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蒙古帝国大分裂，日本幕府小团结（上）
赵矜在苍岭关大战中吃了惨败，惊魂未定。探马四出打探，终于有了确切消息回报。原来，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情——默阔帖木儿汗被都瓦汗、海都汗联合刺杀！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铁固鲁、呼音昌图所部已经攻克苍岭关，却要连夜撤退，连尸首、伤兵都顾不得收拾。
赵矜闻报，既惊且喜，忙令探马：“再去探来！”
这个事件，果然影响深远。不久之后，又传来进一步的震撼消息——都瓦汗亦被海都汗趁其不备斩杀！
窝阔台汗国的汗王海都，极有野心，极其桀骜不驯。因为窝阔台是成吉思汗的指定继承人，窝阔台家族本来应该居于全蒙古的支配地位；但由于金帐汗国的术赤家族支持拖雷家族，导致拖雷家族篡夺了窝阔台家族的统治地位。此后，拖雷家族的蒙哥汗、忽必烈汗先后作为全蒙古大汗，而且忽必烈之弟旭烈兀也通过西征，建立了伊儿利汗国。窝阔台汗国反而只有原属于西辽的一块地盘，国小力弱。海都继位后，想要打破这种龟缩局面，一直隐忍不发，寻找机会。
另一个汗国察合台汗国，因当年察合台与术赤不和，曾当着成吉思汗之面厮打，两个家族的后代一直不和。察合台的后代都瓦继位以后，亦有野心，派人联合海都，要对抗术赤家族的金帐汗国。海都与都瓦一拍即合，海都教都瓦不要鲁莽行事，应该表面上奉承着金帐汗王默阔帖木儿，等候良机。
于是，终于让他们等候到了默阔帖木儿失策攻打印度、新城与沙莱城被东斯联军反扑的机会。默阔帖木儿军中士气低落，将士对于汗王信心动摇，默阔帖木儿自己也失去分寸，头脑混乱，正是袭击的良机！海都与都瓦遂趁机刺杀默阔帖木儿，瓜分其部众！海都又起了更大的贪心，索性将都瓦也杀了，一举兼并两大汗国！
由于海都亦有英武之名，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的许多将士遂归附海都。但也有忠于默阔帖木儿与都瓦的将军起兵反抗海都，包括正在打苍岭关的铁固鲁。铁固鲁与呼音昌图回师讨伐海都，要为默阔帖木儿报仇。不料呼音昌图被海都收买，反而帮着海都夹攻铁固鲁。铁固鲁战败被杀，手下骁将赛音诺巴儿虎单骑脱逃，投奔伊儿利汗王阿巴孩去了。海都忙于镇压反抗军、统合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与自己原有的窝阔台汗国，这一忙起来可不容易！收拾这么混乱的局面必须经年累月才行，正好给了炎汉休养生息的时间。
而且，海都统合三大汗国为“海都汗国”，势力一下子壮大，目的很明确——为了夺回窝阔台家族在全蒙古的统治地位。这样一来，属于拖雷家族的元朝皇帝忽必烈、伊儿利汗王阿巴孩，必无坐视之理！
伊儿利汗国与元朝一直保持亲密往来，现在被海都汗国从中隔断，失去联系。伊儿利汗国从此孤处西亚，面临阿拉伯、十字军、拜占庭等众多对手，又要防海都汗国攻击，环境险恶。
元朝已于去年灭亡南宋统一中国，正准备第二次出兵日本。忽必烈十分不满六年前第一次攻打日本时的失败，责令沿海行省与属国高丽准备更多船只，调集军马。忽必烈已经六十六岁，生怕自己来日无多，想要尽快征服更多地域，包括陈朝（北部越南）、占婆国（南部越南）、蒲甘朝（缅甸）、吴哥朝（柬埔寨）、素可泰朝（泰国）等等，甚至遥远的爪哇国（印度尼西亚）。当时亚洲人的地理认知极限便是爪哇国，忽必烈想要征服包括爪哇国在内的所有地域，使元朝成为四海混同的大帝国！
忽必烈有着这样的**，但是元朝重臣意见不一。中书省两位平章——伯颜、安童，一个支持，一个反对。伯颜生长在伊儿利汗国，骁勇善战，强力支持忽必烈开疆拓土。安童是成吉思汗手下名将木华黎的玄孙，尊礼汉族士大夫，受到儒家学说的影响甚大，主张致力内政，以安民生。
中书省相当于内阁，中书省平章相当于国家宰相。但这几年来，尚书省的势力越来越大，渐渐有与中书省并驾齐驱之势。尚书省两位平章——桑哥、阿合马，可谓沆瀣一气，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能手，他们互相勾结，借富国之论蛊惑忽必烈，趁机中饱私囊。忽必烈是戎马出身，不怎么懂经济，尚书省把持着国家经济政策，权力越来越大。桑哥与阿合马都巴不得发生更多的战争，因为一旦发生战争就必须征收税赋、筹措军需，这些都归尚书省管理，正是肥油油的差事！
这一天，阿合马府中，美女罗列两厢，家妓翩翩起舞，招待众位大臣。宾主计有：尚书省右平章桑哥、尚书省左平章阿合马、中书省右参知郝帧、中书省左参知耿仁、枢密副使不鲁迷失、制国用副使张惠，真是阵容强大！还有一个刚刚被罢免的官员，就是阿合马之子、前大都路总管忽辛。
忽辛先前所担任的大都路总管，相当于首都工商总局局长，极是肥差！但因为他过度贪赃枉法，终于被中书省左丞崔斌告发。原来，崔斌深受太子真金器重，以端正官吏风气为己任，先后参奏了不少贪官。真金早已听闻民间传言阿合马一党跋扈贪残，对阿合马深为厌恶，支持崔斌弹劾阿合马的儿子。
忽必烈被阿合马所惑，一直非常信赖阿合马，以为他为国家增加了许多财政收入，是个好官。殊不知，阿合马设立一堆苛捐杂税，残酷剥削民众，虽然一时使得财政收入增加，却令民怨沸腾，动摇元朝统治根基。而且阿合马搞的这些措施，正是“公私两便”，主要还是为了给自家积累财富创造条件。
经过崔斌的强烈弹劾，忽必烈不得不免去了忽辛的官职，但依然宠信阿合马。阿合马深感真金太子必是自己的煞星，若不趁忽必烈还在世时除去，那么一旦忽必烈驾崩、真金继位，自己一家必是前景黯淡！
“哈哈……没事。我必令人妥当地摆弄崔斌一道，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席间，不鲁迷失对阿合马拍胸脯保证。他们说的是蒙古话。
张惠笑道：“阿合马大人，崔斌毕竟不是您老的对手。他沉不住气！要是他再多收集一些证据，我们还能从容坐在这儿吗？”
耿仁谨慎道：“虽如此，大人不可不小心。从今以后，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聚集在一起，免得真金太子忌恨，也免得皇上怀疑我们结党营私。”
郝帧连连点头：“耿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阿合马缓缓点头：“可惜今天这么乐的聚会，今后难有了。”
“可不是？”桑哥摸着身边少女的脸蛋儿：“你府里这些娘们，长得真是不赖。你比我们这些只想着飞鹰走马的人风雅啊！”
阿合马笑道：“哪里，人各有喜好嘛。飞鹰走马我也喜欢，真想多陪桑哥大人出猎几次，不过，我们同朝做着尚书省平章……”
“是啊。”桑哥叹息：“皇上现在老了，疑心多了。我们不宜再频繁往来了。阿合马大人，今后我保着你的子弟，你保着我的子弟，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肝胆相照’吧！”
阿合马抚着桑哥的手，连连点头：“那是当然。难得桑哥大人有这样的心意，我阿合马恭听尊命。”
众奸臣且说且饮，桑哥再坐了一坐，即起身告辞。忽辛跪求桑哥为自己报仇，务必令崔斌死无葬身之地。桑哥满口答应。
送走桑哥之后，余下的人便以阿合马为尊。阿合马遂问起张惠正在主持的工程：“张惠啊，辽东造船之事究竟怎么样了？前前后后，费的时间金钱可不少了，进度却很慢，朝中已经有几个大臣不满了。”
张惠身为“制国用副使”，又是一个大贪官。“制国用正使”即由阿合马兼任。叫这两个人负责督造国家、军队所需的各种东西，他们能不搞点手脚么？
当下张惠慌忙咽下嘴里的酒，正对阿合马，恭恭敬敬答道：“不瞒恩相，女真人、朝鲜人配合不力，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嘛，木料不是很好，有几只船下水即崩……”
听到这儿，几个奸人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阿合马的脸上并没有奇怪之色——这是预料中的事。但他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花了那么多钱，却还是用那么烂的木材啊？”
张惠嘻笑道：“当然是为了，让恩相您自己的‘大船’造得更好啊！”
阿合马把身体倾向张惠：“你很大胆子嘛……万一大军上了船，开不到日本就沉，你要怎么交待啊？”
张惠解释道：“这次是意外！前一批船还是都能开的。下一批船一定会造得更好，保管能够开到日本！”
郝帧凑趣道：“能开到日本，可是还能不能再开回来啊？哈哈哈……”
众人便又大乐一阵，阿合马也跟着乐。
乐过之后，阿合马叮嘱张惠不要太过于“节省”造船的钱，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例如要好好油漆外表，要造几艘特别气派、质量特别好的大船——说不定皇上要亲自验收，到时候才好应付！
利用工程贪污，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开源”就是谎报造价，将所需的金额夸大；“节流”就是偷工减料，把实际花费的金额减少；那么，中间的差额，贪官们就可以拿来分了。不必说，这差额自然是越大越好！
不过，造船打仗是国家大事，贪污得太过分了可不行。因此阿合马一再叮嘱张惠，必须控制好尺度，不可以过贪。张惠连声领命，宴会之后，便又前往辽东监造战船。
就这样，在尚书省官员的推动下，元朝大举进攻日本、爪哇之壮举，进一步酝酿中……
（待续本回下节）
第三十八回：蒙古帝国大分裂，日本幕府小团结（下）
差不多这个时候，在亚洲东端茫茫大海中的列岛国家——日本，自幕府执权北条时宗以下的重臣、大名们正在紧急集会，讨论元军即将再度来袭之事。
在这个时代的日本，“下克上”现象十分严重。身为国主的天皇不过是征夷大将军的傀儡；征夷大将军又不过是幕府执权的傀儡。幕府执权挟大将军以令天皇，挟天皇以令各地大名，是如今日本最有权势的人物。大名即世袭地方领主，相当于中国的诸侯。
“幕府”是个中国词汇，三国时陈琳为大将军袁绍撰写表文辱骂曹操，就有一个名句：“幕府董统鹰扬”。这个词汇传到日本，因此日本的大将军统治机构便称为幕府，这一代的幕府因为是以镰仓作为大将军居城，故称镰仓幕府。
镰仓幕府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武士政权，由赫赫有名的源赖朝所创立。源赖朝有个更有名的弟弟——源义经，极富传奇色彩，在日本后世的文化作品中不绝于书。根据一直留传到现代的源义经盔甲，这位列岛闻名的骁将身高一米五左右，在当时的日本已算不错。他的武将威名，堪称全日本第一。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源家无法战胜平家，统治日本。可是，源赖朝建立幕府之后，源义经功高震主，导致兄弟反目。源赖朝终将源义经枭首示众，又将另一个颇有功勋的弟弟源范赖流放。
源赖朝这么诛杀诸弟，使得本家力量薄弱，在其死后，其妻北条政子遂专政。北条政子手段堪与中国武则天相提并论，杀亲子，逐亲父，将幕府控制在股掌之间。幕府的实权从此落入北条氏之手，传到现在，幕府执权乃是北条时宗。
要说北条时宗这位大执权，时年刚刚好三十岁，容貌更像是二十岁，风雅，傲娇，教养深厚，多才多艺，是个深受小女子、大女子们喜欢的公子爷。这样一位公子爷，怎么也不能想象他竟能完成击退蒙古军这样的辉煌伟业。怎么回事呢？原来，他又是一位名头极响的“幸运儿”，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六年前（1274年）元军来袭，北条时宗甚至还没有什么感觉，任凭着部下们乱来乱去，居然元军就遭到台风，翻了船。未登陆的元军沉在海里，已登陆的元军也失去了后勤供应，遭到歼灭。时宗闻而甚喜，觉得这是日本八百万诸神保佑，就将那台风称为“神风”，然后继续无忧无虑，花天酒地。
如今过了六年，时宗因为太受小女子、大女子们欢迎，酒色过度，已颇有点气息奄奄的感觉，一张清秀的小脸儿越发“白相相”了。这时听闻元军又要来袭，时宗仍漫不经心。无奈国内一帮重臣、大名们乱成一窝蜂，吵得震天响，都提请执权殿下速速决断，作出有力措施，抵御元军强袭！时宗被搅得心烦意乱，不理不行，这才下令召集众文武，商议对策。
于是这一天，镰仓幕府议事大厅。北条时宗正襟危坐，两厢排下了六十余位藩主、名将，外面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怀忐忑等候。因为这场会议，就要决定是战是降。若要战，又是怎样一个战法？
众目聚集之下，北条时宗并不说话，久久端坐而已。众人只得肃穆等候。偏偏这位执权大人有个嗜好，最爱考验属下的耐心。他只管继续端坐。众人渐渐忍耐不住了，目光都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藩主望去。
这位藩主名叫少贰资能，年纪轻轻时便以骁勇闻名，如今都已经八十三岁了，却是老当益壮，武将气概不减。当下少贰资能看到众人都望自己，心里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便领头禀告道：“殿下，大元大军即将来袭，不知殿下作何计议？吾等万分心切之恭听。”
时宗微微点头，只是不开口。要看看老家伙之后，还有谁耐心不好。
这时一员有名武将，便是在第一次抗元战役立下大功的猛将竹崎季长，终于也忍耐不住了，高声叫道：“殿下，不可再听僧人之胡言！敢请速下正当之决断！”
原来，竹崎季长在上次战役中奋勇作战，出生入死，但是幕府却把战胜的关键因素归功于“神风”，说什么多赖僧人祈祷，对和尚们大加赏赐，却没有怎么封赏舍命作战的将士们。包括竹崎季长在内，许多人对此十分不满。
听闻此言，时宗双目圆睁，颇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势。季长见状，不敢再说，立即闭上了嘴巴。
一文官便开口道：“殿下天生英睿，吾等只听殿下之谴示。”这位便是当朝重臣安达泰盛，亦是时宗之岳父，平时相当奉承女婿大人。
现场又沉默了良久。时宗觉得考验差不多了，这才霍然起身，将一幅丝绢往地上轻轻一抛，当众展开。
众人一看，那上面大书三字：“勿”、“烦”、“恼”。
安达泰盛细细一看，不由得惊道：“殿下已得祖元大师之训诲？”
另一名鉴赏力强的重臣，名叫平赖纲，连忙附和道：“安达大人所见不差！这端的便是祖元禅师亲笔。有此，吾等再不须多余之烦恼！”
底下马上响起了一片赞叹赞美之声。原来，这祖元禅师从南宋渡海而来，佛法精妙，禅机深奥，引得不少日本贵族对他五体投地。北条时宗更将祖元禅师当做国师一般敬重。有位日本高僧——净土宗的日莲大师不服，对禅宗加以攻击。时宗便找个借口将日莲治罪，流放到荒岛。日莲还不肯闭嘴，时宗索性派人将其弄死，这下子日本佛教界清静了。
一众重臣纷纷迎合时宗之意，大赞祖元禅师这“勿烦恼”三字，淡定，有气魄。
时宗点头。这时便由他那俊美的侍童，解说了昨夜三更，执权大人亲自去向祖元大师寻求指示。大师冥目不答。末了执权出外，才收到大师令僧人送出这三个字来。
这三字之训，端的精妙。于是，深信佛法无比的幸运儿时宗毫无烦恼，把这幅薄绢当作至宝，抛给自寻烦恼的众人看看。众人便大加议论起来：
“大执权明定禅心，吾等由衷佩服殿下之气概！”
“大元皇帝逆天虐民，定遭全盘统统之失败！”
“高丽王迎娶大元公主，唯大元之命是从，胆敢来犯我国，可见无头脑之武断！”
但也有忠诚谨慎的人恳切进谏道：
“大元终是大国，我国宜慎而慎之，断不可有夜郎自大之意气。”
“宜于博多海边多多掘沟筑垒，轻敌之不可。”
“宜联结高丽乱民三别抄军，令彼有后顾之忧愁。”
三别抄军是高丽的起义军。这个时代的高丽十分贫困。1273年忽必烈曾派一支大军进入高丽，准备出征日本，结果因为高丽供应不起军需，那支军队竟被迫退回元朝本土以资补给，1274年元军进攻日本时就只能以高丽仆从军为主，兵力也少，导致失败。忽必烈为此向高丽王施压，要求元军再次进攻日本时，高丽应当大力配合。高丽王自从向忽必烈屈膝投降、娶了元朝公主之后，一切唯元朝之命是从，为了满足忽必烈征服日本的愿望，只好加紧搜刮民间。结果高丽国内民不聊生，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三别抄军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支，转战多年，令元朝与高丽深为头痛。从这个意义上讲，却是日本的天然盟友。
于是日本的一众文武讨论了许许多多。虽然具体怎么迎敌的意见还不是很统一，但这次会议的气氛相比以前争权夺利的各次会议确实是好得多了。不管奉承时宗还是谏劝时宗的人，总的来说，都觉悟到了消除内部分歧、一致抗敌的必要性。
议论持续了很久。末了，上席又有一位大官说道：“将士赏赐不可不厚，宜显幕府恩德之浩大。”
这话说到了切实的问题！这位大官身为“御家人”，就是北条时宗的异母哥哥北条时辅。时辅虽然没有时宗那么受大女人、小女人的欢迎，但是深受一帮大男人的欢迎，这方面胜过弟弟。
一群武将顿时附和起来，热烈赞成时辅之言。时宗亦不得不点了点头。心底虽然恨这个哥哥，怀疑他是不是要收买人心抢夺自己的宝座，但现在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
就这样，日本政界、军界、宗教界达成了共识，全国上下就此紧张备战。时宗命令安达泰盛、平赖纲居中调度；少贰资能、大友赖康作为镇西奉行，负责九州岛的内政与军队后勤；竹崎季长、少贰景资等各位将领率领各藩精兵，前往九州前线布防与操练，准备迎击元军。
众人都接了差事忙活去了。时宗自己呢？不要紧！接下来的日子里，时宗殿下高枕无忧，继续参禅悟道、游山玩水，又或饮酒欢宴、微服暗访丈夫到了九州去备战的妙龄少妇……
（待续第三十九回：赵矜释俘显度量，萧銎迎敌扬威名）
第三十九回：赵矜释俘显度量，萧銎迎敌扬威名（上）
探明默阔帖木儿被杀、危机暂时解除的情况之后，赵矜引何磐、鹿祥、许妤等数百骑亲卫人马先回安汉城，留齐劲率领万人镇守苍岭关，将关墙加高加厚，囤积粮草物资，为长久坚守之计；令乌达在协助齐劲筑好关塞之后再回安汉主持军器制造。
转眼起义已近一年，这一年里大将军甚是忙碌，再度回到安汉城时，心里就想安安定定地休息一下。政事自有何安平主持，且经过考验发现虞默、郑文初二人可以信赖，赵矜遂任命虞默为司农，主管农牧业，郑文初为司行，主管工商业。基础官吏的培训继续进行，一边培训便一边帮着办事。这样，炎汉的文官体系得以逐步完善，官吏奇缺的状况渐渐缓解。
赵矜稍微清闲了一阵，与蕙娘还有宫女们鬼混了几天。楚楚、香芷、金鸳、玉鸾四位妹妹已经出嫁，楚楚与香芷坐上马车到塔良布城与她们的丈夫李荼、萧銎相聚去了，金鸳、玉鸾也往苍岭关去会乌达、齐劲。只剩下最小的杏儿、萍儿，还呆在哥哥身边。
这一天，赵矜忽觉有点无聊，突然想起：“对了！还有两个女俘，未曾投降。她们原本以为汗王会回师屠灭我们，现在汗王自己完蛋了，哈哈！这下子，她们该投降我了吧？”
于是赵矜又去软禁着阔阔甘、也黎花真的地方，再来一番劝降。阔阔甘、也黎花真初时还不肯相信汗王已死，以为赵矜骗她们。赵矜不得不找了许多证人来作证，包括商人、伤兵，还有阔阔甘原来的部下。阔阔甘、也黎花真这才相信汗王真的已经死了，不由得流下泪来。
赵矜见她们忠心可嘉，就建议道：“杀默阔帖木儿的人是海都。你们要为汗王报仇的话，不如加入我的军队。”再看看她们悲伤的面容，只觉颇有几分动人，赵矜遂又道：“你们可以做我的女人。我不会亏待你们，而且会更加信赖你们，给你们部属，让你们统兵。”
阔阔甘看看也黎花真，沉思半晌，抬头对赵矜道：“我女儿可以给你，不过我自己不行。我死去的丈夫亦失哈有个弟弟纳来哈。按照我们的规矩，亦失哈死了，我还没有生过孩子，就应该是纳来哈的妻妾。纳来哈如今生死未卜，但我必忠于他。”
赵矜听了，觉得棘手，心想：“这究竟是真话还是借口？你不肯做我的女人，我又怎么能够不担心你率部叛变？即使你把女儿给我，但她根本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这么踌躇片刻，赵矜转念再想：“算了，看这女人，好像确实是位忠义之士，值得信赖。因此，哪怕只是口头约定，我也不妨信她一次！”
赵矜就答应阔阔甘：“没问题，我相信你。这样吧，连你的女儿也不必给我了，我不需要人质，只要信义！什么时候你们真的觉得我这个主公不错，愿意嫁给我了，那时再嫁给我！不愿意也无所谓，我有的是女人，哈哈哈……”
于是赵矜令人给阔阔甘与也黎花真解开镣铐，给她们自由，又给她们财产和部属。
汗王已死，这时候已属于无主之人的阔阔甘与也黎花真，遂以赵矜为新主人。至于阔阔甘的新丈夫纳来哈究竟还在不在世，只有慢慢打听再说。
游牧民族的女人十分崇拜强者，日常生活便让她们的观念根深蒂固。比如她们养马，总要把母马们配给强壮的公马，只有强壮的公马才有资格领有母马，而且越强领有越多。男人也是这样，必须是强者才值得女人依附。因此赵矜一句骄傲的“我有的是女人”，她们听了并不会觉得反感。她们其实喜欢“有的是女人”的男人。
成吉思汗当年，伴随着势力逐渐强大，就有越来越多女人投入他的怀抱。有一位在大草原上名闻遐迩的美女，叫做忽兰，家人送她来做成吉思汗的女人。当时仍然兵荒马乱，成吉思汗的属下纳牙阿碰到忽兰，怕她路上出事，自愿保护她前往。但是成吉思汗却起了疑心，怀疑纳牙阿与忽兰有染，要把忽兰退回去。忽兰勇敢地走向前，向成吉思汗诉说：“我来这里的一路上碰到很多危险，幸好是遇见了纳牙阿，这才安全来到你的身边。现在你听了谁的闲话，以至怀疑我，还要拷问好心的纳牙阿？你不如自己来查验我这上天所赐的肌肤，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灭！”成吉思汗甚为惊奇，当天即查验了忽兰，证实她的话不假，遂承认自己的错误，重赏纳牙阿，纳忽兰为妾。忽兰从此大为受宠，册封皇后时与成吉思汗的原配孛儿帖、也遂和也速干姐妹并列为四大皇后。
“有的是女人”的男人，只要确实是位大英雄，够英勇，够明智，肚量够大，就无妨于别的女人继续对他趋之若鹜！他的女人多，有什么要紧？游牧民族的女人向往给强者生儿育女，就像自然马群中母马们总是给为首的头马生儿育女。
阔阔甘、也黎花真被赵矜释放而且果断委用，不得不佩服大将军的肚量。不过，他是否英勇、是否睿智，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她们不会轻易服他的。
赵矜用人不疑，即以阔阔甘为偏将军、也黎花真为裨将军，命她们统领除了缇骑之外的女性军士，编成女营。女营中颇有阔阔甘的旧部，还有各游牧民族的女兵，编制暂为二千人。
至于缇骑，扩大到一千人，地位与虎贲相等，乃是大将军的直属部队。虎贲亦扩大到三千人。
建立女营、扩编缇骑与虎贲，都是炎汉政权充实军力的举措。除此之外，各营编制都陆续有所扩大。
赵矜深感不练成几支精兵无法与海都汗国、伊儿利汗国这些强大敌手对抗，遂令众将一手抓扩军、一手抓训练，务必长期坚持下去，使炎汉军队战斗力得到长足提升。
另外，兵器也是影响战斗力的重要方面。赵矜命令能工巧匠赶制武器装备，配合炎汉扩军。自己也要打造一把耐用的强弓，免得老是拉折。
大将军的需要，肯定优先满足。能工巧匠们连夜为赵矜赶制了一把金胎宝弓，胶、漆、皮、弦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献给大将军。
赵矜试了一试，力度正好，十分趁手，大喜道：“不错不错，你们工艺很好嘛！”
工匠笑道：“大将军过奖。不过小人们亦颇自豪！如此宝弓，委实世上罕有，还望大将军善加使用。”
赵矜笑道：“你们吹吧。不是我给你们好材料，谅你们也造不出来！”
工匠都眉开眼笑道：“那是。头功还是大将军的。”
赵矜再问：“这弓究竟有多强？”
工匠道：“二石有余。”
赵矜道：“余多少？”
工匠道：“约莫二石半。”
赵矜点点头，搭上一箭，手感好得不得了，心底便飘飘然地充满了美妙感觉，梦想自己已经成为军民景仰、女孩子佩服的神箭手，忽然再一想：“二石半？一石一百斤，那岂不是——二百五？”
于是赵矜向着五十步外的箭靶瞄准，一箭射去！只见那箭极其有劲，从箭靶上方高高飞过！赵矜连发七八箭，嗖嗖嗖嗖嗖……总成绩：零环！
赵矜不由得叹道：“我这二百五的手，用这二百五的弓，看来也就这种成绩了。”
工匠听了大惊，以为赵矜怪他们用“二百五”影射大将军的箭法，慌忙都跪下磕头。
赵矜笑而搀扶：“干什么啊你们？我的箭法就是这么烂，不怪自己怪谁？为了不辜负你们打造出这么好的弓，今后我会勤加练习。你们无罪，有赏。”
从此这把金胎宝弓就被赵矜命名为“二百五”，激励自己磨砺战技，强者更强。但还不等赵矜抽出时间来练好箭术，西线传来急报——发生大事！
这要从李荼击败伏佐维奇斯诺夫偷袭之后说起。当时听闻东线不利，李荼趁胜退兵，率军回到塔良布城，正考虑是否弃城班师，却又听闻默阔帖木儿被杀、汗国内部大乱，遂留驻不动。
伏佐维奇斯诺夫只怕汉军前来进攻，龟缩着死守了好几天，才发现汉军已经撤退。于是伏佐维奇斯诺夫也赶紧撤退，回到莫吉廖公国首都连叶谢伊城。莫吉廖大公坦普卢多夫听了伏佐维奇斯诺夫汇报，大怒，将伏佐维奇斯诺夫一顿痛刮，念其旧功，暂不革职，继续留用。
坦普卢多夫大公迷着夫人珞蕾佳娃，本来不想自己出外作战，但见手下第一名将伏佐维奇斯诺夫也不顶用，只有亲自上了。坦普卢多夫遂率领一万三千人马，几乎是倾巢而出，来与炎汉军队一决胜负。四个河东小国皆派军队助战。东斯军总共聚了超过两万兵力，气势汹汹，扑向塔良布。
不料，李荼避实击虚，并不与东斯军正面碰撞，而是向北急袭，趁虚一口气将四个小国尽皆攻破！
东斯军大为震惊！坦普卢多夫只得叫伏佐维奇斯诺夫来商议。伏佐维奇斯诺夫道：“大公，这是计策。东方人诡计多端，跟我们堂堂正正的打法不同。”
坦普卢多夫瞪大熊眼：“那么，我们怎么办？”
“首先，必须赶紧夺回四个小国。否则，四国将士的老家都给占了，家人下落不明，一定无法安心打仗。”伏佐维奇斯诺夫给大公分析：“现在要是去打塔良布的话，四**心绝对崩溃，连带我们本国的军心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只有顺应军心，夺回四国地盘要紧。这样，还可以名正言顺，把四国都纳入大公您的统治之下。”
“好主意！”坦普卢多夫大公精神振奋地应了一声。他最喜欢吞并地盘了，千娇百媚的夫人珞蕾佳娃，就是吞了一个小国才得到的。其实坦普卢多夫老早就想要吞并伏尔加河以东各国，统合河东地区，壮大实力；但是各小国都发现了他的野心，联合起来防着他。现在倒好，趁着有外敌袭来，正是兼并各小国的机会。
“大公，我还有更好的主意！”爱卖弄的伏佐维奇斯诺夫恨不得把自己的计谋都倒出来。
“快说！如果真的是好主意，打退了东方人，我就分封你做侯爵，把塔良布城给你做领地！”
伏佐维奇斯诺夫心里高兴，自告奋勇：“是这样的，我愿意赶到上游的萨拉、奔萨两个公国去，用我的智谋，请他们派出援军。援军一到，消灭东方人就更有把握了！”
“果然是好主意！那么，你去办吧！”坦普卢多夫准了。
于是伏佐维奇斯诺夫带几个亲随渡过伏尔加河西岸，赶往萨拉公国、奔萨公国求援。坦普卢多夫引着本国与四国的人马，向东北方向进军，急如星火，前来收复四国的地盘。
（待续本回下节）
第三十九回：赵矜释俘显度量，萧銎迎敌扬威名（下）
李荼轻取四国，缴获了一大批物资，装了几百辆辎重车。又令将士把四国君主、贵族、农奴主们囤积的粮食，就地散发给平民。四国平民长年生活在贵族阶层与蒙古人双重压迫之下，贫困不堪，饥寒交迫。现在见炎汉军队不但不搞屠杀劫掠，还有粮食分，他们大为感动，都愿在炎汉政权的管辖下生活。
这时以莫吉廖军为主的东斯军在坦普卢多夫大公率领下扑来，汉军探马报知李荼。李荼令萧銎做先锋，率领本部迎敌；自己依旧不慌不忙，让各部将士先把粮食散尽，再依计而行。
这一天正午时分，艳阳之下，干风吹过辽阔的平原，东斯军与炎汉军相遇。东斯军二万之众，炎汉军寥寥数百。东斯军料不到炎汉军如此之少，面面相觑。但他们大多头脑简单，一看敌人那么少，那还不好打？于是还不用坦普卢多夫发令，一些将士，都是四国的军人，蜂拥着便向萧銎所部汉军冲过去了。
“站住！”一个声音高叫起来。正在冲锋的东斯将士们回头一看，喊话的并不是坦普卢多夫大公，只是一个普通军官，穿的是一个小国的军服。小国的军官有什么威严可言？他们才不听他的，扭头又冲。
萧銎见东斯联军纪律散漫，微微一笑，挽弓搭箭，一箭射向当先冲来的一名骑士。骑士被阳光晃眼，看不清楚，当胸撞上来箭，立时倒跌下马！
萧銎再一箭，射另一名冲锋在前的骑士。这骑士眼明心亮，侧身急闪，羽箭从身边擦过。萧銎拈起两支箭，一箭上弦，立即射出；再疾速搭上另一箭，细瞄了一下射出。骑士刚看到前面的箭，发现偏了，微微一笑，任羽箭从头顶飞过，不料后面一道白光，疾扑而来！骑士措手不及，正中咽喉，翻落马下！
正在散乱冲锋的四国杂兵，看见骑士接连落马，一些人便胆怯奔回。继续冲锋的人被对面汉军一阵箭雨，射倒几十个。坦普卢多夫见有四国杂兵在前面当炮灰，马刀一挥，喝令本**队冲锋。很快一片喊声大作，上万东斯军遍野杀去。
先前喊话的小**官，名叫别司丘耶尔赫夫，见大军已经杀过去了，忙打马奔到坦普卢多夫面前：“大公！东方人能够迅速攻占我们四个国家，兵力一定不止这么一点点！要小心埋伏！”
坦普卢多夫傲然道：“还用你说？他们有埋伏，这个猪都能看得出来！不过，我有准备，你就不知道了。”
于是坦普卢多夫只管挥动千军万马向汉军扑去。萧銎所部且战且退，不断放箭射杀东斯军。萧銎本人箭法精湛，他故意落在后面，追得近的东斯兵将一个个接连丧命，竟像是排队送死一般！东斯军见到如此神箭的人，恐惧不已，互相传告，都叫萧銎“神箭白袍”。
“千万不要靠近‘神箭白袍’！”
“他的箭又长又利，射中了就没命！”
“‘神箭白袍’简直就是箭神！只要被他盯上，没有他射不中的！”
“我亲眼看见了！他的眼睛就像夜枭，他发出的箭会追着人跑！”
东斯兵士们这么传告着，颇有些添油加醋。不怕萧銎的人还是有的，一名骑士奔向坦普卢多夫：“大公！敌军那个‘神箭白袍’，如果不除掉就会影响我军的士气！大公发布个悬赏吧！我可以邀一帮兄弟除掉他！”
“很好。”坦普卢多夫同意，遂下令：“谁能除掉‘神箭白袍’，我悬赏二十枚金币！”
骑士一听，脸涨成猪肝色。二十枚金币？太小气了吧？当我们这些贵族骑士都是穷要饭的啊？为了这二十枚金币，就要替你拼死拼活去杀最危险的敌人？
不过，对于中下层士兵来说，二十枚金币已经够他们吃喝好些年，因此诱惑力仍然不小。大公的亲兵四下里呼叫传告，许多穷疯了的士兵都舍生忘死向着萧銎追去。
萧銎逃了十几里路，驻下马来，这时两个箭袋早已空空如也。萧銎的部下皆驻马转身，挺兵器准备格斗。后面大批东斯军蜂拥追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突然萧銎将手一挥，顿时有上千名步兵从地底下直蹿出来，大刀阔斧，向东斯军劈头盖脑砍去！
东斯军措手不及，一下子被砍倒一片。原来汉军预先在这边埋伏下步兵，伏在壕沟里，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瞬间杀伤许多追兵。
“埋伏！这就是埋伏！”坦普卢多夫在后望见，丝毫不惧。炮灰已经触发了埋伏，现在可以催动自己的精锐部队，从两侧包抄过去了。不愧是大公，早已防备好这一着。
萧銎见东斯军只是败退了一阵子，随即又重整阵型杀来，忙令汉军撤退。这时汉军的骑兵都没有什么箭了，纷纷加速撤退。萧銎跟几个军士要过剩余的箭，慢慢射着，亲自断后，掩护步兵。
这一天一直追到傍晚。汉军最后逃进了一座营寨，东斯军紧追不舍，立即攻营。汉军人少，又无箭可射，把守不住，只得弃营而逃。
这时天色已暗，坦普卢多夫命令部下利用汉军的营寨过夜。东斯军不用自搭营帐，感到十分舒服，心想有个好觉可睡了。不料半夜三更，天还没亮，大公就催促起床、做饭、快吃、赶紧追赶！
东斯军被这么一闹腾，许多人十分不满，尤其是四国的将士。但没有办法，大公和他的亲兵个个凶悍，靴子踢，鞭子打，不赶紧不行。于是东斯军仓促吃过饭后，继续追赶汉军。这一追，不料竟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追到天色清亮时，望见了炊烟袅袅的汉军营地！
原来汉军昨晚失了营寨，只得露宿。今早起来，刚刚埋锅做饭，东斯军已经追了上来！这下子，只啃了些干粮的汉军只有逃跑的力气，没有作战的力气，无法抵挡，当下又死命逃去。
东斯军占据营地，休息了一阵，正好有现成的饭可吃。全军上下，吃着香喷喷的饭，不禁交口称赞，深深佩服起大公来！不愧是大公，统兵打仗真是厉害，这么起早一追，我们吃了两顿饭，东方人连一顿都没吃到，接下来追上去，他们还不死翘翘？
这么想着，再不必大公费口舌催促了，东斯兵将们吃过饭，立即翻身而起，主动性十足地继续追赶。
追到中午，汉军疲倦不堪，退入一座营寨。随后赶到的东斯军也疲惫不堪，但是坦普卢多夫仍然喝令攻营。在大公的指挥下，由于骑马而保存了体力的一批骑兵，下马步战，向汉军营盘当先攻去。汉军守营的生力军古卢腊牟所部抵抗了一阵，但因寡不敌众，终于也溃逃了。
东斯军进了大营，发现又有吃了一半的饭留着。兵将们大喜——没想到今天一路都有免费的饭吃！可是这一次，当他们坐下来正要吃的时候，坦普卢多夫扑来，一声大吼，一抬腿就把一名将官手中的碗踢飞；顺手几鞭，打在抢饭吃的几名士兵脑袋上。兵将们愣了。坦普卢多夫喝令：“继续追赶，不许停留！”
原来，不愧是大公，坦普卢多夫发现汉军逃跑的时候，从营里推了车子出去。明明很窘迫了，为什么还要推车子？这是猪都想得出来的事！大公就严令手下加紧追赶。
追呀，追呀……东斯军累得真是天昏地暗。不过汉军也是累得地暗天昏，即使有生力军殿后也架不住东斯军一再追杀，古卢腊牟所部终于抛弃了所推的一批车子，狼狈溃逃。
东斯军围起被抛弃的车队，揭开一辆辆车子上面盖着的亚麻布，顿时眼睛发直！原来，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毛皮，布匹，羊毛，蜂蜡，油脂，盐，葡萄酒！甚至还有一车既纯又新的丝绸、一车金银！
东斯兵将大哗，喜得天旋地转，立即动手抢夺起来。几个有文化的将军，眼光犀利，下手敏捷，专拿金子、丝绸，把别的都让给别人去抢，这就叫做“骑士风度”。
丝绸是中国的名产，全世界最重要的贸易商品之一，从遥远的东方运到西方，价格十分高昂。西方贵族争相以穿戴丝绸为荣，甚至设计出各种褶皱繁多的衣服——这样就可以在有限的身体上穿起尽可能多的丝绸了！尽管罗马人在晋朝的时候通过僧侣做间谍，从中国偷来了蚕种，从此意大利一带也有了养蚕业，但是意大利产的丝绸属于次品。在有经验的贵族眼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眼前这一车丝绸属于地道的中国丝绸！不抢何待？
坦普卢多夫急急赶过来，见各国兵将都在抢夺物资，大怒，举起皮鞭狠命抽打。可是打退这个，那个又来；打退那个，好几个又上；打得一阵，抢东西的人越发多了。大公怒不可遏，挥手令亲兵冲上。亲兵们手持马刀，当场搠死几个不听话的穷兵，总算把秩序稳定住了。坦普卢多夫命令亲兵给车子重新蒙上盖布，看押起来，不许任何人动。
“继续追击！辎重车是我的！零散的战利品，任你们拿！你们杀死的敌人身上的东西，任你们拿！”坦普卢多夫大声申明，又令亲兵四下申明，催军前进。
东斯兵将听这么说，只得继续穷追。好在汉军一路丢盔弃甲，零散战利品甚多。他们一路边追边捡，虽然疲惫，士气却高。
那个小**官别司丘耶尔赫夫，追到这里，越来越疑惑，忙打马追上坦普卢多夫，拉住大公的战马辔头：“大公！请稍等！”
“稍等什么！”坦普卢多夫熊眼一瞪，狠狠地望向别司丘耶尔赫夫。刚才要不是本大公拦阻及时，值钱的物资早就给各国兵将抢光了。现在你让我稍等，是不是存心要我散财？
“尊敬的大公陛下。”别司丘耶尔赫夫尽量客气地说道：“东方人诡计很多，不能不小心。”
坦普卢多夫很不耐烦地骂道：“诡计你祖奶奶的！我昨天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今天就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恐怕没那么容易。”别司丘耶尔赫夫坚持道：“我看他们败逃的几批人马，加起来不超过三千人，以这点兵马绝对不够拿下四个国家，肯定还有更多的人。也就是说，还有埋伏存在！”
“你这个天杀的长了猪脑袋的小国家偏远乡下的胆小鬼！”坦普卢多夫咆哮道：“你们那些小国，毫无战斗力，怎么不能拿下？就算他们有更多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抢东西，还会有什么埋伏？就算有，我怕什么！”说着，挥鞭即打别司丘耶尔赫夫拉自己马辔的手。别司丘耶尔赫夫吃痛，只好缩手。坦普卢多夫纵马便跑。
别司丘耶尔赫夫只得率领自己的部下，也跟着跑。边跑边想，越想越不对，仔细观察汉军遗弃的物品，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武器。别司丘耶尔赫夫猛然醒悟！
于是别司丘耶尔赫夫又要去向坦普卢多夫大公进谏，手下一名亲兵劝阻道：“大人，不要再去跟大公说话了，小心他治您的罪啊！我们自己捡点战利品不好吗？”
别司丘耶尔赫夫当头给了那亲兵一马鞭，斥道：“你们都贪图缴获，谁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我不点醒大公，整个军队就要给东方人杀个全军覆没了！”于是别司丘耶尔赫夫命令自己的部下：“你们全体就地休息，不要轻动！谁敢越过前面那条沟，我回来了就处死他！”
说完，别司丘耶尔赫夫快马加鞭而去，部下百来人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别部人马都追上去发财，没他们的份。
那边坦普卢多夫追得正是兴头上。追在最前面的东斯兵将哄然欢呼，原来又发现一支汉军的辎重队，车子更多。他们打定主意，这次要赶紧冲上去，趁大公还没来得及拦阻，抢个够本！然而坦普卢多夫听到他们欢呼，也立时警惕起来，打定主意，要赶紧冲到最前面去，这次可不允许任何人*属于本大公的东西了！
后面的东斯兵将，即使没有发现辎重队的，也都眼巴巴地向前跑。这一路捡的东西可真不少，真是大发利市了！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惊喜？
（待续第四十回：伯爵抄路获弱女，主公震怒起大兵）
第四十回：伯爵抄路获弱女，主公震怒起大兵（上）
东斯军一路追逐炎汉军，那真是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热气那么旺的原因，第一是因为夏天；第二是因为天还没亮就出发追击，追到现在就像超负荷的引擎；第三是因为……一路上捡到好多东西，兴奋得热火朝天！有些幸运儿还捡到了汉军丢弃的包袱，里面有最最实惠的饷银！
别司丘耶尔赫夫再度纵马冲到坦普卢多夫身边，厉声大叫：“大公！赶快下令停止追击！东方人一路抛弃东西，就是不抛弃兵器，表示他们并不是丧失斗气，绝对是在引诱我们追击！”
坦普卢多夫“啪”地一下，一马鞭抽在别司丘耶尔赫夫脸上：“那不是兵器？”
别司丘耶尔赫夫脸上一阵火辣辣，定睛一看，果然，前面丛林边上，汉军丢弃了一地的兵器，遁入林中去了。
坦普卢多夫狠狠咒骂别司丘耶尔赫夫，拨出马刀，威吓别司丘耶尔赫夫滚蛋。别司丘耶尔赫夫哑口无言，只好滚了。坦普卢多夫便挥舞马刀，率领亲兵们急赶过去，要把汉军抛在林间路上的辎重车尽快缴获。对于有聚财嗜好的大公来说，这样的横财万万不可错过。
上行下效，在小气的大公压制下穷得叮当响的东斯军争先恐后扑向战利品，毫无队列秩序，个个累得活像下汤锅煮过一般，犹自勉力奔走。
突然间，林间一片精神振奋的呼声，数千名养精蓄锐多时的汉军一下子冒出来，出其不意，冲杀东斯军！
已经疲惫不堪的东斯军，哪里还有力量作战？只听一片惨叫之声，都是些冲在最前面竭力夺取战利品的勇士们，率先成了汉军刀下亡魂。后面一些人，既没力气搏杀，又没力气掉头逃窜，吓得都瘫倒了。
汉军埋伏的除了李荼的人马，还有赵矜回到安汉之后派来支援李荼的第一批援军，由独隆翰率领。他们衣甲整齐，精力充沛，斗志昂扬，一杀出来，无不以一当十，所向披靡。负责一路诱敌的汉军留在林中休息。萧銎本人却等不得，换过战马，拿上一袋箭矢，回头即投入战斗。
东斯军虽有两万之众，既乏力又混乱，一遇埋伏即全盘崩溃，不可收拾！
汉军裨将姚蛮子大步奔走，用力挥舞一杆大铁棒，就像一把大剃刀往东斯军人多之处直剃过去，勇不可当！坦普卢多夫与一帮骑马的亲兵正大声喝令试图整顿队伍，被姚蛮子发现，抡棒直打过来，骑兵队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姚蛮子招式简单，无非是一棒先把战马打趴，再一棒把摔在地上的人连头带盔敲扁。尽管他狂舞之下准头不够好，有时砸不准脑袋而砸到敌人身上，那也砸得肋骨粉碎、脊椎断折，活命不了。还有穿铁甲的敌人，竟被姚蛮子敲扁了铁甲而活活卡死。当然也有许多砸空的时候，就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土坑儿来。
姚蛮子这么沉默寡言地一路砸去，坦普卢多夫已惊得魂不附体，再也顾不上重整队伍，立即飞马向后逃窜。其他将官、亲兵们纷纷拨马而逃，践踏了许多自己人，搞得整支大军乱上加乱。
一时间，遍野都是炎汉军赶着东斯军打，情况一面倒。东斯军死的死，降的降，更多的连投降的力气都没有，被这么一来一回急奔折腾得脱力，丧失意识滚倒在地。古卢腊牟与诱敌的汉军稍事休息之后，跑出林子，捡回武器，帮着生力军擒拿满地上躺着的东斯兵将，毫不费力。
萧銎将一袋箭射光，挺起长枪，往东斯军逃去的路上一指：“尽歼丑类，便在此时！”周围汉军齐声呼应：“尽歼丑类！”蜂拥而上。
东斯军在汉军迅猛追杀之下，将不顾兵，兵不顾将，个个垂头丧气，疲于奔命。没有马骑的，逃没两里路基本上都趴下等着就擒了。有马骑的还好，但也不得不把捡来的东西全扔了，再扔自己的盔甲……发财不成还丢了家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爱体面的大公坦普卢多夫这时也不得不脱掉了铁甲，扯下了马甲，减轻重量逃命。虽然他面无悔色，努力要保持一副威严神情，然而看到了“神箭白袍”当先追来，大公甚惊，手一颤，马刀掉落地下！
萧銎挥枪连刺，杀死多名东斯骑兵，正挥动军士急赶大公——却不防丑类退军亦有谋，一股东斯军从高草中猛然蹿起！萧銎肋部中了一矛，透铠而入，翻落马下！后面冲来的独隆翰急忙来救，飞叉连掷，杀死几名东斯兵，这才救得萧銎回来。
原来这股东斯军是别司丘耶尔赫夫埋伏下的人马。别司丘耶尔赫夫被大公打得滚回去，忠言实在不被采纳，只好回去安排自己的部下预作准备。东斯军果然中计崩溃，大公逃来，别司丘耶尔赫夫率部埋伏接应，一时杀退汉军。但是别司丘耶尔赫夫的手下只有区区百人，自忖不能抵挡太久，一击之后，立即收兵撤退。
多亏别司丘耶尔赫夫这么一着，坦普卢多夫大公才能从容逃命。东斯军仓惶逃回连叶谢伊城，查点残兵败将，只剩下五分之一。绝大多数都被汉军的诱敌之计榨干了力气，逃不回来了。
李荼指挥汉军乘胜而进，一路追击东斯军，兵临连叶谢伊城下。这一战，汉军以很小的代价歼灭河东各国联军主力，活捉俘虏近万人，威名大振。
坦普卢多夫灰头土脸，连叶谢伊城内人心惶惶。连叶谢伊是个河港城市，先前有不少东斯贵族举家逃到这里避难，现在看到大公惨败，这城恐怕也守不住了，于是他们纷纷又要往河西逃。大公恨他们扰乱人心，命令严控连叶谢伊各处渡口，不许任何人渡河离开。大公又以奖赏守城将士为名，把许多从已灭亡的小国逃来的败落贵族进行财产没收。其实那些财产基本上都充入大公的王宫，将士并没有得到什么。
这时连叶谢伊城内的兵力仍有万余，坦普卢多夫平时积粮颇多，足以固守。汉军虽然先后得到几支援军，但要分兵防守各处，尤其是伏尔加河沿岸港口，来到连叶谢伊城外的不过五千人马。
攻城以少打多？这是很困难的事情。李荼见自己的部队不足以围城，就在城东北扎营，想要引诱坦普卢多夫出城来打，进一步削弱其兵力。但是坦普卢多夫学乖了，任凭汉军百般挑战，只是龟缩不动。汉军示弱，他不理；汉军侮辱他，他憋红着脸忍着，死活就是不出战了。
李荼求战则不得，围城则乏兵，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寻思攻城之计，忽然便接到一道急报！李荼闻讯大惊！急率轻骑二千向南驰奔，又令流星快马连夜去报主公。
原来，莫吉廖大将伏佐维奇斯诺夫伯爵前往萨拉、奔萨两国借兵，两国都同意了，分别派遣一支人马，由萨拉将军奥缪科、奔萨将军契瓦洛夫率领，跟着伏佐维奇斯诺夫来救莫吉廖。
伏佐维奇斯诺夫领着援军走到连叶谢伊城对面，坐船渡河，但是却不到城里去，而是径自绕向西南方！原来，伏佐维奇斯诺夫自恃聪明，又立功心切，闻知汉军主力屯在连叶谢伊城东北，心想汉军后方一定空虚，如果趁这个机会突袭拿下塔良布，则可以切断汉军后路！自己未来的领地也可以拿到手了！
奥缪科、契瓦洛夫二将都是粗人，伏佐维奇斯诺夫不跟他们多说明，领着军队就走。走着走着，二将才疑惑起来。奥缪科问道：“伯爵大人，我们不是要去支援贵国大公吗？贵国大公应该是在你们的首都连叶谢伊城里吧？”契瓦洛夫同问：“难道大公被东方人打到首都了，还有闲情出外打猎？”伏佐维奇斯诺夫微笑道：“当然不是。大公现在守着首都，跟东方人的主力对峙着。”二将一听，都叫起来：“那我们怎么不去连叶谢伊？要往哪里走啊？”伏佐维奇斯诺夫神秘地告诉他们：“两位将军不用着急，跟着我走准没错。我们去建立一件极大的功劳！”
又走了两天。二将实在忍耐不住了，再问道：“伯爵大人，我们究竟要去立什么功劳？真的有很大的功劳？”伏佐维奇斯诺夫只道：“没错！马上就有功劳了。两位将军只管跟着我行动，一定能够建立大功，打响名声。”
于是这一天，伏佐维奇斯诺夫领着抄袭汉军后路的东斯军，来到了塔良布城以西。伏佐维奇斯诺夫正要命令开始突袭，不料发现一支队伍，都是女人！中间一辆大车，装饰颇为华丽，里面一定是位贵妇人！伏佐维奇斯诺夫大喜，忙下令：“抓了她们再跟我攻城！”
当下好战的奥缪科打头冲去，东斯军跟着一拥而上！那支女人的队伍猝不及防，尽管女兵们拿着弩机阻击，但是寡不敌众。数千东斯军一下子把小小几十人的队伍消灭，把大车里的贵妇人掳获！
原来这是赵矜的二妹妹、萧銎的新婚妻子香芷，听闻萧銎受伤留在北方一座小城里养伤，正要前往探视。万万没料到东斯军竟会出现在这里，香芷竟落入敌手！
（待续本回下节）
第四十回：伯爵抄路获弱女，主公震怒起大兵（下）
伏佐维奇斯诺夫掳获香芷与若干美貌侍女，兴高采烈，见她们与西方女子不同，肌肤格外细腻粉嫩，不由得贪看了片刻，再令部队攻城。
这时城头守军惊闻城外响动，已经落闸闭门。守将谭胜得到急报，登城瞭望，见主公的妹妹被掠，十分吃惊，想要出城营救，但是手下只有一千人，敌军却有数千之众。谭胜只得以守城为重，率领士卒抵抗东斯军攻城。两军打了一天，东斯军攻城不下，暂时扎营。
谭胜令人连夜突出城外，向主公与李荼将军报信。自己彻夜不眠，提防东斯军攻城。好在汉军占领塔良布之后善待平民，生活困苦的平民只要有一碗饭吃就衷心拥护给他们吃饭的人，因此不但不趁机作乱，反而主动帮助汉军抵御东斯军。
李荼得到消息，大惊，令独隆翰、古卢腊牟留守大营，自率二千轻骑，来为塔良布解围并营救香芷。这是坦普卢多夫出城攻击汉军的绝好时机，不过坦普卢多夫认为这又是汉军的诱敌之计，依然龟缩城中，一兵一卒也不出城。李荼所部连夜行军，赶到塔良布城外。
这时东斯军连日攻城不下，已自气馁。伏佐维奇斯诺夫见汉军来了援军，打的旗号又是那个字形……伏佐维奇斯诺夫不认识汉字，但先前与李荼对垒，好歹也看熟了旗帜上的“李”字，心里就不免畏惧起来。他只怕遭到歼灭，当夜即起营撤退，撤退之前对奥缪科、契瓦洛夫二将说道：“先前我跟你们说的功劳，就是来抓这个美丽的贵妇人。她就是东方人大首领的亲妹妹！是个公主！我们功劳已经很足够，尤其是一马当先捉获公主的奥缪科阁下，大公必有重赏！”
伏佐维奇斯诺夫怎么知道香芷是东方人大首领的妹妹？因为赵矜特意把两名东斯族宫女给了香芷做侍女，便于她在东斯人为主的城市里生活。这两名侍女依然忠于香芷，但是被拷打，不得不说出香芷的身份。香芷并非赵矜的亲妹妹，但是伏佐维奇斯诺夫巴不得夸大功绩，就认定是亲妹妹了。既然是大首领的亲妹妹，那就是公主了，顺理成章。
听伏佐维奇斯诺夫这么说，奥缪科不由得沾沾自喜，契瓦洛夫则有点怏怏不乐，因他抓公主时落后了一步，没有得到功劳。伏佐维奇斯诺夫看看两人的神色，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塔良布城可以不攻了。现在需要一位英勇顽强的将军断后，两位阁下谁愿意担当？”
奥缪科立即叫道：“我！”说着傲然向契瓦洛夫一望。意思是：功劳都是我的。
契瓦洛夫怒了，大吼一声：“我来！我们奔萨公国的勇士，捉女人不擅长，打男人是擅长的！”言下之意：奥缪科只会对付女人，不足为奇。
伏佐维奇斯诺夫忙摆手道：“很好。契瓦洛夫阁下十分可靠，我们就依赖你断后了！请奋勇抵挡东方人，让他们知道奔萨勇士的厉害。”
于是伏佐维奇斯诺夫押着掳来的公主与侍女先走，火速退向连叶谢伊城。奥缪科居中，契瓦洛夫断后，相继撤退。
李荼发现东斯军撤退，亲自领兵追杀。将士知道主公的妹妹被俘，都很气愤，奋勇杀敌，将契瓦洛夫所部杀个七零八落。契瓦洛夫本人身中两箭，单骑逃窜。汉军待要继续追击，但这么一路回援加上作战，队伍十分疲惫，战马纷纷累倒，已经不能再战，只得眼睁睁看着余下的东斯军逃遁。
赵矜得到消息，既惊又怒，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急召众将来，告知香芷被掳，自己要亲自出兵。
众将见主公要亲征，没得话说。谁让东斯军把主公的妹妹掳去了呢？汉军本来就打算消灭莫吉廖，为此紧锣密鼓训练着，现在因为突发事件，算是提前出兵。
何安平奏道：“主公亲征，可也。但望小心在意，不可因焦急而失误。”
赵矜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保持冷静。那么，哪位将军愿打先锋？”
虎贲中尉何磐对于“先锋”二字十分敏感，立即跑出来道：“主公在上！末将某在此！”
这样一说，好像先锋非他莫属了。但这时另一位将军出班，朗声道：“主公在上！末将新来，未有寸功，愿做先锋以报效！”
众将看去，只见这人眉目如画，端的一副好相貌，乃是新来投奔的朝鲜族将军李庆熙，目前担任虎贲右卫尉。
原来，前些天赵矜接到苍岭关守将齐劲遣人飞报，说有蒙古军来袭，吃了一惊，忙商议御敌之策。过了两天，齐劲却又派手下带了两个人来见赵矜，禀告说并不是蒙古军来袭，却是原属都瓦汗的两位将军带着部族前来投奔。他们一族有四千多人口，带着上万马匹、二十几万牛羊，汉军探马误以为是蒙古大军，虚惊一场。
赵矜大喜，接见二人。原来他们一个是羌族老人，一个是朝鲜族青年，是忘年之交的结拜兄弟。羌族老人名叫铁厄訇戈，年已六旬，带来的四千多人就是他的族人。朝鲜族青年名叫李庆熙。
赵矜一看李庆熙就震惊了：“这个人好漂亮啊！自古朝鲜出美男，看来名不虚传！本草不过校草，这根草堪称国草！如果是在现代，打扮成个女孩子的话，必是一名大好‘伪娘’，令女生们怦怦跳、男生们哇哇叫！”
挈族投奔，这样的行为必须给予重赏重用，才能鼓励更多人前来投奔，有利于壮大炎汉国力。赵矜斟酌一下，即拜两人为偏将军，将虎贲卫尉之职一分为二，让李庆熙担任右卫尉之要职，与左卫尉鹿祥并列。至于铁厄訇戈，赵矜知道他是一族之主，本来更应重用，但见他的外表……不过是个干巴老头子！于是赵矜踌躇再三，任命铁厄訇戈为泽州镇抚使，让他带着自己的部族去泽州定居，赏赐他们安家之资。
李庆熙是朝鲜族，为什么跑来西疆？又怎么和铁厄訇戈这种干巴老头结拜兄弟？原来李庆熙祖上是高丽王族，在宫廷内乱中被逐出高丽，投奔金朝为官，蒙古灭金时降于蒙古。十一年前，忽必烈伐高丽，李庆熙之父作为元朝将军，将要作为先锋去打祖国。李庆熙当时年仅十四岁，极力反对父亲。父亲大怒，将李庆熙吊起来痛打示众，向元朝表明忠心。李庆熙十分愤慨，遂离家出走，不想再呆在元朝，于是向西一路流浪，寻找自己想要的人生。他来到察合台汗国，遇着铁厄訇戈，意气相投，结为忘年之交。铁厄訇戈引着李庆熙一同在察合台汗国为将，但是汗王都瓦并不信赖异族将军，从不重用他们。现在都瓦已被海都所杀，国内乱作一团，忠于都瓦的将军们与海都作战。铁厄訇戈无心去为不曾赏识自己的君主效死，为避战祸，遂引族人向西北荒凉之地远迁。李庆熙亦抛弃官位，跟随铁厄訇戈西迁。两人在路上听说炎汉建立政权，推行民族平等，觉得不错，遂来投奔。
可是铁厄訇戈由于其貌不扬的缘故，只被赵矜安排一个闲职而已。李庆熙想要跟赵矜说明义兄的能耐，以自己的右卫尉之职让给义兄，但被铁厄訇戈扯住。铁厄訇戈淡然道：“愚兄本来是一介老卒，这一生有没有机会建功立业，都是天意，不必强求。”于是铁厄訇戈自往泽州，李庆熙留在赵矜身边为将。
当下李庆熙与何磐争做先锋。炎汉众将纷纷出班请战，都争着要跟随主公出征，讨伐莫吉廖，救回香芷。香芷既是主公的妹妹，又是萧銎的妻子，萧銎磊落豪爽，众将好些个与他交情不浅，都希望帮他出把力。
赵矜遂下令：“何磐、李庆熙，你们两个不用争，一起做先锋吧！即刻率领一千虎贲出发，赶往塔良布，看看情况，先应急再说！我亦带领四千骑兵，兼程而行！鹿祥、许妤、呼合珥、孛锐阿巴希、孛锐阿惕沁、孛锐阿贝格、孛锐阿吉尔，你们跟随在我左右。鹿裔、李圭、颜士重、戴得功、素迷独、弓里敖，你们统领步兵一万，随后开拔！何安平，你依旧负责留守安汉，四面有事，都由你酌情裁定。”
这时乌达正在北地率领民众伐木采铁，赵矜令郑通福前往代替乌达，让乌达带领两千名能工巧匠，尽快赶到前线帮忙打造攻城器械。
何磐、李庆熙率领一千虎贲即刻呼啸出城去了。赵矜亦不等过夜，连回内宫跟蕙娘告别都来不及，当天点起四千骑兵紧接着出发。鹿裔、李圭等人统领一万步兵，稍后还有乌达所部两千人，浩浩荡荡，都开赴西线大战莫吉廖军。
（待续第四十一回：两军乱战高墙外，一众赌气围城中）
第四十一回：两军乱战高墙外，一众赌气围城中（上）
伏佐维奇斯诺夫虽然奇袭不成，但是掳获了美女，奔回连叶谢伊。坦普卢多夫大公大为高兴，极口夸奖，立即加封伏佐维奇斯诺夫为塔良布侯爵——等到杀退了东方人，就把封地给他。
坦普卢多夫大公十分好色，但以前受到剽悍的原配夫人所制，长年压抑；直到原配夫人死了，这才野马脱缰，开始纵情狂欢，四处搜罗美女。现在得到了一群漂亮的东方女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东方人大首领的妹妹！真是鲜嫩可人的一位公主！坦普卢多夫乐得发癫，就把正事都搁下了，只顾作乐。
这时原配夫人所生的两个儿子——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从莫吉廖的河西领地带了几千人马渡河来到连叶谢伊助战。他们的母亲是坦普卢多夫的糟糠之妻，容貌虽然不怎么样，却十分粗大有力；坦普卢多夫年轻时也以悍勇著称；这两个儿子都有父母之风，孔武有力。他们登城看到城外汉军人数不多，请求出战。坦普卢多夫吃过汉军的亏，心有余悸，不同意出战，但被他们三番五次打扰，十分不耐烦，只得批准。
正好立下擒拿公主之功的萨拉公国奥缪科将军也要出战，他自以为立下了不世奇功，甚是得意。奔萨公国的契瓦洛夫将军则憋着一肚子气，不但擒拿公主时落后了，断后又被追杀得一败涂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契瓦洛夫看着奥缪科神气活现的样子，心底十分不爽快，为了一雪前耻，遂点起残部，争先出城。
被大公冷落在一边的继妻珞蕾佳娃，心底正气闷，见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这两个儿子要出战，索性登城来看热闹。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皆大喜，原来他们两个对于这位娇艳的后娘都很向往，巴不得在她面前表现勇气。契瓦洛夫、奥缪科二将当先冲出城门。两位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向后娘挥了挥手也冲出去了。
珞蕾佳娃的脸色冷若冰霜，茫然寻思。她本来想要自己生下一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大公，对那两个继子并无好感；但是嫁给大公之后不管怎么通宵达旦努力也没有搞出孩子来，现在大公又沉溺新欢，珞蕾佳娃不免为自己的前途深感忧虑。看来，是不是应该改变态度，对那两个继子好一点？将来或许能够争取他们的支持，与新欢抗衡？
一众东斯军冲出城外，扑向汉军大营。汉军留守将领独隆翰、古卢腊牟闻报，点兵出营。姚蛮子也在这里，他的品级与独隆翰、古卢腊牟相当，不过他不会断事，只会听吩咐办事。一听要出战，姚蛮子即奔出营寨，当先迎向东斯人的军队。只见他叉开双腿一站，即抡动铁棒热身，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土坑来。汉军在姚蛮子身后列阵。
正这时，东南方尘土飞扬，一支骑兵赶到。这是何磐、李庆熙，率一千虎贲做先锋，先行抵达。独隆翰、古卢腊牟大喜，遂派人送虎贲士卒暂且入营休息。何磐、李庆熙二人都渴望立功，不必休息，一同来到阵上。
四将并马来到阵前，只见两军中间的空地上，一小堆人已经在打了。两军官兵正扬着兵器呐喊，都为自己这边的人助威。
起因是因为姚蛮子，学了几句东斯话“猪”、“死猪”、“胆小的猪”之类，就拿来骂东斯军。惹恼了东斯军那边一名勇士，出阵来斗。姚蛮子几棒下去，把那勇士砸断脊骨。东斯军那边大哗，十几个人一齐奔出来，汉军这边也出来十几人，双方就在对阵中间乱斗起来。
真刀真枪斗勇士，可比摔跤好看，玩的都是命！两军士卒攘臂呼喊，东斯军那边契瓦洛夫早已憋不住，打马奔出。汉军这边，何磐也忍耐不得，出马相斗。两员猛将一个挺着钢矛一个舞着双锤，力量较量，打成一团。奥缪科见了，不甘落后，亦挺矛而出。汉军古卢腊牟持铁叉迎战。
两对战将纵马厮杀，更比一堆勇士步斗好看。正打得热闹，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不约而同回头向城头望去，只见后娘的倩影依依在目。两兄弟热血沸腾，争相打马出阵。汉军这边，独隆翰、李庆熙见那两兄弟雄壮，只怕普通校尉打不过，于是互相使个眼色，一齐催马上前。
中间一堆步战勇士搅作一处，两边又有四对将领骑战，你来我往，大喝连声，场面甚是火爆。就连从前对战争毫无兴趣的珞蕾佳娃也不禁受到吸引，扶在城头雉堞上看得入神。许多爬上城头看热闹的平民百姓皆紧扣心弦，不知该盼哪边取胜。他们受够了坦普卢多夫大公的暴戾统治，很想要大公战败受死；但又害怕东方人攻占城市之后大搞屠杀，因此真不知道要支持哪一边才好。
那四对将领捉对厮杀，打得越发激烈。别辽左维一剑一盾，求胜心切，奋尽全力连劈独隆翰，不料独隆翰沉稳刚劲，从容招架，丝毫不乱。别辽左维暗暗心惊：“我堪称我们莫吉廖公国的第一勇士，连哥哥也不是我的对手！这个东方人却这么能打，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劲敌！”马尔莫斯考夫正与李庆熙相斗，李庆熙的无缨长矛神出鬼没，只在他身周晃动。马尔莫日斯考大呼酣战，心想：“这个东方人这么灵敏！我能轻松战胜我那个只有蛮力的弟弟，但对付这个家伙并不容易！”奥缪科对古卢腊牟，占据了优势，内心大为得意：“我真不愧是名将，就算是东方的勇士，转眼也要被我打败！”正想着，突然一声暴喝就在不远处响起，然后就是一件武器落地的声音！
原来契瓦洛夫与何磐相斗，大吼连连。何磐怒，亦大吼起来。两人边战边吼得震天动地，是八员将领中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两个。但是打不了多久，契瓦洛夫已经气力不济，浑身颤抖。何磐一锤将其震得双臂麻木，再一吼，锤子一挥，契瓦洛夫的长矛脱手高飞！
契瓦洛夫再不作声，立即夹马回奔！何磐拨回马头，追赶不舍，顺势冲入东斯军阵中。几百名汉军发声喊，跟着冲杀过去。这时姚蛮子那边的战团中只剩下他和几名汉军壮士站着，其余尽皆或死或伤，倒在地上。姚蛮子见何磐得胜，沉默寡言地将大棒一挥，独隆翰亦将铁叉举起摇上几摇，汉军立时响应，全阵几千人一齐发起冲锋！
别辽左维、马尔莫斯考夫皆碰上劲敌，只怕在后娘面前丢脸，早已无心恋战；现在看契瓦洛夫败阵，汉军乘胜杀来，他们有了脱逃的借口，赶紧都心照不宣，拨马回奔。唯有奥缪科恃着勇力，把古卢腊牟逼得招架不迭，不肯罢休，结果被汉军大队人马杀来，陷入重围。
何磐冲入东斯军中，所向披靡，打得性子大发，吼声愈加雄壮，直吓得许多敌军腿软，一听到何磐的叫声就往反方向逃窜。姚蛮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流星，只管往连叶谢伊城杀去。独隆翰、李庆熙挥师接应，皆杀入东斯军中去了。古卢腊牟趁奥缪科被围上来的汉军士卒攻击，一叉将奥缪科大腿刺中。奥缪科嚎叫一声，使尽平生气力往战马腹上一踢！那马是坦普卢多夫为了奖励擒获公主之功而送给奥缪科的，是一匹鲁宾侯国所产的良马，跟驰骋应该是族兄弟关系。当下良马负痛狂奔，奇迹般地载着奥缪科突出重围去了。
东斯军全线败退，争相逃奔。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奔回到城门边，就见满腿鲜血淋漓的奥缪科一阵风似的抢先奔进城去了。最先逃的契瓦洛夫反而因为绕路逃避何磐追杀的缘故，落在后面。
城头的大公夫人珞蕾佳娃见了本军溃败、汉军冲来，吓得赶紧领了一班随从淑女，奔下城墙。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们一哄全散。守城的军士们弯弓搭箭，在别司丘耶尔赫夫指挥下，随时准备击退汉军攻城。有的军士没等别司丘耶尔赫夫发令，已经仓惶把箭射出去了。别司丘耶尔赫夫刮之，喝道：“不要误伤自己人！”可是好些军士过于紧张，仍然无视命令胡乱放箭。
别司丘耶尔赫夫因为上次撤退时救护大公之功，亦获得了大公提拔与奖励，奖品乃是上好的硬皮靴子一双，用来踢人甚佳。于是他身体力行，一阵脚踢掌刮，总算让军士们稳住了。
姚蛮子风风火火杀到城下，望见城门还开着，想也不想就要冲进去。别司丘耶尔赫夫望见，急令放箭，东斯军士一排急箭射去！姚蛮子舞棒护身，但是哪里护得住，一下子中了四五箭。姚蛮子好像没有痛感，又要继续冲。别司丘耶尔赫夫再令放箭，东斯军士一阵慌乱，重新搭好了箭，但是姚蛮子已经被独隆翰拉回去了。原来姚蛮子皮糙肉厚，加上有主公所赐上好锁子甲防身，那几箭射在身上，最多也只造成轻伤。他打得浑然忘我，根本不管。别的汉军将士死命喊他也喊不回来，好在独隆翰赶到。独隆翰奉李荼之令担任留守主将，他的话姚蛮子还是听的，只得乖乖地往回走。
汉军一场大战，杀败出城的东斯军，收拾人马回营。独隆翰、古卢腊牟、姚蛮子与何磐、李庆熙这才相见叙礼。众将之中以何磐职位最高，按理应该听他指挥。但是何磐打过一仗之后头脑大为发热，早忘了主公叫他来是为了做什么，直叫着要众将连夜跟他去攻城。李庆熙慌忙劝道：“何中尉，主公令我二人前来，一是为公主，二是为大营。如今公主已失，大营万不可失！愚意应当坚守大营，以待主公。”独隆翰、古卢腊牟都赞成李庆熙的意见，姚蛮子依旧沉默寡言。何磐无人附和，只得作罢。
（待续本回下节）
第四十一回：两军乱战高墙外，一众赌气围城中（下）
次日，赵矜、李荼合兵一处，赶到城下。
这一天夜间风雨大作，赵矜披起蓑衣，戴着斗笠，巡视军营。仰头望着漆黑夜幕，让雨点不断打在脸上，想到香芷不知是死是活，一种刺痛的感觉直钻心窝。真想立时攻取城池，可是连叶谢伊的城墙十分高固，要攻打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李荼来寻赵矜，禀告道：“主公，雨大矣。明日宜移营。”赵矜身边的独隆翰不解。赵矜点头道：“有理。虽然莫吉廖人未必懂得趁着大雨掘开河流灌我军，但我们仍应该提防着。正所谓：小心无大过。”独隆翰很聪明，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战争还有这么多奇妙计策可用的。
再过两天，乌达引数骑亲兵兼程赶到。赵矜遂会聚众将，商议攻城计策。何磐叫道：“这有何难？依末将某之见，便由我做先锋，大军云梯攻城！”孛锐阿巴希、孛锐阿惕沁、孛锐阿贝格、孛锐阿吉尔都道：“说的不错！”李庆熙却道：“且慢。主公在上，列位将军听禀：城高难攻，倘若未有良计，单凭云梯攻城，只怕伤亡必大……”
刚说到这里，孛锐阿吉尔即打断道：“你这个男人，有无胆量？若无胆量，你自退后！我等云梯攻城，死而无悔！”他的三个兄长一齐称是。
李庆熙微微一笑，考虑到自己是初来乍到的将军，不敢多发表意见，只点点头，就不说了。赵矜却注意到了，问道：“李卫尉，莫非你有什么主意？若有，但说无妨。”有了主公的问话，李庆熙这才阐述道：“主公，仰攻高墙，自古所难。且以末将观之，连叶谢伊城中有一敌将，甚能指挥。若是此人统兵，只怕云梯攻城难以济事。”李荼道：“此人我亦知之。他唤作别司丘耶尔赫夫，当日我军设计诱敌，大败东斯军，不料他竟来个反埋伏，伤了萧銎将军。”赵矜一听，咬牙切齿道：“什么什么夫？再告诉我一次！我必记住此贼，拿住他碎尸万段！”李荼道：“别司丘耶尔赫夫。”戴得功怒而插话：“这憋死球的匹夫！不必主公虎威，末将自擒他来与萧将军报仇！”颜士重亦重重一拍大腿：“这贼该死！若非萧将军负伤……”
说到这里，众人都知道了颜士重要说什么。如果不是萧銎受伤，主公的妹妹香芷不至于离开塔良布城；如果她不离城，就不会遭遇袭击被掳。赵矜将手一摆，止住颜士重：“好了，气话不说，咱们抓紧讨论正题。李卫尉，你继续说。”李庆熙道：“敌军有良将，攻城更不易。然而，连叶谢伊并非四面城墙。”赵矜一听，内心怦然一动，忙道：“接着讲。别的人都静静听，不要打断！”李庆熙遂将计谋说出：“末将这几日绕城观看，又询本地东斯人，得知该城三面高墙、一面临河；临河虽亦有墙，却不甚高，且有数处摆渡河滩，是为缺口。依末将之见，不如打造小船，精选壮士，趁夜偷渡，自河滩袭入城内。待城中大乱，城外再以云梯攻城不迟！”
赵矜一听，不禁击掌道：“好计，值得尝试！”
乌达笑道：“若说造船，我倒会造一样快船，名曰‘鳅船’。”于是乌达向主公与众将解说这种船的款式。原来这种船的船体尖而长，可坐四列军士，外侧两列用手持桨划水，里侧两列用脚踏动轮机，牵引船底的螺旋桨叶片转动，于是有双重动力，速度极快。赵矜大喜道：“我以前只听说过‘阿基米德螺旋泵’，没想到你们已经能把螺旋原理用在船只动力上了呀！”乌达道：“此乃我家祖上当年监造战船时一员巨匠呈上，如今天下识得造此船者，只怕别无二人矣！”言下之意，除了乌达，没人会造这种船了。乌达先前在元朝和金帐汗国做工匠头领，并没有献出这种船的图样，现在自己做了将军，得主公重用，当然要献出来了。赵矜顺便问乌达一句：“那当年巨匠，叫做什么名字？”乌达摇头：“这却不知。”赵矜叹道：“咱们东方真是轻视劳动人民、轻视发明家啊！”因要商议军务，闲话到此打住。
炎汉军中颇多工匠出身的将士，因此即使后面的两千匠人队伍还未赶到也无妨。赵矜为了尽快攻入城中探听香芷消息，命令乌达连夜造船，不必多造，先造两艘即可。一艘可容百人，两艘二百。赵矜拟订作战计划，要亲自率领二百壮士，夜半时分偷渡，登陆最靠近南面城墙的一处河滩，杀上城墙，接应城外大军入城。众将劝阻，都道大将军不应亲身涉险。赵矜不依。李荼正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主公？主公虽爱惜妹子，还望以大业为重。”赵矜只得听从。颜士重自告奋勇担当重任，戴得功也要同行，于是赵矜令二将各带一船人。
计划定好，船也赶造出来了。乌达亲自领一帮能手工匠造出两只鳅船，别的工匠与军士们又造出几十只普通的划桨小船，预备使用。这花费了五六天时间连夜赶工，炎汉后军已陆续开到，将连叶谢伊三面围起。赵矜令围城汉军在城东北虚张声势，攻城的主力却悄悄移到了南面。
这些天来，城里又是什么情景？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出城作战惨遭失败的当天，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惴惴不安，生怕坦普卢多夫大公责怪。不料大公连宫殿都不出来。两人进去问大公的亲兵，才知道大公可能是寻欢作乐导致疲惫，正呼呼大睡呢。两人面面相觑，不敢打扰，退了出来。
城里居民惧怕东方人攻破连叶谢伊之后要搞屠城，对于射退东方人挽救了全城危机的别司丘耶尔赫夫十分崇敬，对于打了败仗害得城池差点儿丢失的契瓦洛夫则十分讨厌，纷纷指着契瓦洛夫的背影臭骂。
契瓦洛夫自从出征以来，晦气不断，现在又成了众矢之的，将士鄙视，平民轻蔑，气得他快要发癫。想想没有脸面再呆下去，契瓦洛夫遂带领本部残兵，跑到渡口，渡河回归奔萨公国。城中军民哗然！因大公严令，除了到河西搬取物资、援军以外，任何人不能渡河离开连叶谢伊！这属于临阵脱逃行为！于是莫吉廖的军人与奔萨的军人起了冲突，厮打起来。奔萨的军人终于还是不顾大公命令，跟着契瓦洛夫逃走了。
城中的混乱，还不止这些。接下来坦普卢多夫大公好几天都不出来主持大局，一直窝在自己的寝宫里。只有一个例外，那一天他稀罕地从寝宫里出来了，但是并不出外慰问将士，也不过问守城情形，只到仓库里取了几匹上好丝绸。据说是给东方的公主做衣服用。
这下子，可把大公夫人珞蕾佳娃气坏！自从新婚以来，除了大公出征的日子，哪一天大公不搂着自己睡觉？现在连续多日，大公连理都不理一下自己！珞蕾佳娃也算是个顶尖的美人，先后多少男士追求！都是因为大公打破了珞蕾佳娃的祖国，看中了珞蕾佳娃的美貌，而且小贵族出身的珞蕾佳娃自己也向往着权力和荣耀，这才不顾年龄差异嫁给了大公。现在可好，大公竟然宠着东方的公主，把妻子完全抛诸脑后！
可是光生气有什么用？珞蕾佳娃拿坦普卢多夫毫无办法。他是大公啊！珞蕾佳娃又能怎么样呢？她就迁怒于人。跟班的淑女们稍微不小心，就给她痛打耳光。
这一天珞蕾佳娃走出宫殿散心，到外面喝了些酒，喝得脸红红的，心情却没有好转。这正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外面阴雨连绵，珞蕾佳娃只觉得心情更加阴郁了。回来时只见一大堆将士挤在宫殿大门外，堵住了自己的归路。
这批将士都是因为大公不理事而聚集起来，其中包括伏佐维奇斯诺夫和别司丘耶尔赫夫。他们虽然互相不服气，但都觉得大公不理事不行，尤其是在东方人围城、天气又不好的时候，士气低落，必须大公亲自来提振才行。另外，大公一向贪吝小气，军营欠缺修缮，一下雨不断漏水。外来的将士待遇更差，简直是在泥水里睡觉。他们想到自己这么艰苦，大公却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抱着东方公主睡觉，心里还有心作战吗？
因此别司丘耶尔赫夫和伏佐维奇斯诺夫不约而同来到大公的宫殿外面，想要跟大公好好谈话，不料大公并不肯出来。亲兵们道：“大公白天要睡觉，严令我们不许放人打扰！要是受到打扰，大公会拿鞭子抽我们的脸，罚我们的薪水！因此，我们不敢放你们进去！”
就这样，一众东斯将士束手无策，滞留在大门外，十分气恼。珞蕾佳娃喝过酒回来了，也很气恼，看到这么多人堵路，更加没好脾气，上前拉过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一众将士大愣，眼睁睁看着大公夫人连甩多人耳光，分开道路而行。伏佐维奇斯诺夫一直以来十分仰慕夫人却不敢表露，这时连忙凑上前去，把路挡了一挡，想要碰碰运气沾沾光。不一会儿，果然如愿，于是伏佐维奇斯诺夫抚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痴痴地傻笑，看着夫人走进大门里去了。
亲兵们见是夫人，这才闪身放行。珞蕾佳娃进了宫殿，见里面又有军人挡路，牙一咬，眉一横，还没看清楚就一巴掌揍去。
那挨揍的，却是别辽左维。别辽左维大喜。原来，他自从珞蕾佳娃嫁过来开始，就很喜欢这继母，但继母可不喜欢他，言语之间客客气气，在那客气的外表之下却只让人感到一颗冰冷的心。别辽左维为此烦恼，好不忧郁。现在珞蕾佳娃竟肯动手来揍，显然不再见外——这跟“打是亲、骂是爱”差不多的道理！于是别辽左维喜滋滋地，点头哈腰，倒退着引导珞蕾佳娃进去。
马尔莫斯考夫看见弟弟有这样的运气，十分嫉妒，也跑上前来想要给“打是亲、骂是爱”一下下。可是珞蕾佳娃连打许多人，已经打得自己十分手痛，就不再打了。相比手痛，心里才真的是痛，珞蕾佳娃极度伤心。她向着大公的寝宫看了一眼，狠狠地骂了一句别人听不见的话。一班淑女跟着夫人，进另一座宫苑去了。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碰在一起，看了一看对方，都觉得对方不顺眼。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他们心领神会地互相笑一笑，向着夫人的跟班淑女们刚刚拐过的廊角追去。两位公子的随从们想要跟上，却被他们摆手制止，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外面的一众将士无可适从地呆立了许久，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伏佐维奇斯诺夫与别司丘耶尔赫夫商议，觉得大公不出来也没办法，只有各自督率本部好好防守。大公好色，东方公主又很美丽，迷上一阵不奇怪，还是等他迷够了有心思理事时再说吧！
（待续第四十二回：铅华不足补国事，敢为兄业捐残身）
第四十二回：铅华不足补国事，敢为兄业捐残身（上）
一连许多天，坦普卢多夫除了那次出来找丝绸之外，根本就不出寝宫一步。里里外外都知道他迷上东方公主了，可是究竟要迷到什么时候呢？
这可没得准！有时候昏君被妇人所迷，真是迷到神魂颠倒至死不悟的！历史上对于这种事情不绝于书，诸如桀王宠妹喜、纣王宠妲己、幽王宠褒姒、成帝宠赵飞燕、玄宗宠杨玉环……这些都很著名。还有些不太著名的，其实沉迷程度并不亚于上面诸君。比如北齐后主高纬，名头虽不响亮，干的事情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长得相貌堂堂，且有勇力，受到父皇喜爱，立为太子。可是一继位，各种荒唐事情就干出来了。
高纬喜爱戎马，生性残忍，多杀俘虏，连北齐的大臣都因为不合后主之意被残杀了好些个。他不仅杀人，还活剥人的面皮来看，骇人听闻。他极爱作乐，号称“无愁天子”，搞出许多荒谬绝伦的娱乐。比如把奴婢赤身**放到大浴盆里，再往浴盆里扔进蝎子，奴婢被蝎子蜇得惨号蠕动，他们一众昏君佞臣便在盆边围观，乐不可支。
高纬酷爱搜罗美女，一般都是即得即弃，走马灯似的换。但却有一位美女，终于彻彻底底地掳获了他的心。这位美女叫做冯小怜，身材健美，穿起戎装来特别英姿飒爽。后主见了她扮作战将的倩影，大爱之，迷得不能自已，宠幸有加。后来冯小怜就被立为皇后，后主经常带她出猎，以便观看她戎装骑马的美态。而且，后主深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之道，打猎打到天黑了，遂令皇后除装，躺到御床上玉体横陈，让近臣们跟着自己观赏，还当众爱抚她，以令皇后娇笑和众人艳羡为乐。后世李商隐便有诗讥讽此事：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
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这是诗词的艺术写法，其实晋阳没有那么快陷落，北齐更没有那么快亡国。当时北周的周武帝亲征，率周军猛攻北齐陪都晋阳。齐后主高纬闻报，就要亲征解围，不料皇后冯小怜玩兴正浓，娇声请求后主“再猎一围嘛”，后主见她俏极，大喜，遂满足皇后的愿望。结果猎完以后再出发，皇后一路上又梳妆打扮磨磨蹭蹭的，终于磨来了晋阳陷落的消息。即使如此，后主仍不惊慌，自恃勇武，集结大军反攻周军。周军进军到平阳，齐军遂开到平阳城外。当时的北齐还很强盛，齐军阵容浩大，将士威猛，喊声震天动地，舍生忘死攻向平阳城。城里的周武帝被吓得不轻，十分后悔出兵伐齐，埋怨主张出兵的大臣。齐军掘地道而进，平阳城墙坍塌十余丈，眼看快要陷落了。周武帝打算弃城逃跑，只因将军们害怕军心崩溃，死命把武帝拉住。那边齐后主得意忘形，突发奇想，竟命令齐军暂停进攻！斗志正旺的齐军将士摸不着头脑，殊不知后主原来是要派人到后面接取小怜皇后，让皇后亲眼看看陷城的壮观景象，饱饱眼福。不料等到娇滴滴的皇后磨来之时，周军已经将城防重新巩固。齐军痛失取胜机会，其后又连犯大错，终至亡国！
周武帝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次出征居然能拿下整个北齐，大喜过望。高纬和冯小怜都被生擒，高纬沦为俘虏还不忘乞求周武帝把小怜还给自己。武帝一笑答应。后来高纬被毒死，小怜被代王宇文达占有。小怜有才，作了一首诗缅怀高纬，弹着琵琶唱歌给代王听：“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日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代王为之倾倒。于是小怜又成了代王的头号宠姬，忘了以前的教训，继续专宠骄横，就连代王正妃李氏都差点儿被她逼死。后来隋朝取代北周，冯小怜再度成为俘虏，隋帝将她赐给有功的李询。李询即代王妃李氏的哥哥。冯小怜还想撒娇撒痴把李询迷住，但李询的母亲既痛恨冯小怜曾迫害自己女儿，又怕儿子给她祸害，就把她除掉了。以戎装著称并且留下了“玉体横陈”典故的一代佳人，至此方告落幕。
不仅东方有善媚的女人和痴迷的昏君，西方同样也有，同样也是不计其数。就连凯撒、安东尼那样铁骨铮铮的大英雄都会被埃及艳后所迷，西方各国各朝因为娇宠女人而亡国丧身的君主可不见得比东方少了。
坦普卢多夫，正要成为活生生的又一个例子……
异国风情的女人，具有特别大的诱惑力。香芷抓住这一点，竟把坦普卢多夫摆弄得俯首帖耳。
香芷自小是在青楼里长大，长成以后是闻名遐迩的名妓，阅人多矣，深谙男子喜好。被俘之后，她从惊慌中冷静下来，首先想到自杀。因为香芷自从做了赵矜的妹妹，已经决心洗尽铅华，做一个忠贞不渝的良家妇女；嫁给萧銎之后，更满心想要做一个贤妻。但现在恶运降临，如何是好？从前，身为娼妓，人尽可夫，乃是身不由己；现在，身为主公的妹妹、将军的妻子，如果再被玷污，岂不有辱主公和丈夫！
怀着这样的想法，香芷想要自杀，但当时手被捆着、嘴被堵着，自杀不得。她和侍女们被劫到了大公的宫殿里。大公强行占有香芷，但被她的风情所迷，颇有些轻怜薄惜的动作。香芷突然想到，自己白白死了也没用，不如……把大公迷住，为炎汉攻取莫吉廖尽一分力！
于是香芷轻声呼唤两名宫女出身的东斯族侍女。她们叫做达玛拉和瓦莲京娜，先前得到大将军拯救和爱惜，心怀感激。香芷是苦出身，对待侍女们非常好，十分怜惜爱护她们。达玛拉和瓦莲京娜都忠于香芷，发誓必尽力帮助女主人。香芷遂对她们密嘱一番话，许诺她们如果配合自己，大将军攻下城后一定有重赏。
瓦莲京娜说：“夫人，我不要重赏，只要夫人平安无事。”达玛拉也含泪道：“是的夫人，看到您受难，我的心都要碎了。您待我这么好，如果有我能够做到的，我死也愿意。”
香芷点头。于是她们就在大公的呼噜声中，定下计策。次日，香芷便撒娇撒痴，极力迎合和讨好大公，把大公乐得灵魂出窍，真个是人间极乐！
男人在占有女人之后往往自我感觉极好，坦普卢多夫就以为自己征服了东方公主，令她的身心都完全属于自己了。瓦莲京娜和达玛拉都配合香芷迷惑大公，大公把她们当作贴身侍女，连给亲兵传话都叫她们去做。瓦莲京娜和达玛拉一下子成了大公身边的心腹红人。亲兵们既害怕脾气暴躁的大公，又惑于瓦莲京娜和达玛拉的美色，对她们的话无不照办——她们的话即代表大公的旨意，如果不办，惹得大公发怒，轻则马鞭批脸，重则马刀劈砍，谁不怕！好好地去办，不但大公不恼，而且两位美丽的侍女还会嫣然一笑，谁不喜欢！
这就难怪，大敌当前，城里人心惶惶，大公却还沉溺玩乐，不理事务。坦普卢多夫从来没有受用过这么**的美人儿，而且自恃城墙高固，谅汉军攻不进来。粮食很充足，又有勇猛善战的两个儿子和智勇双全的伏佐维奇斯诺夫、别司丘耶尔赫夫等人指挥防御，交给他们就可以了。自己年过半百还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只管爽快吧，这才叫幸福人生！
香芷还有另几名侍女一同被掠，有的擅长厨艺，有的擅长缝纫。大公既有好酒好菜吃，又有美女们穿着用丝绸简单缝制的艳丽衣物跳舞唱歌，乐得没办法说，整天就在女人堆里鬼混，看样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想出来了。或许一两个月、一年半载也不足为奇。
就这样，蜕变成“宅大公”的坦普卢多夫超过一星期不曾出外——除了那次为美女们找丝绸的例外。大公夫人珞蕾佳娃气得快要发疯！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会失宠，难道东方女人真的那么好？其实珞蕾佳娃也是十分不错的美人，只是在大公眼里没有异族风情，而且她一个美女的话，不如一群美女那么**！珞蕾佳娃又妒又恨，两个继子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趁虚遂与继母私通。这一家子乱成一团。亲兵们只有两眼一抹黑，不去管它。谁敢管大公家的家事？
香芷的计谋一步一步达成，接着准备最大胆的一着……如果不成，自己会死，但是香芷并没有畏惧。一个女人一旦下定决心为了一个不凡的目的，可以变得勇敢和坚强。下着绵绵细雨的深夜中，香芷取了两幅白色的巾帕，因为没有笔写字，就用血。她咬破手指头，用鲜血书写起来：
青丝素手衣中振，心内悲声笑里吞。
铅华不足补国事，敢为兄业捐残身。
这是给主公哥哥的。还有给丈夫萧銎的：
妾本烟花幕中人，无以贞洁报君恩。
此心依旧昆山玉，凭君发落至金墉。
写罢，香芷暗暗垂泪。此生十分命苦，虽有倾城美貌，想要过一个安稳的生活却不能如愿。几经劫难，好不容易遇到主公哥哥，还由哥哥安排，得到了一位相敬如宾的好丈夫，不料竟又有这番变故！夜深人静时分，自伤命运，悲痛欲绝，然而一意无悔，必为主公拚却这条性命！
因没有地方藏，香芷遂把血书放在桌上，谅大公也看不懂。果然，第二天坦普卢多夫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路过展着血书的桌子，惊诧道：“这是什么？”走近去看。因不识汉字，大公再怎么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
香芷趿着小巧的鞋子慵懒地走过来，嘻笑着拉大公。大公通过瓦莲京娜问香芷：“宝贝儿，这是符咒吗？”香芷浑不在意地拔着大公的胡子：“非也，此乃书法。”大公糊里糊涂：“书法？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用血来写？”香芷伸出咬破的手指头，撅起嘴道：“只因无有笔墨，故此用血！其实也好玩，红彤彤的煞是好看！”大公听了，再看看血书，只觉得果然好看，尽管不识汉字，也能感受到一种非凡的美感。于是大公咧着嘴傻笑，又看香芷的手指，看来看去十分心疼，憨态可掬地把那手指头放进嘴里舔了又舔，发誓一定要买来东方的笔墨，让公主宝贝儿可以经常写这么漂亮的叫做书法的但是实在搞不懂有什么用处的古老的玩意儿。
香芷给大公舔着手指头，嘻笑着扭动身子。大公霎时间又*中烧，用粗硕的臂膀一下子把香芷揽起来，紧紧抱持着她那轻巧滑腻得就像丝绸一样的身躯，一边狂乱地亲着，一边拔腿奔走。侍女们娇笑着一拥而上拦住：“等等啊，大公，要先吃早餐啊，不要饿着啊。”
大公被缠不过，只得依从了美人们，把香芷抱到饭桌边放下。香芷坐到大公的对面，不断娇声软语，又亲手给大公倒酒。大公将几个侍女左搂右抱，吃着她们所做的美味早餐，看着东方公主美不胜收的娇容，陶醉得一塌糊涂。
美极了，乐极了，殊不知，末日就要来临了……
（待续本回下节）
注：
铅华：妇女化妆用的铅粉，可借喻青春美貌年华，亦可作为年轻妇女的代称。
埃及艳后：埃及法老托勒密十三世的亲姐姐兼皇后，十分美貌而且奢侈，后来登上女法老宝座，称克丽奥佩托拉七世。当时罗马共和国侵攻埃及，她以独具一格的异国风情，先后迷倒罗马军队的两任统帅——凯撒与安东尼，延缓了埃及的灭亡。但是安东尼因为沉湎于克丽奥佩托拉的美色而声名狼藉，终导致溃败杀身。安东尼的对手屋大维俘虏了克丽奥佩托拉，但是不敢去看，生怕自己也被她的魔力迷住。克丽奥佩托拉遂自杀，托勒密王朝灭亡。屋大维因为明智举动获得良好声誉，后来便开创了对西方文明史影响最为深远的罗马帝国。
金墉：古代名城，位于洛阳西北角，三国时期魏文帝（一说魏明帝）所建。两晋时期和南北朝时期，曾经在此发生过无数战斗，作为难攻易守的坚城而著称。另外，魏晋时被废弃的后妃往往出居金墉城，许多“以忧死”（忧郁病死，也包括自杀和被赐死），因此金墉城作为弃妇的容身地亦很有名。香芷的诗中即指这种含义。
第四十二回：铅华不足补国事，敢为兄业捐残身（下）
这一天，赵矜正在调兵遣将，为当晚即将发起的攻城做最后准备。突然萧銎闯进大帐来。
赵矜吃了一惊，就见萧銎扑倒在地，拜泣道：“主公！末将死罪！”赵矜慌忙离座，上前搀扶。李荼、颜士重等人都上前，将萧銎扶起。萧銎有伤在身，拜倒时动作过大，牵动肋部伤口，额上立时汗滴森森。赵矜忙道：“你无罪。应该先养好伤再说。对了，告诉你，我们今夜就要攻城。你这个样子不能参加，救香芷就包在我身上。”
萧銎先前在北边小城里养伤，听闻香芷被掳，大惊。主公把妹妹嫁给自己，自己却因受伤而导致妻子落入敌手。萧銎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急不可耐要来连叶谢伊。军医竭力拦阻，要萧銎静养。萧銎哪里静得下来？勉强忍耐了几天，就说伤患已经无碍，一定要走。军医只得用绷带把萧銎的身躯紧紧缠绕，而且不许萧銎骑马，只怕牵动伤口。萧銎带了亲兵坐车而来，即使是坐车，伤口仍被震得疼痛不已，一路上强忍着过来。
这一来就碰到汉军要发起总攻，赵矜有言在先，不许萧銎出战。萧銎却坚决请战，就算死也要把香芷救回来。赵矜只得同意，令鹿祥、李庆熙好生照顾萧銎，并且关照他们不许让萧銎参与爬城，顶多到城门打开的时候，才许他进去。
鹿祥领命，想了想，对何磐道：“何中尉，主公令我照顾萧将军。你亦应照顾主公，若见主公欲攀城墙，切不可听之任之。”
何磐粗声粗气道：“包在末将某身上。”
当天夜里，天已放晴。赵矜不禁望天兴叹：“唉！何不多下一天雨！”古卢腊牟不明，用北地土话问独隆翰：“主公为什么盼望下雨？下雨十分烦人。”独隆翰道：“对我们来说下雨烦人，但对敌军来说也是一样，而且有雨声掩护，偷渡抢滩才更方便。”古卢腊牟这才明白，佩服独隆翰脑筋好使。
这时鳅船已经造好，并在连叶谢伊下游的伏尔加河中经过了测试，两百名精选的壮士学会了划桨和踏动轮机，演习了一番。颜士重、戴得功二将立于船头，各执一杆卷住的军旗，腰挎大刀，斗志昂扬。
子时时分，城东北喊声大作。原来是汉军在李荼指挥下偷偷架起云梯攻城，被东斯军发现。别司丘耶尔赫夫连日来都在那边防备着，雨下得最大时都不松懈。他的部下都很警觉，一看到汉军偷袭，立即应战。一时间，那边大战起来，汉军擂动战鼓、吹起号角，声势浩大。
负责把守东面城墙的伏佐维奇斯诺夫虽然与别司丘耶尔赫夫不合，但怕城陷自己也跟着遭殃，急忙带领一支人马支援过去。见到别司丘耶尔赫夫，伏佐维奇斯诺夫喘气道：“阁下，情况怎样？”别司丘耶尔赫夫正在留心观察，没有言语。伏佐维奇斯诺夫没好气道：“究竟怎样啊？阁下！”别司丘耶尔赫夫这才凝重地说道：“不对。东方人虚张声势，攻击却毫无力度。我觉得，这可能是假攻击！”伏佐维奇斯诺夫吃了一惊，于是也趴在雉堞上望了半晌，断然道：“没错！这是假攻击！我对东方人的兵法很有研究，因此十分了解！他们确实有一招，叫做什么‘喊着要打你的头，但是却打你的脚’！我敢肯定，这就是他们的诡计！”别司丘耶尔赫夫点点头：“那么，他们真实的意图是……”说到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叫起来：“南面！”
这个判断，虽不中亦不远矣！事实上，汉军要偷袭的首先是临河的西面，然后拿下南面城墙。别司丘耶尔赫夫与伏佐维奇斯诺夫并不知道还有从河上偷渡这一招，能想到南面就已经智慧不浅了。按照他们的分工，别司丘耶尔赫夫守北面，伏佐维奇斯诺夫守东面，南面则是别辽左维的任务。不过，别辽左维这几天都不见他登城，据说……据说的那个事情实在不好说，总之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就是了！当下别司丘耶尔赫夫与伏佐维奇斯诺夫商议，决定由别司丘耶尔赫夫率军穿城而过，赶赴南面提防攻城；伏佐维奇斯诺夫留在原处抵御汉军。
这一次别司丘耶尔赫夫又扛下了最艰巨的任务。他的官位不高，薪水很低，又不是莫吉廖国的人，却这么卖命，这真是：“国难当头显忠良”！
在李荼所部刚刚开始佯攻时，赵矜即对颜士重、戴得功二将发令：“行动开始！我们都看你们的了！”
二将拱手一参：“遵令！主公放心！”即领两船人出发。
两只鳅船划到河心，又向上游划了一段距离，这才折向东南方向。划桨与轮机并用，加上顺流，三股动力一同驱使之下，鳅船就像飞鱼一般直扑目标河滩！
这个时候二公子别辽左维不在岗位，大公子马尔莫斯考夫也在梦中。他们究竟在哪里？城墙上的东斯将士们都不知道，他们缺乏指挥，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东北方向。
颜士重、戴得功率领二百壮士，冲上滩头跳下船来，直到这时也没有被东斯军察觉。他们感到意外，不过这当然更好。于是他们猫着腰，借助夜幕、地形与建筑的掩护移动。移动到接近南城墙时，才被巡逻卫兵发现，大呼小叫起来。戴得功站直起来骂道：“贼厮鸟，辄敢瞧见爷爷！大夥儿跟我上！”二百壮士齐声呐喊，就像晴空之中打了一个霹雳，疾风般杀向城墙！
这时候的别司丘耶尔赫夫，才刚刚与伏佐维奇斯诺夫商量完毕，还隔着整整一座城，怎么来得及救应！
颜士重、戴得功擎旗挥刀杀上台阶，跨上城墙，即把旗帜一插，与壮士们大呼起来。城下等候多时的汉军点燃火把，群起冲锋。数千点火光照耀，煞是壮观。云梯搭起，鹿裔、姚蛮子率先登城。颜士重、戴得功已在城上大杀，赶得东斯军狼奔豕突。鹿裔执一把镔铁劈风大刀，姚蛮子执铁棒，攀上城墙，赶去助战。不多时，四将夺下南城门，即令军士开门。
城门一开，赵矜、乌达、萧銎、何磐、鹿祥、李庆熙、许妤、呼合珥、孛锐阿巴希、孛锐阿惕沁、孛锐阿贝格、孛锐阿吉尔等等诸多战将，率领汉军骑兵立时蜂拥杀入！火光长龙，直扑城中！
城中一片大乱！赵矜搜救香芷心切，抓个俘虏一问，知道是被掳入大公宫殿去了，遂胁迫俘虏指路，率领数百虎贲奔向宫殿而去。
这时候，大公宫殿里，与哥哥划拳赢得今晚继母夜宿权的二公子别辽左维这才醒觉，慌忙提裤下床。珞蕾佳娃正在做恶梦，被弄醒了十分不悦，一个耳光打去。别辽左维任打不还手，立即套上裤子狂奔而出。另一边，划拳输给了弟弟的大公子马尔莫斯考夫良宵寂寞，喝下了不少酒才终于睡着，结果被亲兵们唤醒，神智仍不太清楚。
赶来通报南城墙遭到猛攻、南城门被攻破、东方人大军入城的一连串报信者，奔到马尔莫斯考夫面前抢着说话，可是这位大公子怎么也听不明白。亲兵不得已，只得请珞蕾佳娃夫人出来。珞蕾佳娃听说东方人攻打进来，十分惊恐，上前就给马尔莫斯考夫一记耳光。马尔莫斯考夫仍晕晕然不知所谓。珞蕾佳娃怒，转到马尔莫斯考夫身后，使劲一脚将其踹倒，让他滚在这几天积下的水洼里，结结实实清醒了一把。马尔莫斯考夫这才醒得差不多了，听说了情况，忍着头痛，披挂上马。
都闹成这样了，大公怎么还没反应？宫里宫外的一众东斯兵将不由得都想到这个问题。珞蕾佳娃更是气急败坏，就要往大公的寝宫里闯。可是只见大门紧锁，大公的看门亲卫屹立不动。
“快给我叫大公出来！”珞蕾佳娃厉声叫道。
“大公吩咐我们锁门，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开门，否则就宰了我们。”
“真是……猪！”珞蕾佳娃不由得喊出了粗话，一跺脚，冲着两个亲兵劈里啪啦一阵耳光。亲兵训练有素，依旧屹立不动。珞蕾佳娃没法，只得跑开了。
过不一会儿，珞蕾佳娃又跑了回来。原来事态更加紧急，远远好几条火光长龙出现，分路冲击过来！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告诉她，那是打着火把的骑兵！老天！都这个份了，死猪大公还不出来？！
于是珞蕾佳娃将大公的看门亲兵又踢又打。两个亲兵也觉得实在不对了，往里面直呼大公。可是等了半晌，大公依然毫无动静。
究竟怎么回事？原来，智将伏佐维奇斯诺夫与勇将奥缪科还有已经逃走的败将契瓦洛夫三个，跑了许多道路浪费了许多士兵生命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东方公主，已经把大公坦普卢多夫杀死在寝宫中了！这时叫他答应，他又怎能答应？
早在李荼发起佯攻时，香芷与侍女们听到外面有动静，呐喊声似是汉话，便已经开始动手。她们用丝绸绞住大公的脖子，两边拉住；又用吃饭的刀叉，抵住大公咽喉。香芷喝令动手，她们就拉的拉，刺的刺！尽管是女人，下定决心时也会有些胆量和力气！在她们死命合力之下，大公竟被活活勒死，咽喉也被割开，腥血喷得到处都是。众女确认大公已死，松了口气，都瘫坐在地上。夜风呜咽，令人感觉很恐惧，她们抛下尸体跑到楼上躲避去了。
东方有句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道大公死后，是否变成了一个风流鬼？
（待续第四十三回：亲将快刀战勇夫，首领神箭中贵妇）
第四十三回：亲将快刀战勇夫，首领神箭中贵妇（上）
大公死在寝宫里，自然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珞蕾佳娃等人在外不管怎么跳脚喧哗也不见大公出来。这时前往南面抵挡汉军的别辽左维已败逃奔回，他的背后喊杀震天，马蹄声敲打着街道的地面。汉军一大帮骁将簇拥着赵矜猛攻过来，火龙耀眼，势不可当！奥缪科、别司丘耶尔赫夫先后尝试阻击，都被冲杀得七零八落，只得相继奔回。
如此危急，没有大公主持大局，各部东斯军各自为战，乱得不可收拾。本来这些天看不见大公的鬼影，兵将们都很丧气，斗志早已涣散了，何况现在这副局面！好些兵将觉得大势已去，纷纷向西逃窜，到各个渡口抢船渡河。
赵矜并不知道城里的情况，生怕大公挟持香芷逃跑，令众将分路包抄。每支部队高高挑起一个大灯笼，作为记认，后面的军士便照着灯笼的指引冲杀。灯笼是东方人特有的物品，炎汉军中所用的灯笼经过特制，即使摇晃也不会烧着外壁，适合作为夜间标记之用。
赵矜自己的一路人马进展最快，这多亏得何磐出力。何磐跨大马，舞大锤，冲锋在前，黑乎乎中见人就砸，开路十分得力，但是早就忘记了鹿祥要他保护主公的叮嘱。鹿祥、李庆熙遵主公之令在另一路保护萧銎，赵矜身边只有许妤紧紧跟随。每当赵矜冲入敌群砍开出路时，许妤便护在赵矜身后，截杀试图自后攻击赵矜的敌兵，不让赵矜有后顾之忧。混战之中，最大的危险往往来自身后，有了许妤护卫，赵矜遂放胆推进。挡路的东斯军先被何磐开路，又被赵矜推进，再被汉军掩杀，节节败退，抛下了许多尸体。
汉军多路突进，城中一片喊声与哭声。平民惊扰，都怕屠城，留家里害怕等死，出外面又害怕找死，手足无措。汉军根本没有闲工夫理平民，只管打着火把照亮前路，跟着大灯笼一路冲锋，看到头上没有包白头巾的人便挥刀砍之。
大公宫殿中，别司丘耶尔赫夫厉声对珞蕾佳娃叫道：“快叫大公出来！现在的局面，已经无法阻挡东方人！只有退到河西，再作打算！”
珞蕾佳娃一甩手就给别司丘耶尔赫夫一记响亮的耳光：“我能叫他出来吗？他都给东方水妖迷坏了！”
卫兵已经打开门锁，但是众人试了试，依旧打不开门。别司丘耶尔赫夫抬腿用力一踢，沉重的大门只是摇了几摇。
珞蕾佳娃叫道：“天杀的！里面也锁住了！”于是又给了别司丘耶尔赫夫一记耳光。
别司丘耶尔赫夫本来是个很冷静的人，但到了这个时候终于也禁不住急怒攻心——实在没有见过这么昏聩的大公！他向着一众士兵喝令：“愣着干什么？撞门！”
一贯泼辣的珞蕾佳娃在此时六神无主，一边哭着，一边无缘无故又打了别司丘耶尔赫夫一记耳光。别司丘耶尔赫夫大怒，终于挥掌反击！只听“啪”地一声巨响，珞蕾佳娃美丽的脸庞迅即肿起。珞蕾佳娃大哭大闹，向别司丘耶尔赫夫抓去。别司丘耶尔赫夫无心与珞蕾佳娃纠缠，一把将她拽起，摔向一边。珞蕾佳娃滑出一大段距离，蹭了满身泥水，哭得更凶了。刚刚败退回到宫殿的马尔莫斯考夫闻声赶来，即与胆敢殴打自己继母兼情妇的别司丘耶尔赫夫扭打。别辽左维也赶到，慌忙劝住哥哥。
马尔莫斯考夫与别司丘耶尔赫夫退到一边，士兵们这才得以撞门。只见他们群起撞去，把大门撞得轰轰直响。
正这时，一片大哗：“东方人杀过来了！”
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大惊，慌忙抢着去抱泥水里的珞蕾佳娃。马尔莫斯考夫毕竟酒醉头痛，不是别辽左维的对手。别辽左维挤翻马尔莫斯考夫，抱起珞蕾佳娃，将她放上别司丘耶尔赫夫的骏马，再跨上自己的骏马，即护卫珞蕾佳娃向西面逃走。马尔莫斯考夫、奥缪科先后跨马离去。已经快要把门撞开的士兵也无心撞了，纷纷夺路逃跑。
只有别司丘耶尔赫夫仍然忠于职守，他一脚踹开松松垮垮的大门，直扑进去。“大公！大公！”他愤怒地嚎叫着，恨不得立时把坦普卢多夫找出来，质问他为什么雷打不动造成这副局面！
一扇一扇房门被别司丘耶尔赫夫踢开，终于他发现了大公——被勒得眼球快要爆出来的大公！在月光之下，尸体的神情显得狰狞可怖！
别司丘耶尔赫夫大惊。尸体倒是见多了，吓不着他，问题是，大公怎么竟被杀死？！难道，东方女人真的是水妖不成？
都是东方女人，导致全盘失败！别司丘耶尔赫夫怒不可遏，大声咆哮，又把好几扇房门踢开，寻找她们。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长啸：“香芷～～你在哪里～～～”
原来是赵矜杀到！赵矜望着眼前高大的建筑，应该就是大公的宫殿了。香芷还在吗？还是已经被掳走了？赵矜焦急，遂竭力呼叫。
寝宫楼上的侍女们，听见呼喊，慌忙都挤到窗户边呼喊：“大将军～～～”
赵矜大喜，直驰入宫。宫殿里已经没有什么人。许妤追随在赵矜身后，何磐赶着东斯军已不知去向。
不但赵矜听见了女人们的呼叫，别司丘耶尔赫夫也听见了。别司丘耶尔赫夫急奔上楼，辨认哪一间是女人们藏身所在。女人们听见脚步，估计是刚才在楼下踢门的凶汉，吓得不敢吱声。别司丘耶尔赫夫一时分不出哪间藏着人，又一间间地踢过去。
女人们吓得面无血色，缩在屋角，只有香芷从从容容。刚才众女呼赵矜，她没有呼叫；现在众女畏惧，她不畏惧。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活着，因此怎样都不怕，听天由命。
女人们正饱受惊吓，忽听那踢门声忽然没了。
原来，别司丘耶尔赫夫从狂怒中清醒了一些，心想为大公报仇有什么用处？刚才有人和东方女人们呼和，应该是来救她们的人。不如躲起来杀了他，再冲出去！
赵矜直奔寝宫，一跃下马，冲入大门。许妤急忙也跳下马，见里面黑洞洞的，叫一声：“主公小心！”
赵矜被这一声提醒，收住脚步，再喊一声：“香芷！你还好吗～～”
香芷猛然觉察到赵矜已在楼下，急忙喊道：“主公哥哥！有长毛！切切小心！”
赵矜急忙往回退，想要让外面的汉军带着火把进来探看。别司丘耶尔赫夫伏在角落，在月光下看见赵矜的样子，知道这个东方将军已经警觉，遂一跃而出，挥刀向赵矜砍去！
赵矜吃了一惊，慌乱中，想要用画戟招架，可是长长的画戟无法在狭小的走廊上使用，“哐”地一声被柱子挡住，反而震得赵矜手麻。赵矜急缩头，别司丘耶尔赫夫一刀砍在赵矜的画戟杆上。赵矜撒手蹲身，慌忙往后蹿去。
说时迟那时快，许妤赶上，挺刀拦住别司丘耶尔赫夫。别司丘耶尔赫夫仗着力气大，抡刀左右横打，猛击许妤的双刀，试图使她武器脱手。许妤抬脚一勾赵矜横在廊上的画戟，画戟腾起，落在别司丘耶尔赫夫身上。别司丘耶尔赫夫忙着将画戟甩开，许妤遂挺刀刺去。别司丘耶尔赫夫急退，许妤紧追，双刀接连向别司丘耶尔赫夫斩去。别司丘耶尔赫夫仓惶格挡，呼喝连声。许妤只默然不响，将双刀上下挥舞，此起彼伏，疾如电光地向别司丘耶尔赫夫连续攻击。
别司丘耶尔赫夫招架不迭，心中大惊：“这个东方人矮小矮小的，怎么这么能打！”于是他要加大力度以力取胜，向后一蹿，猛地一抡手臂。不料走廊回旋余地不足，刀碰到墙壁上，划出尖锐的响声。许妤趁机一个箭步，一刀刺向别司丘耶尔赫夫握刀的手臂。别司丘耶尔赫夫急闪，不料许妤另一刀已到，一下子扎入别司丘耶尔赫夫的铠甲，刺进大腿！别司丘耶尔赫夫一咬牙，将刀猛劈下来！许妤左刀一击，右刀抽出，往后退却。别司丘耶尔赫夫迈步要追，但是一个趔趄，单膝跪地。许妤脚步轻盈，立时变退为冲，觑准别司丘耶尔赫夫的脖子，一刀刺过去，刀身从他脖子边掠过，手一翻，刀刃即凉飕飕地架在了别司丘耶尔赫夫的颈项上。别司丘耶尔赫夫一惊，还想挣扎，许妤另一只手握刀往前一指，指住了别司丘耶尔赫夫握刀的手。
别司丘耶尔赫夫情知已经无法反抗，只得放开武器，眼睁睁地看着许妤。这时才发现这名东方将军竟然是个女人，别司丘耶尔赫夫的眼睛瞪得溜圆。许妤略一思忖，抽回刀来，往别司丘耶尔赫夫头上太阳穴猛踢一脚。这脚踢得准而有力，别司丘耶尔赫夫登时昏了过去。
赵矜在后面看得也是目瞪口呆，心想：“这位好妹妹，功夫在我之上啊！”
这时好几名汉军已经擎着火把，卫护在赵矜周围，他们见许妤取胜，立即向寝宫里探索。赵矜也赶紧跑上去，再呼喊香芷。
就在楼梯半道上，香芷与赵矜重逢。香芷看着头盔上绑着白毛巾、脸上沾着血迹的赵矜，眼泪不自禁地直滴下来。赵矜见香芷无恙，大喜，上前将她一抱，抱下楼梯。
大难之后重逢，按说该有一番感动的话语。可是香芷一时说不出话，赵矜也没想到什么言语。
就这样相对无语片刻，赵矜道：“走！城里还乱着，我护送你出城再说！你没事了，回家咱们好好说话！”于是赵矜与许妤保护香芷出了宫殿，连带侍女们都骑上马，赵矜与许妤护送她们出城，安置到汉军营帐中。
香芷坐下来。赵矜跟着入帐，将头盔一摘，只怕她心里不好受，想要宽慰些什么。不料香芷平静地说道：“主公哥哥，如今不是说话时候。”赵矜一愣，迅即明白了，一点头，二话不说，重新戴上头盔出帐，招呼许妤：“走！我们追击敌军！”
于是赵矜与许妤骑马出营，渡河追击东斯军去了。马蹄声远离，香芷的心思也随之悠远。是的，哥哥是位英主，能够先顾大事，这样也不枉自己的一片苦心了。哥哥的心意，与自己一定是相通的。只盼哥哥将长毛杀个片甲不留，为自己报仇，也为了炎汉的万民……
（待续本回下节）
第四十三回：亲将快刀战勇夫，首领神箭中贵妇（下）
连叶谢伊滩头，群丑争渡。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奥缪科等一伙东斯军，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急匆匆似漏网之鱼，好不容易将船只开到西岸，便争先恐后、跌跌撞撞地拉马上河滩，一步高一步低，狼狈不已。
至于伏佐维奇斯诺夫，他最聪明不过，见过火光长龙在城里突进时，就已经估计到败局已定，不必再管大公，赶紧逃跑。因此伏佐维奇斯诺夫领先一步早已渡过河来。
渡河之后，往哪里逃？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在河西各有领地，但都已经没有什么兵了。他们决定等等看看，如果汉军不追，就回领地去；如果汉军追杀过来，就投奔基辅大公国。虽说本国与基辅大公国有矛盾，但现在本国已经灭亡，只有依靠最强大的基辅大公国，或许还有复国的希望。
奥缪科是萨拉公国的将军，从哪里来自然还往哪里去。他就率领几十个残兵，向着萨拉公国逃跑。
伏佐维奇斯诺夫的想法，又是与众不同。他看中了莫斯科公爵达尼尔，心想达尼尔的国家虽然不大，但是公爵本人很有英雄气概。投奔他，应该会比较有前途。于是伏佐维奇斯诺夫不跟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打招呼，悄悄领着一队人马，自投莫斯科公国去了。
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两兄弟武力不错，但是头脑欠缺。在这关头，本来不宜迟疑。等等看看，很容易就招致危险！
汉军偏将军颜士重、戴得功二将，先前以鳅船率先攻入城中，现在又率先渡河追赶。两人各据一船头，听着风声猎猎，望着岸上敌军狼奔豕突，心中豪情万丈！
鳅船破浪前进，一鼓作气奔上河滩，直滑上岸数丈。戴得功大喝一声，一个腾身飞跃，落下地面，挥刀便向滩头上的东斯军杀去。颜士重亦跳下船来，弯弓搭箭，专射东斯军骑马的人影。汉军壮士各执刀斧杀向敌群，一下子杀得措手不及的东斯军鬼哭神嚎竞相逃奔。
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大惊，连忙保护珞蕾佳娃上马。一众溃军，无心恋战，向西逃去。
火把的光芒照着水波摇曳，汉军又一批小船开到。赵矜拉着驰骋，许妤拉着奔腾，都在其中。上岸之后，赵矜聚集起几十骑虎贲，即沿着往西的道路追杀。鳅船与小船自去接载下一批汉军渡河不提。
颜士重、戴得功见到赵矜冲过去，连忙呼唤主公。赵矜令两名虎贲给二将让马。颜士重、戴得功上马，跟着赵矜追杀。
黑暗之中，汉军靠着头上绑白毛巾作为识别，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因此不能随便射箭，怕误伤自己人。不过在赵矜这边，因为知道自己这一队就是汉军最先头的队伍了，再向前都是敌军了，可以射之无妨。当下颜士重接连开弓，前头骑马的东斯军不断栽落。
赵矜大加赞扬，自己也跃跃欲试，从宝马驰骋的鞍后取过宝弓二百五，抽长箭一支，瞅准前方一个骑马身影，一箭射去！
朦胧月光之下，那一骑毫无反应，奔走如旧。赵矜知道自己落空了，很是不甘。抽箭再射，又落空。再射，还是落空。赵矜大怒，收了弓，纵马疾赶。不多时，赶上那敌人，一戟杀之。
赵矜抡戟居高临下，斩杀溃逃的敌兵，一连杀了好些个，又要往前面冲。许妤在后叫道：“主公且住！”
赵矜回头道：“怎么了？”
许妤道：“前方敌情未明，主公不宜深入重地。不如暂且歇息，天明再追不迟。”
赵矜想一想，这么追法本身不行，敌军趁着看不见，很容易就逃走了。不如先封渡口，战果更大。便道：“也好！”于是拨回马来，令戴得功带领数十虎贲，往道路两边排开，伏击逃来的敌兵；令颜士重回到滩头，聚集人马，守住河滩，凡有敌船靠岸，即行阻击。
黑夜之中，从连叶谢伊港口争到渡船过河的东斯兵将，在滩头即遭到汉军抢渡过来的人马攻击。即使侥幸逃脱，他们不明情况，往往觉得向西逃跑合适，结果逃到那边又遭赵矜一队人伏击。戴得功等数十人恭候一个晚上，光是俘虏就陆陆续续捉了上百个。
连叶谢伊城中，众将记得赵矜“不要围死敌人，免得他们困兽犹斗”之吩咐，只进逼，不围死。东斯残兵败将被赶到河边，为了争船，互相砍杀。船只尽皆严重超载，好几只倾覆在河中。天明之时，汉军万余人马入城，这才把剩下来的东斯兵将收拾了。
赵矜在一棵大树下找个干燥的地方，休息到天色发亮。这时鹿裔、何磐、呼合珥、孛锐阿巴希、孛锐阿惕沁、孛锐阿贝格、孛锐阿吉尔等将渡河赶来汇合。赵矜令戴得功带几百人沿着河滩向下游追杀，令呼合珥带几百人向上游杀，自引千余人马，沿着往西大路追去。
一路剿杀溃敌。到了午后，赵矜率数十骑精兵强将，赶上马尔莫斯考夫与别辽左维！
两位公子身边的人马一路逃散，到现在所剩无几。即使这么狼狈，他们依然小心翼翼侍候着亲爱的后娘，果然是孝顺的龟儿子！珞蕾佳娃落难至此，依然不改泼辣脾性，动辄耳光打人。好不容易跟随她逃到这里的几名忠心侍女，还有忠心耿耿保护她的亲兵们，被打得十分委屈。
等到他们发现汉军追兵杀来，吓得惊叫大作。侍女与亲兵们再也不顾夫人，各自配对落荒而逃。为什么配对呢？因为淑女需要强悍男子的保护，而强悍男子估量着跟着公子夫人已经不行，索性带个看中的淑女，逃到什么地方安居种田，生儿育女，岂不是好？
马尔莫斯考夫、别辽左维成了孤家寡人，只好亲自去伺候珞蕾佳娃上马。珞蕾佳娃颤颤悠悠，在两个龟儿子扶持下踩着马镫正要上去，不料远远一箭飞来！
那箭从十分遥远的地方射出，飞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力量了，但依然穿透了珞蕾佳娃的丝绸裙子！谁说的“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错误！这箭不但穿透了裙子，还扎进了臀部。
这正是宝弓二百五发出的箭。赵矜眼力上好，远远看那几个人扎堆，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弓再试试运气。这一次，竟然中了！
珞蕾佳娃中箭，大号起来。两位公子吃惊，一时不知所措，稍微反应过来，慌忙给她扒下裙子拔箭。那箭透得不深，轻易拔出，但是珞蕾佳娃更加凄厉地大号。两位公子心慌意乱，这时追兵已经迫近，如何是好！
二公子别辽左维一咬牙下了决心，终于舍得与后娘诀别，立即奔向自己的马，跃马而逃。
大公子马尔莫斯考夫情深义重，仍然不舍不弃，要把后娘扶上马去。但这后娘实在太不争气，只会号，不能忍痛攀上马去。
那边赵矜见自己一箭得手，大喜过望！心想自己是不是福至心灵，箭术大有进步了？于是在驰马之中，仔细弯弓瞄准，再射一箭。不中。再射，又不中。赵矜这才不再兴头，舍弓握戟，扑向前面那个高大的东斯将军！
马尔莫斯考夫见赵矜奔近，十分着慌，这才抛开珞蕾佳娃，拔出马刀，奔向自己的坐骑。但是已经迟了！驰骋一发力，赵矜瞬间来到跟前，一戟下去，马尔莫斯考夫呜呼哀哉！
赵矜杀了马尔莫斯考夫，拨马再看被自己射中的家伙。珞蕾佳娃浑身泥水，趴在草地上呻吟，鲜血染透了衣裙。
赵矜不知道这个肮脏的女人就是大公夫人，画戟一指，用东斯话喝问：“大公的兔崽子们哪去了？”
珞蕾佳娃只是哼，不回答。赵矜怒。换个人只怕就一戟斩下去了。但是赵矜不想下手杀女人，拨过马，向西眺望。
后面许妤赶来。原来刚才赵矜命令她去捉拿一对目标，她本来不肯，但见前面敌军不多，料想主公足以应付，这才前去。许妤杀了一个莫吉廖兵，捉了一个莫吉廖侍女，再奔来与赵矜会合。那侍女被许妤按在马上，惊惶万状，来到近前，见珞蕾佳娃受伤伏地，不禁叫了一声：“大公夫人！”
“啊？”赵矜这才引起注意。原来那脏女人是大公夫人？赵矜下马，拿戟柄将珞蕾佳娃翻过身来。珞蕾佳娃张着嘴颤抖。赵矜这才发现她除了嘴巴大些以外，果然美丽非凡。好色的大公会娶这样的夫人，应该不假。
后面数十骑汗流浃背赶上来。赵矜问过莫吉廖侍女，得知自己杀死的就是大公的长子。大公还有个次子，看样子是跑掉了。
赵矜与许妤引些人再追一阵，看看已经追不到什么逃兵，遂拨马回归。其后数日，汉军诸将攻略莫吉廖河西领地，轻松拿下。不过赵矜考虑到河西领地缺乏屏障，不好坚守，遂令汉军收取物资，将河西领地的平民迁移到河东安置。
果然再过一些天，就有罗斯托夫公国的大公，听闻莫吉廖公国被灭，本国受到威胁，赶紧派出军队前来攻击汉军。这时汉军已经退去，数万平民都被迁移到了河东。罗斯托夫公国占领了莫吉廖河西领地，却没有得到物资和人口。
赵矜这一场追击，收获不小，还斩杀了马尔莫斯考夫，捉获珞蕾佳娃，只有别辽左维等少量残兵败将得以逃脱。自此，炎汉取得河东地区，增加人口五十多万，实力大增。此后义军陆续把一部分东斯平民迁移到安汉、赞州、泽州等处居住，以充实核心地区、提高生产力。
冬季又要来临，军事行动暂告结束。炎汉军队在这一年里，向北收取北地，向东抗击金帐军，向西扫灭河东诸国，政权得以初步巩固。
（待续第四十四回：疆土已拓思富国，军戎暂歇为安邦）
第四十四回：疆土已拓思富国，军戎暂歇为安邦（上）
别辽左维原本想要投奔基辅大公国，但被赵矜追得急，不敢再走大路向西，改为向南落荒而逃，于是去到罗斯托夫公国，向罗斯托夫大公康斯坦丁求救。康斯坦丁大公派出乌比留季卡伯爵做统帅，来与汉军争夺原属莫吉廖公国的河西领地。汉军却已经撤退，把能带走的物资和人民都带走了。
康斯坦丁大公扶立别辽左维为新君主，送给别辽左维一千多户农奴；同时以帮助别辽左维收复河西领地为名，割了河西领地的一半地盘给本国。
别辽左维招聚莫吉廖逃亡军民，总共收得了一两万人，重建莫吉廖国。因为新的国家领土狭小、人民稀少，不敢再称公国，降为侯国。从此，莫吉廖侯国成为罗斯托夫公国的附庸。
罗斯托夫公国是东斯拉夫列国之中位于最南端的大国，地理条件比其它国家优越，领土以适宜农耕的顿河、顿涅茨河流域为中心，并占据了适宜放牧的亚速海沿岸地区。这个罗斯托夫公国，不仅农牧渔业都比较发达，而且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在东斯列国之中可谓得天独厚，富甲一方！到了后世，顿河流域归属于俄罗斯，一直是俄罗斯的重要产粮区；顿涅茨河流域归属于乌克兰，凭着丰富的矿产与密集的城市群，成为闻名世界的“顿巴斯”工业区。
罗斯托夫公国颇具国力，军队装备精良，炎汉先前已有所了解。赵矜暂时不打算与这样的国家交战，故此主动放弃河西。回到河东之后，赵矜派兵防守伏尔加河沿岸，以大河作为屏障，与罗斯托夫、奔萨、萨拉等东斯国家对峙。
这时候的炎汉，总人口估计有一百四十万左右，初具实力。东戍苍岭、西据伏河，首都安全初步得到保障。那么，接下来就大力发展经济了。
炎汉要生存与发展，第一必须建立强大的军队，这就需要军费和物资，没有经济后盾不行；第二要用比较好的生活条件稳定民心，吸引移民，这也需要物资，而且税收不能太高。
那么，凭着安汉城中积蓄的财富，只能维持国家和军队一段时间之用。在此之后，要在低税收的情况下维持国用军需，唯有的办法就是——提高生产力、开拓财源。
怎么提高生产力、开拓财源呢？赵矜自从起义以来就一直多方寻思，即使在最紧张的征战中也没忘记发展国力。如今征战告一段落，炎汉政权就要正式建立国家，更多的富国安邦举措即将实施。
首先要划定行政区域。赵矜决定把义军控制的地盘划分为近畿、北地、乌东、伏东四块地区，设置一个府、十二个州，州下设县。
近畿地区，即安汉一带，包括首都安汉府、赞州、泽州。共辖五个县，目前人口四十多万。
北地地区，包括斡州、叶州。因为地域广大，多达二十七个县，人口近四十万。
乌东地区，即乌拉尔河以东地区，在苍岭关后方设立苍州，又在苍岭东北面的穆戈加鲁山区设立要塞城市穆州。这一地区因为人口稀少，暂不设立县治，游离在乌东地区的牧民约有五、六万人。
伏东地区，即伏尔加河以东地区，以连叶谢伊城为连州、塔良布城为塔州，由北到南还有明州、留州、伊州、葛州，共计六个州。共辖二十二县，人口五十多万。
鉴于当前形势，各州实行军政合一，每州任命一位镇抚使，既负责镇守，又负责抚民。镇抚使的从官称“功曹”，二至四人不等。每县任命县令一名，既负责治理县政，又负责率领本县民兵。县令的从官称“主簿”，一至三人不等。
全国各州之中，苍州警备海都汗国、赞州警备伊儿利汗国、连州警备罗斯托夫公国、明州警备萨拉公国，边防意义最为重要，因此必须由得力将领镇抚。
于是在这一年十一月，炎汉王国正式成立，赵矜的头衔从大将军变为大王，升赏诸将。高级将领授予将军号，而且除了将军号之外，往往还得到一个国家官衔。未有建号资格的偏将军们也各有官衔，炎汉的武官制度从此确定下来。
李荼左将军之号不变，加官大司马。
何安平后将军之号不变，加官大司徒。
乌达右将军之号不变，加官镇南都督，领赞州镇抚使。
齐劲前将军之号不变，加官镇东都督，领苍州镇抚使。
李圭建号龙骧将军，领连州镇抚使。
鹿裔建号虎翼将军，领明州镇抚使。
何磐建号冠军将军，领虎贲中尉。
萧銎建号镇军将军，领塔州镇抚使。
鹿祥建号护军将军，领虎贲左卫尉。
李庆熙建号军师将军，领虎贲右卫尉。
许妤为偏将军，领缇骑都尉。
高敬和为偏将军，领穆州镇抚使。
颜士重为偏将军，领京营都尉。
戴得功为偏将军，领京营都尉。
林宓为偏将军，领斡州镇抚使。
姚蛮子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铁厄訇戈为偏将军，领泽州镇抚使。
独隆翰为偏将军，领叶州镇抚使。
阔阔甘为偏将军，领京营都尉。
安丰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古卢腊牟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素迷独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谭胜为偏将军，领葛州镇抚使。
呼合珥为偏将军，领京营都尉。
葛里申为偏将军，领伊州镇抚使。
车楚尔良为偏将军，因肩负任务远出国外，暂不任官。
孛锐阿巴希、孛锐阿惕沁、孛锐阿贝格、孛锐阿吉尔皆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周伯荣为偏将军，领留州镇抚使。
弓里敖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郑通福为偏将军，领戍军都尉。
也黎花真为偏将军，领京营都尉。
乱世之中，开国伊始，免不得重武轻文。炎汉王国的文官之中，地位较高的暂时只有这么几个：
司寇张翰。
太仓令刘仕德。
司农虞默。
司行郑文初。
王国既然建立，按照东方人的规矩，应该确定年号。赵矜与众文武几经商议，最终定下“玄黄”二字。典故来自于易经：“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炎汉在万里远疆开国，正是龙战于野！“玄黄”年号，象征着龙的传人团结奋斗，不惧抛头颅洒热血，为建立一个强大国邦而战！
先前临时使用的“祥兴”年号，到有了正式年号之后即告终止。今年原本称为“祥兴三年”，现在改称“玄黄元年”。明年即从玄黄二年开始算。宋朝覆灭于祥兴二年（1279年）二月，赵矜起义于九月，到现在是炎黄元年（1280年）十一月，经过一年多时间开疆拓土，建立炎汉王国。
既称了王，也该册立一些妃嫔。经过考虑，赵矜决定册立以下妃嫔：
惠妃柳蕙娘。
怀妃维尤伊。
……就这么两个么？嗯，暂时先这样。蕙娘相当于“糟糠”，再发达也不能扔；纳维尤伊为妃则是为了加强北地民族的向心力，而且显示身为国王的仁慈胸怀。
怎么说呢？就像穆罕默德先后娶了九位妻子，却只有一个处女，其余八个都是寡妇，而且大多数是战友的遗孀。根据《圣训经》记载，穆罕默德娶处女俄依舍为妻，聘礼五百银币；娶寡妇温姆哈比白为妻，聘礼却高达四千银币。这不仅是娶妻，更有抚养战友遗孀与后代的意味，这是穆罕默德广受阿拉伯人赞誉的一个方面。
蕙娘与维尤伊都是经历过许多苦难的女人，而且都不育，赵矜却不嫌弃她们，立她们为妃。炎汉军民怎不觉得大王胸怀博大而仁慈！尤其北地各族军民，因为北地少女维尤伊成了王妃，都欢欣鼓舞，觉得炎汉王国就是自己人的国度。
目前的炎汉国内，有着四大族群：华夏民族、北地民族、东斯民族、中亚民族。那么，是不是也该立一个东斯民族的妃子与一个中亚民族的妃子呢？赵矜倒是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还没有合适人选，暂时搁下。
至于身为一国君主很重要很重要的后嗣问题……赵矜到这个时候就颇有些困惑！原来，赵矜自从决心花花开始，到现在有一年时间了，虽然大半时间忙于出征，没能大搞特搞女人……不过好歹也抽空真刀真枪地搞了不少女人吧！怎么搞到现在，她们的肚子……竟然全无动静！
难不成，本大王自己也不育？！赵矜在内心中震惊起来，想要查个清楚，但是古代又没有现代医院的仪器设备，怎么查？如果说出去，臣民必然惶恐，因此又不能泄露！
麻烦！伤脑筋！
……算了，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这个问题暂时先隐瞒下来，慢慢想办法解决。
赵矜从此暗地里努力，比如刻意寻一些曾经生过孩子的女人搞搞，看能不能让她们再生孩子；又如悄悄寻些宜子宜孙的药方！究竟能不能搞得出来，还得时间验证……
至于香芷的事……追击莫吉廖残军回来，赵矜得侍女瓦莲京娜、达玛拉呈上香芷写的血书，不禁感动。这时萧銎在旁边看着另一幅血书，怔怔入神。半晌之后，赵矜道：“萧銎，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要休了我妹妹吗？”
萧銎惊道：“末将不敢！”连忙跪下。
赵矜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你不妨告诉我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如果想休就休，不影响我们君臣如兄弟的关系。”
萧銎坚决地说道：“末将不愿休妻。”
赵矜点头。于是令人张灯结彩，重新送妹妹与萧銎匹配。众将都来贺喜，犹如第二次结婚。
赵矜私下对香芷道：“妹妹呀，萧銎果然是个磊落武将，心胸豁达，你放心吧！他以后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香芷不禁一笑，向赵矜盈盈一拜：“多谢主公哥哥。”因有主公、蕙娘、姐妹们的关爱，还有丈夫的宽慰与爱护，她从此再获新生，依旧开朗，而且更加坚强、贤惠，为辅佐丈夫建功立业而努力。香芷又将瓦莲京娜、达玛拉都纳为萧銎的妾侍，与她们情同手足，组成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这样，萧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感到快乐开怀，从今以后更加竭尽忠心为主公效力。
赵矜称王之后，楚楚、香芷、金鸳、玉鸾、杏儿、萍儿便都是御妹公主的身份了。从低贱的小女子一跃而到尊贵的公主，这真是天赐奇缘，如梦似幻！李荼、萧銎、乌达、齐劲相应成为驸马，忠心满点，干劲充沛！
（待续本回下节）
第四十四回：疆土已拓思富国，军戎暂歇为安邦（下）
日历翻过，炎汉玄黄二年春节来临。
王宫前的大广场上，赵矜特意聚集京营人马，举行阅兵。安汉城里的平民与来往的各国商人都来观看盛况。
商人趋利，哪里有生意就奔哪里去。安汉城里有金帐汗国几十年来积下的各种珍宝，金银多如山积，赵矜以此为资本，向各国商人宣布要以优惠价格购买各种商品，也出售炎汉国库多余的物资。消息传开，很快就有四面八方的商人涌到安汉。负责商业的司行郑文初颇有能力，很会接待各国商人。炎汉从此渐有口碑，商业活动越来越兴旺。
以往沟通东西方的商路，被里海隔为南北两路。其中经过波斯的南路占了贸易额的大部分。现在炎汉兴起，北路的贸易变得活跃；而且南路由于海都汗国、伊儿利汗国双方敌对，变得不太平起来，商人更乐意改由北路来往。
除了买粮食与军用物资囤积起来以外，赵矜还大力购买马匹、耕牛，甚至还购买人口！
人贩子是一种特殊的商人，活跃于欧亚非之间。赵矜身为现代人，知道人口贸易是不好的，但是，为了增强炎汉国力，还是支持各国人贩子把人口贩卖到炎汉来！
在中世纪，人口贸易盛行。史实上，光是在小小的格鲁吉亚一地，每年就有至少两三千个男孩被贩卖到远方。格鲁吉亚人在很古远的时候就以剽悍闻名，一直到近现代，苏联领袖斯大林即格鲁吉亚人，格鲁吉亚运动员经常获得世界摔跤冠军。奴隶贩子将从格鲁吉亚买来或偷来的小孩子养大，再卖到马木留克朝等国家，能够得到很高的价钱。当然奴隶来源不止是格鲁吉亚，奴隶也不只是战斗用的奴隶。马木留克朝每年都要购买几万甚至十几万名奴隶，其中一般女奴只要几个金币，一般劳动奴隶只要十个金币左右，姿色好的女奴与身强体壮的战斗奴隶，价格就高了。比如当今马木留克朝赫赫有名的大将盖拉温，原本即是奴隶出身，他的故乡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是突厥族。盖拉温当年被奴隶贩子卖给马木留克苏丹（即国王）贝把思，价格高达一千枚金第纳尔！贝把思本人也是奴隶出身，深有眼光，他出的价钱想必不会是乱给的。因此马木留克军跟十字军打仗时，十字军骑士们都很好奇，想要看看这个值一千个金币的奴隶是什么样子。贝把思令盖拉温全副披挂，冲锋过去，那些看热闹的十字军骑士一下子被斩杀了一大片！“千金奴”之名从此威震列国！老苏丹贝把思死后，盖拉温通过战功给自己赎身，成为自由人，作为大将继续为马木留克朝效力，多次击退蒙古军与十字军，堪称马木留克朝的顶梁柱！
现在，以赵矜的考虑，就想要人贩子多卖些人口来本国。而且赵矜的需求与马木留克朝不同，主要需要的是女奴而非战斗奴隶。因为炎汉的人口很不平衡，刚起义时候，新城几十万男性苦力，却只有几万女奴，成家配对很不够。因此赵矜向人贩子们发出信息，高价收购年轻女奴，十个金币一名，与一般的男性奴隶等价！这样一来，因为拐卖女奴可比男奴容易，遂有不少人贩子专往炎汉贩卖妇女。通过这次新年活动，赵矜又宣布：女奴收购价格再提高一半，十五个金币一名！本大王有专项资金三百万枚金币，专等收购女奴，用完为止，欲卖从速！
十五枚金币！是正常价格的几倍，超过男奴身价！于是活动于欧亚非之间的人贩子顿时暴增，各国各族被拐卖的妇女顿时增多！
赵矜大王此举，可以说是助长了罪恶的奴隶贸易，按照后世的道德标准，应该谴责。不过，这个用心是好的，是为了给本国男人解决婚姻问题。花费这三百万重金购来的女奴，全都无偿配给光棍平民为妻。而且赵矜还发给每个女奴五个金币的嫁妆钱，帮助她们过好生活，还制订法律保护妇女。此举对于炎汉，好处很大。至于祸害别国……没办法，没办法！既然身为炎汉的国君，优先考虑的当然是炎汉本国人的问题！总不能像大儒们那样，说起什么来总是大仁大义当先，不戴起伪善的面具就要遭到抨击，于是假仁假义一套盛行于世。殊不知，仁义也是有局限的，要看环境的；在不对的环境下硬要讲究仁义，后果反而是误国殃民！赵矜才不管自己的行为算不算仁义，不想为仁义所束缚，妨碍国家发展，甚至不能生存！
“我也知道奴隶贸易不好。不过，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国家发展！让人民过得好，让国力提升，就是当务之急！总而言之，本大王现在是实用主义优先，仁义道德靠边站去！”赵矜这么想定，又想：“三百万金币只是个幌子。除了这三百万专项资金以外，我还要筹措更多的钱，要让华夏各族的光棍们全都娶上老婆，甚至娶两个也行！如此，多多繁衍后代，才好长远立足。”
因此，赵矜一方面致力于交换商品，努力提高安汉、连州、塔州等城市的商业作用，想要让它们作为东西方贸易的中转站发挥作用，这样服务业也能得到发展，税收也会增加；另一方面用各种劳动技术发展生产力。
本着古代中国先进的生产技术，结合赵矜本人带来的一些现代科技知识，改良生产工具，大力发展生产机械。在此背景下，炎汉遂组织人民进行大规模的开荒，将原本荒无人烟的地带用于农业、牧业；在以往无人利用的河流、湖泊进行渔业；利用农闲时节大力植树，作为砍伐森林的弥补；尤其是在盐碱、干旱地带大量种植沙棘！
沙棘是一种介于乔木、灌木之间的耐干旱、耐盐碱植物，果实亩产可达数百斤，富含维生素Ａ与脂肪酸。这有什么意义呢？原来，维生素Ａ与脂肪酸恰好是能够提高夜间视力的营养成分！猫为什么爱吃老鼠和鱼，正因为猫在夜间活动，维生素Ａ和脂肪酸很重要，而老鼠和鱼都含有大量的维生素Ａ和脂肪酸。
在唐代的《月王药珍》、《四部医典》中即有记载：沙棘可以明目、解疲乏，并且可以治疗跌打损伤。赵矜看到古书的记载，想起自己也曾看过现代沙漠化与盐碱化地区广泛栽培沙棘用于绿化和食用的报道，大受启发，遂命令炎汉军民一有空就多种沙棘。这有三大意义：一、作为粮食、草料。在果实成熟季节，将士们可以吃沙棘鲜果，又可以将其晒干作为干果、熬酱作为调味品，沙棘籽还可以榨油，这样可以代替部分粮食消耗。此外，沙棘叶是马匹的上等饲料！二、提高军队作战能力。炎汉军队致力于运用巧妙的兵法灵活打击敌人，赵矜对于可以用小代价换取大成果的夜战非常重视。沙棘既能保障炎汉军队夜战的视力，还能消除疲劳、治疗跌打，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三、绿化环保。里海沿岸有大片盐碱地和荒漠，这些地用来种庄稼不行，用来种沙棘就是赚的。不但赚了粮食、草料，还可以保养水土、抵御风暴、改良环境。
因此，赵矜效法“南泥湾”，组织军队大种沙棘，也发动各地牧民参加，沙棘的广泛种植遂成为炎汉加强国力的一个绝招。
又如，一个大好的赚钱绝招——水银镜子，也给赵矜发掘了出来！本来，水银镜子直到十六世纪才有，之前只有铜镜，光滑度有限。水银镜子问世以后，一下子风靡世界，各国贵族都争相购买，用于梳妆打扮以及满足自恋。那么，赵矜利用自己看课外书所记得的简单方法——在玻璃上贴锡箔，再在锡箔上镀一层水银，过上大约一个月时间，水银融合了锡，就紧紧结合在玻璃上，漂亮的水银镜子就出来了！这样的工艺，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绝对是赚钱利器，赵矜以后就只等着数金币了！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玻璃的问题。十三世纪，玻璃制造业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支柱产业之一。炎汉却因为有了赵矜大王，居然也研究出了玻璃的量产方法——其实很简单，把石英石甚至普通的岩石、砂子，加些天然碱，用足够高温烧出来即可。
但是这样烧玻璃，就免不了出现一番波折——因为赵矜只记得“石＋碱”这个最简单的烧玻璃公式，烧出来一看，玻璃不够透明，不适合做镜子！
因此，炎汉的工匠们在玄黄元年春天，也就是赵矜刚收取北地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搞实验。经过了大半年时间的攻关，实验了无数次，在赵矜不断跑来给他们启发与鼓励之下，才终于发现了——在烧玻璃的时候，还要加上一种矿粉，就可以烧出透明玻璃！
这种矿粉，原来就是二氧化锰，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会做化学分析，不明白原理。不要紧，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行了。锰这种金属是到十八世纪才被发现的，但在此之前，威尼斯工匠于1317年即试验出了利用二氧化锰可以制造透明玻璃的方法。在这个世界，炎汉工匠在赵矜的英明指点下，早于威尼斯人几十年发明出透明玻璃制造法！几十年就很够了，赚吧！让威尼斯人郁闷去吧！
水银镜子好赚，玻璃也好赚，这些深受各国消费者欢迎的新产品，有力的推动了炎汉的商业发展。
“现在上等的铜镜，一面都要几十金币呢。”赵矜盘算着：“我的水银镜子的定价，不贪心，不宰人，一百金币就好。一年卖它一万面，那就是一百万金币的入账！啊哈哈哈！本大王想要不富起来，很难！”再想：“不行，刚开始卖一百，显得不够珍贵，简直像卖白菜。不够令各国贵族们自豪，反而不好。应该先卖高价，以后慢慢降价……总之，我应该想好一些绝妙的营销策略！嗯，生产技术很重要，营销策略也很重要啊！”
就这样，赵矜身为一个现代人，脑筋可比古人灵活得多，绝招不断地创造出来，对于发展炎汉的生产力，富国安民，收效显著！
（待续第四十五回：房氏兄弟思乐土，马可波罗返故乡）
注：
关于沙棘的补充：沙棘广泛分部在亚欧大陆。古代斯巴达人即开始食用，发现其消除疲劳的作用。沙棘叶片富含粗蛋白与粗脂肪，营养价值高，很适合喂马，沙棘的拉丁文名即是“使马闪闪发光的树”。中国明代《本草纲目》中对沙棘有详细记载，认为用途有：“活血散瘀，化痰宽胸，补脾健胃；治跌打损伤，瘀肿，咳嗽痰多，呼吸困难，消化不良。”。到了现代，更发现沙棘对于降低胆固醇、治疗心脏病有良好疗效。
第四十五回：房氏兄弟思乐土，马可波罗返故乡（上）
玄黄二年春节这天，正当赵矜于安汉城中检阅人马、接见外国商人之时，在全欧洲最大的城市——千年帝国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一条繁华街道上，正漫步着一队外国商人。
君士坦丁堡扼着地中海至黑海的咽喉，又是亚洲与欧洲的交界，自古商业发达，出现外国商人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但是这一队商人，却颇有些特别之处。
他们之中为首的三个人，头戴纶巾，手摇羽扇，身披中国式长袍，活脱脱像是秀才官人；却带着伙计伴当、骡马骆驼，行走在这异邦的街头。若不是后面那群伙计、驮着商品的坐骑，光是他们三个绝不会让人想到是商人。
这君士坦丁堡的大道两旁，不时能看到白石雕塑与青铜雕塑，别有一种西方的古色古香，充满艺术气息。拜占庭帝国是欧洲最长命的王朝，已经延续了一千多年，这座城市的历史更加悠久，早在古希腊时代就是一座名城了。
三个喜爱文化的商人头领见此景象，心旷神怡。内中一人说道：“大哥，故地重游，一别三载矣！且今日又是我中华春节，怎不令人悠然思乡！此情此景，不可不吟诗一首。”
那位大哥便道：“说得是！”于是他当仁不让，将扇子摇摇，吟出第一句：“十载孤贫离帝京——”
开头说话的那人马上接道：“——海角天涯自伶仃。”然后催促：“三弟。”
那位三弟便道：“今已遍身衣罗绮——”
大哥接道：“——遑遑依旧三人行。二弟。”
二弟啪地一声把扇子一抖：“乌云摧压天边树——”
三弟想了一想接上：“——沙尘席卷百万兵。”
大哥接道：“想我兄弟虽逍遥——”
二弟做了一个让的姿势，三弟便结尾道：“——不如昂然居宇廷！”
吟罢，三兄弟一同大笑。周围的人都瞠目而视，他们却旁若无人。
这时从他们身后奔来一队人马，好像是另一批商人，但却有拜占庭的士兵在前面开道。
大哥道：“不得已……”
二弟道：“……避一避。”
三弟道：“避过再吟。”
于是三人随着伙计们停下脚步，往路边让道。
不料那队有着朝廷骑兵开道的商人，其头领却高声用汉语叫道：“前面诸位仁兄，可是房氏的兄长们？”
二弟看着三弟，道：“奇也，不料在此番邦……”
三弟看着大哥，道：“……竟有故人相寻。”
大哥转过头，道：“莫非孟家兄弟？其声怎变得如此娇细？”
于是三人定睛一瞧，来人并不是他们所熟识的孟氏兄弟，却是一个黑褐色卷发、眼睛碧蓝的洋人。
洋人来到眼前，三兄弟仔细打量，仍然认不出来。
大哥道：“奇哉，奇哉，此兄为谁？”
二弟道：“此兄颇通汉话。”
三弟道：“此兄又知我等姓房。”
……还在那边推敲猜测，倒忘了招呼那洋人。
那洋人下了马，恭敬地按中国礼节作了个揖：“三位兄长好！久违了！”
三人连忙回礼，又相视疑惑道：
“此兄又会作揖。”
“此兄知我等乃是三位。”
“此兄自称与我等久违。”
那洋人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但仍十分有礼地按西式礼节再度脱帽行礼。
房氏三兄弟自然而然地要用手摘头上的纶巾，猛然又同时想到，东方人是不用摘巾行礼的，于是只躬身还礼。
那洋人正要说话，三兄弟见他礼多，心想不能输给他，于是又按伊斯兰的礼节，把手贴在胸前鞠躬。洋人只得跟着再鞠了一次。
大哥便道：“恕我兄弟眼浊……”
二弟便道：“……实不知足下为谁。”
三弟便道：“足下莫要见怪，我等实不记得……
大哥道：“曾遇哪位小哥……”
二弟道：“如足下般……”
三弟道：“堪称谦谦君子。”
洋人爽朗大笑道：“三位兄长！小弟乃是马可！马可?波罗！曾于家乡威尼斯，多得三位兄长关照、教诲。”
房氏三兄弟一听“马可?波罗”，这才恍然大悟，一齐大喜。
三弟走上前去，将马可看了又看，又抱了一抱，回头道：“大哥、二哥！光阴荏苒，马可已自中土回归矣！”
大哥道：“我却老矣！壮志未酬！”
二弟道：“我亦壮矣！乐土何在！”
四人亲热相拥，呵呵大笑一阵，房氏三兄弟便想邀请马可到酒馆畅饮。
原来，在十二年前，房氏兄弟——大哥房勤之，字元度；二弟房勉之，字次公；三弟房简之，字稷才；因为经商而去到了威尼斯。威尼斯在这个时代是全欧洲最繁荣的城市，主宰着地中海的经济命脉。当时马可?波罗只有十几岁，父亲与叔父远行到中国去，他对中国十分向往，恰好在街上遇到身穿中国服装招摇过市的房氏兄弟。马可将他们邀请到家中，盛情款待，请求他们教自己中国文化。房氏兄弟很喜欢这个好学的小弟弟，也正要找个落脚点，就在威尼斯定居了下来。其后四年时间，房氏兄弟有时外出经商，有时在威尼斯闲居，抽空教了马可许多关于中国的知识。直到马可十七岁时自己动身前往中国，从此阔别。
那时，是西元1273年，现在，是1281年，阔别八年，马可由一个小青年成长为壮年，身材、相貌、声音都不同了，难怪三兄弟认不得。但是马可却依然认得他们，因为他们的模样太特别，远远一看就认出来了。
当下马可激动地说道：“三位不仅是我的兄长，也是我的师父。能在此地重逢，实乃幸事！”
三兄弟接口同声道：“幸何如之！幸何如哉！先饮三杯，再饮五杯，何妨饮醉，不醉不归！”
马可却不得不道：“小弟理应奉陪，无奈公事在身。必须面见拜占庭皇帝陛下，交送大元皇帝陛下国书。三位兄长恕罪！”
为元朝皇帝送国书给拜占庭皇帝，这是大事，当然不能不去。三兄弟齐声道：“无妨！无妨！我等便在此歇息。哥儿见过皇帝，再来饮酒叙话不迟。”
说罢，大哥勤之又赞道：“哥儿如今这般威风！”
二弟勉之道：“这般矫健！”
三弟简之道：“出类拔萃！”
还要再夸下去，拜占庭的护卫骑士已经等得老大不耐烦了，提请马可速速进宫。马可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行礼告辞，上马在军士与伙计的簇拥之下奔驰而去。
三兄弟目送他们，免不了又是一番感慨。
勉之道：“八年之前，我知此儿必有成。”
勤之道：“十年之前，我亦知之。”
简之道：“大哥二哥所共见，想必不差。”
话分两头。且说马可?波罗这次之所以来到君士坦丁堡，是因为奉了元朝皇帝忽必烈之命，带信去给伊儿利汗王阿巴孩；原打算见过阿巴孩之后，马可即可以回归元朝，由伊儿利汗国另派使者把马可带来的两封忽必烈亲笔信，分别交给罗马的天主教教皇尼古拉三世、君士坦丁堡的拜占庭皇帝米海尔八世。
但是，没想到爆发了海都之乱，元朝与伊儿利汗国的交通被隔断。马可已经无法回元朝，只得提前回归威尼斯了，那么也就不用别人送信，自己回家顺路就可以送了。阿巴孩汗赏赐了马可，说他也有信要给米海尔皇帝，既顺路，不妨一并带去。马可答应了，带着忽必烈与阿巴孩的信前来君士坦丁堡。
知道有元朝的使者到来，拜占庭皇帝米海尔八世不敢怠慢，派了兵将远迎，一路护送入宫。但是米海尔与马可叙话之后，得知这个使者是威尼斯人，而且还要给天主教皇带信，心情有点复杂起来。
这不仅是因为拜占庭作为东正教国家、米海尔作为东正教大牧首，与天主教教皇颇有敌对关系；更因为拜占庭与威尼斯的仇怨，更加深刻。
说来话长，要从十字军说起。十字军东征是天主教皇打着收复圣地耶路撒冷的名义组织起来的。拜占庭帝国信奉东正教，以正统自居，天主教一直将其视为眼中钉，暗地里也想要攻击。只是因为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拥有极其坚固的防御体系，号称全世界最坚固的城池；因此前三次十字军东征都采用避开拜占庭的路线，南下叙利亚，向耶路撒冷方向进攻。
那三次十字军东征都失败了，特别是第三次，十字军被埃及军队打得大败，连首脑国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都命丧异乡。
这样，教皇在组织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天主教各国都很犹豫，差点组织不起来了，幸好有威尼斯的大力支持，提供大笔资金与战舰，这才纠集起了队伍。但是，威尼斯人很狡猾，他们高明地诱使各国首脑人物同意更改计划，先行进攻克罗地亚，为威尼斯开辟殖民地；又诱使十字军不去打伊斯兰教国家，反而去打同属于基督教的拜占庭帝国！
当时的拜占庭十分繁华，首都君士坦丁堡号称“世界中心”——尽管欧洲人不知道东方国家的大城，有井底之蛙之嫌，不过君士坦丁堡确实称得上是西方首屈一指的经济中心。
十字军在威尼斯人左右下，趁着当时拜占庭陷入内乱，一举攻入君士坦丁堡！号称攻不破的名城，竟然陷落！十字军欣喜若狂，对君士坦丁堡进行连续一星期的屠城，把全城抢掠一空！法国历史学家维拉杜安在他的编年史中写道：“自从世界创始以来，攻陷城市所获的战利品从未有如此之多！”
此后，威尼斯遂超越君士坦丁堡，成为西方经济中心，并且获得了巴尔干半岛的大片殖民地，国势强盛。
十字军建立了拉丁王国，统治包括君士坦丁堡在内的侵占地盘。又建立了雅典公国和亚该亚公国等国家，作为侵略东方的基地。这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大获成功，使得之后数十年时间，欧洲人又极为狂热地频繁入侵东方，至今已经是第九次十字军东征了。
被打残的拜占庭帝国，苟延残喘，直到骁将出身的米海尔八世皇帝登基，立志复兴千年帝国。他重建了战斗力强大的军队，成功收复了巴尔干与小亚细亚的大片领地，并且在1261年重新夺回君士坦丁堡，恢复为帝国首都。
在风雨飘摇之中、错综复杂的环境之下复兴古国，不但要有武力和治理能力，也要有杰出的外交。米海尔的外交可谓出神入化，在西方史书上说他具有“魔术般的外交手段”、“人称‘万能的蜘蛛’”。
英武有为的米海尔八世，现在已经年迈。经过他二十年的努力，拜占庭经济得到很大恢复，君士坦丁堡焕发新颜，成为现今欧洲三大经济中心之一，这三大中心就是：威尼斯、热那亚、君士坦丁堡。
如今米海尔已经身患重症，尽管勉力支撑，坚持上朝，但心里就十分担忧自己如果死了，帝国在四面受敌之中能否生存下去。他开始准备后事，一方面结好热那亚公国，共同对付威尼斯共和国；一方面要与伊儿利汗国化敌为友——这是匪夷所思的一招！一个是继承罗马帝国的骄傲、延续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一个是几十年前才刚刚强悍入侵中东的蛮族汗国，怎么竟能联合起来？
“万能的蜘蛛”先生有办法。首先，他判明形势，觉得自己的国家固然四面受敌，伊儿利汗国却也同样麻烦，而且更加孤立、更加需要盟友。两国化敌为友，符合各自的利益。其次，他有王牌，就是自己的两个漂亮女儿……
于是，当米海尔八世听说元朝、伊儿利汗国君主都向自己发来国书时，十分重视，派出禁卫军前往迎接使者。得知这个使者原来是威尼斯人，他心存戒备，但是表面上仍十分客气热情。
马可?波罗向米海尔皇帝呈上忽必烈皇帝与阿巴孩汗的国书。米海尔细看，正中下怀。米海尔正希望阿巴孩汗改信东正教，两国结成盟友关系。那么，如果阿巴孩汗不愿意改信怎么办？没关系，米海尔可以使出王牌——把女儿茱莉娅公主嫁给阿巴孩汗！条件是必须改信！
茱莉娅公主与其同母妹妹苏妃娅公主，是两朵艳名远扬的姐妹花，是拜占庭皇室的骄傲！从她们还幼小的时候，各国王公贵族的求婚使者便络绎不绝来到君士坦丁堡，米海尔皇帝从来不肯答应。现在，是使用这两张王牌的时候了。
问题是，阿巴孩汗的年纪也大了，健康状况也很差了，年纪轻轻的茱莉娅嫁过去，岂不是很快就要守寡？……这个，就没办法了。行大事者，不顾小节。米海尔皇帝为了江山稳固着想，只有牺牲女儿的幸福了。
事不宜迟，米海尔让大臣陪着马可闲聊，自己立即写下了一封回复大元皇帝的国书，又写了另一封更要紧的信，致伊儿利汗王，正式提出联姻的建议。
（待续本回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