴随我多年，投入了很多的感情，被我视作心灵寄托，你不能一句话就把它要过去。”段德擦干眼泪。
“那你什么意思！”
“得加钱……”段德理直气壮的说道，知道自己保不住，自然得有个相应补偿吧。
“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节操！”石凡翻手拿出一块板砖，朝他脑门子拍去。
但还没落到头顶，段德就怪叫一声，脸色惊恐，眼珠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石凡无语半晌，放下板砖，盯着它看了很久，最终摇头。
也罢，还省劲了！
他手指段德眉心，将一件破碗摄来，手指敲碎外壳，取出了吞天魔盖。
两件半帝兵合二为一，并没有惊人的异象发生，平凡质朴，有种自然和谐的感觉，定立在这里，有道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
石凡没有直接走人，而是打算等待着段德的醒来。
这里是深山老林，荒郊野外，四周寂寥，只有山风呼啸，虫鸣和树叶簌声交相奏响。
随着太阳西斜，夜幕降临，苍茫暗色笼罩群山，天空明月洒落清辉，投在山崖和林间，宛如银霜，惹人心醉。
石凡升起火堆，在林中捉来一只猛兽，扒皮去骨，串在一根木棍上，开始烧烤。
他烧烤技术很好，将肉烤得金黄，油脂滋滋的冒出，滴落在火焰中，溅点火星，时而噼啪作响，烟雾袅袅，飘然向上。
夜空繁星无限，明月高悬，山林静谧。
一些散发萤光的小虫从林间飞来，围绕篝火，盘旋起舞。
囡囡依靠在石凡身侧，通红的火光将她的脸颊染红，明亮清澈的双眸燃起了火焰，内心觉得一阵阵温暖传来。
第十六章：我回来了
段德苏醒，看了看周围，感知到仙台的东西消失不见。
他神色悲呛，默不作声的起来，从木棍上撕下一块肉吃，很不客气，本能觉得石凡和他有旧。
他边吃，边问：“大哥你认识我啊。”
“认识以前的你。”
段德露出惊容，认真打量石凡，惊疑不定：“你真的见过我的前世……”
石凡告诉他：“前世见过，但更遥远的过去记忆需要你自己找回。”
段德神色彷徨，问道：“你是多少年前的人？”
“二十万年前！”
段德发呆，二十多万年也只是他的一世，那更遥远之前呢，他能挖到更久远的墓吗。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吃肉，眼中只有无尽的迷茫，那是对于未来的绝望。
“不要丧气，等你今后就会知道，到达一定地步后，过去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你眼中自动浮现，届时你想忽视都难。”石凡难得开导人。
段德有大意志和大毅力，短暂迷失后，又能坚定内心，闷声不语。
他吃着，又问道：“那你要我的吞天魔盖做什么。”
“这是你的吗！”
段德非常不满，嘟囔道：“那也不是你的！”
但他见到石凡以及旁边的囡囡，最后还有那吞天魔罐，三者间竟然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他得到吞天魔盖后偶有梦魇，和紫月一样，会梦到当年事，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片刻后冷汗涔涔，喉头滚动。
妈的，挖坟挖到正主身上了。
石凡没有多说，同样交给他三根发丝，告知今后有麻烦可以找他帮忙。
段德一生小心谨慎，安全第一，底牌多不胜数，世间也只有叶凡能让他吃大亏，自然不需要，但他很贪，见到好东西就想往怀里揣，自然不会拒绝。
“不如我们搭伙盗墓吧，我最近找到了一处圣人墓，但被圣人阵纹阻止，我可以告诉你破解之法，事后我得圣兵，你得感悟。”
石凡拒绝了，默默的给囡囡撕肉吃，圣人感悟对他没用，纯粹是段德的贪心作祟，有一就有二，要拉他下水。
段德还有很多问题，但和叶凡一样，没有得到答案。
最后段德想一观那件将他吓昏的东西，石凡没有难为他，直接拿出了板砖。
段德翻来覆去的观看，若有所思，只觉得似曾相识，但相似的只是感觉，他并没有从上面发现任何和自己过去有关线索，只是觉得有种本能的惊悸感，让他心惊肉跳的。
这是打神石碎片所炼，当初石凡一时兴起练成，本想当做道器，虽然一直在炼化，可却很少动用这件不朽兵器。
“你继续前进吧，今后会有答案的。”石凡牵起囡囡，离开这片深山，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来到了南域，远望禁地，大步进去，和囡囡两人很显眼，被人目睹，消息快速传遍了八荒，让很多人惊讶至极。
但很快，又有诸多大事发生，掩盖了圣人进禁地的消息。
叶凡真身出现，一路向北，和紫月并行，一行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期间李黑水也加进来了，要找黑皇商量涂飞的事，结果自然没有答案的。
而后在幽月古城，金翅小鹏王找上门，见到圣人消失，说要挑战圣体，两者交手三千回合，金翅小鹏王手段尽出，最终惜败，天鹏真身都碎了，战况惨烈。
他本就不是叶凡对手，叶凡得到了者字秘，还有圣体一脉的无缺秘术，修为重炼，比以前强大了很多，若非为了掩盖大道伤，不至于大战许久。
金翅小鹏王似乎发觉到了叶凡刻意留手，但经历过风族神岛的打击后，他反而沉稳了许多。
虽然依旧桀骜，但不在贪功冒进，战败后恢复肉体，转身离开，说要闯生死天关，回头再战。
而后在大战过后，杀手神朝竟重新出世了，全面出动，刺杀圣体，结果连老疯子都没出手。叶凡一人将所有来犯者杀了个干净。
而后紫薇古教、阴阳古教先后派人，惊动了老疯子，只手灭大能。
人间第二位圣人出世，所有势力得到真相，竟是六千年不死的老疯子。
他们欲哭无泪，怎么又来一个圣人？
这个也要来讨债吗？
当初得自天璇的宝藏已经被消化干净了，吐也吐不出来，一众圣主再次起身，觐见圣人，携诸教最杰出的弟子，言称要重建天璇。
只有姬家圣主还算安心，因为紫月和圣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关系明显不差。
老疯子婉拒，驱散了圣地，杀手神朝无惧当世圣人，再度来袭，被老疯子所阻。
最终，叶凡他们横渡虚空，进入了圣崖。
东荒的风波终于平息了。
当然，这些和石凡已经没关系了。
他深入禁地，来到了九座圣山前，登山远观，前方深渊无尽。
几位荒奴出现，站成两排，似乎知晓石凡来历，专门出来迎接。
小囡囡很好奇的站在边缘观看，又打量荒奴，明亮的眼睛眨动。
“哥哥，这里是哪？”
“我们的新家！”石凡答道，说罢带着囡囡一跃而下。
这里的环境和当年大不相同了，她建立起九座圣山，将九妙不死药分成九株，推演大道。
下方依旧很黑暗，但来到底下后，反而出现了亮光，并不明亮，仅是微光，但在这里很显眼，照亮了黑暗的深渊。
这里又一大片废墟，像是从仙界坠落下来的，无声的诉说当面辉煌。
四周静悄悄的，这里很寂静，显得很清冷。
“哥哥，这里怎么这么安静，没人吗？”囡囡耐不住寂寞，问道。
“有人！”石凡神色平静。
他越是前进，四周光芒越盛，最终来到了尽头。
这是一片净土，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此，鲜花异草，神泉汩汩，人参果扎根，无尽精气涌来，宛如仙境。
当中矗立着三五间小屋，很朴素，像是凡人居住的地方。
囡囡看到房屋，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家。
她挣脱石凡的手，大步跑过去，中途忽然吓了一跳，察觉到黑暗中有东西在动，那是一个伟岸的轮廓，盘坐在黑暗中。
“哥哥！”囡囡大喊，神色多少有些惊慌。
石凡手中托起一轮太阳，将其放置于深渊最上方，照亮了一切，囡囡也见到了之前那东西的真身，竟是一个浑身生金毛的巨人，静静盘坐在空中，如不朽雕像般，无数神则缠绕在身，这是封印自己的一种手段。
囡囡惊讶的看着金毛巨人，石凡也有些惊讶，块步向前，来到身前，呼唤道：“荒叔……”
金毛巨人复苏，所有神则登时崩断，睁开血红眼眸，见到石凡，本来慑人的眼顿时柔和了很多：“你回来了……”
“是的，一别二十万年，我终于回来看您来了。”
荒主轻叹：“好孩子。”
“您怎么成了这样，不是吃了九转仙丹吗，为什么还有诅咒在身。”
荒主很平和，神智清醒，状态不差，最起码没有以前那种奄奄一息、需要和不死神药共生吊命的感觉了。
“九转仙丹很好，让我死而复生，多出一世，但你走后禁区动乱，生死大战，很多至尊都要出世，血洗万灵，不得不将他们镇压回去，如今我这一世也将要到头了，地府的诅咒虽然在作祟，但不影响我的状态。”
石凡轻语：“圣体也可以证道……”
“我早已触碰到了门槛，虽然有把握，但不敢再进一步，圣体证道，渡劫的动静太大，波及全宇宙，所有至尊都会找上门来，他们都与我交过手，绝不会坐着看我成道。”
石凡明白了，荒主虽然重活了一世，但心态不再年轻，他活了太多年，那些过往如枷锁，让他失去了放手一搏、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没有了年轻圣体那份勇猛精进的精神，担心的事情太多。
毕竟，他没有成仙的念想，只想要剿灭禁区，但有心无力，只能拖着，一拖就是二十万年。
“没关系，我回来了。”
荒主的内心充满了希冀，问道：“你要来接我的位子吗？”
“今后会有一位年轻人接替这份大任的，替你们平掉所有的禁区，开创出前所未有的黄金盛世。”
“那人是谁！”
“我的相似之花。”
荒主似有所悟，叹道：“这人我见过，不久前九龙拉棺带过来的，我当初还以为你回来了，结果并不是。”
“他还年轻，潜力很足，会抵达最高境界。”
“你沉稳了很多，但我没看到岁月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些年，我流落其他世界，时间流速不同……”
两人对话了很久，石凡说了很多东西，提及其他体系，在他们这个等级的眼里，所有的路最终都能殊途同归，短短片刻的演化，就能让荒主大有所悟。
“你去见她吧，等了你很多年。”荒主忽然道，而后又对囡囡道：“你现在见她不合适，先呆在这里一会。”
囡囡不太情愿，有些害怕这个浑身金毛的巨人，见到哥哥点头，只好也跟着鼓腮点头。
石凡一人走向房间，并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见到正中的那人。
白衣无双，风姿绝世，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人容貌无双，双眸平静，面容恬然。
她静静站在那里，像是一道永恒的神像，在等待着，从未动摇过。
“我回来了。”
第十七章：帝！
白衣女帝风华绝代，容颜无双。
光是那种无上风姿就足够让任何人自惭形秽。
她像是望穿了万古，提前预知到了今日。如今见到石凡回来，无悲也无喜，脸上只有一种平静。
“回来就好。”她只说了几个字。
女帝素来沉默少语，即使如今也没有多说，只有眸光在微微波动，显示出此刻的状态并不是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那双眼眸清澈而纯粹，就像是与世隔绝、如死水般的深潭，忽然跃多出了一抹灵动的色彩，有条活泼的鱼儿自深潭中一跃而起。
于是那死寂幽邃的环境中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有新生在气息在潭中孕育而出。
那不是仅仅是一条鱼的区别。
而是生与死的差距。
从此再无冰冷和孤独。
这是女帝和石凡的初见。
……
女帝和石凡共坐在桌旁，两人交流，但基本上都是石凡在说，女帝在听。
她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也不是后来重逢的未证道的狠人，而是一尊完整无缺的大帝，世间是最强大的那个存在，像是禁区的那种至尊，她一人能杀十个。
石凡自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提及了自己这几百年的经历，很丰富，可以说充满了光怪陆离，甚至接触到了遮天没有的轮回体系，这无疑是最大的收获。
当他询问女帝，但得到的答案很简单。
闭关、修炼，没有别的事情……
似乎对于女帝而言，世间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事情，别人看来，这段漫长的世间充满了枯燥和乏味，但女帝并不觉得很辛苦，只觉得眨眼一晃，就是二十万年过去了。
等待的过程中没有煎熬，因为希望在未来，她真切的见到了。
“可以多出去逛逛，一个人总是闷着，不太好。”石凡提出建议。
女帝不做理会，这句话对囡囡说很合适，她早过了那个年纪，石凡没办法对她说教。
石凡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觉得她很宅，但仔细想来，很多常识都不能用在女帝身上。
毕竟她是超越常理的存在。
女帝的宅，应该是一人演化大世界，任万千浮华，自巍然不动，高居九天外，坐看时代更迭、蝼蚁们朝生暮死的宅吧。
石凡没有等到回答，知道女帝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他轻叹了一声，开口问道：“囡囡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没事吧。”
女帝闻言眸光微动，终于有了回应，音如天籁：“我斩出了她。”
石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句之后的话，无奈说道：“还有呢。”
“没有了。”女帝很平静。
“肯定有。”
“没有了！”女帝很坚定的说道。
“不然你再想想？”石凡尝试性的问道。
他可以确定，囡囡不是道果，而是过去的真人，结果就这么出现在现在，肯定会有大问题，石凡担心会对女帝有影响。
这世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两个自己同时出现，即使假借道果的因果掩盖，能遮掩一时，也不可能遮掩一世。
好半晌，女帝淡然出声道：“这样不好吗？”
“这样对你很好吗？”石凡反问道。
女帝抬起手，看了看掌心，而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我很担心你。”石凡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女帝才情绝艳，修为震古烁今，杀遍九天十地，仙域的真仙来了都一样镇杀，在世间留下了太多的传说。
很难想象，会有人对她说出这句话。
担心这两个字，从未出现在她的过去，最后一次出现在她幼时。
女帝的身体微动，沉默不语。
“过去是现在的基础，现在囡囡还小，而且没有修为，不足以动摇你的存在，但今后等她成长起来，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将会成为你的最大劫难。”石凡轻语了一句。
女帝睁开眸子，凝视着石凡。
石凡很平静的和她对视。
没什么好怕的，即使狠人大帝能一剑扫平禁区，他也是狠人的哥哥，这是在最初就存在的关系，即便发生什么都无法动摇这件事。
最终女帝只说出了一句话。
“我不会消失。”
女帝转头，看向屋外，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先是怯生生的和荒主打招呼，然后自我介绍，还有在无意中展露的笑脸。
小孩子的开心是没有道理的，随时随地都能笑出来，哪怕受委屈了，哭着哭着也会笑。
那种天真烂漫的笑脸能洗净世间一切的罪恶，还有那颗纯洁无暇的心灵，比世间最珍贵的仙玉还要灿烂。
她从未坠入深渊，而拉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女帝不需要别人的救赎，她自己就能拯救自己。
那是石凡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情，没有把妹妹照顾到大，而是让她在困苦中颠沛流离，等待多年，最终逆世称尊，走通了一条世人无法想象的道路。
当他再见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狠人斩道，将过往的一切感情都斩灭了，仅剩下执念永存。
即使证道后能找回曾经斩灭的东西，可那些淡薄微弱的感情，又怎能抵坚不可摧的深重执念呢。
所有的感情早已被磨掉了。
见到悲伤的事情不会有落泪的情绪，见到开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笑，只有和哥哥相关的事情，才能触动她的心弦，但也仅此而已了。
说是辉煌一世，逆活四世，世人口中最神秘的大帝，可实际上却成了一尊不悲不喜的石像。
说是战力滔天，红尘成仙，可她将仙之一字弃之如敝屣，从未踏足仙路。
女帝的内心冰封，就像是坠入了永恒的黑暗，即便那人的重新出现，也难以洗净她那深邃幽暗的灵魂，因为那些成了她心灵之中的一部分，无法割去。
斩天道能斩尽天地一切的大道，元神化刀，能斩尽一切杂念，使其回归赤子般的心灵，可那又怎么斩掉自己的组成部分。
届时，女帝还是女帝吗？
什么都不是了，换个人来，后果只能精神崩溃，癫狂发疯。
石凡一度以为这就是结局，未曾想囡囡又重新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他看到了希望，一种渺茫且几乎不可见的希望，在无边黑暗中沉浮，似乎随时可以消失不见。
但石凡依旧见到了，在囡囡的身上。
石凡伸手，轻抚她的面颊，女帝没有闪躲，她冷静的像是冰块雕成的神像，如玉般温润的脸庞，传递到手中的不仅仅是温度，还有那几乎看不到的人性。
你在自救吗？
不希望今后的自己成为那种无情无泪的大帝，从此冰冷无情，俯瞰世间。
是了，女帝功参造化，不是当初，怎么可能出现修行的问题，你在唤回自己曾经的感情吗？
“你的确不会消失，因为会化作养料，道果地位逆转，你要成就囡囡？我不同意。”
“囡囡，会更好！”女帝侧过脸，冷静说道。
“你想让她取缔你吗？没人能成为第二个你。”石凡很认真的说道。
“这几万年，我反复审视过去，还是觉得当初的路错了，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沿着你的想法可能会更好。”女帝注视石凡，说出这句话，让人胆战心惊。
“你想让我羞愧自尽吗？这不是你的责任，谁也不愿意经历这种事。”石凡握紧拳头，低声说道，他能明白这句话，但不解为什么女帝会这么说。
她不应该是这种厌弃自己的性格。
女帝证道，信念坚定，唯我独尊，不然何以开创出种种惊艳的法。
所谓大帝，就是要天上地下都找不到对手，在万古的时光中咀嚼无敌的寂寞。
而女帝比古往今来所有的大帝更像大帝。
最终，女帝吐出真言：“我不是囡囡。”
这句话一出，万古震动，像是发生了莫名的事情。
石凡在曾经听过这番话，看着女帝，没有说话。
女帝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石凡所说：“这些年来，我或许终于明白，为何当初被剥夺名字。”
二十多万年前，羽化神朝的五色祭坛被毁，诸多镇守祭坛的修者化为飞灰，像是发生了天大的灾难，她当年莫名出现在远离神朝百万里外的地方，却遗忘了一切。
再次回溯过去，得到的确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
“在未来，必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女帝并未深入谈及这些问题，这些年来，她有了猜测，但也仅限于此。
“囡囡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女帝很平静的说道。
石凡只是点头，没有拆穿。
“那你现在是？”
“我是帝！”女帝干脆果决，声音冷酷且果决。
同一时间，她的眸子慑人，犹如闪电绽放，脸庞圣洁超然，尽管没有任何气势，可整体却像是一尊不朽的女仙帝，矗立在当前时空，横贯岁月长河。
第十八章：所谓女帝，就是要狠！
这段对话到此结束。
即使是石凡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女帝。
主要是她很强，比所有人都要强，如今这片世界再也寻不到比她还要强的存在了。
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走出了自己的道路，立足绝巅，睥睨众生，若要做一些事情，谁都阻拦不了。
而且，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猜错了。
石凡走出门口，喊了几声小囡囡，囡囡立刻转身小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哥哥，神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看得出，荒主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囡囡从未见过这种浑身红毛的巨人，哪怕荒主的态度很温和，可哥哥不在身边，她感觉束手束脚，放不开自己。
“囡囡不要怕。”石凡蹲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指了指荒主，告诉囡囡，这是一位可敬的前辈，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让她不用害怕。
囡囡神色犹疑，而后点了点头，选择相信哥哥说的话。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石凡起身，牵着囡囡的手，让开位置，露出了身后的女帝。
女帝容颜无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由衷感到惊艳，白衣胜雪，婀娜多姿，双眸如秋水，静默无言。
两者对视了一眼，囡囡当即瞪大眼睛，浑身一震，如遭雷劈。可女帝反应平平，淡淡的看了囡囡一眼，神色如初，并没有出现别的问题。
“哥……哥哥，她是谁！”囡囡指着女帝，小手指头颤抖着，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正当石凡想要解释的时候，囡囡质问声再次响起，“为什么这个人会在我们家啊。”
“这……”石凡沉默了，这是个问题。
女帝建的这几间房子完美参照了他们以前的房子，虽然细节上稍有改观，但大体还是一样的，囡囡一眼就能认出来很正常，毕竟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万年前，再加上自己之前所说，认为自己“搬家”到这里也很合理。
所以问题就来了。
女帝眼睛眯起，就这样看着囡囡指着自己，没有开口说话。
石凡对囡囡轻声说道：“这是你的一个姐姐。”
“我没姐姐，哥哥你骗人！”囡囡撅着嘴，她记忆没出问题，哪会接受这个无缘无故出现的姐姐。
“真没骗你。”石凡头都大了，要不然说这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可真要这样解释，囡囡非哭给自己看不可。
她是小，可不蠢，天真烂漫和什么都信是两码事。而且最主要的是，石凡也不想糊弄囡囡。
还好女帝和囡囡外观差异很大，丫头暂时还没有发觉不对劲。
“总之，一些事情很难说清，你只要知道她是我们的亲人！”石凡告诉囡囡。
“没见过的亲人……”囡囡嘀咕着，抬起眼皮看向一言不发的女帝，语气和动作都显示出当前心情，那就是非常不满。
“那也是亲人。”石凡摸了摸囡囡小脑袋，大致明白她脑袋瓜里的想法，小孩子闹别扭，很难接受自己的生活中突然插入一个陌生人。
囡囡一直和自己相依为命，而山村生活环境封闭，她对自己有很深的依赖。
“囡囡不希望有个姐姐吗？”石凡领着囡囡进屋，来到桌边坐下。
囡囡低着头，嘴巴里蹦出来两个字：“不想。”
她有哥哥就够了，谁要多认一个姐姐。
“不想很正常，可是环境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好像囡囡你不会一直这样，今后也会长大成人，开始独立生活，我不可能一直照料你。”石凡轻语道。
囡囡摆出苦瓜脸，和哥哥一起回家的好心情全没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石凡看到囡囡闷闷不乐，笑了笑，安抚着她：“不能一昧排斥，我们得要学会接受！”
“说的好听，还不是想让我认姐姐。”囡囡轻哼一声，看着女帝，皱了皱小鼻子，然后做了个鬼脸，吐舌头，揪耳朵，拉眼睛。
女帝眯眼，神色微妙，手指轻动，但还是没说话。
石凡见到了，脸色尴尬，这叫什么事啊。
“囡囡，你对……她放尊重点。”
“我才不认识她。”
女帝终于开口了：“已经可以了，我不需要她的认可！”
“这可是我家！”囡囡当场跳了起来，铁骨铮铮，怒视女帝。
石凡一把拉住囡囡，单手捂脸，你说这话我都替你心虚！
女帝冷漠说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世界的残酷！”
“你想干什么。”囡囡见势不妙，躲在了石凡后面。
女帝对石凡说道：“你先出去！”
这不是命令，女帝很平和，石凡继续待在这里也行，毕竟女帝也不会赶他走，但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他看，太血腥了，惨不忍睹。
“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
所以石凡在囡囡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离开了，不仅如此，还顺带关上了门。
囡囡傻眼了，都到家了，她不信哥哥会抛弃自己，可她看着步步逼近的女帝，忽然觉得皮骨生寒，冒出一股凉气。
“你不要过来啊！！”
现在，他这个傻妹妹应该认识到狠人这个称号的来历了吧。
石凡摇了摇头，不忍直视，他以前就听不得囡囡的哭声，所以挥手布下了一层结界，确保里面的声音不会传出来。
“这样没关系吗？”荒主开口问。
“我相信她。”石凡说道。
“她，的确很值得让人信任。”荒主赞叹道。
不得不说，女帝二字，在这片宇宙有种奇特的魅力，就好像无论什么事，一旦牵扯到这两个字就都不会棘手一样。
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她！
在这一点上，荒主和石凡的看法一致。只可惜女帝天性冷漠，孤僻无比，曾经举世为敌，后来证道，自觉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她重视得了，再不愿为世人出手。
仅有的一次，是在她证道的那一万年间，圣灵禁区动乱，被她一剑荡平。
荒主感慨，想过很多次，若是她愿意出手，最少也可以除名三个生命禁区。
因为她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从未自斩，无缺大帝，活出四世，始终保持巅峰状态，这是一个人间的奇迹。
“本来我不抱有希望了，可见到你回来，我忽然又觉得不是不可能了。”荒主说了一句话。
石凡摇头说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让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荒主很沉静：“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而且你很特殊。”
石凡看向屋子，道：“就这样就好，不用她出手，我会摆平的。”
第一十九章：最特殊的证道者
荒主道：“她是古往今来最特殊的一位证道者，我们无法看清她的实力，甚至不知道她在修炼路上走了多远。她的思想、她的行为都是不可预测的，远观如山，近侧如渊，只有你才能影响一二。”
石凡一直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很特殊。
他很久之前就在思考一个问题，人在童年时经历的，究竟能占据多少成分，对其性格又有多少影响？
因为，他这个人很平凡，性格方面又有诸多缺点，不是很让人讨喜，可是女帝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失望。
她很平静，一直都很平静，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波澜不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整个人超然物外，心境到了一种奇高的境界。
有时连石凡都惊艳于女帝的气质，有些自惭形秽。
但还好，这是他妹妹，所以每次自惭形秽之后就都会有种自豪感。
若非有这种关系，相处的时候，真会有很大的压力。
即使是荒主都很少和女帝搭话，每次相遇，都有种战栗感，如遇天敌。
以往的女帝几乎不出门，除非必要，但也仅派出一具化身而已。但石凡来后，她偶尔会出门，跟在他身边，到处游览乱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废墟。
荒古禁地辽阔无垠，而深渊内部的空间就更广阔了，可以说是神秘世界，只不过废弃了，因为无法通往仙域。
荒主几经探索，虽有发现，但对于大成圣体而言，作用甚微。
石凡牵着小囡囡，身后跟着女帝，她脚步轻盈无声，恍如幽灵。
三人来到一片废墟前，小囡囡眼睛很尖，发现了一宗神物，扒开碎石将其取出，献宝似的递给石凡。
“这是大日神玉，九天神玉系列，能炼出圣兵，不过精气流失殆尽，天生道纹已经被磨灭了。”石凡摸了摸囡囡的头，解说道。
“没用了吗？”囡囡既有失落，也有不舍，看了一眼这块金光闪闪的玉，像是金属，质感分明，相当好看。
“倒也不是没用。”石凡笑道，抬手注入圣人道则，神物通灵，开始孕育出新“神”。
石凡拿来那块神玉，五指用力，像是捏泥巴一样轻松，将神物塑形，捏出手镯，稍微炼制后，便带在囡囡手腕上。
“谢谢哥哥。”囡囡又惊又喜，金色手镯带上后光芒自主收敛，外表很精致，这是一块暖玉，带上后浑身暖洋洋的。
石凡犹豫一阵后，一指那片废墟，另一件东西冲破巨石堆，快速腾空而起，而后在石凡面前停下。
这也是一块玉，形如圆月，银辉洒落，像是一轮月亮冉冉升起，它名为银月神玉，同属于九天神玉系列，不过这只是表象，内在损毁了。
石凡转头问女帝：“你要什么样的？”
女帝古井无波，并没有表示，只是静静的看着石凡。女帝不需要这种东西，她的帝体历经多世，乃是世间最强的，恒古不摧，圣人材料在帝威下只能成为齑粉。
石凡本着不能厚此薄彼的心里，沉吟片刻，动手将银月神玉捏成了一根银簪，最后抬手插在女帝秀发上。
但事实上，那银簪完好无损，逃过了沦为齑粉的命运。
女帝没有装饰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才是她的风格，白裙黑发，风姿绝世，那银簪银辉流转，通体灿烂，本来极为出众，可如今只能当陪衬品。
石凡左看右看，还是有些不满意：“等以后找几块神金，这种玉有些差档次了。”
女帝没有回应，率先迈步离开。
石凡不知道她满不满意，只知道小囡囡现在很不满意，一连踩了石凡好几脚，气鼓鼓的看着他。
后者很无辜：“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囡囡酸溜溜的道。
“你要和她打好关系。”石凡轻叹一声。
“我才不要。”囡囡气急。
“她……真的为你牺牲了很多。”石凡轻语道。
“我都不认识她。”囡囡委屈道，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之前女帝恼她不敬，教训了她一顿。
石凡却道：“所有人都可以讨厌她、憎恨她，她都不在乎。但唯独你不行，只有你和她是对等的，你们是一体的，也是真正可以和她说话的人。”
囡囡低下头，听不懂这番话，但明白了石凡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好了，现在来说说，我的小公主为什么生气呢？”石凡爱怜的看着囡囡。
“为什么她可以要更好的。”小囡囡左脚踮着脚尖转了几圈，好半晌才道出实情。
石凡一愣，而后哑然失笑，道：“因为囡囡还小，等囡囡长大了，哥哥也给囡囡找神金。”
他说罢，稍作思考，在囡囡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囡囡不想等的话，可以和她打好关系，她的家底可是很富呢，有很多宝贝哦。”
“真的？她会给囡囡吗？”
“直接要肯定不给，但是囡囡可以用别的方法啊，比如趁她睡着的时候悄悄……”
兄妹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着怎么明抢暗夺，争取多搞几块神金。
他们边走边说，在前面碰到了在前面等待的女帝，她静静的看着。
石凡也不尴尬，立刻收声闭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囡囡被抓个正形，也不知道女帝听没听到，有些害羞的躲在石凡身后，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上下打量女帝，只是眼中多了几分亲近。
女帝站在原地，也没多说，看了一眼继续向前。
前方，是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绝境中也有生机，废墟中亦有生命在复苏，这里神泉汩汩，仙葩绽放，宛如人间仙境，有两排荒奴排列左右，前来恭迎女帝。
这些人都是名震东荒的大角色，后坠入荒古深渊，成为了荒奴。
其中，有一名小修士在其中格外醒目。
张子陵！
叶凡的同学，曾误入古天宫遗址，被传送到了这里，同样成了荒奴，细细算来，已经有五六年了。
张子陵成为荒奴后，他实力低微，神智昏沉，再难有清醒之时，见到石凡后，死寂的眼中出现些许波动。
石凡有感，一眼望去，见到了张子陵，而后问女帝道：“他是怎么回事。”
女帝眸中闪过一缕光辉，得知前后，便说道：“他误入此地，十死无生，有荒奴出手救了他，为了拖延伤势，将他也转化成了荒奴。”
这里是废弃的成仙路，即便准帝来了都要谨慎探索，何况一个小修士，没来多久就被莫名气机附体，眼见命悬一线，但终究得救了。
荒奴的存在依托于女帝曾研究的一种长生法，受身于神，借命托气，成为一具傀儡得以永存。
这算是以毒攻毒。
“将他解放吧。”石凡对女帝说。
张子陵成为荒奴的时间还短，岁月对他的消耗不多，否则几千年后即便解除荒奴法，也会在第一时间成为白骨。
女帝闻言，也不多问，洁白指尖摄出神光，将张子陵体内的荒奴法全数解开。
“叶凡！”张子陵浑身痛苦难耐，荒奴法不存，他遭到了体内气机反噬，肉体如瓷器般碎裂，但这个时候见到昔日故友，依旧只有激动。
石凡踏步上前，指间洒落清光，镇压那股气机，缓解所有伤势。
那股气机应是过去死在这里的强者怨念所化，常年游荡在这片废墟中，但遇到石凡后，全都被被净化了。
“叶凡，我没救了，临死前能见到你很开心，求你一定要回到地球，帮我……”张子陵颓然说着，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念头就是远在地球的父母。
“我不是叶凡……”石凡摇头说道。
张子陵说着说着，察觉到了体内状况，惊疑不定的望着石凡，但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人都像极了自己的同学，可叶凡又怎么会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他猜测到一个可怕的结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你……”
“叶凡在外面，这里对你来说很危险，去找他吧，他不会对昔日同学置之不理。”石凡道。
说罢，也不能张子陵再说一句，挥手将他送到了禁地外。
第二十章：闪电鸟复苏
“哥哥，他是谁？”
送张子陵离开禁地后，囡囡拉了拉石凡衣袖，神色好奇。
“叶凡的同学。”石凡摸着囡囡的脑袋。
“同学？”囡囡愣住。
“嗯，就是和朋友差不多的关系吧。”石凡笑了笑，囡囡不需要上学，他会亲自引领囡囡踏上修行路，“说起来，囡囡还没有朋友吧，以后要经常带你出去逛逛吧，小孩子不能一直闷在家里。”
囡囡这时却抬头对石凡道：“哥哥，我有朋友的。”
石凡愣了愣，告诫道：“叶凡和紫月不算，你可不能把那条黑狗当朋友！”
“我说的不是黑狗狗，也不是叶哥哥和紫月姐姐，我真的有朋友的！”囡囡咬着嘴唇，不满道。
石凡察觉到囡囡坚持的态度，讶然道：“谁是你的朋友！”
囡囡身份不一般，一般人没资格做她朋友。
这不是狂妄，囡囡的本质源于女帝，是她的过去身，生来就是巅峰，注定会君临天下，这种存在不适合交普通的朋友。
石凡有些担心。
但囡囡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神石，双手捧着，递在石凡面前。
“哥哥，这就是我的朋友，灵儿陪了我好久。”
石凡顿时一呆，女帝也投来目光，但片刻后移开目光，平静如初，没有言语。
“这是，石灵……”石凡如似呓语，一瞬间全想起来了。
二十多万年的时光，它的真身依旧保留了下来，陪伴了囡囡度过漫长时光。
石凡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触碰神石，从中察觉出一种繁复玄奥的特殊封印，以及一道沉睡的意识。
登时，石凡惊住了。
石灵还活着！
她从沉睡中苏醒了，石凡的气息惊醒了她，见到石凡，又惊又喜：“爹爹！”
石灵从囡囡手中一跃而起，落到了石凡肩头，依靠在他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好久不见了，爹爹！”
这是一块仙珍神石，天生地养，成形于太古末期，处于神源潭中，生出来懵懂的意识，可那时天地精气如潮水般衰退，它终究没有被真正孕育出来。
再后来，神源液失去功效，化作神源石皮，隔绝外界，它在黑暗中沉沉浮浮百万年。
最终，它还是迎来了机缘，相遇未成道的狠人，被她点化，才真正的有了神智，并且被狠人取名，叫做石灵。
石凡知晓其来历后，带过她一段时间，教她常识，但那时他很忙，要踏上星空，怕石灵遇险，便将她置于禁地，陪伴荒主身侧。
再后来，他重回东荒，寻找仙殿和荒塔未果，后来又和青帝见了一面，心情阴郁，便认下石灵为女。
一直到如今才重逢。
“爹爹，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灵儿。”石灵轻声细语，但语气明显很幽怨。
“抱歉……”石凡欲言又止，最终轻轻一叹，向她道歉。
他疏忽了，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或者说，他没有奢望在二十万年后还能和石灵相遇。
毕竟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除了女帝，没人能正面抗衡岁月。
石凡抬头看向女帝，石灵体内封印是她所留，以通天手段夺天地造化，设下禁制，延缓时光对石灵的侵蚀，让她处于半封印状态，只有触发才会苏醒。
囡囡流浪世间，经常会遭遇危险，常年和饥饿相伴，那时石灵就会苏醒，来帮助囡囡渡过难关。
“她终究不是我的道果显化，有时难以顾全她的安危，便让石灵陪伴着她。”女帝看向别处，说道。
“谢谢。”石凡道了一声谢。
“无需如此。”女帝说着，她需要不是这个，两人关系很深，石凡也不用说谢。
“这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道谢。”石凡沉吟后说道。
“她也是因我而生。”女帝道。
石灵很依赖她，有很深的濡沫之情，但女帝却从未放在心上，一直觉得当年点化不过顺手而为，印证自己的成果。
仙珍神石举世罕见，当属至宝，可女帝视之如敝屣，她当年在葬帝星举世皆敌，踏上星空古路，将石灵藏于隐居地，设下秘阵，以保石灵周全。
再后来，女帝证道，来到荒古禁地，才得知石灵一直在等她。
石灵不能修行，本体是神石，她的真灵不能经历时光的摧残。
荒主怜惜石灵的天真烂漫，不忍她陨落在岁月里，荒主功参造化，能封印准帝境界的闪电鸟，可对石灵的情况深感棘手，因为石灵身份特殊，是石凡认下的女儿，而石灵不愿自封，想长伴在女帝身边。
女帝淡薄生死，俯视人间，悠悠万古，她成道后，独自行走在红尘中，从不需要谁相伴左右。
哪怕石灵也是如此，荒主上门说情，提及石凡和石灵的关系。
最终，石灵出现在了囡囡身边。
其中内情，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片刻后，他们回归深渊，石凡和石灵窃窃私语，说着各自的故事。
“荒主爷爷平时很祥和，但有时也很可怕，经常会出去作战，身上残留的血气非常恐怖，让我很害怕。”
“清鸢姐姐根底有损，据说是在星空古路受过伤，成了准帝后，很难在进一步，她性子清冷，对此看淡了，但荒主爷爷将她封印，说要留份希望，今后会有补足根基的希望。”
石凡默然，还记得当年闪电鸟去摘神明花，神魂被灼伤，险些化道，她以赴死的觉悟要和一位潜力无限的火圣灵同归于尽，最终被救下，但也留下了暗伤。
“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石凡对女帝道。
女帝自无不可，当初闪电鸟将她视为证道的希望，自断己路也要做她的护道者，尽管没有发挥什么用处，但曾经毕竟有过交集。
石凡抱着囡囡，肩头挂着石灵，跟随女帝，见了荒主后，便前往深渊一角。
暗无天日的地底，一块三丈见方的神源绽放不朽光辉，其内有只体态优美、身躯修长的闪电鸟，通体绕着电弧，头颅高高扬起，双目紧闭。
她如虫珀一般，定格在时光中，有种让人震惊的美感，历久如新。
神源块表面遍布道纹，封禁断绝，那都是由荒主亲手刻下，不然何以封印准帝。
石凡来前已经和荒主沟通过了，所以并没有犹豫，直接唤醒了闪电鸟。
刷！
雷霆撕碎黑暗，一双闪亮耀眼的狭长眸子绽放，在这无尽黑暗中，凌厉无匹的气势如雷神临尘。
第二十一章：囡囡的教育问题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强大的巅峰准帝，闪电鸟苏醒，双翅一震，闪电劈碎黑暗，一股猛烈的气势弥漫深渊，迅速冲向了外界。
荒古禁地的古阵复苏，将所有的波动都收敛了回来，但临近禁地十万里的人们依旧能感到有股恐怖的威势，让他们的灵魂陷入冰冷。
闪电鸟被封了许多年，一朝苏醒，舒展身躯后便恢复了过来，来到石凡面前。
“圣体，你居然回来了！”闪电鸟冷漠开口，一如既往的清冷。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重逢故人，石凡心情很好，眸子温和的注视着她。
“见与不见，不过如此。”闪电鸟冷哼。
他们关系一直不太好，虽然后来有所逐渐缓和，但两者话不投机半句多，依旧很少交流。
况且，她被荒主封印的那一刻起，就做好觉悟，割断一切，哪怕在若干年后的陌生岁月孤身一人也无所谓。
闪电鸟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说道：“但是，有句话迟到了很多年，当初没有机会，现在当面，我真诚的向你道谢。”
石凡怔了，而后才明白这句道谢，轻声说道：“不用，我当初许诺了这件事，自然要做到。再者荒主用为我凝练真血，对我作用很大，我既然接受，那么也要负上责任。”
闪电鸟不在多说，她性格很直，说出这句话后就不在乎石凡怎么回答了。
石凡便询问起他当年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场面很乱，牵扯到了九龙拉棺，那胖子炼制仙丹后便消失不见了，荒主借九转仙丹重生，降临星空，孤身和那些至尊作战，但终究还是没能弑杀掉那些至尊。”闪电鸟言简意赅。
石凡：“能活下来的至尊都有极强的保命能力，不会轻易被杀。”
而后闪电鸟见到石凡身后的女帝，非常惊讶，落在女帝身边，感叹道：“你，竟还活着。”
距离自己被封印起，多少年过去了？闪电鸟不知，但必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起码也是以万为单位的时间。
而女帝微微颔首，再也没有别的表示。
“你证道了，无法自封，难道说你也没有自斩吗。”
女帝不答，她神情恬静自若，出尘脱俗，像是一座活着的雕塑，美的栩栩如生。
闪电鸟早已适应了女帝的性格，也没见怪，她很吃惊，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了。
闪电鸟感慨道：“不愧是你。”
是了，以她的性格，又怎会自斩……
但这个结果让人发呆，真的有人就这么一直活下来了，无视岁月。
“过去了多少年？”
“二十万年。”石凡回答道。
闪电鸟心情复杂，只觉得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一定抵达了那些大帝古皇都要仰视的境界。”闪电鸟遥想那个抹眼泪的小女孩，又见到如今的女帝，轻叹了一声。
她定了定神，看到石凡身边的囡囡，惊愕一瞬，问道：“这是？”
石凡将她抱起，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
“囡囡，这是清鸢姐姐。”
闪电鸟看出她和女帝有未知的关系，清冷的眸光一瞬间软化了下来。
她真身靠近，化作一个紫裙女子，年方双十的青春外表，肌肤娇嫩，眉眼如画，身姿美好，前凸后翘，但神情很清冽，飒爽英姿，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姐姐好！”囡囡在石凡怀里和闪电鸟打了个招呼。
她也会衡量关系，本能的用不同的态度应对外人，在和哥哥关系一般的人面前很羞怯，不想和他们多说，但若是和哥哥关系很好的人，囡囡的表现都会很乖巧懂事。
陌清鸢封印时，囡囡还未出现，对她的存在自然很好奇，她将囡囡从石凡怀里抱住，后者抿嘴，没有反抗。
“这是怎么回事？”陌清鸢短短接触了囡囡一会，发觉不对，蹙眉问道。
石凡看了看女帝，见她没有表态，轻叹一声道：“你当她俩是两个人吧。”
“不会有什么影响吧。”陌清鸢皱眉，她曾自愿做女帝的护道者，跟随女帝修行多年，立足巅峰，尽管还未证道，但禁区至尊不出，她这种境界几乎遇不到对手，自然能看出很多东西。
“不会。”石凡选择相信女帝。
“她今后也要修行的。”石凡眸光柔和的看着囡囡。
陌清鸢没说话，转头看向了女帝，见到女帝点头，她对石凡道：“把她交给我。”
石凡皱眉：“不行，我要亲自教导她。”
“多年未见真让我失望，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此事由不得你。”
“她是我妹妹！”
“你培养不出真正的强者，她今后是要镇压九天十地的。”闪电鸟冷声说道。
“囡囡有自己的路。”石凡眉头紧锁，他不愿意让囡囡面对更多的危险，这些年亏欠的太多了，又怎么会让她和那些至尊血拼。
“妇人之仁！”陌清鸢冷笑。
“你应该问她自己的意见。”石凡沉声道。
两人看向囡囡，后者咬着大拇指，不自在的扭动身子，趴在陌清鸢胸前，抽着鼻子，嘀咕道：“姐姐身上好香。”
陌清鸢没有半分羞涩，落落大方道：“她已经选择了！”
石凡脸色很黑，狠狠瞪了囡囡几眼：“她什么都没说，这一句不算。”
“懒得陪你废话。”她冷笑一声，转头就走。
“你去哪？”
“我要去见荒主。”她说话间，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石凡神色纠结，良久后叹了口气，反正他们都住在禁地，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常年不见，谁教不是教，权当囡囡多了个准帝巅峰的保镖。
念头至此，他对女帝说道：“今后囡囡也需要你多费心了。”
女帝无言，她不擅长教徒弟，平日里话不多，最多就是传几部大帝古经，给一些至高秘术，其余让自己悟。
她天资妖孽，过去一路上自己修行，几乎不会总结什么诀窍，最初闪电鸟当她护道者之时还能给她一些启发，但很快，闪电鸟就只能沿着她的脚步、看着她的背影了。
所以，女帝从没有教人的经验。
“不行么？你该不会以为我回来了，囡囡就全让我照顾了吧，你也要负责啊。”
“我会传她古经。”女帝眨了眨眼，没有拒绝。
“吞天魔功不适合囡囡练，不灭天功脱胎于前者，也不合适。”石凡看着女帝。
两人在黑暗中并肩而行，石凡想了想道：“不如我教功法，你传授秘术，平时就让闪电鸟看着她好了，她好像挺热衷这件事的。”
第二十二章：合道花
女帝所会极繁，才情惊艳，她开创了诸多秘术，活着的神话，不让天尊专美于前，独抗九秘。
她虽然是凡体，但震古烁今。
女帝的存在就证明了囡囡的无尽潜力，一株草斩落星辰，一粒尘可补苍天，即便是凡人也有可能逆天而行。
但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能否将这份潜力发挥出来是个未知数。
毕竟女帝证道经历不可复制，独一无二，本来就是神话中的人物。按理来说，常人正常修炼，有极大可能会泯然众人，即便少数出类拔萃者，也最多止步于化龙、仙台等境界，难以仙三斩道。
但囡囡不同，她身份极为特殊。
原本是女帝参悟大道而结出的果实显化而成。
道果这种东西，寓意着自身大道成熟，是承载了这种级数修者的境界、道行，以及道的感悟、蕴含完整的大帝道则等。
可是女帝将她蜕出后，并没有将囡囡视作纯粹的道果，而是以极大魄力反其道而行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女帝以自身存在反哺道果，凭空将那个无忧无虑小女孩拉到了现在，而二十多万年的时光，对囡囡而言仿佛并不存在。
她还是那个纯真无暇的小女孩，在二十多万年前闭上了眼，如今又睁开了眼睛，虽然丢掉了自己的哥哥，但又找回来了。
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没有被她记住的梦。
但她的下限在一开始就奠定了基础——囡囡注定要成帝。
这是很恐怖的下限，古往今来，也只有刚出生的帝尊、如石皇那般的圣灵可以媲美，除此之外，就算混沌体、先天圣体道胎稍逊一筹。
但值得一提的是，她不会重走女帝的老路。
她成长时，也不会和天下人为敌，更不会修行吞天魔功和不灭天功。
她就像是刚发芽的种子，有无限的未来，可以成为参天大树，也可以化作茵茵绿草，但毋庸置疑，她的道路一片坦途，充满光明。无论是石凡还是闪电鸟，亦或者荒主都会对她百般关照。
……
化作人形的闪电鸟将囡囡带回了住所。
她牵着囡囡的小手，将其带到了荒主的面前，前来行礼拜见。
“现在到关键时候了吗？”她问道。
在漫长的沉睡中，由于境界太高，神源无法彻底封印她，她时常可以察觉到强烈的宇宙波动传来。
那是一次又一次的黑暗动乱，一位又一位的大帝在守护世间。
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未现身过，心灵如玄冰那样寒冷。
她是荒主封印的后手，早已抵达准帝巅峰，但没有成道者的战力，对战局无益。
由于那段年代是黑暗动乱最频繁的年代，荒主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有朝一日，荒古禁地沦陷，众生陷入黑暗年代，才是闪电鸟出世的时候，寻找新的希望，培养出新的证道者。
但好在这二十多万年来，大帝和大成圣体层出不穷，不断和禁区对抗，并没有出现那种绝望的场景。
她在这种情况下出世，说明是要对禁区动手了。
“算是吧，”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荒主血红的眸子浮现出歉意，闪电鸟甘愿自封多年，在神源中感知外界岁月流失，而自身却一动也不能动，思识海枯寂，如同植物人，这种痛苦唯有同样自封者可以体会得到。
人形的闪电鸟极为貌美，她紫发紫裙，连眼睛都是紫色的，俏生生的站在这里，显得极为孤傲清冷。
“早有觉悟。”她神情冷冽，话语清冷干脆。
荒主点头道，“现在已经见到希望，未来是前所未有的盛世，不如你也出世吧。”
他所说的出世，自然不是说破开封印，而是离开禁地，前去外界闯荡，在古路刻名。
她天资惊人，理应和那些同样是天骄的人战斗，应该和古皇子、帝子乃至圣体、霸体争锋。
那才是她应有的宿命，而不是在黑暗深渊中封印这么多年。
荒主自觉对不住闪电鸟，她付出了这么多年，不能继续束缚她了。
但闪电鸟很迟疑，“您要赶我离开吗？”荒主是看着她长大的，亲手将妖神花喂给她吃，在闪电鸟心中，荒主等于她的师长父母。
“荒古禁地，你随时可以回来。”荒主摇头，和声道：“只是你还年轻，有证道的希望。”
闪电鸟微愣了片刻，她不怎么愿意离开，只得道：“我有道伤。”
她虽然证道无望，但也见她多气馁，那神情依旧平静。
“就算是道伤也有愈合的办法。”荒主告诉闪电鸟，比如服用不死神药，比如世间有合道花，可以治愈一切道伤。
在传说中，绽放的合道花可以直接成就一尊大帝。
“合道花在九龙拉棺之内，她找到了这朵花，将其放入，留待未来，后来我又重启了九龙拉棺。”荒主那时就动了心思，但他没有请求女帝，因为知道女帝要将合道花留给谁。
而且那时女帝寻来的，他无权处置。
但现在似乎有了些可能。
闪电鸟顿时怔住。
说起来，她也算是和三种仙葩都有交际的人了。
妖神花赋予了她比肩帝子的资质，神明花给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道伤，而如今又听到了合道花。
如果顺着九龙拉棺的航线，那她就能证道。
“那合道花是给小圣体的吧。”她婉拒了，大抵能猜得出合道花的用途。
合道花万古唯一，找遍天上地下也只有一朵，女帝特意找来，目的不言而喻。
这个世界上，谁又值得她做到这种地步？
荒主解释道：“石凡并不需要合道花了。”
如果二十多万年前，给他会很合适。但现在，他发现石凡现在的境界已经很难用现有的修行体系概括了，大概是因为他自身经历所致。
“那以后给她备用。”闪电鸟又将视线放在了囡囡身上，只见她粉嫩可爱，神色懵懂，摇头晃脑。
“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呀。”囡囡仰脸问道，小孩子心灵很敏锐，虽然这姐姐冷冰冰的样子，但对她并没有恶意，那眼神反而充满了柔和。
虽然刚见面，但这个姐姐好帅的样子。
“一朵花。”陌清鸢轻语道。
“花？好看吗？”囡囡歪着头问道。
陌清鸢也没见过，认真思索片刻，“应该很好看，而且也很有用处，可以让你变得很强。”她不打算直接给她用，而是先磨砺她一段时间，少说也要到了准帝境界。
这个小女孩和女帝有脱不开的关系。
她当年就错过了女帝的弱小时期，星空再见之时，女帝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
“能变的多强？”囡囡顿时有了兴趣。
“比我还要强。”陌清鸢摸了摸囡囡的小脑袋，她和石凡关系不好，但不排斥囡囡，这种好感源于女帝，她亲眼目睹了女帝后半段的崛起，见到她开创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不由得心怀敬畏。
囡囡眼珠子转了转，对陌清鸢招了招手，示意低声说话。
陌清鸢有些不解，但还是蹲了下来，而后侧耳倾听囡囡的话：“那能让我揍哥哥旁边的那个可恶的家伙吗。”
小圣体旁边的家伙……
她一时间愣住：“为什么要揍她？”
囡囡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小声说道：“因为她欺负我，打得我好疼，还要夺走我的哥哥！”
那个女人下手太狠了，她现在的屁股还在发痛。
而且，这只是其次，真正让囡囡心生警惕的是，哥哥很重视那个白衣女人，还劝她要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人，她觉得石凡肯定是被那家伙魅惑了。
明明她才是石凡最重要的人。
刚才表现的很老实，是为了不惹哥哥生气。
闪电鸟还没回答，囡囡继续问道：“那个什么花，能不能让我打得过她？”
“这个，不太好说……”陌清鸢脸色有些微妙。她能理解狠人大帝举世皆敌，怎么到现在，连自己都开始敌视自己了。
“不行吗？”囡囡很失落，她小胳膊小腿的，而女帝肤白貌美大长腿，身材修长，她跳起来只能打膝盖，后者抬手抵住她脑袋，她就只能对空抡王八拳，半点伤害打不出来。
“你打算要怎么做？”陌清鸢先问道。
“把她从哥哥身边赶走。”囡囡握紧小拳头，掷地有声道，然后把她按在地上打屁股。
忽然，囡囡眼睛一亮：“姐姐，你能帮我吗？”
陌清鸢张了张嘴，大概明白了囡囡的想法，开口道：“我帮不了你，这种事还需要靠自己。”
“好好修行的话……”
囡囡期待问道：“就可以赶走她了？”
“挨打的时候就没这么疼了。”
第二十三章：太阴太阳
如果是旁人要挑战女帝，别说是不自量力了，只能被评价为送死。
囡囡也是如此，闪电鸟并不看好她。
“她很强吗？”囡囡瞪着明亮的眼睛，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就没办法了。
她可不喜欢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白衣女。
闪电鸟直接点头，她性情骄傲，能让她服气的人不多，因为荒主的缘故，她也极为敌视那些至尊，并不因为他们是曾经的证道者而畏惧。
而女帝之强，世人皆知。
她的强大是来自于极高的才情和逆天的悟性，不假外物，另辟蹊径，在绝境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路。
在和平年间证道的大帝，战力是很难和动乱时期的大帝相提并论的。
当然，所有大帝都证道不易也是事实，他们各领风骚，都镇压过各自的时代，不能一概而论。
“我今后带你修炼，这样你就有挑战她的机会了。”她对囡囡说道。
“什么是修炼？好像听哥哥提起过。”囡囡露出疑惑之色。
陌清鸢没有多做解释，她拜别了荒主，带领囡囡来到了女帝居所前。
在这片深渊中的净土，她素手一扬，一间朴素的石屋从旁边拔地而起，带着囡囡进入其中。
两人相对而坐，闪电鸟没有直接帮助囡囡开辟苦海，而是告诉了她关于修行的理念和基础。
奥妙无穷，哪怕是单一境界，也是没有止境的，那些大帝和古皇不是走到了尽头，他们也在探索。
她虽然不是人族，但境界奇高，高屋建瓴，各种修行法门随手拈来。闪电鸟性格清冷，不是多话的性格，但字字珠玑，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是微言大义，阐述真理，落入耳中像是刻在石头上，想忘都忘不掉。
天地无穷尽，人体同样没有穷尽，修行本质是在挖掘自身潜力。
囡囡听得发呆，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后面的世界波澜壮阔，浩瀚无垠，让人热血沸腾。
不知过了多久，陌清鸢忽然停止了讲述声，她望向门口的位置。
石凡就站在那里，并不算多伟岸，而是很自然的出现，露出温和的笑容：“没打扰你们吧。”
“哥哥！”囡囡惊喜叫道，她立刻爬起来，扑了上去，抱着石凡的腿，歪头看向石凡背后，但没有见到那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石凡轻轻笑着：“我来叫你吃饭。”
说道这里，囡囡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是感觉饿了。
而后，石凡望向陌清鸢：“你也一起来吧。”
她眉眼如画，肌肤白嫩，身段外貌都是极佳，但气质太孤傲，总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她想了想，她是不用进食的，别说是人间食物，就算是准帝血肉也没多少用处了。
但陌清鸢没有拒绝，一并走了出来。
外面摆放着石桌石凳，环境是绿茵草地，鲜花点缀，清泉流淌，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院落，充满了简朴自然。
而白衣女帝就落座其中，她多少年都不食人间烟火，像是活在画里，
囡囡忽视女帝，望着桌子上的东西，紫色果子晶莹透亮、金色果实水润十足，散发着浓郁的精气，还有白玉笋、龙形草、人形参……
“怎么都是素的啊！”囡囡指着桌子抬头问道。
“健康。”石凡笑着道，深渊没有活物，打猎都做不到。
他在周围随便采摘了一些能吃的。
这里是女帝曾经开辟出来的净土，但她不是园丁，除了九妙不死药，这么多年也没栽种过别的植物，这些是以前枯死的种子绝处逢生，又长出来的。这不是什么非常珍稀的仙草神药，内部具有很多的生命精气。
但囡囡还没开始修行，生命精气性质温和，吃了不会爆体而亡，但精气无法利用，会自动流出，最后只能起到果腹的作用。
“哥哥，我想吃肉。”囡囡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她现在是知道石凡神通广大的，果子是好吃，但她还是喜欢吃荤的。
严格来说，素食主义者才是违背了人类本性。
“那我去抓一只……”石凡抵不住囡囡的攻势，准备站起来，但就在这时，一双冷漠如刀的眼神就这么凝视了过来。
囡囡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见到女帝冰冷眼神，立刻躲在石凡的大腿后面。
“怎么了？”石凡转头看向女帝。
女帝没理石凡，而是死死的望着囡囡，只见她冰冷的吐出四个字：“不准挑食！”
“哥哥……”囡囡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推了推石凡。
但就算你喊我也没用。石凡有些苦恼，如果他出面的话，女帝是肯定会让步的，但他不想和女帝硬来，也没必要。
“那就没办法了。”石凡摸了摸囡囡的脑袋，就忍了吧。
囡囡幽幽的看着他，小声道：“哥哥，你变了……”
你以前肯定是会帮我出头的，结果现在多了个人，你就不重视我了。
“要我亲手喂给你吃吗！”女帝开口道，那眼光如有实质，压迫感十足。
囡囡鼓起腮帮子，愤怒的望着女帝，不出一秒，她愤而入座，抓起一根质感如白玉般温润的嫩笋，放入口中，卡巴卡巴的狠狠咬了起来，用力至极，俨然将其当做女帝。
“荒主没来吗？”陌清鸢道。
“他身体不好。”石凡摇头道，现在这算是家庭聚餐，他是邀请了的，但荒主平日间只能自封，不易行动，而且神智也无法长久清醒。
陌清鸢微叹，圣体诅咒来自于地府，其中也有长生天尊的功劳。
“以后囡囡就劳你多费心了。”石凡笑道。
陌清鸢有些错愕，原本还以为石凡会继续和她争夺囡囡的教导权，没想到他现在忽然松口了。
“哼，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全力培养她的。”她语气很清冽，但相比起之前是柔和了些。
石凡并不怀疑，他和女帝散步的时候想明白了，女帝不适合教人，他也不怎么适合，因为关系太亲，难免下不去手。思来想去，闪电鸟是最合适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教她？要教她什么？”
“先打基础再说！”闪电鸟说罢，略显迟疑，她修行法门偏向于妖族，除此外，最熟悉的就是圣体传承，其实对人族之法没什么研究。
“有方向吗？”
闪电鸟思索片刻：“人族以太阴太阳为尊，我教她这两种古经吧。”
她所会的太阴古经和太阳古经都是残缺的。
但古经这东西，找找就有了，人皇传承流传极广，是不可能断绝的。
“好，到时候会教她些别的东西，用来平衡阴阳。”石凡颔首，吞天魔功和不灭天功的尽头是混沌体，按理来说，太阳太阳应该也有这种功效。
望着不知道是和食物较劲、还是在和女帝较劲的囡囡，石凡眼眸中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第二十四章：囡囡很厉害
阴阳共济，天下称皇。
故老传说，太阴和太阳这两部古经若是融合，便有不可思议的威能。若是将其修炼到极致，便能打破桎梏，成为证道者。
这份说法贯穿了自太古年间起的人族古史，但传言根源不明，也从未有人成功过。
古往今来，却有无数人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说法，前赴后继，试图以阴阳证道。
只因这两部古经是那两位远古大帝所传，对人族而言意义极为特殊。
即便后世诸多大帝也有参考和借鉴，
虽然帝、皇和天尊等人也开创出了各自的无缺经文，且在不同领域占优，譬如轮海篇的道经，道宫篇的西皇经。
但综合来说，只论普适性，它们并不如太阴或者太阳。
这两部古经在守先待后这方面有无与伦比的优势，能给予任何境界的人启发，用以过渡和承接。
而闪电鸟对囡囡寄予厚望，要同时用这两部经文给囡囡启蒙。
石凡并未阻止，他也很赞成闪电鸟的做法。
修行一途枯骨累累，帝路争锋更为残酷，没有足够深厚的底蕴和潜力，就很难在一众天骄中崭露头角。
因为敌人要么是体质王者，要么是帝族血裔，若不另辟蹊径，又怎么能拔得头筹？
根据石凡推测，这两部古经的尽头，应该是混沌体！
这个体质和圣体道胎并称是两大无敌体质，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数量都稀少的吓人。
混沌体的出现不可控，要想成功孕育该体质，要么太阴和太阳两种体质的结合，要么是后天蜕变。
而圣体道胎更不需多说了，同样是两种罕见体质的结合。
其实，囡囡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选择吞天魔功，重走女帝老路。
可无论是闪电鸟，亦或是石凡，还是女帝，都不希望她这样。
女帝是绝地蜕变，不得已而为之。
但她还有得选，她的后盾却很坚实，可以挑选出最合适也是最强的道路。
闪电鸟性格清冷，从不废话，处事杀伐果断。
但她在这方面却极有耐心，先是循序渐进的给囡囡讲明修行真谛和构架。
从轮海至仙台各个境界。
她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塑造囡囡的认知，并且每日用神泉洗礼，为囡囡筑基。
在荒古禁地中。
荒主状态不佳，时常沉睡，尽管知识渊博，但缺乏精力。
女帝教人犹如天书扑面，令人如听仙乐耳暂明。
而闪电鸟对石凡一直颇有微词，她始终觉得只有自己能教好囡囡，能培养出一位锋芒毕露的无敌大帝。
而这朵仙葩放在小圣体手中是浪费了她的才能和潜力。
历时数月，闪电鸟什么也没教，只告诉了囡囡完整的修行理念。
两人盘坐在石室中，一大一小，一动不动，就这样保持面对面的姿势。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数月。
闪电鸟说的精妙绝伦，且引人入胜，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听上百年也不会让人反感，只让人觉得是种享受。
石凡抽空才将囡囡带出来，问她有什么感受。
“陌姐姐说的简单易懂，但她总是夸我，说我会一世无敌，震古烁今……”囡囡皱着小脸，对石凡说道。
“很讨厌她这样说吗？”石凡轻声问道，给囡囡梳理着乌黑细密的发丝，十指穿插，绾发于顶，动手编织出飞仙髻。
他觉得现在囡囡多了种出尘的味道，以前的幼稚发型不适合她了，她在慢慢成长。
“倒也不是讨厌啦！”囡囡瘪着嘴，神情纠结。
“原来是害羞了。”石凡笑吟吟的道。
她脸颊微红，瓷白的皮肤多出绯红，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这样夸我，就好像我很了不起一样。”囡囡嘀咕道。
闪电鸟的赞誉对她来说很突然，明明自己还是个凡人，也不知道闪电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一转眼就被人捧上了王座。
囡囡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囡囡真的很了不起。”石凡柔声说道。
“哥哥！你也取笑我！”她对石凡瞪眼，捏着衣角，显得有些委屈，也有羞臊。
“不是取笑，囡囡你能等到我回来，已经非常厉害了。”他神色莫名，说起这件事自然极为心疼，但眼底也划过悲色。
命运总是无常，纵是重逢，也无法抹去离别时的痛苦，它无声作痛，让人珍视眼前人。
“这是当然的，因为哥哥最重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下去……”
她说着忽的沉默下来，本来是说些什么的，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很多苦，好几次都奄奄一息，流浪人海，沉沉浮浮，有过坏人，但也有好人，但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这么说来，我真的很厉害吗？”她低声询问道。
石凡微笑着，那笑容清淡，话语满是柔和和信任：“是啊，囡囡，我的囡囡，我挚爱的妹妹啊。你真的很强，肯定比所有人都要强！”
“那陌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她说我一世无敌……”她用清澈的眼睛盯着石凡，再度确认道。
“我并不想说是。因为一世无敌虽然听上去好听，但这条路充满了艰辛和枯燥，有些人即便独立绝巅又如何，失去挚爱和亲友，回首望去只剩自己，他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石凡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异样的感染力。
他诱导着囡囡想象了那副场景。
自己独对夕阳，孤苦伶仃，无人作伴。
她顿时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莫名孤寂，问道：“哥哥也会离开我吗？”
石凡哑然失笑，“怎么会，除非你讨厌我，否则世间再无人能将你我分开。”
囡囡得到回复，便露出很纯粹的笑容，用力点头道：“那我决定了，我要一世无敌！”
石凡静静的望着她，而后蓦然一叹，喃喃道：“其实我很想让你过那些没有斗争的生活，这也是我努力的目标，让你无忧无虑……”
但到头来，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他并不想同意，但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让闪电鸟代劳，如果囡囡排斥闪电鸟的道路，那他便将囡囡带在身边，看着她慢慢长大。
而囡囡望着莫名低落的石凡非常无措。
她这么小，尚在幼年，她还不懂，不理解自己要选择的未来其实遍布血和骨，经历斗争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