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分化瓦解
readx;这一天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依然是潮湿的多雾天气，依然没什么惊喜的生活。︽
然而，对于镇抚府的人来说，这一天是非常特别的一天，因为上任三个月基本没怎么露过面的总长大人竟然来镇抚府办公大楼办公了。
“总长！”
“总长！
……
王默带着贴身卫兵二虎一路走进镇抚府办公大楼，所遇见的无论是官员还是底层办事员，俱都先是一惊，随即连忙躬身问好。
王默刚一走进总长办公室，关上门，外面就犹如炸开了锅一样，各司各处的人都议论纷纷。
能看透内情的聪明人都明白，这是一个信号，这是镇抚府这潭波澜不惊的池水即将被搅动的信号。镇抚府上上下下各有打算，有求安稳，不被殃及池鱼的，有求维护既得利益的，有求抱上大腿，从此飞黄腾达的，纷纷扰扰。
王默并不理会外面那些人有什么心思，刚一走进总长办公室坐下，就向二虎吩咐道：“二虎，你过去一趟财政司，把财政司司长庞…..庞海，对，应该就是叫庞海，把他叫过来，另外让他带上这三个月镇抚府财政收入和开支统计表。”
“是！”王二虎应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财政司在哪边，不过随便找个镇抚府工作人员应该都能问得到。
王默很清楚，要想掌控镇抚府，最关键的是要掌控住财权和人事权。如果是和平年代，他少不得得经过一番博弈、妥协和算计，再逐渐掌控大权。不过，现如今这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时代，手握军权的他虽然不能粗暴地一口气掀翻现有牌面，但也不必如和平年代那么麻烦。他只要找出愿意为他效命的人加以提拔，将不愿听命和哥老会沆瀣一气的人清除出镇抚府，然后选拔新人填充进镇抚府，那么重塑出一个完全听从他命令的新镇抚府并不难。
“咚——咚——”
正思索间，敲门声响起，应该是财政司司长庞海过来了，于是王默说道：“进来！”
门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起码有两百斤重的大胖子，皮肤白哲，很显然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总长，这是您要的镇抚府这三个月财政收入和开支统计表。”庞海一脸谄笑地躬身问好，然后递给王默一份文件。
王默接过文件，翻开来查阅，越看脸色越是阴沉，一股怒气勃然爆发。
啪！
王默抄起那份文件狠狠地砸到庞海那满是肥肉的胖脸上，怒气冲冲地大骂道：“这是什么狗屁玩意，整个镇抚府银库就只剩下不到一千大洋了？想糊弄谁呢，格老子的，真当老子不敢杀人？”
庞海是有那么点想蒙混过关的小心思，可哪里想到王默这就要喊打喊杀了，吓得他双腿一软，当场就跪下了，哭诉道：“总长，这……这真的不关卑职的事啊，银库里是真的只剩下这么多钱了，卑职绝对没有说谎，不行您可以派人去查。”
王默气极而笑，大骂道：“狗屁，真以为老子好糊弄？现在川东各地的厘金税卡还没撤吧，港口那边的税也不少吧，夏税也在收了吧，这些钱呢，都哪去了？答不出来，老子现在就以贪腐之罪毙了你！”
啪！
王默掏出驳壳枪拍在桌子上，丝毫不掩饰他的杀意。他是真气得想杀人了，这些王八蛋实在狗胆包天，居然把镇抚府银库掏空得只剩下不到一千大洋，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看着闪着金属光泽的驳壳枪，仿佛那黑洞洞的枪口下一刻就会向自己喷射出致命的子弹，庞海吓得直哆嗦，声音颤抖地说道：“总……总长，这真不关我的事，收税的事都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办的，我们财政司根本没多少收入，开支却不小，账上是留不下什么钱的。”
“规矩，什么规矩，谁定的规矩？”王默厉声质问道。
面对王默的厉声质问，看起来胆小怕死的庞海此时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瑟瑟发抖。
“说！”王默拿起驳壳枪，走过去用枪口抵住庞海的脑门，阴测测地说道，“你要是不说，老子现在就往你头上栽一个行刺本总长的罪名，然后将你就地正法！”
真往庞海头上栽一个行刺总长的罪名，虽然很荒唐无稽，但庞海还真没有反抗的余地，死了就死了，根本不能在镇抚府内掀起一丝波澜。
“不要，我说，我说！”庞海吓得大叫道，“这是袍哥的规矩，以前蜀军政府的时候就定下的，很多袍哥‘公口’的生意，都是只需要向镇抚府交纳象征性的税。还有厘金税卡，以及下去下面收税的税丁都是各‘公口’的袍哥，收上来的税都要被他们层层盘剥，最后到财政司手里就没剩多少了。”
“你也是哥老会的人吧，会没有你的份？”王默冷笑道。
庞海没敢啃声，不过看他的神情，显然正如王默所说。
这镇抚府几乎上上下下都是哥老会的人，能在公账上留下差不多一千大洋充门面，这些硕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吧，王默心里冷笑不止。
“庞海，实话告诉你，从你走进这间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你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了。”王默冷冷地说道，“第一条，继续和袍哥们沆瀣一气，和我对抗到底，然后被我以贪腐之罪或者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逮捕，最后背着一身臭名走上法场。”
王默还没把第二条说出来，庞海就急着喊道：“第二条，我选第二条，我马上和仁字堂撇清关系，从今以后惟总长之命是从！”
庞海低头得这么干脆倒是出乎王默的意料，原本以为这家伙怎么也要虚以委蛇一番，然后找机会向仁字堂求救才对。不过，庞海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如果真是装的，那还真是影帝级别了。
看样子，这庞海多半是为了贪墨的利益才加入哥老会的，并不能算仁字堂真正的核心人物。
王默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半个月时间整顿财政司，把那些对哥老会死心塌地的袍哥清除出去，让那些随大流的袍哥退出哥老会，彻底剪除哥老会对财政司的影响。办好之后，给我列一份财政司所有人员名单，附上他们的详细情况。”
王默并不在乎庞海刚才的效忠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王默并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如果是假的，没有按照王默的要求整顿财政司，那么王默也十分乐意有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庞海走后，王默又相继召见了其余各司的重要官员。很可惜，大多数人说的都是套话、空话，表面看起来服从，实际上阳奉阴违，并不像胆小怕死的庞海一样，稍稍恐吓就纳头拜倒。
这很正常，王默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虽然他十分希望多几个庞海这样的人，但这显然不大可能。
“咚——咚——”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不过此次王默却是有些奇怪，因为他要召见的人已经全部见完了，这应该是个不请自来的人，会是谁呢？
“进来！”
王默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税务团军装的军官走了进来。
“卑职税务团副参谋长于超，参见总长！”军官的声音洪亮，军礼标准有力，一副精悍军人风范迎面而来。
税务团的副参谋长？这样的身份，此人倒是有些意思。
王默眼睛一亮，问道：“你来这，是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卑职此来，是向总长汇报税务团的情况，并请总长彻底整顿税务团！”于超答道。
这于超虽然表现出一副刚硬正直的军人风范，但王默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炙热的权利**，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整顿税务团？税务团好好的，上下官兵也都尽职尽责，有什么需要整顿的？”王默一本正经地问道。
于超神情一愕，显然没想到王默会这么说，此前的气势顿时削减大半，好一会才说道：“禀总长，税务团团总程飞实乃哥老会义字堂袍哥，税务团上上下下很多人也都加入了哥老会义字堂，他们截留税银，搞得整个税务团乌烟瘴气。”
让于超很奇怪，而且有些忐忑不安的是，王默听完这些话，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反而看起来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哦，是吗？税务团的情况真的这么糟糕了？”
于超强自按下心中的忐忑不安，答道：“卑职句句属实，绝不敢虚言。”
王默深深地看了于超一眼，问道：“那么，于副参谋长，你是否也加入哥老会了？”
听到这个问题，于超根本不敢抬头看王默，很没底气地答道：“卑职……卑职被他们所胁迫，所以才……才不得不虚以委蛇，加入哥老会。”
“够了！”王默厉声喝道，“于副参谋长，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把刀很锋利，想借来用用，为你铲除往上爬的阻碍？”
于超隐藏的心思被王默一口喊破，差点没吓得他心脏停顿，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道：“卑职……卑职不敢！”
“有上进之心是好事，我这人向来就很喜欢有上进之心的兵，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能容忍下面的人对我耍什么手段，明不明白？”王默冷冷地说道。
“卑职明白！”于超额头满是冷汗。
“回去好好反省，税务团的事情我自有安排！”王默没再说什么，而是下了逐客令。
虽然王默没说出来，实际上他已经打算要用这个于超了。刚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敲打于超，免得以后不好掌控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第062章 解除武装
readx;税务团总部。○
李坚率领独立师二团武力夺取了这里的控制权，税务团的税兵往日里养尊处优，比之保安团的兵都不如得多，几乎没什么反抗就交枪投降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到底是哪一部分的，敢跑这来撒野，知不知道这里是税务团！”税务团团总程飞被几名独立师士兵推搡着走了出来。
李坚走上前，面色冷峻地问道：“税务团团总程飞？”
被几名独立师士兵看押住的程飞抬头看了看李坚，冷哼一声，说道：“没错，老子就是程飞。你是谁，敢带兵过来这里闹事，龟儿子不想活了是吧！”
李坚没有回答，当场翻开一份文件，念道：“经查，税务团团总程飞利用职权贪墨税银，数额巨大，立即撤职查办，税务团团总一职由副参谋长于超暂代！此令，重庆镇抚府！”
早有准备的于超立即站了出来，代表税务团接过书面命令。
程飞看到站出来的于超，气得大叫道：“于超，是你？是你这个龟儿子暗中搞的鬼？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些日子，你跟着老子也没少拿吧！”
真是蠢货，输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
于超轻蔑地笑了笑，说道：“程团总，哦不，现在不能叫程团总了。程飞，死到临头了你还要胡乱攀咬，真是愚不可及！”
看到于超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程飞气得脸都涨红了，怒火冲天地叫道：“你个龟儿子违背袍哥的规矩，联合外人对自家兄弟下手，你以为袍哥兄弟会放过你吗，你以为何爷会放过你吗？”
“好了，带下去！”李坚一挥手，命令几名独立师士兵将犹自嚷嚷个不停的程飞押了下去。
“李团长，不如让独立师的兄弟们就在这歇会？我那有上好的西湖龙井，李团长一起过来品尝品尝？”于超凑到李坚身边提议道，他很想和这位独立师主力团长搞好关系。
李坚冷冷地看了于超一眼，说道：“不必，你最好记住总长的命令，五天之内，彻底整顿税务团，清除所有与袍哥有牵扯的税兵。此事如果办不好，这税务团你就不用待下去了，到工程兵团修路去吧。”
从油水丰厚的税务团到干苦力的工程兵团，这绝对是要命的贬谪。
于超神情一凛，肃立应道：“是，卑职一定不负总长厚望，五天之内彻底整顿税务团！”
……
警察总署。
张伟率领独立师三团很轻松就将警察总署的所有警察缴械俘虏了，就连在街面上执勤巡街的警察都被他派兵逮了回来。
比较意外的是，警察总署署长卫东升今天竟然没在总署办公，倒是副署长何奎一直嚣张地叫嚣着：“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敢动老子，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义字堂何鸿何爷的亲侄子，跟老子过不去，那就是跟何爷过不去，跟重庆数万袍哥过不去！”
“真是蠢货一个，让他闭嘴，老子就不耐烦这种蠢货在这里聒噪不休！”张伟不屑地看了一眼叫嚣不止的何奎，随即下令士兵堵住了这个蠢货的嘴。
署长卫东升不在，张伟也没在意，反正三团的任务是解除警察总署的武装，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丝毫不影响大局。
走到警察总署操场，面对一众惶惶不知所措的警员，张伟翻开命令文件，念道：“即日起，重庆警察总署所有警员前往城外训练大营，进行一个月的职业培训，如有不参加者，视为自动离职。此令，重庆镇抚府！”
……
新任镇抚府总长王默下令重庆独立师开进城内，强行解除保安团、税务团和警察总署武装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得知此事的重庆各界人士均震动不已。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何鸿当即在家里砸烂了他能看到的所有东西，破口大骂道：“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姓王的龟孙子，老子日你个仙人板板，敢跑到我们哥老会头上拉屎撒尿，真以为我们袍哥好欺负吗？”
咚——咚——
敲门声响起，何府管家在门外说道：“老爷，罗绪章罗老爷来了。”
不用想何鸿都知道罗绪章是为什么来的，总算稍稍平息怒气，向门外的管家吩咐道：“你先带他去客厅候着，就说我一会就到。”
何鸿刚一到客厅，焦虑的罗绪章就急不可耐地说道：“何兄，祸事了，王总长此次突然下令独立师进城，解除我们袍哥控制的武装，十有**就是冲着我们袍哥来的！”
何鸿厉声说道：“怕个锤子，官面上的武装没了就没了，咱们在重庆还有数万袍哥兄弟！老子就不信，王默那个瓜娃子真有胆子冲咱们开枪！”
罗绪章最怕的就是王默不管不顾动用武力血洗哥老会，现在仔细想想这种可能的确不大。如果王默真的敢在重庆屠戮数万袍哥，那么整个四川乃至全国都将与王家父子为敌，川南革命军顷刻间就会被瓦解。
想到这一点，罗绪章终于冷静了下来，不过还是忧心忡忡地说道：“即便王默不敢对咱们开枪，在解除了我们控制的武装之后，恐怕也会想别的法子对付咱们的。”
“是应该给姓王的一点颜色瞧瞧了，免得这龟孙子得寸进尺！”何鸿恶狠狠地说道，“老罗，我提议，你我立刻发动仁字堂和义字堂所有‘公口’的袍哥，组织重庆全城罢市和罢工。老子倒要看看，在重庆全城瘫痪之后，王默这瓜娃子还能耍什么威风！”
“好，我同意，我一会回去就吩咐下去。”罗绪章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还要联系一下泸州那边的钱三德，让他也组织人闹一闹，给咱们壮壮声势也好。”
“他做初一，我们做十五！既然要闹，那就往大里闹！”何鸿冷声说道，“不仅泸州的钱老三要联系，成都那边的袍哥兄弟也要联系，都闹起来，最好促使四川军政府给王默这龟孙子施压！”
“好，就这么办！”罗绪章兴奋地一拍桌子，“只要我们声势造得足够大，影响足够广，那我们就有筹码和王默谈判。或许，拿回保安团、税务团和警察总署的控制权也不是问题。”
随着罗绪章和何鸿这两位仁字堂和义字堂的龙头大爷的一系列动作，无数袍哥都在风传川南革命军要武力铲除哥老会，抓捕杀害袍哥兄弟。
一时间，整个重庆城，乃至全四川都风云变色。
谣言是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一会有人说独立师抓捕了哪个袍哥人家，一会有人说独立师的兵枪杀了好几十个袍哥，一会又有人说独立师集体坑杀了成百上千的袍哥。
三人成虎，谣言无论再怎么荒唐无稽，说的人多了，总是会有人相信的，并因此造成群体效应。很快，整个重庆风声鹤唳，重庆市民人人自危，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普通市民都如此，袍哥们更是不用说，几乎全都义愤填膺地响应上面龙头大爷的罢市、罢工指示，重庆城内的各商铺和市场纷纷关门歇业，哪怕与哥老会没有牵扯的铺子也会因为袍哥的威胁不得不关门歇业。
“对不住了，诸位，本店货已售罄，不得不暂时关门歇业！”
“老板，睁着眼说瞎话呢，你那一屋子大米呢，就这样还货已售罄？哎…..哎，别关门啊，我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
“干撒子哟，这偌大的菜市场怎么没有一个摊位卖菜？”
“诸位，实在是抱歉，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王总长要清除哥老会，我们很多摊位老板都是袍哥，为了保命，只能先出去躲几天。”
……
“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上船卸货啊，我还急着运货去汉口呢！”
“对不住了，老板，这活我们不干了！”
“你们说什么，工钱不想拿了？好，你们不干有得是人干，码头多得是卖苦力的人！”
“呵呵，老板你就别费劲去另外找人了，码头上的所有袍哥都不会接你这活的！”
……
“镇抚府要迫害我们袍哥，是袍哥人家的，就赶紧罢工逃命吧！”
“胡闹，那是谣言，明不明白！回来，都给我回来！”
……
有数万袍哥在暗中煽动鼓噪，重庆城顿时陷入骚乱和动荡之中，而且有不少流氓地痞趁机打砸抢，更是加剧了局势的动荡。
对此早有预料的王默丝毫没有慌乱，当即下令独立师三个团全部上街执行戒严，驱散骚乱人群，并逮捕任何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如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全副武装的独立师威慑力还是非常大的，所到之处，骚乱人群纷纷散去，恢复秩序。偶尔有袍哥试图对抗，也很快就被独立师逮捕，或者当场击毙。
独立师将重庆全城的骚乱镇压下去之后，王默马上就召来了泸州商会的诸位工商业人士，说道：“诸位，接下来就该你们上场了，全力恢复重庆城内的物资供应，注意维持秩序，并协助镇抚府的派出人员澄清谣言。”
准备多日的泸州商会的人纷纷表态：“少帅放心，此事我们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王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说礼字堂的钱三德也聚众闹事了，泸州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秦祥林站出来，底气十足地答道：“少帅不必担心，泸州那边可是我们泸州商会各家的总部所在，储备的货物可不是一点半点，泸州城的物资供应断然不会出现问题的。”
只要泸州城的物资供应不出现问题，王默就放心了。前几天他就通过电报和老爹通过气，有川南革命军坐镇，礼字堂的实力又不像仁字堂和义字堂这么大，钱三德是绝对闹不出什么乱子的。
第064章 温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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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四川军政府。±
尹昌衡翻看着下面人汇报上来的重庆方面袍哥之乱的相关情况，神情中看不出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老师，您对此次重庆方面的骚乱有什么看法？”尹昌衡突然问道。
刚才一直仿佛很认真在品茶的胡景伊此事才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硕权啊，我有什么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四川各地的袍哥兄弟会有什么看法。”
“是吗？最近军政府内，有不少人对王默针对袍哥的行为非常不满，希望能以军政府的名义给王默施压吧？”尹昌衡低声喃喃说道，既像是在询问胡景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此事无需太过在意，以军政府的名义，发个通电谴责重庆方面肆意屠戮无辜民众的军阀作风，相信会有很多仁人志士站出来号召民众抵制川南革命军的。”胡景伊笑了笑，似乎已然看到王家父子在舆论谴责中焦头烂额的狼狈模样。
“也好，就这么办吧。”尹昌衡神情有些复杂，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怎么反感王默清除哥老会影响的举动。科班出身的他自然很清楚，清楚哥老会在社会各阶层的影响，对军政府的统治绝对是利大于弊。只是很可惜，他已经和哥老会牵扯不清了，真要撇清哥老会的关系，那就是欺师灭祖。只要他流露出一丁半点这个意思，说不定第二天他就会被赶下台了。
“重庆方面于军政府没多大的影响，倒是西藏那边的乱子可不小，都已经波及到西康了。恐怕得出兵平乱才行，否则这乱子只会越闹越大啊。”胡景伊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随后又专注品茶去了，仿佛他压根就没说过话一样。
如果观察仔细些的话，就会发现此时胡景伊正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尹昌衡的神情变化，似乎非常关心尹昌衡对西藏动乱的态度。
提及西藏那边的动乱，尹昌衡神色冷峻，恨恨地说道：“西藏动乱背后必定有英吉利人插手，这些贪得无厌的洋人实在可恨之极，无时无刻不想蚕食瓜分我中华之地！”
看到尹昌衡这般态度，胡景伊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不过很快掩饰了起来，正色道：“硕权说的是，洋人的贪婪着实可恨，我认为军政府当尽快出兵平乱，遏制英吉利人进一步干涉西藏事务。”
尹昌看了看胡景伊，问道：“如果要出兵平乱，那老师觉得，由谁领兵西征较为妥当？”
胡景伊神情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说道：“硕权你是军政府的督军，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自然当由你一言而决。”
尹昌衡深深地看了胡景伊一眼，似是若有所思，好半响才说道：“西征平乱极有可能会遭到英吉利人的武力干涉，下面的将领没有未必有这个胆量魄力与洋人开战，还是由我亲自率部西征比较好。”
胡景伊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笑道：“好，好，有硕权亲自率部西征，我相信必定能势如破竹，痛击叛乱份子和贪婪无耻的洋人！”
随后，两人又商议了关于出兵西征的一些准备事宜，胡景伊这才告辞离开。
胡景伊刚一离开，一直在旁边端茶递水，尹昌衡的心腹副官魏冉就忍不住说道：“督军，如果您亲自率部西征的话，恐怕这成都会闹出什么乱子啊。”
尹昌衡微微笑道：“你说的我明白，老师他野心勃勃，一直都想取我而代之。如果我率部离开成都，恐怕老师多半会有什么动作。”
“那您为什么还……”魏冉满心疑惑，既然知道胡景伊一直觊觎着督军的位置，那为什么还要率部西征，让胡景伊有可乘之机呢？
“平定西藏叛乱是国之大事，岂可因我一己之私而耽误？哪怕最终我真的丢掉督军之职，我也要将英吉利人伸出来的爪子斩断！”尹昌衡双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自信地笑了笑，“再者说了，老师也不见得会成功。老师固然是八面玲珑，军政府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很不错，但他不明白掌握军权才是最重要的。军人讲究的是实打实的实力，老师是没有让军队信服的实力的。”
在军队方面的威望，尹昌衡自信得很，他认为胡景伊这老狐狸虽然八面玲珑，但终究没有让军队屈服的硬实力，不会对他构成多大的威胁。退一万步来将，就算胡景伊破天荒地取得了成都的控制权，但只要手里握着西征部队的他回师，随时都可以扫平一切叛乱。
……
川东，重庆。
“大家不要听信谣言，镇抚府绝对没有任何针对袍哥的行动，要相信镇抚府！”
“关于各商铺和市场的歇业，各位市民不要慌，镇抚府已经紧急安排商家调集了大量的生活物资。需要购买米面、食肉、蔬菜和各类杂货的各家不要着急，有秩序地前往镇抚府指定的大市场，就能够随意购买各类生活物资！”
“下面宣告镇抚府紧急通令，凡有煽动民众骚乱之行举者，镇抚府将依法将其逮捕，处以重刑！”
“大家不要听信谣言……”
……
重庆独立师在维持秩序的同时，专门有士兵负责澄清谣言，宣讲镇抚府的相关政策。
与此同时，泸州商会早就准备好的各类生活物资第一时间在指定的大市场摆上货架出售，很快就将因为罢市而恐慌的重庆市民安抚了下来。
站在大市场外，看着井然有序排着长龙购买相应生活物资的重庆市民，王默十分满意，点点头对旁边泸州商会的众人说道：“诸位辛苦了，重庆的动乱能如此迅速地平息下来，你们功不可没，我代表重庆镇抚府向你们致谢！”
泸州商会诸人连忙客气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少帅运筹帷幄，计划妥当。”
“我还得再叮嘱一次，诸位一定要保证所有货物的供应，绝不能出现哪种货物卖完的情况，否则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重庆市民很可能又会大范围恐慌。
泸州商会会长秦祥林带头保证道：“少帅放心，我们都商议过了，宁可某些货物富余砸在手里，也绝不让断货的情况出现！”
王默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不如这样，干脆你们商会各家借此机会，在重庆开一家分号，正好这几天打出分号招牌。我想就算此次动乱过后，你们在这里开的分号生意也差不了的。我特批一些铺面和市场摊位给你们，就当是镇抚府给你们此次出力的酬谢，如何？”
现在趁机开分号，可以说用不了几天，分号的招牌就在重庆市民中尽人皆知了，往后的生意不好才怪。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泸州商会的众人俱都大喜过望。
“少帅说的是，我们这就让人打出分号的招牌，连夜调派人手过来成立分号！”
泸州分会没有几个看不到这里面的巨大利益，毫不犹豫地响应了王默的提议。
本来是他们出人出钱出物过来重庆帮忙的，没想到最后反而成了重庆镇抚府帮助他们成立分号，拓展市场，泸州商会的众人此时对王默可谓是心服口服。
“好，诸位分号的选址，我会让镇抚府派人随同协助的，只要不是私人产业，我都可以通过行政命令收回，然后交给诸位经营。”王默同样很高兴地说道，他当然也乐于看到这些人进驻重庆，抢占市场。
只要泸州商会众人的分号在重庆建起来，不仅能够繁荣重庆的市场，也有利于进一步削弱哥老会的影响力。
此时，秦祥林凑到王默身边，低声问道：“罢市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了，不知道少帅准备怎么收拾哥老会那些袍哥？”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其实是秦祥林有些担心王默年少气盛，不管不顾动用军队武力镇压哥老会。如果那样的话就彻底坏事了，如今他和川南革命军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就绑在一起了，自然不希望川南革命军衰亡。
王默笑了笑，说道：“老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还没傻到大肆开枪杀人，而且开枪也是杀不尽袍哥的。”
秦祥林大大松了口气，问道：“那少帅打算怎么办？袍哥终究是个麻烦，如果能彻底解决，我们这些生意人的生意也会好做很多。”
“既然不能来武的，那自然是来文的。”王默冷冷一笑，“只要在我川南革命军的辖下，我会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有袍哥的身份会比没有袍哥的身份生活更艰难，有袍哥的身份会比没有袍哥的身份更不受待见！”
“嘶——”秦祥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完全就是官方隐形地歧视袍哥，他几乎可以看得到未来袍哥们在王默治下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没错，王默就是这么打算的，无论工作、医疗还是教育等等，他都会通过镇抚府，给予袍哥隐形的歧视性待遇。
普通民众加入袍哥组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抱团自保不被欺压盘剥。一旦他们发现，身上的袍哥身份不但不能让他们活得更好，反而让他们步步维艰，绝对会选择舍弃掉袍哥身份的。
久而久之，一旦下层民众退出袍哥组织，哥老会影响力大减，那么上层想借用哥老会庞大影响力牟利的人必然也会因为无法得到想要的，甚至因此损失利益而退出袍哥组织。
只要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那么哥老会的冰消瓦解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065章 袍哥联盟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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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何鸿府上。
客厅里坐着二十几个重庆各“公口”的龙头大爷，这些人掌控着重庆绝大多数袍哥，以往他们跺跺脚，整个重庆就得震三震。
然而，这些龙头大爷却个个愁眉不展，烦躁之极。不时有人掏出卷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使得整个客厅很快就烟雾缭绕。
异样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终于有个龙头大爷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来说！罗先生，何爷，罢手吧！再这么继续闹下去，镇抚府那边没出乱子，咱们袍哥兄弟的饭碗就要砸了！”
有人起了个头，早就有想法的其余诸人纷纷出言附和。
“是啊，泸州商会那些龟孙子都趁机在重庆开分号了，我们的铺子再不开门的话，恐怕生意都要被抢光了！”
“继续罢市根本没有作用，王总长那边肯定是早有准备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调集了这么多物资进重庆。”
“我们码头那边想坚持也坚持不下去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什么礼字堂的王大虎，带着上百袍哥兄弟在码头卸货区抢活干。弟兄们也是要赚钱养家糊口的，眼看着活计一点一点被抢走，个个都按耐不住了。”
啪！
听到这话，何鸿用力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大喊道：“这个王大虎想干什么？公然违背重庆所有‘公口’的联合罢工决议，他还是不是袍哥？”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面面相觑，显然也并不认识这个叫王大虎的袍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鸿的质问。
此时罗绪章却是说道：“这个王大虎我倒是知道一点，他是泸州那边钱三德的人。三个月前，好像就是王总长刚来重庆那会，这个王大虎曾经来拜会过我，说是成立了一个航运公司，希望重庆的袍哥兄弟能照应照应。”
说到这，那位码头区的龙头大爷柳岩突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王大虎手底下是有两艘小火轮的，而且好像就是王总长来重庆时所坐的那两艘。”
重庆和泸州这一带的水面上大多是木帆船，火轮船是非常少见的，因为本土的航运公司根本买不起火轮船，而洋人的火轮船基本是只到汉口，而不会进重庆。
“这么说，这位王大虎是王总长手底下的人了？”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反而有些欣喜和庆幸，同时大大松了口气。既然王默能用王大虎那些袍哥，那就说明他并不是非要将袍哥赶尽杀绝，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其实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王默的确没有做出什么迫害袍哥的事情。整顿保安团、税务团和警察总署这些都是镇抚府的职权范围之内，换了他们是王默，也绝对不能容忍手底下有不受控制的武装力量啊。除此之外，他们还真没听说过王默怎么针对袍哥了。
在场所有“公口”的龙头大爷越想越是后悔，后悔不该听信罗绪章和何鸿的片面之词，就贸然和总揽重庆军政大权的王默对抗。想到这，所有人望向罗绪章和何鸿的目光再不如往日那般信服和尊崇。
似乎是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情绪变化，何鸿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喝道：“这个王大虎违背袍哥规矩，不仅没有遵守重庆所有‘公口’的联合罢工决议，还带人抢夺码头那边袍哥兄弟的活计。像这样袍哥中的败类，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一顿，然后驱逐出袍哥队伍！”
现在各“公口”的袍哥都自身难保了，再去招惹背后有王默撑腰的王大虎，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没有人附和何鸿的这番话，一时间客厅里冷场了，一片异样的寂静，唯有众人抽烟和喝茶的声响。
看到这样的情况，何鸿的脸色是越发黑了。他很想当场对这些人破口大骂，但终究还是强忍住了，毕竟各“公口”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可以协商，但谁也别想命令谁。往日他何鸿在义字堂之所以地位最高，一是因为他手下的袍哥兄弟最多，二是他掌控着最多的军警队伍，三是他凭借着手里的人枪能获得很多利益，其他“公口”需要他的照拂。
哥老会没有严密的组织和统一的指挥调度的弊端，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哥老会将入会条件下调至几等同于没有，的确使得哥老会的袍哥数量在短时间内爆炸性增长，最终造就了哥老会的庞大势力。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这散沙一样的松散组织架构早就埋下了哥老会败亡的致命之因。
客厅里的冷场又持续了好一会，码头区的柳岩终于按耐不住，站起来说道：“罗先生，何爷，我们码头的袍哥兄弟都是些苦哈哈，一天两天不干活还勉强可以，可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活干，那是要饿死人的。所以，对不住了，我决定明天就让码头的袍哥兄弟恢复工作，让码头区恢复正常的运转。”
“你说什么！”何鸿目光凶狠地看着柳岩，一副随时要暴起噬人的样子。
柳岩丝毫不惧地与何鸿对视，冷冷地说道：“我说了，我们码头的袍哥兄弟不像你们家大业大，一年半载不干活都可以继续大鱼大肉吃着。无论如何，明天我们码头的袍哥兄弟就会复工，何爷要用什么手段惩罚我们，尽管来就是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何府，再没给何鸿机会说什么。
很多事情，只要有了挑头的，后面就会有一大群人毫无心理障碍地跟风而上。
柳岩这一跳出来撕毁重庆所有“公口”的联合决议，其余早有这种想法的“公口”龙头大爷纷纷表示放弃罢市和罢工，然后不顾罗绪章的一连苦色和何鸿的黑脸，相继离开了何府。
“混蛋！全都是一群蠢货、白痴！”
所有人走了个精光，何鸿气得破口大骂，当场就抓起面前的茶杯往地上摔去。
啪！
茶杯与地面砖石发生了过于亲密的接触而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溅了满地。
此时罗绪章也是苦着脸摇头道：“算了，何兄，大势已去。不怪这些人，谁也想不到，那王默年纪轻轻却如此精明老道，不仅对我们的罢市罢工早有准备，而且还拉拢分化了我们一部分袍哥兄弟。”
何鸿大吼道：“老罗，他们那些蠢货不明白，你还不清楚吗？王默那个龟儿子一旦稳定了重庆的局面，以后就会日复一日地慢慢打压削弱我们袍哥，最终将我们连根拔起！”
罗绪章当然明白这点，不过他已经没有继续和王默对抗下去的信心了，叹了口气，说道：“何兄，算了吧，我们斗不过手握军权的王默的。只要我们不违逆王默的意思，相信他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就算你愿意给王默当狗腿子，你以为他会接受你这个任字堂最大‘公口’的龙头大爷吗？别做梦了！”何鸿冷冷地说道。
罗绪章摇了摇头，说道：“何兄，你不是不明白，如今这世道，在哪都是手里有枪的人说了算的。独立师你也见过了，那绝对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队伍。我们通过保安团、税务团和警察总署掌控的队伍都已经被王默解除武装了，还拿什么和他斗？面对现实吧，何兄，再斗下去，死伤的只会是我们袍哥兄弟。”
罗绪章这一番剖析不可谓不清楚明白，这年月有枪就是草头王。
罗绪章剖析得越是清楚明白，何鸿越是不甘和愤怒，红着眼睛喊道：“不，老子就不信斗不过王默那个瓜娃子！老子去成都那边联系袍哥队伍，联系有大量袍哥兄弟的川军第6师，里应外合，一定可以端掉什么狗屁独立师，彻底灭了王默！”
何鸿这是要和王默死磕到底啊，罗绪章在心里暗暗摇头。他可不是赌徒，当初之所以会加入哥老会，不过是因为有个袍哥身份有利于在蜀军政府中抓权往上爬而已。既然如今这袍哥身份已经危及自身的利益和生命安全了，那他也绝不介意舍弃掉这身袍哥皮。
连罗绪章这样的龙头大爷都心生退意，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不少善于见风使舵的都在考虑着该如何抱上王默的大腿，老实本分的则是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根本不理会上面的神仙打得如何。
原本就散沙一样脆弱不堪的袍哥联盟轰然崩散，自此之后，重庆的袍哥组织再没有搅动风云，和镇抚府对抗的能力。
……
北京，铁狮子胡同，总统官邸。
此刻，袁世凯的议事大书房里，北洋的重要幕僚杨度和杨世琦都在，参谋本部的陈宦也在，著名的北洋三杰龙虎狗——王世珍、段祺瑞、冯国璋也都在场，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坐在正中间椅子上的袁世凯见人都到齐了，于是开口说道：“人都到齐了，就都先看看这份电文。”
袁世凯取出一份电文传递了下去，书房里的人相互传递看过之后，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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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尹昌衡西征
readx;袁世凯传递给众人的电文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因为这是四川军政府向北京中央政府请令西征平乱的电文。∑
说它不重要，这是因为四川边地的事于全国大局，尤其是对北洋集团没有什么影响。再者，这个所谓的请令电文不过是官样文章，四川那边可不是真的在向中央政府请令，西征平乱的军队这会恐怕已经出动了。
说它重要，这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西藏叛乱的背后有英吉利人在鼓动谋划，而英吉利人却是支持袁世凯和北洋集团最重要的洋人势力。一旦川军的西征平乱触怒了英吉利人，会引发什么严重后果很难说。
待所有人都看完电文之后，袁世凯说道：“都说一说，此事咱们该如何应对，定下几个策略来，以免事到临头了才手忙脚乱。”说完目光首先投向幕僚杨度和杨士琦。
看到袁世凯的目光，杨士琦第一个开口说道：“大总统，无论川军怎么打，中央不能给他们这个开战的名义。这个开战的授权要是给了，就等于中央把西征平乱的事情背上身。如果西征平乱最终触怒了英吉利人，恐怕他们第一个找的不是川军，而是我们，那时麻烦就大了。”
听到这样畏畏缩缩的言论，向来有强烈民族自尊心的冯国璋当即就大声反对道：“我不同意杏村所说！大总统既然已经是民国总统，总揽全**政大权，如果连国家领地都没办法保全，你让全国人民如何信服大总统？照我说，不仅要授权川军平乱，还要给予一定的支持，以此树立起中央的权威！”
这话很合袁世凯的胃口，听得他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身处高位之人，自然要大气，有担当。
杨士琦冷笑道：“市井小民不满最多是在嘴巴上说几句闲言碎语，但如果触怒英吉利人，那就会危及到我们整个北洋团体。别的先不说，就说善后大借款的事，如果没有英吉利人的支持，能办得成吗？”
提及善后大借款，所有人就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是啊，想要办成善后大借款，英吉利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袁世凯神情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惊色，善后大借款可是关系到他一系列重要计划的成败。办不成善后大借款的话，他哪里有钱遣散南方的部队，又哪里有钱扩充北洋军，整顿北京的统治机构。而且，偿还清政府时期遗留下来的积欠外债和赔款，还有履行对逊位清皇室的优待条件，哪一样不需要大笔银子？
冯国璋不忿地质问道：“难道就为了善后大借款，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英吉利人瓜分我们的国土吗，这和卖国有什么区别？”
“华甫，这话过了啊，你是说大总统卖国吗？”王士珍皱着眉说道。
袁世凯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说道：“华甫的话也没有错，这点得注意，否则南方那些党人肯定会抓住这点，大肆抨击我这个大总统卖国了。”
段祺瑞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尹长子，还真是会给我们找麻烦，此人坐在四川督军的位置上是祸不是福啊。”
“晢子，你怎么看，说说看？”袁世凯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度询问道。
“大总统，我以为这个授权命令中央必须下，而且要尽快，最好赶在川军西征部队出动之前。”杨度答道。
杨士琦脸色顿时变了，说道：“晢子，你可想清楚了，如果英吉利人因此翻脸，我们怎么应对？”
杨度微微一笑：“这好办啊，如果英吉利人恼羞成怒，让朱公使过来抗议，我们立即以中央的名义找个借口勒令川军的西征部队停止军事行动就是了。至于川军愿不愿意停战，我们可没法子决定。只要姿态摆低点，再说明此事是川军自作主张，想来英吉利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和我们翻脸的。”
“好！”袁世凯大喜，笑道，“还是晢子滑头，这个主意好。既不会在大义上被民党攻讦，也能让英吉利人没法向我们发作，就这么办了。”
“大总统，我看还是找机会收拾掉这个尹长子好了，否则下一次他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段祺瑞建议道。
袁世凯沉吟道：“这个倒是不急，现在川军内部斗得正狠，原来那个广西陆军协统胡景伊倒是派人给我送了一封密信，信中颇有投靠之意。川军不足为虑，且让胡景伊和尹昌衡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派人进川收拾局面就是了。”
大多数人纷纷附和便是赞同，川军那样的土鳖军队，还真没放在他们这些北洋悍将眼里。
此时杨度却是提醒道：“大总统，我倒是听说川南出了一个什么川南革命军，实力非同一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从川南地区崛起，几个月前还攻占了四川重镇重庆。”
段祺瑞哈哈大笑，不屑地说道：“晢子，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就川军那些土鳖，还实力非同一般？我可是听说，川军很多部队连人手一支枪都办不到，就算有枪也都是些老套筒之类的垃圾货色。这样穿着草鞋，扛着大刀长矛的队伍，也算军队吗？哦不对，一两百年前，这样的川军肯定算精锐强军！”
“哈哈……”
在场的北洋将领无不哄堂大笑，在身为国内第一强军的他们看来，窝在四川那样穷乡僻壤里的土鳖川军，的确就是一个笑话。
只有杨度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虽然可能只是传闻，但他就听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说过，那个川南革命军实力非同一般，而且还拥有强大的火炮部队。只可惜四川那地方太偏僻封闭，消息严重滞后，而北洋里又没什么人重视川军，想弄清楚具体情况，恐怕很难。
袁世凯此时也是呵呵一笑，并没有把川军放在眼里，说道：“好了，四川的事就到这，下面议一议遣散南方军队和全国大选的事情。”
……
由于清末赵尔丰实行“改土归流”，危及西藏和康区藏族上层农奴主的统治。这些农奴主和贵族在西藏亲英势力的指示下，趁民国初立无力西顾之际，于1912年5月发动了武装叛乱。东侵的藏军攻城掠地，切断川藏交通，两月之内，康区的不少州县先后落入叛乱武装之手。巴塘、昌都被围，乍丫、江卡、乡城、稻城、理塘相继失陷，河口岌岌可危。
1912年6月，北京中央政府正式任命尹昌衡为西征军总司令，率川军入藏平叛。
此次川军入藏平叛是为了捍卫国家领土和主权的完整，因此四川各界人士都鼎力支持。成都很多民众一大早就挤在武侯祠周边，就是为了给西征部队送行。
一身戎装的尹昌衡骑着战马，率领着精神抖擞的西征部队，在成都市民的欢送下，缓缓离开成都，奔赴西康战区。
一直目送着尹昌衡率领西征部队离开之后，负责留守四川军政府的胡景伊才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兴奋之极的笑意。
站在胡景伊身后一人此时忍不住低声问道：“军团长，既然督军已经离开了，那我们是不是按计划马上展开行动了？”
如果王默此时在场的话，就会认出此人赫然是卢风这个老朋友。不仅是卢风，而且他的父亲卢永强此时也同样站在胡景伊身后，显然卢家父子已经投靠了胡景伊。
胡景伊看了有些迫不及待的卢风一样，淡淡地说道：“你急什么，年轻人，要知道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卢永强立即上前打圆场道：“军团长见谅，犬子年轻不懂事，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你们和王家父子斗了这么久，却是屡战屡败，就没找找原因吗？王默那小子同样年纪轻轻，可如今却是坐镇一方，自己还拉起一个师的强军，多跟他学学吧。”胡景伊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卢永强在前清时好歹当过盐务巡防营的统治，有那么点人脉，他是绝对不会收留卢家父子的。
卢风闻言憋屈不已，气得脸色涨红，低头闷不吭声。
不同于卢风的年轻气盛，卢永强这老狐狸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连忙说道：“军团长所言甚至，我们定当竭力反省，努力为军团长效力。”
“好了，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胡景伊摆摆手，说道，“你在成都各支部队里还有什么熟识的军官将领，最近多和他们联系联系感情。没钱的话可以找我支点，不要吝啬花钱。”
卢家能否翻身，就全指望着胡景伊了，卢永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说道：“军团长放心，卑职在前清担任盐务巡防营统制时，和许多袍哥龙头大爷都甚有渊源，通过袍哥的关系联系各部队的军官将领，绝对没有问题！”
胡景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只要争取到各支部队的支持，助我夺取督军之位，我绝不会忘了你们卢家的功劳。给卢风安排一个营长、团长不成问题，我说到做到！”
“那我就替犬子先谢过军团长，哦不，是督军才对！”卢永强躬身致谢，同时不忘恭维着把督军的帽子戴在胡景伊头上。
第067章 川东工业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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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是指一个国家和地区国民经济中，工业生产活动取得主导地位的发展过程。n∈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随便一个初中生都明白，完成工业化是一个地区或国家真正走向富强不可或缺的基础。这一点，身为后世人的王默，自然也是明白的。
到重庆上任将近四个月后，王默经过和哥老会的一番博弈，终于清除了障碍，完全掌控了重庆的军政大权。因此，王默也就将川东地区工业布局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可问题是，工业化所牵扯的范围极广，涉及到的工业种类项目繁多。以川东地区此时小农经济为主体的现状，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目前川东地区首先应该投建哪些工业项目呢？
王默只是个军人，还真搞不懂这些，所以他决定借鉴后世天朝的发展过程。
后世天朝是如何完成初步工业化的？王默曾经听一位亲身走过大建设时期的老前辈提起过，那时候国家制定了一个方案，扶持全国几乎每个县都建起了小煤矿、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小水泥厂和小机械厂等五类工业项目，从而形成了相对独立的工业体系，能够自主解决工农业生产中最基本的需求。
对于川东地区来说，钢铁厂暂时可以不用考虑了，因为根本没有相应的技术工人。同理，机械厂就算建起来也是没办法生产工农业机械的，最多是搞一搞机械工件的生产和维修，就当是培训和储备技术工人了。
其它三类工业项目投建起来应该没多大问题，王默最看重的就是化肥厂，但目前还缺少一位拥有丰富化学知识的厂长总揽化肥厂的日常事宜。到底该去哪找这个人呢？
咚——咚——
正思索间，王默就听到了敲门声，于是回应道：“进来！”
推门走进来的却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正是想来四川挖矿却被王默忽悠去泸州建电厂的德国人卡尔。
看到进来的人是卡尔，王默就笑道：“怎么样，卡尔先生，是不是给我带回来好消息了？”
“当然，总长大人。”卡尔有些兴奋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广安周边地区的煤炭资源有多丰富，上帝啊，我真想现在就把这些可爱的黑色黄金都挖出来！”
王默前世有个战友老家就是四川广安的，经常听到这个战友臭骂广安那些煤老板如何如何黑心，害死多少多少煤矿工人，他想不记得广安周边地区的丰富煤炭资源都难啊。既然知道这个情况，王默当然得利用起来，于是他就请德国人卡尔带人去广安周边地区进行详细的勘探。
尽管泸州电厂给卡尔创造了不菲的收益，但这家伙对在四川挖矿还是念念不忘，一听到王默请他带人去广安勘探煤矿的消息，二话没说就带着勘探器材和人员过去了。
“事情办得很漂亮，卡尔先生，你和你勘探队伍的此次佣金，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的。”王默说道。
察觉到王默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卡尔马上就急了，连声说道：“噢，不，不，总长大人，勘探佣金我可以不要，但请您允许我投资广安煤矿。”
“你要投资广安煤矿？”王默笑了笑，说道，“卡尔先生，你可能不明白中国现在的情况，地方上乱得很，而且广安也不在我川东的行政管辖范围内。你去那里投资开矿的话，血本无归还是小问题，生命安全都未必能有保障。”
卡尔也算个中国通了，明白王默所言不虚，因此显得很是沮丧，不过还是不甘地问道：“既然广安不在川东的行政管辖范围内，那么总长大人您派过去的人开矿，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王默冷冷一笑：“当然不会！就算给广安那边的人吃上一千一万个雄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动我的人半根毫毛！”
这就是手握强军的底气啊，这年月只要有人有枪，强权也是道理。虽然广安只是临近川东，并不在川东道的行政管辖范围之内，但有独立师在重庆坐镇，广安那边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敢对王默派人过去开煤矿吱声的。
“那总长大人，请允许我入股您的煤矿吧，我只要当个小股东就好！”卡尔又请求道。
“这样啊……”王默沉吟考虑着，看了看满脸期盼的卡尔，想到以后可能还要用到他，总要给点好处的，于是说道，“好吧，看在卡尔先生对我四川的发展贡献不小，我可以同意你入股。你列一个煤矿挖掘所需要的机械设备，我负责采买。不过，我还得先和你说清楚，无论在哪里，开采矿产资源都是必须给当地政府上交相应的开采费用的。所以，这笔开采费用必须换算成重庆镇抚府的股份，同意吗？”
卡尔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道：“没问题，我同意，这是合理的股份分配。”
卡尔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没有重庆镇抚府作为靠山，这广安的煤矿是绝对开不起的，别说用开采费用换算股份，就是直接拿干股他都得认啊。
“那好，就由卡尔先生你出人煤矿公司的总经理，全权负责煤矿公司的组建和具体经营。我只会派人监管账目，其余事宜不会插手。至于股份的具体分配，你找专业的会计人员计算，然后送交给我审查，如何？”王默说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意思。
卡尔对这样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很快表示了同意：“可以，一切就照总长大人您说的办。”
随后，卡尔就离开了王默的办公司，心急火燎地去招募员工组建煤矿公司了。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对矿产资源的经营有着近乎执念的热情，或许是与他多年矿产企业工作的经历有关吧。
就这样，煤矿项目算是有着落了。至于水泥厂的项目相对要简单些，无论是扶持几家民营水泥厂，还是成立大型军管水泥厂，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对于王默来说，他更倾向于扶持民营水泥厂，这样有利于发展民族资本，将来发展壮大之后夺回被洋人侵占的本土市场。
至于剩下的化肥厂，还是得找一个精通化学知识的负责人，否则是玩不转的。
算了，这人才慢慢找就是了，先落实其它几个项目。
想到这，王默于是把财政司的庞海给叫了过来，想从镇抚府的银库里支一笔银子，用来启动那几个工业项目。没办法，他利用军售从尹昌衡那挖来的八十万大洋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十几万大洋还得保证独立师的军饷和军粮。
然而，庞海过来之后，却给了王默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没钱。
“你说什么，没钱？怎么可能没钱！财政司你整顿了，税务团老子也给你收拾好了，你不要告诉我还是收不到税！不会是你狗胆包天，还往税收里伸手吧？”王默气得不顾身份，极其粗暴地拽住庞海的衣领，差点没勒得这个两百斤重的大胖子当场憋过气去。
有点喘不过气的庞海艰难地辩解道：“不是……总长，真的不关我的事。厘金税卡被裁撤之后，财政司最大的一笔收入就没了。夏税之前就被各个袍哥‘公口’分掉了，至于其余的杂费和杂税刚刚开始征收，根本没有多少，只是勉强够镇抚府各司人员的薪酬开支而已。总长……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查账。”
王默松开了庞海，冷静下来的他已经相信庞海所说的了。他才刚刚收回镇抚府大权不到一个月，财政司的收入能维持镇抚府的正常运转已经很不错了，哪里可能还有钱投入到耗费不小的工业项目中。
煤矿公司、化肥厂、水泥厂和简易版机械厂加起来，就算相关的工业设备可以以成本价从工业母机中购买，那最少也是要十几万大洋的，再加上一笔启动资金，怎么着也得二十几万大洋才能勉勉强强完成这几个工业项目的投建。
钱啊钱，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有时候，王默真的很想拉着独立师出川大肆抢掠一通，这样来钱多简单。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脑袋真的被门夹爆了，也不可能干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来。
一直到下午离开镇抚府，王默也依然想不出什么短时间内弄到最少二十几万大洋的方法。
心情烦躁的王默，没有回府邸休息，而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汇泉楼下，于是干脆上楼找个地方喝酒。
叫了几壶酒和几盘牛肉、花生之类的下酒菜，王默找了个临窗的包间，不由分说地拉着二虎坐下，说道：“二虎，坐下，陪我一起喝！”
此刻的王默算是有些理解袁世凯那些身处高位之人的难处了，他们未必就想卖国，而是国家贫弱，没有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没有钱甚至连维持自己的统治都不能。
钱之一字真是太愁人了，王默真想问问那位把自己丢到这个时代的大能：“能不能干脆点，给老子下场黄金雨，别这么折腾老子了，行不？”
第068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readx;因为钱而烦躁的王默一杯酒一杯酒地灌着，一副把自己当酒桶的架势。⊙
王二虎倒是想为自己的长官分忧解难，可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兵，根本想不出什么来钱的好办法，只好陪着王默一杯酒一杯酒地往嘴里灌。
没有多久，两人就已经喝得微醉，眼神有了一点浑浊。
咚——咚——
敲门声响起，原本就烦躁的王默突然被打扰，很是不爽地喊道：“谁啊，老子不是告诉你们，没事不要过来打扰我吗？”
此时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少帅，是我，秦祥林。”
“秦祥林？”虽然不知道秦祥林为什么会在这，但王默还是醒过神来了，说道，“老秦啊，进来吧。”
得到王默的许可，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不过进来的不仅是秦祥林，还有另外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秦祥林熟络地跟王默拱手见礼，笑问道：“少帅这是因为什么事心烦呢，跑这来喝闷酒？”
“算了，那些烦心事不说也罢！你不在泸州忙活你的泰和纺织厂，跑这来干嘛？还有，这位是？”王默看了看神色恭敬地站在秦祥林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问道。
秦祥林介绍道：“少帅，这位是潘氏印染厂老板潘守礼的大哥潘守仁。守仁，这位就是我们泸州商会诸位同仁常跟你说的川南革命军的少帅，现任重庆镇抚府的总长王默了。”
潘守仁连忙上前躬身见礼，说道：“见过少帅！”
“既然是老潘的大哥，那也算自家人了，不必客气。这次来重庆是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有什么难处需要镇抚府帮忙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力而为。”王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潘守仁，和他熟悉的那个潘氏印染厂老板潘守礼倒是有几分相似。
秦祥林笑道：“守仁，我早就跟你说了吧，少帅对我们工商业人士一向优容有加。”
潘守仁点点头表示赞同，尽管来之前他就听自家三弟和泸州商会许多人说过，但现在亲眼见到，才真正感受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帅对工商业人士的看重和支持。
“少帅，我此次是受我三弟邀请，前来重庆建立潘氏印染厂分厂的。”潘守仁躬身说道。
有人愿意来重庆投资建厂，王默当然欢迎之极，说道：“这是好事，我代表重庆镇抚府表示万分欢迎。印染厂的选址，以及开工的用水、用电之类的问题，我会让镇抚府工商业司派专人协助解决的。”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想解决印染厂用水、用电这类至关重要的问题，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去打点，疏通关系呢？而现在王默竟然一毛钱没收，就让镇抚府派专人全程协助解决，这支持的力度不可谓不大。
“谢少帅！”潘守仁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随后又问道，“我听三弟说少帅有渠道能购买到实用便宜的印染机，不知道能不能请少帅再代为购置一套最新式的印染机？”
如果是往日，王默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如今正为钱焦头烂额的他哪里还能有钱从工业母机中购买印染机，皱了皱眉，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必须先全额支付货款。此次是没办法像你三弟那样，由我提供无息贷款购置印染机了，我最近手头的银子吃紧得很。”
“没问题，我过几天就将购置印染机的货款带过来，麻烦少帅了。”潘守仁对王默愿意帮忙购置印染机就已经很满意了，原本他就没有奢望过要无息贷款。至于先全额支付货款他更是不丝毫不担心，王默堂堂川南革命军的少帅，重庆镇抚府总长怎么也不可能黑了他这区区几万大洋的。
一旁的秦祥林插话问道：“怎么少帅，镇抚府的财政很吃紧吗，刚才你就是为了这事心烦的？”
王默叹了口气，说道：“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们了。没错，都是钱闹的。镇抚府的财政何止是吃紧，现在连维持镇抚府正常的运转都很勉强。最近我打算在川东建设几个大的工业项目，现在正烦着到哪筹银子呢。”
“少帅需要多少银子？或许我们泸州商会能帮忙筹集。”秦祥林说道，他是真心实意要帮忙的，且不说王默往日帮了他们泸州商会多少，就冲着王默的身份和实力，主动站出来帮忙绝对是回报很大的潜力投资。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要知道，我准备投建的这几个工业项目需要的可不是几万、十几万大洋，而是最少三十万大洋。老秦，把你们泰和纺织厂卖了，可都未必能凑足三分之一。”王默打趣了秦祥林一句，他对老秦所说的帮忙并没有多少指望，如果是十来万，泸州商会一家凑一万大洋也就够了。可二十几万、三十万大洋，泸州商会就算拿得出来，又怎么可能愿意平白无故拿这么多银子出来？
秦祥林呵呵一笑，说道：“少帅，你可能忘记了，我们泸州商会里，可是有十四人身上还背着你的无息贷款呢。”
王默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合约规定，无息贷款的第一年偿还款还有四个月才到期吧，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秦祥林神情一愕，他真想不到王默在财政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竟然还如此严格遵守合约规定，尤其王默还是强权的一方。
此次，秦祥林对王默真的是心服口服了，颇有感触地说道：“少帅，我是真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严格遵守合约规定，我老秦是真服了！我经商几十年，少帅你是我见过的所有权贵中的这个！”说着他朝王默竖起了大拇指。
这倒是让王默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他是事实上掌控一方民众生杀大权的军阀，但来自后世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丝毫没有身为强权军阀的自觉，他更多的是以为治下民众服务的军政官员自居。或许偶尔会有些小市民思想和举止，但他绝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上位者一样看待下层民众。
王默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说道：“老秦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我只是觉得身为川南革命军少帅和重庆镇抚府总长，更应该以身作则，严格遵守契约精神而已。”
虽然目前川南和川东地区的相关法律法规还是沿用前清时的条文，但王默一直是希望营造法治环境的，真要有特权人士，那也只能是他。不过，一来没有相应的法律人才，二来相当一段时间内还是战争摆在第一位，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因此，法治的问题也只能暂时搁置。
秦祥林又说道：“少帅，既然镇抚府财政吃紧，就不必拘泥于那些合约规定了，我相信没有人会对此有半点异议的。”
王默神色一动，这或许真的是个解决资金问题的好办法，十四家无息贷款的第一年偿还款应该有三十万大洋的样子，启动那几个工业项目绰绰有余了。
不过，王默还是问道：“提前四个月支付无息贷款的第一年偿还款，不会影响你们日常的生产和经营吧？”
“少帅放心，因为有你的大力扶持，这大半年来各家的生意都好得很，可没少赚，各家拿一两万大洋还不至于伤筋动骨。”秦祥林说道。
既然秦祥林都这么说了，王默也没有继续矫情，说道：“那好，替我谢谢另外十三家，这次算是我承你们的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补偿。来，我代表重庆镇抚府敬你一杯，以示感谢！”
秦祥林连忙端起酒杯回敬，说道：“不敢，些许小事，怎么敢担少帅的谢。”
意外地解决了资金的问题，王默很高兴，比起之前的喝闷酒解愁，反而喝得更起劲了，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
“老秦，这可怎么办？”潘守仁看着醉倒趴在桌子上的王默，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以王默的身份，如果因为在这里喝醉出了什么事，那他和秦祥林绝对是死路一条。
秦祥林也很是头疼，他真不明白，以王默的身份，为什么出门就不喜欢带着警卫队随行呢？如果此时有王默的警卫队在，让警卫队送他回去自然是万无一失。
这说到底还是因为王默那来自后世的小市民思想，使得他不习惯像这个时代的军阀一样出入都随身带着几十上百人前呼后拥。
秦祥林想了想，说道：“这样，守仁，你现在赶紧去独立师的驻地，让他们调一队兵马来这护送少帅回府邸。独立师的驻地就在城西那边的郊区，你去那找人一问就知道了。”
潘守仁应了一声，正要离开，此时趴在桌子上的王默突然站了起来，醉醺醺地说道：“要叫人……不……不用这么麻烦。”
王默说罢就七扭八歪地走到窗户边上，从怀里掏出驳壳枪，伸出窗户，朝天就是开了一枪。
砰！
枪声响起，得亏这会天色已黑，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否则非得惹出一场乱子不可。
秦祥林和潘守仁面面相觑，都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真想不到醉酒的王默会用这种方法叫人。
开枪叫人的办法的确有点乱来，不过效果很显著，很快就有一队警察吹着哨子一路循着枪声小跑，一会功夫就赶到到汇泉楼来了。
这些新招募的警察在训练大营培训上岗的时候，都曾经见过王默，自然认得这位重庆镇抚府总长大人，于是立即接过了王默的护卫职责。
第069章 高级人才（上）
readx;面对镇抚府的总长大人，那队警察没人敢有丝毫怠慢，还特意给王默叫来了滑竿。重庆是山城，可不像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到处是黄包车，这里更多的是滑竿这种山区特有的交通工具。
躺在滑竿上晃着，被夜里的冷风那么一吹，王默的酒倒是醒了一小半。回到府邸时，他不用人扶着，也能自己走路了。
王默的府邸是时刻有一队由前特战营士兵组成的精锐警卫队负责保卫工作的，安全问题自然不再是问题，于是那队警察很快告辞离开。
让警卫队将同样醉得一塌糊涂的二虎带下去照顾，王默就强打精神自己返回卧室了。
回到卧室，看到靠墙边那张可爱的床，王默衣服都没脱，啪的一下就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闭起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王默感觉到脸上有冰凉柔软的湿毛巾在轻轻来回擦拭着。
缓缓睁开眼睛，王默就看到了林雪儿那张因为他醒来而欣喜的可爱脸蛋。
被王默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看，林雪儿害羞得脸颊飞起一抹绯红，低下小脑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少爷，你醒啦，我去把醒酒汤给你盛来。”说完就转身落荒而逃了。
看到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害羞样，王默突然心情大好，微微笑了起来。
不多会，林雪儿就双手捧着醒酒汤回到了卧室，小姑娘一路小心翼翼地盯着碗里的醒酒汤，生怕洒出去一丁半点。
既然林雪儿如此费心，王默也没有辜负，一口气就将醒酒汤喝了个精光。
还别说，这醒酒汤真挺管用的，王默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伸手接着林雪儿递过来已经清洗好的湿毛巾，王默将湿毛巾摊开，一把盖在脸上。
脑袋一清醒，王默就习惯性就想到最近日思夜想的那几个工业项目的事情，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该去哪找一个精通化学知识的高级人才呢？”
似乎是感受到王默的烦恼，一旁的林雪儿开口说道：“少爷，你说的化学，是那个洋人的学问吗？如果是的话，我爹就会啊！”
听到这话，王默扯开盖在脸上的湿毛巾，一把抓住眼前的林雪儿，大笑道：“对啊，我怎么忘记了，你爹在耶鲁大学攻读的就是化学专业啊，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林雪儿被激动的王默抓得肩膀有些疼，秀眉微蹙。
“灯下黑啊，真是灯下黑！太谢谢你了，雪儿！”激动的王默一把抱住林雪儿，往林雪儿精致的小脸蛋上猛亲了一口。
遭遇突然袭击的林雪儿完全懵了，绯红色瞬间攻占了她精致的脸蛋、白皙的脖子以及小巧的耳垂。
此时王默也从激动中回过神来了，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紧紧抱着林雪儿。贴身感受到小姑娘胸前已经初发育的小馒头，鼻尖闻着少女清新的体香，眼睛看着那小巧诱人的唇瓣，王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体里一只狼正在挣脱束缚。
察觉到王默狼一样的侵略性眼神，林雪儿更是羞得都不敢抬头。
面对这样害羞的小可爱，王默哪里还忍得住，低头就向林雪儿的玉唇吻了下去，随后两人顺势倒在了床上。
窗外的月亮此时似乎也害羞得躲进了云层，漆黑的夜里唯有阵阵昆虫的鸣叫声。
……
第二天醒来，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和衣而睡的林雪儿，王默轻轻地在小姑娘额头吻了吻，眼里满是怜惜。
实际上，昨晚他最终并没有化身为狼吃了小红帽，只是抱着小姑娘睡了一晚上而已。想歪了的自个面壁去吧(^_^)。
怎么说他在心理年龄上也是大叔级了，而且受部队教育多年，再没底线，也不能对一个只有15岁左右的未成年少女下手啊。再者，小姑娘的父母可是他渴望已久的高级人才，如果真的不声不响就把人家的女儿怎么着了，他实在有点心虚。
化肥厂至关重要，这可是四川民众能不能摆脱饥饿威胁的关键。四川是个多山的内陆省份，耕地资源稀少。根据统计，宣统二年（1910）四川的总耕地面积也不过万亩，而四川的总人口却高达4414万，人均耕地2.3亩。按清末四川农业生产力水平，人均耕地至少4亩才能维持一个人的最低生活水平。
从这些数据上，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四川的情况有多糟糕了。而且，这只是粗略的估算，真实的情况远比这个更加糟糕。
人均耕地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了，王默也只有把主意打到粮食亩产量上去。只要把粮食亩产量提上去，不敢说一定能解决全川四千多万民众的温饱，但最起码能将因为饥饿而死亡的人数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才会如此重视化肥厂。
无论如何，都得说服林博文过来主持化肥厂，看来得回去川南一趟。想到这，心情迫切的王默就要起床。
也不知道是王默起床的动作惊醒了林雪儿，还是小姑娘早就醒了，只是在装睡，王默注意到林雪儿的眼睛微微睁开瞄了他一眼然后又马上闭了起来。
看着闭眼装睡的林雪儿，王默突然玩心大起，俯身凑过去，装作喃喃自语，低声说道：“真是个漂亮精致的小美人，本少爷要不要趁着她没醒，做点什么呢？”
林雪儿立刻吓得睁开了眼睛，惊慌中带着害羞，低声喊道：“少爷……”
王默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咦，原来雪儿你早就醒了啊，那更好，睡着了多没情趣啊。”然后一副猪哥样就要亲林雪儿。
“少爷，不要……”林雪儿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双手无力地推着王默。
清晨逗逗小姑娘也是人生一乐啊，王默放开林雪儿，哈哈笑道：“好了，雪儿，少爷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赶紧起床吧，洗漱吃早餐，然后我们回川南，顺便去看看你爹娘。快点，晚了少爷可就不带你回去了。”说完就起床洗漱去了。
听到要回川南，可以看望爹娘时，林雪儿眼睛一亮，连忙起床洗漱去了。
吃完早餐之后，王默去了一趟镇抚府，将镇抚府内诸事做了一番交代和安排，然后才带着警卫队和林雪儿乘坐王大虎负责的小火轮，返回川南。
这个时代的火轮船虽然不比后世，但比之木帆船的确快得多，一天多点的时间就抵达泸州了。
王默回家，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的母亲了。
王夫人拉着王默左看右看，满是心疼地说道：“黑了，也瘦了。默儿，就算要练兵，你交给下面的人练不行吗，何必要你亲自训练？”
王默明白自家老妈是看不得自己吃半点苦的，这没什么道理可讲，只得劝说道：“娘，真没什么辛苦，我就是在大营里看着那些兵训练，监督不让他们偷懒而已。”
王夫人没好气地瞪了王默一眼，说道：“你真以为你娘什么都不懂呢，你爹年轻时练兵那辛苦样，我又不是没见过。”
被当场揭穿谎言的王默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一点也不像在重庆翻手镇压数万袍哥的镇抚府总长大人，反倒像个偷吃糖果被母亲逮住的小孩。
“算了，你们爷俩都一个样，练起兵打起仗来不要命似的。”王夫人也没真的生气，亲切地拉着王默进屋，“默儿，今晚想吃点什么，娘亲自下厨，给你做去。”
王默毫不犹豫地大拍马屁：“只要是娘做的，肯定是天下美味，我都爱吃！”
“你个小滑头，尽拍马屁！”王夫人笑道，“等着，我这就去准备晚饭，做你最爱吃的宫保鸡丁。”
晚饭的时候，王浩山也赶了回来，不过他对王默这个时候返回川南感到很是诧异，问道：“默儿，重庆那边的事情都捋顺了？你这个时候离开重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王默答道：“没问题，父亲。有独立师在重庆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再说，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办吗？”王浩山又问道。
王默点点头，说道：“嗯，父亲，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把教育司司长林博文先生请去重庆，主持筹办一个化肥厂。”
王浩山丝毫没有顾及王默是自己儿子，毫不迟疑地拒绝了：“那不行，川南镇抚府的教育司全指望着林博文先生。你小子办起一堆学校，然后就撒手不管了。如果不是林先生夫妇四处奔走操持，想方设法募集资金，恐怕那些学校早就办不下去了。你小子现在还好意思回来挖人去重庆？老子不管你要办什么化肥厂，反正要调林先生去重庆就是不行！”
王默无奈苦笑，这事是他办得不地道。当初是他向林博文夫妇猛拍胸脯，一定全力保证教育方面的资金。可后来因为和成都那边大战一起，军费吃紧，他不得不停止了教育专项资金。
全国各地军阀很难持续把教育办下去的根本原因也就在这里了，只要战火一起，面临生存压力时，军阀们自然是选择将资金投入军费以自保，而不是投入到教育这个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的无底洞。
第070章 高级人才（下）
readx;“父亲，教育方面的事我确实对不住林先生，不过这化肥厂关系到咱们四千万四川人的吃饭问题，一定得有林先生这样精通化学的人主持，才能办得起来。☆→”王默解释道。
王默说得很郑重其事，不过王浩山还是不怎么相信：“你不是糊弄我吧？这什么化肥厂，还能关系到咱们全四川人的吃饭问题？”
王默正色道：“父亲，您可能不清楚，这化肥是能够提高粮食亩产量的好东西。只要化肥厂顺利投产，让化肥在四川普及，就可以极大地提高四川各地的粮食产量。到那时，不敢说人人都能吃饱，但最起码像现在这样很多地方都有人饿死的情况是绝对可以避免的。您说，这化肥厂是不是很重要？”
只要是和粮食挂上钩的，就不是小事。
王浩山很是动容，问道：“真的？这什么化肥真的有什么神奇，可以提高粮食亩产量？”
王默点点头答道：“真的，不过如果要具体说清楚的话，我也不是很懂。这方面真正的大行家是林先生，他出国留洋时学的就是这个，您找他问问就知道了。”
粮食问题也一直是川南地区很棘手的问题，王浩山当然也希望粮食产量能提高，只好说道：“那好吧，不过还得问问林先生的意思，只要林先生同意跟你去重庆，我没意见。”
“没问题，我相信林先生肯定明白化肥厂的重要性的。”王默对此还是颇有把握的，林博文这样精通化学的高级知识分子，不会不清楚化肥对四川四千万民众意味着什么。
“那教育司怎么办？虽说教育资金现在也可以由镇抚府拨付，但总得有人总揽局面啊。”王浩山有些担心办学的事情就此夭折，虽然他是大老粗一个，但还是非常重视教育的。
“教育司可以暂时交给林夫人负责，应该没问题。”说完王默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这完全是拿林博文夫妇当苦力往死里用的架势。
没办法，谁叫四川人才匮乏呢，尤其是像林博文夫妇这样的高级人才更是凤毛麟角。王默好不容易逮着两个，当然得大用特用了。
王浩山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川南镇抚府的可用之人并不多。川南革命军目前也只是穷乡僻壤之地的一个土鳖军阀，根本没有招揽人才的资格。
随后，父子俩又聊了聊四川各地的局势变化，很自然的就聊到了尹昌衡的西征上面。
“当初听到尹长子率部西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必然会陷入苦战，却没想到还是小看他了。听说西征部队一路上势如破竹，现在已经收复理塘、巴塘和昌都诸要地，兵锋直指西藏啊。”王浩山颇为感慨地说道，他一直是将尹昌衡当成川南革命军一统四川的最大对手。现在看到对方实力强悍，自然有些忧心。
王默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咱们这位尹督军怕是有麻烦了，而且是**烦。”
“麻烦？怎么说？”王浩山有些疑惑不解，无论怎么看，尹昌衡此刻都是意气风发，一切顺风顺水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麻烦？
王默不答反问道：“父亲，咱们川南革命军难道就没有专门的情报队伍吗？”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之所以会问，不过是希望能引起老爹的重视。
“情报队伍？你是说细作吗？这个……好像没有。”王浩山神情有些尴尬和不自然，说到底他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哨长，他手底下的那些亲信心腹也多是一些从最底层迅速爬起来的，组建情报部门这样精细和复杂的活他们是玩不转的。
王默给自己盛了碗汤，一口气喝完，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然后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收到消息，尹督军率部西征之后，留守成都的胡景伊目前正在四处串联，拉拢军中将领，想将尹督军取而代之。”
“什么！”王浩山震惊得当场站了起来，再一次向王默确认道，“默儿，消息可靠吗，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不怪王浩山会如此震惊，因为一旦成都四川军政府高层发生权力更迭，将会对整个四川的局势造成剧烈的动荡。包括川南革命军，也会间接受到影响。
王默郑重点了点头：“消息十分可靠，尹督军率部西征之后不久，胡景伊就开始动作了，据说已经拉拢了不少军中将领。而且，我还得到一个秘密消息，胡景伊正在密谋投靠袁世凯，因为他想借北洋的威慑力，彻底夺取成都的军权。”
一连串的重大消息震得王浩山都有些失神，喃喃说道：“你说得没错，尹长子这次有麻烦了，有**烦了。”
“父亲，尹督军的麻烦有多大与我们无关，您不觉得，胡景伊现在做的事情，我们也能做吗？”王默提醒道。
“默儿，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派人去联系成都那些军官将领，收买他们？”王浩山有些意动，这也许是川南革命军的一个机会。
“收买？”王默冷冷一笑，“我们又不是胡景伊，不需要这样的手段。西征部队带走了八个团的的部队，留守成都的部队又人心动荡，根本不可能抗衡得了我们两个师的精锐。只要我们秘密派人联系他们，在兵临城下的时候，有的是人愿意倒戈投向我们。”
军人讲究的是实打实的硬实力，尤其是这个军人当政的时代。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没有川南革命军在一旁虎视眈眈，胡景伊一边依靠北洋的进行威慑，一边大肆撒钱收买，最终也没有获得川军第二师师长彭光烈的支持，跟随尹昌衡西征的第三师师长孙兆鸾同样态度模糊。
“默儿，你是想出兵成都？”王浩山眼皮跳了跳，实在想不到儿子的魄力这么大，居然要趁机一统四川。
“只要胡景伊动手，成都陷入内乱，我们当然要趁机出兵，拿下成都，一统四川！”王默双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右手握拳，显示出了他出兵的决心。
“那好，我们父子俩就赌一把，成了就一统四川，败了大不了退回川南重新再来！”王浩山也是有魄力的人，既然儿子决心出兵，那他自然也倾力支持。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去成都联系那些军官将领，就算不能争取他们为我们所用，也不能让他们全都被胡景伊收买。否则一旦胡景伊迅速完成成都各支部队的整顿，我们就没有出兵的机会了。”王默又说道。
此时，王浩山有些尴尬地说道：“这细作的活，我们川南革命军里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干。”
王默对此早有预料，于是说道：“这事我派人去办吧，我准备从富顺特战训练营那边挑选一批兵员，组建一个特勤司，专职处理这类事情。”
特战营虽然被王默带去重庆充当各级军官，组建起重庆独立师，但是富顺那边的特战训练营自王默设立的那天起，就从来没停止过挑选和培训特战兵员。
特情司要处理与情报、间谍等相关的特情事务，成员自然是从经过特战训练营培训的兵员中挑选更为合适。
经过这一次商议，川南革命军和重庆独立师都在暗中慢慢储备战备物资，整训部队，只待时机成熟，就会分别从泸州和重庆两路出兵，直扑成都，完成四川的统一。
……
第二天，王默带着林雪儿前往林博文夫妇在泸州城的住宅拜会。
说起来，林博文夫妇在泸州城的住宅还是当初王默为了拉他们前来泸州主持教育事务，特意提请王浩山调配的。
见到多日未见的爹娘，林雪儿的眼泪当场就如珠帘般往下掉，林韵儿和林夫人上前搂住林雪儿一阵好哄，随后娘三就回房聊她们的私房话，只留下林博文招待王默。
在得知王默的来意之后，林博文大感意外：“少帅，你的意思是想请我过去重庆那边主持筹建一家化肥厂？”
王默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既然伯父在耶鲁大学攻读的就是化学专业，想必应该清楚这个化肥厂对我们四川的重要性。只要在四川普及化肥的使用，就能大幅度提升粮食亩产量，对解决四川饥饿和灾荒的问题大有帮助。”
林博文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化肥的加工和合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这在全世界都是非常高端的技术。相关的机械设备非常少见，我也就是在耶鲁大学跟随导师做实验的时候操作过几次。就算少帅你愿意花大价钱，也未必能搞到这些被各国科研团队保密的机械设备。”
王默笑了笑，说道：“这个林先生大可放心，需要哪些仪器和设备，只要你列出清单，我就能给你买回来。”
“真的？”林博文大为惊喜，没想到王默还能有这样的渠道。
王默点点头，再一次保证道：“当然，没有相应的仪器和设备，这化肥也生产不出来不是？”
“那好，只要你能买到相应的仪器和设备，我就答应你去重庆筹建化肥厂。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林博文说道。
“林先生请说，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王默说道。
林博文对王默的态度还算满意，点头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配一批懂些化学知识的助手，毕竟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所有工作的。”
这样合理的要求，王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答应道：“没问题，不过四川估计没多少人符合要求，我稍后就让人花高薪去上海聘请！”
第071章 特勤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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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南富顺，特战训练营。
特战训练营每三个月会有一批近千名士兵完成初步训练，但这些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特战士兵。这近千名士兵还要经过三个月允许死亡的残酷淘汰训练，最终只剩下两百到三百名能成为初出茅庐的特战兵。
训练营的几个封闭房间里，正做着非常奇怪的测试，参加测试的都是有一些文化底子，或者在特训营举办夜校里学习还过得去的士兵。
负责测试的教官第一个问题是：“请描述刚才排在你前面一位参加测试士兵的衣着穿戴，越详细越好。”
这个问题主要测试的是被测试者的观察能力和记忆能力，这是特勤人员极为重要的基础能力，仅仅这一关就刷下去了一大半不合格者。
因为真正能完全回答得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多，王默不得不放宽了要求，只要能把衣着穿戴描述得不算错得太离谱的就算通过。
第二项测试是暗号和信息加密的测试。
测试教官先取出三个已经解密的暗号和信息加密范例递给被测试者，然后又取出几个还没有解密的暗号和加密信息说道：“这些暗号和信息加密的规律都是一样的，自行找出其中规律，然后解译这几份暗号和加密信息。”
这一关并不是真的一定要这些没有经过密码知识培训的士兵完全找出暗号和信息加密规律，而是要筛选出拥有一定计算推理天赋的士兵。
这一项测试淘汰了许多文化知识不过关的士兵，能通过的都是具有一定的数学功底和逻辑推理能力。
第三项测试是乔装打扮，由各个被测试者自行设计，需要什么道具都可以提供。这一项测试的是被测试者乔装打扮的天分和灵活思维，只要设计出色，实际乔装打扮不怎样也可以过关。
最终，特训营近千名士兵，经过这三轮筛选，只有区区32名士兵通过测试。
“少帅，只有32人通过测试，这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点，要不要再放宽条件选一批？”全程陪同王默进行了此次测试的特战训练营总教官邓卓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这些测试都太莫名其妙了，否则他练出来的兵怎么可能只有区区32人通过测试。
王默摇了摇头，说道：“32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太多？”邓卓想不明白少帅为什么会这么说，居然还嫌32人通过测试太多了。
王默看了看满脸疑惑不解的邓卓，说道：“我把他们带回重庆，还要进行几个月封闭特训的，最终能留下10个人就不错了。”
“10个人……”这样的淘汰率实在让邓卓乍舌不已，他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队伍要进行如此严苛的筛选。
“好了，这个部门是有保密条例的，具体的我不能和你说。你记住，这32个人的所有档案都立即封存起来，然后交给我。另外，这32个人在特训营的各项训练记录和成绩全都抹除掉，明白吗？”王默仔细叮嘱道。
“明白，少帅放心，卑职一定从速办理好此事！”邓卓连忙立正应命。
事实上，邓卓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这些看起来难得没边的测试不过是简单的筛选而已，真正的考核是在这32人到重庆完成封闭特训之后才开始。
换句话说，这32人还不能算是特勤司行动组的成员，哪怕是到重庆完成了封闭特训。只有在被王默派往成都，成功执行特勤任务之后，才能正式加入特勤司行动组。这是真正在生死之间的考核，无论暴露了身份被杀，还是被捕叛变，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大浪淘沙，烈火炼真金，最终能活下来，成功完成特勤任务的人才是组成特勤司行动组的骨干。
……
重庆，郊外某处山林一个隐秘的封闭训练营。
“姓名？”
“唐胜。”
“哪里人？”
“简阳。”
“干什么的？”
“有什么活干什么，卖力气吃饭。”
“识字吗？”
“不识。”
“自己名字也不认识吗？”
“不认识。”
“平时主要在哪找活干，雇你最多的老板是谁？”
“在……城南……”
“愚蠢，犹豫什么，这是你最熟悉的事情，应该是脱口而出，犹豫你就暴露了！重来！”
……
“姓名？”
“唐胜。”
“哪个胜？”
“胜利的胜。”
“蠢货，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认识字吗，怎么知道胜利的胜是哪个胜！重来！”
……
封闭的房间里，王默一遍又一遍审问着参训人员的伪造身份背景。这种审问训练虽然枯燥乏味之极，但能极大地减少这些人在派往成都之后暴露的可能性。
这审问训练知识封闭训练中最基础的一项，此外还有追踪与反追踪、监视与反监视、刺探与收集情报、化妆与渗透等各项特殊技能训练。
王默根本就是用填鸭式的训练方法将这些知识和技能硬塞到参训的32名士兵脑中，好在这些兵都经过特战训练营三个月的初步训练，又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还勉强能跟得上封闭特训课程。
三个月后，除开封闭特训过程中被淘汰的8名士兵外，王默总算是将剩余24人成功打造成了第一批速成特勤人员。至于派去成都执行特勤任务，之后还能留下几人就只有天知晓了。
此时站在王默眼前的并非全部的24人，而是只有4人。这并不奇怪，因为王默是以4人为一个小组，将所有人分开进行封闭特训的。这些人或许还能感觉到营地里还有其他人在进行差不多的特训，但他们除了自己小组的人是见不到其他参训人员的。
“桌子上的文件袋里是你们的行动任务和目标，不许带出去，就在这个房间里看完背下来。要是背错了资料导致行动出了什么纰漏，那也是你们自己活该！”王默神色冷峻地说道。
4名特勤人员打了个激灵，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取出资料，竭尽全力刻进脑海里。
待这4名特勤人员背完资料后，王默又厉声警告道：“都给我牢牢记住，执行任务期间，不得与任何人联系，无论是你的亲朋好友，还是你以前的长官恩师。就算碰到和你们一样被派往成都执行任务的其他特勤小组，也必须装作不认识的陌生人，明白吗？”
“明白！”4名特勤人员齐齐肃立应道。
送走一个又一个小组，王默有些难受地叹了口气：“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吧……”
这一刻，王默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冷血，将这些没有任何经验的速成特勤人员派往成都，实际上和谋杀没多大区别。希望成都那边没有什么反谍经验吧，否则这些菜鸟特勤还真活不下来几个。
6个小组24名特勤人员全都被派往成都，他们的任务可不仅仅是联系那些想要投靠和不愿意对抗川南革命军的军官将领，否则王默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真要只是联络人员，随便找些人担当就是了。
这些被派往成都的特勤人员真正的核心任务是刺探和收集附从胡景伊的那些军官将领，以及他们部队番号、武器配备和驻地等相关情况。只要将这些情况摸清楚，那么将来出兵成都时，川南革命军就完全可以庖丁解牛式地将胡景伊手底下的武装力量一一歼灭，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代价取得成都的实际控制权。
……
成都，胡景伊府上。
这一天，卢永强带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来胡景伊府上拜访。
“军团长，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正金银行驻四川的业务代表木村真介先生，这位是他的助手浅野太郎先生。”卢永强开口为胡景伊介绍道。
“胡桑，在下木村真介（浅野太郎），请多指教！”木村真介和浅野太郎齐齐向胡景伊弯腰一个九十度鞠躬。
这一套让胡景伊颇为受用，轻轻笑了笑，说道：“木村先生、浅野先生，不必客气，请坐！”随后又向府里的下人吩咐道，“来人，看茶！”
“胡桑，你的意思，卢桑已经告诉我了。虽然这笔贷款的风险很大，三十万大洋的数额也不小，但是看着卢桑的面子上，我努力向银行总部申请，应该可以通过审批。”木村真介微微笑道。
胡景伊闻言大喜，连声感谢道：“真是太感谢木村先生了！”
最近这些日子，胡景伊为了收买军中将领，可谓是大撒金银，手头的银子难免吃紧。这个时候卢永强提出他认识日本正金银行驻四川的业务代表木村真介，如果以四川军政府的名义，私下里向正金银行贷一笔款子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的好事，胡景伊自然没有不答应之理，所以才有了今日卢永强携木村真介和浅野太郎的登门拜访。
对于胡景伊这样的反应，木村真介丝毫不觉得诧异。像胡景伊这样向他献媚、讨好他的支那人和官僚，他这些年在支那看得多了，除了……除了川南那边那个年轻人。
第072章 风起云涌
readx;想到川南那边那个年轻少帅眼中似乎难以抑制的敌视，木村真介就感觉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想了想，又对胡景伊说道：“胡桑，如果你成功夺取了四川督军之位，我不仅可以说服正金银行总部向你追加一笔百万大洋的贷款，而且可以帮你联系购买大日本帝国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如何？”
“当真？”胡景伊真是有种被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中一样的感觉。
木村真介笑了笑，点头说道：“当然，一诺千金的中国典故，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希望，胡桑今后能多多照顾我们正金银行在四川的经营。”
胡景伊立即保证道：“没问题，从今以后，正金银行如果遇到任何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一定鼎力相助！”
“说起来，我正金银行四川分部最近的确遇到个棘手的麻烦。最近一年来，我正金银行在川南和川东的很多业务都受到了当地政府的无理阻挠。王家父子太过敌视我们日本人，我希望胡桑能给他们施加些压力，让他们放弃打压我正金银行的蛮横无理之举，不知道行不行？”木村真介说道。
“这……”胡景伊有些为难，他很清楚他给川南那边施加压力是屁事都不管用的，可如果不帮忙解决这个问题，想拿到日本人后面的贷款和武器装备恐怕很难。
想了想，胡景伊说道：“这样，木村先生，待我夺得督军之位后，完成成都各支军队的整顿，一定给你个交代，如何？”
“可以，那就拜托胡桑了！”木村真介看起来十分真诚地鞠躬感谢道。他并没有要求胡景伊立即对付王默，因为他很清楚姓胡的没这个实力。只要现在埋下这个种子，以后尽力扶持胡景伊武装部队，自然可以和川南革命军一战，如果拼得两败俱伤那更是合他的心意。
接下来，双方又商议了关于贷款和军火支援的相关细节，然后木村真介和浅野太郎才告辞离开。
走出胡景伊家，浅野太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木村君，这个姓胡的只是一个支那官僚，投靠北洋，大肆撒钱收买军官将领，才有些希望夺取四川督军的位置。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怎么可能抗衡得了实力强大的川南革命军？”
木村真介神色不变，说道：“我知道胡景伊现在没有多少实力，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在贷款和军火上给他大力支持，那他很快就会拥有和川南革命军一战的实力的！”
“可是，木村君，以我们的权限，恐怕没有办法调集这么多资源支持胡景伊，我们还是将情况上报吧。”浅野太郎说道。
浅野太郎一说要将情况上报，木村真介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骂道：“就算上报，日东京参谋本部也未必会批准。上个月我向坂西公馆递交了关于川南革命军的详细报告，可那群马鹿直接将报告打了回来，还通报斥责我夸大支那川军实力，妄图骗取活动经费。此事在日本大本营那边都已经传遍了，根本没人相信偏僻落后的四川一个小小的地方军阀实力强大，有一统支那全国，成为帝国未来大敌的潜力！”
坂西公馆是日本陆军中将坂西利八郎在北京设立的对华谍报机关，负责收集中国各地情报，然后择要译成日文送日本驻屯司令部，然后再转报东京参谋本部。
坂西利八郎此人是个熟知中国各地详情的中国通，日本陆军中所谓第三代中国通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本庄繁等人均出其门下。
正因为坂西利八郎是个中国通，所以才会不假思索地认定木村真介递交的关于川南革命军的报告是夸大其词，从而通报斥责木村真介。很简单，在他所知道的情况中，四川是中国非常封闭落后的内陆省份，无论经济还是军事都非常糟糕，怎么可能会出现木村真介报告中所说堪比北洋军的地方军阀？
木村真介对此是既气愤又忧虑，众人皆醉唯他独醒绝不是什么值得兴奋得以的事情，相反他因此感到无比痛苦。
……
1912年下半年是全国局势相对缓和的一段时间，袁世凯忙着办理善后大借款、整顿和扩充北洋的实力，而南方的民党则忙着组党拉选票，试图在全国大选上逆袭重夺大权。至于其他的地方小军阀，更多的是埋头在自家一亩三分地。
全国大选是个新鲜玩意，至少对于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个新鲜玩意，估计在他们看来，这和唱大戏没多大区别。
旧派封建政治家袁世凯同样对全国大选这新鲜玩意一头雾水，不得已，他搬出了梁启超，将民主党与共和党、统一党合并，改建进步党，与宋教仁组建的国民党在全国大选上争夺选票。
事实证明，玩党派政治，十个袁世凯加起来也未必是宋教仁的对手。
1913年2月，北京参议院、众议院两院复选，国民党获392席，共和、民主、统一三大党仅得223席，国民党大获全胜，在法理上取得组阁之权。
事实也证明，笔杆子永远玩不过枪杆子，选票再多敌不过一颗子弹。
1913年3月20日22时45分，国民党党魁宋教仁在上海沪宁火车站遭遇枪手刺杀，当场重伤，被送往沪宁铁路医院急救，于22日凌晨4时48分不治身亡。
宋教仁被刺身亡，全国群情汹涌，民党大造声势，推动舆论声讨袁世凯。
几天后，孙中山从日本返回国内，开始积极策划武力倒袁。
袁世凯也没有闲着，正式与英、法、德、俄、日五国银行团签订善后大借款合同。拿到大笔资金后，袁世凯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和扩充北洋军的实力，全力进行战争准备。
一时间，中华大地再一次风起云涌，浓浓的硝烟味似乎已经弥漫在了空气中。
四川这边，同样暗潮汹涌。
这天夜里，重庆镇抚府总长王默府上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川军第6师师长熊克武和四川省议员杨庶堪。
这两人上门是为了什么，王默不用想也能猜个**不离十，不过他还是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么晚了，熊师长和杨议员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要事？”
熊克武和杨庶堪对视了一样，杨庶堪首先开口问道：“不知道王总长是否听闻我国民党党魁宋教仁先生被刺一事？”
王默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在全国闹得沸沸扬扬，我自然也有所耳闻，不知道凶手抓住没有？”
“凶手是一失业军人武士英，倒是抓住了，只是此人已在上海狱中暴死，幕后指使扑朔迷离，很难查清楚了。”杨庶堪答道。
熊克武似乎极为不赞同这个说法，当着王默的面就气愤地说道：“这还用得着查吗，幕后凶手摆明就是袁世凯这老贼！袁老贼就是害怕遁初组建责任内阁，将他这个总统赶下台！”
王默仿佛没有听到熊克武气愤谴责袁世凯的话一样，低头品着杯中茶水，脸上没什么表情，丝毫看不出他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得不到王默的回应，熊克武不由得神情一滞，声讨袁世凯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杨庶堪也是皱了皱眉头，本以为王默年轻气盛，比较容易鼓动，所以他们才没有去川南找王浩山，反而来重庆找王默的，没想到王默也是小狐狸一个。
杨庶堪想了想，说道：“王总长，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孙先生已从日本返回国内，正在号召全国各地的仁人志士，准备武力推翻袁世凯的独裁统治。我们希望王总长和川南那边的王大帅能够起兵响应，只要击败四川内支持北洋的势力，我们愿意支持王大帅出任四川督军。不知王总长，意下如何？”
王默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可以！”
“好！”熊克武大喜，兴奋地说道，“有川南革命军的加入，胡景伊那个袁世凯的狗腿子，这次必败无疑！”
杨庶堪完全想不到王默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爽快得让他心有疑虑。
果然，下一刻杨庶堪就知道他的疑虑是没错的，只听见王默又说道：“不过，我还有几个条件。”
没等熊克武和杨庶堪询问，王默就将一个个条件直截了当地摆了出来：“第一，你们民党的势力不得往军队里渗透和发展；第二，熊师长的第6师必须听从我川南革命军的调令；第三，如果袁世凯调动军队进攻四川，第6师必须不惜代价与之战斗；最后，我要20万大洋的起兵费用，否则我不会通电支持孙先生的武力倒袁行动。”
毫无疑问，这些条件每一条都很过分，至少在熊克武和杨庶堪看来很过分，两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熊克武是个直性子，当即就骂道：“你个瓜娃子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收编老子的第6师吗？”
杨庶堪的脸色同样很难看，说道：“王总长，正所谓唇亡齿寒，如果我们被袁世凯击败了，那么将来袁世凯派兵入川时，你们川南革命军一样逃脱不了败亡的命运。”
只凭一个唇亡齿寒的说法就想让他放弃四川的军政大权，这怎么可能，王默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不必多说，我就这些条件，答不答应你们回去自己考虑清楚再来找我。来人，送客！”
第073章 战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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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全国形势越发紧张。
孙中山积极推动“讨袁军”的组建，并敦促南方各省独立。
相较于民党的拖拖拉拉、争议分歧，北洋军的行动要迅速和凶猛得多，袁世凯一声令下，北洋军各部随即展开各地的战略部署。
北洋军的作战总方针是以江西和江苏为用兵重点，控制京汉铁路、津浦铁路两干线；以湘北为进攻江西通道；北洋军主力部队进攻江西和江苏；以广西陆荣廷、龙济光及滇、黔军队从侧背牵制南方革命军队；以海军策应陆军作战。
可以看得出，袁世凯关注的是江西、江苏、广东、福建、安徽这些民党势力庞大的省份。至于四川，他根本不在意，把四川督军的帽子暂时丢给那个胡景伊，让那些四川军阀自己内斗就是了。只要大局稳定下来，随便调派一名亲信率领一支偏师入川轻易便可收拾局面。
6月，袁世凯以不服从中央为借口，将民党江西都督李烈钧、广东都督胡汉民和安徽都督柏文蔚免职，随后北洋第6师开进湖北兴国、蕲春和田家镇一带，前锋抵达武穴，战争一触即发！
四川方面，袁世凯先是将尹昌衡改任川边经略使，不久又以“亏空公款”的罪名强行将其逮捕至北京羁押，随后以中央名义任命胡景伊为四川都督。
得到中央任命之后，胡景伊公开表态拥戴袁世凯，并积极准备清洗南派军官和不愿意屈从他的部队。
一时间，成都以及周边地区局势紧张，各部队频频发生摩擦。
成都，城南，川军第2师师长彭光烈府邸。
彭光烈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眼前这位穿着像路边小摊贩的年轻人，开口问道：“你是说，你是川南革命军少帅王默的人？”
不仅彭光烈在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小摊贩，彭光烈的本家兄弟彭光辉也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小摊贩，四周的警卫兵同样关注着他。
面对这么多人的灼灼目光，年轻的小摊贩倒是丝毫不显紧张，镇定自若地答道：“是的，在下隶属于少帅直属的特勤司行动组。”
精锐士兵！
彭光烈立刻在心里给这个小摊贩打上了这样的标签，虽然对方的乔装打扮很巧妙，的确很像一个真正的小摊贩，不过对方身上流露出来的那股兵味，还是让行伍多年的他闻出来了。
这就是没有经验的菜鸟特勤人员的致命缺陷了，不过好在彭光烈也没打算把他怎么着。
“既然你是王默的人，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不知有何贵干？”彭光烈问道。
小摊贩还没有答话，站在旁边的彭光辉又神色不善地问道：“该不会是王默那小子派你来收编我们第2师的吧？”
彭光烈此时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的神情上来看，他显然是赞同彭光辉的猜测的，王默派人来联系他，多半是希望他率领第2师投靠川南革命军。
出乎意料的是，小摊贩没有正面否认彭光辉的质问，而是说道：“我此来是向彭师长示警的，胡景伊正在进行军事部署，估计很快就要对彭师长和第2师动手了。”
胡景伊想要对彭光烈和第2师下手的心思，在成都可以说是路人皆知了。
彭光烈对此没有半点诧异，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好的，这事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们少帅的提醒。”
“就这种大街上小孩子都知道的消息，也好意思拿来卖好！”彭光辉忍不住刺了一句，自从上次川南那一战之后，他就不待见，甚至可以说是恨川南革命军，若不是彭光烈拦着，恐怕他早就想带人去找川南革命军报仇了。
小摊贩到底是年轻人，被彭光辉拿话这么一刺，忍不住冷冷一笑，说道：“彭师长恐怕还不知道吧，你手下的三团团长孙大贵已经被胡景伊收买，准备开战后倒戈，从背后狠狠插你一刀！”
“你说什么？孙大贵叛变，这怎么可能？”彭光烈脸色剧变，对这样的消息难以置信。
“不可能？”小摊贩冷笑道，“彭师长，你也不想想那个孙大贵最近是什么情况，他这几个月又是买豪宅，又是娶第四房小妾，哪里来的钱这么挥霍？”
“不可能，孙大贵是我一手从乡下带出来的，绝对不可能背叛我！”彭光烈有些情绪激动地大声反驳，与其说是在反驳说孙大贵叛变的小摊贩，还不如说是在反驳他自己心里已经产生的怀疑。
事实上，别说彭光烈，就是彭光辉都已经相信三团团长孙大贵已经叛变了。因为的确如小摊贩所说，贫苦出身的孙大贵这几个月花钱如流水，明显很不正常。而且，要验证这件事也很简单，孙大贵要鼓动胁迫三团所有人背叛彭光烈，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的。
“信与不信，这取决于彭师长你自己，我的任务只是过来给你示警，在下告辞了。”小摊贩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小兄弟！”彭光烈叫住了要离开的小摊贩。
小摊贩不解地望着彭光烈，问道：“彭师长还有什么事？”
稍稍整理了下刚才因为得知孙大贵叛变而倍受打击的情绪，彭光烈态度和煦地问道：“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小摊贩不明白为什么彭光烈突然这样套近乎，不过还是答道：“我们特勤司有保密条例，名字不能说，不过你可以叫我的代号——苍狼。”
彭光烈微微笑道：“苍狼兄弟，王默派你这样的人来成都，想必是为了帮助像我这样不愿意屈从胡景伊的人吧？”
苍狼面无表情地答道：“抱歉，无可奉告！”
彭光烈脸色的笑容不由得为之一滞，他想了想，随即向彭光辉说道：“老三，去取一千大洋来，作为苍狼兄弟冒死来给我们示警的酬谢。”
听到要给他送钱，苍狼不仅高兴，反而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道：“好了，彭师长，不用来这套。最近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说。不能告诉你的，我若是透露了半句，那就是死路一条！告辞！”说完便不顾彭光烈的挽留转身离开了彭府。
苍狼刚一离开，彭光烈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说道：“老三，你现在马上安排人手去摸摸孙大贵和三团的情况，记住，要不动声色！”
想到孙大贵的叛变，彭光辉同样恨得咬牙切齿：“明白，我马上就去办！”
孙大贵的背叛，对彭光烈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他原本的打算是率领第2师出走，在外面找个地盘暂且龟缩起来观望风色，胡景伊和川南革命军哪边风大，他就往哪边倒。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胡景伊下手这么狠，不声不响就收买了他一个团。现在就是想走，胡景伊也未必会让他走了。
难不成，真的要投靠川南革命军？
……
重庆，城西郊区，独立师军营。
一队队穿着笔挺整洁军装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断走出独立师军营，连绵不绝。
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刺刀成排成列，给人以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不时有几名士兵抬着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走过，这些笨重的家伙虽然没有刺刀林那样的视觉冲击，可明白人都知道这些武器的恐怖杀伤力，这种威慑更让人心悸震骇。
“敬礼！”军官一声大喊。
唰！
从王默身前走过的部队，在军官的带领下，所有士兵齐齐向他举起右手敬礼。
王默立正回礼，检阅着这支由他亲自打造出来的部队。
注意到王默的目光，走过的士兵无不抬头挺胸，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走出最好的军姿步伐。
事实上，按照王默原本的计划，是要等到成都那边打起来才会出兵的。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北洋的威慑加金钱的诱惑，作用会这么大。不仅让第1师师长周俊和第4师师长刘存厚支持胡景伊，就连彭光烈手下一个团都被收买叛变了。
根据那些特勤人员传回来的信息，王默看得出，这还没动手，彭光烈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真动起手来，恐怕胡景伊很快就能扫平彭光烈的第2师和第3师留守在成都的部分部队。
没办法，王默只能更改计划，提前出兵，希望能打胡景伊一个措手不及。
正思索间，一名通讯兵一路小跑到王默面前禀报道：“报告，军营外来了两个人自称是川军第6师师长熊克武和四川省议员杨庶堪，他们请求见您。”
“让他们进来吧！”王默倒是很好奇这两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一会，熊克武和杨庶堪就在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军营，两人明显十分关注正在不断开出军营的独立师。尤其是熊克武，眼馋地盯着独立师的各种强大的武器装备，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见到王默之后，杨庶堪脸有喜色地问道：“王总长这是要出兵成都了？”
独立师都已经在开拔了，王默当然也不准备隐瞒，点点头说道：“没错，我将亲自率领独立师出兵成都，并且我父亲也会同时率领第5师（即川南革命军）出动，两师精锐联合围攻成都！”
“好，好！”杨庶堪大喜，笑道，“还是子文（王默字）深明大义，我一定将你们父子俩对革命的贡献禀明孙先生，全力支持王大帅出任四川都督！”
王默轻轻一笑，说道：“杨议员恐怕误会了，我川南革命军的确是出兵成都，但我从来没说过我们要宣布**，支持孙中山反袁。”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庶堪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小子，你不就是想趁机收编我第6师吗？”熊克武大声说道，“没问题，只要你通电反袁，给我们第6师配备像你这个重庆独立师一样的武器装备，我们第6师就接受你的收编！”
在熊克武看来，王默这样拿腔拿调，无非是想趁火打劫，吞并他的第6师以壮大实力。
王默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想熊师长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要吞并第6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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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战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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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收编熊克武的川军第6师？
川军第6师几乎全是吸收各支袍哥队伍，然后组建起来的。∈↗
王默费尽心思地打压、削弱哥老会，强势清楚袍哥渗透的武装力量，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收编熊克武那支袍哥军队？
王默之所以要求熊克武的川军第6师听从他的军令，完全是因为他需要一支牺牲了他也不心疼的炮灰部队。
一旦川南革命军一统四川，肯定会引起袁世凯的注意。袁世凯或许不会调动北洋军主力部队入川，但很可能会让黔军和滇军出兵围攻四川。黔军还好说，可蔡锷率领的滇军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王默需要一支炮灰部队缠住实力强大的滇军，才能腾出手集中优势兵力先歼灭黔军，然后再转过头来对付滇军。而这支炮灰部队，最佳的选择莫过于熊克武的川军第6师。
听到王默明确表态不想收编第6师，熊克武和杨庶堪大感意外。熊克武发现自己误会王默，因此感到有些尴尬。
“既然如此，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通电反袁？”杨庶堪问道。
王默好整以暇地说道：“条件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只要答应那四个条件，我立刻以川南革命军的名义通电反袁。拿下成都之后，也会通电宣布**。”
杨庶堪和熊克武对望了一样，然后凑到一起低声商议了一会，然后杨庶堪才说道：“此事我曾电告孙先生，孙先生大体上表示同意，并且特汇过来20万大洋的特别经费。不过，孙先生还有个要求希望子文你能办到。”
“什么要求？”王默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以那位忽悠人的本事，提要求是正常的，不提要求才是怪事。
杨庶堪说道：“是这样的，孙先生希望你们川南革命军拿下成都之后，立即挥师东进湖北，侧击北洋军，缓解我们江西部队的压力。”
原来是这样，当真打的好算盘！
王默冷冷一笑：“怎么，区区20万大洋，就想让我们去捅北洋军的马蜂窝？”
现在的湖北的的确确就是一个马蜂窝，因为那里是北洋军南下的枢纽。
湖北素来被称为九省通衢之地，是国内最大的水陆交通枢纽。北洋第6师目前就驻扎在湖北武穴一带，与江西的军队隔江对峙。更重要的是，北洋军在湖北囤积了大量军事物资，所以说这里是马蜂窝一点也不为过。无论是谁，只要敢碰这里，绝对会遭到北洋军的疯狂反击。
区区20万大洋，孙文就想让他去和北洋军硬碰硬，真以为他这么好忽悠吗？
虽然杨庶堪被王默看得有些心虚，不过还是说道：“子文误会了，孙先生的意思并不是要川南革命军和北洋军正面硬战，而是希望你们能从侧面袭扰北洋的后勤运输线，这点总不难吧。”
笑话，袭扰北洋的后勤运输线和与北洋军正面硬战有什么区别？一旦川南革命军表现出有威胁北洋后勤运输线的能力，袁世凯绝对会调集重兵过来围剿的。
民党拉他下水挡北洋枪口的小算盘，王默很清楚，不过他并没有断然拒绝，而是说道：“想让我们出兵湖北也不是不可以，拿一百万大洋的出兵费来，我亲自率领两师精锐出兵湖北！”
听到这话，熊克武马上就火了，叫骂道：“你说什么，一百万大洋？格老子的，把你们川南革命军卖了，都不见得能换一百万大洋！钱，你个瓜娃子就知道钱，还有个革命青年的样吗，王浩山就是这样教你的？”
杨庶堪也是皱眉说道：“一百万大洋的出兵费，孙先生那边不可能答应的。就算想答应，也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的，现在江西、江苏各省的军费都吃紧。子文，没得商量了？”
“你们觉得我这是狮子大开口？”王默摇了摇头，说道，“但我认为这是合理要求，与北洋军开战，不说弹药等军事物资的耗费，就是伤亡抚恤也需要大笔银子。想让我们川南革命军出川给你们卖命，还要我们自己负责出兵费用，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子文，你心里很清楚，帮我们就是帮你自己！一旦袁世凯将我们各省的队伍扫平，你觉得你能凭借四川独自抗衡北洋吗？”杨庶堪的确是干议员的料，这话正中要害。
王默对此也是比较赞同的，一旦民党在各省的部队被镇压下去，剩下四川绝对是独木难支。那样的话，最好的结果是，川南革命军被袁世凯调集重兵彻底剿灭，他全家不得不逃亡蛰伏。或许等袁世凯称帝时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但那也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代价太大了。
想是这么想，不过王默可没有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说道：“好了，我不管什么唇亡齿寒不唇亡齿寒的，想让我们川南革命军出兵湖北，就先拿一百万大洋的出兵费来再说。别跟我说没这么多钱，等你们民党那几个省的都督撑不下去的时候，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大洋也能刮出来。”
实际上，王默心里早有计划，一旦各省民党的部队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绝对会无条件出兵湖北，竭尽全力猛攻北洋军的后勤运输线，给民党各部创造喘息之机。当然，现在事情还没有急迫到那个程度，他也不会傻乎乎地表现出这个意思，正好趁火打劫，刮民党一层油水再说。
见王默怎么都说不通，杨庶堪无奈，只好说道：“好吧，出兵湖北的事我们暂且先不谈，先解决四川的事。子文，你先前提的那几个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你现在是不是可以以川南革命军的名义通电反袁了？”
杨庶堪这么迫切地希望川南革命军通电反袁，实际上还是希望四川这边能引起袁世凯的注意，替各省民党部队分担北洋军的压力。
“没问题，我会让家父通电反袁的。”王默很爽快地答应了，随即话头却又一转，说道，“不过，我也希望能看到你们的诚意。”
“诚意？子文，需要我们怎么做，才算是有诚意？”杨庶堪问道。
“很简单，让熊师长率领他的第6师协助我们川南革命军进军成都！”王默一指熊克武说道，“川南那边第5师和我这边的独立师如此大规模集结出动，相信胡景伊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他为了争取时间整合成都各部队，极有可能会派出部队前来阻击，我希望熊师长能在我们川南革命军抵达之前扫平这些阻击部队。”
这倒不是什么让他们为难的事情，因为本来熊克武就打算率领第6师对拥袁势力发起进攻。
“行，我可以率领第6师给你们川南革命军开路，不过你们得支援我一批枪械弹药。”熊克武说道，他从走进这个军营那一刻起，就对独立师的武器装备垂涎三尺了。
王默想了想，就算只是炮灰部队，他需要的也是优秀的炮灰，而不是一触即溃的散沙，于是同意了熊克武的要求，说道：“我可以送你们两千条汉阳造，不过子弹你们得花钱买。”
一下子白得两千条枪，熊克武很是高兴，笑了一会又搓了搓手，向王默问道：“能不能再给几挺赛电枪，还有你们那种几个人扛着走的小炮？”
还真是得寸进尺了，王默没好气地瞪了熊克武一眼，伸手一摊，说道：“想要赛电枪和迫击炮？行，拿钱来，要多少有多少！”
本来王默以为熊克武听到要钱就会偃旗息鼓，没想到他凑过去和杨庶堪嘀咕了一阵，还真给王默下了20挺赛电枪和10门迫击炮以及若干子弹、炮弹的订单。
虽然只是10万大洋的小订单，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王默没有理由拒绝，很爽快就答应了，告诉熊克武很快就会安排人去和他进行交易。
熊克武和杨庶堪同样也很满意，要知道，重机枪和迫击炮这类武器，在四川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得到，于是心满意足地向王默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收到王默电报的王浩山很快就以川南革命军的名义通电反袁，并宣布出兵成都。
四川正式拉开战争的帷幕，四川之外各省的战火也相继点燃。
北洋第1军军长段芝贵指挥第6师全部、第2师1个混成旅共约1.5万人，进攻江西；第2军军长冯国璋率禁卫军1个旅、直隶第1混成旅、第4、第5、第20师各一部及武卫军（张勋部）共2.5万人，沿津浦铁路南下，进逼江苏、安徽，攻取南京；海军中将郑汝成率“应瑞”、“肇和”等舰并载运陆军两个团到上海，控制上海和苏南地区；海军次长汤芗铭率“飞鹰”等军舰4艘沿长江赴江西策应第1军进攻九江。
自此，南方各省的战火正式点燃，北洋军和民党各省军队再一次展开生死搏杀。
第075章 被无视的川军
readx;随着电波的传播，川南革命军在四川所发的反袁通电很快传遍的全国各地，不过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因为没有几个人将川军的实力放在眼里，更何况什么川南革命军这么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小地方军阀。￥f
北京，总统府。
议事厅中，袁世凯坐在长条方桌的主位上，目光紧紧锁定桌面上平铺摊开的中国地图。覆盖整个桌面的巨大军事地图上，用几个大箭头描绘出了北洋军几部分的攻击方向，民党盘踞的南方各省则用黑色粗线条画圈并标注了出来，目前的战争态势一目了然。
“大总统，江西方面，我军第6师第23团已越过沙河一线，并向江西军展开炮击。根据前线侦查，李烈钧目前正在大规模集结部队，准备对我九江一线展开反击。
江苏方面，民党第3师前日攻占利国驿，随后向我军驻韩庄的第5师方玉普旅发动进攻，企图一句攻占韩庄。方玉普不得不坚守待援，张勋已派武卫前军统领张文生率部驰援。
上海方面，陈其美手下都是地痞流氓和帮会份子这类乌合之众，妄图进攻江南制造局，在我海军舰炮的轰击下损失惨重，已不足为虑。
广东方面，广西都督陆荣廷和巡防营统领龙济光均已接受大总统的密令，正在率部入粤，以他们的实力，剿灭民党的盘踞在广州一带的部队绰绰有余。
安徽方面，倪嗣冲部正积极备战，准备向风台、寿州、正阳等地发起进攻，安徽第1师师长胡万泰并无构筑防线和试图阻击我军入皖之举动，或许有倒戈之意。”
参谋本部次长陈宦配合着桌面上的军事地图，向袁世凯一一阐述开战后各省的战局变化。
袁世凯听得很入神，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眉头舒展。
“如此看来，目前还有能力给我们造成麻烦的就是江西和江苏这两方面的民党乱军了。”袁世凯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
陈宦肃立答道：“就目前的战局进展来看，是这样的！”
“报告！”
此时一名通讯兵在门外高声喊报告请见。
得到袁世凯的许可之后，通讯兵走进议事大厅，朝袁世凯敬了一礼，然后递过去一纸电文。
袁世凯接过电文看了看，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消息，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轻笑。
坐在两旁的杨度、杨士琦以及其余北洋将领都很奇怪袁世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于是齐齐将目光移到袁世凯手上的那一纸电文。
看到众人关注的目光，袁世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将电文递给众人传看。
几乎在座的每一个人看过电文之后，俱都流露出不屑和轻蔑的笑容，因为这份电文并非别的什么，正是川南革命军的反袁通电。
段祺瑞不屑地冷笑道：“这个王浩山真是不知死活！大总统，要不要派一旅偏师入川，剿了这什么狗屁川南革命军？”
“派部队入川，是不是太看得起这个不自量力的王浩山了？”杨士琦很不以为意，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从来没听说过的什么川南革命军蔑视态度。
杨度皱了皱眉，说道：“大总统，我以为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万一这个王浩山率部出川，东进湖北，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的。”
“晢子，你该不会又要说这个川南革命军的实力非同一般吧？”段祺瑞哈哈一笑，“还率部出川，东进湖北？就川军那些土鳖杂鱼，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真的出兵湖北，那也不过是送死的炮灰渣滓而已，用得着在意吗？”
段祺瑞的话语里身为天下第一强军的骄傲和自信引起了在场北洋军官将领的共鸣，齐齐附和一笑。
尽管如此，但杨度还是坚持道：“大总统，就算不派兵入川，那电令四川都督胡景伊，勒令其尽快剿灭这个川南革命军也好，反正不需要我们花费任何代价。”
听到这，袁世凯神色一动，点点头表示赞同：“晢子说的对，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就这么办，电令胡景伊尽快剿灭这个胆敢公然叛乱的川南革命军，否则他这个四川都督的位置也不用再坐下去了。”
……
上海，日租界，孙中山临时寓所。
孙中山看着向他请罪的陈其美，暗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强打精神，劝勉道：“好了，英士，不过是小挫而已，吾辈革命志士，岂可因小挫而颓丧！”
陈其美本来也就是摆个姿态而已，毕竟死了那么多人，不请罪的话没法交代过去。听到孙中山这么说，他自然也就没再继续装下去，笑了笑，信誓旦旦地说道：“孙先生放心，我们还是有反击的力量的。我已令37团、61团以及松军残部收缩退往吴淞、宝山一带固守，只要时机成熟，随时可以展开反攻！”
孙中山似乎对陈其美此话很满意，微微笑道：“那就好，只要等江西那边的侠如（李烈钧字）和江苏那边的克强他们打开局面，那么革命大业的成功自是指日可待。”
此时，一人手里拿着一纸电文神情欣喜地快步走进客厅，同时嘴里喊道：“孙先生，好消息，好消息啊，四川那边的川南革命军通电反袁了！”
来人是有民党钱袋子之称的张人杰、张静江，他一连欣喜地将手里的电文递给孙中山。
孙中山接过电文一看，脸色不仅没有一点高兴，反而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向张人杰问道：“静江，那个川南革命军有没有答应出兵湖北？”
当初四川那边的同盟会员杨庶堪向他汇报川南革命军的情况时，孙中山就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值得拉拢和利用的对象，又因为川南革命军索要20万大洋才愿意通电反袁，所以他让张静江专门负责此事。
问及出兵湖北的事，张人杰脸色就浮现一股愠怒，说道：“那个川南革命军的少帅王默简直就是趁火打劫的无赖，居然狮子大开口要我们支付一百万大洋的出兵费，才肯出兵湖北！”
孙中山还没说什么，陈其美就战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嚷道：“什么，一百万大洋出兵费？就四川那些杂牌军也值一百万大洋？这分明是拿我们当羊牯宰呢！个小赤佬，老子非得派人去弄死他不可！”
孙中山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如果川南革命军出兵湖北，多多少少能给江西那边的侠如减轻些压力。既然他们不愿意出兵湖北就算了，不过，静江，你还是要和四川那边的杨庶堪、熊克武的联系，让他们在四川把声势造大，最好能引起北洋军的注意。”
陈其美向来心思敏捷，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孙中山的用意，呵呵地笑了起来：“对，还是孙先生英明，把北洋军引过去，让四川那些小赤佬给咱们挡枪口。”
孙中山瞪了陈其美一眼，顿时让陈其美没敢继续如此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拿川军当炮灰的意思。
对于政客来说，就是当了**，还是要立牌坊的。
……
江西，德安县，江西军前线指挥部。
“明日拂晓，由林虎率领左翼军率先向沙河镇发起反击，务必歼灭或者重创北洋第6师第23团。只要左翼军告捷，方声涛你必须立即率领右翼军进入预定攻击阵地，配合左翼军向北洋第6师展开全面围攻！另外，电令九江城内我军的残余部队，明日拂晓也展开反攻。此役，我要集中优势兵力，一口气吃掉李纯的第6师！”
李烈钧说完战斗部署之后，重重一拳砸在地图上北洋第6师目前所在的位置，霸气尽显。
“是！”
参加军事会议的军官们齐齐起立，凛然应命！
待会议结束，所有军官都离开之后，李烈钧的幕僚，同样是同盟会会员的俞白走过来，说道：“都督，孙先生那边来电，说是已经促使四川那边的川南革命军通电反袁。如果我们这边危及，他会花重金请这个川南革命军出兵湖北，袭扰北洋军的后勤运输线，缓解我们的压力。”
李烈钧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那些连老套筒都不能人手一支的川军？指望他们袭扰北洋军的后勤运输线，这根本就不可能。不必在意这什么川南革命军，我们还是专心打好明天这一战，只要吃掉或者重创李纯的第6师，就是渡江北伐也不是不可能的！”
俞白对此深表赞同，点点头笑道：“都督所言甚是，就凭川军的战斗力，的确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孙先生想必是关心则乱，才会想到要用川军。”
……
很显然，无论北边的袁世凯，还是南边的民党，根本没人把印象中豆腐渣一样的川军放在眼里。
至于川南革命军的反袁通电，大多数人得知之后，不过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就抛诸脑后了，并不觉得这什么川南革命军能对当前战局造成什么影响。
第076章 成都大乱
readx;成都，四川军政府办公大楼。＋
大会议室中，胡景伊一身笔挺军装，头上那乌黑短发是梳得整整齐齐、闪闪发亮，时不时霸气地一挥手，慷锵有力地讲话：“既然彭光烈对孙文等民党乱匪死心塌地，不愿意让第2师接受军政府的整编，那就不必再讲旧情！
积之，由你率领第4师封锁成都周边地区交通要道，堵住第2师的外逃之路！”
刘存厚起立，应声道：“是，督军！”
“吉珊（周俊字），由你率领第1师包围第2师军营驻地，给彭光烈发出最后通牒，限他两天之内命令第2师放下武器接受整编，否则第2师上下均以暗通民党乱匪罪军法处置！”
周俊起立，应声道：“是，督军！”
“诸位，值此民国初立，民党匪徒祸乱之际，我等当勠力同心，扫平乱匪，方不负袁总统殷殷教诲，不负四千万四川父老乡亲的切切期盼！”
胡景伊右手猛一攥拳，口号慷慨激昂，整个人看起来……嗯，霸气侧漏！
此时大会议室窗外忽然传来阵阵嘈杂骚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川南革命军……川南革命军通电反袁了！”
整个会议室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室内温度一下子从刚才的一百度火热下降到接近零度的冰冷。
胡景伊神情一滞，保持着右手攥拳的姿势不动，仿佛整个人都定格了一样。
会议室诡异的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因为没多久一名通讯兵就慌里慌张地推开门小跑了进来。
“督军……督军，川南革命军……川南革命军的通电！”通讯兵喘着气，递给胡景伊一纸电文。
整个人定格许久的胡景伊这才回过神，接过电文一看，神色震骇，跌坐回椅子上，满脸的难以接受：“竟然是真的，川南革命军竟然真的通电反对袁总统了！”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如果炸开了锅，所有军官都议论纷纷，担心忧愁者居多。他们本以为站到实力强大的北洋军这边，是必胜无疑的，只需轻轻松松地等着享受胜利果实就是了。可谁曾想到，这胜利女神的裙角刚刚掀开，就被川南革命军这么当头一棒，这不能不叫他们忧虑和沮丧。
胡景伊终究是老狐狸，只是被川南革命军通电反袁的消息突然打击到了，很快就反应过来的他明白，继续任由会议室里这些人这么乱下去是绝对不成的。
啪！
胡景伊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好了，安静！川南革命军既然公然反对袁总统，参加民党匪徒的叛乱，那就是自寻死路！”
胡景伊这么一大喝，又抬出袁世凯镇场子，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最起码会议室里没人再乱糟糟地议论。
此时刘存厚站起来，说道：“督军，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整合成都所有部队，做好迎战川南革命军的准备。同时，向袁总统求援！”
周俊也随之说道：“没错，既然川南革命军发出了通电，想必已经出兵了。他们轻装奔袭的话，4、5天就能抵达成都外围。但如果他们早就出兵了的话，说不准4天、3天还是2天就能打过来。留给我们的时间肯定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有所行动！”
指望川南革命军傻到发完通电再出兵不大可能，胡景伊定了定神，说道：“既然如此，适之，你率领第4师前去阻击，尽量给我们这边多拖延一些时间。只要完成成都各部队的整合，我立即亲率部队前去支援你！”
“是，我现在就去集合部队出发！”刘存厚很干脆地接下了这个很可能会损失惨重的苦活，因为他深知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4师虽然在刘存厚的率领下，向胡景伊投诚，但第4师中还是有不少被尹昌衡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军官，因此并不被胡景伊所信任。阻击任务的确是个苦活和累活，面对实力强大的川南革命军，很可能会伤亡惨重，但是如果不去的话，绝对难逃被清洗的下场。
刘存厚离开之后，胡景伊又向周俊下令道：“吉珊，你马上率领第1师将第2师强行缴械，如有违抗，格杀勿论！另外，第2师3团团长孙大贵是我们的人，我会让他临阵倒戈配合你的！记住，动作要快，宁可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也不能耽搁时间！”
“明白，我会以最快速度将第2师缴械的！”周俊接令向胡景伊敬了一礼，随后就带着一票第1师的军官离开了。
“其余人各司其职，优先保证军事物资的供应！”胡景伊一挥手让所有人回到所属工作岗位去。
表面上，胡景伊看起来是沉着应对，调度有方。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惊慌和沮丧，他这么强撑着没流露出来，不过是担心这些刚刚投靠自己的人对他丧失信心，然后倒戈一击而已。
川南革命军的强大实力别人不清楚，但是曾在重庆和他们一战的他怎么会不清楚，他实在没有把握用手头这些还没有经过整合的部队战胜川南革命军。
不行，必须求援，向袁总统求援！
对，就这么办，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请求北洋军入川！
胡景伊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连忙向成都电报站走去。
川南革命军通电反袁这样的重大消息短短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成都，成都各界顿时震骇，绝大多数人都意识到战争将很快降临到他们头上。
一时间，成都大乱。
这样的关键消息，对川南革命军时刻保持关注的彭光烈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还是王家父子有魄力，居然胆敢通电反对袁总统。苍狼兄弟，你们少帅难道就不怕北洋军入川吗？”彭光烈向前来他府上通报消息的苍狼说道。
苍狼冷声说道：“彭师长，我奉劝你现在还是多想想自己怎么应对胡景伊的围剿。我川南革命军的通电一发出，胡景伊肯定知道我川南革命军会出兵成都，他必然会提前对你的第2师下手，好整合力量迎战我川南革命军！”
彭光烈也明白现在形势严峻，正色道：“你说得没错，姓胡的现在肯定急地跳脚，说不准已经在调集部队围过来了。”
正说话间，彭光辉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大哥！不好了，周俊那龟儿子的第1师往我们这边围过来了！”
“慌什么慌，我知道了！”彭光烈从旁边柜子里翻出一张成都地图查看。
彭光烈不紧不慢，彭光辉却是急了：“大哥，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什么地图，我们还是赶紧带着警卫营出城汇合一团、二团的兄弟，往西边撤吧，等川南革命军和胡景伊打完了再回来不迟。”
“不！我们不能撤！”彭光烈拒绝了彭光辉的提议，说道，“胡景伊在城外肯定布置有部队围堵我们，一旦我们在城外陷入他们的重兵包围之中，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坐着等死？”彭光辉神情沮丧。
彭光烈脸上浮现一丝厉色，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把我们所有的部队全都调进城，依托附近的几条街道构筑防线。老子就不信，姓胡的龟儿子敢在城里开炮。只要第1师的炮队发挥不了作用，我们守起来就容易得多！”
“什么！将我们所有的部队全都调进城？”彭光辉一惊，完全没想到彭光烈会使出这么一招置之死地的招，一个搞不好，很可能会被困死在城里的。
这招的确够狠，也正中胡景伊的要害。胡景伊通过投靠北洋和收买军中将领坐上四川都督的位置，本来就没多少威望。如果他敢在城内开炮轰炸，摧毁民居和杀伤成都民众，哪怕他挺过川南革命军这一关也只有被仇恨愤怒的成都民众轰下台的下场。
彭光烈没在意彭光辉的震惊，转头向一旁同样吃紧的苍狼问道：“苍狼兄弟，不知道川南革命军现在抵达哪里了，最快还需要多久才能赶到成都？”
苍狼摇了摇头：“抱歉，我只是特勤司行动组的一员，没有权限知道这些情况。”
彭光烈很失望，又问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将我第2师目前的情况告诉你们少帅，告诉他我最多只能坚持两三天时间，希望他能尽快率领川南革命军赶过来。只要能就下我第2师，我愿意支持王大帅出任四川都督！”
“我可以帮你把话传回去，不过具体如何，那得听从少帅的决定！”苍狼说道。
彭光烈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向彭光辉喊道：“老三，你现在马上去大营，把一团、二团、四团和三团中还愿意跟我的兄弟全部都掉进城了，组织部队一边阻击第1师，一边紧急构筑防线！”
彭光辉听到命令，立即小跑离开，去调动部队进城了。
看着离开的彭光辉，彭光烈微微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想就此投靠胡景伊算了。可是他此前因为心存侥幸，觉得还有保持独立自主的机会，多次拒绝了胡景伊的招揽，算是彻底恶了胡景伊了。再者，就算投靠胡景伊，转眼又要面对实力更加强大的川南革命军。
如今这局势发展，真是越来越没有他这样的小军头生存和发展的余地了，但愿王家父子不要卸磨杀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