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美人的脸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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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软榻边上,摇醒眯着眼睛正睡得香的朱子朗:“懒猪,你不要告诉我在这里你也能睡着!”
子朗睁开朦胧双眼,看着春儿的眼神很是无辜:“春儿,我没睡,其实我是在反省。”
“反省什么?你做错事了?”
子朗轻笑出声:“我一直在反省为什么会这么快睡着。”
“坏蛋。”春儿咯咯笑出了声,伸手推了他一把,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看在子朗眼里是多么幸福和满足。
花容踱到流光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小剑客,你叫什么?”流光冷冷地瞥她一眼,并不说话。槿嫣忙拉走花容,小声说:“你是女子,要矜持。”
“矜什么持!”花容生气地瞪着流光,问身边的水柔:“小朱朱,你认识这个小剑客不?”
水柔摇头:“不认识,四哥的这位朋友我可从没见过。”花容眼睛斜着流光,故意说得很大声:“你说这小剑客连话都不肯说,怎么这样冷傲啊?”
水柔笑道:“剑客大概都是这样吧,不冷傲怎么能显出与众不同呢?”
花容撇撇嘴:“切,还不如那老古板好玩儿呢。你说他那把剑不会是用来做做样子吧?”
水柔笑嘻嘻掩住花容的口:“你小心些,这可是十步杀一人的剑客。”
“啊!”花容马上做出害怕极了的表情:“好可怕啊,真的好可怕!”她扎了个马步霍霍挥出几掌:“小剑客,是不是这样子,是不是?”
她们两个嘻嘻哈哈拿流光打趣,流光只是皱了皱眉头,根本不理她们,两个人讨了个没趣,跑到一边继续嘀嘀咕咕表示对傲慢人种的不满。
子朗笑着,慢慢站起身,向冷韶玉点了点头:“韶玉来了。”
冷韶玉垂下头,心中无限哀怨,以后子朗见了自己也都是这般客客气气的模样吧。春儿在一旁笑得开心:“懒猪,你是不是想不到我会把冷姑娘请来?”
子朗忍着笑意:“想不到。”
春儿越看他的笑容越觉得可疑:“不对不对,你早猜到了是不是?”
子朗笑而不答,这时只见旁边的车帘一挑,清韵从里面探出头来:“四嫂。”她的脸上依稀还有青紫的痕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直心疼。花容气得直跺脚:“那个孙靖西可真不是人!王八蛋!”
槿嫣忙又劝她:“要矜持,怎么又说起脏话了?”
花容正要说话,春儿和水柔一起坏笑着对她说:“嗯,要矜持,要矜持。”
这一边已经摩拳擦掌等着帮清韵出气,另一边,我们的当事人孙靖西还不知情,他刚从含翠的温柔乡里出来,正摸着络腮胡子哼着小曲坐在马车里,盘算着怎么把含翠弄回家。马车行到家门口,刚一下车,就见大门旁边有一个窈窕的女子正在四处张望,孙靖西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看得心潮澎湃,这不是教坊司的冷韶玉姑娘?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这女子是小侯爷的座上客,自己要请都请不到,嘿嘿,今天可正好碰上了!
瞧瞧韶玉姑娘这小模样生的,眉目如画粉面含春,那小蛮腰不盈一握,早在斗酒会上就看得心里直痒痒。美人自己送上门来,哪有错过的道理?他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踱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方步,龇牙露出看似温润如玉的笑容:“原来是韶玉姑娘,真巧真巧。”
冷韶玉含笑福了福身子,望着对面那一脸大胡子,穿着花袍子,口水都要滴出来的孙靖西,心里这个恨呐,都是那碧螺春让自己到了如此境地,不过这也好过在众人面前认输服软不是?反正这事以后谁也不会知道,就逗这孙靖西玩玩儿!
“原来是孙爷,小女子迷了路,不知道如何回教坊司。孙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美目顾盼流连,看得孙靖西心里这个乐呀,冷姑娘平时出门都前呼后拥,不认得路也是正常。今儿个运气怎么这么好,单单让自己在路边捡到了她,嘿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反正她是一个人,就是用强她也没办法!
孙靖西想得得意,涎着脸靠近冷韶玉:“韶玉姑娘,这里是我家,姑娘要不先进来坐坐,我再送姑娘回教坊司可好?”
冷韶玉戏谑的眉眼斜睨着老孙,掩口笑道:“不要嘛,孙爷坏得很,谁知道现在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这一笑,孙靖西的魂儿都飞了,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来,接着鼻子眼儿一热,两道鲜红鼻血喷涌而出。冷韶玉噗嗤一笑,指着孙靖西的鼻子说道:“孙爷,最近天儿可凉了,您怎么倒上起火来了?”
孙靖西**着擦了擦鼻血,去扯冷韶玉的袖子:“韶玉姑娘,我是见了你才上火的呀,快跟我回家去吧。”冷韶玉忙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孙爷这是做什么?韶玉虽是舞姬,可也是洁身自好的女子!”
“嘿嘿,小美人,你装什么装,大爷今天就是不让你走。”说完抱住冷韶玉就要亲上她脸颊,冷韶玉花容失色,心里暗骂:这个急色的王八蛋,在大门口当着他们家下人的面就这样!她奋力挣扎着,大声喊道:“救命呀!”
孙靖西狞笑着:“美人儿,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敢管,这方圆几十里之内,谁敢得罪我孙爷!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说完这句,那张嘴便又往冷韶玉脸上凑,嗯,美人吹弹得破的脸蛋香香的,亲一口感觉一定不错。他眯着眼睛啪地来了一口,咦?美人的脸怎么会冰冷似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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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哈~~~
069:肿成猪头
第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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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靖西一睁眼,只见自己的嘴巴正亲在一把冰冷剑鞘上,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剑鞘抬起,接着“啪”地回落到自己嘴上,他马上觉得鼻梁生疼,牙也有些松动。他一手拉着冷韶玉,一手捂着鼻子跳着脚破口大骂:“哪个混蛋敢打老子?!”
一扭头,只见眼前站着位青衫少年,猎猎秋风掀起丝,和衣角一起飞舞着的,还有漫天的红叶。手上剑未出鞘寒气已至,面上冷绝和剑上寒光融为一体,仿佛人即是剑,剑即是人!让人最为胆寒的,是那股肃杀之气,只怕那剑一旦出鞘,会是怎样一种凛冽的森然!
孙靖西有些慌了,捂着脸结结巴巴喝道:“什……什么人?”
流光漠然看着他,冷冷说道:“放人!”
“你说放我就放?我就不放!”孙靖西心道:我在自己家门口,还能让你吓怕了?他一把扛起冷韶玉就往门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喊:“小的们,上!”
门里呼啦啦冲出一群爪牙,手里全都拿着家伙,冷韶玉大急,这碧螺春找来的人成不成啊?不要美人计不成反倒把自己赔进去。她急得喊道:“放开我,我男人来了!”
孙靖西捂着还在留鼻血的鼻子哈哈大笑:“小美人儿,今天打得就是你男人!”
啪地一声,老孙就觉得膝弯处猛地一疼,一个站不住趴在地上,冷韶玉随即被丢出去好远,她顾不得狼狈,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流光身后,指着老孙气得直哭:“他……他想要轻薄我!”
流光心里瞧不起这女人,但此时他绝不会丢下她不管。只见孙靖西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捂着膝盖,在众爪牙前面咆哮:“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只听得一声长啸,流光揽着冷韶玉凌空而起,孙靖西还没看清楚,那道清影人已从空中翩然而下,然后就觉得一股劲风扫过,只听劈劈啪啪的声音响过,他只觉得自己两颊肿胀,连眼睛都睁不开。再一看周围,自己的爪牙都捂着脸倒在地上痛不欲生地哀嚎,他们手里的家伙掉得满地都是。
孙靖西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着:“没用的东西,都给我起来接着打!”
一个爪牙哆哆嗦嗦地说:“爷,人都没影了,打谁啊?”
另一个爪牙忍着疼爬起来,劝道:“爷,你惹谁不好,去惹这冷韶玉的男人,真厉害呀,咱们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瞧见就被打成这样!爷,幸亏他剑没拔出来,要不然咱们连脑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滚!都给我滚!”孙靖西咆哮着:“都他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都给我滚!”
一吼之下,滚了好几个。还有几个捂着腮帮子问:“爷,我们挨了打,到哪儿领药去?”
孙靖西气得狂,上去就踹了一脚,于是又滚了一个。
还有不知死活地执着地在原地瘸着,孙靖西又要去踢,那人指着他的脸说:“爷,您也去上药吧,您的脸都肿成猪头了。“
孙靖西哇呀呀大叫,上去又是几脚,于是马上又滚一个。
他一扭头,眼前站着的是爪牙头目,那头目一脸的委屈,见孙靖西没怎么为难自己,便开始了苦口婆心:“爷,您瞧您总出去寻花问柳惹是生非,我劝您好几次您也不听,这下遭报应了吧?咱们是恶霸不假,可要有点恶霸的气概不是?都用在抢女人上,那岂不是西门庆那一套?我们也跟着丢人啊!爷,以后记着点儿教训,要不咱们可怎么混?”
孙靖西暴跳如雷,刚一瞪眼睛,头目赶紧抱头:“爷,不用您踢,我自己滚。”说完马上跑得没影了。
地上还有一个小爪牙蜷在那儿,见孙靖西满脸怒气地过来,哀怨地抬起头:“爷,别踢我,我现在滚不了。我……我**疼,爷的疼不?”
孙靖西原地呆住,很用心地体会了一下,突然捂着**杀猪似的哀嚎:“我的也疼!也疼!啊――――!”
这时,远处出现一辆马车,车帘挑开,一个小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远远地喊着:“姐夫,你在啊,我们把清韵送回来了。”
孙靖西下意识站得直了些,老婆的娘家来人了,可不能让他们朱家人瞧扁了!
马车停下,子朗拉着水柔和清韵从车上下来,一见孙靖西的样子大惊失色:“靖西,你这是怎么了?”
孙靖西捂着脸,地上的小爪牙连忙接口:“咱们爷在家门口抢人,被打了。”
孙靖西气得一脚踢过去,地上的人痛哭流涕:“爷,是您说的在您面前不许说假话,听您的也挨打啊?”孙靖西朝门里一挥手,立刻冲出来几只把地上那位拖了回去。老孙望着子朗讪笑:“呃……这群王八羔子胡说,我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啊?”清韵忙道:“相公没事吧?”
那位被拖走的爪牙心里这个不甘呐,这时候连忙回头最后喊了一嗓子:“对,我们爷说的对,我们十几个人一起跌了一跤!”
子朗忍着笑皱皱眉:“靖西跌得不轻啊?怕是浑身都疼吧?”
“还好,还好。”
子朗面上忧色更浓:“靖西,看你的样子,你的伤怕是不止脸上。”
孙靖西忙拉了子朗闪到一边,捂着**弓着腰小声说:“子朗,我不怕你笑话,我……我现在那个地方往死里疼。”
子朗道:“那可不能耽误了,我认识一个神医,专治这种病症。靖西马上跟我去看看吧。”
“好好。”孙靖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头钻进马车里,对清韵大喊:“娘子,咱先不回家了,陪你相公看病去!”
070:你没救了
很快,马车就到了一处宅院门口,孙靖西站在外面,见院子里篱落萧疏,不免心生怀疑:“子朗。神医就拄在这儿?”子朗笑道:“神医嘛,总是与众不同的,他们爱住什么样的院子,岂是我们这些俗人能够想象?”
孙靖西觉得有道理,自己可是个粗人,哪像子朗那么博学多才?再说,神医爱住破院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看病就行。
恶霸即使受了伤也会当其冲拿出恶霸风范,孙靖西忍着疼痛,抬起手砰砰砰砸门:“有活的吗?出来给老子看病!”砸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他一把拉过来子朗:“来,你接着砸!”子朗笑道:“靖西,神医的脾气大得很,这样砸门是不成的。”
他提高了声线,客客气气地问道:“灵枢先生,我们前来就医,可否打开门来行个方便?”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却只开了一道缝,探出一颗脑袋。出来的这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留着络腮胡子,除了衣服不同,那扮相简直和孙靖西一模一样。孙靖西嘿嘿咧开嘴:“胡子兄,让老子摸摸,是你的胡子硬还是老子的胡子硬!”
水柔连忙小声提醒:“姐夫,咱们是来看病的,不是来摸胡子的。”
孙靖西恍然大悟,忙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开门的大胡子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上上下下扫着孙靖西,清了清嗓子说:“我师父每天只为五个病人看病,今天人数已满,请几位明天一早前来排队。”这已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却仍然不够粗狂豪迈,水柔垂着头已经是花枝乱颤,清韵一个劲儿掐她的手叫她不要笑出声来。
孙靖西暴怒:“***,你说话这么娘娘腔,白长大胡子了你!老子看个病还这么麻烦,我,我拆了你这院子信不信?”他大声咆哮着,子朗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住,对门口眨眼坏笑的“大胡子”说:“我们这是急症,还请通融一下。”
“不行,我师父的规矩可不是能随便破坏的。”娘娘腔大胡子很是坚持。
子朗淡淡一笑,问那又要跳脚的孙靖西:“靖西身上带没带……那个?”
“哪个?”孙靖西木讷半天,突然一拍大腿,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点了几张交给子朗,子朗伸手又多抽了几张递到“大胡子”手里,笑道:“这个,略表心意。”
“大胡子”看看手里的银票,皱皱眉头说:“我可是不会**舞弊的,我是很正直的人。不过嘛……几位这么诚心,大家又都是亲戚,师父还是能够通融一下的。”他极其自然地把银票塞进怀里,关上门进去了。
孙靖西面上抽搐着:“谁,谁和他是亲戚?”
水柔忙在一旁提醒:“说是亲戚,他的师父怎么也能通融一下。”
孙靖西挠挠脑袋:“娘的,老子的脑筋就是不会转弯儿。”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神医灵枢先生的大胡子弟子又走了出来,将大门敞开:“几位,里面请吧。”孙靖西一拍大腿,装成是亲戚果然管用,这点儿银子没白掏啊。
一行人步入厅堂中,大胡子说是进去请师父,就又不见了人影,大家坐下等了半天也没个人出来。孙靖西只觉得重要部位越疼痛难忍,坐在椅子上难耐地呻吟着。心里不停地骂:神医死哪儿去了,敢叫老子这样等,真是吃了豹子胆!
这个时候,只见内堂走出一位瘦弱的白须小老头,躬着身子一路不停地咳着,他后面跟着两个徒弟,都是大胡子。孙靖西心下狐疑:这就是灵枢先生,他自己都病成那样咋没治好?这人成吗?看着小老头的两个弟子,孙靖西不免又开始猜测:原来这名神医收徒标准是蓄个大胡子,可怎么瞧都像是在取笑自己啊!不会吧,以前和他们又不认识,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小老头神医灵枢先生睁着迷蒙的双眼,哑着嗓子问:“谁要看病啊?”
孙靖西忙说:“我!我被打了!”
神医的眼神茫然望向他:“打哪儿了?”
孙靖西差点没吐血,虽说自己是个粗人,可也懂得医者要望闻问切的道理,脸上都被打成猪头了,这老头都没看出来,这到底是神医还是庸医啊?
灵枢先生冲弟子招招手:“来,诊个脉。”他颤颤巍巍坐下,开门的“大胡子”在孙靖西手上系了根丝线,然后把丝线的另一端交到先生手上。孙靖西又茫然了,他问子朗:“我又不是娘们儿,用得着悬丝诊脉吗?”
子朗笑笑说道:“即是神医,一定有独到之处。”
有道理有道理,孙靖西强迫自己接受了神医一定比其他医生古怪的事实。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叫他更加难以理解,只见灵枢先生一手翘着兰花指捏着线头,另一只手在线上弹了两下,还拿在鼻下闻了闻,又放在耳朵边听了听,最后又对着线头吹了两口气。孙靖西这个疑惑呀!心里马上有了最直接的判定:神医小时候家里一定很穷,所以对区区的一针一线都珍爱不已。
神医灵枢先生摆弄够了线头,摸了摸白胡子说:“这脉象上很明显,一定是剑鞘所伤?”
孙靖西眼睛“唰”地亮了,他兴奋地对子朗道:“子朗,这一位真是神医啊,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真神啊!”
神医眯着眼睛说道:“外伤无关紧要,这位爷怕是另有隐疾。”
“啊!”孙靖西一个高蹦了起来:“神医啊,高人啊!”他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马上开始解裤带:“先生要不要瞧瞧我的隐疾?”
他本是粗陋之人,根本不管那些礼数,结果一屋子人马上大惊失色,神医用袖子挡着脸尖叫一声:“拦住他!不要让他脱!”
不让脱?那好吧。孙靖西悻悻地系好裤带:“不看啊?不看怎么治?”他此时已经不敢不恭敬,但是心里忍不住还是腹诽了几句,神医刚才尖叫的声音很是尖细,这里的男人除了自己,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娘娘腔。嗯,子朗眉眼比清韵还要美,他算半个。
神医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绪,板起小脸不耐烦说道:“不用看,没治了!”
071:五大准则
此言一出,孙靖西大吃一惊,神医连剑鞘伤人都能看出来,所说的话一定是有根据的。他的一颗心瓦凉瓦凉的,扯开嗓子就开始哀嚎:“神医啊,你救救我吧,我是俗人不是和尚,这东西要是没救了我可怎么办呀!”屋里的人除了他全都憋着笑,那灵枢先生依然板着脸:“我说没救就是没救,哭也没用。”
孙靖西咧嘴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拉过清韵的胳膊往她袖子上蹭眼泪,那叫一个凄凉哀婉!咱这位灵枢先生弓着腰假装咳了两嗓子,忍着笑趁孙靖西不注意直向子朗招手。子朗凑过去,灵枢先生小声说:“懒猪,接下来该说什么来着?我被他吓忘了。”子朗不禁失笑,春儿哪里见过孙靖西这样的莽夫?这种当众解裤带的行为确实不是正常人所为。他尝试着提醒道:“请问灵枢先生,我妹夫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症呢?”
“啊,呵呵。”灵枢先生指着子朗傻笑,终于想起了台词。他踱回原处,坐在那儿眯着眼睛,怎么都觉得这种话题没法说出口,于是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指了指旁边的大胡子之一说:“这还用问我吗?徒儿,我来考考你,这位爷得的是什么病?”
大胡子花容瞪了她一眼,心道:春儿这丫头可真精,自己觉得不好说出口,找了个借口让小姑奶奶来说!见孙靖西那满含期盼的小眼神望着自己,她只好硬着头皮问道:“这位爷,您是不是疼得十分厉害?”
“嗯,一直疼。”
她咬咬牙:“是不是像针扎一样?”
“嗯!是不是你也疼过?”
&a##¥%#!花容在心里骂了个遍,瞪着窃笑的春儿说:“这就对了。师父,这位爷的病应该是早在前期就埋下隐患,他……他寻花问柳不知节制,病……病气已经深入骨髓,现在又……又惨遭痛击,病情愈演愈烈,恐怕是难以治愈。绝后已是小事,怕是还有性命之忧。”
灵枢点点头,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说道:“嗯,现在已演变成不治之症!”想了想,她自己又加了句台词:“你们就回去准备后事吧。”
孙靖西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俩眼一翻昏死过去,清韵忙扑上去掐人中,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感慨:这孙靖西看上去挺生猛的,原来心灵这么脆弱!
子朗笑着拍拍“灵枢先生”说:“瞧你把我妹夫吓得。”
“还不都是你教的!”“灵枢”笑嘻嘻地捶了他一下。这时候,孙靖西长出了一口气,悠悠转醒,在后面的大胡子花容使劲儿咳了两声,大家立刻各就各位板起了脸。
孙靖西哀怨地看了神医一眼,声泪俱下,每说一个字都有长时间的哽咽:“神医………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我们家九代单传啊……”他越想越觉得凄凉,越嚎声音越大,简直是惨绝人寰!
如果此时孙靖西不是过于悲伤,他一定会现这位神医腰也直了,人也不咳了。神医得意地笑笑,马上开始故作为难:“这个嘛……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不过这是我独门秘诀,恐怕旁人会说此举怪异,而且就算是用了这法子,也不见得能完全治愈,还是不要试了吧。”
孙靖西马上止住了鬼哭狼嚎,两眼放光满含期待:“神医,您说说看,只要有一丁点儿希望我都试试!谁要是敢说您的法子怪异,老子就去抄他的家!”
神医依旧很为难,摇了摇头说:“这位爷,用这法子是要吃很多苦头的,还是不要试了,不要试了。”
孙靖西趴在地上,恨不得马上磕几个响头:“求您老开恩,我以后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
水柔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姐夫,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不是以后!难不成您以后帮老先生犁地去?”
神医坏笑着说道:“好吧,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就帮你一次。你身上的外伤都无大碍,用些普通伤药就可治愈。这主要的病症嘛,要切记四点。”孙靖西连连点头,神医说道:“第一,以后再不可去那花街柳巷。”
“啊?”孙靖西有些不甘心,问道:“那个……偶尔去一下也不行吗?”
神医坚决摇头:“不然你试试?我可以马上叫你家人准备后事。”
孙靖西心里一凛,立刻在心里哀悼:含翠,再见了!小玉,再见了!怜怜,大爷以后再也不能捧你的场了……
“第二:这位爷脾气暴躁,这对病情不利。最好深居简出修身养性,如果能在家里写写字,弹弹琴,下下棋,给夫人描个眉什么的,这病就又有几分把握了。”
孙靖西马上头疼,心里惨叫:写字弹琴?天哪,杀了老子吧,这不是要命吗?但转念又一想,为了保住性命,也值啊!试试看,试试看,老子从明天开始就穿儒衫!
“第三,是最重要的一条,你要和尊夫人相敬如宾才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孙靖西连连点头:“知道,朱清韵以后就被我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像我祖宗一样供着,不,她就是我祖宗。”
“最后一条,你现在毒气攻心,要把毒气放出来才好。办法就是――让夫人每晚拿鞭子狠抽五十下,连抽一个月!”见孙靖西露出怀疑的神色,他又说:“没听说过吧?这是我老人家的独门绝招,道理类似于刮痧拔罐,但毒气会散得更快,你要是信就试试,不信的话……唉!”
孙靖西当场表态:“我还是不要叫夫人抽了,她力道小,再说她不是我祖宗吗,累坏了可怎么办?我还是在府里找个能一掌劈大石的天天抽我!”
神医想马上冲出去狂笑,她强忍住,点了点头:“这样更好。”突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对了,你要是能把胡子剃了,化解戾气,没准儿一年后能生个一男半女的。”
孙靖西跳起来:“真的啊?剃!我一定剃!神医啊,其实我要是不留胡子很英俊呢!”
就这样,孙靖西留下一打银票,不停念叨着神医传授的五大注意事项,拿着神医最后赐的药感恩戴德地携夫人回家。他前脚刚走,屋里的一群人全都爆笑起来,花容扯下大胡子,笑着问:“春儿这神医太不像话了,还擅自加词儿的?怎么突然想到要孙靖西把胡子剃了?”
春儿由着子朗帮她弄去脸上的白胡子,笑嘻嘻说道:“我吧,是突然觉着他的胡子碍眼,毛乎乎的,会扎清韵的脸!”
072:自新典范
这话听得几位姑娘家羞红了脸,花容怪声怪调说道:“春儿到底是嫁出去的人,咱们可不知道什么扎脸不扎脸的。”
“你找老古板试试去!”春儿跳起来去追她,两个人笑着闹着跑出去。水柔很开心,说这下孙靖西不会再欺负清韵了。子朗却说,若老孙不是个直性子,这计策也骗不了他。而且人的本性不易改变,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收拾了东西正要离开,只听院子里叮叮咣咣几声巨响,接着传来春儿带着哭腔的喊声:“朱子朗!快帮我把锅盖拿下去!”
子朗冲到院子里,只见春儿和花容都狼狈地扑在一捆柴禾上,身上倒着一堆耙子锄头,春儿脑袋上还扣着个废弃的锅盖,一只母鸡站在锅盖上瞪着赶过来的子朗,还示威性地咯咯叫了几声。
子朗笑道:“春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锅盖底下传出一声惨叫:“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是乐极生悲得意忘形!”
春儿从农具堆里被救出来的时候,裙子也脏了,头也乱了,脚也扭到了。她苦着脸被子朗抱回家,好几天都一瘸一拐的,她不想整天躺着坐着,于是她就站在院子里玩儿金鸡独立。
话说孙靖西抢人被伤事件生以后,各大茶楼酒馆的说书先生又有了新的段子,给全城百姓增添了新的乐趣。
城中有一道小河,一带清冽的曲水泛着清波,潺潺流过杨柳岸,流过石桥飞阁,再流过苍山远翠,然后流出人们的视线。
河畔有几块大石,傍晚时分,几个穿着布衣的小娘子正在河边嘻嘻哈哈地洗着衣服,其中的一个说:“听说教坊司的冷韶玉冷姑娘有男人了,好像还是个剑客呢。”
“可不是。”旁边立刻有人接口:“听说还为她和孙靖西打了一架,那男人可厉害了,一下放倒孙府一百多号人。冷姑娘本来就挺傲的,现在更没人敢惹她了。”
“一百多?别吹了,孙府有那么多人吗?”
“就算没有一百多,那个剑客至少也打倒好几十!”
“你说说,一个舞姬怎么这么威风?剑客找舞姬,听起来倒像是一段佳话。”
“可惜我嫁人了,要不还真想跟个小剑客纵马天涯去。”
这话立刻惹来一阵取笑,说话的小娘子突然问:“哎,你们冷不?我怎么觉得后背冒凉风啊。”
大家都觉得有些冷,她们一起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腰配长剑的青衫男子,目光冰冷地望着她们,几个人吓得马上住了嘴,那人瞥了她们一眼,冷冷地转身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要纵马天涯的小娘子才擦擦汗说:“哎呦,可吓死我了,这不会就是冷姑娘的那个剑客吧?她听到我们在议论他,不会杀人吧?”
旁边有人笑道:“我看十有**就是他,他等着你呢,你怎么不和他去浪迹天涯?”
“快拉倒吧,能吓死个人!”
这时又有人说:“你们知道不?城里的恶霸孙靖西,现在成了改邪归正的典范,听说他把胡子剃了,穿得可斯文了。”
“这是啥新鲜事儿,城里人都知道!孙老爷还请了先生回家,每天读书呢。”
“读书倒没什么,他天天半夜弹琴,还大声唱歌,整条街都睡不好觉。他的街坊都说像半夜鬼叫。”
哈哈哈,一阵狂笑~~
这时,只听身后一人朗声说道:“钱塘江畔是谁家,江上女儿全胜花。吴王在时不得出,今日公然来浣纱。”
大家一回头,后面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微笑着朝大家挥手致意,然后转过头问身后的小女人:“娘子,相公这诗用得可好?”
他身边的小娘子连连点头:“好,相公真有才华!”
那男子向溪边的浣衣女作了一揖:“老子……不不,小生孙靖西这厢有礼了。”
啊啊啊啊~~~溪边大嫂几乎全体被雷倒,这这这,这位就是孙靖西?果然脱胎换骨!以前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且见了有点儿姿色的女子就挪不动步,现在这故作斯文的样子太叫人冷了!
等那对夫妻俩走了,大家才松了口气,不难现,那孙靖西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说谁来谁。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怕又惹来是非。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你们听说没?孙靖西家里还有个小喽?,那天也被打成了重伤,他听说孙爷在神医那儿得了个法子,就也去找神医。可是呀,人家神医早就走了,他只好按照孙爷的法子治病,孙爷天天叫人拿鞭子抽,他也跟着学,天天找抽。”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笑完大家一起回头看,还好,这回后面没人。
于是话题继续:“你们说,今天说到谁,谁就在后面出现。我要是说鬼,鬼不会也出现吧?”
一,二,三,回头!啊――!一阵疯狂的尖叫过后,河边人影全都不见了,还有几件衣服在小河里飘着没来得及收。河边一人摘下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笑道:“懒猪,你给我画这面具真传神,我刚戴上就把人吓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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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进入下一卷啦,该研究吃掉的问题了~~~
073:新的消息
江南一带酒业粮业的生意都是以朱家马是瞻,朱家说价钱上涨,就没有人敢压低价格。可最近江南突然出现了一股势力,他们供货的价格比朱家还要低,大有要取代朱家的阵势。货物积压,客户流失,使朱老爷急火攻心病倒,几个儿子再也不能懈怠,就连最不喜欢参与生意的子朗也变得好忙。
天越来越寒,春儿也越来越孤单。子朗在忙,子墨也忙,没人和自己聊天,没人陪自己投壶。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喝喝茶,再就是在抬进屋里的软榻上躺着,她现自己其实和懒猪一样,怎么躺也不会胖。
她开始生气,懒猪和何不归都说帮着自己找醉溪,可是到现在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她忿忿地想:男人这种动物绝对不可以信任!
这一天,水柔来找春儿,一进门就嚷着要喝茶,还倒在春儿床上不停喊累。春儿泡上一壶茶,问她去了哪里,水柔得意地说道:“还不是小侯爷找我,给我看他最近搜集的字画。”
春儿斟了半盏茶递过去:“一些字画也能把你兴奋成这样?”
水柔坐起来喝了一小口,嫌烫,又放在了一边儿,她笑着说:“嫂嫂,你不知道,这些字画当中还有醉溪居士的呢!是最近才求来的。小侯爷说,不叫我告诉别人。”
“当”的一声,春儿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她的心狂跳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眼睛紧紧盯着水柔,声音颤:“你……你确定是醉溪的画?”
“印章是他的,怎会不是?”
春儿垂下头,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水柔,小侯爷有醉溪的画,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为什么不让你告诉别人呢?”
水柔笑道:“这嫂嫂就想不到了吧?小侯爷说了,别人知道他有这画,一定想尽办法也去求,醉溪居士最不喜欢别人去烦,总要顾着点儿人家不是?但如果朋友问了不说,那不是得罪朋友?朋友想要手里的这张画,不给岂不是显得小气?”水柔忸怩了一下接着又说:“也、也就是我吧,他别的女人可没福气看到这张画呢!”
春儿喃喃地说:“水柔真是好福气呢。”
水柔嘿嘿笑笑:“爹爹和四哥这些天都不叫我去小侯爷那儿,我就去,偷着去!”
春儿试探着说道:“这么说,小侯爷是知道醉溪在哪里的,是不是?水柔,小侯爷这么宠着你,他也不告诉你醉溪居士在哪里吗?”
水柔咯咯笑出声来:“我怎么就那么不知趣?他都不跟别人说的,我去问不是惹他厌烦?再说了,醉溪的画再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春儿叹了口气坐下,幽幽地说:“见不到人,能看看那幅画也好啊。”
“这还不容易。”水柔笑道:“我去跟小侯爷说,我的嫂嫂喜欢醉溪的画,借来看看应该是可以的,他总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不用了。”春儿连连摆手。水柔却觉得,上次清韵的事儿四嫂表现不错,也该做件让她高兴的事,于是她拍拍胸脯保证着:“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水柔走了,春儿倒在床上心乱如麻,现在对醉溪的想念不知怎的没有以前那般浓烈了,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子朗在身边的日子?和子朗在一起很快乐,可是找到醉溪是自己最终的梦想。人总要为自己的梦去努力,不管它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心里却隐约盼望着,要是真能打听到醉溪的住处就好了,再远,也要去找找他,看看他。不是没做过最坏的打算,就算是醉溪成婚了,她也一定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送自己那幅画?为什么在画上画那些?那个和自己拥有共同回忆的少年是不是他?……
如果他真的成亲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想得入神,连子朗进了屋都没有觉。“春儿,春儿。”他连唤了好几声,她才猛然间抬起头,慌乱地理了理头:“你回来了。”
子朗脱去大氅,笑嘻嘻的看她:“想什么这样入神?在想我?”
春儿噘起嘴:“又来了,好肉麻。”
他走过来,春儿默契地往里蹭蹭,让出个位置给他,他便舒舒服服躺好,然后叹了口气:“春儿,我累了。”
春儿皱皱眉头:“整天都是这句话,不觉得无趣吗?”
子朗笑着闭上了眼,戏谑说道:“我的小春儿今天有心事了,说说看。”春儿翻了她一眼,帕子拿在手上一圈一圈地拧着:“我才没有。”
子朗侧过身,一手支着脑袋,魅惑的桃花眼含笑看着春儿:“今天出门去,听说了一件事。”见春儿不说话,子朗便自顾自说道:“是教坊司传出来的,那一天有人见到流光送冷姑娘回去,说流光身高九尺,身披战甲,手持两个大铁锤……”
春儿哈哈笑出声来:“这些女人还真能瞎传,懒猪,你说她们算不算长舌妇?”
子朗随手揽住她,笑道:“这可不好说,用水柔的话讲,女人的舌头都长。”
春儿马上不高兴了:“谁说的?我的就不长。”
子朗坏笑:“嗯,是,很短。”
“啊――!”春儿尖叫一声,红着脸扑过去掐他的脖子:“讨厌死了!臭猪,你的也短!”
子朗握住她的小手,笑道:“我的?其实还好。”
春儿哼了一声,指尖点在他的鼻尖上,得意地笑着:“你就吹牛吧,你要是能舔着鼻子,我就承认你的不短。”
子朗突然一个翻身,把她固定在怀抱里,然后居高临下看着有些慌乱的小春儿,笑嘻嘻地伸出舌头在她的鼻尖上舔了一口,得意地说:“谁说我舔不着?”
“朱――子――朗!”门口的龙井和瓜片被春儿的大喊吓了一跳,龙井摸摸狂跳的心口说道:“爷不在家的时候,咱们小姐就闷在房里,爷一回来,瞧把小姐兴奋的!”
074:墨色印章
这一天下午,水柔兴冲冲来找春儿,说是要带春儿去小侯爷那儿看醉溪的画。春儿开始是拒绝的,她实在不愿见到阴鸷的小侯爷。在她内心深处,她觉得小侯爷和子朗都是能一眼看透别人的人,似乎所有的心思在他们这种人面前都无法遁形,最要命的是他们看破了却不说破,而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什么。所不同的是,子朗让人轻松,从不会叫人为难,而小侯爷的逼视目光却让人没来由的紧张。
如果可以去,春儿心里极其希望有子朗陪着她,因为他是春儿在朱家唯一的心理依赖。子朗不在,她就觉得做什么决定都没底。可她昨天终究是忍住了没和子朗说,她隐隐觉得,这事子朗一定会生气,而且水柔也叮嘱了好几遍,不叫她说给别人听。
其实对于水柔来说,春儿喜欢谁的画并不重要,帮春儿实现什么愿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水柔觉得自己可以让小侯爷答应这件事,这是她在小侯爷跟前施展了魅力的结果,这多么有面子,多么值得炫耀啊!可是春儿居然不领情,这让她很生气,非常生气!她站起来说:“不过是去他的书房看看,他又不在的,你怕什么?”
于是春儿想,小侯爷不在,只是去看一眼,这样也没什么吧?可她隐约觉得不妥,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又不是醉溪在那里,只是一幅画,有必要赶过去看吗?
不对不对,春儿又开始批评自己。醉溪的一切都应该和自己有关,看了那幅画,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就坚定了自己对他的追寻,这不应该算作是坏事吧?子朗回来也不会怪自己的吧?
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水柔急了,一把扯过春儿的手:“快走吧,要是我四哥回来了,你可就再也别想去了。”
被水柔拖着坐上软轿,春儿一路上都在忐忑着。很快轿子抬到侯爷府,门口的守卫一见是侯爷的新宠,一个个表现得非常客气谦卑恭敬有礼貌,这让水柔很满意,这可在春儿面前充分展示了她在这里有多重要,所以她一直指指点点得意非凡。
在一名精壮护院的引领下,春儿和水柔到了小侯爷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是个大气的阁楼,里面所有一切都显得富丽堂皇,朱色的帷幔下垂着金色流苏,金兽香炉散着瑞脑香,在透过朱红窗棂的光影中袅袅升腾。黑漆镂花金装画台上,宣纸砚台无一不是上品,真是处处彰显富贵,物物皆为不俗。
“怎么样?不错吧?”水柔这是明显的炫耀,好像这书房里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
春儿笑笑:“这里的大气也都是银子堆出来的,我倒是觉得子朗的书房更清雅些。”
水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呀,真是不知道啥是好东西。”
为了配合水柔的骄傲,春儿嘿嘿干笑了两声:“我哪有你见的市面多!”
这时,那位引她们进来的护院小心说道:“朱姑娘,劳烦您快些,过一会儿侯爷该回来了。”
水柔不悦地轻斥道:“我还不知道快些?他回来了又能怎样?还能赶我走不成?”说罢,她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锦盒,放在书桌上打开,然后徐徐展开里面的画轴。在那一刻,春儿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那山重水复的烟雨画卷,可不就是出自于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之手!
水柔嘻嘻一笑:“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去弹会儿琴,那可是绝世的九霄环佩琴!”带着炫耀,她坐在古琴前,玉腕轻扬开始弹奏,泠泠轻音绕梁不绝。谁人弹奏一调清商曲,谁人画一尺晚来风急?春儿呆呆地看着那幅画,突然间涌上一种久违的幽怨来。
她坐下反反复复地看那幅画,醉溪无疑是笔触精纯,画功卓绝的。但不知怎的春儿有种感觉,醉溪的山水还是及不上他的人物,她倒是更喜欢自己手上的那一幅。
手中的画犹如珍宝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春儿合上画卷,小心地放回盒子里。这画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这里再好也不是自己家,这里的东西再名贵也及不上子朗的软榻舒服。
看看水柔那边,叮叮咚咚弹得正起劲儿,春儿无聊地托着下巴等着她。桌上的一方黑色印章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印章上雕着一头小狮子,用两只眼睛瞪着她。春儿随手拿起来瞧了一眼,这一眼望过去,她的心跳骤然停止,脑中轰地一声变成一片空白,时间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世界只剩下她自己,还有手中刻着“醉溪居士”四个字的印章。
她的心慌乱着,手一直控制不住在抖动,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印章在这里?谁能告诉春儿这是怎么回事?
水柔的琴音停了,笑眯眯地望着春儿:“四嫂,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我弹的好听不?”
春儿稳了稳心神,小声说道:“好听。”
“啪啪啪”门口传来掌声,小侯爷大步走入,他今天穿着黛青色的便装,墨玉般的眸子依然冷峻摄人。春儿忙把手中印章放回原处,福了福身子。水柔却直接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他一言不,只是邪肆地打量着惶恐不安的春儿。
此时,春儿脑子里依然是恍惚的,好像水柔缠着小侯爷问曲子弹的好不好,好像还说了她们已经看过那幅画,好像小侯爷问自己对画有什么见解,她自己也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水柔继续撒着娇,要再弹上一曲,小侯爷却贴心地说,出来时间长了,女儿家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水柔这才噘着嘴喊春儿一起走。春儿迟疑地挪着脚步,她感觉小侯爷的目光一直都盯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倒底要不要问,要不要?
机械地抬腿跨过门槛,春儿猛然间回头,迎上小侯爷深思的双眼:“侯爷,我想问您,这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吗?”
075:不过是梦
水柔在一旁笑道:“这还用问?在侯爷书房里的东西,当然都是侯爷的。”
春儿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小侯爷,她觉得那一刻是那样漫长,伴着那种时时要晕倒的感觉,她不能呼吸不能言语。小侯爷笑笑:“少夫人,您是在书房中看到不属于我的东西了吗?”
春儿神色中现出凄楚,她咬咬嘴唇,鼓足了勇气问道:“那案上的文房四宝,镇纸水洗,还有、还有印章……黑色雕着狮子的印章,都是侯爷的吗?”
小侯爷凝视着她,眸中敛了锋芒,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水柔有些不耐烦了,春儿这样不恭不敬地问话叫她觉得很难堪,她扯扯春儿的袖子:“四嫂,轿子还在门口等着呢。”
春儿不动,她今天就是要一个答案,哪怕是让她痛彻心扉的答案!小侯爷转过身去,在雕花栏杆前凭风而立,飘飞的黛青衣袂融在江南的水墨晕染里,谪仙一般成为画卷。他悠然叹了口气,说道:“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少夫人,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春儿慢慢转身,她知道不能再问了,问了又能如何?一直以来她都抱着向往,可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会叫人如此难受!她也知道这一转身,两个人留下的就都是背影,从此青丝白,人各天涯。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她呜咽着唱出这一句,又回头看了一眼风中凭栏的男子,水柔不悦道:“你怎么唱这一?你想让她现那天是你唱的啊?”
对,对,这里还有水柔,春儿猛然醒悟过来,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时间已经不对,人已经不对,那……就什么都不对了!
他是他吧?自己还在怪着他始终没来找自己,原来早在斗酒会那天他就在了,面对朱家未来儿媳对阵冷韶玉的吃醋表现,眼睁睁看着子朗搂着自己,抱走自己,他会怎么想?他又能怎样?他会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以往的一切,恪守妇道做朱子朗的妻了吧?
未转头时皆梦,未转头时皆梦!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梦!
从书房到侯爷府的大门,这路怎会这样漫长?春儿仿若游魂一般,浑浑噩噩地跟着水柔走出去。迎面走来两个华服女子,一看见水柔就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她们互相交换了眼色,然后带着挑衅的目光迎上来,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呦,我道是谁,原来是朱家的小姐,不好好在闺房里绣花,来侯爷府倒是勤快。”
水柔哪里是个肯示弱的人?她低声对还在恍惚的春儿说:“四嫂,她们想欺负我,你看我的。”她笑嘻嘻地走过去,说道:“呦,我还纳闷呢,这两位花花绿绿的又是谁?原来是侯爷的小妾!不好好在房里等着侯爷施舍宠爱,跑出来现什么眼!”
那俩妾脸都气绿了,她们看见了春儿,阴阳怪气说道:“这一位夫人又是哪家的?跟着朱家小姐来相必也不是办什么正经事儿。咱们朱家小姐不仅懂得自己投怀送抱,还知道为侯爷收罗美色,真是有心计啊!”
水柔哼了一声:“把你们那张臭嘴闭上!这是我四嫂,有什么冲着我来,少拿我四嫂说事儿。”
两位小妾笑得很是不怀好意:“原来是朱家四少奶奶,怪不得小姐能这样,原来是有人教的。咱们这位少奶奶可不是寻常人,千里寻夫都快赶上孟姜女啦!”
哈哈哈~~那俩人笑得极其猥琐,春儿本来就满腔的哀怨,正没地方泄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两位既没风度也不友好,那还跟她们客气什么?她上前一步冷冷说道:“水柔,这两个如此小家子气,一定是不受宠的吧?”
水柔坏笑两声:“嫂嫂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对面的俩人立刻掐了腰,声音尖利起来:“谁说我们不受宠?”
春儿捂着耳朵皱眉说道:“水柔,当初我觉得你挺糟糕的,现在一比较,你简直就是端庄稳重秀外慧中沉静如水冷若冰霜!小侯爷怎么会允许这种女子进门?那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水柔呆住,自己啥时候冷若冰霜过?难道自己还没现最美丽的朱水柔有这种棒的潜质?以后一定好生挥一下。这边春儿说起了兴,指着其中一个:“知道为什么不受宠吗?你,脑袋本来就很小了,还把额妆弄得这么夸张,你说你的脸就土豆那么大,哪个男人看着会舒服?束胸不用这么低,头上不用这么多花,胭脂不用这么浓,项链不用这么多层!”她无奈地捂着胸口:“水柔啊,我只看一眼就觉得透不过气来,你说小侯爷可怎么受得了?”
不等那位小妾作,春儿又指着另一位说道:“还有你?小侯爷家绫罗绸缎有得是,可也不用全都披在身上吧?你想要扮成丰腴,也不用弄得这样臃肿!你应该每天对着镜子练微笑,因为你笑得太假了,你还应该好好练练说话,多少也要顺耳些吧?你说话的声音太难听了!”
水柔扯了扯春儿的袖子小声说:“四嫂,她们没那么差吧?”
春儿瞪了她一眼,哼,小姑奶奶今天就是要飙,谁让这两个不知死活的非要往上撞?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无比悲壮,当然,悲壮之中还带着些豪迈!她提高了声线:“想要更受宠吗?想要让侯爷多看你们两眼吗?我传你们几招你们肯听不?你们会不会唱‘君若天上云’?你们会不会在山上跑来跑去放风筝?你们别拿妖艳妩媚当法宝,还是装装天真活泼吧!”
看着听傻了的那两位,春儿长舒一口气:“水柔,我们走!和这种没修养、不端庄、掐腰都掐得那么难看、连打扮都不会的女人站在一起,你不觉得丢脸吗?”她一甩头骄傲无比地从两个目瞪口呆的女人面前走过去,水柔小跑着跟上,问道:“四嫂,你今天怪兮兮的,不过你好神勇啊!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泼辣过!”
春儿自顾自往前走着,哼了一声道:“你直接说我是泼妇就行。”
“嫂嫂,她们两个都气晕了,哈哈。”
春儿道:“小侯爷没眼光!他府里的女人可真差劲儿。”
水柔尖叫一声:“我以后是要嫁他的,你是说他选我也没眼光。”
春儿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是变得和她们一样,我只能这么说!”
水柔站在她身后望着天,然后很肯定地说:“她疯了,照这样下去,等花容她们都嫁了人,江南四秀还不变成江南四大辣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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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输给了她
他很英俊,他很威风,他是受很多人仰慕的侯爷。原来心中的他长得是这般模样,原来知道了这些之后,再不觉得他有压迫感,再不觉得他目光带着邪气。
回家这一路上,春儿都处于神游状态,听不到轿子外的喧哗,听不到水柔喊自己下轿。她一直在哀悼自己的情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觉得自己病了,这是一种不知叫做什么名称,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痊愈的怪病,它时时可以作,让人目光呆滞、反应迟钝、心乱如麻、夜里还会辗转反侧。
晚上,子朗刚一进小院,龙井和瓜片就赶忙汇报,说春儿没有四爷陪着,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到现在还滴水未沾。春儿在房里听得直捶床,这些丫环从来都是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还让不让人消停啊。
子朗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些入夜的寒气,龙井跟在他后面再一次摆上晚膳,心里想着:爷回来了,小姐总该吃得下了,说不定她就是在等着他的呢。
揉了揉春儿的小脑袋瓜,子朗笑着在她身畔坐下,柔声问道:“这两天倒底是怎么了?”
春儿趴在长条的软枕上一声不响,眼睛呆呆地望着床上锦被的某一点。子朗笑着用手掌在她眼前晃了几晃,说道:“春儿想要把自己练成斗鸡眼吗?”
春儿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子朗笑着抱起她的身子,又问:“那是在趴着辟谷?”
“我不想吃了。”春儿皱皱眉头,又趴回原来的位置。子朗马上和她躺在一处:“那好,我也不吃。”
春儿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你……你为什么总是逼我?”
子朗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花,动作是那样轻柔,神情是那般专注,因为那如玉脸颊处的晶莹液体,是最能触动他心弦的东西。“不是逼你,”他柔声说道:“一桌子的饭菜,不该就这样浪费了,是不是?”
“你就是逼我!”春儿坐起来,眼含幽怨地看着子朗。他抬起手,轻抚她的光洁面颊,笑笑说道:“春儿不要皱着眉,这样可就不漂亮了。”
总是这样,跟他说什么,他都顾左右而言它!春儿赌气下了床:“吃就吃!朱子朗,我今天要大醉一场,你陪我不?”
子朗轻声一笑,眸光含情望着她:“春儿有心事,想要醉一场,我怎能不陪着?”
帮春儿倒上酒,她却不高兴,故意说道:“茶倒七分,酒要斟满,你怎么不给我倒满?”说着夺过酒壶,非要把那已经满了的酒杯弄得溢出酒来。子朗也只是笑笑,由着她闹。
春儿端起杯子说:“朱子朗,我敬你,敬你不动声色,敬你扮猪吃虎!”说着一昂头尽数喝下,子朗笑着也喝了一杯。酒一落肚,春儿的俏脸便飞上红霞,她又斟满了两杯:“朱子朗,我再敬你,敬你想方设法不让我碧螺春为朱家蒙羞。”
子朗不语,陪着她又喝了一杯。春儿还要再满上,子朗伸手拦住,轻声说道:“春儿先吃些东西,空着肚子喝酒可不好。”
春儿只觉得酒气上涌,满肚子的话不吐不快,她半眯着眼睛:“不好的事情多了!碧螺春悔婚不好,碧螺春要休书也不好,碧螺春心里想着别人更是不好!妙的是朱子朗有办法,尽管我一心离开朱家,你还是能让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这么久,还是能让我心甘情愿演你情比金坚的娇妻!”
“春儿……”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受伤,这是他在心中认定的女孩子,这是他想用一生来呵护的人。他把她放在心尖上,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可她呢,原来在她心里子朗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自己错了,春儿要的只是她那段记忆,她要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梦幻!也许真的到了告诉她的时候,认输,总比失去要好。
心里涌上了酸楚,他无奈地笑笑,原来遇事豁达宠辱不惊的朱子朗也有不甘心的一天,只因为输给了她――这个懵懵懂懂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小丫头,输给她的坚持,输给她的任性。他叹了口气,曾经他以为她已经喜欢着他了,他以为那从门里扑出来的娇小身影真是在意他的,真的是在等着他的……
他的心里最终做出了决定,“春儿,”他说:“是不是要问醉溪的事?”
春儿冷笑一声,自顾自满上了酒:“你早就知道了吧?”
子朗微笑着,也为自己倒上一杯:“春儿要听,我就说。”
春儿气道:“你不是早就该说了吗?只是我现在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见到他了!”
子朗笑出声来:“见到了?那春儿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儿霍地站起来,眼睛直视着子朗:“斗酒会上,你欺我瞒我,叫我傻乎乎地和冷韶玉斗,故意要他以为我因你争风吃醋!你坐实了我朱家少***身份,就是要利用我掩饰你不堪的嗜好!朱子朗,如果我现在要那份休书,你可给我?”
子朗心里一紧,身体滞住,眼中现出痛苦的神色,那一瞬间,春儿有些恍惚,自己原本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真像,又何必借着酒劲儿说这些伤人的话?她咬了咬嘴唇,摇晃着身体靠住桌角,眼泪再度扑簌而下,呜咽着说:“如果我还是自由身,我也会像水柔一样不求名分只求相守!”
“春儿,”他慢慢站起来“你先告诉我,你认为的醉溪是谁?”
她的心乱了,这一次不为醉溪,为的是子朗那不再含笑的桃花眼,为的是他受伤的表情。她甚至有些恨,醉溪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现?如果他永远不出现,那自己和子朗之间不是可以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她不知道,事情的根源不在于醉溪,而是她那颗糊涂的心!
子朗凝视着她,再次问道:“春儿告诉我,你见到的醉溪是谁?”
春儿垂下头,任腮边的泪珠滚落,她一字一字地说:“小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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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醉溪的猜测,现在出现了好几种声音:
1:醉溪就是子朗。读者代表有都都、竹子等,理由:前面疑似伏笔真多,可以找出若干处。(具体参见书评区)
2:醉溪是小侯爷。读者代表缘缘,理由:这厮正好用来粉碎春儿不切实际的幻想~~
3:醉溪同学爱谁谁,反正不是子朗。读者代表霜霜,理由:舞月这人不能轻易相信,瞧她在《豺狼》结尾把安东尼和亚伦互换了这一出,可以断定她不是“好人”!
这个醉溪啊~~嘿嘿嘿~~还是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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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
077:再也不信
“春儿,”子朗凝视着自己的小妻子,慢慢说道:“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春儿斜睨着他:“这个时候,他怎肯亲口告诉我?若不是我现了他桌上醉溪的印章,我恐怕还会蒙在鼓里,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子朗眸光一闪:“这么说,水柔带你去了侯爷府?”
“是又怎样?”春儿笑道:“我去看了他的画,看了他的九霄环佩琴,我还去和他的姬妾吵架,我一点儿都不像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怎么,子朗觉得面上无光了?”
子朗笑了,走过去拢她的头:“春儿,对这个小侯爷,你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是不是?”
春儿猛地将头一偏,他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地收回,慢慢地,在袖中捏紧所有的伤感。春儿坐到桌前,开始自斟自饮,她隐约感觉到了他的难过,她不敢看他,可她就是恨他一直以来的隐瞒。
子朗叹了口气,将斟满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春儿还是不要信他,或者说,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
春儿笑了,但这笑容却让子朗觉得她的心离得那么遥远,她抬起头,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大滴地滚落:“我……知道我傻,我总是会一厢情愿地信一些事,但是,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一仰头,杯中已空,她伏在桌上大哭起来,肩膀不停**着,屋子里只有她伤心的哭泣声。子朗默默地望着她,慢慢走过来俯身将她抱起,春儿依着他的肩,闭上了双眼,依然喃喃地说着刺伤他的话:“我再也不信你,再也不信,再也不信……”
子朗把她抱到床上,脱掉她的鞋,又为她盖好锦被。他坐在床边,手指轻触她的脸颊,春儿,小春儿,你现在完全忘记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变得……只有恨了吗?
春儿闭着眼睛,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她猛地趴到床沿,“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子朗躲避不及,长衫下摆溅得全是她吐出的污秽。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抬手轻轻拍着春儿的背,柔声说:“小笨蛋,不能喝还要逞强。”春儿又吐了一会儿,这才无力地伏在床边。子朗起身沏了壶热茶,倒在杯子里凉着,稍后把杯子凑到唇边尝了一口,才回来扶起迷迷糊糊的春儿喂她喝下。
这一切体贴来得是那样自然,然而春儿完全处于混沌之中,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不是为了要她记得才去疼爱的。接着,子朗又帮她擦了脸,喊龙井进来把地面弄干净,这才匆匆洗漱一番上了床。看着身边酣睡的春儿,心里百感交集,春儿,但愿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醉话,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子朗的吧?
这一夜,一个无眠,一个宿醉。第二天春儿忍着头痛睁开眼睛的时候,现子朗正呆呆地望着屋顶,她揉揉自己的脑袋,问道:“醒了?”
子朗笑笑:“嗯。”
“那个……我昨天是不是吐了?”她心里这个郁闷啊,总觉得像是梦里在吐,又担心这是真的,真是的,要是真吐了多丢人啊!
“没有。”子朗的笑容慢慢在扩大,他最知道她了,通常是做事的时候绝不回头,事后脸皮又比谁都薄,所以告诉她啥也没干最好不过。春儿一听自己没吐,马上安心了,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她昨晚说过的话依稀还记得,偷眼瞧瞧懒猪,心中暗道: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应该不会怪自己吧?真奇怪,明明是他惹人生气,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整个早上,他看着她穿衣,看着她吃饭,看着她手足无措地走来走去。春儿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子朗知道,昨晚只是她一个人在脾气,她有些难为情,可又不肯示弱。
于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对她,还是会体贴地帮她披上件衣服,还是默默地倒上一杯热茶。
他走了,春儿依然觉得头疼,又倒在床上迷糊着。临近中午的时候,龙井进来说:“小姐,潋丝姑娘求见。”
潋丝?!春儿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头狠狠地晕了一下,要不是龙井扶着,恐怕都会一头栽倒在地。她忙叫龙井唤潋丝进来。只见潋丝手里托着一摞衣服,婷婷袅袅走进来,用柔媚入骨的声音轻轻问安。春儿指着她手里的衣服问道:“这么多,都是给谁的?”
“是专门为少夫人做的衣服。”潋丝笑着。
“我的不是早都送来了吗?”春儿也堆起了笑,她突然觉得,这样一个女子做丫头真是可惜,论长相论性情,怎么也比小侯爷那两个小妾强多了。
“这是……”潋丝欲言又止,看了看垂站在一边的龙井。春儿忙使了个眼色叫龙井出去,潋丝这才说道:“少夫人,侯爷府这些日子有贵客来,侯爷叫我回去几天,我下午就该走了。这是我刚来朱府的时候,侯爷特地吩咐我给少夫人做的衣裳。侯爷说了,要多做几套,单的棉的都要有。”潋丝顿了顿,然后笑笑:“这不全都做好了,走之前赶着给少夫人送过来。”
春儿的声音开始颤:“你……你是说,他早就吩咐过你这些事?”
潋丝微微点头。春儿的脑子里乱极了,原来他早就在关心自己,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春儿走进她,艰难地说:“他平时经常作画吗?”
078:谰语幽咽
潋丝轻声说:“我听府里的人说,侯爷经常在书房里作画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人看,谁也不知道侯爷画的是什么。我记得……”她偏着头像是在努力思索着:“好像夫人隐约也说过一次,侯爷画功卓绝,在外面有个什么名号,只是侯爷不愿叫别人知道。”说到这里,潋丝笑了笑:“我是个丫头,这些也只是听说而已。”
春儿此时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小侯爷就是醉溪,醉溪就是小侯爷!
既然他早就成了婚,为什么又送幅画来招惹自己?他只是为了纪念曾经的相遇吗?
潋丝又轻声说道:“昨天侯爷府送来最后一批丝线,我听来人说,侯爷这几天都是住在城东别院里,夜里在那儿喝闷酒,醉了就画画,还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说你嫁了人,我该怎么办……”
春儿咬着嘴唇,背过身去,忍住就要落下的眼泪,只觉得从来都不曾如此幽怨过。人生有多少不如意,能遗憾终生的,怕就是这错过的姻缘吧。
潋丝轻声道了别,春儿便呆呆地一个人坐着,何不归下午来过一次,春儿不耐烦地说:“我今儿个心情不好,不归哥哥若是能把醉溪居士找来,我便好了。”何不归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为了让春儿高兴,真的屁颠儿屁颠儿去探访醉溪居士的下落了。
春儿的心此时起伏不定:若我还是自由身,是不是真和水柔一样去做侯爷的小妾?若是他真的有情,倒底又是谁亏欠了谁?
是再向前一步长相思守,还是停在原处远远望着?是执手相对,还是选择遗忘?
子朗呢?子朗又怎么办?她的心突然间涌上悲哀,要么是和他要一纸休书,要么是在他身边心里想着别人,不管怎么样,倒底是要负他一辈子了。
前一刻她还这样想着,下一刻春儿又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子朗也不是想着春儿的啊,春儿还是处子之身呢,那这件事若是和子朗好好商量,他不会怪自己吧?可是小侯爷又会是怎么想的呢?水柔那边又该怎么办?难道说,和水柔从姑嫂变成侯爷府姐妹相称的侍妾?
她突然想起子朗问她的话:“春儿,你是喜欢醉溪这个人,还是只喜欢那个名字?”自己真的喜欢小侯爷吗?能和他厮守在一起吗?能忍受和那么多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吗?他会像子朗这样对待小春儿吗?“你嫁人了,我该怎么办?”这句话是说给春儿的吗?
她乱极了,不行,真的不行,要见他一面把自己的这些纷乱理清才可以。千夫所指不怕,有悖妇德不怕,怕的是自己糊里糊涂的做错了事啊!
终于,春儿做出了决定。她站起来从潋丝拿来的衣服中挑了一套,对着镜子绾青丝披绮罗,精心描画着螺黛秦娥。如果再见上一面,就知道他对春儿来说是否真的那么重要,再见一面,也就知道自己究竟何去何从!
门开了,子朗默默地站在门口,什么也不说,静静地望着她。春儿的手一抖,胭脂盒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子朗的脚边,他弯下腰去拾起,递到春儿的手里:“要出去?”
“嗯。我……我想去看看他。”春儿不准备撒谎,可是子朗此时宁愿听她说一句假话,难道自己在春儿心里就如此不重要,她要去见别的男人都说的如此自然?
见子朗沉默不语,春儿的心里更加烦乱,她站起来大声说:“我就是要去,就是要去!”
子朗猛然间将她拥在怀里,她小小的身体在不停的抖着,他和她都在因情伤而纠结,都在因痛苦而挣扎。子朗心里在叹息,他的小春儿,再也不是那个唱着“君若天上云”的无忧少女,她有了心事,她不再快乐。
“春儿,”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可以去。”
春儿猛地将他推开,紧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了,怪不得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原来是为了监视我的。”
子朗苦笑:“不是,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春儿倔强地仰起头,脊梁挺得笔直,慢慢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跑出去私会男人,给你们朱家蒙羞;你是担心我受了宠,让水柔伤心;你担心我,担心我即使回来也是跟你要那一纸休书,没人再陪你演恩爱夫妻!”
“我不是。”子朗凝视着春儿,说得那样艰难:“春儿,我不是。”
春儿咬着嘴唇:“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子朗凝视着她:“我是为了想和春儿在一起。”
春儿逼近一步:“你又为何想跟我在一起?”
“是因为……春儿放风筝的时候,迎着风笑得真可爱。”
春儿几乎站不住,她扶着桌子,指尖太过用力而泛起了白色,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你不让我去,也不该骗我!你看过那幅画,这都是你猜的,我不信你,我不信!”
不信?原来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子朗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春儿,你告诉我,你从来都没对子朗动过心吗?从来都没有过吗?”
春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她闭上眼睛,泪水簌簌落下,一字一字地说:“没有。”
然后,她听不到子朗的任何声音,在那一刻,她的泪止不住地流淌。为什么自己这样任性?为什么想都不想便说出这些话?为什么说了之后自己的心这样难受?为什么他不骂自己,不吼自己?
她死死咬着嘴唇,子朗,子朗,你喊我一声,我便不去了,真的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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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这死丫头让我纠结死了,筒子们挺住,咱回头好好罚她~
079:往事涟漪
身后,依然没有半点声音。春儿真想回头看看,真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虽然恨他的隐瞒他的欺骗,可子朗依然是春儿心里的依赖,小侯爷,真的能和子朗一样吗?能吗?
这一走,怕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吧?小侯爷也好,醉溪也好,这一切的答案即便不是自己要的,也没有脸再要求子朗的接纳了吧?春儿凄然一笑,碧螺春啊,你可真是自私,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居然还想着回头的事!
一步,再一步。每走一步,就离子朗远一些,为什么对这距离会如此恐惧?春儿的泪不住滑落,没入小侯爷赠予的那身衣服的纤维里,滴到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慌乱里。她的脚步顿住,真想回头说:子朗,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只是想知道……春儿要的倒底是什么……
最后,她告诉自己:春儿,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去求一个答案吧,不然的话,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永远都找不到心的归属,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啊!
轿子抬到了小侯爷城东别院的门口,春儿下了轿,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进,说是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来找小侯爷投怀送抱,害得他好几次都被骂了出来。春儿心里觉得怪怪的,还是执意报上名字,又给守卫塞了锭碎银,守卫这才不情不愿地去通报,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赶出来请春儿进去。
绕过几重楼阕。穿过九曲回廊,小侯爷站在廊下迎她,从她的身影一出现,他炽烈地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春儿在这种逼视下垂下了头,犹豫着站到他面前。“你来了。”小侯爷轻声地说。
春儿福了福身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对,真的。真的不对。在那一瞬间,春儿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小侯爷虽然面带微笑,但绝不如那风中白衣束的少年笑得那般温柔。虽然只是个微笑,春儿却明白,这是最重要的。
院内乱红纷飞,佳人垂敛眉,如玉面庞,一点绛唇。叫人心生怜爱。小侯爷唇角一勾,笑道:“春儿穿着这身衣服。真美。”
他叫自己春儿,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子朗也是这样叫地啊。她低声说:“侯爷,多谢您以衣相赠。”
小侯爷的眼睛轻眯了一下,眸中精光一闪,脸上却更加温柔多情,声音也变得暧昧低沉:“不要叫侯爷,叫我离。”
“离。”春儿喃喃地重复着,突然面上灿若春花:“水柔也是这般叫的吗?”
“不。她们不这样叫,我……只允许春儿这样叫。”
那么这倒是自己的特权了?春儿笑了笑说:“侯爷,我只是来问您,我手里那幅画。可是您送来的?”
听到春儿仍然以侯爷相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又何必问这个?”
春儿紧盯着他:“你告诉我,你是醉溪居士吗?”
他笑笑,望着萧疏晚景中那满地红叶,悠然说道:“春儿,我只是个俗人。”
俗人?子朗也说自己是俗人呢!一想到子朗,她的心没来由一恸。子朗子朗。你在做什么?还怪着春儿吗?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侯爷。您前些日子为什么送我那幅画?”
小侯爷沉吟着,目光灼灼望着她,似乎在感慨,似乎在叹息:“因为……因为春儿会喜欢。”那声音是这般轻柔,如同缠绵雨丝浸润心扉,那目光如此深邃,似乎想要把她融在这浓情里。他慢慢走近她,拈一缕缭乱的丝,嗅着她沁人的芳香,春儿的心绪烦乱不已,这是自己要地吗?是吗?
“春儿,我想你。”他低声呢喃着,双臂缓缓搭上她的肩,然后慢慢收紧。
眼看着佳人就要入怀,谁知春儿猛地抬头:“你……你还记得当年地事吗?”
小侯爷笑笑,收回了双手,柔声说道:“我又怎会不记得?”
春儿笑了,笑得那般灿烂,笑得叫他跌进腮边的梨涡里,只听她那甜美的声音响起:“当年的我们,又是怎样的?”
小侯爷目光闪烁着,这小女人倒底不似那些庸脂俗粉,那些女人一看见自己就会贴上来。若不是她有醉溪情结,估计也不会赶到这里,看来她今天非要问出个究竟不可了。也好,这样更有趣些!他轻声叹了口气:“春儿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那般曼妙,那般轻灵。”
他和子朗太像了,问了半天,都没一个准确的答案,难道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醉溪吗?他说话滴水不漏,根本无法辨别啊!春儿心里一动,突然问道:“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侯爷知道这歌不是水柔唱的?”
小侯爷目光流转,笑得很是真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春儿皱皱眉,又问:“那侯爷又为什么接近水柔?您明明知道……这样很不公平。”
小侯爷猛地伸出双手扳着春儿地双肩,变得有些激动:“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了,我只是想再有机会见到你。”
春儿笑笑,轻轻挣开他的手,看着高天上的淡云,思绪仿佛又回到当年:“那一年,秋风瑟瑟,红叶也像这样落了满地,我就在那望云山上放风筝。”她转回头,绽出一脸甜笑:“你当时一袭青衫,在飒飒风中出众得耀眼。那时你问我,小丫头,秋天里放风筝,你也能玩儿得这么开心?”
小侯爷微笑着,像是在和她一起回忆:“我是问过这话,春儿那时候笑声清朗,真的很开心呢。”
春儿继续沉浸在回忆里:“我记得我回答说,只要人开心,什么时候放风筝都好。”
小侯爷笑着遥望天际,仿佛也看到当年那只风筝,仿佛也回到了当年那个梦境:“那时地你笑容灿烂,真是叫人难忘。”
春儿笑意更浓:“是啊,那时候的事真是难忘。你问我叫什么,我说叫春儿。你问我几岁了,我说九岁。可惜后来,我竟忘了你的模样,斗酒会那次见你时,竟然没能认出来。”
小侯爷安慰道:“春儿那时太小,记不得也是正常。”
“后来那蝴蝶风筝的线断了,我急得大哭,你哄着我送我回家,这些事,我永远都忘不了。”
“是的,我也忘不了。”
春儿笑着,那是连这位城府极深的小侯爷也看不懂的笑容,只听她轻声说:“说到这里,也不必再说了,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而已。侯爷,今日多有打扰,碧螺春告辞。”和以前一样每天更新,么么大家
080:小瞧了她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小侯爷拦住她,脸上布满阴霾,这个小女人说得好好的,几乎叫他相信了这是个唾手可得的猎物,为什么突然又要走呢?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碧螺春并不像朱水柔说的那么笨,他似乎小看了她。
春儿眼睛眨眨,故意装作不明白小侯爷的意图:“侯爷为啥拦着我?如今我是朱家儿媳,问清楚了以前的事便走,留下来似乎不好呢。”
“啪”地一下,小侯爷扣住了春儿的手腕,终于恢复了邪肆的面孔:“可是,若是我舍不得你走呢?反正春儿已为人妇,我不求别的,只求……”他靠近她,邪笑着吐出四个字:“**尽欢。”
“啊?侯爷要在春天找一只金獾呐?那现在时候不对,再说了,找獾子不是要在这里找,侯爷带上一队人去山野里找吧,那个……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可不奉陪了。”
她转身就逃,却被小侯爷死死捉住她的手腕:“想走?没那么容易!”
春儿想也没想,低头照着小侯爷的手背狠狠来了一口,他惊叫一声松开春儿的手腕,捂着滴血的手背恶狠狠地望着春儿。春儿转身飞在桌上抄起两只茶杯,“咚”地一声,正中小侯爷左眼,再“咚”地一声,右眼同样命中,她心里称赞自己:不错,投壶没白练,要是再多一个茶杯,准叫他鼻子也开花!
趁小侯爷吃痛的当口。春儿撒腿就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回去找子朗!
“捉回来!”顶着俩乌眼青地小侯爷一声大吼,立刻围上来一群家丁,七手八脚拎起春儿就丢回屋里,然后训练有素地关上了门。
小侯爷瞪着眼咬牙说道:“碧螺春,你倒是真准。”
春儿从地上坐起来。揉着摔疼的胳膊,哼了一声:“还好,很管用。”
小侯爷俯下身,一只手托起春儿的下巴,春儿厌恶地把头偏向别处,小侯爷冷哼一声:“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反正也跑不了,春儿反倒镇静下来,她不屑地瞥着这位邪美熊猫眼儿侯爷。慢慢地说:“因为我家相公就是这样,看着像是认真作答。其实全是废话。所以我学会了一招,那就是——如果眼前的人不给你答案,那就换一种方式说。你以为我傻,我就是傻,不过傻人也有傻办法,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若是真的醉溪,又怎会听不出来?我不怕告诉你。那时不是秋天,我也不是九岁,天上飞地也不是只蝴蝶风筝,我遇见的少年穿得也不是青衫!”
她顿了顿。眼睛斜睨着面色铁青的小侯爷:“不是我遇见的那人,便画不出那幅画,而你绝对不是陪我放风筝的那个少年。我该谢你,帮我把最后那一点不该有的希望扼杀。”
她想起了子朗,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听子朗的话,为什么非要跑到这里求个明白!现在倒是真的明白了,但,是不是永远失去了子朗?
小侯爷冷笑着:“看来我真的低估了你。”
春儿咬咬嘴唇:“你没低估我。我是世上最蠢地女人!我伤害了最疼我的人却跑来求什么答案!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装成醉溪来唬我?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小侯爷一步一步逼进她,春儿不停向后退着。后背蓦地贴上了墙壁,已经无法再退,小侯爷狞笑着:“我是不会告诉你地,春儿又何必自寻烦恼?你只需要——”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和我一起享受这一刻。”
春儿咬着嘴唇,心里乱做一团,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一天,子朗脸上的小猪消失了,带自己出去玩儿,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她抬起头大声说:“我知道了,你派到朱家的潋丝偷看过我那幅画,骗我的丫头说出我想要醉溪为我画像,所以你才弄出醉溪的玄虚!”
她的心里莫名悲愤起来:“我知道了,你故意叫水柔看了你书房的画,你知道水柔一定会向我炫耀,若我真的在意,便会去证实是不是醉溪地真迹。那幅画应该是真的,只怕那印章是假的吧?”
“那又怎样?你都巴巴地赶来了,现在又何必故作忠贞?”
他带着危险的气息贴过来,春儿地眼睛左右瞄着,周围没一件能用得上的东西,她赶忙大声又说:“侯爷,反正你今天是铁了心要轻薄我,能不能叫我死个明白,你干嘛非盯上我不可?”
小侯爷轻笑一声:“因为早在斗酒会那天我就看上你了,谁叫你陪着朱水柔在我面前献媚,我那时正愁没法子接近你呢。”
“你就不怕水柔知道后恨你?”
“她舍得吗?只怕她日后听说了,恨得也是你吧?”
他越来越近,春儿伸手奋力推着:“不对不对,你派去潋丝决不是只为了偷看我的东西,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小侯爷冷笑着:“不要急,你很快就会知道。小春儿,你可真是嗦,把嘴闭上,这会儿我们正好共度良宵。”
春儿急了,突然伸手指向他的后背:“看,流星。”
小侯爷根本不回头:“屋子里哪来的流星?”
“啊,皇上。”
“皇上现在是在京城,怎会到这里来?”他的手牢牢禁锢着她,头越来越近,带着邪恶的笑慢慢俯下来。“看,有个人拿剑指着你!”
“少废话!”小侯爷的兴致三番五次被她打扰,气得“啪”地一掌扇过来,春儿地脸颊立刻变得红肿,大滴地眼泪溢出,子朗,子朗,在你身边的时候,春儿何曾受过这样地委屈?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大喊:“走水了!库里走水了!保护侯爷,快保护侯爷!”是库里?小侯爷心里一惊,下意识回过了头,只见“唰”地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带着寒光向他袭来,他松开春儿闪身躲过,然后,他便听见春儿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声音:“我都告诉你了,有人拿剑指着你,可你就是不信!
咳咳,现在有要看虐春儿滴,嗯,马上就虐;还有不想虐要看甜蜜滴,话说,虐完就是爆笑甜蜜,春儿这一根筋的脑子真该好好敲敲,谁叫她惹下众怒呢那个啥,筒子们想让舞月惩罚春儿的损招狠毒点儿不?还是差不多就饶了她?
ps:搞笑细节早已想好,这段时间憋得真纠结啊,舞月也喜欢边写边笑的说
081:情泪染妆
桌角磕到,就是在地上打滚,好好的衣服弄得又皱又脏,还被长剑划得破烂不堪。持剑的流光并不取他性命,而是一路追着他,让他惊恐不已。
春儿躲到一旁,心里憋了一股怒气,好你个小侯爷,简直是欺人太甚!她抓起桌上的纱罩灯,就着火苗点燃了长垂的幔帐,火光霎时燃起,迅撩起升腾的光焰。
春儿在房里四处放火,嘴里不停泄着:“叫你图谋不轨,叫你欺男霸女,叫你禽兽不如!小姑奶奶点了你的房子!”她瞄准小侯爷,手中的灯朝着他就丢了过去,她知道凭自己的准头,绝对一击即中!果然,小侯爷的衣角开始冒烟,他跺着脚开始扑火,流光的剑立刻到了眼前;他躲过剑,身上的火苗眼见着就烧上来,他只好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外面呼声震天:“不好了,侯爷这边也着火了,救火啊
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一群家丁拎着木桶和家伙冲了进来,“啊,侯爷被点天灯了,快!”只听“哗”地一声,紧接着“哗哗哗”又是几声,好几桶水冲着小侯爷兜头浇下,火是灭了,他也成了乌眼青丐帮落汤鸡。小侯爷此时也顾不得形象,指着春儿和流光大声喊:“捉住他们。我要把他们点了天灯!”
流光朝着春儿大喊一声:“快走!”拉起春儿就奔到门口,然后纵身一跃,两个人一起隐没在夜色之中。后面是一片喊杀声。流光不敢怠慢,带着春儿跃过围墙,随手把春儿丢进等在外面地马车里,自己抄起鞭子,大喝了一声:“驾!”
几匹马开始足狂奔,春儿捂着磕得生疼的膝盖,呻吟着从车里支起身体。抬起头时她愣住了,摇晃的马车内。隐隐地月华穿透雕花的车窗,那一抹清冷的身影是那般孤独寂寥。朦胧光晕勾勒出的完美侧脸默默望着窗外,竟然瞧都不瞧她一眼。
朗!春儿忍不住鼻子一酸,猛地扑进子朗怀里放肆地大哭:“子朗,他骗我,他打我骂我,还想轻薄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出来,那般后悔,却悔得那样无力。她呜呜地哭着,抬起红肿的小脸说:“子朗。你看这里都肿了。”
朗的眸光淡淡地掠过春儿的面孔,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却叫人看不出他地任何情绪。流光在车外冷冷地说:“子朗,那巴掌我故意没拦着,挨上了她也就清醒了。”
春儿咬着嘴唇,心里酸楚不已,连流光也瞧不起自己了吧?走之前对子朗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子朗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搂紧她轻声安慰,他会轻轻拍着她的背。会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可现在,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她依然抱着他,虽然没有任何回应,虽然觉得此时的子朗连呼吸都变得冷漠。她还是抱着,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温暖和心安。她的泪顺着脸颊隐忍地流淌,他不理她了,不再宠着她了,但只要他还允许她抱着就好。
后面的追赶声越来越近,流光停住了马车,跳下车去退敌。春儿抬头望着子朗的俊颜,从她上了马车。他就没说过一句话。这叫春儿心里的刺痛不停蔓延,她哑着声音问:“子朗。你讨厌我了吗?”
朗还是不答,目光还是飘向车外。心被伤到极处便是无心,努力到最后只剩下无力,情用到深处不一定是无所怨尤,也可能是心力交瘁。
春儿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地答案,然而这沉默叫她心里针扎一般难受,她慢慢松开手,如果还是抱着他,他心里是讨厌自己的吧?可是,可是为什么手一松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子朗,你是不是决定不要春儿了?
车外的打斗声停了,流光又跳上马车,几匹马在夜色中飞驰着。春儿真希望子朗能和自己好好说说话,可现在又有什么颜面求得他的原谅?
难耐的沉默在车内蔓延,春儿的手都快把衣角拧烂了。或许,现在的子朗是在气头上,回到家里一定好好对他,比他对自己的好还要好上十倍,子朗不是小气的人,他会和春儿和好的,会地。
马车停了,流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子朗,到了。”
直到这时,子朗才转过头望着春儿,轻轻地说:“到了,回去吧。”
春儿点点头,转身跳下马车。她回头等着子朗下来,他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春儿心里猛然间涌上恐惧,他不下来吗?他是叫春儿一个人回去吗?他真的不要春儿了吗?她仰起头在马车下问:“子朗,你呢?你不回家吗?”春儿把“家”字咬得很重,生怕子朗会消失不见。可她又忍不住问自己,在这之前地春儿,给过子朗家的感觉吗?
“我还有事,先不回去了。”子朗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不嗔不怒,却也夹着复杂的情绪。他不能看春儿流泪,可是她之前说得很明白,从不曾对子朗动过心……
春儿心里涌上失望和哀伤,她似乎明白了子朗要去做什么,她不安地绞着手指,虽然知道此时已不该再奢望,却还是怀着希望。她突然跑过去死死地扳着车子,声音哽咽着:“子朗,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话刚一出口,泪就流了满脸,她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害怕失去的感觉。
朗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心底的疲惫:“春儿……我累了。”春儿脑子里轰地一声,他累了,他累了,这次不是身累,而是心累了。她呆呆地望着子朗,只觉得自己像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她慢慢松开了手,无力地跌坐在青石板地路面上,看那马车绝尘而去,她突然出声嘶力竭地大喊:“子朗,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
082:同病相怜
春儿呆呆地坐在地上,心里被掏空了。短短的两个时辰,她丢了心里的梦想,也丢了身旁的牵挂。这个月夜,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她回到了自己和子朗的小院。没有人在石桌旁下棋,没有人慵懒地倒在轻塌上,没有人冲自己妖娆笑着说:“春儿,我们试试。”天真是越来越冷了,春儿搓搓手,那个夜夜给自己暖着手脚的人已经走了,什么时候才是他的归期?
他每月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可自从春儿嫁过来,他就没走过,一直在她身旁悉心呵护着。然而这一次,是和以往一样只消失一段日子,还是再也不回来?
龙井瓜片一见她进门,忙七手八脚准备晚饭和暖炉,春儿脱掉那身刺绣精美的衣裳,突然从衣服里掉出一件东西,春儿拾起来一看,居然是朱家的账本。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这里?她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从小侯爷那里跑出来时,流光塞给自己的。她把账本放在桌上,然后拿剪刀狠狠地剪着那件衣裳,剪碎对醉溪的幻想,剪碎了一地心伤。
然后,她静静坐在桌前,谁喊也不听,谁叫也不理,她说,她就在这里等子朗,直到他回来。
龙井把饭菜摆在桌上,春儿先是沉默着,然后拿起玉箸大口大口吃起来。汐缘来了。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春儿,春儿竟像是没瞧见一般,依旧拼命往嘴里塞着东西。这种对峙持续了很长时间。汐缘冷哼一声说道:“你还真吃得下。”
春儿抬起头,咽下嘴里地食物说:“我以前不想吃饭的时候,子朗就告诉我不要浪费东西,我听子朗的,我不浪费。我乖乖地,他就回来了。”
汐缘漠然瞧着她,然后幽幽开口:“我来的时候,他就那样呆呆站着。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失落的样子。他是我心里的神,他怎么可以如此落寞?我帮他倒茶,他说你会吃亏要去救你,无论你怎么对他,他都是对你那么好。”
春儿的眼圈红了,她转过头去,不让汐缘看见自己的泪水:“我……我以后要对他好上十倍。”
汐缘的身体僵直,袖中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手心里,她恨恨说道:“可你已经负了他。”
“我——再也不会负他!”
汐缘走到桌前,愤然拿起一盏茶。毫不留情地泼在春儿脸上:“你为什么连点儿廉耻之心都没有?”
春儿闭上眼睛,眼角滚烫地泪顺着脸颊滑落,也好,泼了水,汐缘就不会看见自己脸上的泪了。.她抬起湿嗒嗒的脑袋,也不去擦,只是盯着汐缘看:“廉耻之心又是什么?是我不该做错了事情还惦记着子朗吗?汐缘姑娘,夜深了,您请回吧,我要在这里等子朗。”
慢慢地。她趴在桌子上,子朗,我不去争辩,不去吵架。我只想安安静静等你回来。
须长记,若有归期,春儿,一定在这里等你。
屋子里又剩下春儿一个人,龙井进来见了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忙着去擦她的头。这时候,朱夫人身边的丫环来说,老爷夫人叫四少奶奶过去。春儿苦笑着站起身。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己跑去小侯爷那儿,本来就不是件能瞒得住的事。受什么惩罚都是应该。她拿起桌上的账本收进怀里,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心里明白,这件东西一定非同小可。
进了朱老爷朱夫人地屋子,只见父母大人都在正中坐着,神色严肃。地上已经跪了三个人:长子朱子瑜,长媳武思萱,还有气呼呼瞪着春儿的水柔。春儿心里奇怪,按理说应该是公审自己的,要这几个陪着跪又是做什么?
“跪下!”朱夫人厉声一喝,春儿马上跪下,垂着头默不作声。子朗,我错了,朱家怎么罚我都可以,我乖乖的,只要你能回来。
“想不到区区一个绣娘,就搅得我们朱家不得安宁!”朱夫人指着水柔道:“都是你这个丫头,得意洋洋带回个人来,这下可好了,人家明目张胆在朱家安插了眼线,你还在大伙面前当个宝似的炫耀!”
水柔极不服气:“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还觉得是好事,要把我嫁过去呢。”
“闭嘴!”朱夫人怒道:“后来叫你不要去找小侯爷,你听谁的了?你偷偷往他那儿跑,把朱家的脸都丢尽了!”
水柔咬着牙不说话,朱夫人又指着老大一家,恨声说道:“你们两个,平时恃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回倒好,一个贪图几件绣品,一个贪恋美色!思萱看着像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还不是被别人算计了?人家说帮你做几件衣裳,你就能把人让到屋里上坐,子瑜更有出息,那个潋丝对你眉来眼去一下,你就能在书房私会!现在丢了账本,人也跑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春儿一下子明白过来,小侯爷派潋丝来,主要目的是朱家在江南生意场的地位。怪不得朱家最近丢了很多老客户,生意大不如前。原来是潋丝在府里作怪,偷偷透露出去不少朱家地信息。她赶忙从怀里掏出账本:“爹,娘,账本在这里了。”
朱老爷连忙叫春儿把账本递过来,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要是落在小侯爷手里,朱家的酒业粮业可都拱手相送了。现在江南富庶人人自危,小侯爷有九王爷做靠山,狼子野心,来者不善啊!”
朱夫人哼了一声:“这账本是子朗夺回来地吧?要不是子朗。我看朱家就毁在你们几个手里!”
四个人都跪着不敢说话,朱夫人提高了嗓门:“春儿,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春儿下定决心领罚。便什么都不争辩,低着头说:“请娘亲责罚。”
朱夫人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已经捏成了拳。她恨恨说道:“春儿,你和子朗那点子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子朗房里那方红墨虽不常用,但那墨香我还是闻得出来地!我问过子朗,他却不要我管,我只想问你。子朗容忍了你这么久,你是不是当他是傻子?!”
春儿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原来婆婆什么都知道,从自己进门地第一天就知道,怪不得总觉得她对自己挑剔,怪不得她时常提醒自己给子朗揉肩捶背,怪不得她一看见子朗宠着自己就生气!是啊,谁又能容忍这样一个时常委屈儿子的儿媳妇?
朱夫人接着说道:“本来在两年前,我就张罗着给子朗和汐缘说亲,可子朗偏说只想娶碧家小姐。我就顺了他的意。春儿,我们朱家哪里亏待了你?子朗哪里亏待了你?”
春儿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子朗,子朗,原来你早就想和春儿在一起了,那当初陪春儿放风筝的人,真的是你吗?是你吗?为什么春儿会蠢到不信?她哽咽着跪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滴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宣泄着莫可名状的悲伤。
朱夫人站起来。大声说:“你们几个都到外面跪着,我不话,谁也不许起来!”
春儿默默站起身,失了魂似地往外走。刚出门口,水柔疯了一样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这是替我四哥打地!”春儿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声不吭。“啪”地一声,又是一下,“这是为我自己打地!我知道我也够蠢的,相信了那个王八蛋,可你呢。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仰慕他。你明明知道我四哥心里难受,你还能跑去私会。你根本就不管朱家会不会为此蒙羞。你自私得心里没有任何人,碧螺春,我恨你!”
春儿闭上眼睛,打吧打吧,若是水柔什么都不说,自己心里岂不是更难受?
“都给我跪下!”房里传来一声厉喝,春儿和水柔双双跪下。水柔死死地咬着牙,这件事带来的不仅仅是耻辱,最难以释怀的是受到了欺骗,来自心上人的欺骗!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春儿的头上溢出冷汗,汐缘泼的那杯茶还没干透,又在风里跪了这么久,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子朗,子朗,是春儿对不住你,不管收到什么惩罚,不管朱家的人今后怎么看春儿,春儿都会撑下去,死皮赖脸地撑下去等你,一直等你!
眼前蓦地一黑,春儿晕了过去……
睁开眼地时候,春儿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酸痛使不上半分力气,“醒了?那就喝药。”床边传来冷冷的一声,水柔虎着脸端着药碗瞪着春儿,看似冷漠,实则关心。春儿挣扎着起来,接过碗咕咚喝下一大口,满嘴的苦涩呛在嗓子眼,立刻喷了出来。
“我可真佩服你,整整睡了一天不说,药也能喝成这样。”水柔一边数落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春儿止住了咳嗽,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这好像不是朱水柔啊?”
水柔白了春儿一眼,手里的帕子胡乱拧着,说道:“我今天帮你揍了他好几拳。”
“啥?谁啊?”
水柔有些忸怩:“我……我昨天打你是气不过啦,可是后来一想,要不是我傻乎乎把人领回来,又带你去看什么破画,你也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顶多算我对不起你。可是——”她加重了语气:“你还是对不起我四哥!”
春儿点点头:“原来水柔懂得思考了。”
水头哼了一声说:“我昨天晚上越想越气,那个王八蛋居然利用我的感情,想毁了朱家,还想毁了我四哥的幸福生活!我……我今天就一大早就去找孙靖西,叫他帮我出这口恶气!你猜猜,孙靖西在家干什么呢?”
春儿想了想说:“他在背书?”
水柔摇头:“再猜。”
“在画画?”
水柔哈哈笑起来:“他叫清韵弹琴,他在花园里给清韵跳舞,叫我瞧了个正着。”水柔说完便跑到屋子中间学孙靖西跳舞,学他摇头晃脑,还学他扭**,边学边大笑着,春儿忍不住也笑出声,由衷说道:“水柔,你真好,你不计前嫌,还逗我开
水柔坐到床边接着说道:“我叫上孙靖西到了一醉楼,买通小二给小侯爷下了点儿泻药,然后守在茅厕外面给他罩上口袋狠揍了一顿,叫他知道朱家的人不是好得罪的!”
“然后呢?”春儿追问。
“然后我们就跑了,不跑等着被抓啊?”
春儿想了想,问道:“水柔,我要问你个问题,你可要说实话,那小侯爷有没有轻薄你?”
水柔的脸唰地红了:“我,我可不是随便地女人,他以前是想……可我说,一定要成了亲才行……”
春儿这才放了心,笑道:“看不出来,水柔还是个贞洁烈女。”
水柔气得直跳脚:“你还是我嫂嫂吗?拿这种事来打趣。”
春儿笑笑,岔开话题:“水柔,你看没看见他的乌眼青?”
水柔笑着点头,春儿唇角上扬,笑道:“是我用茶杯砸的,我昨天还把他点着了。”
“哈哈哈,真解气!真解气……”水柔放肆地大笑,声音却越来越小,突然趴在春儿床上大哭起来:“呜——,我心里都是他,这叫我怎么忘得掉?我怎么就瞎了眼?呜”
她这一哭不要紧,春儿的心也跟着纠紧,所有地悲伤一并爆出来,趴在水柔身上一起大哭:“我怎么就这么蠢,为了一幅破画把子朗给气跑了,我要子朗,我要子朗!”
这姑嫂两个同病相怜,一不可收拾,两个女人哭声震天,哭得门口的龙井和瓜片都跟着掉眼泪。
水柔抹了抹眼泪,突然大声问:“四嫂,你到底要不要我四哥?”
春儿抬起头:“要,我当然要。”
水柔到:“那你还在这儿哭什么?你还不去追他!你要是不把他带回来,我瞧不起你!”
春儿听了这话犹如醍醐灌顶,她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大声说:“龙井,给我找衣服。瓜片,喊陈酿给我准备马车!这一次,我要让城里的说书先生讲上一段碧螺春二次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