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真相一角
有人!?
姜爻立即与饕餮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转身冲出房门,直奔三楼!由于院长办公室紧邻楼梯,仅仅数秒后两人便踏上了三楼长廊,一眼便望见最近的那间房内闪出一道黑影,瞬间蹿入走廊中段的某间屋子。
姜爻转头看了身边的饕餮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心中也跟着冷静了几分。在小心观察了片刻后,姜爻再次幻化出探路符咒,确认暂无危险后便与饕餮一起走上前,站在了黑影飘入的那间屋子门外。
森冷的微风透过屋内的窗户,顺着开启的门扉穿堂而过,令姜爻不由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着“吱呀”的摇晃声,门内的一切很快映入了姜爻眼帘。
这是一间简单但整洁的教工起居室,一只办公桌、一张单人床、一把藤椅组成了这间房间的所有陈设;干净的白墙一尘不染,就仿佛昨天还打扫过似的,只是目及之处空无一人,刚才那道黑影仿佛鬼魅一般,已经消失无踪。
“没有妖气,难道刚才那黑影不是妖魔?又或者……是掩盖了气息的穷奇?”姜爻不敢大意,边警惕地环视四周,边与饕餮进入了房内。
“哼,就算是那家伙,也早跑了。”饕餮扫了一眼洞开的窗门,将视线重新移回身边的姜爻,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把藤椅,脸上的神色似乎有异。
“这个地方……好像是……”
姜爻颤抖地将手伸向衣袋,从中拿出了那张引他来此的老照片。同样的藤椅,同样的白墙,同样窗外那些奇特建筑的轮廓,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外面那些建筑有些眼熟,因为他早已在这张照片上见到过。
母亲的那张结婚旧照,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所以,妈妈当年就是在这里结婚的?她是这所福利院的教工?”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姜爻的脑海一片混乱,他转过头,望向床边的那张办公桌,只见一张被相框细致保存的照片,静静地摆在那里。
这是张以新落成的慈善楼为背景的合影,合影中央的一位白发老者似乎就是这所福利院的院长,也是照片中这场征婚仪式的主持人。而站在老者左侧的那名喜服女子,却是姜爻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那是他的生母沈珺柔。
“妈妈……”姜爻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出现了颤抖,他愣愣地望着照片上那张让他日夜思念的脸,随后将视线移向老者右侧。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同样身着喜袍的陌生男子。不需要多加解释,在看清这名男子面容的那刻,姜爻便已明白了他的身份。
这名拥有着与姜爻相似的清俊面庞,却眼神深邃的男人,正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也是那张结婚旧照中,被模糊了面容的男主角。
“这个人,就是我亲生父亲……”姜爻注视着这名神情温和平静的男子,心中忽然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抛妻弃子的人产生怨怼之情,但在知道零县覆灭之事后,他又有些犹豫了。
或许正因为二十四年前零县的意外毁灭,才导致了他生父的失踪,而他的母亲也因结婚证据不复存在,从而背上了未婚先孕的骂名,连带着姜爻,被流言蜚语困扰了数十年。
“我一直都不知道……她从来没告诉过我……”
姜爻呢喃着,一股悲哀不禁涌上心头,他隐约理解了他母亲为何对他生父只字不提,也许当年零县的那起极其恐怖的事件带走了她的爱人,她的学生,她所有的一切,给她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她只能潜意识里选择遗忘,强迫自己遗忘。而姜爻的存在却无时无刻让她想起当年,这或许也是她对姜爻刻意的冷淡的原因。
如果能了解二十四年前零县事件的真相,解开妈妈的心结,那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
噗通!
就在心中产生动摇的那一刻,在姜爻心底沉睡已久的蚩尤意识便又开始了蠢蠢欲动,剧烈跳动的心脏让姜爻的脸色骤然苍白,甚至激起了体内能量的紊乱,让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
“……?”
饕餮瞬间发现了姜爻的异样,立即将手搭在了姜爻的额头。随着一阵暗紫光芒的闪烁,姜爻体内那夹杂着红光的能量流在紫光的引导下总算维持住了平衡,处在暴走临界点的危险意识渐渐平息,暂时被压制了下来。
“居然用这种方式催醒蚩尤意识……呵,那名幕后黑手为了让你回收蚩尤魂,真是煞费苦心呢。”饕餮搀扶着冷汗虚弱的姜爻,忽然将视线移向脚下。
“既然‘前菜’上完,那接下来,就是‘正餐’了。”
嘭!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自下而上从地面破出,瞬间冲向窗边的姜爻!后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忽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便被饕餮抱着跳出窗口,三两下就跃上了福利院边上一座高耸的圆型楼顶。
嘎……吱嘎……
一阵粘腻的碎响从两人原本跳出的那扇窗口响起,只见蹿出的那道黑影渐渐拉伸变幻,最后形成了一名身穿旧式麻衣的小孩身影。
【沈老师……我好难受……】
麻衣小孩的上半身慢慢探出窗台,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孔望向姜爻的方向,而他留在窗台内的下半身则交织着根根黑色藤蔓,蠕动着想要破窗而出。
【不要……不要抛下我们……】
“……!?”姜爻大惊,他直觉这个“尸藤”化成的小孩可能是在对自己说话,确切来说,对方将他当成了沈珺柔,因为他体内流淌的血脉。
嘎啦……嘎啦……
麻衣小孩的身体越来越长,扭曲的空白脸庞上,突兀地淌下了两行黑色粘液,仿佛干涸的血泪一般,让人触目惊心;而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色藤蔓开始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一道道人影从藤蔓的枝叶中凝结而出,有老人,有年轻人,有孩童,而除了同样身着旧式服装之外,他们的共同点一目了然——
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五官。
“原来县城里到处都是‘尸藤’??”姜爻惊讶道。
“不,这些‘尸藤’其实都是同一棵,应该就是之前我们在路边见到的那棵的本体。”饕餮冷静地说道。“不过变异成这种样态,早已不是普通的‘尸藤’了,恐怕这也是那名幕后黑手的手笔。”
轰隆——!
剧烈的震荡从两人脚底传来,而这一次,连他们踏足的屋顶也开始缓缓蠕动,变得有如生命一般,从表面渐渐凝结出半截无面老者的身影。
【是你……你回来了!】
老者那空白的脸牢牢对准了姜爻,即便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却依然拼命伸出枯瘦的手爪,抓向姜爻的方向。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们……沈老师!】
“你、你说什么!?”姜爻惊骇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名“尸藤”幻化出的亡者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按照对方的言下之意,他的母亲沈珺柔似乎就是制造当年的零县事件,并害死这些孩子和居民的罪魁祸首。
【当年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是你夺取了全县人的魂魄!为了保你腹中的孩子!】
“不……这不可能!!”
姜爻体内的能量因激动而再起波澜,而此时更多的哀嚎声,怨怼声,绝望声开始响彻四方,那些缺失了五官的“人们”连同着一道道破土而出的黑色藤蔓,朝着姜爻所在的方向蔓延而来。
【……我不想死……救救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都是因为你!还我命来——!】
……
喀啦……
随着脚底震荡的愈演愈烈,姜爻不得不在饕餮的掩护下跃下屋顶,不断退向县城边缘;而周围那些看似砖土结构的建筑也逐渐显露出藤条的花纹,并随着震荡开始蠕动。此时的姜爻这才惊觉,原来不止是那些“人影”,连那些建筑也是“尸藤”的一部分,这座本该早已消失的“零县”,就是由这株巨大的“尸藤”构筑的幻城。
轰——!
一道暗紫烈焰轰然冒起,顷刻间便吞噬了四周蜂拥而来的藤蔓,连带着那些人影,一同化为灰烬。但很快,新的黑色藤蔓再次拔地而起,源源不断,甚至比先前更为疯狂。
“看来这株‘尸藤’吸纳了零县所有亡者的‘怨气’,在亡者执念下还原了当年零县被毁前的场景,如果不毁掉它的核心,就算烧再多枝蔓也没完没了。”
饕餮的话语适时响起,在对方的带领下,姜爻一边躲避着四面袭来的“尸藤”,一边努力平复体内汹涌的能量,然而之前得到的信息过于冲击,这让他的情绪一时难以平静。
“夺魂……原来当年零县覆灭,是因为整个县的居民都被夺了魂??”
姜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在他的认知里,能强迫夺取生灵魂魄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镇魂石!
如果真的像那个无面老者所言,是他母亲剥夺了全县人的魂魄,那便意味着一件事:
当年的沈珺柔手中,掌握着镇魂石。
第三百四十三章:封印之物
“不、不会的……她不可能做那种事!!”
姜爻无法相信那颗害人无数的镇魂石竟与他母亲有关,恍惚之间,他体内的蚩尤意识也随着他动摇的神识慢慢觉醒,甚至有占据主导之势;而此时一阵又一阵的爆响回荡耳畔,在整株“尸藤”暴走的当下,眼前的这座“零县”已彻底化为乱舞的枝蔓,仿佛一条条狂蟒,想要将姜爻与饕餮彻底绞杀。
“再拖下去只会被它耗完体力,得赶紧找到这株‘尸藤’的核心!”饕餮挥手将扑来的数条枝蔓烧毁,转头看向一脸失魂落魄的姜爻,眉间微微皱了皱。
“你要是不信她会做出夺魂的事,就去找出当年真相,而不是站在这等死。”饕餮的表情难得露出了几分严肃,直视着姜爻的双眸说道。“还是说你打算遂了那黑手的愿,让自己再次失控?”
“……!”
饕餮的话语有如当头棒喝,令姜爻的神志瞬间清醒。他努力压下体内异动的蚩尤意识,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那堆挥舞的“尸藤”,以及那一道道无脸的人影,游离的理智终于再次回归。
“饕餮,既然‘尸藤’的核心控制着这些‘人’,那是否代表着这些‘人’也能直接连接到核心?”姜爻盯着前方那堆涌向自己的“无面人群”,忽然开了口。
“理论上没错。”饕餮顺着姜爻的视线看了眼,顿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不过‘尸藤’的核心一般深埋地底,一旦地面上的藤蔓遭遇袭击,它就会瞬间剥离这些藤蔓,你要是想用外面的枝叶顺藤摸瓜攻击核心,恐怕伤不了它。”
“那如果这攻击,是它主动吞噬的呢?”
姜爻深吸一口气,随即操纵体内的能量涌向右手臂,紧接着一口咬向自己的右手腕,将带着隐约红光的鲜血顺势挥向前方!一时间,一股浓郁的血气随着寒风瞬间弥漫,周围那些“无面人”在姜爻血液的激发下,顿时饿疯了似的围拢而来,贪婪地吸食着那些挥洒在地的鲜血,甚至无视了血液中暗藏的红光,而这一切也正在姜爻的意料之中。
“果然,不管对于什么怪物,我的血都是最好的诱饵。”姜爻扯下衣衫将手腕止了血,顺势与饕餮一起闪身躲开了藤蔓后续的攻击。
嘎……嘎啦……
不消片刻,那些吸食姜爻血液的“无面人”则个个开始萎缩,仿佛被腐蚀了一般,在一道道细小的电流中化为黑水;而在同一时刻,随着地面的不断震荡,一道巨大的裂口沿着地面豁然洞开,并如塌陷般向内迅速凹陷,露出了地面下那些被电光腐蚀的藤蔓筋络,以及中央那团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只见这颗“心脏”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外围被缠绕的藤蔓层层覆盖,一道道似有若无的红光沿着缝隙向外扩散,并随着收缩律动忽明忽暗。然而即便外围的藤蔓已被吸收的姜爻血液腐蚀大半,这“心脏”却并没有要溃散的迹象,反而从内延展出新的枝蔓,迅速修复着自身。
“里面有东西。”
饕餮看出了端倪,随即也不多废话,伸手遥遥一指,前方的“心脏”便应声爆燃!
轰!!
“心脏”的表面藤蔓在暗紫火焰的灼烧中不断剥落,渐渐露出了那枚被围在其中的青色物体。
“这是……棺材?”
姜爻不由瞪大了眼睛,只看一眼,他便判断出这是“尸藤”的能量来源,也正是福利院院长日志中描述的那具神秘消失的无名棺材。
这是具呈圆柱形的青铜棺材,没有接缝,没有开口,仿佛由一整块青铜浇筑而成,然而周身却有如触手般钻出一条条黑色藤蔓,并以棺材为核心向外扩散;不仅如此,一丝丝隐约的黑气沿着藤蔓从棺材内悄然扩散,却被棺材内一道妖异的红光所收束,无法彻底散逸而出。
“原来当年的青铜棺材没有消失,而是成了“尸藤”的核心!等等,那片红光好像是……”
噗通!
就在下一秒,姜爻的心脏突然猛地抽动,适才被勉强压下的蚩尤意识居然再次抬头,一股似曾相识的共鸣感油然而生,此时的姜爻终于意识到,这才是幕后黑手此次引他来此的最终目的。
“棺、棺材里……有……蚩尤魂!”
哗啦——
苍白的闪电霎时划破天际,随着狂风的呼啸,一道扬着巨大骨翼的身影从天而降,连带着数十支散发着剧毒的法术光箭,如狂风骤雨般射向了下方的姜爻与饕餮!
姜爻刚要做出反应,便觉脚下的地面骤然下沉,一株株早已埋伏四周的藤蔓瞬间缠上了他的四肢,将其禁锢在原地;而与此同时,那些飞落的法术光箭忽然幻化成了一张传送法阵,仿佛算准了似的,将试图替姜爻抵挡攻击的饕餮硬生生网住,转眼连人带阵消失在了原地。
“饕餮——!!”
见同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带走,姜爻急了,他连忙运作体内能量,想要挣脱藤蔓的束缚,但此时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滴答……滴答……
滴滴鲜血从姜爻腹部流淌而下,姜爻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道贯穿腹部的伤口,随即颤抖着将视线移向背刺自己的那道身影。
【碍事的已经走了,这下我们可以好好玩了,大哥哥……】
飘渺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回荡在姜爻耳畔,只见身边这名没有五官的小孩抽回满是鲜血的手爪,原本娇小的身姿开始不断变形。
“你……不是……尸藤……”
姜爻强忍着胸口的痛楚,望着边上这名身形逐渐拉长的“小孩”,直至对方那张空白的脸上渐渐幻化出五官,最终演变为一个拥有着淡蓝瞳孔的曼妙女郎。
那正是在“鬼市”事件后沉寂已久的天狗魔女——零泉。
“放心吧,我避开了要害,你死不了。”零泉冷眼俯视着姜爻,乌黑的长发在阴风中轻轻飘扬。
“你是……谁?”姜爻嘴角滴着血,咬牙抬头望向这名悬浮半空的陌生女子。“你……把饕餮弄去哪了!”
“哼,与其担心那头凶兽,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女子舔了一口手上的鲜血,冷声说道。“至于我是谁……呵呵,我都差点忘了,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真正的样子。”
女子嫣然一笑,声音陡然变幻,将不同的嗓音与面容一一展现在姜爻面前:
“鄙人是刘家药行的执行管事,刘芒。”
“也是不小心得罪了马腹大人的小小侍女~”
“更曾是被你害死的青鸟大人手下——天狗零泉。”
“青鸟……”姜爻瞳孔微缩,立即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也在为那名幕后黑手做事?”
“没错。当初要不是因为你,青鸟大人也不会被……”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愿回首的过往,零泉淡蓝的眼眸中渐渐笼罩上些许怨恨之色,但很快又被冰霜般的冷漠所取代。
“呵,多说无益,这次你可别指望饕餮会来救你,你以为穷奇那家伙那么容易摆脱?”
零泉冷笑着,在一股狂风中升向半空,俯视着下方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愈加苍白的姜爻。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通过什么方式阻止了蚩尤大人的觉醒,但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你是否还有力气继续压制他的意识呢?”
“可恶……”姜爻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大口喘息着。
随着本体意识的逐渐迷离,他感觉体内的蚩尤主魂正在慢慢苏醒。若是在以前,他或许会顺势收回蚩尤魂,并借此逆转颓势,然而此时的他却并不想这么做,原因不仅仅在于他担心幕后黑手另有阴谋,更因为他察觉棺材内除了蚩尤魂,还有另一道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是一股让他熟悉,却又本能排斥的不祥气息,若不是被棺材内的蚩尤魂压制,恐怕早已破开封印四散逃逸,而回收蚩尤魂也意味着约束这股不祥气息的力量将不复存在,这令姜爻从心底感到心神不宁。
“怎么,还不动手?还是说,你想就这么看着这株‘尸藤’再次复苏?”
见姜爻迟迟不肯回收蚩尤魂,零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不耐烦。
“可别怪我不告诉你,要是不回收蚩尤魂,这具作为核心的棺材就会不断促使‘尸藤’再生,甚至将孢子扩散到数十公里外的嘉御城。而被‘尸藤’孢子寄生的人就会被当成养料,不可逆地成为无意识的嗜血傀儡,正如二十四年前零县那群人类一样。”
“你、你的意思是……!?”
“哈哈哈~没错,当年正是因为棺材里的气息泄露,才使得地底的‘尸藤’变异,将整个零县的人变成了嗜血傀儡。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灵御台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毁了整座城市?”
什么!?
姜爻惊讶不已,他原以为当年的零县居民是被夺魂而亡,但零泉的说法却与“尸藤”幻化的无面老者大相径庭,这让他一时惊疑不定。而更让他不解的是,若真是如此,那为何那时身在零县的母亲会躲过被寄生的命运,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当年灵御台那帮蠢货还以为毁掉‘尸藤’和傀儡就万事大吉,却不知道就算根茎被毁,只要这具棺材还在,‘尸藤’还是会恢复再生。而我们如今做的,只不过是让这个过程加速了而已。”
零泉瞥了眼姜爻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渐渐收敛了笑容。
“好了,没时间陪你继续浪费时间,既然你还有力气磨蹭,那就代表伤得还不够重。”
零泉拉下脸,显然她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我倒要看看,如果卸掉你一只胳膊,还能不能继续死撑!”
零泉那修长的手指开始不断拉伸,随着五根刀锋般的利爪幻化而出,她的整只手臂也在妖力的作用转瞬变为了一柄鲨齿利刃。淡蓝的妖火流转于锋芒之间,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带着妖火的利刃便在零泉的挥舞下破风而出,呼啸着劈向下方被禁锢的姜爻!只是才挥出一半,那柄利刃却忽然停了下来。
啪嗒……
半截刀身宛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无力掉落,在消失的淡蓝焰火中恢复成一段苍白的女子手臂。零泉愣愣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被削得平平整整的断臂,将不可思议的目光移向了姜爻身后。
只见一缕不祥的黑雾从姜爻背后的阴影中慢慢升腾,悄然凝结,在阵阵阴风中幻化成了一道长发男子的身影。
第三百四十四章:在劫难逃
“……!?”
零泉盯着姜爻身后那名环绕着黑雾的长发男子,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解,逐渐转变为惊惧之色。
“你、难道是……!”
呼啦!
话音未落,零泉身上那残余的断臂忽然燃起一团无色之火,转瞬将残臂包裹,并迅速朝零泉的身体蔓延!一时间,一股灵魂灼烧般的痛楚直刺骨髓,令零泉那美艳的面容顿时扭曲。
“额啊啊啊——!”
零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令姜爻从震惊中猛然回神。狂舞的阴风中,他看到零泉立即挥起另一只手爪,在火焰蔓延到躯体前毅然斩断了剩余的残臂,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而那团无色火焰也不依不饶,在蚕食完断臂后即刻化为黑雾,朝着零泉的背后追击而去!
咯啦……咯啦……
一条条藤蔓在淡蓝妖气的操纵下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试图阻挡黑雾的追击,却又在眨眼间枯萎。不消片刻,那团黑雾便封锁住了零泉的所有退路,将她从半空中拖拽而下!
嘭!
巨大的拉力使得零泉被重重砸在地上,脚踝顷刻间被环绕的黑雾腐蚀见骨,眼看着黑雾即将吞噬零泉全身,但此时,零泉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
【吼——!】
一道包裹着淡蓝火焰的巨大黑犬冲天而起,被逼到绝境的零泉终于现出原形,决定放手一搏。只见这只断掌黑犬奋力挣脱了缭绕的黑雾,口中迅速形成了一团炙热的蓝色火球,扭头就向下方姜爻所在的位置射了过去!宛如烈日般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周围所有的“尸藤”枝蔓,将其化为火海。
“唔!”
躲闪不及的姜爻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却并未感到烈焰的灼烧,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居然围了一圈阴冷的无色火墙,将零泉所有攻击吞噬殆尽,化为乌有。
什么!
姜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忽然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站在无色火焰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长发男子。
咯噔!
不知为何,在见到长发男子的那刻,姜爻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沉浮在意识深处的某段记忆开始剧烈攒动。他想起这名拥有着白净面容的长发男子,就是出现在“欲仙浴池”里的那个神秘青年,而在看清此人的面容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那股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因为对方的容貌,与姜爻非常相似。
“你、你是……”
姜爻的思绪开始陷入混乱,他感觉自己似乎很早之前就已见过对方,甚至是在浴池事件之前,但具体在哪见的却无从想起;而在不断的失血与纷乱记忆的夹击之下,他的本体意识已渐渐模糊,原本被强制压下的蚩尤意识重新苏醒,交织对抗的两股意识让他整个人慢慢陷入了迷离状态。
轰……轰……
一枚又一枚蓝色火球在姜爻四周炸开,孤注一掷的零泉仿佛发了疯似的,似乎要将整片区域夷为平地,但意识游离的姜爻却始终毫无反应,而他身后那名长发男子则平静地站在隔绝着火球的无色火墙中,慢慢伸出手,对着前方那只巨大的黑犬遥遥一指。
啪!
淡蓝的烈焰悄然哑火,就像被吸入了无边的深渊,连带着那头原本处在狂暴状态中的巨大黑犬也在那一刻归于静止,紧接着便宛如坍塌的巨塔,轰然倒下,在扬起的尘埃中恢复成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断臂女子。
“……为、为什么……神……噗!”
话没说完,零泉扭头吐了口血,浑身是伤的她此时已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那名缠绕黑雾的长发男子朝她伸出手掌,指向她的眉心。
砰!
刺眼的金色火花在眼前迸发而出,只一瞬间,一股巨大冲击造成的风压顿时席卷八方!零泉只觉脸颊一痛,一道血口赫然出现在了她那白皙的脸庞上,然而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却并未到来,而是被出现在她面前的一道金色锁链化解于无形。
“……”长发男子放下手臂,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西侧天空中那道娇小身影。
灰色的短发,清丽的面容,冷漠的眼神。此刻高悬在半空中的,赫然是那个名为“无玥”的半妖,只是他那双原本如蓝宝石般美丽的双眸此时已被鲜红占据,而在他的手掌中,正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妖异金光的诡异魔石。
“镇魂石……”
长发男子低声呢喃着,他注视着对方手中那块金色石头,神情依然平静如水。他不再理会奄奄一息的零泉,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抬头望着半空中的身影,像是面对着一个早已熟知的故人。
“所以,你这次的附身对象,是这只半妖么。”
“呵,若非这具身体能操纵陆吾内丹,自由穿梭空间,我也不会冒险来见你。”
半空的“无玥”唇齿轻启,鲜红的眸中除了冷漠,更隐藏着些许愤恨。
“我原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却没想到会在这个节点碍我的事。这也是那家伙安排好的么?”
“……”长发男子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着因与体内蚩尤意识争斗而陷入迷离的姜爻,半晌之后终于开了口:
“万物都有既定的命运轨道,就算你窃取了镇魂石,利用他集齐蚩尤魂,也逃不出与生俱来的‘宿命’。这点对你、对我、甚至对他,都是一样的。”
“不管逃不逃得脱,至少我和他都有抗争过,而你呢?”
“无玥”盯着下方默然不语的长发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根本没资格教训我!”
话音未落,数道金色的锁链从“无玥”掌心中的镇魂石内蹿出,霎时刺向不远处那具封印着蚩尤之魂的青铜棺材。刹那间,一道漆黑的裂口出现在了棺材中央,伴随着“嘎啦嘎啦”的爆裂声,一枚红色光点在锁链的拖拽下缓缓浮现在了裂缝口。
“唔……呃啊!!”
而在蚩尤魂的强烈共鸣下,姜爻双眸中开始涌动着暴戾的红光,甚至忍不住发出异样的低吼,他的本体意识已无法继续主导自身,距离暴走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呵呵呵……不愧是蚩尤的三魂之一——‘幽精’,与‘胎光’的共鸣果然强烈。”
“无玥”俯视着下方的痛苦的姜爻,随即将视线移向姜爻身后的长发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如今的他体内已经没有了你种下的‘诅咒之种’,这一次,你又打算用什么方式阻止他回收蚩尤魂呢 ?”
不等“无玥”说完,一道无色火墙顿时冲天而起,瞬间包裹向那具裂痕累累的青铜棺材,像是要阻止蚩尤魂的破出。但此时的“无玥”却像早有准备,随着他手中金光大盛,一条又一条的金色锁链交缠在火墙四周,硬生生地将无色火焰削弱了不少。两者博弈之间,棺材缝隙中那枚红色光点变得越来越明显,而姜爻的眼眸也在那一刻,彻底转为赤红。
砰!!
就在下一秒,一道妖异的赤色光点冲破无色火墙的封锁,从青铜棺材中跃然而出,瞬间注入了姜爻体内!姜爻只觉自己的脑袋如炸裂般剧痛不已,一道久违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怒火充斥脑海,占据了他的所有理智。
【竟敢……把我的魂魄当成玩物……不可原谅!】
阴沉的低语从姜爻口中逐字蹦出,赤红的眼眸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愤怒,此时的姜爻神情狰狞,仿佛判若两人。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哗啦——!
随着刺耳的雷鸣,两道夹杂着血红之息的闪电轰然落下,同时劈向了“无玥”与下方的长发男子。极具毁灭感的暴戾气息轰然炸开,将现场残留的所有“尸藤”枝蔓化为乌有,只剩下那口濒临破碎的青铜棺材。
“呵,果然……不完整的蚩尤还伤不到你,但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达成了。”
“无玥”的冷笑声穿透雷击造成的烟尘,在镇魂石的光芒笼罩下,毫发无伤的他再次显现在半空,低头俯视着被黑雾保护着的长发男子。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蚩尤‘幽精’只不过是作为封印阵眼存在,这青铜棺材原本封印的并不是蚩尤魂,而是一件更可怕的东西。这东西,他应该最熟悉不过了。”
“无玥”转过头,注视着双眸赤红、面目扭曲的姜爻,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很期待他会如何表现,当然,前提是他还是‘他自己’。”
就在下一刻,一道金色飓风卷起地上的零泉,连带着“无玥”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该结束了,我在槐江山等你们……”
“无玥”留下的话语回荡在夜空,而与此同时,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般爬上了青铜棺材的周身,失去蚩尤魂镇压的封印,终于走到了尽头。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四方,随着棺材的四分五裂,一股阴冷的不祥黑气开始迸发而出,眨眼之间,四周的草木尽数枯萎,一片如死亡般令人战栗的阴影开始以棺材为中心朝四周悄然扩散。
“……!”此时的长发男子脸上已没有了原本的冷静,他立即调动起一团无色火焰,转眼冲向前方的阴影,像是要阻止其扩散;而原本处于暴走状态的姜爻却在这一刻忽然僵住,不自觉地转头望向那片不祥阴影。
“这气息、是……唔!?”
大片繁杂的记忆随着阴影的出现涌入姜爻的大脑,本体意识在刺激下再次与蚩尤意识交缠在一起,撕裂般的痛楚中,只见一道似有若无的印记渐渐隐现在了他的胸口。而就在印记出现的那一瞬,被无色火焰暂时阻挡的阴影再次暴涨!并以惊涛骇浪之势,将姜爻与长发男子的身影尽数吞没……
第三百四十五章:迷途末路
轰、轰、轰……
密集的毒雾光箭轰然落下,瞬间吞没了下方那道赤色魅影。剧烈的震荡激起漫天尘土,甚至连四周枯木顽石都受到波及,顷刻间灰飞烟灭。然而没等尘埃散去,一道暗紫火焰便冲破烟尘,呼啸着刺向半空那名挥着巨大骨翼的橙发男子。
磅!
青色毒雾与暗紫烈焰激烈碰撞,巨大的冲击波顷刻吹开四周的沙尘,将远远对峙的两名男子身影显现了出来。
“捉迷藏好玩吗?穷奇。”饕餮冷眼瞧着悬浮在上方的橙发男子,语气冰冷。“我没功夫陪你耗在这,让开。”
“呵呵,急什么?之前听说你重伤初愈,所以才特意过来慰问你,这次送你的‘大礼’可还满意?”
穷奇冷笑着,有意无意地抬头望向远处的荒野,开口说道。
“只可惜啊,那具青铜棺材原本封印的东西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气息,若非如此,你倒可以一雪当年的前耻了。”
“……”饕餮沉下脸,罕见地没有回怼,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
“话说回来,当年那棺材里的气息仅仅散逸出了这么点,就可以让一株本无害的‘尸藤’变异至此。而如今棺材破损,哪怕有蚩尤大人的一魂压制,泄露的气息也远远超出了当年,就连你我都只能勉强抵御。但那个姓姜的人类却在现场待了那么久都没事,**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就好像……”
穷奇顿了顿,他望着脸色一点一点凝固的饕餮,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好像,这棺材里的气息,原本就属于他一样。”
“你想说什么。”
饕餮眸光渐深,一团暗紫火焰再次从掌心中悄然升起,而穷奇则没有理会饕餮话语中的威胁,大笑着挥舞起巨大骨翼,继续说道:
“饕餮啊饕餮,你难道就没想过吗?如果他真的只是普通的**凡胎,那为什么蚩尤大人的主魂会选择寄生在他身上,为什么只有他才能接连容纳那么多蚩尤魂魄?”
“……”饕餮忽然沉默了,赤红的眼眸掠过种种复杂之色,最后转为深深的纠结。
“其实以你的心思缜密,不应该察觉不到他的‘本体’。”穷奇嘴角的嘲讽笑意渐渐消失,他盯着饕餮的脸,冷冷说道。
“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承认?”
“说完了么?”饕餮低声吐了几个字,眼神骤然趋冷。“要么死,要么滚,你选哪个。”
“哼,省省吧,以你现在重伤未愈的状态,根本杀不了我。”穷奇似有所感地望了眼西侧的天空,随即再次挥起骨翼,在狂风中升向半空。
“看来那边已经结束了,这下你可以去亲眼确认,那小子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哈哈哈哈……”
穷奇的身影在狂笑声中消失在天际,无心追逐的饕餮立即调头,朝着西侧荒野狂奔而去!
轰……
不祥的爆炸声伴随着狂风从前方袭来,就连大地都跟着出现了颤动,当饕餮终于来到姜爻所在的位置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宛如地狱的画面。
无边的黑气如泥沼般吞噬着触及的一切,并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巨大不明生物从地下蹿生而起,在黑色“泥沼”中群魔乱舞,显然这些是被黑气污染而出现异变的草木虫蚁。而随着黑气的蔓延,荒野中更多的生物开始怪物化,一场灾难正式拉开了帷幕。
“糟了!”
饕餮脸色微变,但忽然又感觉到了什么,将视线投向了被怪物们围聚的中央。
在狂舞的怪物堆里,他看到了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地的姜爻。蔓延的黑气慢慢攀爬上姜爻的周身,慢慢侵蚀进他的肌肤,而在黑气的刺激下,一枚形似日月星辰的图腾在他的胸口悄然显现,在蔓延的黑气中隐隐泛着不祥的微光。
“……!!”
饕餮怔怔地望着姜爻胸口的那枚图腾,心中一直回避的某个猜测在那一刻得到了证实,只是震惊与纠结也仅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就在下一秒他便恢复了冷静,将冰冷的视线投向了浮在姜爻身后的那名长发男子。
只见这名男子的胸口上,也同样出现了一枚形似日月星辰的图腾,与姜爻身上的如出一辙。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么?”
饕餮直视着对面这名面无表情的长发男子,赤红的眼眸深处,隐隐燃烧起一团怒火。
“哪怕生灵涂炭,也要促使他‘觉醒’?”
“我确实希望他能‘觉醒’,但不是现在。”长发男子望着下方双目无神,意识涣散的姜爻,沉声说道。
“当年就是为了避免如今这种情况,我才在他体内植入了‘诅咒之种’,以压制蚩尤主魂的苏醒。没想到十年后蚩尤的意识还是被你注入的法力给唤醒,并开始不断回收残魄。”
长发男子抬起头,看向饕餮。
“以他目前身体里两股意识对冲的状态,一旦‘觉醒’就是场灾难。如果你不希望他丧失自我,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音刚落,一股黑色飓风顿时卷起冲天的无色火焰,朝着姜爻的周身席卷而去!大片的异变怪物在无色之火的灼烧下瞬间气化,而那火焰在隔绝周围黑气的同时,也将渗入姜爻皮肤的污染痕迹丝丝剥离。受到刺激的姜爻眸中再次笼罩上妖异的血色,表情也因意识的冲击而开始扭曲。
“唔啊!!”
姜爻痛苦地跪倒在地,迷蒙的视野中,他看见一道红发身影不顾层层黑气的围攻,朝着他迅速奔来。
“饕……饕餮?”
在看清来者的那刻,姜爻迷离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瞬,只见眼前的饕餮脸上已出现了道道被黑气污染的痕迹,即便有无色火焰的阻隔,四周的黑气依然不断向他涌去,但就算如此,对方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歇,很快便突破封堵,站在了姜爻面前。
“没事的,放轻松。”
此时的饕餮脸上已不再是往常那张嘲讽的神情,他平静地注视着姜爻那混杂着惊讶与痛苦的脸庞,将手掌轻轻遮向姜爻的眼睛。
“相信我,很快就结束了。”
一股温和的能量随着饕餮的手掌注入姜爻的身体,与他体内原本的能量脉络连为一体,抚平着姜爻体内汹涌的能量海洋,也将他体内那道狂暴的蚩尤意识渐渐安抚下来,最终沉入心底深处。
片刻之后,姜爻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疲倦如潮水般从心底涌出。随着盖在眼前的手掌滑落,他看到眼前的饕餮已被黑气彻底包围,慢慢被拖入黑色“沼泽”之中。
“饕餮……不……饕餮!!”
在那一瞬间,救出饕餮的愿望占据了姜爻的全部脑海,在意识即将断线前的那一刻,姜爻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饕餮的手腕!
就在下一刻,一道散发着刺眼光芒的“乌”字铭文自动浮现在姜爻手背,爆开的金光瞬间笼罩姜爻与饕餮的身影,两人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中,消失在了黑气“沼泽”的中心。
“……”半空中的长发男子俯视着姜爻消失的身影,随即抬起头,望着眼前这片失控的黑气之海与怪物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嘭——!!
无色的火焰骤然变亮,将沸腾的黑气瞬间点燃,在冲天而起的蘑菇云中,现场所有的怪物顷刻化为齑粉,而那道长发男子的身影也随着冲击波渐渐淡去,消隐在火焰风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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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御城西南二百公里荒漠发生s级爆炸,周边城市均有震感,原因不明!”
“爆炸地附近检测到不明污染物扩散,发现大量变异生物体,暂排除核污染,但源头未知!”
“急报!嘉御城周边突现低等妖类暴动事件!范围迅速扩大,疑似与不明污染有关!”
“全体灵御神使进入一级备战状态,立即通知各方封锁消息避免恐慌,并组织普通市民紧急疏散!”
……
一道道紧急指令回荡在灵御台总部蓬莱各处,飞奔的身影与嘈杂的呼号相互交织,不断推升着焦躁的气氛。
在陆境仪被弹劾的当下,整个灵御台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各种多年来潜在的问题在这场突发事件中暴露无遗。即便沐珣之已牵头发布应急预案,但各部相互间的割裂与猜忌让各道指令的执行显得举步维艰,各种不满与冲突也逐渐摆上台面。
“沐部长有令!临时抽调【刑狱部】二队兵力,前往支援嘉御城!”
“呵,我们【刑狱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军机部】来调配了?就算沐珣之暂代首领,也没资格指挥我们!”
“现在可是紧急事态,你敢违抗军令!?”
“请你搞搞清楚,你们【军机部】的军令可管不到其他部的头上!再说了,那地方污染源不明,很可能有危险,你们自己的人不上,偏偏派其他部门的人去送死,居心何在!”
“你……!”
“反正一句话,除非我们【刑狱部】鸿部长发令,不然休想指挥我们!”
……
激烈的争吵声从门外隐隐传来,在这间阴暗的单人审讯室内,一名拥有着深灰色长发的高大男子正闭着眼,独自静坐在木椅上。
拉碴的胡须密布在他的上唇与下颚,使得男子那张原本略显阴柔的脸庞多了几分野性的美感。即便连日的审讯已让他的脸颊出现了瘦削下来的痕迹,但他的神情却并未显露半分憔悴,依然平静如水。
哐当!
随着一记粗暴的开门声,审讯室大门口出现了一名脸色难看的制服男子。只见此人扫了眼屋内的灰发男子,带着未平的怒气开了口:
“上头有令,你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制服男子俯视着对方,居高临下地说道。
“现在有任务派给你,月琉璃!”
第三百四十六章:暗涌之局
面对着制服男子的命令,月琉璃始终闭着眼,毫无反应,就好像陷入了假寐一般,对男子的话语充耳不闻,这让本来就受了气的制服男子更加火冒三丈,“嘭”地一声将手拍在桌板上,大声斥责道: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
“……”
似乎是被男子的声音吵醒,月琉璃慢慢睁开眼,将那双如宝石般美丽的淡绿色双眸望向前方的男子。
“……!!”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那刻,制服男子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恶寒,那双看似平静的淡绿眼眸中却蕴藏着某种凌厉的气势,让制服男子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连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
“刚、刚才说了,有、有一个新任务要派给你。”
制服男子的声音顿时小了一大半,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事迹”早有耳闻,只是作为灵御台新人的他多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但这点胆识也随着对方的一个眼神宣告破碎。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别过头避开了月琉璃的视线,低声嘟囔道:
“嘉御城附近发生紧急事态,需、需要你前去支援……”
吱嘎……
简陋的木椅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坐在上面的月琉璃终于动了动身子,但也并未站起。只见他慢慢伸出手,将摊开的空白掌心对向了前方的制服男子。
“什、什么意思?”
制服男子低头看了看对方摊开的手,一脸迷茫。
“手谕。”月琉璃唇齿轻启,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没有陆首领的亲笔手谕,我不会行动。”
“怎么连你都……!”制服男子气得脸都绿了,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见月琉璃又闭上了眼睛,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于是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哼,你……你给我等着!”
忿忿不平地抛下一句话后,制服男子转身离去,直到一个小时后再次出现在审讯室。
“拿着,你要的手谕。”制服男子将一张纸条扔在了月琉璃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看清楚,这是陆境仪的亲笔指示,这下你满意了吧!”
“……”月琉璃再次缓缓睁开眼,拿起甩在身上的纸条随意扫一眼,却见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听从沐珣之部长的命令。】
从字迹上看,确实是陆境仪所写。
“既然陆境仪都让你听从我们沐部长的指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制服男子见月琉璃没有提出异议,得意地扬起嘴角,说道。
在此之前他曾怀疑月琉璃想借机与陆境仪通过暗号通讯,所以提前汇报沐珣之,亲自拟定了纸条文字的内容,命令陆境仪照着书写;而在被弹劾后,陆境仪也失去了作为灵御台首领的一切权利,职位甚至不如普通的灵御神使,因此对他的要求没有提出异议,也配合写了,这让最近才加入灵御台的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顿时有种“成功命令了前首领”的错觉。而有了底气的他也终于能暂时压下对月琉璃的畏惧,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沐部长有令,让你即刻前往嘉御城附近,配合围剿异动的妖魔,调查爆炸及污染原因。”制服男子扬起头,俯视着木椅上的月琉璃。
“在此过程中你不可擅自行动,不可私下调查,不可越级汇报,所有调查成果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给我,知道吗?”
呼……
一团法术火焰渐渐包裹上陆境仪的纸条,幽蓝的光芒倒映在月琉璃的淡绿眼眸深处,最终随着纸条的灰烬消失不见。半晌之后,月琉璃终于将视线从手上移开,重新望向前方的制服男子。
“你、你看什么?你现在的汇报上级是我,这是沐部长的命令!”
面对着月琉璃的眼神,制服男子的心里忽然有些心虚,但嘴上依然强硬,不过他发现月琉璃没有回怼,只是再一次向他摊开了手掌。
“手谕都给你了,这次又是要干嘛!?”
制服男子有些恼羞成怒,却听月琉璃只是平静地开口,淡淡说了三个字:
“剃须刀。”
……
三十分钟后,恢复了干净面容的月琉璃走出漱洗室,抬眼望向一片嘈杂的蓬莱大厅。
接二连三的突发事态让整个地界陷入了不安与动荡,而这种不安也蔓延到了蓬莱。每个人看似都在忙碌,都在步履匆匆,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却不难看出迷茫和疲惫,人手不足的问题使得每个人都超负荷运作,甚至连蓬莱内部的警备人员都被抽调外出支援。而在这样的背景下,白白放着月琉璃这样的顶级战力不用无疑会落人口舌,这也是他被迅速放出来的最主要原因。
“咳咳,既然准备好了,就赶紧出发。”
在漱洗室旁等待已久的制服男子清了清嗓子,在有意无意瞄了眼月琉璃那线条分明的清俊面容后,又赶紧移开视线,开口催促道。
“这次事态紧急,我们临时安排了传送法阵,你可以很快到达目的地,那边会有人接应。还有……”
走在前方的制服男子滔滔不绝地交代着,而月琉璃的注意力却压根不在对方身上,似乎独自沉浸在思考之中。但很快,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大厅右侧方。
一个身形普通、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正抱着一叠资料,穿过蓬莱大厅,朝着长廊尽头匆匆而去。
“这个人……”月琉璃微微眯起眼,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别磨磨蹭蹭的。”发现月琉璃没跟上来,制服男子转头催了一句。
“……”月琉璃没有说什么,他收回视线,默默跟着制服男子走出大厅,拐入了一处偏僻无人的暗道。
“就是这里了,这是传送口令。”制服男子指了指暗道尽头那道泛着金光的传送法阵,给了月琉璃一张印着特定纹路的符纸。
“你不去么?”月琉璃扫了眼制服男子手上的符纸,没有伸手去接。
“我、我还有其他重要的秘密任务,哪有时间去那种地方?”制服男子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不等月琉璃追问,便一把将符纸塞到了对方手上。
“秘密任务……也就是说,就算你突然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对吧?”月琉璃注视着制服男子的神情,忽然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呼……
没等制服男子做出反应,忽觉自己后颈吹过一阵凉风,紧接着他的意识便随着这股凉风飘散开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噗通!
制服男子的身躯软软地瘫倒在地,转瞬被一股无形的微风托起,掩藏在暗道边上的草丛堆里。而在微风散去的同时,一道式神铭文从月琉璃的手背上悄然隐去,渗入了他的皮肤之中。
“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的贪婪和愚蠢,我也无法拿到师父的‘真正指令’。”
月琉璃冷漠地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制服男子,淡绿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幽蓝的微光。先前那份手谕真正的信息并非那句文字,而是纸条本身,只有通过特定的法术燃烧纸条才能读取潜藏的内容,这也是只有月琉璃和陆境仪师徒才可以沟通的独有“暗号”。也正是通过那些这些信息,月琉璃才知道了陆境仪的真正意图,以及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军机部的‘应急穿梭阵’么……呵,有了这个阵,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月琉璃低头看向手中的符纸,指间轻轻一撮,符纸上的纹路顿时多了几道异样的光痕;而随着传送口令的修改,不远处那道金色的传送法阵立即变幻了色彩,传送的目的地似乎已被月琉璃所篡改。
“接下来,就看赶不赶得上了。”
话音未落,月琉璃毫不犹豫地踏上法阵,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渐起,飞扬的微风中,月琉璃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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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小唐?发什么愣呢?”
催促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将这名身形普通、面容普通的年轻人从走神中唤回,只见这位被称作“小唐”的青年将视线从蓬莱大厅收回,重新望向前方长廊上这位身着深蓝制服的女同事。
“没、没什么,刚才感觉有人在看我……王姐您刚才说啥?”小唐抱着资料尴尬地笑了笑,但如此回答倒是让对面的“王姐”脸上多了几分嘲讽。
“看你?大家都那么忙,哪有空看你哟,你又不是……”王姐眼珠一转,及时打住,似笑非笑地转移了话题。
“刚听说你要搬资料去杂物库,顺便也帮王姐我带一些过去呗~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又是饕餮穷奇失踪啊,又是爆炸什么的,到处缺人手,咱们各部门之间应该多互相帮助嘛。”
“这……”
“哎,现在【军机部】和【刑狱部】斗得厉害,【后勤部】忙着各种善后,【司礼部】那边安抚人类政府都来不及,更别提【司研部】那群眼里只有法术研究闭门不出的怪人了。现在能帮咱们这些蓬莱普通行政人员的,也只有你们【太宰部】了……”
王姐絮絮叨叨地说着,做作地叹了口气,见小唐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立马话锋一转,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所以呀,看在咱们同事一场的份上,就帮个小忙呗~年轻人多锻炼锻炼没事的。”
说完,王姐便不由分说地把手中一沓资料按在了小唐手上,叠起的资料甚至都挡住了对方的脸,但王姐却假装没看到对方无奈的表情,在故做姿态地安慰了两句后,便拍拍屁股走了人。
“……”
小唐没有说话,被资料挡住的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他默默捧着资料,穿过人来人往的蓬莱走廊,在此过程中再也没人注意到他。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一片落满灰尘的偏僻角落,那里就是灵御台杂物库的所在地,也是蓬莱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呼……
一团不祥的火焰从小唐手上蹿起,在走入无人的杂物库后,小唐手上的那堆资料也随之化为灰烬。星星点点的火苗随着四散的灰尘在杂物库中迅速蔓延,然而被点燃的杂物却并未散发出浓烟,而是化为无数细小的透明蠕虫,瞬间扩散而去,消失在地下阴影之中。
“哼,无知的人类……你们一心追捕饕餮和穷奇,却忘了眼皮底下的我,才最危险的那个。”
“小唐”冷笑着,原本平平无奇的黑色眼眸渐渐变浅,最后成为金色竖瞳。与此同时,一道属于凶兽的纹身在他那身深蓝制服底下若隐若现。
“就让我亲眼见证一下,这个腐朽了千百年的灵御台,是如何走向灭亡的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异变之影
呼啦……
大片飞鸟从林间惊起,从阴云笼罩的天空飞驰而过。沐剑云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着远处晦暗的山林,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父亲的刻意封锁下,沐剑云在灵御台内部的消息渠道被全面断绝,他无法知道灵御台的近况,只能通过察觉周围监视者的紧急撤离,隐约猜到灵御台似乎出了什么事。
“是他们找到姜爻了吗?还是……”
沐剑云面色沉重地收回视线,脑海闪过一丝疑虑,但又很快被打消。
之前他打听到【军机部】的特殊部队曾找到过姜爻,但因为饕餮的碍事而被放跑,而且陈家药行似乎也有掺一脚,使得他父亲沐珣之大为恼火,扬言要陈家付出代价。虽说沐剑云一向对饕餮心存芥蒂,但在目前这种现状下,他也不得不承认有饕餮在身边保护的话,姜爻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到。而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趁着父亲无暇他顾的机会,找出真正拯救姜爻的办法。
沐剑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恢复坚定。根据姜淮的遗书,他已经明白了十年前那场事件的前因后果,也以此推断出姜爻的师父可能就是协助姜淮实施计划的第三人,包括她忽然出现收养姜爻的事也并非偶然。因为据沐剑云的调查,对方所谓的“远方亲戚身份”,其实是姜淮提前为之伪造的,这进一步坐实了他的判断。
“虽然不知道姜爻师父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但既然当年就是她帮助姜淮,使得姜爻被蚩尤主魂寄生,那么如今要剥离姜爻体内的蚩尤魂,她或许就是关键人物。”
沐剑云呢喃着,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暗色山林。
经过一场劫难后,这片山林已不再像以前那么阴森,虽然灵御台对其的封锁已解除,但由于事件余波的影响,山中依然人迹罕至。
这就是姜爻回收第六枚蚩尤魂魄的地方,也是沐剑云查到的,姜爻师父最后出现之所——暮色山。
啪嗒,啪嗒,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雨滴逐渐并为滂沱大雨,沐剑云扶了下雨帽,低头踏上了一条山间小道。根据线报,前几天曾有人目击到一名疑似姜爻师父的妇人在暮色山附近出现,虽说真实性未知,但这也是沐剑云现今唯一的线索。
“嗯?”
沐剑云忽然停止脚步,转头望向右侧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密林。呼啸的山风卷起骤雨穿梭在林间,发出阵阵鬼哭般的声响,只是在这股刺耳的声响中,隐约还掺杂着一丝异样的低吼,一道不属于普通鸟兽的怪异吼声。
噌!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蓝色光剑在沐剑云手中幻化而出,而就在同一时刻,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巨大黑影在狂风中跃出密林,朝着沐剑云冲击而去!
哐啷……嘭!
一棵苍天大树在黑影的冲撞下轰然倒下,而原本站在树下的沐剑云却早已跃出了数米,爆发蓝光的却邪剑随之凌空落下,朝着黑影重重地劈了下去!
【吼呜——!!】
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山林,只见一截厚重的鹿角状物体从黑影的头部被瞬间劈落而下!而随着黑影的暂时静止,沐剑云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具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只形似麋鹿的巨兽,但体型却足有普通麋鹿的数倍之大。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黑气从巨兽体内悄然发散,在黑气的激发下,一根根惨白的肋骨从巨兽身体两侧破出,如利爪一般张扬在侧,就连头部的“鹿角”也在黑气中进化出了刀锋般的棱面,即便已被却邪剑削去大半,但依然极具攻击性。
而此时这头巨兽已从一击中渐渐缓过神,转头将蕴含着疯狂的红眼珠对准了身后的沐剑云。
“没有妖气……这巨兽不是妖类,但是普通野兽怎么会变异成这样?”
正当沐剑云深感震惊之时,已彻底发疯的巨兽再次朝他冲了过来!而这次沐剑云没有手下留情,随着手起剑落,巨兽顿时身首分离,在哀嚎中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之前暮色山里常年没有鸟兽,它应该是最近才迁徙过来的,但这种样态恐怕是受到了异常污染,难道是因为它身上的黑气?”
沐剑云眯起眼,他没有贸然靠近巨兽的尸骸,而是掏出一张白色符纸,在默念了一条咒语后符咒纸无风自动,飘向了巨兽周围那隐隐散发的不祥黑气。
哗啦……
就在符纸接触到黑气的瞬间,白色的符纸顿时转为如墨般浓郁的黑色,并在剧烈的颤抖中化为了灰烬。见到这一幕的沐剑云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仅仅半秒后便反应了过来,他立即双手结印,召唤出一团炙热的法术烈火,扑向了巨兽的尸体!
轰!
巨兽的残骸在法术火焰的灼烧下迅速萎缩,但那丝黑气却始终盘桓不去,这让沐剑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果断抽出却邪剑,在暴起的蓝光中从剑身分离出一团幽蓝火焰,迅速叠加在原先的火焰之上。而这一次,不祥的黑气似乎总算受到了影响,开始与幽蓝火苗不断对抗。
“居然连却邪剑都无法顺利祛除?这黑气到底是……”
沐剑云眉头紧皱,他盯着火焰中巨兽那双依旧猩红的眼眸,忽然似有所感,转头顺着眼眸凝望的方向朝后望去,却听一道极为轻微的哀嚎从林子深处隐约传来。
“还有另一只怪物?”
沐剑云不敢怠慢,他顾不上等待黑气与却邪火焰的对抗结果,立即抛下巨兽尸骸,转身试图搜寻漏网之鱼。但就在他即将离去的那刻,原本已被砍下的巨兽头颅却突然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在丝丝残留的黑气中跃然而起,怪叫着咬向沐剑云的后背!
砰——!!
黑色的汁液伴随巨兽被劈成两半的脑袋纷纷扬扬,在爆燃而起的蓝色火焰中蒸发散去。沐剑云收起却邪剑,望了眼被爆发的却邪剑彻底烧为灰烬的巨兽尸首,发现那股黑气也随着巨兽躯体的烧毁失去凭依,在幽蓝火苗中消散而去。
沙沙……沙沙……
山雨与阴风摩挲着林间枝叶,也带来了一丝与之前巨兽类似的恶臭气息,沐剑云脸色微沉,决定不再耽误,立即奔入密林。不消片刻他便望见一片东倒西歪的灌木丛中,躺着一道黑影。
这同样是一头遭受异变的麋鹿,但身形比先前那只要小很多,似乎是头幼兽。隐约的黑气缠绕着这只幼兽的四肢,虽然污染程度不明显,但它的身躯已经开始出现了异样,一根根惨白的肋骨已经慢慢刺出身躯,变成失控野兽只是时间问题。
“没办法了,得在它变异之前解决掉。”
下定决心的沐剑云再次唤出了却邪剑,准备速战速决,但没等他来得及上前,却忽然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大叔走出树丛,蹲在变异幼兽身边,像是打算救治对方。
“糟糕,不能碰它!!”
沐剑云急了,他没想到这暮色山里竟然还有平民,情急之下他顾不上掩藏自己的法术能力,即刻驱动却邪剑想要冲向那头即将变异的幼兽,但就在此时,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名中年大叔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陶瓷瓶,随后无视着幼兽身上的黑气,伸手轻轻抬起幼兽的脑袋,将瓶子里面的液体喂给了不断低吼的幼兽。
滋……
一道橘红色的微光随着液体的扩散进入幼兽的五脏六腑,悄然消解着它周身所散发的不祥黑气;而随着黑气的褪去,幼兽那原本猩红的双眸慢慢转为清澈,不断往外冒的肋骨也停止了延伸。片刻之后,黑气已在不知不觉中尽数消失,异变的幼兽也停止了异变,而这个过程被来到幼兽身边的沐剑云尽收眼底。
“他居然能驱散黑气?”
沐剑云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幼兽身边的中年大叔,却见对方那张胡子拉碴的沧桑脸庞上,满是悲悯之色。即便如今黑气已祛除,这头被自己的肋骨贯穿的麋鹿幼兽也已回天乏术,奄奄一息。
“对不起,我还是没来得及救你……”
中年大叔轻轻抱起麋鹿幼兽颤抖的身躯,低声安抚着,而那头幼兽似乎也感到了对方的悲伤,痛苦的眼眸中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让我来吧。”
沐剑云无声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将手掌悬在幼兽的伤口上。随着一阵温和的微光亮起,幼兽眼中的痛苦顿时得到了缓解,悲鸣也随之停息。渐渐地,这头麋鹿幼兽的眼睛缓缓合拢,仿佛陷入了安稳的沉眠一般,在风雨中化为尘埃,消散而去。
“谢谢你,让它在最后的时刻不再痛苦。”
中年大叔轻声叹了口气,默默站起身,并未对沐剑云的法术表现出过多惊讶。
“你……到底是谁?”
沐剑云没有因对方化解了黑气而放松警惕,反而狐疑地观察着对方,但这名中年大叔则坦然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将温和而真诚的目光投向了沐剑云。
“我复姓伊祁,是一名郎中。”
第三百四十八章:故地之人
“郎中?”
沐剑云有些诧异,但又很快恢复了冷静,而这名中年显然也察觉了沐剑云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个时代早就不需要我这种山野郎中了,人们生病都是去医院,或者卫生站什么的,但山里那些飞禽走兽可没那么好的待遇。所以呀,我就给那些动物们治病,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说着说着,中年大叔的眸光又不禁黯淡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刚才那只没能救活的麋鹿,而沐剑云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欺骗之意,便也慢慢放下戒心,转而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之前我看到你给那只幼兽喝了什么东西,才阻止了它的异变,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我专门调配的一种药剂。”中年大叔再次摸出了怀里的那只黑色陶瓷瓶,对沐剑云解释道。
“其实像刚才那头麋鹿的情况并不是特例,在我各地云游的路上已经发现了好几只类似的野兽,它们无一不是被污染后变异,最后浑身腐烂而亡。”
中年大叔望着手中的瓶子,再次叹了口气,沐剑云注意到他袖口下的皮肤留有许多重叠的疤痕,看上去像是试药留下的。
“为了治疗这种病,我一路追查病兽来到这里,并沿途采集草药研制解药,可惜一直缺一味重要的主材料,直到最近在暮色山里遇到了一位老朋友,托她的福我才终于研制成功。”
“老朋友……”沐剑云回味着对方的话语,忽然联想到数日前曾被目击进入暮色山的姜爻师父,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您的那位老朋友,是不是一名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老妇人?”中年大叔眨巴着眼睛,脸色有些迷茫。“这倒不是,她这次是一位时髦的姑娘。”
“这次?”沐剑云一愣,感觉对方的措辞有些怪异,自己竟然有点听不懂,而且以这个大叔的年纪,称呼一位年轻姑娘为“老朋友”,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让他不由怀疑起对方说法的真实性,也许这单纯只是对方不想透露解药的主材而说的谎。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当初你不顾危险冲过来,其实是想要救我吧?”
中年大叔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注视着沐剑云的淡灰双眸,忽然笑了。
“你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一位故友,当年我也是在这座暮色山里遇见他的。”
“您以前……也来过暮色山?”沐剑云疑惑地问了句,据他所知,这里应该封山已久,直到最近才刚刚解封。
“是的,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中年大叔轻声叹息着,抬头看向雾雨迷蒙的暗色山林。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似乎穿透了漫长的时光,凝望着遥远的过去。
“当年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但却一同经历了生死冒险。当时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倔强的小娃娃……”
中年大叔顿了顿,幽深的眼眸中隐隐划过一丝怀念,但又转瞬即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沐剑云。
“这位故友当年也是你这般年纪,虽然看上去难以接近,但其实是个温柔正直的人,这点你和他很像。”
“您的那位故友……还健在吗?”不知为什么,沐剑云忽然对大叔口中的“故友”产生了兴趣,下意识地追问道。
“也许在,也许早就已经……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中年大叔摇摇头,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再见他们,包括当年那位小娃娃……”
哗……哗……
窸窣的山雨渐渐趋小,混杂着青草气息的晚风吹过两人所在的山林,使得萧瑟的四周多少恢复了些许生气。沉默了片刻后,中年大叔再次摸出了那只装着解药的陶瓷瓶,递给了沐剑云。
“既然我们遇到了,也是种缘分。这瓶药就送给你吧,相信它在你的手中可以拯救更多无辜生灵。”
“药都给了我的话,那你……”沐剑云接过陶瓷瓶,犹豫地看向面前的中年大叔。
“呵呵,放心吧,我调制了不止一瓶。对了,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中年大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手工缝制的麻布香囊,塞给了沐剑云。
“这是用我那位‘老朋友’给的材料做的,可以帮你抵挡黑气。接下来我还会继续寻找那些被污染的动物,尽力帮助它们,只希望这场灾难的源头能尽快平息……”
“谢谢……”
沐剑云默默看着手中的香囊,心中不禁思绪联翩。
黑气的源头么……造成那么多恶劣影响,灵御台不可能没有察觉,难道这就是灵御台近期人员异动的原因?
种种猜测让沐剑云更加心神不宁,而眼下出现了可能威胁到平民安全的恶**件,作为灵御神使的他不可能视而不见。他只能暂时放下对姜爻师父的调查,回灵御台投入支援,这是他的责任。
话说回来,既然这位伊祁先生有办法对付黑气,那么如果灵御台能与他合作,岂不是事半功倍?
“先生,不知道以后可以怎样联系……”
话刚说一半,沐剑云便愣住了。
眼前的林间空空荡荡,那位中年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离开,只剩下雨后的山风吹拂着这片寂静的暮色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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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哗啦……!
雷鸣与雨声混杂着一片朦胧的血色,缓缓侵入姜爻的梦境。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前不久的那场血雨之夜,当初在暮色山回收蚩尤魂的过程如一片片快速回放的走马灯,在他脑海中闪过。
渐渐地,“走马灯”上的画面越来越多,不仅是暮色山,鬼市、长右山、九泉寨城、员丘山……一幅幅回收蚩尤魂的回忆不断涌现,最后凝聚在一具散发着黑气的青铜棺材上。
嘭!
一颗红色光点冲破棺椁,猛地扑向了视野,将梦境染成一片血红,而姜爻的脑海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剧烈的疼痛,梦境世界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沙……沙沙……
似曾听闻的树叶婆娑声在耳畔悄然响起,消解着姜爻脑海的疼痛,也将梦境世界的震荡渐渐平息。
姜爻慢慢“睁开眼”,映入视线的,是一棵熟悉的千年梧桐树。
他又来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确切来说,是他的记忆又重现了十年前他继父遇害的现场。
在吸纳了第七枚蚩尤之魂后,姜爻所“看到”的过往画面已构成大半,一幅幅他曾“看过”或“没看过”的情景如电影胶片般拼接在他面前,开始连续播放,而姜爻也只能默默看着这些“记忆影片”,重拾当年的真相碎片。
他看到他的继父姜淮将一件形似“龙骨钥匙”的物品交给了一名白袍妇人,而那名白袍妇人则给了姜淮一张神秘符纸,同时伸手一挥,在悬崖尽头呈现出一片陌生密林;
他看到一道陌生黑影降临在金色梧桐树旁,而十年前的他则在黑影的声声呼唤中,意识迷离地走向对方,只留下身后的姜淮追着他的背影嘶声呼喊;
他看到姜淮咬牙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在飞舞的阴风中,带着决绝之色,把猎枪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砰——!
飞溅的心头之血染红了符纸,就在那刻,一道金光从符纸中迸发而出!光芒与血色随着狂风交织在一起,席卷着千年梧桐的枝叶,最后带着一道红色光点,彻底融入了前方的小姜爻体内。
【呃啊啊啊!】
被植入光点的小姜爻从迷离中猛然惊醒,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而与此同时,他的气势也随之发生改变,黑色双眸转为血红,散发的戾气让他瞬间摆脱了黑影的控制,这枚通过姜淮生命换来的蚩尤主魂,就这么与小姜爻融为了一体。
“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死因……”
姜爻的视线凝固了,他终于明白十年前射出致命一枪的不是年少的他,也不是第三人,而是姜淮自己。当年是姜淮主动献祭了自己,才让蚩尤主魂成功寄生姜爻,从而改变了他的命格,也重新书写了他的人生。
“所以……当年父亲带我进入那座山并不是因为迷路,他早就知道那里有蚩尤主魂,知道我会有危险……”
姜爻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望着十年前的自己哭喊着抱着姜淮的尸体,望着对方将充满戾气的血红眼眸对准了梧桐树下的那道黑影,伸手拿起了地上的猎枪。
【还给我,把爸爸……还给我——!!】
失去理智的嘶吼与刺耳的枪声同时响起,而飞向黑影的子弹却在中途赫然消失,仿佛射入了无形的虚空一般,只剩下小姜爻手上缠绕的硝烟成为了开过枪的证明。
【父亲,这是那人咎由自取,不是您的错。】
一道冷漠的声音悄然响起,姜爻将视线从十年前的自己身上移开,转向千年梧桐树下,那名站在黑影身旁的长发少年。
这名少年拥有着和姜爻相似的面容,眼神高傲且不带半分情感。一丝丝诡异的黑气缠绕在他的周身,使得他看上去透着一股阴冷之气,而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胸口上那枚形似日月星辰的特殊图腾。
“这图腾,好像是……唔!”
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姜爻的意识出现了一瞬恍惚。乱舞的尸藤、爆发的黑气、无色火焰中的长发男子……一幕幕现实记忆的碎片涌进了他的脑海,让他想起了当时那名长发男子身上同样有一枚日月星辰图腾。
“那个长发男人……就是当初梧桐树下的少年!”
心绪震荡之下,姜爻梦境中的“记忆影片”也出现了斑驳的痕迹,并开始逐渐消散。在“影片”的最后,姜爻看到长发少年伸出食指,架起了一把无形的弓箭,瞄准了跪倒在地的小姜爻。
【父亲,现在蚩尤的主魂寄生在了他身上,即便您暂时放过他,一旦蚩尤在他体内真正觉醒,可能会阻碍我们的计划。】
长发少年说着,指尖寒光渐起。
【所以,我会在他体内种下‘诅咒之种’,用来压制蚩尤意识的复苏。但以防万一,我还加了另一层‘保险措施’。】
咻——!
一道黑光从长发少年指尖破风而出,瞬间射入了小姜爻的胸口,转眼间便与小姜爻的身躯融为一体,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如果蚩尤魂魄在他体内聚集过半,‘诅咒之种’就会自动萌芽,引我降临。而那时,父亲您也该做出决断了……】
哐啷!!
“记忆影片”随着梦境的破碎化为星屑,在席卷的意识风暴中,姜爻昏迷前的一幕幕开始回归脑海,最终定格在一名慢慢坠入黑色泥沼的红发男子身上。
“饕……餮……”
姜爻呢喃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关切的声音浮现耳畔,但出现在姜爻视线中的却并非那抹赤色魅影,而是一双熟悉而妖异的金银双眸。
第三百四十九章:沉浮之忆
“你是……”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将身边这名男子的面容完整勾勒在姜爻的眼眸中。
“路、路星月?”
姜爻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面对着这位多日不见的好友,他居然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呼……还好,是你本人。”见姜爻认出了自己,路星月轻轻舒了口气。“我真怕醒来的不是你,而是……呃,总而言之,你没事就好。”
路星月及时打住了话题,扶着姜爻从床上坐起身,后者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仙雾缭绕的中式阁楼,而身边除了路星月之外空无一人。
“我这是在哪?对了!饕餮呢?”
姜爻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一颗心不禁猛然揪起,他只记得自己在最后拼命抓住了即将坠入黑色泥沼的饕餮,并被手背上突然爆发的金色光芒所吞噬,而他的意识也随之中断。
“他、他该不会被……”
“哼,那家伙才没那么容易挂呢。”
清冷的低语忽然回荡在阁楼之中,随着片片黑羽随风降临,一名乌发碧眸的男子出现在了姜爻身后。只见这名男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嫌弃,似乎对姜爻的担心不屑一顾。
“三足乌……”姜爻惊讶地望着面前的这位天界神鸟,忽然明白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
“所以当初救出我的,是你给的式神力量?”
“不然呢?”三足乌白了姜爻一眼,说道。“我给你的力量会在你陷入极端危机时自动激活,将你传送到我身边,但仅限一次。只是没想到这次传来的不止是你,居然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一起送过来了。”
“也就是说……饕餮也脱离危险了?”
姜爻自动略过了三足乌话语里的嘲讽,关注点集中在了他提到的饕餮身上,赶紧追问了一句:
“那、那他现在人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保姆。”三足乌不耐烦地怼了一句,伸手掏出了一瓶药水,扔在了姜爻身上。“你体内的蚩尤魂还不稳定,要是不想发疯就赶紧喝了这瓶药,我可不希望我的居所里诞生出一个魔王。”
“蚩……那个、我……”一听三足乌就这么明晃晃地点出了自己体内的秘密,姜爻脸上不由出现了局促的神情,下意识地瞄向身边的路星月。
“你体内有蚩尤魂的事我早就知道了,确切来说,整个暗界都知道了。”路星月一眼就看出了姜爻尴尬的来源,直接开门见山。“你那视频传得到处都是,想不知道都难。”
“这……”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喝药。”三足乌催促道。“还有,之前在‘鬼市’欠你的人情这次算是还了,养完伤就赶紧滚,这昆仑山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说完,三足乌便抛下了姜爻两人,在一道金光中消失不见。
“……”姜爻看着手中的药瓶,无声地叹了口气。既然自己的秘密早已人尽皆知,他倒也少了些心理负担,毕竟一直对身边人隐瞒也是件很累的事。
至于饕餮,行踪不定是对方的一贯作风,而且听三足乌的口气,对方身体应该也没有大碍,于是他也只能暂时放下担忧,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昆仑山……三足乌的居所……等等,这里该不会是天界吧?”
姜爻愣了愣,将犹疑的视线移向身边的路星月,却见对方平静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昆仑山只有山顶部分属于天界,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地界,是三足乌临时休养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怎么也会在这呢?”
“和你来这的原因差不多。”路星月扬了扬残留着铭文痕迹的手背,无奈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曾偷偷给过我式神力量,但也多亏了他,我才能从一场爆炸中逃出生天。”
路星月简单地陈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末了,他看向姜爻,犹豫地补充了一句:
“我在爆炸发生前曾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你当时也在那家酒吧附近吗?”
“按照你说的时间点,我应该刚逃出一所废弃医学院,那人肯定不是我。”姜爻思忖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看到的那个人头发是不是比我长?”
“……确实。”路星月回忆着当初看到的那名男子,说道。“而且,我发现那人身体周围,好像缠绕着一些黑气……”
“……”姜爻沉下脸,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我……应该也见过你说的那个人。”
姜爻将自己之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星月,包括他所恢复的记忆,以及在记忆中见到的那名长发少年。
“……所以,那个长发男人就是十年前出现在命案现场的少年?而且当年是你继父主动献祭了自己,才让蚩尤主魂寄生在你身上,从而改变了你的命格?”
路星月脸上的惊讶久久难以平复,似乎一时无法消化如此大的信息,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冷静下来,提出了一个疑点:
“可是你继父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有某个强大符咒的帮助,哪怕拼上性命应该都无法让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成为蚩尤主魂的容器。当初司幽可是想尽办法都无法容纳蚩尤的普通一魂,更别说主魂了……”
“我不知道……这次恢复的记忆也不是全貌,连梧桐树下的那个呼唤我的黑影我都没看清。”姜爻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许得等我找回完整的记忆后,才能知道真相。”
“可按照你的说法,只有集齐蚩尤的三魂七魄才能恢复全部记忆?”路星月急了,一把抓住姜爻的肩膀,急切地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做,一旦如此,你本身的意识就会被蚩尤吞噬,你就不是你自己了啊!”
“我知道,别担心。”姜爻拍了拍路星月,安慰道。“事实上我现在也无法集齐蚩尤的三魂七魄,至少命魄失踪了,或许与那名长发男人有关。”
姜爻想起了在梦境中窥见的十年前记忆,当年长发男子在他体内植入“诅咒之种”,就是为了阻止蚩尤魂魄集齐并觉醒。这么一来,先前对方对战零泉的理由,以及幕后黑手行事变得急躁的原因都能得到解释。再结合此人也曾在“欲仙浴池”出现过,那么中途收走蚩尤命魄“伏矢”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长发男人是在帮你咯?”路星月沉吟道。
“不见得,他应该另有目的。”
姜爻摇摇头,他很清楚,此人并不是真正想帮自己,因为对方正是十年前试图害死自己,并间接导致他继父姜淮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管是不是,至少目前看来,他与那名掌握镇魂石的幕后黑手相互对立,只要他们不是一伙的,就有利用价值。”
一提起那名幕后黑手,路星月的神情就难以控制地阴霾了下去,当初他的义父青鸟便是被对方所害,这个仇路星月一刻都不会忘。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那个长发男人,找到掌握镇魂石的幕后黑手,揪出那家伙的真实身份!”
“镇魂石的事确实要查,但我不认为那个长发男人可以被我们利用,甚至我感觉对方比那名幕后黑手更危险……”
姜爻低语着,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不禁思绪翻涌。
那个长发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当年他要害我?又为什么会和我长得那么像?而且,他称当年梧桐树下的那道黑影为“父亲”……嘶!
突如其来的头痛宛如一道闪电贯穿脑海,让姜爻的表情顿时扭曲。一想到金色梧桐下的那道神秘黑影,姜爻体内原本沉寂的蚩尤意识便仿佛再次受到了刺激,开始渐起波澜;而与此同时,一幅幅记忆片段也随着蚩尤意识的异动,不断闪现在姜爻脑海。
汹涌蔓延的无色火墙,荒野上空的娇小人影,闪烁金光的诡异魔石,以及最终爆发的不祥黑气……那些在姜爻恍惚状态下一度视而不见的画面,此时却在记忆的刺激下开始逐一重现。而沉浸在痛苦中的姜爻没注意到的是,一道似有若无的日月星辰图腾正随着姜爻情绪的起伏,缓缓浮现在他的胸口,在他的衣服下忽隐忽现。
“姜爻!你怎么了!?”
路星月见状脸色大变,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抓起三足乌给的药瓶,不由分说地捏起姜爻的下巴,将里面的药水灌入了对方嘴里。
清凉的液体沿着喉壁进入身体,迅速条调理着姜爻体内紊乱的气息,同时也将蚩尤那不安分的意识慢慢平复了下去。片刻之后,姜爻胸口浮现的图腾印记悄然褪去,濒临失控的能量也终于平息,只留下那些被激活的记忆在姜爻大脑中逐渐明晰。
“你没事吧?”路星月望着冷汗淋漓的姜爻,担心地追问了一句,发现对方虽已摆脱痛苦,但脸色依然难看。
“我知道了……我都想起来了!镇魂石、还有那名幕后黑手所在的地方……”
姜爻喘息着,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捧着金色魔石的娇小身影,以及对方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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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
一道挥舞着黑色羽翅的身影翩然而下,落在了一扇仙雾缭绕的宏伟石门附近。在昆仑山顶的微风中,一名身穿华服的美貌金发青年从一旁缓缓走出,微笑着望向到来的这名乌发碧眼的男子。
“你来晚了,三足乌。”九牙唇齿轻启,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那张清冷的脸庞。
“哼,还不是为了照顾那个姓姜的小子。”三足乌抱怨了一句,但并未说太多,而是似有所感地将视线投向前方。
只见那扇威严而宏伟的石门前,默默站着一名高大的红发男子。
第三百五十章:试狱之门
呼……
山风吹拂着弥漫的仙雾,盘桓在这片静谧的昆仑之巅。而那名红发男子则始终默默站在那扇宏伟却略显阴沉的石门前,抬头注视着门扉上那些似图腾又似文字的神秘石刻,往日充斥着嘲讽与傲气的赤色眼眸,此时显得平静且淡然。
“你考虑清楚了么?饕餮。”
三足乌走上前,与九牙一起站定在饕餮身后。
“一旦进入试狱之门,就再也无法回头,你确定要为那个姓姜的小子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过去的我做个了断。”饕餮慢慢转过身,看似沉静的眸中,却暗涌着一丝决绝。“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们也不希望‘上古之战’的悲剧再次重演吧?”
“……”三足乌少有地陷入了沉默,而一旁的九牙则轻轻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我得再次提醒你的是,试狱之门里聚集了世间一切的苦痛,除了西王母娘娘,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也至今没有任何存在能成功通过它的试炼。”
半晌之后,三足乌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咬牙开了口。
“如果没能经受住考验,就将永远迷失在虚空深处,在永恒的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是作为凶兽的你恐怕也……”
“可这也是能让西王母娘娘降下神迹的唯一途径。”没等三足乌说完,饕餮便冷静地打断了对方。“如今除了她,还有谁能救那小子吗?”
“这……”三足乌语塞,他注视着饕餮坚定的眼神,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西王母娘娘闭关千年,早已不问世事。虽说你想通过试狱之门让她为你实现愿望,但若她一开始就不愿接受你的许愿,或许都不会给你进入试狱之门的机会。”这次说话的是九牙。
“我和三足乌可以为你打开传达请求的通道,但西王母娘娘是否会回应,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九牙便与三足乌对视了一眼,同时将手掌搭向在了那座刻满了神秘花纹的石门之上。随着那些花纹的一一亮起,一道金光从门扉上折射而下,笼罩在了正下方这名红发男子的身上。
“……”饕餮慢慢闭上眼,没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金光消失,而面前的这扇巨大的门扉却依旧岿然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顶的微风不断吹拂着门前的三道身影,寂静笼罩着这片昆仑山之巅,直到一阵沉重的“吱嘎”声打断了这片亘古不变的宁静,只见那扇原本毫无动静的宏伟巨门,此时在饕餮面前渐渐开了一道缝。
“看来,西王母娘娘给了我这个机会。”
饕餮望着眼前洞开的巨门,忽然笑了。他迈开腿,正要跨入门扉,却听身后再次响起了三足乌的声音:
“饕餮……”
饕餮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望了眼身后矗立的九牙与三足乌。
“嘉御城的事我和九牙可以帮忙,但能阻止姜爻那小子失控的,却只有你。”三足乌注视着饕餮,认真说道。
“给我早点回来。”
“呵……”饕餮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挥了挥手,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踏入了石门。
轰隆……
沉重的巨大石门重新合拢,在阵阵阴风与轰鸣声中,饕餮的背影逐渐没入黑暗,再无踪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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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
传讯机的收讯提示不断响起,将一段段各地的紧急汇报传入这片阴暗的办公室之中。
沐部长,不好了!嘉御城附近不明污染再次扩大,大批受污染的生物出现,并呈转移趋势!
报告!有目击发现受污染的生物发生异变,且尸体成为了新的污染源,普通法术无法清除,甚至有灵御神使遭到污染!
又有低级妖类出现暴走,我方已对妖神府发出紧急联络,但槐江山方面毫无反应,英招依然处于失联状态……
……
沐珣之双手交叉,一言不发地坐在办公桌后,脸上的表情在阴影中晦暗不明。沉默许久之后,沐珣之点开桌上的通讯仪,按下了一个名字,一名副官的投影虚像随之出现在沐珣之面前,对其恭敬地行了一礼:
“沐部长,有什么指示?”
“……命令所有三星以下灵御神使撤离污染现场,其余人远程布置结界控制被污染生物的移动范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接触污染物。”
“是。”
“还有……”
沐珣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再帮我联络一次【司研部】,我现在就要见殷黎。”
“这……”副官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殷部长他、他已经在实验室里闭关好几周了,我们之前请了他多次,都被……”
“你和【司研部】的人说,要是殷离再不出现,我就把他的实验素材库给端了!”
“呃……好、好的。”
滴……
副官的身影随着通讯仪挂断的提示音消失,没过多久,办公桌上的通讯仪指示灯再次亮起,而这次接起后出现的虚影并不是先前那名副官,而是一位顶着黑眼圈,头发如鸡窝般凌乱的“眼镜怪人”。
只见这名“怪人”的无框眼镜少了个镜片,身上的深蓝长褂破破烂烂,上面居然还有灼烧过的痕迹,似乎是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实验事故;镶着金边的白色内衬看似精致,却又额外打了数个怪异的“补丁”,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材料,这让此人的气质直逼乞丐。若不是他衣领上的水晶显示着他的身份,不然谁也看不出此人便是堂堂灵御台【司研部】的部长——殷黎。
“沐珣之,别以为你暂代了首领一职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你敢对我的宝贝素材库出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一出现,殷黎的虚影便怒气冲冲地连番怒斥,而办公桌后的沐珣之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怒火,伸手将一份电子报告甩在了对方面前。
“……未知污染?”
殷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报告的内容吸引了,甚至都忘了继续发火,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殷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没想到在我闭关期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通知了,你理了吗?”沐珣之冷笑一声,说道。“要不是我拿素材库威胁你,恐怕谁都没法让你走出实验室吧?”
“呃……咳,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态非同小可。”殷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一般的净化法术可以对付大部分生化污染,就算是瘴气这种级别的污染,我们‘司研部’新研发的高级净化术也足以将其祛除。但这次无论任何净化术都无法起效,只能说污染源的层次或许高于地界的普遍维度,你可以理解为‘降维打击’。”
“降维打击?”沐珣之不觉皱起了眉。
“是的。”
殷黎推了推少了一枚镜片的无框眼镜,严肃地说道。
“换言之,污染源可能来自地界以外的更高层次空间,就比如……天界。”
“……”
沐珣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双方一时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殷黎摇摇头,再次开了口:
“不过,在没有亲眼见到污染物前,我也无法做明确判断,如果能拿到样本,我们或许能找源头,研究出解决办法。”
“希望你的解决办法不要太晚才出,已经有几名前线的灵御神使受到了污染,情况不太好。”沐珣之冷声道。“我会先将他们送到你那,你可以从他们身上提取样本,但有一点必须事先声明:不管你用任何办法,都必须保住他们的命!”
“我尽力而为吧。”殷黎轻轻叹了口气。“哎……如果陆首领在,或许还会有其他办法,可惜了……”
话音落下,殷黎的虚影随之消散而去,只剩下沐珣之独自留在办公室中,脸色阴晴不定。
滴滴……
又一道收讯提示从传讯机中传来,而这一次的来源,似乎是条特殊的密线。
沐部长,我们刚得到消息,姜爻和饕餮曾在嘉御城附近出现过,就在爆炸事件前不久。
阴沉的低语从密线中响起,带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此外,杨统领的行动如您所料,确有古怪。而且在陈家飞艇事件后,他就擅自离队,不知去向。
“杨咎……”沐珣之眯起眼,似乎并不意外,他立即按下传讯按钮,下达了一条指令:
“从现在起革除杨咎的一切职务,将其列为一级危险目标,一旦发现,立即逮捕!”
是。
密线的讯号指示灯再次暗了下去,沐珣之回味着先前得到的最新情报,伸手点开桌上的通讯仪。他翻开通讯栏,找到了一枚显示着“沐剑云”三个字的按钮,手指却悬在通讯按钮上,迟迟没有落下。
“……”
沐珣之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划走了通讯栏,重新按下了联系副官的按钮。
“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门。”
沐珣之对着副官的虚影,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要见陆境仪。”
第三百五十一章:棋局背后
呼……
森冷的微风吹拂过弥漫的水雾,将这片隔绝于蓬莱群落的禁闭孤岛显露一角;巨大的阴阳双星沉默地高悬于天际,在下方投下一片永恒的黄昏,也让孤岛上这座古朴的院落更显萧瑟。
这是座不大的中式庭院,泛黄的墙皮斑斑驳驳,散发出古老的气息;砖木建成的石质长廊连接着主屋,虽然看似简陋,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整座庭院没有守卫,没有人烟,唯一透出些许生气的,只有主屋前那片小小的花园。
啪嗒……啪嗒……
低沉的脚步声在庭院花园中由远及近,打破了往日的寂静。沐珣之站在花园门口,抬头望向中央那座古朴的雨亭。
雨亭中,一名身穿普通长衫,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独自翻着一本棋谱,埋头摆弄着面前的围棋棋盘。
“哼,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啊,陆境仪。”
沐珣之冷冷地说着,走进雨亭,坐在了陆境仪对面。
“我还以为你被弹劾后,多少会显得失魂落魄呢,真是遗憾。”
“呵呵……与其在那边遗憾,不如陪我把这盘棋下完,如何?”陆境仪将视线从棋谱上移开,微笑着望向了对面的沐珣之。“只能研究棋谱,终究还是有点无聊。”
“如果能让你露出失败者的表情,我倒不介意来一盘。”沐珣之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已按棋谱摆了一半的棋局。
棋局上的黑棋看上去十分强势,已几乎将白棋逼入死角,似乎只要照着棋谱的走势再下几步,就能彻底完成对白棋的清剿。
“你可以执黑棋。”
陆境仪笑着,对沐珣之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者也不推辞,直接伸手拿起了一枚黑色棋子。
“棋局么……呵,当年你让我祖父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时,是否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沦为弃子,重温他当年遭遇的一切?”
啪!
黑色棋子狠狠落下,敲在了繁复的棋盘之上,如一把深入敌营的尖刀,刺入了白子的腹地之中。
“我从未逃避过我的责任,不论是当年也好,现在也罢。”陆境仪平静地说着,执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边缘的空白区域,看上去并未选择与黑子正面交锋。
“但事实是,他当年替你担下了所有罪责,为此他被逐出沐家,经受了长年的软禁,直至去世都背着‘沐家之耻’的骂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沐珣之的拳头不由握紧,掌心中的黑子在压力下发出一丝丝“吱嘎”的异响。
“他原本是沐家家主的继承人,甚至是沐家最有可能当上灵御台首领的候选者,但因为你的自私、卑鄙、无耻,他的人生彻底毁了!连我祖母和我父亲都受到牵连……要不是祖叔父沐境渊出手帮助,将我父亲过继到他这一脉,我们全家都将流离失所!”
啪!
落下的黑棋在棋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宣泄着沐珣之多年的积怨与愤恨,而陆境仪则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坐在对面,静静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局。
“那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与旁系长老斗智斗勇,一步步重回沐家的权利中心,为的就是能替祖父正名,重振我沐家嫡系的荣光!在这过程中,我放弃了尊严,放弃了体面,拼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妹妹嫁给青家那个病秧子,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而我的妻子也因操劳过度而病重,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沐珣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泛红的双眸深处荡起一抹难以遏制的悲伤,但随即便被浓重的恨意所笼罩。
“不过这一切都将结束了,我会登上灵御台首领之位,为祖父、为我沐家嫡系洗清冤屈。而你,就是这场复仇行动的最佳祭品!”
砰!
随着最后一枚黑子落入棋盘,连绵的黑旗已形成合围之势,将白棋逼入绝境。沐珣之收回手,嘴角带着冷笑,将凌厉目光投向对面的陆境仪。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陆境仪。”
“……”陆境仪伸出手,轻轻摘下了单片眼镜,抬头注视着对面的沐珣之。
此时的他脸上少了平日那种似有深意的微笑,显得平静而深沉;只是在那双与沐珣之相似的灰眸深处,却隐约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情绪,但又转瞬被压在了心底,无法从表面窥见分毫。片刻之后,陆境仪摇摇头,从手边的棋匣里拾起了一枚白子。
“很多时候,仇恨与偏执会让人蒙蔽双眼,无法看清事物的本质。”陆境仪说着,将手中的白子放入了棋盘上一处不起眼的空位。“在你不顾一切横冲直闯的时候,或许已经忽略了原本最该守护的东西。”
“大言不惭!”
沐珣之怒上心头,拿起一枚黑子狠狠敲下,像是要将白子的活路彻底堵死。
“你可别忘了,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我说过,我从未逃避过我的责任。”陆境仪依旧不慌不忙,将手中的棋子一一落到棋盘上,在黑子的夹击中有条不紊。
“哪怕我当年选择离开沐家,不再冠有沐家姓氏,我也始终清楚自己真正要守护的是什么。这点我明白,大哥明白,而你却不明白。”
啪。
又一枚清脆的落子声随着白子的就位悄然响起,一脸怒容的沐珣之刚抓起黑棋想要围杀,但这一次,他执棋的手却迟迟没有追着落下。因为他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那些原本占尽优势的黑棋已经从内部被白子瓦解,而那些“漏洞”正是白子先前暗地埋好的“地雷”,等着最后一举引爆。
“……!”沐珣之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震惊与动摇,他咬牙犹豫了片刻,才将黑子落了下去,但已无法再挽回颓势,只能看着棋盘上的黑棋腹地被白棋一一分割,逐个吞噬。
“看似平稳的表象背后,其实早已危机重重,不论你在前线如何冲杀,一旦后院起火,最终只能导致全盘皆输。”
陆境仪冷静地说着,将手中的最后一枚白棋落入棋盘。隐藏的“地雷”正式被激发,连绵起整条暗线,也宣告着黑棋的彻底败北。
“我……输了?怎么会……”沐珣之手中的黑棋滑落而下,惊愕之中带着不解。
“其实,哪怕你在更早时间看出黑棋的‘漏洞’,也无法力挽狂澜,因为在你入局时,这盘黑棋的内部早已千疮百孔,就算再努力,也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陆境仪的声音再次响起,沐珣之微微一愣,眉间随之皱起,没有说话。
“从本质上说,出问题的不是你,而是这份棋谱本身。它的下法重攻轻守,一旦遇到威胁便乱了阵脚,随意弃子,最终导致内部中空,一溃千里。”
陆境仪擦拭着手中的单片眼镜,重新将其戴在了脸上,抬头看向沐珣之。
“既然这份棋谱已腐朽不堪,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按照它的下法继续下去也只会造成更多棋子的无谓牺牲,那么我们应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陆境仪说着,将手伸向棋盘表面。
哗啦……
错综复杂的棋局从棋盘上被抹去,随着黑子白子的一一归位,一张干净的棋盘再次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重建棋谱,让一切从头开始。”
陆境仪注视着沐珣之的表情,平静而坚定地说道。
“你要明白,需要守护的不是这份腐朽的棋谱,更不是荣誉与输赢,而是‘规则’,一份能守护所有‘棋子’,不让任何一枚沦为弃子的‘规则’。如果先前没有,那就去创造它,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大哥未完成的心愿。”
“……”沐珣之沉默了,他看着归零的棋盘,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唇齿微启,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纠结地别过头,没有开口。
“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的你就像刚才的黑棋一样,为了应对外部的危机横冲直撞,我想你应该知道,此时最不应该忽略的是什么。”
似乎看出了沐珣之心中的想法,陆境仪笑了笑,将一枚黑棋从棋匣中取出,轻轻放在了棋盘中央。
“所幸这场‘棋局’并未到终局,希望还来能得及重新来过。”
磅……
沐珣之猛地站起身,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某件重要的事。他立即转身,脸色阴沉地冲出雨亭,但没走几步他又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雨亭中那名中年男子。
渐起的雨雾中,陆境仪依然静静坐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瘦削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在沐珣之的眼中,这道背影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仿若一叶飘零的孤舟,在时光的长河中渐行渐远。
“陆境仪……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沐珣之喃喃自语着,眸中隐约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冷静。他不再犹豫,随即匆匆迈开步伐,在双星照耀的永恒黄昏中,消失在了雨雾深处……
第三百五十二章:隐患暗现
咄……咄……咄……
不耐烦的踱步声回荡在这座空旷的蓬莱中央监控大厅之中,一道高瘦的制服身影抱着手肘,抬头瞄了眼墙上的时钟。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来换班!!”
这名高瘦的值班男子烦躁地握紧了拳头,“砰”地一声砸在了身边的一根巨大水晶立柱上。
只见这根矗立在大厅中央的立柱直径近二十米,足有七层楼那么高,在数十人才能合围的外立面上,密布着上千个棱面,每个棱面都显示着一个场景,相当于一张张虚拟监控屏,看上去颇为宏伟。
作为负责蓬莱保卫工作的神经中枢,这根水晶立柱支撑着蓬莱整体防卫结界,千百年来在特殊法术系统的驱动下有条不紊地自动运行着,默默守护着蓬莱的各主要地区。由于有自动防卫系统的加持,中央监控大厅对人力值守的需求本来就不大,按原本的部署,灵御台各部会抽调一名值班人员共同值守这里,但在人手不足的当下,留守人员被缩减到只剩一人。
而一旦繁复单调的工作与责任全都堆到一个人身上,就变成了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无论哪个部门都不愿意接。在反复的争吵与扯皮下,最终各部门决定轮流抽人值班,而这名怨气满满的高瘦男子便是不幸被抽中的“冤大头”之一。
“每次都是这样磨磨蹭蹭的,我看其他部门的那些家伙就是故意欺负人!要是再不来,我可就……”
吱嘎……
正抱怨着,却听前方的大门轰然开启,一名同样身着制服的矮胖男子急匆匆走进门,对着门内一脸不耐烦的同事讪笑道:
“兄、兄弟,不好意思啊,我有事耽误了,刚赶过来……”
“就你有事?这个灵御台里谁没事啊?你当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吗!”没等对方说完,高瘦男子便劈头盖脸地开了骂。
“哎我说,你火气那么大干嘛?”矮胖男子本来就跑得累得半死,一听对方这番口气,顿时也怒了,开口回怼道。“大家都是同事,你怎么说话的啊?”
“同事……呵呵,你们这些部门有把我们【后勤部】当同事吗?还不是好事赶着上,各种烂摊子留给我们擦屁股!”
高瘦男子越说越激动,猜忌与不满不断催动着心中的无名怒火,让他的额头暴起了几根不自然的青筋。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一定会上报我们青部长,正式投诉你!”
“你……!”
矮胖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怒气冲冲地拿起手边的一瓶水,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而高瘦男子在发泄完情绪后脸色愈加涨红,一道道不正常的虚汗从他那扭曲的脸上渗出,使得他的样子看上去更为狰狞。
“特么的一个个都不把人当人看!老子值完班还得去支援【司研部】,谁知道送来的那几个被污染的倒霉蛋会不会传染……”
高瘦男子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烦躁地伸手在略秃的头顶上抓下了一大把头发。一道道刺眼的抓痕赫然出现在他脑袋上,几条诡异的透明蠕虫从他被抓破的皮肤下悄然爬过,但这男子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直接抛下矮胖男子,转身走出了值班室大门,在怨怼声中逐渐远去。
“真特么见了鬼了,他是吃错药了吗??”
矮胖男子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一股没来由的焦躁不禁从心底升腾了起来。他重重地将喝空的水瓶摔在了地上,却没有注意到瓶里残留的饮用水中,一条条几乎肉眼难以分辨的透明蠕虫瞬间闪过。
“不知道这堆破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算了,只要别派我去嘉御城那鬼地方,爱咋咋地。”
矮胖男子烦躁地说着,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随手挠了几下后便往椅子上一躺,打起了瞌睡。
滴答……滴答……
流出的瓶中之水连带着几不可见的蠕虫流淌在地,瞬间渗入地面。此时的矮胖男子全然不知的是,他的后颈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被抓烂的皮肤下,涌动着数条同样的透明蠕虫,将男子的意识带入恍惚;与此同时,大厅中央的水晶立柱也在不知不觉中黯淡了几分,所有的监控画面也在同一时间突然凝固,而在其中一张凝固的画面中,映出了一名绿眸灰发的男子身影。
啪……
灰发男子的身影随着画面的黑屏消失不见,仿佛断了电一般,但这只是个开始。
啪……啪……啪……
更多的水晶棱面由上至下悄然熄灭,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最后一块棱面熄灭的瞬间,整座水晶立柱的光芒也随之消散,原本晶莹的水晶也在那刻转为了不祥的黑色。
呼……
一枚属于凶兽的图腾从水晶顶端缓缓浮现,在妖异的红光中,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瞳从水晶柱体中央豁然睁开,冷冷地俯视着整座监控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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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幽蓝的微光伴随着一道传送法阵,从昏暗的角落中忽然亮起。只见一名拥有着淡绿眼眸的灰发男子身影被迅速勾勒了出来,并在逐渐散去的幽光中慢慢走出法阵。
“就是这里么……”
月琉璃收起手中的传送符纸,抬头望向这座阴暗压抑的楼阁内部。
这座建筑上宽下窄,整体呈现出一枚倒置勾玉的形状,而“勾玉”的躯体却是由青铜铸成,并在数条巨**术光带的包围中,悬浮在这片隐秘空间的中央,呈现出一片“空中阁楼”的样态。在“勾玉”的内部,则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与悬空浮梯,一道道金色的镇魔符文镌刻在锁链及内壁之上,镇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妖邪气息。
这是一处灵御台的秘密囚禁之所,也是月琉璃此行的目的地——禁地天镇阁。
作为灵御台最高级别的监禁地,天镇阁关押的妖魔危险程度极高,也因此被严密看守着,不但所处的空间极为隐秘,就连建筑本身也是一幢稀有的镇压宝具。若不是有军机部的‘应急穿梭阵’辅助,再加上陆境仪给的秘密口令,就算是月琉璃也无法如此顺利地进入天镇阁内部。
不过进入内部只是一个开始,月琉璃要去的,正是机关重重的天镇阁最顶层,也是关押某个“极端危险家伙”的地方。然而还没动身,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的守卫去哪了……”
月琉璃眉间微皱,他原本已做好了触发监控警报后的应对计划,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既没有听到入侵警报,也没有见到半个禁地守卫的身影,这种情况着实反常。
月琉璃的视线迅速扫过四周,最后聚焦在上方那些零落的悬空浮梯之上。在略一思索后,他决定不再耽搁,随即飞身跃起,在一架架悬空浮梯之间迅速跳跃着,按照特定的路线朝着顶层逼近。
蹭……蹭……蹭……
月琉璃的身姿轻盈地穿梭于密布的锁链之间,丝毫没有触发任何机关,也没有任何守卫出来阻挡,但他的脸色却反而变得愈发严肃。行进如此顺利便代表着那些机关已经失效,或许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此地。
机关失灵,守卫消失……看来师父猜得没错,这天镇阁果然出事了。
想到这里,月琉璃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但就在他刚踏上阁楼中层大厅的瞬间,忽见一团散发着浓烈瘴气的黑色粘液朝着他迎面喷了过来!
嘭——!
极具腐蚀性的粘液仿佛一张巨网,劈头盖脸地扑向月琉璃,却只能勉强接触到他的残影,早已有所准备的月琉璃闪身一跃,在轻松躲过粘液的同时,反手便挥出三把蓝色光刀,朝着粘液飞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吼!!】
随着一记吃痛的嘶吼,一道黑影从右上方浮梯角落中翻了出来,重重砸在了层层锁链之上,激起震天的回响。而月琉璃则借助锁链的震荡反踏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另一道浮梯上,冷眼俯视着下方这只胸口插着光刀的诡异怪物。
只见这怪物形似羚羊,却长着锋利的獠牙与利爪,一道道突起的脓包密布在它周身,喷射着剧毒的粘液与瘴气,显然这是一只原本应该被封印在天镇阁牢房内的堕魔之物。只是这怪物在被光刀重伤后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血口一张,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怒吼。
【唔吼——!!】
怪物的吼声贯穿着整座天镇阁,阵阵回声中,那些巨大的青铜锁链开始窸窸窣窣晃动了起来,一道道同样危险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悄然出现,那些一度被封印在阁中的极恶之物不知何时全都破开了牢笼,若不是有这些青铜锁链与天镇阁本身的镇压之力在,恐怕早已纷纷外逃,大杀四方。
“单凭这些蝼蚁,根本不可能自己破开封印,只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了它们。”
月琉璃眸光微凝,在黑影们围拢之前迅速跳上一根巨大的青铜锁链,将手搭在了锁链表面那些逐渐黯淡的金色符文之上。
“天璇之纹,威镇八方,驱魔降妖,法力尽放!”
随着月琉璃的念念有词,一道幽蓝光芒从他手心随之亮起,那些青铜锁链表面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开始激发出刺眼的金光,而这般共鸣很快蔓延到了所有锁链上,就连天镇阁四壁的符文也跟着冒起了幽光。
“镇!”
就在月琉璃话音落下的刹那,四周那些黑影的动作在同一时间悄然凝固,只见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千手罗刹虚影在金光中显现而出,将手中的叉戟刺向那些逃出的妖魔。
轰——轰——轰!
巨大的威压之下,几乎所有的在场妖魔都毫无招架之力,在罗刹虚影的镇压中纷纷匍匐在地,一时动弹不得。但在这片倒地的黑影中,却有一道影子始终不受镇魔符咒的影响,依然遥遥矗立。
只见一名身披斗篷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浮梯上,冷冷俯视着下方的月琉璃。
第三百五十三章:天镇之阁
哗啦……哗啦……
青铜锁链的碰撞声随着卷起的阴风回荡左右,而那名男子的脸却始终遮盖在斗篷阴影下,没有彻底显露。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连罗刹虚影都似乎刻意避开了对方,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哼,难怪堂堂天镇阁里居然妖魔横行,原来是这里的守卫长出了问题。”
月琉璃瞥了眼斗篷男子腰间的令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就是你解除机关,放出了这些妖魔?”
“呜……呃……”
半空中的守卫长没有回答月琉璃的质问,而是低着头,口中呜咽着一些听不懂的音节。破烂的斗篷下,此人的身体不自然地抽动着,似乎还翻涌着某些异样的鼓起物,而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黑气开始从他的斗篷底下冒了出来。
“不好!”
月琉璃脸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十数道粘腻的黑色触手从守卫长身上的斗篷下猛然刺出,径直扑向月琉璃的面门!但还未接触到对方,那些触手便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中。随着月琉璃手背亮起的铭文微光,一道由龙骨虚影构筑的法术光牢凌空出现,狠狠地罩在了守卫长身上!在彻底限制了对方行动的同时,也将扩散而出的诡异黑气尽数封锁在内。
呼啦……
被撕成碎片的斗篷纷纷扬扬,露出了斗篷下守卫长那变异扭曲的躯体。只见对方的脸上布满青筋,一双泛红的眼睛满是戾气,显然已丧失了神志;而在他的两侧肋骨处,赫然钻出了数道章鱼般的触手,一缕缕不祥的黑气盘桓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魔化的姿态,这也让月琉璃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被污染了?”
月琉璃的脑海中浮现出先前看到的某份资料,眼前此人的状态与受嘉御城爆炸事件污染的生物异变样态极为相似,然而全年值守于禁地的守卫长理应不可能接触到嘉御城附近的污染物,也就是说,他是被其他事物所污染,一个与嘉御城爆炸事件同一性质的另一个污染源。
“这些黑气就是导致他变异的东西么?等等,那是什么……?”
月琉璃眯起眼,透过法术光牢,他发现这名守卫长裸露的皮肤下,隐约攀爬着许多扭动的透明蠕虫,甚至连他身侧钻出的触手上,都有蠕虫爬过的痕迹。丝丝黑气夹杂着某种不祥气息,从那些蠕虫周身蔓延而出,显然这些东西便是导致守卫长被污染的源头。
“唔呃啊——!”
没等月琉璃进一步观察,被污染的守卫长突然再次嘶吼,同时身体开始不断膨胀,那些一度被光牢封锁的触手也随之重新活跃,在黑气的辅助下不断敲打着光牢的内壁。
嘭!嘭!哐啷——!
已到极限的法术光牢轰然碎裂,暴走的守卫长终于突破限制。随着“咯啦咯啦”的响声,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守卫长的周身突破而出,开始疯狂攻击月琉璃,甚至冲击到四周的青铜锁链。而在触手的影响下,锁链上的符咒金光变得忽隐忽现,就连那些镇压着妖魔的千手罗刹虚影也出现了涟漪,一旦镇压符咒失效,月琉璃面对的不仅是数百只妖魔的围攻,整座天镇阁也将就此覆灭。
“可恶……”
月琉璃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抓住攻击的空隙飞身朝着阁顶跃去。在情势即将失控的当下,能让他力挽狂澜的东西只有一个。
“找到了!”
一座高悬于所有锁链之上的庞然大物霎时映入月琉璃的眼帘,后者神色一凌,在躲过又一道触手攻击的同时,反脚踏在了挥来的触手之上,借着其惯性奋力一跃,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般,朝着上方的庞然大物撞了过去!
铛——!!
巨大的钟声瞬间爆响,沉重而威严的音波久久回荡,只一瞬间,整个天镇阁内的妖魔在钟声下尽数瘫倒,连那只被蠕虫控制的守卫长都出现了呆滞,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意识一般;而趁此之机月琉璃再次放出了法术光牢,连带着一道催眠符咒,在守卫长恢复意识前抢先一步控制住了对方,将其彻底拖入了沉眠。
“不愧是天镇阁内的终极镇压武器——镇灵钟。还好这道最后的‘保险措施’没有被破坏掉。”
月琉璃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钟上,将罩在两耳上的法术屏障解除。
“既然已经到了镇灵钟的位置,那也代表着那只‘危险的家伙’就在附近。”
月琉璃说着转过身,将视线投向镇灵钟上方的一座阴森的法术牢笼,以及吊在牢笼中央的那道黑影。
“终于找到你了,梼杌。”
哗啦……哗啦……
沉重的锁链在震荡的残响中摇晃着,但那道悬吊在牢笼中央的黑影却依然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
月琉璃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跃下镇灵钟,三两步奔至法术牢笼前,而当他看清笼中黑影的那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笼里的这名男子浑身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蠕虫,一丝丝诡异的黑气从这些虫子的周身扩散而出,与之前守卫长身上的如出一辙。但更为惊悚的是,这些虫子的来源并非外界,而是男子的脖颈内——一根缺失了头颅,被整齐切断的脖颈。
梼杌,这只本应被灵御台严密监控并监禁的上古四凶兽之一,已经以断首姿态,死在了灵御台禁地牢笼之中。
“这、怎么可能!?”
月琉璃震惊不已,据他所知,灵御台为了避免囚禁的凶兽自尽重生,从而摆脱控制,早已在禁地设下了重重警戒,不但封印了凶兽的法力,还束缚了其手脚并设下法阵,一旦生命迹象有异变,会立即触发预警,事实上镇灵钟也正是为此而准备的。而如今梼杌身首异处,但镇灵钟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镇灵钟没有损坏,却也未做出反应,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冷静下来的月琉璃将目光下移,却见一把刻着妖异花纹的黑色短刀正刺在梼杌胸口,一缕缕不祥的黑气沿着刀身灌入“尸体 ”内部,在将梼杌的血肉化为一条条蠕虫的同时,也把黑气扩散至整具尸身。而在黑气的污染下,梼杌的“尸体”居然获得了些许活性,一颗异变扭曲的心脏撑破胸口,在黑气中不断跳动着。
“意识消失了,但身体还‘活着’……原来如此,难怪镇灵钟没有反应,在它的判断里,梼杌还有生命体征。”月琉璃冷声自语道。
“既然躯体还保留着活性,那代表着梼杌还没有真正重生,问题是谁做了这一切,梼杌的头颅又去哪了……”
月琉璃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梼杌胸口那把短刀上,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把诡异的黑色短刀便是黑气的源头,也是导致梼杌“尸身”异化的罪魁祸首。
“这刀的黑气居然和嘉御城周边的污染物如此相似,难不成两者有什么联系?梼杌的‘尸体’化出那么多蠕虫也是因为它么?”
月琉璃想起了守卫长被蠕虫寄生的惨状,一旦这种蠕虫外泄,定将生灵涂炭。而要制止蠕虫的继续生成并扩散,必须立即回收这把不祥短刀。
“骨蛟,现!”
随着月琉璃的呼号响起,一只巨大而骨龙虚像应声出现,并在月琉璃的指挥下迅速穿过法术牢笼,一口咬向梼杌胸口的黑色短刀,试图将短刀从梼杌“尸体”上拔出。
咯啦……咯啦……
黑色短刀一寸一寸从交缠着的梼杌血肉中慢慢移出,而那条骨龙虚影却并未被刀身散发的黑气所影响,正是因为考虑到黑气的污染性,月琉璃才放弃靠近梼杌尸身,选择用无实体的式神虚像远距离拔刀。但这并不是结束,在式神拔刀的同时,月琉璃口中再次念念有词,将一道临时封印法阵布置在了短刀下。
对于这种不明污染物,将其隔离进临时封印法阵是每一位灵御神使的常识,而这种法阵连接着特殊的独立虚空,相当于一个人造异空间,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将封印物再次唤出,并正式封印。
“邪魅之物,尽归虚妄,收!”
话音刚落,那把黑色短刀便被骨龙虚像尽数拔出,准确地落进了封印法阵之中,但就在短刀消失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具原本毫无动静的梼杌“尸体”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抽动了起来!只一瞬间,梼杌的血肉便如垮坍的泥水,从手铐脚链的束缚中流淌而出,化成一片冒着黑气的蠕虫“潮水”,朝着月琉璃蜂拥而来。
“……!”
说时迟那时快,月琉璃立即收回骨龙虚像,并借助虚像带出的高速气流飞向半空,躲开了蠕虫的袭击,但就在此时,只听“轰隆”一记巨响,原本沉睡的镇灵钟突然开始剧烈震荡!
铛——铛——铛——!!
随着梼杌肉身的蠕虫化,支撑着梼杌生命体征的“心脏”也一并不复存在,凶兽死亡的信号触发了镇灵钟的警报系统,一时间震耳的轰鸣贯彻整座天镇阁,个别原本就已瘫软的堕魔怪物甚至直接化为了齑粉。
“唔……!”
巨大的威压让来不及准备的月琉璃几欲吐血,但他还是迅速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稳稳地落到了一旁的悬空浮梯之上。而那些蠕虫“潮水”也在镇灵钟的鸣响下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却也仅仅是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便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蠕虫们的目标不是月琉璃,而是下方那些被镇灵钟暂时镇住的妖魔鬼怪。
喀……喀……
蠕虫带来的黑气使得那些妖魔的身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异,甚至连那名被寄生的守卫长也再次苏醒,身体朝着不可逆的方向扭曲变形。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与生命,彻底成为了一具具被蠕虫控制的尸体傀儡,但也因此摆脱了镇灵钟的震慑,开始大肆进攻并破坏,整座天镇阁已摇摇欲坠。
“连镇灵钟都镇压不了它们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月琉璃的视线扫过层层开裂的锁链与内壁,果断做出了决定。
他立即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微型玻璃球,飞身跃至镇灵钟下方,将其按在了镇灵钟内壁之上。随着月琉璃口中的咒语响起,那枚珠子竟开始与镇灵钟融合,一股炙热的气息渐渐沸腾而起;不仅如此,整座天镇阁的四壁与锁链都受到了感应,镌刻的金色符文迸发出火焰般的光芒,就连空气都因此产生了扭曲。
“师父,你告诉我天镇阁自爆的方法,就是因为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么?”
月琉璃注视着下方的那群扭曲而悲哀的“尸体军团”,再次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纸。
“驱邪至宝炎阳珠与镇灵钟,再加上这座镇邪宝具天镇阁,就让它们与你们一起陪葬吧。”
呼啦……
一道幽蓝的传送法阵在月琉璃脚下忽然闪现,在他手中的转送符纸亮起光芒的瞬间,月琉璃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张鲜红的引爆符飘然落下。
轰隆——!!
剧烈的爆响与火焰充斥虚空,整座天镇阁连带着其中的黑气蠕虫与变异妖魔,转瞬被金色烈焰所笼罩,彻底化为乌有……
第三百五十四章:危急时刻
嘀嘟——嘀嘟——嘀嘟——
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蓬莱主广场上空,所有原本处在忙碌状态的各部人员在那一刻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瞬间变得如临大敌。
“是凶兽重生警报!梼杌转生了!!”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将周围所有人从震惊中清醒,此时的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嘈杂的吼声此起彼伏。
“糟糕!快去报告理事会!”
“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中央监控大厅没有预警??”
“快!去中央监控大厅看看!”
啪嗒、啪嗒、啪嗒……
一堆凌乱的脚步声朝着中央监控大厅匆匆涌去,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便见一片诡异的黑气从中央监控大厅的方向蔓延而来。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监控大厅的那扇沉重巨门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团爬满了透明蠕虫的巨型烂肉从门缝内流淌而出,将门缝越挤越大;而更为惊悚的是,那团肉的中央居然还镶嵌着一张扭曲怪脸,脸上那两只血红的眼珠艰涩地转向众人,慢慢流下了两行血泪。
“救……”
怪脸上那张不成型的“嘴”一开一合,吐出了一个含糊的音节。
“救……救我……”
嘭!!
话音未落,那张怪脸便在弥漫的黑气中轰然炸裂!与此同时,一团浓烈的黑气随着爆炸的气流扩散而出,朝着面露惊恐的众人奔涌而去!
“退后!!”
一声焦急的呼号随着一阵蓝色刀雨从天而降,将众人与黑气瞬间分隔!就在下一刻,一道法术光墙拔地而起,那些插入地面的蓝色光刀转眼连接成法阵,将那些弥漫的黑气暂时拦在了中央监控大厅门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加固法阵!?”
月琉璃一边维持着光墙,一边转过头,狠狠瞪了眼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
“啊,是……是!”
此时在场的数名灵御神使这才幡然醒悟,忙不迭地开始辅助施法,但眼前的情景实在过于冲击,让他们一时有些缓不过神。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蓬莱里怎么会出现魔物??”
“这不是什么魔物,而是我们的同事,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月琉璃望着光墙后那堆蠕动的腐肉,以及腐肉中镶嵌的一枚菱形水晶,淡绿色的眼眸深处隐约闪过一丝悲哀。
“他被污染了,如果不想变成他那样,就别靠近那些黑气!找个人通知沐珣之,让他赶紧派人来处理!”
“污染?该不会和嘉御城那边一样……”一名灵御神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可现在大部分灵御神使都被外派出去了,蓬莱内部警备空虚,就算通知了沐部长,恐怕也来不……”
【吼——!】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记低沉的嘶吼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只见一团身披残破制服的扭曲黑影从走廊天花板上攀爬而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似曾相识的诡异黑气。
“你们看!后面还有一只!”
惊恐的呼喊回荡在月琉璃耳畔,哪怕没有回头,扩散而来的死气也已让月琉璃明白来的是什么。而随着死亡气息的愈发浓烈,更多的惊叫声从远处传来,被蠕虫寄生的尸体傀儡似乎一个接一个地在蓬莱各处出现,牺牲者的数量正急速扩大。
“开启传送阵,走!”眼见腹背受敌,月琉璃毫不犹豫地再次下了指令。“以你们的级别根本抵御不了污染,留在这里就是白白送死!”
“可是……”
“还磨蹭什么?要是再不赶紧通知其他人避难,死的会更多!到时候蓬莱就完了!”
月琉璃怒斥着,随即伸手一挥,将一道法术光牢罩向了天花板上匍匐而来的变异怪物。
“别碍手碍脚的,快滚!”
“……我、我们马上去叫救援,并引导无战斗能力者疏散!”被月琉璃责骂的这些灵御神使们并没有恼怒,在危机之下,所有的偏见与隔阂都被抛在了脑后,此时他们脑海中只有“使命”二字。
“千万要撑住啊,月琉璃!”
说完,在场的几名灵御神使便咬牙打开传送阵,消失在了现场。
“啧,看来不仅仅是天镇阁,这些蠕虫早就渗透进了蓬莱内部,等着趁守备空虚时釜底抽薪。这么说来,嘉御城的污染扩散事件也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分散灵御台的兵力,偷袭蓬莱么?”
月琉璃脸色微沉,同时手中寒光渐起,在旁人已撤离现场的当下,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火力全开了。
“有我在,休想得逞!”
咻、咻、咻——!
一把把蓝色光刀在月琉璃的周身凌空幻化,如片片钢羽瞬间散开,径直飞向前后两道异变的身影,并按特定位置准确地刺入了它们体内。一时间痛苦的嘶吼此起彼伏,但月琉璃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两人已成为尸体傀儡的当下,将其消灭便是对他们曾经身份的最大尊重。
“净魂之所,往生之处,魔障之息,归于虚无!”
随着月琉璃口中的咒语响起,一道道幽蓝咒文顿时浮现在那些蓝色刀刃之上,在两头异变傀儡的身体上连接成一枚巨大的净化符咒。
“灭!”
轰——!
震耳的爆音响彻八方,只见数道炙热的苍蓝之焰从符咒的纹路中蹿升而起,将那两道被蠕虫侵占的变异身影整个吞噬!腐烂变异的血肉在净化之火中片片融化,最终消逝而去;而在寄生的血肉不复存在的情况下,那些冒着黑气的透明蠕虫也终于失去了凭依,在净化火焰中挣扎着聚集在一起,逐渐变幻成了两只巨大的金色竖瞳。
【就是你,毁了我的肉身?】
由蠕虫幻化的竖瞳冷冷俯视着下方的月琉璃,而在那神秘之音响起的瞬间,月琉璃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梼杌……果然是你。”
月琉璃眯起眼,对此没有太过意外。
“我原本就怀疑那些蠕虫是你的分身,看来我猜得并没有错。你早就通过那把黑气短刀将自己的意识转移至这些被污染的分身,并潜伏在人身上,从而在灵御台内部埋下‘地雷’。”
月琉璃注视着眼前的两枚竖瞳,冷声说道。
“你之所以在天镇阁里留下那具半死不活的肉身,一来是为了拖延布局时间,二来也是设下一道陷阱,好让来到天镇阁的高级灵御神使有去无回,顺便引爆‘地雷’,让自己实现重生、摆脱封印。但当时被囚禁的你,应该没能力获得那柄黑气短刀并完成布局,到底是谁在帮你?”
【呵呵呵……谁知道呢。】
阴冷的笑声回荡在月琉璃耳边,那两颗沐浴在净化之火中的金色竖瞳就这么一边消融着,一边将瞳孔对向了月琉璃。
【实话告诉你,在消灭我所有的分身前,你们根本无法彻底杀死我。而且,就算你消灭了所有分身,也救不了蓬莱所有人……】
轰隆!
说话间,又一道夹杂着金色微光的苍蓝烈火喷薄而出,将那两颗竖瞳顷刻笼罩!只见一颗晶莹的玻璃珠出现在了月琉璃手中,先前他拖延时间正是为了召唤出新一颗炎阳珠,而这一次,那两枚由蠕虫幻化的竖瞳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急速消散。
【……就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们灵御台是如何走向覆灭的吧!哈哈哈哈……】
梼杌的冷笑随着蠕虫竖瞳的消融消失不见,但月琉璃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危机的过去而松懈,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就算消灭所有分身,也救不了蓬莱所有人’?也就是说,污染物不止那些黑气蠕虫!?”
月琉璃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后方那间大门被毁的中央监控大厅。
“难道说……!?”
月琉璃脸色一变,立即飞身冲入大厅,在满地的狼藉中,他看到了一根呈现着墨黑色的水晶柱矗立在大厅中央,而那原本支撑着蓬莱结界的水晶顶已被一团黑气所笼罩,并将阵阵暗色波动不断扩散。
这座守护了蓬莱千百年的“保护伞”此时已被污染彻底侵蚀,成为了蓬莱所有生灵的“死亡结界”。
“不好,要是不毁掉它,结界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污染!”
月琉璃牙关紧咬,刚想动手,却又停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结论似乎是梼杌故意引诱他得出的结果,一旦结界消失,蓬莱的最后保护屏障也将不复存在,它将彻底暴露在各路妖魔的视线之中,这对原本已警备空虚的蓬莱无疑是致命的。而更麻烦的是,一旦蓬莱的污染因此外泄,将直接影响到地界城市,覆灭的将是整个人间。
“混蛋!”
月琉璃一拳砸在了身边残破的门扉上,在不能破坏水晶立柱的当下,他只能尽可能尝试延缓黑气扩散,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驱动法术,他的视线却忽然模糊了一瞬。
噗通!
突如其来的恍惚感扯动着他的心跳,眼前的一切在那一刻出现了奇异的叠影。意识到不妙的月琉璃低下头,扭曲的视线中,他看到自己左脚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爬上了几条透明蠕虫,似有若无的黑气随着蠕虫弥漫开来,将他的皮肤染上了一抹不祥的阴影。
“……!!”
月琉璃的手中立即燃起法术火焰,将脚踝上的蠕虫化为灰烬,但蠕虫带来的污染却已侵入了他的身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腿上的青筋逐渐暴起,意识也开始变得愈加迷离。
“糟了!”
月琉璃努力维持着意识,咬牙化出一把蓝色光刀,试图斩断自己被污染的左腿,只是污染的侵蚀速度远超他的想象,蓝色光刀刚幻化成型,便随着他倒下的身躯消散殆尽。
“可……恶……”
月琉璃的神志渐渐恍惚,在意识断线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道眼熟的瘦削人影从远处朝着他缓缓走来。
苍白的皮肤,深紫的长发,平静的表情……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依然保持着他那一贯的孱弱之姿,然而对方那深邃的黑眸此时却显得异常冰冷。
“你是……紫……”
话没说完,月琉璃便眼前一黑,在逐渐笼罩的黑气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百五十五章:异变危机
砰!
随着震耳的法术爆响,一道散发着黑气的异变身影嚎叫着瘫倒在地,周文涛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只与式神缠斗的异变怪物,一时回不过神,直到一声斥责从耳边响起: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一名身穿制服的高大男子一边维持着手背上的式神铭文,一边掏出一把银色手枪,塞在了周文涛的怀中。
“这是灵御台特制的法术手枪,里面有八颗破魔子弹,即便你没有法力,也可以用它自保。我在这里拖住这怪物,你现在就去蓬莱西区【司研部】的实验岛,这是紫墨部长的命令!”
“可是,你伤得那么重,再不治疗就危险了啊……”
周文涛拿着枪,纠结地看了眼长廊前方那只嘶吼的变异黑影,又将视线投向身边这名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男子,实在不忍心抛下对方不管。
在蓬莱遭遇怪物这种事,是周文涛做梦都没想到的,若不是今天的审讯有这名部门同僚陪同,他恐怕都无法逃出审讯所。但如今对方已身负重伤,若是此刻弃之不顾,无疑相当于让对方等死;然而周文涛心里也清楚,毫无战斗力的自己就算留在这也是个累赘。正在犹豫之间,那高大男子却狠狠地推了一把周文涛,逼着他跌跌撞撞地退向后方。
“我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别啰里吧嗦的,快走!”
高大男子说着,径直冲上前,压榨着仅剩的法力再次操纵式神攻击着异变怪物,而周文涛见状只好暂时收起手枪,依言行事,只是没跑几步便听后方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悲鸣!转头一看,赫然发现此时的高大男子正捂着脑袋半跪在地,先前与怪物缠斗的式神也随之消散而去,摆脱束缚的怪物再次匍匐而起,朝着高大男子一步步逼近。
“不好!”
周文涛脸色一变,他顾不上犹豫,立即转身冲到了男子身边,奋力架起对方的胳膊,朝着走廊后方蹒跚逃去。
【吼!!】
变异怪物的嘶吼从后方追来,而越是跑,周文涛越是感觉自己搀扶的男子变得沉重起来;与此同时,他忽然察觉自己的身边弥漫起了一股不祥黑气,这才发现他边上的高大男子脸上居然暴起了一根根青筋,似有若无的透明蠕虫带着黑气爬过他身上的伤口,也使得他的血肉出现了异变的迹象。
“这是……唔!?”
嘭!
随着一记重重的倒地声,被推翻在地的周文涛右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三道刺眼的血痕,而抓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他救助的高大男子。
只见此时的男子双眸血红,浓重的戾气在黑气的激发下弥漫周身,一根根突起的青筋随着蠕虫的攒动不断游动,使得他的模样与后方追来的怪物逐渐靠拢。
“这种样子……该不会!?”
周文涛望着散发着黑气的高大男子,将视线聚焦在了对方皮肤下的那些透明蠕虫之上,在那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这些虫导致了他的变异,所以……后面那只怪物,其实原本也是活人??”
“唔……呃啊!!”
话音未落,已失去神志的高大男子嘶吼着扑向周文涛!后者猛地回过神,慌忙躲开并拼命朝后方跑去,但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触感从他的右手臂传来,周文涛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手臂上竟也爬上了几条散发着黑气的透明蠕虫,似乎想要往他的皮肉里钻。
“糟了!”
周文涛惊恐不已,条件反射地想要拍掉那些蠕虫,慌乱之际,几滴血液从他手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处飞溅了出来,落在了那些蠕虫身上;而在接触到他血液的那一瞬,那些蠕虫就像被灼烧到了一般,扭曲着从他身上滚落而下,四散逃逸。
“什么??”
周文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些蠕虫居然如此忌讳他的血,此外,就连先前通过伤口渗入他体内的些许黑气,也随着流出的血液被排了出来。
“这到底是……”
轰隆!
突如其来的剧烈震荡将周文涛再次掀翻在地,似乎哪里又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而这一停顿也让后方追来的高大男子迅速与之缩短了距离,眼看着对方的攻击就要落在周文涛身上,此时一条金色光鞭从天而降,瞬间将异变的高大男子击退数米。
“虚空封印阵,启!”
随着一声耳熟的呼喝,周文涛看到了一名熟悉的青发少女跃至他的身前,将手中的法术光印射向前方那两名异变的灵御神使。
“收!”
就在法术光印接触到两人的那刻,一枚幽蓝法阵凌空开启,顿时将他们的身影吞噬殆尽,而这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青、青羽?”
周文涛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位面色冷峻的清丽少女,恍惚有种重温过去的错觉。在曾经那个堕魔怪物横生的深山古墓之中,他也是被这位少女所救,只是此时的他少了当初那种手足无措与不安,更多的是谨慎与担忧。
“青羽,小心那些蠕虫和黑气!刚才那两个不是怪物,而是被蠕虫污染的……”
“灵御神使。”
没等周文涛说完,青羽便轻声开了口。她转过身,望着面露诧异的周文涛,眼眸中涌动着悲哀与无奈。
“他们曾是我们的同事,所以我没有消灭他们,而是将他们封印进了虚空法阵,至少在法阵里可以暂缓他们的异变,使得他们免于成为尸体傀儡。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来不及救所有人……”
“……”
周文涛眸光微动,他望着青羽那悲伤的表情,微微抬手像是想要触碰对方,但最终还是纠结着垂了下来,没有说话。
“现在蓬莱到处有人被污染,得尽快找出并制止污染源头。”半晌之后,青羽平复了情绪,重新将坚定的眼神投向周文涛。
“你没有战斗能力,就先去西区【司研部】的实验岛躲一躲,殷部长正在那里,可以给予你们庇护。”
“那你呢?”
“我得继续战斗,这是我的使命。”
青羽望着周文涛,沉默了一瞬后,嘴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文涛,之前各种事一直瞒着你。当初是我将你拉进这个本不属于你的世界,才让你那么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这场分别之后,你我是否还能再见面,所以我这次把我的心里话全都告诉你。如果我不在了,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这不是你的错!”周文涛急了,他一把抓住了青羽的肩膀,大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自己一直没勇气面对新的处境,甚至不敢面对你……一直以来我都不够勇敢,但这次我绝不会退缩!我会与你一起背负作为灵御神使的使命!”
周文涛说着,一把扯开了右手臂的袖管,露出了已几乎痊愈的伤口。
“听好了青羽,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的血可以……”
砰——!
话没说完,却听后方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破碎的轰鸣,紧接着,扭曲的嘶吼由远及近,一道道新的变异黑影破墙而出,朝着周文涛两人奔袭而来。
“没时间磨蹭了,走,我送你去西区实验岛!”
青羽神色一凌,挥手用光鞭击塌了后方长廊的天花板,掉落的石块与木梁堆积成墙,暂时阻隔了来者的追击,随后她便立即抓起周文涛的手往反方向逃去。然而没跑两步,就见长廊的另一端居然也闪出了数道黑影,前后两端呈合围之势,两人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出路。
“可恶……”
青羽握紧了手中的光鞭,正要上前开路,但此时却见一道传送法阵在面前凌空出现,从中走出了一名相貌普通、身形普通的制服男子。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男子的视线扫过青羽,聚集在旁边的周文涛身上。“跟我来,紫墨部长让我把你们传送去安全的地方。”
“你是……小唐?”周文涛认出了对方,虽然并不太熟,但至少见过几次,知道他是【太宰部】的同事。
“先别磨蹭了,等到脱离危险再说。”小唐看了眼前方爬来的异变黑影们,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传送符咒。“你们两个快抓住我!”
“……”青羽虽然对这名同僚的突然出现有些诧异,但眼下情况危急,她也没想那么多,与周文涛一起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抓紧了!”小唐说着,扬起手中的传送符咒,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坐标15,30,33。传送阵,开!”
呼啦……
刺眼的光芒霎时扬起,让周文涛不禁眯起了眼睛,待到光芒散去,出现在周文涛面前的,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似乎蓬莱边缘的某个偏僻之所。
“你们就先在这里躲一躲吧,我还得继续去接其他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带着传送符的。”
小唐对着青羽和周文涛点点头,随即在扬起的法阵光芒中消失不见。
“我们这是在……哪里?”周文涛抬头望了眼草地前方那几间简陋的杂物仓库,发现这里空无一人,那些异变的黑影和危险的黑气似乎并没有扩散到这里来。
“奇怪,听之前另一位同僚说,紫墨部长应该是命令我去【司研部】实验岛才对,难道这地方就在实验岛附近……嗯?”
像是忽然意识到身边的青羽始终没有回话,周文涛转头看向对方,赫然发现青羽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青羽,你怎么了!?”
周文涛大惊,连忙抓住青羽的手,却发现那双原本纤细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暴起了根根狰狞的青筋。
只见青羽那白皙的手臂皮肤下,扭动着一条条致命的透明蠕虫。
第三百五十六章:面具之下
“这、这些虫子什么时候粘上的!?”
周文涛震惊不已,他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止蠕虫,却根本无从下手,他看向蠕虫爬来的方向,忽然发现那些虫居然是从青羽掌心处的一道细微伤口钻入皮肉。
“这是……!”
“唔……呃!”
惊愕之间,青羽的身体情况迅速恶化,令她痛苦地跪倒在地。一丝丝黑气随着蠕虫在皮下的扩散逐步蔓延至她的周身,而她的双眸也开始弥漫上一层血雾,恐怕不消片刻,她的身体便会产生变异,往无可挽回的状况一路狂奔。
“青羽!振作点!”
周文涛抱着颤抖的青羽,一股无力感充斥心头,那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法力,为什么不能像青羽那样使用封印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致命的蠕虫一步一步,慢慢侵蚀着心爱之人的血与骨。
“不、我不会让你变成怪物!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对了,我的血!”
周文涛盯着自己伤愈的手臂,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萌生而起。他顾不上犹豫,立即咬破手腕,忍着剧痛将自己的血液吸入口中,随后抬起了青羽的下巴。
温润的鲜血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寒之气流入了青羽的唇齿之间,渗入了她的身体之内,在驱逐着她血肉中那些透明蠕虫的同时,也精准地分离出了她体内的黑气污染,与透明蠕虫一起,沿着体表的伤口逐步排出体外。
片刻之后,青羽脸上的痛苦消减了不少,原本暴起的青筋也终于平缓下去,一场即将发生的惨剧终于在周文涛的努力下,被悄然化解。
“太好了,我的血果然有效……”
周文涛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小心地搀扶着渐渐恢复意识,但尚未摆脱迷离状态的青羽,直到看到对方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话说回来,青羽之前一直防备着蠕虫近身,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
“哎呀,我才离开了这么会,她怎么了?”
一道耳熟的声音忽然从前方响起,周文涛抬头一看,正见到小唐走出传送阵,一脸关切地向他们走来。
“我是回来接你们和大家汇合的。”小唐看了眼还没完全苏醒的青羽,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各部门剩下的同事都聚在一起,共同抵御那些怪物的袭击,所以我们也要尽快……”
话说一半,小唐的脚步忽然凝固了。只见正对着他面门的,是一枚黑漆漆的手枪洞口。
“喂喂,你是在开玩笑吗?”小唐望着面前拔枪指着自己的周文涛,似笑非笑地举起了双手。“这法术手枪,可不是用来对付同事的哦。”
“但前提是,你是我们真正的同事。”
周文涛将手上的青羽轻轻放下,护在身后,同时死死盯着前方这名看似普通、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男子,语气没有半点动摇。
“青羽手上的蠕虫,是你传染给她的,她受伤的手掌正是当初搭在你胳膊上的那只!如果说你已被感染,成为传染体,那么以那种蠕虫的发作速度,你早就变异了,但事实上你在身上有蠕虫的情况下,还长时间保持着正常样态,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周文涛冷声说着,眼中隐隐燃烧着一团怒火。
“你就是蠕虫的源头,也是害死那么多灵御神使的罪魁祸首。”
“……”小唐的嘴角渐渐耷拉了下来,他注视着周文涛的双眸,沉默片刻后,忽然又笑了。
“呵呵,照你这么说,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毕竟我之前……也把蠕虫放在了你身上。”
“……!”周文涛脸色一变,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察觉下方有异,这才惊觉自己脚上不知何时居然爬上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透明蠕虫,并沿着双腿迅速向上蔓延。
“什么!?”周文涛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蠕虫的围攻,但就在他视线移开的短短半秒,他的手腕猛地一痛,只见先前还在数米之外的小唐竟然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一把扼住了他拿枪的那只手。
“你……!”惊惶的周文涛试图扣动扳机,却发现根本扣不动,而小唐那只扼住他的手也在顷刻间化为了细密的蠕虫群,转眼卸下了周文涛手中的枪,将他整个人禁锢在了原地。
“呵呵呵……你应该没学过用枪吧?连保险栓都不知道要开。”
小唐冷笑着,将卸下的法术手枪断成了两截。
啪嗒……
断裂的手枪掉落在地,顷刻被涌来的蠕虫蚕食殆尽,而小唐的那张脸也因短暂的能量波动产生了些许扭曲,一片片密集的蠕虫在他的脸皮下显现又迅速消失,在那刻周文涛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根本不是“人”,而是无数蠕虫聚成的集合体。
“可恶!”
周文涛顿感不妙,他立即咬破舌尖,将血喷向了面前的“小唐”!但这一次,预想中的转机并没有出现,即便被血液喷到的“表皮”因此脱落,面前这个男人转瞬便恢复如初,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挪动,就这么面带嘲讽地看着周文涛的“表演”。
“混蛋……你到底是谁!?”周文涛咬牙怒斥着,却压根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只看到“小唐”的脸慢慢贴近自己,看到对方那原本漆黑的瞳孔渐渐演变,成为了一双金色竖瞳。
“其实我以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紫墨他们会那么看中你,现在看来,你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小唐”咧开嘴,阴冷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的分身告诉我,你身体里不但流有不死民的血,还带着那件东西的气息,难怪可以免疫污染,真是太美妙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周文涛拼命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小唐”慢慢对自己露出狰狞的獠牙。
“就让我尝尝看,如此特别的你,到底是什么味道吧!”
“斩锋破魔阵……开!”
伴着突如其来的呼喝,一道幽蓝法阵在“小唐”脚下忽然亮起,与此同时,一阵利刃般的飓风从法阵中呼啸而起,瞬间裹上“小唐”的周身!
轰——!
凛冽的风刃疯狂切割着法阵中的人影,并迅速吸收着四周的蠕虫,令周文涛身上的束缚随之解开。挣脱束缚的周文涛连忙后退数步,转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后的那名青发少女已经苏醒。只见她手中寒光四起,双眸死死盯着前方的法阵,显然这片突袭的破魔阵便是她的杰作。
“青羽!?”
见对方身体似乎无恙,周文涛脸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然而即便突袭成功,青羽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松懈,反而再次掏出一张符咒,将破魔阵的威力继续叠加。
呼……!
呼啸的飓风直冲云霄,持续了整整数分钟,然而待飓风散去,法阵中的身影却依然毫发无损,唯有身上的深蓝制服出现了几道裂口,露出了他胸口上那枚散发着黑光的奇异纹身。
“哼,就这点水平?”“小唐”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青羽,一脚踏碎了下方忽隐忽现的幽蓝法阵。
“斩锋破魔阵只对魔物有用,但很遗憾,我不是。”
“这是……凶兽之纹!”
青羽盯着“小唐”胸口的纹身,脸色顿时大变。
“你是梼杌!?”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
以“小唐”之姿示人的梼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阴森的冷笑。
“我早已通过分身,成功将我的意识转移出天镇阁,并长时间潜伏在蓬莱,而这具身躯只是其中的一个‘容器’罢了。”
梼杌注视着前方的两人,显然已经懒得再做伪装。
“我利用分身寄生在蓬莱的人与物之上,暗地里引导出那些人内心的阴暗面,煽动对立,而灵御台各部的勾心斗角,更是让我如鱼得水。恐怕不消几年,灵御台自己就会因为内乱,分崩瓦解。”
梼杌说着,冷笑的脸上又忽然阴霾了几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本体会连同天镇阁一起被毁,让我的意识无法在各个‘容器’中继续转移,所以……我提前引爆了这些早已埋下的‘地雷’,利用分身扩散污染,让整个蓬莱成为地狱,并伺机寻找能让我就地重生的合适躯体。幸运的是,我找到了。”
梼杌盯着周文涛,金色竖瞳中透出一股贪婪的**,令周文涛顿时不寒而栗。
“我的本体已被毁,仅靠分身承载不了我的所有意识,而只要占有你的血肉,我便不必重新经历一次‘幼年’,可以直接利用你就地重生。所以你,就是我下一个‘身体’。”
“休想!”
青羽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生死关头之际,她决定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周文涛逃脱。但还没等她幻化出光鞭,便觉手腕一沉,原来在梼杌滔滔不绝的时候,那些诡异的透明蠕虫已悄然爬上了她的身体,将她的动作就地束缚,就连边上的周文涛也被蠕虫再次禁锢。
“你以为,我废话那么多,真的是为了向你们解释吗?你以为,我会特意留时间给你们,让你们故技重施吗?”
梼杌瞥了眼青羽,慢慢伸出了手掌。
“既然你的手那么不老实,那不如卸了吧。”
咔擦……
话音刚落,青羽手上的蠕虫便绞动而起,令她整条手臂当场脱臼!爆发的剧痛让青羽顿时脸色煞白,但倔强的她却始终不肯发出半声惨叫,只是咬着发白的嘴唇狠狠盯着梼杌。
“给我住手!”周文涛嘶吼着,试图再次咬破舌尖驱逐蠕虫,而梼杌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挥手便用虫群封住了他的行动,但就在这时,新的意外发生了。
噌——!
一道蓝色剑光从天而降,朝着梼杌破风劈来!风驰电掣之间,梼杌的脖颈处突然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但很快,血痕越来越大,只听“啪嗒”一声,梼杌的头颅就这么滚了下来,而在那双残留着些许讶异的金色竖瞳中,映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只见一名手握蓝色光剑的灰眸男子缓缓走出阴影,站在了梼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