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西阻东攻(五)
readx;蔚蓝的天空上,几朵浮云四处游荡着,初春的太阳并不毒辣,时不时躲进云层中间偷懒。和煦的春风拂过,丛林中的花花草草趁机舒展枝叶,拥抱温暖的阳光。
对于资中县附近的老百姓来说,这一天和往常的每一天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日头出山要到田里忙活,日头落山便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就是有一点非常奇怪,县城附近官道那边总是时不时就传来阵阵大炮仗炸响的声音。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也不是什么适宜婚嫁的黄道吉日,放什么炮仗啊?
对于川军第2、3、4师三万余官兵来说,今天就是让人焦头烂额、如噩梦般的一天。
彭光烈、孙兆鸾和刘存厚三位师长大人愁眉苦脸地蹲在官道旁边,一根卷烟抽完又是接着一根,丢了满地的烟蒂。
“说话啊,到底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拿我第2师弟兄们的命来趟路吧?不扫除埋在官道地下的炸弹,我第2师绝不走在前面开路了。”彭光烈烦躁地大喊道,就这么小半天的时间,他第2师又伤亡了上百人。
从资阳一路走过来,到资中这已经碰到三处雷场了。面对从没见识过的地雷,彭光烈只能采取趟雷的粗暴手段破解雷场。
驱赶骡马趟雷效果最明显,可军中也没有多少骡马可以这么挥霍牺牲的。于是只能扔石块和滚木探路,但往往很多石头和树干重量不够,没有形成足够的压力,不能触发地雷,最终依然给士兵造成大量伤亡。
第3师至今没什么伤亡,孙兆鸾倒是好整以暇拽起了文:“这川南革命军的人还真是神通很广很大,连这种埋在地下的奇淫技巧新式炸弹都能弄得到,多半是从洋人那买来的。”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我们这么一边探路一边走,太慢了,别说几天,就是几个月也走不到泸州。”刘存厚明显更加关心行军速度。
彭光烈马上就不满了:“既然你嫌慢,那你们第4师走前面开路,你们能走多快,老子都能跟上!就是督军在这,老子也是这句话!”
刘存厚连忙说道:“彭兄,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一丝埋怨第2师弟兄们的意思。”
“老子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想要拿我第2师弟兄们的命去趟路,老子就是不答应!”彭光烈一副不解决雷场,手下部队就坚决不挪动脚的架势。
争吵之际,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通讯兵骑着马飞奔而至。
通讯兵从马上一跃而下,向三位师长行了个军礼,然后递出一份文件:“报告长官,督军紧急军令!”
彭光烈接过紧急军令,翻开一看,脸色剧变,失声叫道:“什么?重庆城防线濒临崩溃,失守在即?”
孙兆鸾和刘存厚相继看完军令之后,脸色同样不好看,没想到重庆这么快就要失守了。
“彭兄,孙兄,督军严令我们三天之内赶至泸州,否则一旦川南革命军的主力回师川南,我们此次出兵就前功尽弃了。”刘存厚也没想到川南革命军战斗力如此强大,这么快就要攻下重庆,督军当初制定的东西两线夹击的作战方案算是彻底失败了。
彭光烈神色变幻,最终还是咬着牙说道:“老子还是那句话,谁也别想让我们第2师的弟兄们拿命趟路!”
“直先兄,你这是将军在外面,军令也可以不忍受吗?这是督军的紧急军令,你个龟孙子要是敢不视,老子就敢在督军面前告你一状!”孙兆鸾大骂道。
彭光烈冷冷地说道:“爱怎么告就告去,老子不在乎。反正老子就一句话,想要继续进军川南,就必须换你们的人趟路!”
孙兆鸾当即不答应了:“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当初是你个龟儿子为了争功抢着当先头部队的,这会又要当缩脑袋的乌龟了?”
“好了,彭兄,孙兄,别吵了!”刘存厚被两人的吵得有些烦躁,“这样,我们分两路走,一方面,我们三个师各自组织一支精锐部队,抄小路轻装突袭川南。另一方面,我们花钱从周边老百姓那多买些猪羊和骡马,用来趟路,加快大部队的行军速度,如何?”
想要在三天内赶至川南泸州,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彭光烈和孙兆鸾想了一会也只能表示同意刘存厚提出的这两个方案。
“有一点我得说清楚,三个师必须轮流派出部队趟路,这要命的活不能只由我第2师来扛。”彭光烈依然要求道,他实在被官道上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炸弹折惨了。
“没有问题!”刘存厚深知彭光烈不愿意独自承担开路风险,很爽快就答应了。
彭光烈和刘存厚两人都支持轮流派遣部队开路,孙兆鸾自然也只得答应这个行军方案。从这一点来看,如果此次三个师出兵川南最终失败,恐怕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三个师没有一个统一的最高指挥,三个同级别师长互相扯皮争议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
三位师长有了决议,三个师迅速动作了起来,三支近千人的部队只带少量弹药和干粮,轻装简从抄小路以最快的速度奔袭泸州。
特战营的侦察兵侦察到这一情况之后,立即向王默汇报了。
王默得知川军那三个师组织小股精锐部队抄小路奔袭泸州之后,不仅没有一丝担忧,反而高兴得哈哈大笑:“这些蠢驴,竟然分兵抄小路,真是不知死活,不知道我们特战营在旁边虎视眈眈吗?”
“少帅,下令吧,让这些龟儿子见识见识我们野狼特战营的厉害!”
陆大勇、李坚和张伟三名连长纷纷兴奋得高声请战,仿佛面对的不是十倍兵力于他们的凶悍敌军,而是抬手就能轻而易举收拾掉的土鸡瓦狗。
并不是王默和特战营军官狂妄,而是特战营本来就不是阵列而战的部队。
从诞生那一天起,特战营就立足于山地、丛林等复杂环境的特种作战。如果是正面阵列而战,特战营未必比普通部队强多少,但要是进入山间、丛林里作战,以一敌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正因为如此,王默听到那三个师分兵抄山间小路奔袭川南的时候,才会高兴得当场大笑了起来。
“既然肉都送到嘴边了,我们岂能不吃?让侦察兵盯住这三支部队,我们一支一支来,慢慢吃,别噎着了。”王默高兴归高兴,可没有掉以轻心。
特战营要像丛林中的狼群一样,耐心雌伏,静待猎物进入陷阱,然后再扑出去,肢解猎物群,击溃瓦解猎物群体的抵抗,最后才将其全部吞噬。
……
重庆,整个城防线已经七零八落,城墙崩碎,守城官兵伤亡惨重。
川南革命军三个主力团展开全面总攻,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城防线,无数川南革命军士兵涌进了重庆。
“弃械跪地投降者不杀!”
“弃械跪地投降者不杀!”
在川南革命军士兵的高喊中,无数城防部队的士兵相继扔下手里的步枪,跪地投降。偶尔有试图顽抗的小股部队,也很快就被川南革命军淹没。
在这个过程中,迫击炮这种巷战利器发挥了巨大作用,很多在如镇抚府、蕃库等要地据守顽抗的部队,就是被迫击炮几炮炸得纷纷溃散。
随着越来越多的川南革命军涌进重庆,各处顽抗部队很快被清除,重庆彻底纳入川南革命军的掌控中。
“禀大帅,北门外发现一支近千人的部队正向西逃窜!”一名侦察兵向王浩山汇报军情。
“大帅,这支逃窜的部队多半就是胡景伊和他的嫡系部队了。”葛长春首先反应过来。
“我说呢,怎么没抓着这老家伙!”郝刚一拍脑袋,大叫道,“大帅,我带人去追击,保准把姓胡的老家伙给抓回来!”
王浩山摇了摇头:“算了,胡景伊多半是逃回成都,由他去吧。我们当务之急是彻底扫平川东,然后主力回师川南,也不知道默儿的特战营到底能不能拖住那三个师。”
说到这,王浩山不禁有些担忧,如果特战营不能拖住那三个师,让他们进入川南的话,那么这边打得再漂亮也是枉然。失去川南那边的根基,即便是能扫平川东,川南革命军也绝对没有能力和成都那边对抗下去。
“大帅,你就放心吧,少帅可不是咱老郝,吹牛都不打草稿。少帅既然揽下了迟滞那三个师的任务,就一定有把握办到的。”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最为坚信王默能完成既定作战任务的竟然是郝刚。
王浩山也很清楚,事到如今,再担忧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尽快扫平川东,然后主力回师川南。
当天下午,王浩山下令由葛长春率领三团留在重庆,收编整合城内残余部队,再逐步清扫川东地区,然后就率领其余川南革命军主力连夜回师川南了。
第二天,川南革命军攻破重庆,荡平川东地区的消息就随着电波传向四方,川南革命军逐渐进入更多有心人的视线中。
...
第047章 西阻东攻(六)
readx;1912年的春节刚过去不久,照理说泸州城怎么也还能残留点年味,但实际情况却有点不同寻常。并不是说泸州城市面萧条,恰恰相反,市面上各商铺的生意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火。
泸州城很多家庭都在竭尽全力抢购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物资,家庭主妇们一改平日里讨价还价的扣扣索索,取出家里压箱底的银元,如过冬的松鼠般将一批批生活物资搬回家里储存起来。
街面上各大商铺的生意都很火,几乎很多货物都被抢购一空,可商铺老板却没有半点紧急进货填充货架的意思。
这市面上不正常的火热,透露着一股人人都能感觉得到的动荡不安,就连上街巡逻,维持秩序的保安团士兵也大多心不在焉。
四川军政府集结三个师三万大军出兵川南,川南革命军主力东调进攻重庆的消息在泸州城差不多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绝大多数泸州市民对川南革命军此战持悲观态度,尤其是在得知川南革命军主力东调,而成都那边有三个师向泸州扑过来的消息之后,更加不觉得川南革命军有打赢这场战争的可能。
上层势力的变更,最后倒霉的往往是下层的老百姓。
对于这一点,感受最深、表现最明显的是当初王默引进并扶持起来的十几家工厂。虽然这些工厂每天还照常开工,可却不再像以往那样加班加点地生产,各厂厂长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前线战况不明,泸州城就避免不了动荡不安,以及蠢蠢欲动的暗流。
天香茶楼,三楼某个包间中,聚集着十几名身着军装的军人。
如果王默在场,恐怕立刻就认出来,这十几名军人都是曾经被他利用职权丢进军校的旧军官们,有几个还曾经在泸州城手握重权。
包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没有人说话,大多数人装作很用心地品着杯子里茶水,有几个则似乎很感兴趣地研究着挂在墙上的山水画。
“诸位,既然你们都不敢说,那我就先说。川南革命军就要完蛋了,我们不能跟着这艘破产沉下去!”最先开口说话的是曾经的泸州城防军司令胡坤,川南革命军收编整顿川南各部队之后,他就被剥夺了军权,只在川南镇抚府挂了一个闲职。
其余军官们隐隐有预感胡坤把他们约出来是为了什么,可真听到胡坤这么说,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和忐忑不安。
平时和胡坤关系密切的陈景第一个附和道:“老胡说得没错,成都那边的三个师很快就要抵达泸州了,王浩山偏僻不自量力,把主力东调去攻打重庆。如今泸州城防空虚,只有那么一个保安团,面对三万大军,怎么打?”
在场的绝大多数军官对这两人所说都深以为然,不过并没有心急火燎地出言附和,胡坤和陈景这两人是要造反的架势,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说话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川南革命军都快要完蛋了,还不敢站出来反抗,真是一群孬种!
胡坤对这些人的支支吾吾既气愤且鄙视,不过想要夺取泸州城的控制权还少不了这些人,他只好耐心地劝说道:“诸位,你们想一想,再有两三天,成都那边的三万大军就要开进泸州了,我们虽说不是川南革命军的嫡系,可终究穿着川南革命军的军服,很可能会受到牵连,被成都方面清算的。”
陈景适时接话道:“是啊,现在不撇清和川南革命军的关系,恐怕身家性命难保啊。”
终于有军官开口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这些人能干什么啊,就这么联系成都那边?”
看得出这些人已经意动,胡坤微微笑道:“我们就这么联系尹督军,恐怕也他也未必愿意搭理我们。不过,如果我们联手夺取了泸州城的控制权,然后主动迎接成都那三个师进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大部分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虽说成都那三个师拿下泸州城是轻而易举,可由他们主动献出泸州城,那也是投名状啊。就算尹督军对这个献城的功劳不认可,但也不会因为川南革命军而清算他们了。
不过,还是有人不以为然:“就我们这些人,手底下没人没枪,在泸州城说话早就没人听了。想夺取泸州城的控制权,凭什么啊?”
是啊,现在的泸州城可不是以前他们这些人说了算的泸州城,一众军官们神色黯淡。
胡坤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这就要看文谦的了,只要能让保安团反正,相信控制泸州城是轻而易举的。”
一众军官们眼睛一亮,胡坤所说的文谦是泸州保安团的团长刘枫,有他出面的话,争取保安团反正大有希望啊。
看到所有人齐齐向他望了过来,刘枫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地摇头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控制保安团反出川南革命军的,就算是我这个团长也不可能。”
“笑话,你是保安团团长,会没办法控制保安团?”陈景不满地叫道。
“你知道保安团里有多少士兵真心拥护川南革命军吗,你知道保安团里有多少士兵的家属在镇抚府扶持起来的那些工厂里上班吗?就算是我这个团长,如果流露出背叛川南革命军的意思,多半也会被底下的士兵绑起来交给上面发落的。”刘枫冷冷地说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随着川南地区经济的快速发展,因此受益的老百姓没有几个愿意看到川南革命军消亡,就是他自己也不怎么愿意。
胡坤皱了皱眉头,问道:“文谦,真的没办法?不如多花些钱收买底下的军官,放心,钱由我们这些人凑,不用你出一块大洋。”
刘枫坚定地摇头道:“司令,我此次过来,只是念在您过去待我不薄,所以才来劝您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川南革命军最终真的会败亡,您现在控制泸州城的想法也绝不会有半点成功的希望的。”
刘枫曾是泸州城防军的军官,胡坤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才会明明猜到胡坤召集他的目的,还过来参加聚会。
“你……”胡坤气得胡子直发抖,他实在没想到计划中他夺取泸州控制权最大的依仗竟然这样当众反对他。
噼里啪啦……
就在此时,窗户外面突然传来阵阵鞭炮声,连绵不绝地炸响,仿佛全城的人都在点燃鞭炮庆祝些什么。
刘枫似乎听到窗外传来什么重要的消息,神色一动,走过去推开了窗户。
“赢了,我们赢了,大帅攻破重庆了!”
“大帅攻破重庆了,队伍马上就要调回来泸州了!”
“成都那边怕是要傻眼了吧,三万大军算个锤子,就算到了明年也进不来咱们川南!”
……
泸州城市民奔走欢呼,压抑已久的恐惧和担忧一下子一扫而空,高兴得嚷嚷不停。
“号外,号外,王大帅三天攻破重庆,胡景伊狼狈逃窜!”
很快,报童们就手持中华复兴报上街叫卖,此次号外明显是紧急刊印出来的,部分报纸的油墨还没完全干呢。
“给我一张!”
“我也来一张!”
“中华复兴报的消息真灵通啊,我也买一张!”
泸州城市民纷纷抢购报童手中的中华复兴报,生怕晚了买不到。
“司令,您听到了?大帅马上率主力部队回师泸州了,您放手吧,没机会的!”刘枫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茶楼包间。
川南革命军攻破重庆,主力要回师泸州了?
茶楼包间里的十几名军官个个神色沮丧,尤其是胡坤更是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
……
距离内江市大约十公里处,茂密的丛林中。
两百多名川军士兵背靠背地聚集在一起,但这并不能让他们感觉到安全,反而大多脸色苍白,不时神情惶恐地四处张望,放佛周边丛林随时会蹿出来一群噬人的猛兽。
其中一名军官再也受不了这压抑的恐惧,冲出人群,冲着四周茂密的丛林,嘶声大吼道:“出来啊,你们有种就出来啊!你们这群恶魔,出来啊,老子要杀了你们!”
砰——砰——
这名军官拔出手枪对着四周的丛林连连扣动扳机,一直到打光了所有子弹,依然不停地扣动着扳机,歇斯底里地不停叫道:“出来啊,你们这些狗日的,老子要把你们通通宰了喂狗!”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准确命中疯狂喊叫军官的脑门,军官当即倒地身亡。
遭遇袭击,那两百多名川军士兵既不是寻找掩体隐蔽,伺机反击,也不是夺路逃跑,而是面无血色地扔掉手中的步枪,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高声求饶道:“别杀我,我投降!不要杀我……我投降……”
几百米外的一棵树上,浑身扎满树叶草根的王默放下望远镜,对旁边的同样扎满树叶草根的特战营士兵说道:“他们已经彻底崩溃了,去收缴完他们的武器,然后放他们出林子吧。”
这几天,王默率领着特战营士兵不分昼夜,利用各种手段,不断袭扰、杀伤那三支抄小路奔袭川南的部队,最后这一支部队剩余的最后两百多人居然彻底崩溃了。
其实这并不奇怪,想想吧,在陌生的丛林中,无论吃喝拉撒,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袭击,不断有战友死亡和失踪。身边的丛林就仿佛随时可以吞噬他们的凶兽恶魔,心里那根弦一直绷得太紧太久,会彻底奔溃一点也不出奇。
...
第048章 西阻东攻(七)
readx;富顺县,这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小县城,随着王浩山的川南革命军席卷川东南而迅速崛起。
这里是王浩山的起兵之地,更是川南革命军众多元老的家乡,政治地位上天然就高于其它地方。经济上,川南镇抚府更是刻意扶持照顾,王默还让从上海来的实业家在这边成立了一家卷烟厂,招收大批川南革命军官兵家属进厂工作。
这一天富顺县城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人头涌动,用摩肩擦踵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仿佛全富顺的人都跑到街面上来了。
川南革命军连绵不绝的队伍缓缓进入富顺县城,王浩山和一众心腹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前方行进,不时向曾经熟悉的民众招手示意。
“富顺,我王浩山又回来了!”王浩山看着眼前这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县城,心中感慨万分。
越来越多的川南革命军开进富顺县城,无论军官还是士兵个个昂首挺胸,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幸福的笑容。
“二子,二子,这边,我是大伯啊!”
“大牛哥,大牛哥,我是幺妹啊!”
“儿子,我抱你起来,快看,那边那个就是你爹爹!”
……
无数富顺县人高声叫着川南革命军相熟亲朋好友的名字,那是无比骄傲和自豪的呼唤。
“川南革命军!”
不知道谁在哪栋建筑的二楼一声呐喊,这句呐喊很快得到街面上其余民众的附和。
“川南革命军!”
“川南革命军!”
……
呼喊声渐渐一致,到最后几乎全县城的民众都在高声呼唤着川南革命军的名字,这震耳欲聋的呼唤声将富顺人民对川南革命军的拥护表现到了极致。
这一刻,王浩山对自己选择在富顺县城附近设置防线,阻击成都那三个师再无疑虑。有这样的民众基础,川南革命军守住防线的成功率起码要再提三成。
最重要的是,在富顺县城附近设置防线,川南革命军上上下下都会铭记身后就是家乡和亲朋好友,就是战死在防线上,也不会有人后退半步。如此,川南革命军的战斗力必会大幅度提升,可以有效弥补兵力上的劣势。
富顺县城里有个不是很大的兵营,王浩山率领川南革命军进驻兵营,然后下令家在富顺县城附近的官兵分批轮流回家与亲人团聚,这算是战前的最后休假,或者说和亲人最后告别吧。
基层军官和士兵可以休假,王浩山和一众高层军官就不敢有丝毫松懈了。刚处理完部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王浩山又安排人组织劳力去富顺县城外的交通要道挖掘战壕,构筑防线。这事倒也不难,川南革命军在富顺周边地区人头熟,而且还给工钱,拉起足够的劳力挖掘战壕不成问题。
富顺县城,原先的县衙,现在的川南革命军指挥部,不断有通讯兵和勤务兵进进出出。
“侦察部队派出去没有,盯住成都那三个师,一个小时汇报一次他们的具体位置!”王浩山摊开一张四川地图说道。
旁边的郝刚猛拍胸脯保证道:“大帅放心,派出去的都是我一团的侦查好手,而且地头熟得很,摸清楚那些外乡人的情况,那再轻松不过了。”
“特战营有没有什么消息?”王浩山又问道,眉宇间带着一股担忧。他没有想到特战营滞敌任务完成得这么好,可就是完成得这么好才让他更担忧,深怕特战营因此付出巨大伤亡代价,希望儿子没事吧。
郝刚等川南革命军高层军官没人答话,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收到特战营的任何消息,并不清楚少帅王默的安危。
王默率领着特战营整天在林子里钻来钻去,根本无暇联系川南革命军的大部队,而且现在又没有无线电报机,自然无法给王浩山传递消息。
王浩山看到一众心腹亲信的神情,就知道了答案,满怀忧愁地说道:“派一队人往北边找找,如果能联系到你们少帅,就让他尽快带着特战营回来吧。”
就在此时,指挥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许多人在说着些什么。
下一刻,指挥部里的王浩山等人就看到了满身尘土树叶的王默走了进来。
尽管看起来神情很是疲惫,但王默脸上还是笑容不减,说道:“父亲,我回来了。”
王浩山看到儿子归来,忧愁尽去,点头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郝刚一拍脑袋,冲着王默竖起大拇指,大声说道:“还是少帅的本事要得,仅凭特战营几百号人就缠住了三万大军这么多天,还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王默微微笑道:“郝叔过奖了,我就是耍了几个小花招,钻钻林子打打黑枪而已。”
郝刚这些旧军官并不明白什么是特种作战,只是觉得王默居然仅仅凭借着特战营数百人就成功迟滞三万大军的行军速度,为川南革命军争取到了这么多天的宝贵时间,实在是神奇得很。
王默并没有费劲解释什么特种作战,而是把夜间袭扰和地雷的情况说了说,郝刚等人才纷纷“恍然大悟”的样子。
“默儿,你这些天都在和那三个师交战,你来说说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王浩山对王默说道,虽然侦查部队已经派出去了,但显然一直紧盯着那三个师的王默知道得更加详尽。
“嗯。”王默点了点头答应,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铅笔往地图上一划,说道,“我回来的时候,那三个师差不多到内江了,现在应该已经越过内江,进军自流井了。”
“这么说,最多还有两天,快的话一天时间,那三个师就能抵达我们这了,留给我们备战的时间不多了。”王浩山面色严峻,即将面对三万大军的强攻,他背负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旁边的张立神色一动,说道:“大帅,如果能再争取到两天时间的话,那炮团应该也能赶到富顺来了。有炮团的火力支援,我们守住的把握会大很多啊。”
郝刚也兴奋地大叫道:“对啊,大帅,把炮团拉上来,保准把那些龟儿子轰得哭爹喊娘!”
炮兵团因为行动迟缓,所以并不像川南革命军一团、二团一样这么快赶回富顺,还落在后面紧赶慢赶呢。
王浩山斟酌了一会,说道:“这样的话,还得想法子拖一拖那三个师的行军速度,给炮团争取时间。”
炮团是此战中,川南革命军至关重要的筹码,没有炮团的火力支援的话,守住防线会非常困难的。
要拖延那三个师的行军速度,这至关重要的任务由王默率领特战营完成无疑最合适,于是指挥部内所有军官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王默。
出乎意料的是,王默没有多考虑便拒绝执行这个任务,摇摇头说道:“父亲,没有几天的休整,恐怕特战营是没有多少作战能力的。”
在山野、丛林中,不分昼夜地高强度作战了十来天,特战营无论精神还是体力早就到极限了,这会全部躺在军营里睡得跟死猪一样。现在就算去把他们强行喊起来,也绝对不会有作战能力的。
“默儿,特战营就不能克服克服?”王浩山有些不死心,毕竟炮团对于此战实在是太重要了,可以说是足以影响胜负天平的砝码。
特战营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能够克服的,王默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父亲,与其让特战营去搞些无关痛痒的小花招,不如让一团人马去自流井,出其不意打一个阻击战,挫挫那三个师的锐气也好啊。”
王默这么一说,指挥部里的军官们互相讨论了一番,都觉得这个战术大为可行。
川南革命军是地头蛇,完全可以利用熟悉地形,出其不意地冲上去,对着那三个师一通乱拳猛揍,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马上撤退,或许能大有斩获。
如此一来,那三个师吃了大亏之后多半会小心翼翼戒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行军速度必然大为减慢。要是他们不管不顾埋头行军,那就更好,换一团人马再冲上去一通乱拳就是了。
越想越是可行,郝刚立马跳出来请战道:“大帅,让我们一团去打阻击吧,我保证揍那些龟孙子一头包!”
“带上所有斯托克式战壕迫击炮吧,利用强大的火力瞬间把他们打蒙,这样不仅能给他们造成大量杀伤,也利于一团得手之后迅速撤离。”王默提醒道,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特战营那边还有十几挺麦德森轻机枪,也给你带上吧。”
特战营并没有装备麦德森轻机枪,只不过因为马克沁重机枪太过笨重,不适合一团带着去打阻击战,所以王默才想着临时从工业母机中买一批麦德森轻机枪给一团加强火力,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在富顺随便都能筹措到。
没有足够强大的火力,区区一团人马去打阻击,面对的还是三万大军,郝刚很可能会被敌人缠住无法撤离,最终导致一团损失惨重的。
王浩山点点头道:“那就这样,郝刚你明天上午就集结一团赶赴自流井,二团那三十门迫击炮也临时调给你。”
手头火力前所未有的强大,郝刚也是信心大增,猛拍胸脯道:“放心吧,大帅,我一定让那些龟孙子知道知道,三万大军算个屁,想来川南搞事,那就是找死!”
...
第049章 西阻东攻(八)
readx;鹰嘴涧是自流井附近最为险要之处,长达数百米的狭窄山涧,从远处望过去犹如鹰嘴,因此得名。
鹰嘴涧因为地形险要,同时又是一条交通要道,是以曾经不少土匪在这里堵截洗掠过往商旅行人,破天鹰的那伙人就曾把这里当成来钱的重要据点。破天鹰灭亡之后,王默因为训练特战营的需要,大肆清扫川南地区的土匪,鹰嘴涧的匪迹才得以灭绝。
不过,今天鹰嘴涧一下子迎来了两批不速之客,一批在山涧之下,一批在山涧之上。
郝刚率领着川南革命军一团两千多人埋伏在鹰嘴涧两旁的山崖上,为了避免被发现踪迹,他甚至没有让炮兵将迫击炮架设起来。好在迫击炮的架设并不繁琐,开战之后,炮兵手快的话,只需要十来秒的时间就能完成架设。
川南革命军一团进入伏击位置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川军第2、3、4师的队伍终于出现在鹰嘴涧。或许是出于谨慎,川军第2、3、4师并没有冒冒失失地通行地形如此险要的鹰嘴涧,而是在山涧外面停了下来。
郝刚本以为对方会派出侦察部队对整个鹰嘴涧进行仔细的侦察,于是立即下令一团各部隐蔽好身形,绝不能让对方的侦察兵发现踪迹。
然而,郝刚万万没有想到,过来的不是侦察兵,而是一群猪羊和骡马。更为怪异的是,这群猪羊和骡马背上都驮着重重的一个袋子,看起来袋子里面装着的是沙子之类的东西。
浩浩荡荡的三万大军,居然用一群猪羊和骡马当开路先锋,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有创意的惊人之举。
这倒也不能怪川军第2、3、4师的三位师长大人,他们实在是被王默的地雷折腾惨了。鉴于王默通常在便捷、能节省时间的交通要道上埋设地雷,三位师长大人一致认定鹰嘴涧这里被埋设了地雷,于是就有了猪羊和骡马当开路先锋的一幕。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那群猪羊和骡马大摇大摆、安全无恙地通过了鹰嘴涧。
“没炸,他们没在这里埋炸弹?”彭光烈并没有因此而欣喜,反而不解中带着些担忧,如此险峻的交通要道,川南革命军没理由不做些手脚啊。
刘存厚对此也是很疑虑,不过还是肯定地说道:“炸弹肯定是没有埋,根据之前的经验,只要有足够重量的东西压到那种埋在地下的炸弹,就会爆炸。这些猪羊和骡马都驮着装满沙子的袋子,重量绝对是够了,既然没炸,那就是地下没埋炸弹。”
孙兆鸾一挥马鞭,说道:“那还等什么,这离泸州也不远了吧,我们快马加便,直岛他们的黄龙啊!”
“不急!”刘存厚抬头望了望鹰嘴涧两旁的山崖,“这里地势如此险要,难保不会有埋伏,还是让侦察部队进去先行仔细侦察一遍。”
彭光烈冷冷地说道:“有埋伏正好,先吃掉这些埋伏部队,出一出这些天的恶气!”在他看来,在他们三万大军的面前,小股部队来伏击那就是找死。
“话虽如此,不过还是先侦察一番比较好,免得遭遇伏击措手不及。”刘存厚还是派出了侦察部队进入鹰嘴涧侦察,小心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砰——砰——砰——
不一会,鹰嘴涧中响起了几声枪响,但三位师长丝毫不为所动,因为这只是侦察兵在朝难以看清楚的山崖上开枪侦察而已。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侦察部队就将鹰嘴涧搜索完毕,并没有发现任何伏击部队的踪迹。
“出发!”彭光烈一挥马鞭,下令第2师进入鹰嘴涧。
山崖上,郝刚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微微探出头,通过望远镜,看到川军第2师连绵不绝开进鹰嘴涧的队伍,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告诉弟兄们,子弹上膛,以我的枪声为开战信号!”郝刚立即下达了准备开战的命令。
接到郝刚的命令,川南革命军一团的士兵纷纷从山崖上微微探出头,子弹上膛,枪口瞄准下方的部队。临时调配过来的12挺麦德森轻机枪也分为两组,在两旁的山崖上悄然无息地架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川军第2师士兵进入鹰嘴涧,从山崖上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打!”
郝刚一声大吼,率先开枪。
砰砰——砰砰——
枪声为号,听到团长郝刚的枪声,川南革命军第一团两千多人齐齐开火。
鹰嘴涧中川军第2师的队伍太集中了,密集的排枪打过来,一瞬间就倒下去了一大片。
“有埋伏,隐蔽,快隐蔽!”川军第2师中反应过来的军官第一时间下令隐蔽,同时试图组织人手反击。
哒哒——哒哒——
12挺麦德森轻机枪也在第一时间开火了,左右两边各喷吐出六道凶猛的弹链,形成一张几乎肉眼可见的火力网,所到之处,川军第2师官兵成片成片地被弹链贯穿撕碎。
“手榴弹,弟兄们,给老子炸死下面这些龟孙子!”郝刚大声吼叫着下达命令,自己也取出一颗手榴弹,一拉引信,然后奋力扔了下去。
轰——轰——
一颗颗手榴弹接连在鹰嘴涧中炸响,大量杀伤已经被打懵的川军第2师官兵,尤其是在密集队伍中炸响的手榴弹,更是一炸倒一片。
与此同时,川南革命军一团的炮兵们也扛着斯多克战壕式迫击炮来到山崖上较为平整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架设迫击炮,然后测量具体炮击参数。
此次阻击战,至关重要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输出最强大最猛烈的火力,从而取得最大程度的杀伤。因此,郝刚并没有吝啬各种武器弹药,开战的第一时间就将手头所有力量投了进来。
得知前方进入鹰嘴涧的部队遭遇伏击之后,彭光烈并没有着急忙慌地下令部队撤出鹰嘴涧,而是当机立断下达命令道:“传令山涧里的一团,给老子死死咬住伏击部队,二团、三团、四团跑步前进,全力支援一团!”
川军第2师的支援部队来得也很快,一路小跑进入鹰嘴涧,不断举枪朝着山崖上的川南革命军一团士兵开枪射击。
砰——砰——
一阵阵排枪打在山崖上,一时间碎石纷飞。不时有川南革命军士兵被击中,从山崖上滚落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川军第2师士兵涌入鹰嘴涧,反击的火力越来越强,川南革命军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传令,三团、四团立即派人寻找可以上山崖的路,给老子带人堵住他们的退路,放跑一个人,军法从事!”彭光烈到底是多年的行伍,很快就下令部队绕后包抄,试图将伏击部队一举歼灭。
就在此时,川南革命军的迫击炮架设完毕,随时可以展开炮击。
“开炮!”
郝刚毫不犹豫地下令展开炮击。
轰——轰——
一颗颗炮弹接连砸下,冲击气浪带着无数弹片四下飞射,犹如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川军第2师支援部队士兵的生命。
两边各三十门迫击炮,加就是六十门迫击炮了,这绝对是能让彭光烈这样连一个炮兵营也装备不起来的土鳖乍舌不已的数量。
六十门迫击炮的火力输出丝毫不逊色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炮兵团,顷刻间就将川军第2师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反击彻底击溃。
“撤,立即撤退!不许恋战,所有人马上撤退!”郝刚并没有因为迫击炮大展神威而加大攻击,反而趁着对方被迫击炮炸懵的这一间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事实证明,幸亏郝刚带领川南革命军一团及时撤退了,否则只要再晚一步,他们就会被川军第2师的三团和四团两团人马堵住退路,将不得不陷入对方的人海战术中,到时就只有全军覆没这一个下场。
“跑了?你们都是吃屎的吗,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堵住他们的退路!”彭光烈气得当场狠狠扇了三团和四团的两位团长十几巴掌,一直把他们扇成了猪头也没有平息怒气。
由不得彭光烈不气,这一战,第2师损失惨重,短短时间竟然伤亡了近千人。加上之前的伤亡,他的第2师还没见着泸州城的城墙就已经没了半个团,叫他如何不气急败坏?
这一场伏击战,严重挫伤了三个师的锐气,尤其是伏击部队得手之后还成功撤离了,更是极大地打击了三个师官兵的士气。
为了避免再次遭到川南革命军的伏击,川军第2、3、4师不得不加大侦察力度,一路行军,一路小心戒备着。结果就是,三个师的行军速度大为降低。
又成功争取到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川南革命军也没有闲着,开始组织起大量民夫在富顺-隆昌一线争分夺秒地挖掘防御工事,构筑防线。
利用这一天时间,川南革命军的炮兵团终于赶至富顺,开始布置炮兵阵地,严阵以待。
积极备战的同时,川南革命军也没有忘记发起舆论攻势。在王默的建议下,王浩山分别以川南镇抚府和重庆镇抚府的名义,通电谴责四川军政府不顾民意,肆意挑起四川内战,这种蛮横的独裁军阀作风理应受到全四川、乃至全国人民的唾弃!
...
第050章 兵力优势VS火力优势
readx;川南革命军这个彻头彻尾的地方军阀指责四川军政府是蛮横的独裁军阀,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估计搬张板凳坐旁边看热闹的人居多。
不过,对于川南地区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四川军政府无缘无故悍然出兵川南,挑起四川内战,这就是蛮横无理的独裁军阀作风。
“要共和,不要独裁!要和平,不要战争!”
中华复兴报3月22日的头版头条如是报道,文中对一意孤行挑起四川内战的四川军政府口诛笔伐,直接把某督军打成了阻碍民主共和的大反派。
“胡说八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尹昌衡面色一片铁青,气得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砸进了垃圾桶。一向被称为共和功勋的他如今竟然被污蔑成了独裁军阀、阻碍民主共和的大罪人,这叫他如何不怒火冲天?
川军第一师师长周俊劝说道:“督军何必在意,这不过是川南革命军的无耻伎俩。只要直先兄他们歼灭川南革命军,扫平川南,取缔这个什么中华复兴报不过是督军一句话而已。”
尹昌衡的脸色阴沉依旧,又问道:“老师回来了没有,重庆到底是怎么破的?川南革命军区区一个师,怎么可能短短三天时间就攻破了重庆?”他本想借助胡景伊那条老狐狸,兵不血刃收拾掉重庆镇抚府的,却没想到反而牵扯出了川南镇抚府这条更加凶狠的恶狼。
看在胡景伊那老狐狸平时还挺会做人,周俊开口为其开脱道:“督军,重庆失守,未必就是军团长防守不力。”
尹昌衡冷哼一声,说道:“重庆那些部队虽说都是一些杂牌军,但怎么也能凑出两万多人守城。面对区区不到一万人的川南革命军,连三天都没有守住,这城是怎么守的?”
“督军,卑职听闻,川南革命军的炮团装备了上百门西洋火炮,火力非常凶猛。军团长仅凭一些杂牌军,想在上百门西洋火炮的猛力炮击下守住城防线,无疑是非常困难的。”周俊把川南革命军的炮兵团抛了出来,作为重庆失守非战之罪的原因,却没想到错有错着,倒是说中了重庆失守的重要原因。
“真的?川南革命军的炮团能有上百门西洋火炮?王浩山和洋人有联系?”尹昌衡神色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就凭川南那样的穷乡僻壤,王浩山怎么可能拉得起这样一支炮兵团?
周俊点点头道:“应该不假。督军还记得去年滇军入川之事吧?川南革命军就是凭借这支炮团的强大火力,才得以击退滇军的。”
周俊这么一说,尹昌衡也很快就想起来了。如果川南革命军的炮团真的如此强大,那第2、3、4师进军川南未必就能如预想中那般顺利了。
想到这,尹昌衡本就紧皱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
富顺至隆昌一线,通往泸州的交通要道上,被川南革命军挖掘出了数公里长的战壕防线,彻底截住了川军第2、3、4师。
川军第2、3、4师虽说伤亡了四千多人,可还是有两万五千多人的,远远望过去,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而川南革命军,算上炮团,也只有不到七千人,差不多是对方的四分之一,兵力非常悬殊。
“蚁多咬死象,大帅,这一战恐怕不好打啊。”二团团长张立望着前面浩浩荡荡的敌军,难掩心中的忧虑。
郝刚倒是丝毫不惧的样子,骂骂咧咧地说道:“人多有个锤子用,机枪突突过去,照样死光光!”
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没搭理郝刚这没心没肺的二货,张立又说道:“大帅,我们得想个法子限制,或者说不让对方发挥出兵力优势,否则我们恐怕很难守得住。”
王浩山点点头表示赞同张立的说法,却没有说什么话,因此除了死守,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限制对方的兵力优势。
此时,王默站出来说道:“父亲,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噢,默儿你有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王浩山心里一喜,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如果没有几分把握,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王默缓缓说道:“首先,要充分发挥我们的火力优势。赛电枪、迫击炮这些火力点在防线上的布置要有层次,能够封锁住他们人海战术式的冲锋。每个火力点必须要有备用小组,一旦出现损伤,能够立即补上,保持火力封锁。其次,川军第2、3、4师联军未必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以分化瓦解他们。”
“分化瓦解?少帅,你的意思是?”张立疑惑不解地问道,难不成大战当前,还派出使者玩离间计不成?
王默微微笑道:“这些天以来,川军第2师是损失惨重,少说也没了大半个团近两千人。如果再伤亡个一两千人,恐怕彭光烈非得心疼得昏过去不可。”
王浩山神色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喜道:“默儿,你是说……”
“没错!”王默右手猛一攥拳头,“开战之后,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第2师彻底打残,打到彭光烈心疼得不敢再打下去。只要第2师退出战斗,第3师和第4师就会犹豫、观望,不再全力和我们血拼。”
这个时代,兵为将有,手底下的兵就是这些军官们的命根子。
彭光烈虽然会听从尹昌衡的军令,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把第2师拼光。没有了第2师,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听完王默这番话,王浩山大喜,笑道:“好,这主意好。传令炮团,盯住第2师的队伍,让彭光烈那龟孙子哭死,哈哈!”
“大帅说得对,让彭光烈那龟孙子哭死!”
旁边的军官们纷纷附和地大笑了起来,此前因为敌人庞大兵力造成的压迫和紧张一扫而空。
或许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川军第2、3、4师只休整了半天时间,当天下午三个师便各自集结起了一个团的兵力分左、中、右三个方向朝川南革命军的防线发起第一轮进攻。
三位师长大人看着己方庞大的部队,信心满满,第一轮三个团进攻仅仅是个开始,一旦川南革命军的防线有被冲破的迹象,他们还会立即增兵扑上去的。
“彭兄,孙兄,川南革命军的炮团实力非常强大,据说装备了上百门西洋火炮,这恐怕是个巨大的威胁。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藏着一支炮队的,不如把我们三个师的炮队联合起来,也好压制一下川南革命军的炮团,如何?”刘存厚提议道,他在滇军任参谋长的时候就曾见识过川南革命军炮团的强大火力,因此非常忌惮。
彭光烈却有些不屑:“上百门西洋火炮?胡吹的吧,川南那穷乡僻壤,王浩山就算刮地皮刮个底朝天,也不见得能弄到钱买这么多西洋火炮。”
孙兆鸾也表示反对道:“杀鸡用杀鸡刀,杀牛用杀牛刀,就王浩山这六、七千人,动用我们的炮队岂不是太浪费了。”
刘存厚心里清楚,炮队都是彭光烈和孙兆鸾想方设法才攒下来的,绝对是他们压箱底的家当,轻易是不肯动用的,只得打消压制川南革命军炮团的主意。
既然有极大的兵力优势,自然是选择人海战术。经过一番试探和火力侦察之后,川军第2、3、4师的三个团很快对川南革命军的阵地发起全面进攻。
三个团七、八千人乌泱泱一大片,犹如出窝的蚂蚁般向川南革命军的阵地迅速接近。
砰——砰——
枪声响起,双方你来我往地射击,不断有士兵中枪倒地,不得不永远沉眠于这片土地上。
哒哒——哒哒——
机枪响起,一连串弹链扫射过来,进攻方士兵成片成片惨叫倒地,军官开始指挥士兵朝着机枪所在方向射击,压制以及摧毁防守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
此时,天空中传来阵阵尖锐的呼啸声。
“炮击,卧倒,全都卧倒!”军官们第一时间卧倒,高声大吼起来。
轰——轰——
炮弹接连落地,震得地面一阵阵震动。
然而,第3师和第4师的官兵惊喜地发现,居然没有一颗炮弹落在他们头顶上,而是全都砸到了左翼的第2师那边,炸得第2师那个团是哭爹喊娘,不一会就溃不成军了。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彭光烈差点没直接一口血喷出来,当众破口大骂道:“王浩山,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是杀你亲爹还是抢你女人了,这么针对老子!”
最后彭光烈真的是当场吐了一口血,实在是战场上的情况让他看得瞠目欲裂、心如刀绞。
彭光烈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川南革命军对于第3师和第4师的部队只是阻击,遏制冲锋,并不力求最大杀伤,而对他第2师的部队就往死里打,炮击就没停过,十几挺赛电枪死命地往他的部队那边招呼,仿佛王浩山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第2师那个团在川南革命军集中火力的凶猛打击下伤亡惨重,只余数百人狼狈逃窜了回来。
第2师那个团被打残,第3师和第4师的两个团也没法再攻下去,只好撤退,第一轮进攻就这么诡异地结束了。
...
第051章 杯具的川军第2师
readx;轰——轰——
战场上,川南革命军的炮击依然在继续,仿佛他们的炮弹不要钱一样,用弹如雨下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川南革命军的炮兵团发飙,最受伤、最杯具的是川军第2师。
如果从战场上空往下俯瞰,就会很清楚地看到由川军第2师负责进攻的左翼区域全是一个个炮击留下了的坑洞,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眼尖的人再走近看仔细些,就会发现坑洞周边的泥土中,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金属弹片。可想而知,川南革命军的炮击强度有多大了。
从开战以来,这都过去两天时间了,川南革命军的炮兵团还是死死地盯着川军第2师不放,一个劲地按住第2师狂轰滥炸。已经有许多第2师官兵私底下议论猜测彭师长肯定是和王浩山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否则川南革命军也不会这么一副和第2师死拼的架势。
挨了两天的狂轰滥炸,川军第2师的进攻部队也学乖了,不再卯足劲狂冲硬攻,而是躲躲闪闪,如蜗牛一般挪动着。中路和右翼的第3师、第4师的部队已经和川南革命军展开了激烈的交火,可第2师的进攻部队连一半的距离都还没走到。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川南革命军想看到的,要知道川南革命军中路和左翼防守部队的防守压力是非常大的,每时每刻都有大量人员伤亡。因此,川南革命军必须尽快给予川军第2师重创,让其彻底退出战斗。
川南革命军炮兵团的炮击很快延伸,哪怕是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第2师进攻部队依然遭到了猛烈的轰炸。
“撤,快撤!”
川南革命军炮兵团的炮击力度一加大,第2师进攻部队的指挥军官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地下令撤退,并且率先转身就往回跑。既然长官带头撤退逃跑了,地下的士兵们更是争先恐后地撒开腿就往回跑。
看到川军第2师的进攻部队还没发起进攻就撤退逃跑,郝刚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气得他当场大骂:“这些没卵子的窝囊废,弟兄们,跟老子冲出去追击!”
郝刚抄起一支步枪,跳出战壕,身先士卒就冲出去追击撤退逃跑的第2师部队了。川南革命军一团一营的士兵们很了解自己那好团长的战斗风格,二话没说,也纷纷跳出战壕,跟着郝刚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于是,很奇妙的,在川军第2、3、4三师联军人海战术的压迫下,只能苦苦坚守的川南革命军第一次跃出战壕,对进攻部队展开了反击。
川南革命军区区一个营就追得川军第2师一个团狼狈逃窜,虽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川军第2师那个团本来就是要后撤逃跑,但此情此景还是给双方高层军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路追击,郝刚带着一团一营打死打伤上百号人,还俘虏了近百人。如果不是王浩山担心川军第3师和第4师调转枪口,堵住他的退路,强令他撤退,恐怕郝刚非得一路追击到川军第2师的军营不可。
川军第2师的进攻部队这么一撤,也就意味着川南革命军的炮兵团腾出手来了,第3师和第4师的进攻部队可不想尝尝被狂轰滥炸的滋味,只能下令撤退,这一轮进攻又一次宣告失败。
战后三师联合军议上,孙兆鸾忍不住对彭光烈一通冷嘲热讽:“直先兄,你们第2师可真是勇猛后撤啊,没见着川南革命军的阵地就转身后撤也罢了,居然还被川南革命军区区一个营追击得贵不成一个军,真是牛气啊!”
彭光烈本来就因为部队伤亡惨重而气得吐血,再说他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哪里受得了孙兆鸾的冷嘲热讽,当即破口大骂:“老子日你个仙人板板,你们第3师勇猛,那让你们第3师顶着川南革命军炮团的狂轰滥炸去进攻啊!”
提起这个,孙兆鸾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就算我们第3师想尝尝川南革命军炮火的滋味,恐怕人家也未必愿意啊。直先兄,你该不会真的是什么时候宰了王浩山的亲爹,或者抢了他的女人吧?”
闻言,彭光烈本来就黑如锅底的脸色此刻更黑了,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进攻,我第2师就不掺和了。老子倒要看看,川南革命军的炮弹会不会招呼招呼你们。”
彭光烈这是要撂挑子啊,刘存厚连忙劝说道:“彭兄,千万别冲动。如果第2师退出进攻,恐怕就真的是中了川南革命军的算计了。王浩山如此针对彭兄的第2师,目的肯定就是为了迫使第2师撤出战斗,从而瓦解我们三师联军。”
彭光烈丝毫无不为所动,冷笑道:“那又如何,这么打下去,就算最后能够歼灭川南革命军,估计我第2师也打光了。”
川南革命军这是阳谋,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彭兄,如果第2师真的撤出战斗,那么此战就麻烦了,仅凭第3师和第4师未必能击溃川南革命军。如果此战最终没能歼灭川南革命军,那彭兄你如何向督军交代?”刘存厚也是急了,把尹昌衡都搬了出来。
督军?
彭光烈冷冷一笑,说道:“就算督军在这,老子也是这一句话,想要让老子的第2师去堵川南革命军的炮口,这绝对不可能!”说完便转身就走,就这么退出了三师联合军议。
这些天以来,第2师损失惨重,起码已经伤亡四千多人了。看来无论如何,彭光烈也不会再派出部队,顶着川南革命军的猛烈炮击参与进攻了。现在,只能靠第3师和第4师了,好在两个师联合起来,在兵力上还是处于绝对优势的。
想到这,刘存厚不由得望向孙兆鸾。
孙兆鸾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也不是傻子。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一旦第2师退出战斗,那么川南革命军的炮火必然会落到第3师和第4师头上,伤亡惨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刘兄,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受督军重用,是直接提拔到第4师师长的位置上的。我老孙可不一样,第3师可是我一人一枪拉起来的。和你第4师联合进攻,没问题,但如果我第3师遭到川南革命军炮击,伤亡很大的话,那就怒我第3师不奉倍了。”孙兆鸾先一步堵住刘存厚的话,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
听到孙兆鸾这番话,刘存厚还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第2师和第3师可和他的第4师情况大不相同,第2师是由原先的同志军整编来的,而第3师是由原巡防军整编来的,而他的第4师是尹督军整编出来的,然后一步到位让他担任的师长。
简单点说,彭光烈和孙兆鸾都是有很大自主性的军头,他们愿意听从四川军政府的命令,但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利益。
第二天,川军第2师果然没有派兵参加战斗,而是待在军营里看热闹。如果第3师和第4师能攻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那么他们不介意跟着上去捡便宜。如果战局僵持不下,那就恕不奉陪了。
发现这一情况的王浩山大喜,终于能稍稍松口气了。
王默立即建议道:“父亲,既然第2师退缩了,那么同理,我们接下来盯住第3师狠狠地打,把孙兆鸾打疼,迫使他退出战斗。那么剩下的第4师就独木难支,此战也就不用再继续打下去了。”
胜利的曙光终现,包括王浩山在内,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张立倒是有些不同意见,说道:“少帅,相较于打第3师,不如打第4师。据我所知,第3师是由原巡防军整编而来,装备还算不错,老兵也多。第4师就不一样了,是由尹昌衡新编的,武器装备不如第3师,老兵也少得多。”
王浩山对张立所说也很赞同,说道:“是啊,默儿,打第4师要容易的多。”
王默摇了摇头:“不,父亲,我们如果是要和他们生死相搏,那么的确是要选择相对弱小的对手。但是,我们的目的不过是想迫使他们退出战斗,那么选择第3师更容易达到这个目的。”
二团团长张立沉思了好一会,突然大声说道:“我明白了,少帅说得没错,打第3师更容易结束这场战争!孙兆鸾和彭光烈一样,对手底下的队伍着紧得很,绝对忍受不了太大的伤亡。”
张立这么一点,其余人也都很快想明白了。说到底,孙兆鸾和彭光烈一样,都是依仗着手底下的部队,才能在四川军政府中保住自己的权利地位,和川南革命军这样的地方军阀区别也不大。一旦伤亡过大,孙兆鸾绝对会和彭光烈一样,将3师撤出战斗的。
第4师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因为是由尹督军亲自整编出来的,可以算是尹督军的嫡系。对于尹督军的军令,自然是坚决执行。哪怕是受到较大的伤亡,也会继续和川南革命军血拼下去的。
想明白这点,王浩山自然清楚该如何抉择,于是说道:“那好,就盯住第3师往死里打,让孙兆鸾陪着彭光烈一起哭去!”
一众军官齐声附和大笑道:“让孙兆鸾和彭光烈一起哭去!”
...
第052章 硝烟散去
readx;轰——轰——
当川南革命军铺天盖地的炮弹砸到第3师头上时,孙兆鸾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彭光烈此前的感受。…≦每一次炮击就像一柄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窝。
更可气的是,川南革命军居然又只是死死盯着第3师猛揍,连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都向第3师这边倾斜,即便第4师那边已经有好几次冲进阵地展开白刃战也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可能的话,孙兆鸾很想把王浩山拽出来,狂吼质问:“草你姥姥,你个龟儿子能不能不这么无止,总想着和人同归于尽?总摆出一副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架势,能不能不这么耍流氓?”
可惜王默并不知道孙兆鸾的想法,否则一定会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绝对比你想象中更无耻,更流氓!”
仅仅半天时间,第3师的伤亡数字就破千,并且还在迅速增加,这让孙兆鸾心疼得都没敢再举起望远镜观察战场上第3师进攻部队被狂轰滥炸的情景。
一天的战斗结束之后,孙兆鸾拿到属下汇报上来的两千多的伤亡数目时,差点心疼得没背过气去。当天晚上,孙兆鸾就通知刘存厚第3师退出战斗,哪怕刘存厚一再保证最多只要一天时间,第4师就能突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
狗急了还会跳墙,就川南革命军现在表现出来的狠劲,孙兆鸾可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再说了,就算第4师能突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又如何?不能重创或者围歼川南革命军的话,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防线守不住了,川南革命军还可以退到泸州城去坚守,到时更难打。问题也不在这,而是要协助第4师突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的话,第3师还得付出多少伤亡代价?
孙兆鸾不敢想也不愿想,没有商量余地的坚持如果不是三个师联合进攻,那么第3师就绝对不再参与进攻了。
彭光烈和孙兆鸾相继撂挑子,只剩下第4师独木难支,刘存厚就是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了。无奈之下,刘存厚也只能停止进攻。
此后,双方再没有发一枪一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这一战多半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是上头的人在谈判桌上解决了。
消息传回泸州之后,泸州市民纷纷欢呼庆贺不止。既然川南革命军守住了,那就意味着战争将不会再降临泸州城。
战争的破坏力,所有人都清楚。兵灾的可怕之处,泸州城但凡年长些的无不心惧。一旦川南革命军战败,外来的军队进入泸州,还不定会刮地皮刮成什么样。对于这一点,最为担忧的要数这几个月来蓬勃发展的十几家工厂。
现在好了,川南革命军打赢了。泸州城终于又恢复了正常运转,工作的工作,做生意的做生意,上茶楼的上茶楼,聊天打屁,吹嘘此次大战的种种“内幕”。
虽然成功守住了,但川南革命军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伤亡了三千多人,一团和二团几乎都打残了。如果这一战的防线不是放在富顺附近,恐怕川南革命军早就坚持不住溃退了。
伤员太多,就富顺周边地区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安置多达两千多的伤员,焦头烂额的王浩山不得不把王默找来,问道:“默儿,你不是在泸州城办了一个医院吗,能不能把受伤的弟兄们安排到那边去治伤。”
王默苦着脸说道:“能是能,不过,父亲,泸州医院恐怕没有足够的人手医治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没有这么多治伤的药品。”
王浩山一摆手,说道:“人手不够,临时征调各地的医生就是了,另外让泸州保安团的人手去帮忙打下手。至于药品不够,花钱买就是了。无论如何,就算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得把受伤的弟兄们治好!”
王默双手一摊:“没钱了,为了打这一战,我已经把手头所有的资金用来购买武器弹药了。”
王默也是无奈,以往他给川南革命军购买军火,向王浩山报账都是报的市场价,从而截下来大笔经费办他自己想办的事情。然而,前一阵子,教育资金花了一大笔,扶持十几家工厂又花了一大笔,早就把他的口袋刮得一干二净了。
王浩山丝毫没有犹豫,大手一挥:“那就取出镇抚府金库里的储备资金,尽快联系商行购买药品。我还是那句话,无论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必须把所有受伤的弟兄治好!”
军阀就这一点好,想办什么事,根本不需要经过各方商议协调,王浩山完全可以一言而决。他一挥手,所有部门的人、财、物都必须向救治伤员集中,绝对高效。
既然王浩山都舍得抽出川南镇抚府金库里最后的储备资金,王默当然也不再迟疑,立即安排担架队和骡马车队,优先将重伤员送去泸州医院救治。与此同时,让泸州医院的程院长开出所需药品清单,然后安排人手连夜去汉口的洋行采购。
……
成都,督军府。
尹昌衡手里拿着前线部队请求援兵和弹药补给的电报,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目光中一片冲天怒火。
撕啦——
尹昌衡将手里的电报撕成碎片,猛力一拍桌子,怒气腾腾地大骂道:“混蛋,彭光烈和孙兆鸾想干什么,这是要抗命不尊吗?”
“督军息怒,恐怕是第2师和第3师伤亡不小,否则彭光烈和孙兆鸾绝没有这个胆量违背督军的军令。”第1师师长周俊劝说道,他心里很清楚彭光烈和孙兆鸾在担心些什么,逼急了这两人说不定会和督军翻脸的。
尹昌衡冷哼一声,怒气不减地大骂道:“伤亡不小?三个师近三万大军,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吗?对付区区几千人的川南革命军,有个屁的伤亡!”
周俊也很是疑惑,按常理来说,三万大军只要那么一冲锋,轻轻松松击溃川南革命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难道川南革命军的火力真的有那么强,不仅能顶住三万大军的猛攻,还给第2师和第3师造成重大伤亡?
周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尹昌衡又问道:“周俊,你现在带第1师出兵川南,能不能歼灭川南革命军,荡平川南地区?”
周俊瞄了瞄尹昌衡的脸色,毫不迟疑地保证道:“请督军放心,如果是由卑职率领第1师出兵川南,必定彻底歼灭川南革命军,替督军扫平川南地区!”
周俊此话倒也不是夸大其词,第1师是由原第十七镇整编过来的,在成都四个师中战斗力最为强悍,要收拾一个半残的川南革命军轻而易举。
尹昌衡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第1师要坐镇成都,不可轻离。万一在第1师出兵川南时,川南革命军在重庆紧急组织起一支部队突袭成都,那麻烦就大了。电令彭光烈、孙兆鸾和刘存厚,让他们撤兵吧。川南和重庆方面的相关事宜,军政府会安排人去和王浩山商议解决的。”
彭光烈、孙兆鸾和刘存厚本就没有心思继续和川南革命军对峙下去了,收到尹昌衡的撤兵的电令之后,很干脆地就拔营撤退了。
临走之前,彭光烈神情复杂地看着不远处川南革命军的阵地。因为川南革命军,他死伤了几千兄弟。按常理来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恨川南革命军恨得牙根痒痒,可他同时又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记恨和仇视川南革命军。
“这次是便宜川南革命军那些龟孙子了,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杀回来,给那几千兄弟报仇雪恨!”说话的是彭光烈的本家兄弟彭光辉。
“老三,我也想铲除川南革命军,给弟兄们报仇雪恨。不过,恐怕我们未必能有这个机会了。”彭光烈目光黯淡。
“为什么?咱们回老家再招兵买马,重整旗鼓,我就不信干不死这川南革命军!”彭光辉情绪十分激动。
彭光烈摇了摇头,说道:“老三,你不明白,其实这一战才是歼灭川南革命军的最好,估计也是最后的机会。以后的川南革命军,别说我们第2师区区一个师,就是再来一次三师甚至是四师联军,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川南革命军了。”
彭光辉有些倔强地反驳道:“不可能,川南革命军不过就是拿下川东而已,那又怎么样,了不起再拉起一个杂牌师而已。只要成都方面愿意下死力,我就不信剿灭不了川南革命军!”
“糊涂,老三你如果还是这么目光短浅,那我们第2师迟早完蛋!”彭光烈厉声呵斥道,他可不是孙兆鸾那个大老粗,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很粗鲁、暴躁,但必要的心机城府还是有的,否则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上来。
彭光辉被彭光烈这么厉声呵斥,缩了缩脑袋,不过还是很不情愿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以后为什么不能找川南革命军报仇。”
“此战之后,王浩山和尹督军也能分庭抗礼了。今后的四川会是谁的,谁知道呢?情况没有明朗之前,我们第2师还是轻易不要有所动作的好。”彭光烈说完便转身离开,当天便率部撤退了。
川军第2、3、4师撤出川南之后,川南革命军也很快撤回了泸州城,战争正式宣告结束。
第053章 哥老会(上)
readx;几天之后,王浩山分别以川南镇抚府和重庆镇抚府的名义派出两名代表,前往成都和四川军政府谈判解决此次冲突。≥
当然,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谈判商议的,无非是川南镇抚府和重庆镇抚府可以自治,但是名义上从属四川军政府之类的。
对于王默来说,他丝毫不关心这些表面文章的扯皮功夫,他现在唯一关注的就是伤员的救治工作。这几天他是忙得焦头烂额,泸州医院根本没地方安置得下两千多伤员,他只得临时征用了医院附近的两个宅院和一个大仓库用来安置伤员。也得亏他这个川南革命军少帅的牌子还算好用,也没什么恶名,否则说不定就会引出什么乱子来。
将绝大多数轻伤员安置在临时征用的那两个宅院和大仓库之后,王默这才心急火燎地赶去泸州医院。
走进泸州医院,只见满院子挤满了痛苦哀嚎的重伤员,无数护士乱糟糟地拿着绷带、药品什么的跑来跑去。
王默随手拦住一名护士,问道:“程院长在哪?”
那护士手里拿着绷带正着急忙慌地要去给伤员包扎,突然被人堵住去路,情急之下就要开口大骂,可一见王默身上穿着的军装,马上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现在最不能惹的就是这些穿军装的兵,因为满院子都是这些兵的战友在受苦,甚至死去,很难保证情绪恶劣的他们不会做什么暴力的事情。
护士有些忐忑不安地答道:“程……程院长在……在手术室给伤员做手术。”
王默也没再问其他情况,而是往手术室走去,现在医院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得找程院长问清楚,好想法子解决。
王默赶到手术室还没说什么,刚刚又做完一台手术的程院长见着王默,就叫苦连天:“少帅,你不是说征调医生来帮忙吗,怎么尽来些江湖郎中?医院一共不到十名能做外科手术的医生,这几千号伤员,我们就是累死也忙不过来啊。”
“程院长,不是我不想征调能做外科手术的西医,实在是没有啊。程院长,还请告诉医院的各位医生们多辛苦辛苦,救治完伤员之后,我一定代表川南镇抚府和川南革命军给各位医生每人封一个大大的红包以示感谢!”王默连连安抚。
程院长依然很无奈地说道:“少帅,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而是伤员太多,根本来不及救治。关键是,很多伤员的伤势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很快就会感染恶化,很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王默想了想,说道:“我也没别的办法了,这样,我手比较快,我来搭把手吧。”
“你?少帅,这都什么时候,别开玩笑了。”程院长对王默的自荐帮忙觉得既好笑又好气,他这拿枪的手拿屠刀还差不多,拿手术刀?
王默没有在意程院长的质疑,自行拿了一件白大褂披上,说道:“放心吧,程院长,我是不会拿川南革命军的兄弟开玩笑的。复杂的手术我做不了,但是简单的急救,我绝对是最好,也是最快的。”
王默当然没有在开玩笑,作为天朝培养出来的全能特种兵,尤其是他多年在境外执行任务的经验,战场急救绝对是他融入骨髓的一项技能,比很多外科医生都要厉害。
程院长本以为王默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还真的进行一系列术前准备,然后走进了手术室。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够乱来?
程院长正要过去阻止王默的胡闹,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王默清洗伤口消毒,手腕翻动,手术刀划开伤口,镊子精准夹住露出了的弹头。
“哐当”
一颗弹头被取了出来,随后王默迅速缝合伤口,止血包扎,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十几二十年手术经验的外科大夫也不过如此吧。
天呐,刚才这个手术有一分钟吗?
程院长惊得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他甚至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王默看了看身边愣住的护士们,皱眉说道:“手术完成了,把伤员推出去啊。另外,再安排些伤员过来,不过伤口在颅腔、胸腹等要害部位就别送过来了,我只能处理受创部位在四肢、肌肉和体表之类的伤员。”
王默的急救手术虽然快,但多少有些粗暴,如果是伤口在要害部位,很容易会伤到动脉血管,引起大出血致死。当然,就眼下医院伤员人满为患的情况下,王默这速度奇快的急救正好能帮上大忙。
听到王默说话,程院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旁边的护士吩咐道:“对,对,马上给少帅安排一间手术室,不,少帅就用我这间手术室吧。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伤员送过来啊。”
有了王默的帮忙,尤其是他最短不到一分钟,最长两三分钟的急救,将程院长和其他几名医生彻底解放了出来,得以专心救治受创部位在要害的重伤员。
一直忙到天黑,王默才得以靠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喘口气。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手术室传来阵阵痛苦的哀求声:“杀……杀了我吧,我不治了,求……求求你,杀了我吧!”
这哀求声持续了足足几分钟,之后再没半点声响。
手术室的门推开,一具被白布完全盖住的尸体被推了出来,程院长神情黯然地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程院长,手术出意外了?”王默问道。
程院长脸上浮现一股不忍之色,说道:“不是,是**用完了,刚才那个伤员没有麻醉,是活活疼死的。”
“没有麻醉药了?这怎么可能,我不是安排人连夜去汉口那边采购回来一批了吗?难道有人胆敢在这上面动手脚?”王默杀气凛然地说道,如果有人胆敢在采购救命药品上伸手,他绝对不介意砍几颗人头来正一正风气的。
看到王默目露凶光,程院长连忙摇头说道:“不,不,少帅你误会了。不是有人在采购药品上贪墨,而是汉口那边的**存货也不多,急切间是买不到多少现货的。”
也许在后世普通人眼里,麻醉剂就是等同于吗啡,但在这个时代,吗啡连结构构成都还没确定,更别说用于临床麻醉了。
世界上最早的麻醉剂是华佗发明的麻沸散,不过失传了,因此西方医学界一直认为世界上最早的麻醉剂是笑气,也就是一氧化二氮,化学式n2o。不过,现在医学界使用的麻醉剂大多是麻醉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的**。
正如程院长所说,这些西药在中国根本就没有生产,只能依赖进口,除非提前订货,否则有钱也买不到多少现货。
王默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让人去买一批**回来先应应急,如何?”
程院长点点头表示赞同:“也好,虽然用**难免会有些副作用,但终归好过活活疼死。”
王默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人,喊道:“二虎,人呢?二虎,马上过来!”
二虎是王默最近才带在身边的卫兵,至于陈石头,被他强硬扔进学校读书去了。
不一会,一个憨头憨脑,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跑得是满头大汗,跑到王默身前,立正敬礼道:“少帅,请指示!”
王默没好气地瞪了这家伙一眼,问道:“我不是让你待在手术室外边,随时待命吗,刚才跑哪去了?”
二虎摸了摸后脑勺,低着头答道:“刚才有个护士姐姐喊我过去帮忙抬伤员,我……我就过去搭把手了。”
这样的话倒也情有可原,王默脸色稍缓,说道:“你现在拿着我的条子,去镇抚府取一千大洋,然后到大烟馆去买一批大烟回来,要快!”说着王默便让程院长取来纸笔,写好条子交给了二虎。
川南地区的大烟馆依然存在,倒不是王默不想禁掉,而是还不到时候。
四川的烟土贩卖大多牵扯着哥老会,也就是普通老百姓所说的袍哥。辛亥大革命爆发之后,正是哥老会势力最为鼎盛的时期,袍哥组织公开,遍立“公口”。无论军、政、商、工、农,还是三教九流,袍哥组织几乎是无处不在。
哥老会的势力庞大到什么程度?
重庆蜀军政府时期就以重庆哥老会仁、义两堂袍哥为基本力量,而成都大汉军政府都督尹昌衡同样自立“大汉公”,自任龙头大爷,因此军政府常常被人指斥为“哥老政府”。由此可见,哥老会势力之大。
川南革命军虽说并不像其他军头和革命党人一样,依仗袍哥力量接管政权,但也以承诺不损害哥老会利益,换取袍哥组织接受川南革命军在川南地区的统治。
王默很清楚,哥老会的确成事不足,但败事却是绰绰有余的。如果哥老会发生动乱,那么社会各阶层都会动荡不安。王默不是不想立即铲除川南地区的袍哥组织,但要彻底清除哥老会盘根错节的势力,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得到的。
因此,王默才没有禁绝**触动哥老会的利益,只是对大烟馆苛以重税,并通过中华复兴报等手段宣传和引导民众远离**。
第054章 哥老会(中)
readx;没有麻醉的手术等同于谋杀,可以想象一下,没有麻醉的话,你会清醒地感觉到医生在用手术刀一刀一刀切开你的身体,打开你的腹腔,切割你的身体脏器,那将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极致折磨。n∈关公刮骨疗毒那只能是存在于传说中,正常人绝对是刮骨痛死。
是以,在鸦、片没有买回来之前,重伤员的救治只能是尽力维持生命,将手术时间推后。
王默有些烦躁地在医院接待大厅坐着,又站起往医院门口望去,坐下又站起来。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二虎那家伙居然还没回来,买点鸦、片而已,用得着这么久么?
终于,王默看到了二虎急匆匆走进医院大门的身影。
王默看了看二虎抱在怀里的红布包裹,皱了皱眉头,一千大洋就买了这么点鸦、片?据他了解,如今鸦、片的价格应该是在三千多两一箱(一担),也就是一百斤。一千大洋,怎么着也能买个十几二十斤吧,可看那包裹的样子,充其量就几斤重。
王默上前接过那红布包裹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打开包裹一看,果然,里面是一摞摞用红纸包起来的大洋,而不是大烟。
“怎么回事,大烟呢?”王默厉声质问道。
二虎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少帅,我……我把事情办砸了,你处罚我吧。”
王默这时才注意到,二虎右边脸颊似乎有些红肿,很可能是被打的,于是问道:“到底怎回事,你和大烟馆的袍哥发生冲突了?”
提及大烟馆的袍哥,二虎有些气愤又委屈地说道:“是他们太过分了,他们看我年轻好欺负,一百大洋一斤的大烟非要收二百大洋。”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二虎可是穿着军装去的,居然也敢敲竹杠?
王默双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说道:“你就没告诉他们,你是代表川南革命军采买大烟,而且这大烟是要送来医院救治川南革命军的伤兵的吗?”
说到这,二虎更加气愤了:“我就是怎么说得,可谁知道他们那个掌柜的一听说是川南革命军采买大烟救治伤兵,立刻又把价格翻到了五百大洋一斤。我气不过,所以就……就拔枪了。”
拔枪之后发生了什么二虎没有说完,不过看他红肿的脸颊,就知道肯定是被收拾了。如果他不是代表着川南革命军,恐怕这一千大洋都未必拿得回来了吧。
“好,好,真是有种!”王默怒极而笑,“这是要趁火打劫,把我们川南革命军当肥羊宰啊!”
知道川南革命军急着要大烟救命,立刻就把价格翻了五倍,真不知道这些袍哥哪来的胆子。看来哥老会势力大涨,成功将触角伸进四川军、政、商各界高层,已经让这些袍哥们骄狂得没边了,连握着川南地区生杀大权的川南革命军都敢当肥羊宰。
“二虎,你现在就去特战营的军营,给老子调一个连过来!老子要让这些狂妄无知的蠢货们看看,到底谁是羊,谁是狼!”王默杀气腾腾地下令道,不展露展露獠牙和利爪,还真忘记了川南革命军是会吃人的狼了?
……
没有什么夜生活的泸州城只要天一黑,街面上就没有多少行人来往了。一个连的特战营进城,动静可不小。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中,不时有人被惊动从窗户微微探出头查看情况,心中揣测着到底发生什么事,军队竟然出动了。
泸州医院门前,陆大勇率领着特战营一连赶到,然后一路小跑到王默面前,立正敬礼道:“禀少帅,特战营一连应到105人,实到105人,请指示!”
王默也没有多废话,下令道:“查抄和源祥烟馆,如遇反抗,无需请示,当场击毙!”
啪哒……啪哒……啪哒……
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在空旷的街道中响起,王默率领着特战营一连杀气腾腾地赶往泸州城最大的大烟馆和福祥。
虽然泸州城并没有什么夜生活,不过大烟馆这样的地方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满屋子挤满了大烟鬼,生意好得不得了。
自1900年以来,国内多次掀起禁烟浪潮,鸦、片贸易受到打击,进口量大大减少,本土大烟生产也受到限制,从而导致鸦、片价格节节攀升。因此,原本就暴利的烟土生意更加暴利,很多地下势力,甚至军阀势力都在大肆经营烟土生意,借此敛财。最典型的就是滇军,滇军的军费有一大半来自烟土贩卖,云土之名可谓天下皆知。
和福祥这泸州城最大的烟馆就是哥老会礼字堂的生意,每天都有十几二十个职业袍哥打手在这里看场子。
往日里,在和福祥烟馆门口看场子的职业袍哥打手都是趾高气昂的,谁敢在这附近闹事,他们甚至能将人活活打死。然而,当他们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朝着和福祥围过来时,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跪下。
门口那两名袍哥打手正要跑回进去报信,两名士兵立即就冲上去将他们擒住了。
嘭——
王默猛力一脚,极其粗暴地将烟馆的大门踹开。
“哪个龟儿子不想活了,敢到这来闹事!”
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很多待在后院的袍哥打手纷纷气势汹汹地跑了出来。
“把所有大烟都查抄出来,送去医院!”王默神色冰冷地下令道。
“查抄?你个瓜娃子,知道这是哪里不?”为首的袍哥打手并没有看到烟馆外面那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很不屑地叫嚣道,看起来是把王默当成来烟馆敲竹杠的年轻小军官了。
王默并没有回答为首袍哥打手的叫嚣,而是一挥手示意,随即身后的特战营士兵就纷纷涌了进来。
看到这么多杀气腾腾的士兵冲进来,袍哥打手们马上就慌了,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告诉你们,和福祥可是哥老会礼字堂的……哎哟!”
袍哥打手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特战营士兵一枪托当头狠狠地砸了下去,殷红的鲜血当时就冒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特战营士兵进入烟馆,极其粗暴凶狠地将一个个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的大烟鬼拽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所有大烟和烟枪打包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敢来这里闹事!你们是哪部分的,长官是谁?”
楼上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质问声,很快,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中年胖子被一名士兵推搡着下楼。
二虎凑到王默身边,低声咬牙切齿地汇报道:“少帅,就是他!那个胖子就是这里的掌柜刘满福‘刘扒皮’,不知道害得泸州多少人家破人亡!”
刘满福虽然看到满屋子荷枪实弹的士兵,但似乎有所依仗,没不怎么害怕,很是镇定地朝王默拱了拱手,问道:“敢问这位长官,是哪部分的?带兵来此,所为何事?”
说话文绉绉的,既没有冲着王默谄笑套近乎,也没有恐惧害怕,多半是以为背靠哥老会的庞大势力,才这么有底气的吧。
“怎么,你不认识我?”王默冷冷一笑,“你们袍哥不是上通天,下通地吗,怎么不知道我是谁?”
刘满福听到王默这般肆无忌惮挖苦讥讽袍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冒出。然而,他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出来眼前这位穿军装的年轻军官是哪家的公子哥,口气这么大。
不怪刘满福认不出王默,而是他和他手下的人平日里多是窝在烟馆这不见天日的地头,而王默又很少以川南革命军高层的身份公开亮相。
此时,负责查抄烟馆的士兵将一箱箱烟土从楼上和后院抬了出来,看样子是把烟馆的存货都给搬空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我不管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敢动和福祥的货,那就是和我们礼字堂过不去!”刘满福怒气冲冲地大叫道,冲上去就要组织特战营士兵搬运烟土,但很快就被两名特战营士兵给架住了。
“不用理他,马上把大烟送去医院,医院的弟兄们还等着救命呢!”王默冷冷地说道,一点也不在意刘满福的威胁。
看着烟馆里的烟土全都被搬了出去,刘满福此时反而不急了,看着王默冷笑道:“年轻人,别以为手里有几条枪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也给你家里人闯大祸了。”
“哦,是吗?我挺好奇的,你难道就没看到我们这些人穿的是什么军装吗,底气还这么足?”王默问道。
刘满福满脸轻蔑地说道:“川南革命军怎么了,你个瓜娃子,真以为川南革命军在川南就是一手遮天了?得罪我们袍哥,别说川南革命军,就是四川军政府也护不住你!”
“这么说,在四川一手遮天的,反而是你们哥老会的袍哥了?”王默又问道。
刘满福却丝毫不觉得这是狂言妄语,说道:“没错,识相的,就马上把我的人给放了,把货送回来,还有一万大洋的汤药费,然后再在望月楼摆上几十桌酒席,这事就算了了。”
居然还有胆量勒索汤药费?
王默怒极,抬脚就猛力踹在刘满福那满是肥肉的肚腩上,大骂道:“老子真是佩服你,到现在都还有种向老子要汤药费,果然牛气得很嘛!”
第055章 哥老会(下)
readx;“你……你……”刘满福痛得都说不出话来,捂着肚子瘫倒在地,望向王默的目光中流露出仇恨和想要报复的意思。
“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把你自个当根葱了?”王默二话没说,抄起旁边特战营士兵手里的步枪,狠狠地一枪托朝着眼含愤恨的刘满福脑袋砸去,从来不把自己当特权人士的他今天还真就要耍耍军阀作风了。
“啊……啊……”刘满福被砸得满头是血,惨叫连连。
一直砸到刘满福惨叫声都变得有些衰弱,王默这才罢手。
此时,在烟馆外面负责警戒的陆大勇突然走了进来,凑到王默身边低声汇报道:“少帅,外面来了很多人,起码有数百之多,应该都是袍哥。”
“来得挺快嘛,这么短时间就聚集起了数百袍哥,果然是一手遮天嘛!”王默冷冷一笑,然后指着刘满福说道,“把这头肥猪拖出去,老子倒要看看,袍哥有没有这个胆量冲击军队救人!”
事情越发闹大了,一旦袍哥和特战营士兵发生冲突,面对全副武装的特战营一连,死伤在所难免。说不准,明天川南革命军少帅率军进城屠戮平民,肆意制造血案的消息就会见诸报端。到那时,在舆论上,王默必将被人口诛笔伐。
王默想到过这样的可能,不过他还是决定给哥老会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狠狠打压一下越来越膨胀的哥老会势力,为以后彻底清除他们埋下伏子。
走出和福祥烟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看到此时街面上的情况,王默还是很感震惊。
好家伙,数百人手持砍刀、长棍等杂七杂八的武器将和福祥烟馆围了一圈又一圈,后面还不断有袍哥陆陆续续赶过来。
看到被拖出来,满头是血,模样凄惨无比的刘满福,袍哥们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熙熙攘攘地逼近特战营一连设置的警戒线。
“放人!”袍哥中不知道谁喊高声喊了一句。
“放人!放人!放人……”数百袍哥立即齐声附和,高举着手里的砍刀和长棍,声势惊人。
此情此景,躺在地上的刘满福虽然还不敢站起来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是得意得很:“瓜娃子,敢动我这个礼字堂的掌柜,真是不知死活!”
王默丝毫不为所动,不屑地扫了一圈看起来声势惊人的数百袍哥们,拔出驳壳枪,枪口朝天,扣动扳机。
砰——
枪的威慑力还是不小的,枪声响起,袍哥们的叫嚣呼喊声戛然而止。现场一片寂静,与之前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
王默往前走几步,大声喊道:“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人,想要老子放人,让你们的主事人站出来跟老子说话!”
啪咔——
王默话音刚落,陆大勇就下令特战营一连的士兵子弹上膛,吓得袍哥们齐齐往后一退。
袍哥们面面相觑,随即几名看起来是领头人的袍哥聚在一起商议了半响,最后一名三十来岁,浑身肌肉的国字脸汉子走了出来。
国字脸汉子向王默一拱手,说道:“这位长官……”
然而,国字脸汉子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王默身边的二虎惊叫道:“哥!”
国字脸汉子往二虎那边一看,同样满脸的惊愕:“二虎?你怎么在这?”
“哥,今天这事,你千万别管!”二虎很是着急地说道,一边偷偷瞄着王默的神情变化。
“二虎,你是在这位长官手下当差?”二虎的哥以为自家弟弟这是在为长官说话,神情有些不悦,“这是袍哥的事情,你别随随随便便就揽事上身。”
眼看着自家大哥就要冲撞得罪川南地区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二虎急得都快哭了,脱口而出喊道:“哥,你知不知道,我的长官他就是……”
王默抬手制止了二虎说出他的身份,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二虎的大哥居然是地位不低的袍哥?
此人或许以后用得上,想到这,王默微微笑道:“你是二虎的亲大哥?那就是自家人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国字脸汉子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的弟弟,似乎感觉到身后袍哥兄弟疑虑的目光,没敢回应王默的示好,只是硬邦邦地答道:“王大虎。”
就在此时,袍哥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响动,一队保安团士兵赶了过来。
“刚才是哪个龟儿子打的枪,不想活了是吧!”领兵的保安团军官气势汹汹地喝叫道,一点也不把周围数百名手持武器的袍哥放在眼里的样子。
保安团的到来,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满福顿时来精神了,大叫道:“魏连长,救我,快救我!”
那个刘满福嘴里的魏连长率领百余名保安团士兵走了过来,看到刘满福现在的凄惨模样,很是吃惊:“刘满福,刘兄?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哪个龟儿子动的手,兄弟绝对饶不了他!”
看样子,这魏连长和刘满福是老相识,而且很有可能,这魏连长也是袍哥。王默心里冷笑不止,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保安团的魏连长能有什么用的表演。既然对方送上门来,那么他也不介意清洗一下保安团。
有保安团百余人枪在场,刘满福感到底气很足,当即就指着王默说道:“就是他,这龟儿子仗着自己手里的枪,跑到我们和福祥敲诈勒索不说,还把烟馆的货查抄了个精光,简直就是土匪!魏连长,把他抓起来,向镇抚府控告他侵吞民财、行凶伤人!”
本来魏连长看到王默等人身上川南革命军的军装时还颇为忌惮,可既然这些人连礼字堂的买卖都敢动,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于是转过头向王默问道:“敢问这位兄弟,是哪一部分的?”
王默不答反问道:“怎么,魏连长这是要问清楚了,然后把我押送军法处,为民作主?”
王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魏连长有些惊疑不定,十分担心王默有什么强硬背景,于是连忙笑呵呵地说道:“兄弟真是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虽然不知道刘满福怎么得罪了兄弟,不过既然他现在已经被打成这样,也算扯平了。不如就到此为止,也算不打不相识,怎么样?”
王默还没有说什么,刘满福就先不答应了:“不行,他要是不把和福祥的货送回来,今天这事不算完!老魏,丢了和福祥这么多货,你以为钱爷会放过我,会放过你吗?”
“真是蠢货,知道什么叫缓兵之计吗?不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万一踢中铁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魏连长暗骂不止,真想堵上刘满福这张胡说八道的臭嘴。
然而,刘满福提及钱爷,魏连长就知道他没得选择了。如果他就这么坐视和福祥的货丢了,钱爷那边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想到钱爷令人头皮发麻的残酷手段,魏连长打了个寒颤,收起笑容,语带威胁地对王默说道:“这位兄弟,和福祥的货还是交出来吧,否则我也只能公事公办,将你们扣押下来,然后通知你们的上司过来领人了。”他心里认定了王默多半是军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军官,不知其中利害就带兵过来和福祥敲竹杠赚外快的。
“你敢!”陆大勇一声厉喝,枪口抬起,对准魏连长。
陆大勇这么一动,保安团的士兵和特战营一连的士兵纷纷举枪对峙,气氛徒然紧张了起来。
“泸州保安团的团长是刘枫吧?”王默突然向魏连长问道。
“没错,你问这个什么意思?”魏连长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魏连长是吧,你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刘枫过来这里。”王默冷冷地说道,然后又转头对王大虎继续说道,“还有你,王大虎,也一样派人去通知你们‘公口’的龙头大爷过来这里。”
心里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魏连长连忙笑道:“我说,这位兄弟,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商量,捅到上面去事情可就闹大了,我看就不必……”
“现在就去!”王默厉声喝道,“如果半小时之内,我看不到刘枫和你们袍哥的龙头大爷出现在这里的话,那就不要怪老子下狠手不留情了!”
一接触到王默杀意凛然的目光,不知怎么的,魏连长就有点胆战心惊,此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来掺这趟浑水。
倒是刘满福不知死活地叫嚣道:“瓜娃子不知死活,大虎兄弟,马上派人去通知钱爷。只要钱爷出面,就算是王大帅在这,也得让三分!”
如果真和川南革命军的人冲突起来,那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王大虎和魏连长考虑再三,只得派人去通知“公口”的龙头大爷钱爷和保安团团长刘枫。
王默神色冰冷,他刚才所说可不仅仅只是威胁而已,如果刘枫和那个钱爷不出面的话,他会立即调集重兵进城,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丢进监狱,然后大肆清泸州城内洗袍哥的势力。
虽然使用暴力强行清洗袍哥势力会引发严重的后果,但多花费点时间和代价,总能平息动荡的。
身为川南革命军的少帅,无论如何,王默都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对哥老会退让的。
...
第056章 刨哥老会的根
readx;和福祥烟馆闹出的动静不小,消息灵通者很快就知道在那边的军队是特战营的一个连队。∑特战营是谁的部队,这在川南地区可以说是众所周知。
王默虽然身上只有特战营营长一个正式军职,但明白人都清楚他在川南革命军的地位和权势。甚至在不少人眼里,川南革命军能如此快速发展壮大,王浩山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儿子王默一手扶持起来的。
身为泸州城地头蛇的刘枫和钱爷消息灵通,想弄清楚和福祥烟馆那边的情况容易得很。当他们得知那边的军队是特战营一个连时,不敢怠慢,立即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
最先赶到的是保安团团长刘枫,他只带着两个贴身卫兵就一路小跑赶过来了。
这种情况大大出乎魏连长的意料,原本他觉得团长大人是没什么可能亲自过来的,最多是指派一两个亲信过来处理,毕竟团长大人不到一定层面上的事是不会亲自出面。
看着因为赶路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团长大人,魏连长没来由的阵阵心慌,手脚一片冰凉。
刘枫不忘整了整着装,然后才走到王默面前,立正敬礼道:“泸州保安团团长刘枫奉命前来报到,请少帅指示!”
少……少帅?少帅!
魏连长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暗,差点没当场昏倒。他料到王默可能会有什么雄厚背景或者靠山,却没想到王默本身就是整个川南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完了,这次真的是完了!
看团长大人对少帅无比恭敬的态度,扒掉身上这身皮都算轻的,魏连长满脸的绝望。
另一个当事人刘满福表现要好点,虽然有些惊慌,但并没有当场失态。这是因为他对哥老会的势力很迷信,认为即便王默是川南革命军的少帅,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带兵查抄礼字堂的产业。
至于其余的袍哥和保安团士兵就是惊惧交加了,得知自己冲撞的是川南革命军的少帅,人人脸上的惊慌显而易见,都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王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枫,一直看得他忐忑不安,额头冒冷汗,然后才冷冷地说道:“刘枫,刘文谦,当初我是觉得你这样的年轻军官未来可以大有作为,才会力主由你就任泸州保安团团长。保安团有维护城内秩序之责,如今却沦为袍哥组织的打手,实在是令人失望之极!”
刘枫闻言更是心惊不安,肃立低头道:“是卑职愚钝,有负少帅厚望!”
“五天!我只给你五天时间,彻底清除保安团内与袍哥组织的所有牵连!如果此事办不好,你就自己请辞吧!”王默冰冷冷地说道,话语中充斥着强硬和不容置疑。
事到如今,刘枫哪还敢有丝毫推脱,毫不犹豫地凛然应命道:“少帅放心,卑职保证五天之内彻底清除保安团内所有袍哥!”
王默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吧!”
“是!”
刘枫忙不迭地去集合保安团的人马撤退,看到那已然双眼无神的魏连长,心里就是怒火冲天。若不是顾及少帅还在旁边,他真恨不得当场毙了这个给他惹下天大祸事的魏连长。
保安团的百余名士兵很快就被刘枫撤走,而那数百名袍哥打手见此情形,真恨不得自己也立刻脱身。没办法,没有人会傻到想和站在川南地区权势金字塔顶端的人发生冲突,这妥妥的是自杀行为。
此时,袍哥人群后方才走出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瘦削老者,虽然看起来总是微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样子,可总能感觉到那笑容中的一丝阴暗和冷冽。
瘦削老者所到之处,袍哥们纷纷躬身见礼:“钱爷!”
瘦削老者来到王默面前,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拱手说道:“老朽钱三德,见过少帅。下面的小崽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少帅,还请少帅多多包涵,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从钱三德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王默就知道此人是精明之极的老狐狸,恐怕他人早就到了,故意不露面是为了观察王默如何处置保安团。看到王默强势命令刘枫清洗保安团,明白王默态度强硬,这才低头认错的吧。
王默冷笑道:“不敢,是我应该请钱爷多多包涵才是。刚才钱爷手下的人可是说了,只要钱爷出面,就算是大帅也得让三分。”
钱三德神情微微一滞,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说道:“少帅说笑了,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崽子的胡言乱语而已,我这就给少帅一个交代。”
说完钱三德朝他身旁的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职业袍哥打手示意,然后那名职业袍哥打手就点了点头,取出一把大砍刀,向刘满福走去。
刘满福似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肥硕的身躯抖个不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犹自满脸惊恐地说道:“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名持刀的职业袍哥打手抬脚将刘满福踹翻在地,然后一脚踩住刘满福的右手。
刘满福惊恐地奋力挣扎,哭喊着嚎叫道:“不要,钱爷,饶了我吧,钱爷……”
那职业袍哥打手的动作很快,没等刘满福挣脱,挥刀就往刘满福的右手砍了下去。
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啊——”
刘满福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他的右手被齐腕砍断,鲜血从断腕处喷涌而出。
王默皱了皱眉,看着依然笑眯眯的钱三德。这老狐狸说是给他一个交代,却当场处置刘满福,更多的是为了震慑他吧。
钱三德丝毫没有让人为刘满福治伤的意思,笑眯眯地对王默说道:“少帅,这样的交代,可还满意?泸州城数万袍哥,鱼龙混杂,难免会混进来刘满福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还请少帅见谅。至于少帅从和福祥查抄走的那些货,就当是我们礼字堂给少帅的赔礼吧。”
王默很反感这老狐狸的这一套,冷冷地说道:“你如何处置你的人,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这个人向来公平得很,既然和福祥想翻五倍价把大烟卖给我,那么从今以后,和福祥的烟税就翻五倍!”
“什么,烟税翻五倍!”
钱三德身后的几名职业袍哥打手闻言,俱都气愤非常,差点就忍不住拔刀向前。
职业袍哥打手的动作立刻引起了特战营一连士兵的注意,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第一时间锁定了他们。
钱三德抬手制止了身后袍哥打手的愤怒举动,欣然答应了王默的条件:“没问题,就按少帅说的办,和福祥的烟税从今以后翻五倍。”
既然条件谈妥,数百名袍哥也很快就散去。
离开和福祥之后,钱三德的一名心腹手下忍不住问道:“钱爷,姓王的也太过分了吧,和福祥的烟税翻五倍,这和查封和福祥有什么区别?”
“愚蠢,没有了和福祥,不会再开一家和瑞祥吗?”钱三德冷声呵斥道。
心腹手下没想到还能这样,有些愕然道:“这样的话,姓王的会不会找麻烦?”
“放心,姓王的小崽子也是个聪明人,轻易不会和我们袍哥死拼的。否则他就不会说和福祥的烟税翻五倍,而是整个泸州的烟税翻五倍了。”说到这,钱三德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靡,“这小崽子不好对付,对咱们袍哥又没什么好感,今后必须得防着他点。”
钱三德想到王默将来可能会对哥老会不利,可却决然想不到王默此时此刻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收拾哥老会了。
钱三德和数百袍哥一离开,王默就吩咐二虎小心避开别人的视线,悄悄把他哥哥王大虎带来见他。
在泸州医院附近一处临时隐秘据点中,王默见到了二虎带过来的王大虎。
王大虎虽然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可总担心他今晚和袍哥们的行为冲撞触怒了王默,因此表现得有些忐忑不安。
“王大哥,请坐。”王默态度很和善,毕竟王大虎可是他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王大虎哪敢应下王默这“王大哥”的称呼,连忙说道:“少帅叫我名字就好,不知道少帅让二虎带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王默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大虎兄弟,不知道你现在是干什么的?”
王大虎不知道王默是什么意思,只能照实回答:“我平时就是帮船主跑跑船,也带着一帮卖力气的兄弟在码头上货下货什么的,吃的都是力气饭。”
也就是货船水手兼码头苦力吧,怪不得王大虎和他带着的那些袍哥们个个皮肤黝黑、浑身肌肉。
泸州是长江上游的重要港口,水路运输非常繁盛,因此非常多的社会底层人员从事与此相关的劳力职业。正因为竞争激烈,王大虎不得不加入袍哥组织,否则根本没可能在泸州码头站稳脚跟。
不过,这正好,非常适合实施王默的计划。
王默微微笑道:“大虎兄弟,二虎是我的贴身卫兵,我也就不和你见外了。我准备买几艘小火轮交给你运营,由你成立一家运输公司,负责泸州—重庆—武汉一线的货运生意,如何?”
这什么意思?这算天上掉馅饼吗?
王大虎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问道:“少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成立的这家运输公司,必须全力吸收没有严重劣迹的袍哥成员,并且割裂上面‘公口’对他们的影响。”王默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等时机成熟之后,你最好能够自立‘公口’,甚至取代哥老会仁、义、礼、智、信这五大堂口在袍哥中的影响力。”
这……这是要刨哥老会的根啊!
王大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大的事,实在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哥老会得以生存和发展的根基是什么?
毫无疑问,是遍布各行各业的社会底层人员。这些人虽然身份低贱,但是人数众多,是整个社会的基石,也是哥老会发挥影响力的最主要媒介。
如果哥老会的袍哥仅仅是一些军、政、商要员,王默挥挥手就**了,根本无需顾忌什么。
王默不仅计划让王大虎去成立运输公司刨哥老会的根,同时也会让川南地区各家工厂尽力清除哥老会的影响,最终将哥老会和社会底层的普通老百姓割裂开来。
这就是王默准备刨掉哥老会根基的绝户计!
第057章 军火销售
readx;王大虎并没有马上答应王默参与刨哥老会根基的计划,毕竟这事关身家性命,一个弄不好不仅他性命不保,就是妻儿老小都有生命危险。
王默对此也不怎么在意,只是让王大虎回家好好考虑考虑。他相信王大虎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就算王大虎退缩了,他也绝对会暗中打压王大虎和那些码头上的苦力,迫使王大虎接受安排。
可以说,自从王默属意王大虎实施计划的那一刻起,王大虎就没得选择了。当然,除非万不得已,王默也不会选择利用权势强迫王大虎的,毕竟那样做会使得计划实施成效大打折扣。
送走王大虎之后,王默又去了一趟医院。有大烟充当临时麻、醉剂,重伤员的救治情况还算好,绝大部分都手术成功,度过危险期。至于伤员吸食大烟的后遗症,只能是待伤势痊愈之后,再另行处理了。
忙完医院的事情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默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王默本以为这么晚了,家里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却没有想到老爹竟然还在等着他。
王浩山吩咐下人去弄点宵夜,有些责怪地对王默说道:“默儿,你刚才带兵查抄和福祥烟馆,这事做得实在是太莽撞了。”
“父亲,你大可放心,钱三德那个老家伙不敢翻脸的。就算他真的翻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花点时间精力总能摆平!”王默不以为意地说道,若不是顾及会造成社会动荡,他早就带兵铲平哥老会了。
王浩山是老派军官,对于哥老会的庞大势力是深有体会,以前他所在的巡防营中,上上下下都充斥着大量袍哥。如果不是川南革命军招兵多是招富顺乡下的农家子弟,如果不是川南革命军崛起过快,哥老会没来得及渗透,恐怕如今的川南革命军也未必能摆脱哥老会的影响。
“默儿,哥老会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势力庞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袍哥遍布四川,就这泸州城,起码有好几万袍哥,再加上这些袍哥的亲朋好友,怎么也有十几万。哥老会要是闹事,这泸州城是要出大乱子的。”王浩山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默有些不屑地冷笑道:“人多有什么用,哥老会就是一盘散沙,只要手段得当,瓦解这种散沙联盟的哥老会是轻而易举。父亲,你就看着吧,用不了两三年,我就让哥老会彻底冰消瓦解。”
尽管起兵以来,儿子就没让他失望过,但是王浩山还是不敢相信两三年就瓦解庞大哥老会的豪言,摇了摇头说道:“默儿,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不能太敌视哥老会。我准备过几天就签发你就任重庆镇抚府总长的命令的,重庆那边哥老会仁字堂和义字堂的势力比礼字堂更庞大。”
“让我去重庆就任重庆镇抚府总长?”王默感到有些突然,总揽一方军政大权的活不是那么好干的。虽然他早有这种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王浩山重重地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你最适合担任重庆镇抚府总长。你不是擅长练兵嘛,我给你一个独立师的编制,在重庆再练出一师精兵来。”
再练一师精兵?
王默无奈苦笑,一摊手说道:“钱呢,军费从哪来?据我所知,重庆镇抚府银库里的那点存银早就被你给搬回来,花在战后抚恤这些开销上了。”
说到钱,王浩山也有些尴尬,川南革命军的伤亡抚恤花费甚巨,战后各种善后事宜开支也不小,他是到处搜刮,连重庆镇抚府银库存银都搬个精光才勉强把银子凑齐。至于组建重庆独立师的军费,根本就再拿不出一两银子了。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和哥老会交恶啊,重庆现在剩余的各支队伍,基本上都是哥老会仁字堂和义字堂的人马。只要有他们支持,这个独立师还是拉得起来的。”王浩山又责怪了一下王默今晚交恶哥老会的举动。
在王浩山原本的计划中,王默只要取得重庆哥老会仁字堂和义字堂的支持,借用他们的人、钱、枪,收编整合重庆各支队伍,拉起重庆独立师完全不成问题。
事实上在四川,依靠袍哥队伍,绝对是快速拉起一支庞大军队的不二法门。大革命爆发之初,很多革命党人都是这么干的。袍哥队伍一招呼,乌泱泱来一大片,人有,枪有,钱粮物资都有。包括现在熊克武的川军第6师,就有很大一部分是袍哥。
王默深知袍哥组织对于军队的危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如果是这样组建起来的独立师,不要也罢。父亲,军队中绝对不能存在哥老会这类组织,否则军队是听他们龙头大爷的,还是听我们的?”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变不出银子来。独立师的编制给你,军费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王浩山干脆耍起了无赖,倒是一点也没有当父亲的觉悟。
听到这话,王默是满头黑线,很想当场吐槽。不过他也知道再怎么吐槽也没用,银子川南这边肯定是拿不出来了,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一直到吃完宵夜回房睡觉,王默想破脑袋,除了带着特战营去劫道之外,根本想不出什么来银子的办法。没法子,谁叫他是军人不是商人,学的是如何杀人,而不是如何赚钱呢?
两天之后,王浩山正式签发了任命王默为重庆镇抚府总长兼重庆独立师师长的命令,与此同时还给王默带来了一个有希望解决独立师军费的机会。
“默儿,尹昌衡那边知道我们有军购的渠道,希望从我们这购买一些火炮。他们明确表示价格高点也可以接受,并且愿意给我支付成交金额的一层作为中间人费用,你觉得这笔生意能不能做?”王浩山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成都那边如今可是川南革命军今后一统四川的最主要对手,增强敌人的实力显然是不智之举。恐怕成都那边也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指望川南革命军真的答应吧。
王默一听却是大喜过望,兴奋地说道:“卖,干嘛不卖!斯托克式战壕迫击炮五千大洋一门,50mm野战炮一万五千大洋,75mm野战炮五万大洋,77mm野战炮五万五千大洋,炮弹另算。只要他们付得起钱,要多少,我们卖多少。”
不得不说,王默简直就是比黑人还要黑上十倍。除了迫击炮因为超越时代价格有些离谱之外,其余各口径的火炮基本上可比肩黑市上的最高价了。更何况,王默从工业母机中购买火炮的花费只是成本价,一般都不到正常市场价的一半。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王默卖出了十万大洋的火炮,那么他赚到手的利润最起码有六、七万大洋。再加上一万大洋的中介费,这就是七、八万大洋了,何等的暴利啊。
王浩山可不清楚这其中的暴利,那点中介费在他看来和成都方面的威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因此,他对此并不怎么赞同,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不**较好,我们川南革命军本来在兵力上就处于劣势,只是依仗着强大的火力优势才弥补了兵力上的劣势。如果把火炮卖给成都那边,拉近和我们的火力对比,那恐怕我们将来麻烦就大了,搞不好会被打垮的。”
王默信心十足地哈哈一笑:“成都方面撑死了也就买个几十门野战炮,而且也炮弹也是笔大消耗,他们能储备多少?一旦开战,只要打完炮弹,他们也没地弄去啊。再者说了,就算卖给他们77mm口径的野战炮,我们完全可以弄来105mm榴弹炮、120mm加农炮、150mm重炮!想跟我们拼火力优势,那绝对会是让他们痛苦万分的选择!”
想利用从王默这里购买到的火炮打击川南革命军?这绝对是痴人说梦,因为对方从王默这里每购买一门火炮的花费,就会让王默得到购买同样两门火炮的开支。对方买得越多,川南革命军的实力只会越强。如果不是不想过早暴露川南革命军的强大军购渠道,引起北洋集团的注意,恐怕王默早就大开方便之门,做起军火销售这让他眼馋不已的暴利行业了。
事实上,王默还有个理由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尹昌衡很快就不再是川南革命军一统四川的主要对手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此时英国佬应该已经在策划西藏叛乱了,而尹昌衡很快就会挥军西征,成都方面的军政大权很可能会旁落他人之手。
“我还是觉得不妥,我们就算有地方买你说的那些什么榴弹炮、加农炮和重炮,也没有钱啊,想必这些火炮不便宜吧。”王浩山依然觉得卖给成都方面火炮不是明智之举。
从表面上来看,王浩山也没有错,毕竟那区区一成交易额的中介费收益再怎么也不会有多少,与成都方面的威胁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无奈,王默只得说道:“父亲,其实我从洋人军火商那边购买的军火是按市场价打了一定折扣的,而且还能有一笔丰厚的销售提成。这么说吧,如果成都方面购买十万大洋的军火,我们起码能拿到手三、四万大洋。”
“什么?默儿你说的是真的?”王浩山完全没想到,仅仅是作为军购的中间人而已,还能有如此丰厚的收益。
王默郑重点头道:“没错,只要成都方面购买火炮的金额超过百万大洋,那我组建重庆独立师的军费就有保证了。”
“这样的话……那好吧,利用这笔钱把独立师拉起来也好。”王浩山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并不难选择,只要能把重庆独立师拉起来,以王默的手段,川南革命军的整体实力翻倍不成问题。
第058章 军火销售(续)
readx;成都,督军府。
督军尹昌衡难得没有在军政府处理军政要务,而是在自家府邸后花园摆起了棋盘,和上门拜访的刘存厚兴致勃勃地对弈起来了。
四川因为地处盆地,所以常年多雾天气。今天却是少有的清爽春日气候,和煦的阳光,清凉的春风拂过,督军府后花园里鸟语花香,空气清新,也难怪尹督军会有弈棋的雅兴。
刘存厚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计算下一子该下哪里,丝毫不敢怠慢。
要知道尹昌衡可不是那些肚里没什么墨水的粗鄙军人,他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并且还出国留过洋,文化水平绝对不低。虽说琴棋书画不是样样都精通,可在这围棋一道上,棋力可是不弱。
“哎!这……”刘存厚懊恼地一拍大腿,一时大意竟然导致大龙被屠。
尹昌衡显然对刚才自己的偷袭十分自得,笑呵呵地说道:“积之,兵不厌诈啊。”
刘存厚苦思半响,怎么也找不到补救措施,只能投子认输,说道:“还是督军高明!”
“再来一局,我让你二子,如何?”尹昌衡今天似乎兴致颇高。
刘存厚哪能说不,只得奉陪到底。于是两人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各自收起,展开新一局对弈。
此时,尹昌衡的副官走进后花园,凑到尹昌衡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什么!”尹昌衡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消息,竟然一时失态得不小心碰翻了棋罐,白色棋子洒了一地。
“督军,出什么事了吗?”刘存厚也是大为吃惊,很少见到督军如此震惊失态的样子,莫不是军政府出了什么大变故?
“好事,是大好事。”尹昌衡有些兴奋地笑道,又忍不住再一次向副官确认,“你确定王浩山真的答应了?有没有什么限制我们最多只能购买多少?有没有什么额外的附加条件?”
副官郑重其事地答道:“督军放心,下面的人传话说,是王浩山亲口答应的,肯定不会有假。王浩山倒是没提什么额外的附加条件,只是把中间人的费用提到了总交易额的两成。”
尹昌衡皱了皱眉头,总交易额的两成可不是笔小数目。如果买上百万大洋的火炮,那就还得平白送给王浩山二十万大洋,这不能不让他肉痛。
正想着,突然看到刘存厚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尹昌衡这才想起刘存厚还不清楚具体消息,于是解释道:“是这样的,适之。前些日子,王浩山向军政府报请任命他的儿子王默为重庆镇抚府总长,我一时气不过,就提出了要借用川南革命军购买军火的渠道购买一批火炮这样的条件。本来也没指望王浩山会答应的,可刚才小刘回报说王浩山竟然同意帮我们联系洋人军火商购买一批火炮。”
“什么?王浩山竟然同意帮我们购买火炮?”刘存厚同样大为震惊,他很想说王浩山是不是吃错药了,要知道川南方面和成都方面迟早还会为了一统四川大打出手的,哪有帮着对手提升实力的?
“适之,你说说你的看法,这背后会不会有王浩山的什么算计?”尹昌衡问道。
“督军,卑职以为,无论王浩山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算计,我们都不必理会。只要能买到火炮,增强我们的实力,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刘存厚兴奋得攥紧拳头,他对川南革命军那些强大的火炮可早就是垂涎三尺了。
尹昌衡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什么算计都是虚的,只有手里的实力才是硬道理。就是王浩山要交易总额两成作为中间人费用,太贵了一些。如果不是他们的军购渠道太神秘了,一直查不出来,否则也不必通过他们,我们亲自上门去联系洋人军火商就是了。”
“督军,没有点好处的话,王浩山就是再昏了头,也肯定不会帮我们购买火炮的。我们必须尽快敲定交易,免得他醒过神来反悔了。”刘存厚劝说道。
“那好,我立刻吩咐下去,紧急筹措资金。”尹昌衡没有考虑多久便决定了。
没办法,此时以英国为首的洋人力捧袁世凯,从资金、军火到外交全方面支持北洋集团,短时间内是不会向地方军阀出售火炮这类重武器的。尤其是四川地处内陆,军火走私艰难,真正是挥舞着真金白银也买不到大批量的火炮。
难得王浩山昏了头答应帮忙购买大批量火炮,尹昌衡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绝对是砸锅卖铁也要筹措出足够的资金。
尹昌衡这样的想法可谓是正中王默下怀,王默可是恨不得掏空尹昌衡的口袋,重庆独立师的军费还得着落在他的身上呢。
双方郎有情妾有意,真真是一拍即合。
尹昌衡最终筹集了一百二十万大洋,一百万大洋用于购买火炮和炮弹,二十万大洋是支付给川南革命军的中间人好处费。一百万大洋听起来很多,实际上总共也就是买了20门斯托克式战壕迫击炮和40门50mm野战炮,外加三十万大洋的炮弹。
至于75mm口径以上的火炮,虽然尹昌衡眼馋得很,但根本就买不起。不过能买到50mm野战炮和那种即便在国际上也没听说过的迫击炮,已经让他非常满足了。
得亏尹昌衡不清楚这笔军火交易的真正底细,否则如果让他知道王默在这中间起码赚了六十万大洋,外加额外的二十万大洋中间人好处费,恐怕会气得当即率军和王默死拼到底不可。
八十万大洋就这么轻轻松松到手,如此惊人暴利,王默差点就想广发消息,把军火生意大做特做,赚他个盆满钵满。
然而,当王默冷静下来,想想川南革命军现在这副小身板,绝对是扛不住北洋集团和洋人军火商联合绞杀的,顿时就打了个激灵,只能放弃大做军火生意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军费到手,王默自然也就要启程前往重庆就任,并且尽快组建和训练重庆独立师。
泸州城,王家大院。
王默所居住的小院中,十来个下人和婢女来来回回忙碌不停,王默的母亲则亲自指挥着一干下人和婢女收拾打包王默的行李。
“张妈,上个月我给少爷做的那件蓝色褂子呢,找出来,给少爷带上。”王夫人一边亲手给王默打包着行李,一边指挥着一众下人忙活。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一点不假。虽然重庆离泸州并不远,水路陆路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但王夫人对自个儿子的离家还是表现出了万分不舍和关怀。
“娘,不用收拾这么多衣服的,我也穿不了。再说了,我平时都是穿军装的。”王默无奈苦笑道,那大木藤箱子起码装了十几套衣服了吧。
“穿什么军装,穿着军装,整日里就知道想着打仗。默儿,娘可告诉你,不许你整天琢磨打仗的事,这些事让你爹去解决就行了!”王夫人就见不得自己儿子上战场,前阵子王默率领特战营几百人去袭扰三万大军,就让她担心得整天吃不下饭,因为此事战后一直到现在她就没给王浩山好脸过。
面对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母亲,王默哪敢还嘴,只得连声应道:“是……是……娘,您就放心吧,我去重庆只是处理镇抚府的政务,另外练练兵而已,绝对没有机会上战场的。”
虽然王默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但王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默儿,要不你就别去重庆了,我和你爹说说,另外派别的人去,好不?”
王默摇了摇头:“娘,这恐怕不行。你不知道,重庆镇抚府总长的位子可是和爹川南镇抚府总长的位子平起平坐的,换个人去的话,很可能会出大乱子的。”
这可不是王默危言耸听,如今这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了。换个人去就任重庆镇抚府总长一职,哪怕是跟随王浩山多年的嫡系心腹,也未必能保证此人不会因为坐镇一方而滋生野心,进而造成川南革命军的分裂衰落。尤其是还要成立一个重庆独立师,这样一支未必弱于川军第5师,也就是川南革命军的军事武装力量,只能由王默掌控最为合适。
王夫人虽然不明白这些,可她听得出儿子话语中的坚定态度,只得放弃把儿子留在家的想法,说道:“那好,你一定要去重庆,娘也不拦你,不过你得答应娘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娘你先说说看,能办到我一定照办。”王默有点搞不清楚母亲这是又要整哪一出。
“你把雪儿带上,一起去重庆。”王夫人说道,随即又朝不远处正忙活着的林雪儿招呼,“雪儿,你过来。”
林雪儿听到王夫人的招呼,就默默走了过来,低着头不敢看王默,脸颊微红,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感到很害羞。
王默却是哭笑不得,说道:“娘,我是去重庆赴任,还要练兵,可不是去当少爷的。”
“我不管,反正你得带雪儿一起去,也好有个人在身边伺候。你要是喜欢,把雪儿纳进房里也可以。”王夫人倒是不遗余力地给儿子塞女人。
“娘,你说什么呢!”王默头大如斗,但还是忍不住瞟了林雪儿一眼,只见小姑娘头低得更低了,白嫩的脸蛋一片绯红。
王夫人呵呵笑道:“别看了,我已经问过雪儿了,雪儿也是愿意的。怎么,现在不反对带雪儿一起去重庆了?”
母亲的打趣让心理年龄已经是大叔的王默不免一阵尴尬,不得不落荒而逃。
第059章 重庆就职
readx;小火轮慢慢在长江水面上行驶着,王默站在甲班上眺望越来越近的重庆城,身后站着的是二虎这个贴身卫兵,以及一队队背着枪肃立的特战营士兵。
作为王默一手训练出来的特战营,自然是要跟随王默前来重庆上任的,而且将是王默手头上震慑和打击重庆各方势力的王牌。
“大虎,航运公司的总部就设立在重庆吧,给家里人在这买个宅子,让他们搬过来吧。不要心疼钱,走公司账目,算我特批的。”王默说道。
从尹昌衡那里捞到八十万大洋之后,王默第一时间拨出十万大洋给王大虎成立航运公司,并从工业母机中购置了两艘载重70吨的小火轮作为航运公司的起家船只。唯一麻烦的是,王大虎手下的人只会操纵木帆船,只能是暂时从武汉那边高价聘请会开小火轮的技术人员。
虽然明白王默这是收买人心,不过一直候在旁边的王大虎还是非常感激:“谢少帅!”
“好好干吧,尽快让你的人学会怎么开小火轮。到了重庆就把你礼字堂的旗号打出来,免得仁字堂和义字堂明目张胆地打压你。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就让二虎来通知我,我会暗中帮你一把的。”王默又嘱咐道。
“是,我和我那些兄弟们一定不会让少帅失望的!”王大虎神色坚定地说道,既然决定了上少帅这艘船,那就不能犹豫,只能全力以赴,毕竟这事关他和他手下弟兄们的身家性命。
说话间,重庆港口码头已然渐渐在望,小火轮缓缓朝着码头停靠。
码头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还可以看到有不少士兵在周围持枪警戒。看这样子,重庆军政商要员大多都来码头迎接王默这个新任的顶头上司了。不得不说,这些人消息挺灵通的,连王默抵达重庆的具体时间都弄清楚了。
轮船靠岸,一队队特战营士兵率先下船,第一时间接管了码头的警戒工作,表现得非常强势。
欢迎人群中,重庆仁字堂最大“公口”龙头大爷罗绪章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低声和旁边一人说道:“何兄,来者不善呐。观其手下兵丁举止,这少帅怕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啊。”
罗绪章嘴里的何兄正是重庆义字堂最大“公口”何鸿,何鸿闻言不屑地冷笑道:“不好相与?就他带来的几百兵顶个屁用,咱们仁字堂和义字堂手里可是有上万人枪的。老罗,不用担心,王默这个瓜娃子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何兄,你可别乱来,如果惹得川南那边动怒兴兵,我们这点人枪才真的是不堪一击。”罗绪章立即劝说道,他并不希望和有川南为依靠的王默发生激烈冲突。
何鸿依旧冷笑道:“老罗,这可不是我想不想乱来。你没收到泸州钱老三传来的消息吗,咱们这位少帅可是不怎么待见我们袍哥啊。”
“好了,无论如何,先让我在镇抚府里探探他的想法,只要不触动我们袍哥的利益,一切都好说。”罗绪章说道,他在重庆镇抚府里是有不低的职权的。
欢迎人群议论间,特战营士兵的警戒布置相继完成。
王默从小火轮上走下,身后紧跟着贴身卫兵王二虎。嗯,还有一个小尾巴林雪儿,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个与她体型不怎么相称的大藤木箱子。王二虎倒是几次想搭把手帮忙,不过小姑娘怎么也不愿意放弃在她看来属于自己的职责。
走向欢迎人群,王默第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川南革命军三团团长葛长春,连忙上前躬身问好:“见过葛叔叔。”
葛长春是跟随王浩山多年的心腹亲信,也算看着王默长大的长辈了,受王默一礼自然没什么不妥。
“少帅,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重庆的诸位要员。”葛长春笑呵呵地拉着王默,向他一一介绍欢迎人群中的重庆军政要员。
“这位是税警团的团总程飞!”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葛长春这是摆明车马地给王默撑腰啊,只差没直截了当地说:“别以为少帅年轻就好欺负,谁要动什么歪心思,想想我们这些站在少帅身后的长辈。”
葛长春率领川南革命军三团坐镇重庆的这段时间里,可没少敲打重庆各方势力,哪里有人胆敢怠慢他表达出来的意思。
税警团团总程飞当即就是立正敬礼:“卑职程飞参见少帅!”
其余有军职在身的纷纷有样学样,在葛长春介绍到自己时,立即毫不犹豫地抬头挺胸,立正敬礼,高声喊道:“卑职xx参见少帅!”
没有军职在身的也态度十分恭敬,纷纷拱手见礼:“见过少帅!”
至少在这当口,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一副对王默这新上任顶头上司的恭敬和服从。当然,这些人心理是怎么想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默也不在意这些人的恭敬是否真心实意,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很满意的样子。想要坐稳重庆镇抚府的位子,总揽一方军政要务,这些表面文章的功夫是必须要学会的。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性,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王默首先就要改变自己,适应这个时代。既然走上了军人政治的舞台,那么就注定了他无法再做一个纯粹的军人。
“少帅,这位是镇抚府民政司的罗绪章,这位是重庆商会的何鸿。”葛长春又介绍道,随后却是凑到王默耳边,低声说道,“罗绪章是哥老会仁字堂最大‘公口’的龙头大爷,何鸿是义字堂最大‘公口’的龙头大爷,这两人是你稳定重庆至关重要的人物。”
葛长春这么一提醒,王默不由得多打量了罗绪章和何鸿几眼。罗绪章身上有股浓浓的文人气息,实在让人想不到他是袍哥组织的龙头大爷。至于何鸿,虽然此人隐藏得很好,但王默还是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敌视和不屑。
不管私底下如何,但就表面上来说,码头上的迎接场面总体上来说是和谐的、融洽的,相谈甚欢的。
随后,王默又在众人的簇拥下去参加了早就准备妥当的欢迎酒宴,酒宴上也是气氛融洽,宾客都十分尽兴。
酒宴过后,王默才在葛长春的带领下,来到葛长春为他准备好的府邸。
“怎么样,少帅,这宅子还满意吧?这是前清时一个满人权贵的府邸,革命爆发后那满人权贵就不知道哪去了,这宅子后来就被重庆镇抚府征用了。”葛长春带着王默一路参观着这奢华之极的府邸。
确实奢华之极,不说别的,单单那一间间厢房阁楼屋顶的绿琉璃瓦就价值不菲,更别说那些雕饰精美的楠木条柱。
府邸整体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阁楼交错,既有辉煌富贵的风范,也有清致素雅的风韵。
后花园的布置也是非常别致,假山、小桥、流水,典雅别致的江南风范的古典园林。走进去,花草铺地,树木成荫,鸟鸣蝉唱,让人有如身处世外桃源。
这样的府邸,王默还真没法挑剔,说道:“嗯,挺不错的,葛叔叔费心了。”
见王默对宅子满意,葛长春也挺高兴的,说道:“就是感觉空了点,要不我让人去安排些下人过来,这么大的宅子总是需要人打理的。”
“这点小事,小侄自己处理就好。”王默说道。
“也好,是要谨慎点,家里的下人尽量选些和袍哥没有瓜葛的。”葛长春提醒道,“在这重庆,袍哥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少帅要特别注意这点。”
王默皱了皱眉:“袍哥势力对重庆各阶层的渗透真的这么严重?”
葛长春点点头道:“没错,无论是镇抚府里的官员,下面的军警税人员,还是工商业老板,甚至最底层的贫民都存在着大量袍哥。很多时候,任字堂和义字堂说话比镇抚府的命令还要有用,所以我之前才提醒你注意罗绪章和何鸿这两人。”
“如果这样的话,确实挺麻烦的。”王默有想过哥老会的仁字堂和义字堂是麻烦,却没料到会这么棘手。
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很大程度是此前重庆蜀军政府的遗留问题。
大革命爆发时,革命党人仰仗袍哥的力量推翻了清王朝在重庆的统治,随后就以仁字堂和义字堂为基石组建起了重庆蜀军政府。
正是因为掌控了重庆的军政大权,袍哥势力才如吹气球般急剧膨胀起来,迅速渗透了重庆军政商个阶层,造成如今尾大不掉的情况。
葛长春看着皱眉的王默,提议道:“少帅,要不我先不率三团回川南,继续在这坐镇一阵子?”
葛长春这是担心王默应付不过来,只要川南革命军三团继续坐镇重庆,就没人敢闹什么幺蛾子。
王默笑了笑,说道:“不必,葛叔叔,就那些散沙一样的袍哥还不放在我眼里。”
“可是……”葛长春还想说些什么。
王默却又说道:“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镇抚府那边就暂时不理会,我会首先把师拉起来的。”
毫无疑问,军权在手,才是第一位的。
只要王默把重庆师练出来,有这样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在手,翻手就可以轻松镇压了散沙一样的袍哥组织。
...
第060章 重庆独立师
readx;葛长春率领川南革命军三团返回泸州之后,王默并没有行驶重庆镇抚府总长的职权,反而当起了甩手掌柜,下令镇抚府各司自行处理各项政务。
抛开镇抚府的军政要务,并不是说王默就从此优哉游哉地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了。恰恰相反,他每天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忙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招兵!
王默并没有在重庆城内设立招兵点,而是将特战营分拆成一个个招兵小队,分赴重庆周边地区各乡镇山村,从广大农家子弟中招收兵员。农家子弟老实本分,能吃苦耐劳,而且也很少会和袍哥组织有牵扯,绝对是上佳的兵员。
王默只用了一句话,就激起了特战营上上下下极大的招兵热情:“重庆师成立之后,各级军官都由你们担任。至于你们手下的兵是好是孬,那就要看你们能找回来什么素质的兵员了。”
对于一支新成立的军队来说,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形成战斗力,最难的不是招收到足够的兵员,而是要有足够的基层军官。
早在野狼特战大队成立之初,王默对如今这种情况就有所准备了。王默成立特战队不仅仅是培训出一支精锐部队,更是通过身体力行,以自己为模板培训出一批适应他战术战法的军官。换句话说,野狼特战大队也是可以称为军官摇篮的教导队的。
对于自己亲自带出来的特战营战士,王默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他们绝对有足够的能力成为称职的基层军官。
只要把特战营这三百来人撒出去担任各级军官,重庆师的骨架瞬间就搭起来了。之后,只要招收足够的兵员,经过一番整训,一个战斗力强悍的重庆师就真正成形。
重庆郊区,新兵训练大营。
一队队招兵小队不断率领着招募到的新兵们返回新兵训练大营,数千近万人一下子塞进了大营,整个营地乱糟糟的一片,喧闹嘈杂不堪。
王默脸色阴沉,厉声喝道:“陆大勇,李坚,张伟,老子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把你们自己那个团的新兵整顿好。半个小时之后,如果还有新兵像现在这样乱糟糟的,那就从你们刚坐上去的团长宝座上滚下来!”
陆大勇、李坚和张伟神色一凛,哪里敢怠慢,立即率领自己手下的军官朝新兵们冲了过去。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带新兵了,自然明白怎么做才能让新兵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听从命令,整好队列。
一干新扎团长、营长、连长和排长俱都凶神恶煞地扑向新兵们,或是拳打脚踢,或是开枪恐吓,或是叫喊喝骂,让新兵们第一次认识到军队的严苛军纪。
体罚是不对的,不过体罚的效果的确显著,新兵们很快形成整齐的队列,没人再开乱糟糟地说些什么。
王默往前走了几步,高声吼道:“都给老子记住了,老子不管你们是哪人,陈家桥的也好,石坪的也好,其它哪个乡镇山村的都好,进了这个军营的大门,你们通通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老子的兵!
怎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这将是未来几个月里你们要努力学会的,招你们进来的长官们会负责教你们!
我在这里只告诉你们一点,那就是规矩!
军队里的任何事情都必须讲规矩,走路要讲规矩,吃饭要将规矩,睡觉要将规矩,就是你他娘的拉屎撒尿都必须讲规矩!
无论是谁,不能遵守规矩,完不成新兵训练,那么都将被遣送回家,家里所享受的军属福利待遇也将撤销!”
王默给这些兵的待遇可不差,每个月三个大洋的军饷只能算小头,真正让这些新兵看重的是军属减税等各种福利待遇。而且有重庆师军属的牌子顶着,他们的家人就不会再受那些土豪劣绅的盘剥欺凌,这一点是每一个负责招兵的军官都向士兵家里保证过。
没有哪个新兵想灰溜溜地被遣送回家,且不说现在所拥有的福利待遇会被剥夺,就是往后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做人啊。
这天之后,王默几乎就是住在了新兵训练营,亲自督促着各项新兵训练。
正如王默所说,军营里最重要的就是规矩。新兵训练的头一个月,什么战术技能训练通通没有进行,所有训练项目都围绕着“纪律”两个字进行。
通过队列训练,通过就餐秩序,通过内务整理等枯燥乏味的训练,将纪律性一步步融入新兵的骨髓中。
一个月之后,王默召开会议,讨论进行新兵的战术技能训练科目讨论。
一团团长陆大勇,二团团长李坚,三团团长张伟,新近上位的炮团团长蒋一鸣,以及几个团的团级军官均列席会议。
“新兵训练一个月了,我对大家的工作很满意,你们辛苦了!”王默表扬了一句,随即却是又说道,“不过,想必你们也都明白,第一个月的训练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算不得什么,接下来的训练才是真正决定师能有什么样的战斗力。”
“请少帅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紧抓训练,圆满完成各项训练科目!”
与会军官们纷纷表态,没人有一丝懈怠,毕竟这训练成果也关系到他们将来所带领部队的战斗力。
王默点点头表示满意,说道:“接下来要进行各类战术技能训练,最主要的是,你们务必从中筛选出相应的技术兵种,比如机枪手、神枪手、炮手等等。只要你们认为哪个兵适合进行哪种技术兵种培训,就将他的名单报上来,我会将他们集中起来进行专业的作战技能培训。”
陆大勇问道:“可是少帅,我们怎么知道哪个兵适合进行哪种技术兵种的培训?”
其他军官同样有这样的疑问,王默答道:“首先,主要是看士兵们自己喜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可以让他们自己报名参加技术兵种的培训。其次,可以让士兵们都上手一遍各种武器,有没有天赋,实际操作一次便清楚了。”
之所以这样筛选技术兵种的兵员,主要是为了缩短技术兵种形成战斗力的时间。
此时炮团团长蒋一鸣又问道:“少帅,那我们炮团怎么办?”
是啊,炮团怎么办,总不能每个兵都打一炮吧,那消耗的炮弹可就海了去了。
炮团从来都是王默关注的重中之重,当然不可能忽略,说道:“我们在晚上开的学习班,不是有初等数学课吗,再教一个月,进行一次会考,选取初等数学课成绩好的兵进行炮兵培训就是了。”
对于自己亲自掌控的第一支主力野战师部队,王默可是非常有野望的,不仅白天紧凑安排各项训练科目,晚上也强行安排各科目文化课,为此还临时从川南抽调了二十名教员过来。
当然,王默并不指望这些等同于文盲的士兵们只是经过晚上这么几堂文化课,就能提高多少文化知识水平,这同样是一个筛选过程。能在文化课上多少学到点东西的,都会被王默列为优先提拔的军官种子。同理,能在数学上表现出优于常人的天赋特长的士兵,都将会被筛选出来进行专业的炮兵培训。
这就是国民素质低下的弊端,王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通过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缩短师形成战斗力的时间。
事实证明,王默的办法还是颇有成效的。筛选出有天赋特长的士兵,然后再进行专业的技术培训,这大大加快了技术兵种的培训进程。
至于普通士兵的训练,要相对简单得多,王默花费了几十万子弹,最起码把士兵最重要的射击技能练及格。
师的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重庆城内似乎也一切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然而,王默对镇抚府放手不干预,一心扑在练兵上的举动,不仅没有让重庆各方势力放心,反而许多人忧心忡忡,总有种即将面临火山爆发的不祥预感,仁字堂的罗绪章和义字堂的何鸿就是其中最为忧虑的两个人。
陶怡茶园,一个幽静雅致的包厢内。
罗绪章神情忧虑,连喝了好几杯茶都不能静下心来,有些烦躁地说道:“何兄,我总感觉不大妙,王总长丝毫不理会镇抚府的实务,整日躲在城外的兵营练兵。如此隐忍,怕是有大图谋啊。”
何鸿恨恨地说道:“王默这瓜娃子竟然跑到乡下去招兵,而且但凡和我们袍哥有一丁半点牵连的都不招,这分明是要冲着我们袍哥来。”
罗绪章叹了口气,说道:“看来钱三德说得没错,咱们这位总长大人,对我们袍哥是没什么好观感,迟早要对我们袍哥动手啊。”
啪!
何鸿一拍桌子,骂道:“锤子,他要是敢动我们袍哥,那我们就召集重庆所有‘公口’,组织罢市、罢工,让重庆城彻底瘫痪。真以为跑去练一支兵出来,就能拿捏我们袍哥了?”
罗绪章闻言,眼睛一亮,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要王默能明白这点,相信有所顾忌之下,轻易不会动我们袍哥的。”
罗绪章是最不希望和王默发生武力冲突的,因为他明白背后有川南革命军作为靠山的王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的。
“没错,只要我们袍哥抱成团,这重庆城什么时候都是我们袍哥说了算。”何鸿说道。
哥老会的优势就在于盘根错节,触角渗透重庆社会各阶层,影响力巨大。这才是王默清除哥老会,真正君临重庆的最大阻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