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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不相     仙门txt下载     仙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谁为情狂

    巡猎者号扯满帆,四个大水轮全转动,向着大陆方向全前进。巧的是,这个方向正好是他们回家的方向。

    周全在何简临走前对他使用了千里相思符,一直可以感应到他在前面不远处,但却一直没办法追上,难以想象何简受了伤,还能以内力催着小船跑这么远的路。现在如果起了大浪,以何简那条小船是必无幸免的。

    文风越来越焦虑,愁眉不展,不眠不休,众人都很同情他,也都愿为她出力,包括周全在内,所有人都去划桨加前进。

    楼船上用的桨长达十米上,力气小的人一个人都推不动,一般都是两三个人合力揖一支。如今船上不足五十人,还要操帆转舵,本来是没办法有效使用大桨的,但周全、文风、道进功力深厚,出手力有千均,一人抵数十人;白龙、牛梦天生躯体高大,神力无穷,一个顶四五人;十几个船场警卫也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强壮健硕,一人能划动一支大桨。人员两侧一均分,开始划起大桨来,胜过了上百军人一齐划动。

    贺宝带着他的兄弟们掌控着风帆和船舵,衍江观察着海流,以最佳的状态向前进。在风帆、水轮、划桨三重动力下,巡猎者号如出鞘之剑向前刺去,这个度,已经远远过了这个时代的船世界记录了。

    离开魔灵岛一天一夜,他们已经整整赶了来时两天的路程,已经接近了大陆架。经过这一翻急赶,人人都疲惫不堪,无法再撑下去了,可是还是没追上何简,并且周全对他的感应越来越淡,几乎就要完全失去感应了。

    文风叹了一口气,“感谢诸位的厚爱与帮忙,不过已经没办法追上了,还是歇歇吧。”

    众人精神一松,正要就地趴下,周全却说:“不行,再坚持一会儿!何前辈也是人,还受了重伤,肯定要停下来休息的,我们一定能追到他,也一定要在没有失去感应前追到他,否则我们这一天一夜的辛苦都白费了。”

    “可是大家都累坏了。”

    “再坚持一会儿!老贺——”

    贺宝很快跑下底舱,“周爷有什么吩咐?”

    “你看看到了什么位置了,离岸还有多远的距离?”

    “这儿大约是在舟山群岛附近,以这样的度,只须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近最近的陆地,如果是回家,也只要一天就差不多了。”

    “你是说前面有岛屿?”

    “如果我没看错,再往前不远就有一个大岛,这片海域是一个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足有上千个,著名的普陀山离这儿也不远了。”

    “好,继续向前,见到第一个岛屿后,不管有没追上何前辈都停下来休息。”

    有了目标和希望,众人又打起精神来,全向前进。不到十分钟,前面就出现一个有几公里的小岛,并且周全还有微弱的感应,何简就在这个岛上。

    巡猎者号离岛两三里便停下,周全和文风乘一条小船上岸,其他人都守在船上,现在这条船上的财宝足可抵得上一个小国家的财富,不得不小心,况且其他人跟去也起不了作用。

    不一会两人便弃舟登岸,上了小岛。这个小岛树木丰茂,岩壑奇秀,鸟语花香,祥云雾气轻荡,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到了这时,周全对何简的感应已经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两人不敢怠慢,循着那一点点感觉向岛内飞掠去。

    向前挺进了约有一里,进入一条两山微夹的山谷,两旁奇石险峻,竹木青翠,谷底平坦,遍地青草鲜花,小溪细流,恍如人间仙界。便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宝剑交击之声,以及清越的剑鸣声,正是何简的仙音剑法。

    两人大喜,加快度向前跳跃而去,转了几个小弯,谷底豁然开朗,现出一大片竹林来,林边还有几间竹屋半隐半现。竹屋之前,两人飞跃腾挪正在斗剑,让周全和文风所料不及的是,与何简比斗的人竟然是曹菲冰!

    文风心系何简安危,就要冲过去,周全忙拉住了她,并且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已经看出有些不对头,并不是曹菲冰要杀何简,而是何简招招抢攻,曹菲冰不停退后防守。

    何简面目阴沉,身上带着一股凶厉之气,剑鸣声不断,一剑接一剑向曹菲冰攻去,下手绝不容情,与那日在兰亭时截然相反,显然他已认不出曹菲冰了。

    曹菲冰手中一把剑与水灵剑外观相同,但出的剑光却带着青绿之色,显然是鲁狂生抢的另一把剑——木灵剑。她本来不是何简的对手,但何简被周全在胸腹间刺了一剑,又不停息地在海上急赶了一天一夜,功力已大受损失,仙音剑法虽然厉害,一时也伤不了她。

    鲁狂生远远站在另一侧看着两人斗剑,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曹菲冰连连退后,守多攻少,“何郎,你为何不说话?你为何不认得我了,我是阿冰啊!”

    何简不言不语,只是出手抢攻。曹菲冰又说:“何郎,莫非那日我伤你太深,你不肯愿谅我么?我愿与你退隐,终老山林……还记得么,这儿是以前我们住过的地方啊,我收拾好了在等你归来,你终于来了……”

    鲁狂生道:“师父,他已经迷失了心智,不认得你了,快出手把他制住。”

    曹菲冰罔若未闻,继续说:“何郎,都是我太任性,不知好歹,你一直让着我,可是我却差一点把你打死了……你为什么要逃走呢?你是不是伤心入魔了?何郎……”

    她眼中尽是温柔缠绵之色,含情脉脉地望着何简,没有半分杀意,这一分神说话,被何简一轮急攻,衣裳破了多处,险象环生。

    周全暗叫糟糕,看样子她也半疯狂了。可能那天她打了何简一掌,心里又悔又恨,后来不知怎么把何简弄丢了,更是难过得无法形容,跑到这两人共知的地方来等何简,想必已经等得心都焦了。如今见到何简,又兴奋又难过,意乱情迷,心情激荡之下有些精神失常了。

    她武功虽惊天动地,心却脆弱的象一层纸;她的容貌看起来虽然年轻,心理却已经**十岁,经不起打击了。

    周全搭上了三簧神弩,却不知该射谁好,最后对准了鲁狂生。不过青天白日的,这么远的距离,射杀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再扫来扫去,却没有看到孙泰在哪儿。

    文风呆呆地看着两人比斗,也不知该怎么办。谁为情痴?谁为情狂?不是此中人,怎解此中味?老一辈的恩怨纠缠,他们实在无法插手。

    鲁狂生大叫:“师父,你再不出全力,就要被他伤了,快用玄阴真罡和孔雀天魔扇!”

    曹菲冰这才回过神来,左手从腰侧取下一把羽扇,扇影层层荡开,一**极寒冷气荡漾,将何简的剑势阻了一阻。

    鲁狂生又叫:“快把他点住**道,再想办法救他。”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险歹毒之色。

    曹菲冰果然开始放手攻击,左手羽扇主守,右手木灵剑主攻,剑气如霜,冷气激荡,将何简逼得退后。这时她已完全没了主意,但还是知道无论如何不能伤到何简的,所以剑招虽烈,却缺少杀意。每当她看向脸色青白、披头散、身上尽是血污的何简,心便如剑刺了一般,转眼攻击又开始无力,落于下风。

    “何郎,何郎,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么……你说过什么都会改变,对我的真情永不会变,我现在相信了,你现在还记得么?”

    鲁狂生急得直搓手,但却没有上前帮忙,也许是不敢上前帮忙,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可能那次在会稽山受伤并使用魔功,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曹菲冰不忍下杀手,斗了这一会儿,已经受到仙音剑的剑鸣影响,体内气血逆流,气息不畅,出手更是无力,心神更是迷乱,口中不停呼唤着“何郎”,除了出自本能的闪避抵抗,再无半点反抗之力。

    何简突然一剑荡开她的羽扇和木灵剑,剑尖刺向她胸口,她也不知是无力闪避还是不想闪避,任由那宝剑胸口刺入,剑尖自她背后露出。

    周全、文风和鲁狂生都呆了。

    曹菲冰惊痛之下略为清醒,一扇拍向何简,借力向后跃去。宝剑脱胸而出,一蓬鲜血标射而出,触目惊心地洒向何简的脸上、身上。

    何简微一停滞,似乎也觉得做了不该做的事,他能跑到这儿来,说明潜意识里还是有些以前的印象。就在他这微一愣之际,鲁狂生从侧面跃来,一掌向他拍到。

    何简正在心思狂乱的当儿,感觉这一掌没什么力道,只是随手一掌迎去,与鲁狂生对了一掌。

    鲁狂生似断了线的风稳般向后飘去,一闪就消失在竹林内,看起来并不象是受了重伤;何简却怒喝了一声,掌中一枚钢针飞射而出,激射在一枝翠竹上,闪着蓝汪汪的光芒。他的手掌转眼变成了青蓝之色,钢针所落之处的竹子周边也现出枯干之色。

    好霸道的毒针!鲁狂生根本不是用掌打他,而是夹了毒针诱他上当。

    这下事起突然,周全和文风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何简已经厉吼一声,迅向谷口奔来,状若疯狂,势如奔马。两人想要上前拦截,他已呼啸着从身边冲过迅远去,两人忙奋起急追,三道人影风驰电挚般向前飞射而去。

    何简这时又暴了出了潜力,越跑越快,简直如一道虚影般闪过,两人在后面使出了全力就是赶不上,并且越追越远。追了几分钟,文风勉强还能跟着,周全已被拉下了一大截,只能追着文风跑,再跑了一会,连文风都看不到何简了。

    周全追到一处海滩边,前方风轻浪碎,鸟语如簧,不见半点人迹,文风呆在那儿,眼神空洞地望着浪花,不用多说,她也把人追丢了。

    “你不用太难过,你师父神功盖世,一定会没事的……他可能是去找解药了。”

    文风扑进他怀里,哇地哭了起来:“可是,可是他受了重伤,又中了剧毒,这一路奔跑……要是找不到解药怎么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了……”

    “哎呀,不好!如果有解药一定在鲁狂生的身上,我们快回去找他要,然后再去找你师父,要不然找到了也没用啊。”

    文风抬起头来,眼中是坚定决绝之色:“我要杀人!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拿到解药!”说完立即转头向那才的山谷奔去。周全怕她有失,忙全力疾奔跟在后面。

    曹菲冰重伤,不死也差不多了,鲁狂生重伤未愈,现在倒是不用怕他们两人,只要他们还在,应该可以拿到解药。

    不一会来到竹林前,只见一个白花苍苍,一脸尽是鸡皮疙瘩,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太婆盘腿而坐,鲁狂生两眼血红,身上萦绕着一股红光血雾,以一掌虚按在她头顶上,缕缕红光向他掌中急泄而去。

    那老太婆穿的就是刚才曹菲冰的衣服,连胸口的创口和血迹都还在,不是曹菲冰还有谁?

    周全与文风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冲上头顶,鲁狂生居然趁着他师父重伤的机会,把师父的血魔无婴给吸走了!天下居然有如此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人!

第十一章 魔咒契约

    周全和文风虽然没见过吸取别人功力的邪派功夫,也知道鲁狂生绝对不是在给曹菲冰疗,因为才几分钟不见,曹菲冰已经从一个仙姑似的美人变成了干枯的老太婆,似乎连血肉都失去了。

    周全立即取下三簧神弩,对准鲁狂生头部射去。鲁狂生见到两人到来,手一收,一闪便向后面的竹林内钻去,转眼就不见了。

    周全飞快向竹林内冲去,不料一脚踏进去,眼前景色立即大变,放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竹,巨大如轮,篁叶如海,他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插足;他想要后退,一转身,后面全是竹的海洋,如同高可挚天的篱笆,铁壁合围将他关住,连一条可以挤进去的缝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幻觉么?

    这时一条白绫从竹海之中伸出,卷住他一扯,只退了两步,眼前立即又变成了稀疏有致,风景绝佳的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是文风把他拉出来了。“这竹林是一个阵势,不识阵法的人不可轻易入内。”

    “难怪鲁狂生一闪就不见了,原来是阵法。你能识得么?”

    文风摇了摇头,“我略知皮毛,但不知里面有没有更复杂的变化,如果他躲在里面偷袭,我也斗不过他。”

    周全暗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到了曹菲冰面前,曹菲冰已经倒在地上,皮枯肉干,脸上尽是层层叠叠的皱纹,两眼紧闭深凹进去,但还微有些气息。

    “曹前辈,曹前辈,你还好么?”

    曹菲冰缓缓睁开了眼,一片昏黄与混浊,似乎已看不到两人,喃喃自语道:“我打了你一掌,你,你刺我一剑……算,算扯平了,你不再,不再恨我了么?”

    “不恨了,他早就不恨你了。”

    “你,你为何要丢下我走了……黑衣人,魔咒……”

    周全和文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文风问:“前辈,我师父中了你徒弟的毒针,你有解药吗?”

    “解药……解药,何郎,何郎不会死的……”说到这儿,曹菲冰的眼睛亮了一些,脸上似乎也有了些神彩。“逆徒,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自做孽,不可活,你终要自食恶果……”

    “前辈,他是不是吸了你的功力?只怕以后他为祸天下,没人能制他了。血煞魔功要怎么破解?”

    曹菲冰的眼神聚焦在周全脸上,“是你……是你,很好!你给我杀了那逆徒,一年之内他都难以完全吸纳已用,想要大成至少要三年,你要在此之前杀了他,杀了他。否则,否则……黑衣人……契约……”

    她越说声音越弱,说到这儿,她已完全没了声音,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脸上是一副惊惧与后悔的模样。

    两人不知她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两次提到黑衣人,还有魔咒、契约什么之类,与两人的问题都对不上号。

    周全突然心中一凛,他又感觉到了翁大鹏临死时的那种气氛,充满了后悔与恐惧。曹菲冰临死之际与翁大鹏有些相似,可能他们都曾遇到过相似的事,对他们心理影响极深,到了弥留之际都情不自禁说出了心里最为畏惧的事情,可惜已经没有机会说清楚了。

    文风说:“我觉得她象……象翁大鹏。”

    周全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与翁大鹏又没什么联系,两人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怎么会有相同的际遇?”

    “不,不是翁大鹏,而是孙泰,曹菲冰与孙泰都有诡异莫测的魔功,都是不安份的人,都想与当今朝廷作对,他们太象了。特别是他们会的这两种魔功,都是世所罕见的,他们一定有过相同的遭遇,可能是某个黑衣人传给他们,并与他们订下什么魔咒契约……只怕这事与高僧吸血案件有关,也与你师父精神失常有关。”

    文风显得有些疑惑,“这些事看起来好象各不相关啊。”

    “不,我有一种直觉,这些事有联系,甚至与我都有关系,可能破解这个迷团就是我穿越过来的目的。这些事还有一条明显的线索联系着,那就是邪功、邪法!”

    文风愣了愣,拉住了他的手:“你,你破解了迷团要离开吗?”

    周全望着她,她的眼中全是傍徨与无助,生在她师父身上的一系列变故,让她从天上的仙女变成了凡人,如果周全再离开,她将不知是如何的孤单,她要如何支撑下去?

    两人眼睛深深对望,不必言语已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情意。周全深情地说:“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伴着你。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弄清楚的。”

    文风觉得自己的心思**裸被他知道了,有些难堪,脸红了起来,忙一转话题:“现在怎么办?去找鲁狂生还是去找我师父?”

    “鲁狂生是她教出来的,说不定她也有解药,你先在她身上找找,我到屋里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两人分头行动,周全进入竹屋,觉这竹屋极为破烂,少说也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从内到外都腐朽不堪了,但有不少地方是刚刚修补过的,显然是曹菲冰与鲁狂生到这儿后才做的。她在要这儿等着何简回来,想不到的是,何简回来之时已认不得她了,并且弄得一个重伤,一个死不瞑目,空留一屋愁怅!

    周全没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出来时文风已在曹菲冰身上细细找了一遍,掏出了一大堆东西,有几个玉匣,里面是一格一格彩色的膏状东西,香气扑鼻,两人都分不清是化妆品还是解药或毒药;一本厚厚的秘笈,名为《虎行宝典》,里面是虎行门的各种武艺技法;一个豹皮囊内有许多小摄子、小刀片、毒针、腊丸、小筒小棍之类,许多东西两人都叫不上名目。所有的药丸、药膏、玉瓶都没有标签文字,就算有解毒药两人也会不出来。

    木灵剑已经被鲁狂生取走了,除了一本《虎行宝典》外,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周全把所有东西放豹皮囊内一塞,“你师父与虎行门打了几十年交道,应该认得解药,我们先去追他再说,十有**他和鲁狂生都还在岛上。”

    文风有些黯然,“可是他现在已经认不出我们人,怎能让他接受解药?到底是谁害了他。”

    “我们快走吧?”

    “我看曹前辈也有很可怜,还是先安葬了她吧。”

    周全叹了一口气,“唉,确实是可恨又可怜,不可我们没时间挖坑了,她留恋这儿,就让她与这竹屋为伴吧。”说完抱起尸体放进了屋内的床上,然后对着屋子放了两个大火球,大火很熊熊燃烧起来。竹屋外面都是青翠的绿竹,倒是不用担心会引山林大火,两人最后看了一眼烈烈火屋,无言离去。

    两人回到登岸的地方,小船还在,巡猎者号也安然无恙,稍稍放下心来。回到船上,周全对众人说明了刚才生的情况,众人都义愤填膺,主动要求去帮忙寻找。于是周全另作了安排:贺宝带着他的兄弟把巡猎者号驰远一些,防止鲁狂生前来破坏;牛梦、白龙、衍江、周冲等人带了船场警卫,沿着小岛两侧海边搜索,盯住有没有人离岛。每个人都要保持可以看得见的距离,现有情况立即以啸声呼唤。如果鲁狂生和何简要离开,必定要到海边来,在这视野开阔之处,一眼就可以看到。

    周全与文风、道进也保持着可以联系的距离,在岛内山峰溪谷间的密林中展开了搜索。

    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几乎把整个岛都梳过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沿海岸放哨的人也没看到有人离开,就好象何简和鲁狂生从这个岛上蒸了。当然,他们有可能在周全和文风回船时,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岛屿了;也有可能躲在某个深涧古洞里,这个岛虽然不算大,但想要把躲着的两个人找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文风还想要找下去,可又不愿拖累别人,她想自己留下来寻找。周全当然不放心把她丢在这儿,可是巡猎者号装了满满一船财宝,他不跟着也不放心,这让他有些为难。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我们两个再来,我陪着你慢慢找。”

    “不,你还是与他们回去吧,我一个人找就可以了,我师父不会对我下手的。鲁狂生功力虽然增进了,却也未必会追得上我。”

    “不行,你师父连一生痴爱的人都不认得了,如何能认出你来?我决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冒险,就算你找到他也没有作用,还是先回去,想出救他的办法再说。也不知他是中了某种药物,还是什么邪功……”

    文风眼睛一亮,“也许有一个人可以治好他!”

    “谁?”

    “郑百川!”

    “郑百川是谁?”

    “我有一次在顾影斋的档案秘卷内看到他的宗卷,这人来历极为神秘,可能是前辈仙人郑隐的儿子,他的金丹神奇之极,可活死人而肉白骨,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朝中多少权贵万金难求一丸。”

    周全吃了一惊:“这人是不是四十多岁,一团和气,没有留胡须?”

    “咦,你怎会知道,宗卷内确实是这样记录的。他虽然身在建康,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知道他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周全把那次去紫金山赴约,在半山亭遇到神秘道人,获赐一枚丹药的事说了一遍。

    文风难得地露出了笑脸,“既然你与他有一面之缘,这事就好办,我们去求求他,他一定有今我师父清醒的仙丹。”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他与吴猛都是司马昱最信任和器重的人,只是吴猛在明他在暗,只要通过司马昱,就一定能找到他。不过,我不能去见司马昱……”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直接去找他,他肯定不肯承认知道郑百川的下落,我对他也是无可奈何。所以这件事可能要你帮我,你总是有出人意料的好办法,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司马昱,当今皇上的叔公,抚军大将军,手握军政大权,与桓温集团并列为东晋两大支柱,当代军阀实力第二号人物。

    周全不由头皮麻,他对司马昱闻名已久,就在前不久还凿沉了属于他的四条战舰,现在却要去见他?可是这事又不对头啊,司马昱和郑百川与他并无交情,甚至都不认识,郑百川为什么要眼巴巴跑到紫金山去送一枚仙丹给他?周全决对不相信那次郑百川是正好路过。

    “先回去再说吧,以后见机行事。”

    众人收队回船,扬帆向山阴方向驰去。在船上,周全拿出《虎行宝典》细看,里面全是刀枪斧戟、剑刺抓索等各类武器的套路技法,简直是集器械招式之大全;另有下毒、陷阱、伏击刺杀、跟踪和甩脱敌人的方法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最后一卷是“天魔孔雀扇法”,是曹菲冰独创的武艺。但玄阴真罡、血煞魔功却只字未提,显然不是虎行门本来的功法。

第十二章 遁甲奇阵

    文风一路沉默不语,生在何简身上的一连串变化让她难以接受,但也让她坚强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了略带忧愁的人间少女。

    登岸之后,她就先动身往建康去了,周全有些不放心,把太乙精金剑也交给了她护身,等他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之后,会直接飞到建康与她会合。

    巡猎者号顺利回到了清江造船场,运回了这一么大批宝藏,邱灵柔、庞易、左寻仙等知情的人自然是惊喜万分。此时建设五斗米教总坛的事和清江造船场扩建都已展开,正是需要大量钱财的时侯,这批财物来得非常及时。于是特别珍贵的东西和那一个神秘的大箱子,被周全偷偷运到了禹皇秘府,一部分金钱和和大部份物质都交给了邱灵柔,使用到两项开支中去。当然,去取宝的人都得到了一笔满意的钱物,皆大欢喜。

    道进还是不要钱,他全力助周全,只是希望周全有一天能揭开他师父被杀的迷团,现在看起来,周全似乎正在向这个方向迈进。

    牛梦也分文未取,他的东西就是周全的,他相信只要周全在一天,就不会少了他吃用的,他根本不必费心去管钱财。周全一直记着要给他找个媳妇,不过太差劲的自己都看不过去,富贵人家的小姐又有些看不上牛梦,一直没个恰当的。但最近牛梦见到徵羽时,总是傻乎乎地笑,徵羽见到他也总是脸红,看起来有点意思了。

    清江造船场现在已经变成官府指定的作坊,直接受到官方的保护,王羲之答应派来的三百亲兵,如今已经驻扎在这儿,完全听从周全的调派,日夜在外围巡守。

    周全最不放心的就是造船厂和邱灵柔的安全,现在总算稍放心了一些。但这些军人和造船场的警卫都没能力困住武功高绝的人,象孙泰和鲁狂生这样的人就挡不住,若是被他们闯进来,后果不堪想象。这次去建康可能又要好几天才会回来,因此他把庞易找来,与他商量如何布防。

    “微知,我这次出海,在一个海岛上遇到一片竹林,一步踏入便迷失方向,四面如铜墙铁壁,无处可走。不知你能不能布出这样的阵法?”

    庞易笑道:“教主所说只是粗浅的迷幻之阵,只能产生一些幻觉,真正精妙大阵,可幻化、困敌、损敌、伤敌,敌人一旦进入阵中,大雾迷蒙不知方向,地水火风齐至,刀枪剑戟攻杀;更有阴邪绝杀之阵,阵中有阴雾黑风、狱火毒砂,沾身即腐,蚀血消骨,幽魂恶鬼索命,毒蛇猛兽食身……”

    周全瞪着他:“不会吧,你与左寻仙才相处几天,就把他的一套学会了?”

    “教主说笑了,我庞易岂是信口开河的人!”

    “那么你会布这样的阵吗?”

    “会是会几个,但我却没有一个能布得出来。”

    周全大奇:“那又是为什么?”

    “布阵,讲究的是因势成形,必须要有特定的地形、特定的气候,才能布成特定的阵式。如布置一个迷雾幻化之阵,必须在江边容易起雾之处,地形还要能够锁住雾气不容易消散才行。取山川之走势,借天地之灵气,再加以人力布置才能成大阵。”

    “你的意思是阵法只能摆在特别的地方,不能随意摆?可是古代的修道之士,如姜子牙之类,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布阵么?”

    “教主有所不知,他们布阵,是有夺天地造化的法宝,可源源不断提供动力。如需要火之灵力,他有火灵珠,需要毒气,他有障毒之珠,所以不需要讲究什么地脉地气、山川走势,稍加人力布置就可以成阵;若无法宝,也需有移山倒海之能,人力造出适合阵法的地势。”

    “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没有法宝,也没有舍适的地形,就不能布阵了?可是我遇到的竹林又是怎么一回事?”

    庞易说:“以竹木、花草、山石等凡物布成的阵法,只能产生一些幻象惑人、困人,却不能出雷火霹雳、洪水毒物伤人,落在识阵的人眼中就不值一提了,只要在重要之位砍去几根竹子,阵法就告破了。要以阵法伤人,必要有天地灵气或法宝灵力才行。”

    “那么你看我们造船场周边能不能布一个阵,让敌人不能轻易进来?”

    庞易摇摇头,“这儿毫无特别之处,风不生水不起,更无山川之气可用,不能布阵。不过……若只是要防止敌人进来,我倒是可以布一个奇门遁甲之阵。”

    “奇门遁甲?这名字我听说过,不过所知不多就是了。”

    “奇门遁甲之术东汉时已有,只是所知者不多,大多用于占卜、测算之类,先祖庞公将它演化成阵法,可惜还没大放异彩便将星陨落,仙逝于落凤坡,否则岂会专美于武侯八卦阵!”

    “你是说庞……庞公凤雏先生的奇门遁甲阵,比孔明的八卦阵还厉害?”这时代的人要避讳,不能直接说出别人祖宗的名字,否则就是奇耻大辱,周全一时不查,险些就说出庞统来了。

    “那是当然,八卦阵只是以八卦为玄机,而奇门遁甲阵不仅包含了八卦的变化,内中还有六仪、三奇、九星、八门、八神。八门是为生、休、开、惊、死、景、杜、伤;九星为天辅、天禽、天心、天冲、天任、天蓬、天芮、天柱、天英;色分黄、紫、白、绿、黑、碧、赤……此阵分为四环,每层各有变化,一经动,四层齐转,共有一万零三百六十八种变化,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极万物之变化,惊鬼泣神……”

    庞易口沫横飞,兴奋得脸色潮红,周全听得头都大了,心里暗暗叫苦,庞易怎么也变得象左寻仙一样能吹了。

    “好了,这个原理太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记不住,你还是说说具体怎么个用法吧。”

    庞易这才回过神来,“这个,这个,教主见谅,属下失态了。若要布成奇门遁甲阵,要有十几件不同属性法宝,八只灵兽,旌旗、斧矛数千……当然,我们现在要布的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八门九星变化,在造船场外种些树木花草,布些假山巨石,暗中排成八门之势,外八门为实阵不动,内九星以彩旗、布幔之类为活阵,一经变换便八门次序全乱,除了阵主没人知道哪个门是生门,那个门是死门,步入阵内则幻象丛生,便是破得一阵,立即又陷入第二阵,与一般幻阵大是不同。

    周全大喜:“就是要这样的阵法,每天不定时地变动,让人摸不着头脑。除了你外,还有什么人识得这奇门遁甲阵。”

    “此阵乃是先祖独创,从未以之示人,世间知奇门遁甲的奇人异士不少,但能识此阵的仅属下一人而已。可惜没有法宝灵兽,阵法不具杀伤力,仅能产生幻象困住敌人。”

    周全灵机一动:“没有天生的地形,也没有后天的法宝,那我们能不能在凶门内挖些陷阱、布些机关,把误入阵中的敌人引向死路?我们弹簧弩的威力可不比法宝出的水火雷电差。”

    庞易大为惊讶,长长吸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道:“教主的想法匪疑所思,却又独具匠心、另僻溪径,今人眼前一亮,属下以前怎么就没想通呢?若是先祖在时便知如此变通,庞家也不会落得凄惨收场了,三国的历史也要改写了,呜呜……”

    “好了好了,别激动。你们是太聪明了,所以钻了牛角尖,总是想着灵气、灵力、法宝之类,没去想可以用其它方法替代,其实只要能杀死敌人就可以了,何必管它用哪种方法杀!你去试试,如果能行得通就最好,行不通我们再研究研究。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越你的祖先了。”

    “是,多谢教主提点。不过,使用固定的陷阱机关,有的地方不能随意变动,在阵法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如果有办法制造一些迷雾或幻象就好了。”

    “能不能用符法产生的幻象代替?”

    庞易兴奋得直搓手:“可以一试,符法加上阵法加上机关陷阱,威力已不下正真阵法矣!这是真正的人谋阵法,人力胜天!便是有些地方不能使用机关,还可以放上警铃,敌人一碰便把警卫惊醒,便不怕人偷袭了,我立即就开始堪查地形,丈量尺寸!”

    周全叫住了他,把《虎行宝典》借给他看,叫他与墨老一同研究虎行门炼制毒药、设置陷坑、自动射等秘法。以他的才学智慧,加上墨老的巧手和经验,再由能使用大部份道符的邱灵柔来主持阵法,清江造船厂可保无虞了。

    两天之后,奇门遁甲阵便开始动工了,清江造船厂外围轰轰烈烈展开了“植树造林、美化环境”活动,不少巨石大树被移了过来,谁多彩旗飘带扯了起来;此时正值船场扩建,于是许多房屋的位置“不小心”地移动了位置,暗中秘密挖了不少暗室和大坑,多建了不少“无关紧要”的墙……

    周全将造船厂的扩建、生产和五斗米教的建设进程进行了总的方针指引,带上一些必备之物和水灵剑,使了一张缩地成寸符飞往建康去了。

    飞来飞去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也有些象仙人了,唯一不爽的是只能到达已经去过的地方,并且只能在两点之间传送,不能自由地控制度和方向。不过他也知道,修行精深之后,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了。

第十三章 龙凤玉佩

    周全出现在紫金山半山的一处亭子内,这儿正是那次他赴吴猛的约会时遇到郑百川的地方,现在当然是空无一人。他与文风约好了在这儿见面,文风一定能感应到他到了建康,很快就会来找他的。

    说实话,周全极不情愿去见司马昱,第一次到建康就莫名其妙被人伏击了两次,与吴猛的决斗可能也有司马昱的意思在内,这门阀之间以及教派之间的斗争复杂无比,他极为厌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愿与这些人牵上关系。

    上次运钢,四只战舰来追,说不定也是司马昱的意思,不但要抢百炼精钢,还想把周全在人间“蒸”了,所以周全与他只有仇没有交情。如果吴猛还在,也许可以在中间周旋一下,但现在吴猛已经走了,想从司马昱口中问出郑百川的下落实在有点难。

    可是再难,周全也不能退缩,他能不帮文风么?

    周全知道文风身份非同小可,决对不仅仅是顾影斋继承人那么简单。能在一天之内拿到上万斤精钢和赤铜,能调用水师楼船出海,这是何等的手段?就算当朝的公主都不一定能办到!那么她会是什么人呢?看得出来她与司马昱并不友好,否则也不会求周全出面了。

    唉,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对他的情意总是真的,不论她有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帮忙。自从与她第一次相见,两人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甚至他的命都曾经是文风救的。

    周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文风离自己很近了,她已经往这边快赶来。果然,不一会儿,一个蒙着纱巾的白色身影飘然而到。

    她取下纱巾,难得地微笑了一下:“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失约。”

    “唉,仙子相招,我能不来吗?就是腿断了也得爬来啊!”

    文风扫了他一眼,“你也开始对我油嘴滑舌了。”

    “不敢不敢,现在开始一切全听仙子吩咐,我只当马前卒。”

    文风脸色一正,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吧,我父亲就死了……我母亲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我天天被关在一个房间内,没有人在乎我,除了有人给我送饭,再也没人过问我的生死……”

    周全一愣,想不到她的童年如此凄凉。文风继续说:“直到我师父出现把我带走,教我习武、读书,关心我爱护我,在我的心里,他既是父亲也是母亲,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十多年来,我几乎没见过外人,什么事都是他说给我听,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我第一次出来,就是遇到你那一次……现在师父受伤了,不认得我了,我徘徨无计,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有你在,你陪在我身边,我才有信心和希望,现在我需要你帮忙救他,你不会介意吧?”

    周全将她拉近,轻拥着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傻话,我怎么会介意呢?我早已经知道你对他是象父亲一样,与对我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是抢不走我这一份的,我早就不吃醋了。如果我有什么危难,你也一定会不顾一切求他救我,对吗?”

    “你,你早已明白我的心意,还要我说吗?”

    周全与她近在数寸之间,气息可闻,吹气如兰,见她玉脸潮红,似嗔似娇,活色生香,与以前那种神圣冷淡的样子大不相同,再也没有丝毫敬畏胆怯之意,略低头便向她艳红润泽的樱唇吻去。

    文风见他逼来,心中狂跳,有些惊慌想要躲开,却又有些期待不愿闪开,紧张得闭上眼,只觉全身无力,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周全碰到了那温暖柔润的嘴唇,闻到了一股温热的清鲜幽香,也是心中一荡,在唇上轻吻一下放开。文风正睁眼时,他又吻了下去,羞得她连脖子都红透了,气息也急促起来。

    周全在她上下唇各轻吻几下,舌尖微探,滑进了她的唇,轻轻撬开两排贝齿,碰触到了那条柔软光滑的舌头;文风想要逃,却是无处可逃,被他捕捉了个正着,只好笨拙的应和着。一时之间,两人口中尽是柔腻与清甜,芬芳直泌肺腑。

    周全乃是有经验的人,舌头如他的剑一样厉害,点、碰、绞、缠、吸诸般变化,灵巧如蛇,左右缝源;文风何曾尝试过这种滋味,又喜欢又紧张,身如触电,紧紧抱着他。

    两舌纠缠许久,山路上突然传来人声,吓人两人急忙松开。原来是几个游人路过,两人太过入神,都没觉有人靠近,已经被他们看到了,不禁面红耳赤,低头不敢看人。

    那几人意味深长地笑着走远,周全和文风功力深厚,还听到他们传来的声音:“啧啧,好一对金童玉女,我从来就没见过这样凡脱俗的风流人物。”

    “是啊是啊,真是白活了半辈子,我要是有这样的艳福就好了。唉呦,别掐我……”

    “死老头子,你在说什么?”

    “没没,没说什么,我说刚才不该走那么急,该躲在一旁多偷看一会……”

    “你还敢说!”

    另几人都暴出了轰笑声,笑声中不泛惊艳与羡慕。

    文风好半晌才敢抬头看周全,“你,你好坏,下次可不能当众乱来了。”

    “什么当众乱来,这可不能怪我,是他们突然闯上来的。不过也没什么啦,习惯了就好,嘿嘿。”

    “被人看到一次就羞死人了,你居然还说习惯了就好!”文风嗔怪的扫了他一眼,也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不过看起来重,掐下去就没用力了,周全反而笑得更欢。

    “别扯远了,你想到见郑百川的方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我高调入城,让人人都知道我到了建康,并且放出风声说要找郑百川,如果他愿意见我,应该就会出来。”

    “他可能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并不容易知道外界的事,否则人人都见到他了,所以他未必会知道你要找他。如果他不愿见你,你这样大张旗鼓造声势,就更找不到他了。”

    周全有些懊恼,“那怎么办?来硬的,我举着个大牌子满大街跑,上面写着天降神人正式挑战郑百川,不敢应战的是缩头乌龟……”

    文风扑哧笑了起来,“有这样逼人家见面的吗?不如你以五斗米教教主的身份去见司马昱,要求见郑百川,或许他会同意。”

    “司马昱对我肯定没有好感,他也不会把我这个教主放在心上,只怕他不但不肯承认知道郑百川在哪儿,还会故意把郑百川藏起来。”

    “其实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怕你不愿意去。”

    “原来你有办法,快说来听听。”

    文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据我所知,你与凝香楼的微生小姐交情不错。”

    “没有的事,哪里什么不错了,就是见过两次,听她弹过一曲罢了。”

    文风似笑非笑:“若是没有交情,她为何在吴猛约你决斗之飞箭传书给你?她惹不是对你情深意重,又怎会冒险跑到这山顶来助你?你写给她的诗,早已传唱遍江南了!”

    周全有些尴尬,刚刚才与文风亲热,马上把话题转到微生香身上,弄得他有点狂蜂浪蝶的嫌疑。“我与她可是清清白白,并且我对她没有半点好感,她要怎么想、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了……”

    文风见他这么急着解释,心里大觉宽慰,柔声说:“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你对她无意,她却对你有情,司马昱是她干爹,对她极为关爱。你如果能让她帮个忙,也许事情就会容易很多,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欠了她一个人情,所以我怕你不肯去。如果有其它法子,我也不会叫你去,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

    文风当然也不愿把情郎往情敌手里送,她也是实在无计可施了才会提这个建议。

    周全也豫犹起来,微生香对他一腔情意他是清楚知道的,微生香之美也是无庸置疑的,主要是她的背景比较复杂,所以他不想染指。上次在紫金山顶,他已经算欠她一个人情了,现在如果再请她帮忙,他以后如何拒绝她?

    “我主要是怕她后台关系复杂,要是我与她走得太近,会引来无数忌恨,遭来许多无谓的麻烦。而且她这个人也很不简单……”

    “这就看你如何利用,如果处置得当,你就可以与建康的许多权贵拉上关系。若由她当中间人,你与司马昱的紧张关系也可以得到改善。”

    周全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想得这么周道了,这么有心机了?”

    文风微微苦笑:“我本来就不笨,只是以前什么都不用管,心无杂念,现在顾影斋的重任落到我头上,我还能不殚精竭虑么?”

    “顾影斋到底有多大的势力,有多少人……哦,我本来不该问这个,只是好奇罢了。”

    “我还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呢!其实顾影斋只有我和我师父两个人,但是有许多人,或者说有许多门阀势力是要听顾影斋调遣的。他们甚至不知道顾影斋是谁在主持,要做些什么,只是他们代代相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一定要听从持有顾影斋信物的人调派,甚至是抛家弃子起兵造反也在所不惜,这是他们的使命。我只要持有这份秘密名单和信物,就可以调用他们,但不是天大的事情,也是不能动用这些势力的。”

    “他们为什么都要尽忠于顾影斋呢?”

    “我以前也问过我师父这个问题,他说有的是受过顾影斋的大恩,有的是为了效忠国家而誓死跟随顾影斋,有的是顾影斋的元老的后代。总之他们见到信物就必须全力以赴,听从持有信物的人调遣。不过有的人只能差遣一次,所以也不能乱用。”

    “看样子你们这个组织还凌驾于国家机制之上……”周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禁脸色大变,“是不是任何人持着信物都可以调用潜藏的力量?”

    “是的。”

    “那么信物现在在你手上么,你师父手上有没有?”

    “只有我手上一个。你是说……”

    “也许只是我多疑了,也许是有人控制了你师父,然后再控制整个顾影斋,只是刚好我们遇到了一系列事,你师父又中了剧毒,所以还没来得及动。那么在找到救你师父的方法前,你千万不能见他,否则他有可能杀了你抢走信物。”

    文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么说我不能把信物带在身上了,不如你帮我藏到禹皇秘府内去吧。”说着她拿出了一块小半个巴掌大的玉佩,玉色润泽,上面雕的是一条青龙,龙身带着青绿之气,祥云则洁白无瑕,雕功精湛,巧夺天工,玉佩的前方象是切去了一小块。

    周全惊呼一声:“龙佩!”

    “怎么了,你见过这信物?”

    “不,那次进宫与吴猛斗法,太后赏了我一块凤佩,外形与这只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雕的是丹凤,这个缺口正好可以与凤佩对起来,应该是与这一对的。她说龙佩很早就失落了,想不到在顾影斋的手中,变成信物了。”

    文面脸色有些怪异,喃喃说道:“龙凤成对,这还真是巧了……我死不足惜,这块龙佩事关重大,你帮我藏到禹皇秘府的乾位石室内吧,有需要了我会去取,开门的咒语我已经记下了。”

    “好吧,我马上就去。回来了就去见微生香。”

    “那我也先回城了,宝剑你拿去用吧,遇到了危险也好添一份助力。”

    “可是你现在也很危险啊,还是你留着吧!”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周全拿了太乙精金剑,把水灵剑交给了文风使用。

    看来得再炼上一把好剑给文风用,可是现在他手中只有一二斤铜魄,还不够炼一把剑;玄冰铁没有死火还不能炼化;五行灵剑还没找齐,想炼好剑还没材料可用——也许该去试试魔灵岛运回来的奇怪合金能不能炼化。

    两人道别,周全又使用缩地成寸符飞往会稽山禹皇秘府。

第十四章 名妓献身

    周全进了禹皇秘府,将顾影斋的信物龙佩放在乾位石台上。

    文风现在是完全把他当一家人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信物让他收藏,不过她现在也极为危险,何简随时会回来杀她,幕后控制着何简的人则更为可怕,也有可能会直接来找她。所以周全要尽快炼一把好剑给她用。

    这时还不到中午,去找微生香并不是好时间,周全打开了从虎鲸帮藏宝窟得到的箱子,取出了小的那块残片。一比之下让他大为失望,竟然差一点点不能放进禹鼎内!

    禹鼎不可能放大,这块合金硬得太乙精金剑都割不动,自然也没办法分割开,进不了禹鼎,十有**无法融化。不过周全还是不死心,带了合金到地脉火焱的火口试了好久,合金烧得通红,却半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看来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自上次进幻境学艺后,周全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连打坐练功的时间都缺泛,根本没时间来研究更多符法,其它七门的技艺就更不用说了。象现在这样俗务缠身下去,只怕是单单符文秘箓这一门都无法精通,若是要把新学的符法演变到神符剑法中去,那花的时间就更多了。

    一进幻境少说也要好几天,他现在不敢轻易进去,转来转去,于是又去试坤门和艮门的开门咒语,这一试便入了迷,连时间都忘了。试了大半天没开,时间已快到半夜时分了,他忙出了洞天,使用一道缩地成寸符飞往建康。

    建康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大约晚上九点之后,城里的街道就禁止通行,任何人都不能破例,若是在街上被巡逻的官兵抓到,轻者打上几棍、关上几天,重者打入死牢或就地格杀;但秦淮河及两岸却充许人们狎妓玩乐、通宵歌舞留宿,只要不到处乱蹿就可以了,所以到了半夜依旧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为了防止有人叛乱造反,为了帝都的安全不得不禁夜,但高官权贵,豪门名流要享乐,需要有夜生活,于是就有了这变通的办法:重要城区戒备森严,秦淮河两岸开僻红灯区、不夜城,吃、喝、嫖、赌、毒全面开放。

    周全悄无声息来到秦淮何畔,雇了一只小艇前往凝香楼,这时船上正热闹,但因为禁了夜,来往的人不多,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迎客的两个女子已换了人,但居然认得周全,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这位公子看来面善,可是姓周?”

    周全笑道:“我正是姓周,从山阴来,与微生小姐是旧识,不知今晚能不能见她一面。”

    “能能,微生小姐有交待,只要是周公子前来,任何时间都可以见面。微生小姐这时正好没有客人,公子这边请!”

    另一姑娘说:“周公子慢走,我去叫徐娘来迎接。”

    周全忙说:“不必迎接了,不要惊动了太多人。”

    那姑娘一路小跑进去,不一时徐娘便带了两个妖娆女子风也似冲出来:“唉呦,真的是周大才子到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啊,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微生小姐可天天叨念着你哪!”

    尽管周全不想惹人注目,但还是成了无数眼光的焦点,羡慕、妒忌、崇拜都有,还好很快就到了楼上,避开了所有眼光。

    微生香容颜如花,一脸惊喜迎了出来,裙裾拖拽如一朵盛开的百合飘动,她整个人也如一朵百合盛放,一双勾魂夺魂的眼中尽是期盼与热切:“周公子大驾光临,凝香楼蓬壁生辉,贱妾未及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微生小姐太客气,怎敢劳你迎接呢!”

    微生香笑得很甜、很妩媚:“贱妾仓促之间不及着妆,衣简貌陋,周公子莫要笑我。”

    “不敢,不敢,微生小姐乃是秦淮第一人,天生丽质,貌比天仙,粉饰已是多余。常言道:水怀珠而媚,山蕴玉而辉,金玉之质,自然之美,覆粉反而黯然失色了。”

    徐娘接口道:“大才子就是大才子,一出口就是诗文,连夸人都不露痕迹。”

    微生香说:“徐总管,你还是下去忙吧。众位姐妹,你们也可以退下了。”

    徐娘和**个美貌姑娘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微生香把周全迎到了她第二次接待他的小房间,亲手热酒端茶,殷勤招呼,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地落在他身上。

    周全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提出自己的目的,上次不给面子就跑了,现在有求于人又眼巴巴找上门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生小姐,你在建康人面广,认识一个叫郑百川的道人吗?是一个无须的中年道人。”

    微生香微一愣,作思索之状,“郑百川……没听说过。他若是无名小道,我自然不认识;若是道门名人,便不好到我这儿来。世上可没几人有元归的面子大,上青楼都有南北两大高僧作陪。”

    周全更觉尴尬,“微生小姐……”

    “微生香是我的艺名,你还是唤我的真名公孙薇吧,叫我薇儿就好。”

    “这,薇……薇儿,那天在紫金山确实是你吧?”

    微生香扫了他一眼:“你怎会认为是我?”

    “那人虽然蒙了脸,但身材却与你无二,身上那个……香气也是一样的。只是没想到你剑舞得这么好,若是内功再高深一些,威力可百十倍提升,可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剑法。”

    微生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对我的身材记得很牢么?”

    周全有些困窘,“象薇儿这么好的身段,便是瞎子见了也要复明,我自然是不会忘了。”

    “我身段真的这么好么?薇儿得你夸耀,荣幸无比,若不嫌弃,我便为君舞一曲。”

    周全不能拒绝,只好点点头,微生香也不需要乐曲,往中间空地上一站,双袖一挥便了起来,边舞边清唱:“游戏西湖采红菱,采得红菱做定情,为侬情歌要在意。郎在意,吾所希,江南弄,采菱曲……”

    她似春光下一只粉白蝴蝶翩然于花丛间,随风而来,寻香而去,生命都因她而绽放;她似朝气蓬勃的少女荡舟湖上,莲叶亭亭,荷花微颤,素手左右采撷……

    周全见没有音乐未免有些清冷,而眼前的桌几上就有一张古琴,忍不住便伸手抚了起来。他今天有求于微生香,自然要做些让她高兴的事,就是卖弄一下也无所谓了。

    周全的琴技传自嵇松,技法手法间接传承自祖师一代琴圣嵇康,圣人门下无虚士,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他远没达到嵇松、阮秋随意弹奏出来的曲调就自然和协的境界,但固定曲调的曲子弹得也算高明了,特别是“三峡流泉”这一曲,无论是用古琴还是用琵琶都能得心应手。这曲子的开头部份轻快活泼,与微生香此时的意境相似,倒也不算唐突。

    微生香没想到他琴也弹得这么好,微一愣,立即便跟着他的节凑舞了起来。这曲子本是琵琶曲,用古琴弹奏起来平添了一份柔美和缠绵,更适合配舞。

    微生香以为周全是随意挥就把琵琶曲改成了琴曲,并且改得这么高明,更是惊佩之极。这个时代的舞蹈随意性很高,象微生香这样的名妓,舞姿更是不拘一格,随心所欲,随便听到什么曲乐,立即能配上相应意界的舞姿。两人第一次配合,却是难得地和协和、完美,两人都会心地微笑着。

    随着乐曲越来越急,越来越高昂,微生香的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时尔如凌波急奔,时尔欲飞天而上,灵动飘忽,倏忽往来。室内衣裙翻飞,暖香糜人,柔软细腰摇摆,高耸酥胸微颤……

    微生香此时的舞姿并没有淫邪之状,只是一双眼睛异彩涟涟地望着他,周全却不知为何觉得口干舌噪,产生一股把她抱在怀里,与她一起跳跃飞奔的冲动;微生香似乎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丝热切,飘了过来,在他身边绕了两圈,衣带拂掠,幽幽暗香更是撩人。

    “公子与我共舞可好?”

    “我,我不会跳舞。”

    微生香不由分说,拉起他,带着他旋了起来。周全确实不会跳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不过微生香的技巧却很高明,并不需要他主动做什么动作,她舞动不停,引导着他,他只需循着她的牵引之力前进后退就可以了。

    一个武功绝顶高手,可以完全掌控敌人的任何动作和变化;而她就是舞台上的绝顶高手,所有的一切尽在她掌控中,包括了舞伴的动作、度和心态。周全很快顺畅起来,不由自主地配合着做一些简单的动作,随着她前飞后转,觉得心情顺畅,充满了喜悦,原来跳舞也象演奏乐器一样,不但能令观者沉醉,自己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升华。

    此时既无曲也无调,两人却其乐融融,浑然忘我,不知何时,微生香已靠在他身前,气息微喘在了耳边说:“周郎,抱着我。”

    周全依言伸手搂住了她的柔软细腰,软玉温香满怀抱,她在怀里微微扭动,鼓胀的胸部似要破衣而出,柔棉而弹性十足的感觉磨蹭着他,让他心中一股火曲在蹿动,身体某一个部份也在莫名地蹿动。但他心里还保持着清醒:他今天不是来做这个的!

    微生香小嘴紧贴着他的耳朵,娇喘声更急,团团热气直呵他耳根:“周郎,你可知我思念得好苦?你竟忍心这么久不来看我,莫非我在你眼中就全无份量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

    “周郎,你若不是铁石的心肠,何不与我温存片刻……留下吧,今晚我就是你的……”

    周全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但头脑还有些清醒,“不妥,我有事与你相商。”

    微生香离开他的耳朵,明亮的大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周郎啊,你可是瞧不起我这青楼中的残花败柳?我知你家中还有娇妻,还有美如天仙的情侣,我也不敢占了你的人,分了你的心,只求与你一夜温存,明日就可抛之脑后,你都不肯么……”

    周全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一股邪念徒然冒起,击垮了他最后一丝清醒,完全忘了邱灵柔和文风的存在。是啊,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只求一夜之欢,并不需要他承担什么责任,也不会有什么纠纷。她对他是如此痴恋,他如何能拒绝?他为何要拒绝!

    他略带粗鲁地抱住了她的头,嘴唇深深的印了上去,足有几分钟没有分开,而他的手也开始熟练地动作,将她轻薄的衣裳脱下……

    衣下的肌肤白得惊人,光滑得如细经琢磨的玉石,深深乳沟带着魔幻般的吸引力;揭下最后那片胸衣时,两团雪白挣脱束缚蹦跳而出,周全的呼吸为之一滞。那是耀眼的洁白,硕大饱满得出人意料,如同凝脂堆就,但却是如此坚挺,线条如此完美;高峰顶端的两点,是那么鲜嫩粉红,小巧可爱,似乎与高高的山峰不成比例,却因此更加的诱人,更加惹人怜爱。

    亵衣继续往下滑落,她的娇躯微显丰腴,但却肥不见肉,腰肢细而修长,腹部光滑而平坦,如鬼斧神功雕琢,一双**夹持处,丘陵稍起。微微芳草清朗而疏秀……

    周全三两下除去她的所有遮挡物,脸深深地埋入**肉浪中,享受着柔软温暖和无边的体香肉香,舌头舔卷吮吸着那点晕红软玉,手在她身上不停游移,感受着细滑的**。

    微生香酥软如棉,倒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轻喘慢吟,娇躯微颤,缠着他,抚着他,将他的衣服也全部除去。

    也许是早就对她有心却压抑着不敢宣泄,也许她是青楼的女子感觉不一样,周全心里那股欲火特别强烈,少见地急躁和粗鲁,一探她私秘处已经湿润,立即便挺枪上马。不料兵抵城下,将至壕沟,却觉门户紧逼,狭小得难以容物……

    周全虽然有过一丝疑惑,但这时剑已出鞘,弓已离弦,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也许只是她私处天生狭小吧,用力一点就好!他欲火正织,来回试探几次,一沉腰身全力前进,一枪到底。

    微生香痛呼一声,紧紧抱着他,全身乱颤,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周全这才觉不妙,俯身一看,悍然阳物上触目一片艳红……这怎么可能,难道她艳盖群芳,名冠江南,在青楼中打滚这许久,竟然还是处女之身?

第十五章 此情可代

    周全做梦都没想到微生香竟然是处子之身!她是秦淮第一名妓,在青楼中打滚许久,身处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被众多豪门权臣争夺,每日接见儿蜂浪蝶、风流名士无数,怎可能保持白璧无瑕?

    江南第一名妓是个处女,说起来实在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但眼前却是不争的事实!

    周全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这时什么都想不起来,见她如此痛楚,忙放慢了度,温柔呵护,百般怜爱。不一会,微生香便也进入了状态,开始应承着他,泪痕未干,落红犹存,她却一脸都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周全因自己粗鲁伤害了她,不敢再用力过猛,动作都极轻柔;微生香却越来越热烈,越来越主动。她虽然是第一次,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不知见识过了多少,听闻过多少,理论经验丰富无比,过了开初的生涩期,便显得熟练而恰到好处,一腔爱意更是让她全心付出。

    她咬着周全的耳朵:“周郎……周郎,莫要顾惜我,尽管放手而为……”

    “你不痛了么?”

    “不……我喜欢,喜欢你的力量和强硬……”

    周全再无顾虑,放开了手脚。他本是沙场老将,内功深厚又精通房中术,各种体位、技法非凡人能及,悍勇异常,莫要说是初经人道的微生香,就算是凝香楼最有经验的红姐都未必能与他大战三百合。进进出出,左冲右撞,浅时如蜻蜓点水,深时如长蛇入洞;徐时似懒熊出关,急时似猛龙翻江……转眼之间,屋内便风生水起,喘息与呻吟声不断。微生香咬紧牙关,宛转承迎,直至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抽搐,两人还在抵死缠绵。

    周全异样地兴奋和狂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这一生他再也无法忘记这一次;微生香也如痴如狂地热切,痴缠,疯狂,两个都象要疯了……

    良久,在那最要命,又能产生新生命的时刻,微生香眼放异彩,深深地望着周全,直看到他心灵的无限深处;周全浑然忘我,心里只有她,全世界只有她,似乎连这一次来找她的目的都忘了。

    “周郎,这一生切莫忘我。”

    “好薇儿,你这样对我,我怎能忘却。除了你,世上其余女子在我眼里只是泥像土偶,再无半点兴趣。”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伊绝……”

    “周郎……”

    疯狂中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有个人接近了窗外,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

    文风的生命中只有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何简,一个是周全。何简受伤并迷失本性,让她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周全已成了她最亲近,最可信赖的人。可是现在为了救何简,却要把周全往“虎口”里送,她心里是百味杂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种磁味。

    何简并没有骗她,自从她对周全有了割不断的情意之后,她的功力就不进反退了,最近的打击更让她的自然之心几乎完全崩溃,她再也不是一尘不染的仙子,而是多愁善感的凡人了。但是她愿意,有了周全可以依靠,有了周全在身边,她宁愿不要绝世的内功,她情愿当个凡人……

    “我为什么要叫他去找微生香呢?难道师父真的比他重要?”

    这个问题她想了无数遍,当周全第二次到建康时,她感应到了,她就在秦淮河岸徘徊着。她似乎见到了周全与微生香谈笑盈盈,眉来眼去,也许还有更亲蜜的举动吧?她觉得心里酸得厉害,接着似有一把刀子在慢慢割着她的心……她从来不知世间还有这种感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痛楚。

    她突然间有了一种占有欲:他是我的,除了他家里的妻室外,不能再让别的女人碰到他、抢走他!

    “不,我不能让他欠了微生香一个人情。一定还有其它办法找到郑百川,就算这是唯一的路,我也不能让他为了师父而去求微生香!”

    她终于下定决心,纵身往凝香楼所在的方向掠去,但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周全离她远去了,那种神秘的心灵联系突然间就中断了。

    无论他们身在何地,这种微妙心灵感应从来没有中断过,怎么会突然就失去了,难道是周全出了什么事?文风心急如梵,加快度向楼船跃去。

    与此同时,远在山阴的邱灵柔也突然从恶梦中惊醒,泪流满面。她梦到周全抛弃了她,她伤心得哭醒了过来,果然,她完全感应不到周全了,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

    文风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凝香楼的楼船顶层,以白绫卷着一处屋檐,如一只白色的蜘蛛垂下,来到了一处亮着的窗前。这一侧没有回廊,下方是船的侧面,很少有人会抬头往这边看,也几乎没有人能腾空留在窗外偷听,但是她能。

    屋内有许多奇怪的声音,痛并快乐着的呻吟声、湿润的**撞击声、抵死缠绵的喘息声……这种声音在这种地方最正常不过,任何成年人都能知道里面在生什么。正当她觉得无比难堪,脸红到了脖子根时,听到了周全和微生香的海誓山盟,她的脸刷地变得煞白,险些就从三楼摔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他本变就是这样喜新厌旧的人么?他有了她就不要我了,忘了我么?文风心里刹时乱得无法言说,又是气恼,又是后悔,又是伤心。可是她能怪周全么?是她叫他来的啊,他是为了救她师父啊!

    她心里为何这么乱,这么痛?周郎啊周郎,你要另寻新欢我也能接受,可是为何要如此绝情,有了新欢就把我丢到脑后,她只是青楼女子,你为何誓言旦旦,看得比我洞天福地得,完全忘了我们曾经共患难,心心相印……

    文风暗咬银牙,手中微一用力,便如一只大鸟腾飞而上。但她的脚还没落到屋顶,突然一只手抓来,直扣她的脉门。

    这一爪来得无影无形,无声无息,就象是突然从空气中变出来,就算是在她全神戒备之下也未必能躲开。这时她心中大乱,又是翻身而上没有立稳之时,立即就被扣了个正着,一股内力冲上来,她全身麻木,再也难以动弹分毫。

    一个戴着笑脸佛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她的前面,全身带着幽幽冷气,就象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扣着她的那只手也象是死人的手。但是他的眼睛却非常大、非常亮,带着一种妖异的黑光,碰触到这眼光,文风的眼晴就再也无法移开,一个无法抗拒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把顾影斋的信物交给我!

    不,不能交给他!文风拚尽全力与那声音抗拒着,这时她的大脑无法有效思考,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她只知道不能,这件事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妥协!

    黑衣人的眼瞳更亮,直如有形之光射入文风眼中,千百个声音在她脑中呐喊,有的在诱惑她、有的在劝导她、有的在威胁她、有的在欺骗她……她头痛欲裂,痛苦得要狂,每一秒钟都如经历九幽地狱轮回之苦,只要她交就出来没事了,交出来吧,交出来吧,交出来吧……

    压力越来越大,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感觉,非是人力可以抗拒。她终于绝望了,师父也离开了,他也把她丢到脑后了,她还留恋着做什么,什么都不要了,都豁出去了吧。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一瞬间,她心中有一股清冷柔和之意升起,带动一股无比充沛,无比庞薄强盛的力量,这力量是无有穷尽的,因为它来是自然,来自天地山水——这就是她苦练十多年的自然之心,但却比她以往感应到的更强大十倍、百倍……

    黑衣人见无法用精神命令她,便伸出左手往她怀里摸去。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衣服,文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将他的精神力尽数屏蔽隔绝,同时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涌现,将他扣着她脉门的手指震开,玉手如抹了油似地滑了出去。

    文风一挣脱束缚,立即一掌切向黑衣人伸过来的左手,另一掌向黑衣人当胸打去。黑衣人微“咦”了一声,已经伸出的左手一翻,迎向文风右手,他的右手疾如闪电再往她左手抓去。

    文风没有把握避开那一抓,右手与他一碰,借力向后急飞,身如纸鹫向江面飘去,轻灵而完美。

    黑衣人两度失手,有些意外,紧跟着文风飘去,似乎比文风还要快得多。文风大吃一惊,这人的武功足可与她师父媲美,她不可能正面逃脱,灵机一动,气往下沉,直直往河中落去。

    黑衣人料敌失误,果然追错了方向,等他急转一个弯兜过来,文风早已落到水面,手中火光微一闪,全身滴水不沾,如一条鱼般滑进了水中。

    黑衣人斜掠过水面,落在远处另一艘楼船的阴暗处,紧盯着周围百米内的水面,但水面良久没有动静。刚才两人过招只在一闪之间,也没有出什么声音,疑香楼和这一条船上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生的事。黑衣人目光闪闪,不知在想什么,接着无声无息隐入黑暗中,就象是融化在夜色里。

    周全完全不知道文风来过,并且听到他与微生香的海誓山盟,更不知道仅隔了一层窗外曾生过惊心动魄的争斗,文风险些就陷入戴弥勒佛面具的黑衣人手里。

    以周全的功力,就算是在与微生香纠缠之时,也不至于如此迟纯,连窗外有人凌空飞过都不知道,也许在他身上已经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周全也不知什么时候与微生香到了床上,他睡得很香很甜,没有任何担忧、烦恼和愁苦,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协意,就象婴儿睡在母亲的怀里,远洋的大船进了港口一样安心。

    第二天醒来,微生香光滑的玉体蜷在他怀里,肢体缠绕,气息互闻。他觉得这很正常,很应该,就象是拥着自己的妻子一样。至于他真正的妻子,还有那个仙女一样的白衣女子,这时象是一团影子,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他沉浸在喜悦和满足之中,脑中唯一想着的就是微生香,眼前晃来晃去都是她雪白无瑕的**,触目惊心的艳红,耳旁挥之不去的都是她宛转娇啼、颤抖呻吟……他与她,似乎有了某种血肉相连的关系,她完全取代了他以前心里牵挂的人。

    我怎么会在这儿呢?好象是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是要帮文风去求见司马昱,找郑百川拿药救何简。他并没有失忆,也没有迷失自我,但在感情上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却没还不知道,完全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帮文风,与文风有什么关系,就象随便一个朋友随便叫他捎一句话一样简单。

    “薇儿,快起床,我有正经事要做。”

    微生香更紧紧抱住了他:“不嘛,人家好困,昨晚都差点被你整死了。”

    “好薇儿,听说抚军大将军是你干爹,不知是真的假?”

    “我确实叫他干爹,凝香楼要经营,建康的大老爷哪个敢得罪啊?为了得到他的照应,人家便是干爷爷也要叫了。”

    “我有事要见他,你能不能代我引见一下?不要正式的场合接见,最好是到这儿来。”

    微生香紧盯着他的眼晴:“周郎啊,你为何要见他,你的心事为何不对我说说呢?”

    “听说他与郑百川熟识……”

    “你为何一定要找郑百川呢?”

    周全心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不想欺骗她,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一点,“我有些丹药方面的学问要找郑百川交流一下。”

    “还早着呢,我不起床。不如咱们再来一次?”

    “大白天的,有点不太好吧,万一有人闯进来……”

    “不会有人上来的……”话未说完,她已爬到了他身上,将锦被拱得老高,被下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接着又是昨晚一样的疯狂。

第十六章 合则两利

    直到午后,司马昱才来凝香楼,他并没有护卫成群,仅带了四个家丁打扮的随从而已。

    周全看到他上船不由吃了一惊,他一直没有问过别人司马昱几岁了,在他想来,皇上的叔公、会稽王、抚军大将军、朝廷集团军的领人物等等一大串头衍,应该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才对。哪曾想到微生香这个干爹,竟然只有三十出头,微蓄短须,身穿一件藏青色的衫子,手摇羽扇,三分沉稳,七分清秀,就象楼船画舫上随处可见的清淡文士。如果没人介绍,实在难以看出他是手握重权,威镇一方的人物。

    司马昱步进屋内,见微生香与一个年轻男子同来迎接,也微吃了一惊,但眼一转就笑了起来:“香儿闺中竟然还藏着一位俊俏郎君,还不给我介绍一下么?”

    微生香笑道:“义父猜猜他是谁!”

    司马昱又上下看了周全一眼,笑道:“我早就听说香儿对山阴周元归推崇有加,念念不忘,如今这一位年少英挺,气宇不凡,只怕十有**是元归了。”

    周全忙作揖躬身:“正是周全在此,参见王爷。”

    “哈哈,此处既不是庙堂之上,也不是官衙军帐之内,何必论资排辈?你我平辈论交既可。我对元归闻名已久,今日才得相见,已是相见恨晚了,快快请坐。”

    三人落坐,待女奉上香茗后退下,司马昱说:“外间甚传元归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符法天才,连我的方外至交吴道长都被你气走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全头皮麻,这是什么意思,开始问罪了么?真要细说起来,他和司马昱的“过节”可不止这一点。

    “这个,这个,我与吴道长只是误会,气走之说只是外间讹传,其实我是很敬重他的。”

    “哦,是吗,据说太后曾封你为玄奇护国**师,这不假吧?”

    “这个……是真的。”

    微生香笑道:“义父也不要老是抬举他了,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呢。”

    “嗯,关照自然是要的,谁叫他是我好女儿的情郎呢。若是急了,往以听不到你的绝妙琴声,我便要睡不着觉了,哈哈哈……”

    “宰相肚里能撑船,义父自然不会计较他的冒失了。”

    “哈哈,香儿不必紧张,我并非怪罪之意。元归这样的人才难得啊,我是求贤若渴却不得其门而入,数次派遣使者去邀请都被谢府的人挡在门外,若不是我的乖女儿,还不知何时才能得见高贤呢。”

    司马昱这话有些牵强,可以算是一个借口。但周全却微吃了一惊,谢府的人拒绝了司马昱的使者?他以前虽然说不见任何人,但谢府的人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人不经他同意就推出去啊!难道谢安也在防着他,怕他被人拉走了,所以故意弄些让他与其它门阀不愉快的事?

    “王爷恕罪,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

    “无妨,无妨,我最是喜欢结交道教的奇人异士,莫要说元归只是被他人隐瞒,便是真的对我无礼了,我也是一样敬重。况且皇上封你为护国**师,我岂能不敬让三分。”

    周全见他语气诚恳,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这个人极是推崇道教,吴猛和郑百川这两个重量级的人会投在他门下,应该也不是偶然。

    既然谢安对他防了一手,他也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而今天就是最好的展关系的机会。“多谢王爷的厚爱。周全年少轻狂,往日多有冒失之处,难得王爷雅量不于予深究,心中实是感动。听闻王爷精通玄理,希望日后能向王爷多多请教。”

    司马昱大喜,周全这等于是在向他伸出友善之臂了。周全现在声望极高,拉笼到身边,对巩固他的地位有很大的帮助。

    司马昱也算是一生坎坷了,他父亲在他三岁时就死了,所以他没机会当皇帝,后来被封为琅邪王,七岁时又被改封为会稽王。这几十年来,皇帝换了好几届,每换一次,他都有机会当皇帝,但也都有杀身之祸。谁不想把帝位传给亲儿子、亲弟弟?可是他杵在眼前,辈份极高,谁都要顾虑到他,自然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他一直很低调、很委曲地做人,直到当今的皇帝上台,他才开始冒头,手握军权,但他的地位还是不稳的。当今皇帝长大后,可能会剥了他的军权;他的封地是会稽,可是现在会稽实际控制王、谢两家手里……

    拉拢周全,可以进一步拉笼王、谢两家,拉拢了王、谢两家,他就足够把快壮大起来的桓温压下去,朝廷中也没几人敢再打他的主意。

    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但周全在这些军阀中间久了,也能摸到一点门道,司马昱也许不可以信任,但一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青楼之地是不能谈论政事的,王爷也不能例外,两人就玄学、道学聊了起来,有微生香在一旁周旋,自然是越谈越容恰,越谈越投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两人间有意无意都表白了自己的立场,以后便是盟友关系了,周全在建康有什么事,全由王爷罩着。

    话谈到这儿,火候也到了,周全说:“听说王爷有一密友,乃是练丹高人,不知能不能为我引见一下。”

    司马昱一惊:“元归如何得知?”

    “这个,只是一个朋友偶然提起,我有些炼丹方面的学问要向他请教。”

    “想不到元归消息这么灵通。不过他为了炼丹一向不见外人,不如元归到我府上,我派人去问问,他若是原意见你,自然会前来相会。”

    “那就多谢王爷了。”

    微生香见两人要转移,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殷勤嘱咐周全要早些回来,不要一走是好几天。周全此时心里装的全是她,便是她不交待也会第一时间与她相会。

    乘坐小船到了岸边,早已有两台大桥在等侯,周全生平第一次坐进了桥子,直奔王府(会稽王府)而去。

    两人在王府秘室内坐定,司马昱说:“元归的才智武功我是清楚的,如今也没有外人,元归不妨对我说实话,你欲如何处理五斗米教这件事?”

    “收伏他们并不难,难的是有豪门世族牵扯其中。王爷也知道的,我只身一人,毫无根基可言,万一惹怒了权贵世族,这玄奇护国**师的名头只怕也护不了我。唉,有心为朝廷做点事吧,又怕树大招风,惹人疑忌,还需王爷给我出出主意。”

    司马昱微笑不答,过了会才问:“倘若元归在我的位子上,将如何应对眼前局面。”

    “王爷,这话我可不敢说,王爷岂是我这样的人可以做的!”

    “哈哈,此地没有外人,你姑且言之,我姑且听之,又有何妨?”

    “既然王爷真要叫我说,那我就说了。如今皇上和太后担忧的无非是桓温据上游而强盛,所以全力站在王爷一边,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如果桓温势力被削弱,或是被灭了,王爷的位置就芨芨可危了,所以如果我在王爷的位置上,一定是想办法抵抗桓温,不能让他壮大,但也不能扼死了他,还要让人觉得桓温比你强一点。”

    司马昱霍然站起,双眼精光暴射,“知我者元归也!人人都道我才能和势力不如桓温,却哪里知道我忧惧的人是皇上和太后,而不是他。可是桓温也是虎狼之师,你有何能敢说灭了他的话?”

    “桓温虽有大志,心志却不够坚定,虽据了上游有利的地势,但北临强胡,南有王爷,若是有人在背后捅他一刀,他必死无疑!”

    “如何捅他一刀?”

    “他不是想要北伐吗?王爷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让他领兵出征,那时荆州空虚,想做什么都可以,比如他的粮草供给出了问题,在与胡人交战之时,什么都有可能生。”

    司马昱紧皱双眉,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最后一拍桌子,“不可,桓温虽有异志,却是我国栋梁,如此自相残杀,万一胡人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昱虽然有才智,心肠却不够歹毒,不是做大事的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个有道德的,可以信赖的人。

    “哈哈,王爷刚才说过了,我是姑且言之,王爷是姑且听之,所以我说的只是戏言而已。我倒是希望王爷能够联合王、谢两家的兵马,镇住桓温,然后以桓温为前部,王爷为统帅,挥师北上,收复江山,这才是真正名垂青史,造福苍生之举。到那时王爷天下归心,只怕皇位都要禅让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周全敢理直气壮地讲,司马见他讲得直接,问得也直接:“元归看本王可有天子之相?”

    周全前面所说的话,司马昱想必也都考虑过,也许这一句话才是他真真要问的——从天降神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自然管用。

    周全对魏晋时期的历史并不是很熟,实在记不清司马昱有没当过皇帝,看相望气之类他也不会。但以司昱的为人来说,胸有仁义,忍辱负重,谦虚下士,若为君王也不错,于是说:“天机不可泄漏,王爷多加努力便是。”

    司马昱大喜,周全这话等于是暗示他能当皇帝了。“元归在山阴名声如日中天,且与王、谢两家关系不浅,还望你代我美言几句,多多沟通,事成之后必不敢忘了你的大功。至于五斗米教之事,你尽管放手去做,朝廷内外有我为你顶着,这本是太后的主意,我看有谁敢多生事端。

    周全也暗喜,他最怕的就是司马昱拉后腿,捅暗刀子,现在他全力支持,自然没人敢再说三道四了。

    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这是有人要进来的暗号,郑百川到了。

    司马昱出去开门,不一时就带了一个道人进来,正是去年底周全在紫金山半山腰见到的无须道人。

    郑百川看到周全,脸上微有惊讶之色,“这位就是五斗米教总教主、山阴周元归么?想不到如此年轻,失敬失敬!”

    周全见他装作不认识,可能是不想让司马昱知道上次送丹药的事,于是说:“前辈过奖了,晚辈偶然听到一位高人提到前辈之名,今日得见尊颜,何幸如之。”

    司马昱道:“二位都是非凡之辈,也不须客气了,快快请坐。“

    郑百川说:“王爷能不能回避一下,贫道有些道门中的事要单独与元归谈谈。”

    司马昱对他极为尊重,半点不乐意的表现都没有,应声便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郑百川又认真地看了周全一眼:“你最近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周全莫名其妙,“不寻常之事,没有啊?”

    郑百川双眉微皱:“那你有何事见我?”

    “哦,对了,我有一个朋友的师父,不知为何迷失了本性,完全不认得以前的亲人朋友了。不知前辈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此人有何症状?”

    “他双眼直,眉间有青气,连刻骨铭心的恋人都不认得了,但武艺却没受到影响。此人武艺在天下间数一数二,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来找前辈。”

    郑百川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是中了摄魂术或**药物,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知道能不能救。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帮他?”

    “我与他的徒儿是好朋友……他的存亡,关系到了当今朝廷的安危,所以我要尽力帮他。”

    郑百川紧盯着周全,眼中精光灼灼:“心病还需心药治,我也无能为力。你以为他迷失了本性,在他眼中看来却是你迷失了本性。”

    “前非真会开玩笑。”

    “贫道没有开玩笑,在我眼中看来,你也迷失了本性,入了魔了!”

    周全呆住了,若是别人说这话,他一定会骂一句:入你妈个头,死疯子。但郑百川决对不是乱开玩笑的人,也没有理由拿他开心。

    可是他真的迷失了本性了吗?

第十七章 情蛊巫毒

    居然有人指着周全的鼻子说他入了魔,迷失了本性,并且还是一个身份崇高的有道之士,这事实在是让周全哭笑不得。

    “前辈,如果我迷失了本性,如何能认得你?如何还能与王爷谈天论地?我思绪清晰,心神宁静,半点狂乱迷糊都没有。”

    郑百川叹息了一声,“所有被迷失了本性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世间所有得了颠狂症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清醒的,是无比睿智的,你想要救的人,此时心里也正是这种想法。”

    周全虽然函养不错,也忍不住动气了,“老前辈不要再开玩笑了。”

    郑百川极为严肃:“贫道从不开玩笑,你去照照镜子便知,你双瞳各有一道红线贯通,廷伸到鱼尾之处,鱼尾又称奸门,主淫邪之事;再看你印堂有桃花之色,乃是最凶险的桃花劫。若是我所料不差,你定是中了情蛊!”

    “什么是情蛊?”

    “邪派之中,以及偏僻蛮夷之地有一种御虫之术,以蛇虺、蜈蚣、蜒蚰、虾蟆等百虫同器蓄之,使其自相食啖,胜者为灵以祀之,取其毒杂以菜果饮食之类以害人……”

    “前辈,我知道蛊的意思,我是问什么是‘情蛊’?”

    “贫道也仅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上古之时巫族有一种‘情蛊’,不是以一般的蛇虫为载体,而是以少女身躯为引,以先天精气饲养,人即是蛊,蛊即是人,乃是极为歹毒的蛊术。凡第一个与蛊女交接的人,便会中了情蛊之毒。”

    周全吃了一惊:“我昨晚确实与一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她也确实是处子之身,可是,可是她不会害我的……中了此蛊又会怎样?”

    “若是中了此蛊,从此心里只有这个女人,至死不渝,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周全松了一口气:“这样很好啊,中了也没什么关系,我觉得与她在一起很好。”

    郑百川脸上有一股悲怜之色,又叹了一口气,“你已经中了情毒,心里唯有她了,自然认为与她在一起很好。你自己想一下吧,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怎会去养这诡异无比的‘情蛊’?一旦你中了情蛊,便忘了其它所有女子,一心只向着她,一切都唯她的心意而行。久而久之,你便成了一个只听她使唤的傀儡,叫你往东便往东,叫你往西你就往西,到那时,你就真正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周全觉得他说的不象假话,但却不愿相信。昨晚是那么美好,那么疯狂,一切历历在目,薇儿对他死心塌地,不顾一切付出,怎么会来害他?薇儿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她的容貌和才艺,还要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何必去费这个心机?我明明没有中毒,与薇儿恩爱异常,莫非是司马昱吃醋了,暗中指使郑百川来挑拨……

    “不会的,她与我无怨无仇,反而一腔爱意,怎么会来害我?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接着说刚才的事吧,前辈有没有仙丹可以救我那迷失本性的朋友?”

    “你,你自己就迷失了本性,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如何还能救别人!”

    周全怒道:“我遵你一声老前辈,你也不能这样一直无事生非啊,你若是不愿救也就罢了,何必破坏我与薇儿的感情!”

    郑百川也动了气,“若不是有人托咐我关照你,谁愿管你的死活?反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谁?谁托咐你关照我了?”

    “你不要问,我不能告诉你。看在你往日为人还算正派,名声不错,我再费心助你一次,你把这一枚丹药服下,可以使你清心断欲,也许可以暂时摆脱情蛊的影响,再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周全看着他递过来的蜡丸,犹豫着接是不接,郑百川说:“你怕这是毒药?”

    “不是不是,前辈上次送我的仙丹神效无比,救了我一命,哪里有救了人再害人的道理,当然不是毒药。”

    “既然相信我,你为何还不服下?”

    周全接过丹药,心里急转:我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就算是真的中了毒,一辈子与薇儿相守,听她的话也很好啊,何必要解毒?

    若是别人劝说周全,叫周全服药,他百分之九十九会拒绝了,但郑百川上次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知道他绝对不会害自己,他的丹药更是神乎其神。因了这一份信任,他还是接过蜡丸剥开,把一枚碧绿的药丸服下。

    丹药入喉化为津液流下,一股异香直透脑门,让他觉得全身舒泰,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张了开来。

    郑百川说:“你如今中毒不深,还可以自控,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遗忘了什么?你家中是否还有妻室?”

    “遗忘……妻室?”周全脑中模模糊糊闪过两个人影,随口道:“有啊,我有妻子,文风对我也很重要,不过这与薇儿没什么牵连啊。”

    “你提到自己妻子时,语气平淡如陌路人,才与你一夜之亲的人,你却深信不疑,甘为她死,你还敢说你思绪清晰,睿智无比么?你若情愿这样沉伦下去,再也不必多说,若是不想失去自我,立即悬崖勒马,为时还不晚!”

    对啊,柔儿和文姑娘好象对我很重要!一直缠绕在周全脑海中的,微生香的诱人躯体和声音又淡化了一些,终于想到邱灵柔和文风了,另外也想起了一些可疑的东西:她与司马昱是什么关系?她如何能在建康众多权贵之间左右逢源?她在凝香楼中这么久还能保持着处女之身,这事实在不简单,不能太相信她!

    “前辈,这会是王爷的安排吗?”

    “贫道与王爷虽然是好友,却极少过问他的事,所以不敢妄下论断。不过王爷不知这种邪术,以贫道看来,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确实,司马昱如果已经利用微生香对他控制,今天就没有必要带他到密室里长谈许久了。周全的心中更加清醒了,“那么我该么做?前辈可有解药?”

    “贫道也救不了你,但却可以指点给你一条明路。第一个办法,你立即杀了对你下蛊的人,并且找一个对你情深意重的少女,将情蛊转到她身上,具体如何转法贫道也不知道;第二个办法,你立即离开建康,前往罗浮山找我师兄葛洪,当今世上如果有人还能救你和你朋友,那就一定是他!但你要有大毅力,在未清除蛊毒之前,千万不可再见到那女子,否则你必定改变了心意。”

    周全见他说得严肃,也不敢不认真对待,万一微生香真的要害他呢?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要他杀微生香是绝对不可能的。

    “转嫁她人的事不能做,除了薇儿外好象也没人对我痴恋……我还是去罗浮山吧。”

    郑百川把去罗浮山的路线,以及入山之后如何突破障眼阵法,如何找到葛洪的事细说了一遍。

    周全离开密室,也没有与司马昱道别,立即使用缩地成寸符飞离建康,前去罗浮山。他一路上心乱如麻,脑中挥之不去都是与微生香在一起时的情景,他可以感觉到微生香在思念他,在呼唤他。那是一种肝胆欲裂的痛楚,那是一种柔肠百转的相思,背弃这种爱恋,就象最虔诚的信徒背弃他一生信仰的神灵一样艰难,就象把魂魄从身上分离一样可怕。但是他凭着郑百川提供的一点信念,还是咬着牙关走了。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天下间此时与他一样痛楚的决对不止一个,至少与他关系非同一般的就有三个:邱灵柔、文风、微生香。

    谁也没有想到周全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象是突然从人间蒸了。他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除了凝香楼的一些嫖客见过他,知道的人不十个,也没有人知道他去过会稽王府。所以,周全失踪了!

    最先觉出事的是邱灵柔,她一与周全失去那种感应,立即派出了所有可以派的人,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去打听和寻找。王、谢两家闹腾了起来,山阴沸腾了起来,很快就向建康蔓延,接着建康也轰动起来了。

    微生香感应到周全突然离开了建康,到了千里之外,然后离她越来越远,任她如何碎心“呼唤”也不回来,第二天就完全失去了感应。

    当晚凝香楼突遭大火,火势猛烈之极,整个楼船不到半个时辰就化为飞灰。除了部份嫖客和红姐跳江获救,微生香、徐娘、芸香、第三层的龟奴和姑娘等一个都不曾逃出来,最后只找到十几具不可辩认的焦尸残骸。

    众多服食凝香楼特供五石散的人药隐作,后来折腾了大半年才平息下去。这一次楼船失火极为蹊跷,明显有人故意纵火,到底是微生香畏罪潜逃还是有人寻仇下手就不得而知了。红极一时的一代名妓就此香消玉陨,建康王孙贵胄、豪门名流跌足捶胸,叹息不已,有人为此自杀殉情未遂;有人为此写下冠绝一时的挽诗;有人为此誓终身不再入青楼。

    文风的心很伤很痛,本打算再也不见周全,再也不与他有任何关系了,但紧接着凝香楼大火,周全失踪,她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她可能错怪了他。可是凝香楼已经被烧,见过周全的人全部被烧死,她还能往哪里查?

    谢安、王羲之亲自出动寻找,还是没有消息;皇太后知道了大为震怒,护国**师在眼皮底下失踪了,建康最红的凝香楼是暗藏祸心,这还了得!当即下旨令建康城守和扬州刺史成立专案组,必要查出个头绪来。于是建康百十里内鸡飞狗跳,朝野内外震动。

    五斗米教刚冒头的教主失踪了,仅管大部份的郡治并没有臣服于他,但崇拜他的普通教徒还是很多的,立即遍天下寻找起来;支道林、释道安使出了无上佛门神通,什么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都用上了,还是没有半分感觉,两人声望极高,振臂一呼,大半个天下的和尚都开始帮忙寻找。佛、道两教因此而生了七级以上地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官方专案组很快就查清:没有人看到周全离城,周全最后去的地方是司马昱的王府,有人可以证明他坐轿子进去,却没有人见到周全出来。

    司马昱竟敢谋害百年来最有前途的符法天才、道门的天降神人、佛门的转世罗汉、朝廷的护国**师、教众最多的五斗米教总教主,这还了得!于是各路人马齐往会稽王府集中,几乎把门坎踩低了三寸。

    邱灵柔和谢安、道进都指认,司马昱曾多次派人行刺周全,与周全有极大过节,杀人动机存在。这下更炸了锅,若不是他掌着军权,身为王爷加大将军,只怕立即就要打入死牢,王府立即就要被人拆掉。

    司马昱有苦说不出,那天周全与郑百川聊完之后就突然不见了,郑百川并没有对他说去了哪里,他也没有多问。谁料事情闹大后,连郑百川也失踪了,他是个秘密人物,并没有几人知道他的存在,司马昱不可能把事情推到他身上。

    司马昱没办法解释周全进了他家却没有出来的事,最后只好强辩:“元归到我府中稍坐片刻就走了,他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来无影去无踪,我如何能看得住他?要说我谋害他就更是无籍之谈了,我敬仰道教高人,天下共知,为何要害他?他是天降的神人,我如何能害得了他……本王问心无愧,王府随你们搜,掘地三尺都可以!”

    闹得虽然厉害,却也没人敢真的动手拆王府,于是这个难题又推到了太后头上。谁料太后只是训斥了几句就算了,并没有再追究,连朝中许多不和谐的声音都被她压了下去。毕竟为她掌着军队的大将军更重要,**师失踪已经成了事实,找不回来就算了吧。

    但文风、邱灵柔、庞易、左寻仙、牛梦、道进等人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以王羲之和谢安为代表的势力,以支道林和释道安为代表的佛门力量,以及顾影斋潜在的力量都不会善罢干休,道进甚至对外扬言:这是道教人士的阴谋,把佛门的转世罗汉给暗害了!佛、道两教之间关系更见紧张。

    天下纷传,天降神人回天界去了。

    那么唯一知道周全去向的郑百川为什么不出来说一声呢?因为他也离奇失踪了,此后很长时间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从此,司马昱的声望大受打击,王府经常受到袭击和骚扰,每次出门带着几百护卫还是心惊胆战,秦淮河就更不敢去了

第十八章 迷神法术

    那么,引了无数混乱的周全到底哪儿去了呢?他此时正在离建康直线距离两千五百里的罗浮山。

    罗浮山在后代被称为道教十大洞天之“第七洞天”,七十二福地之“第三十四福地”;山中有七十二石室、十八洞天、四百三十二峰峦、九百八十瀑布与飞泉,主峰飞云峰,海拔千米以上,山势雄浑,风光秀丽,实为岭南第一山。

    周全没有去过罗浮山,所以他只能用缩地成寸符飞到晋安附近,再往南一路疾奔,也就是从现代的福建福州跑到广东惠州,还是千里之距。还好他虽然中了情蛊,功力却没有受到影响,加上神行轻身符,逢山过山,遇水涉水,快如风驰电挚,第二天早上就进了罗浮山地界。

    郑百川一再交,炼丹的人最怕俗人打拢,穷尽一生心血炼成的一枚仙丹,有可能因外人的冲撞而前功尽弃,所以葛洪炼丹之地极为隐秘,并且设了重重禁制和障眼法术,他进去一定要万分小心。

    周全在没穿越前就听说过葛洪的名字,他是历史上非常有名气的一个炼丹大宗师,同时也是道学家、化学家、医学家,他写的《抱朴子内篇.金丹》,是现存最早最系统的炼丹理论总结;他写的《金匮药方》、《肘后要急方》等,现在还是许多中医研究的对象,民间还有许多人在应用。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中国还是外国,葛洪都是一个神仙级的、传说级的人物,所以周全对他充满了好奇。

    世间早就传闻葛洪已经仙逝了,知道他躲在罗浮山炼丹的人不会过三个,其中一个就是郑百川。郑百川据说是郑隐的子侄辈,而郑隐的道统传自传葛洪的太爷爷、三国时的著名道士葛玄,然后又传给了葛洪,所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周全在飞云峰附近转了许久,终于以郑百川传授的真言咒法进入了被遮隐住的一处所在。这是一座小山峰,云雾升腾,清泉飞瀑,古树垂萝轻荡,奇石异花遍地,草间树稍仙鹤白鹿往来,见了他也丝毫不惊。这座山峰明明就在这儿,放眼望去可见周围景物,但没有跨进来之前,从外面看却根本不知道这儿有一整座山,果真是仙家境界,非凡人能理解。

    他不敢惊扰了这平静之地,慢步上山,在半山之上突见一栋茅屋,屋后古松庶盖,松涛如海;屋前青草连绵,一条清澈小溪潺潺东流,河中有两只白鹤戏水,河边一只水牛趴伏,悠闲写意之极。

    “好一处仙境!”他暗赞一声,向茅屋走去,忽见屋后的古松下有两个道人正据着一块青石下棋,其中一人非道非俗,容貌俊雅,须半黑,眼亮如星;另一人道髻麻服,额头高广,相貌清奇,蓄着整齐的短须,看起来四五十岁。

    周全这一喜非同小可,那非道非俗的人不是白云先生还有谁!另一人不用说就是自称抱朴子的葛洪了。

    周全快步走了过去,还未开口,两人已经同时向他望来,哈哈大笑,白云先生说:“我道今日有贵客来临,却不料是小友,当真是意外之喜。”

    葛洪道:“果被你说中矣,幸好老道没与你打赌……”

    两人没说完,又一齐“咦”了一声,惊讶地盯着周全:“你怎地中了邪法?”

    周全这时也顾不上客气了:“我真的中了邪法了?”

    白云先生起身,又上下看了他几眼,突然喝了一声:“看着我的眼!”

    周全情不自禁望向他的眼睛,只觉他的眼神似一道精光直射入自己内心深处,似乎一切心思都被他看到了,心灵莫名地震颤起来。白云先生大喝一声,掐诀一指向他点去,周全身边突然亮起一道微微白光,如一个光球把他罩住,这一瞬间,他完全断去了对微生香的思念,并且记起了邱灵柔和文风的重要,以及自己被迷惑之后的事情——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劝说,他也知道自己中了微生香的情蛊。

    “多谢先生相救,使我迷糊贯顶,知悉前因后果,周全感激不尽。”

    白云先生微叹了一口气,“先不要谢我,我只是唤醒了你的心窍,暂时以法术隔绝了你的与缩主的联系。你怎会同时中了迷神法术与情蛊之毒?”

    “我还中了迷神法术?”周全吃了一惊,难怪自己中了情盅还完全不知,原来是同时中了**术。

    葛洪脸色一变:“是谁指引你来的?你来时可有查觉到异常?”

    周全不知所以,白云先生脸色也变了,两人同时向山下飘去,足不沾地,眨眼就不见了。

    周全又吃了一惊,他这时心智已经完全恢复,很快也就想到了事情的大概,这可能是一个极其严密的阴谋!

    葛洪和白云先生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可能是在逃避什么事情,十有**就是在躲避吸血恶魔,因为他们都已经是近仙级的人物,随时都可能遭到佛图澄的下场。微生香得知周全要去找郑百川,所以对他下了蛊毒和迷神法术;见到郑百川后,郑百川没有能力救他,肯定会指引他来这儿,她的同伙就可以暗中跟踪而来,说不定这时已经进来了。

    想到这儿,周全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要是中了恶人的圈套,害死了两个高人,他于心何安?想不到那恶魔的黑手终于伸向他了!

    那么,微生香就是那吸血恶魔的同党,或者是她也是被人利用了?仅管周全知道微生香对他下了情蛊和迷神法术,但两人间生的关系却是真真切切的,他实在不愿相信相信她是坏人……

    不一会儿,白云先生和葛洪飘了回来,神色已恢复如常。周全忙问:“两位前辈,生了什么事情?”

    葛洪问:“你是如何到这儿来的?”

    周全把郑百川指引,自己使用缩地成寸符飞到晋安附近,然后一路不停飞跑过来的事说了一遍。

    白云先生说:“或许是我多疑了,或许是你使用缩地之符到了千里之外,出了追踪之人的意外,一路又跑得极快,把追踪的人甩下了。”

    葛洪说:“不可大意,我们立即进入洞内,封洞三个月。”

    白云先生说:“也好。小友快随我来。”

    周全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多话,跟着两人往屋后的松林走去,七转八转,来到一处石壁前,葛洪径直往石壁走去,没入石中,白云先生也直接走了进去。周全虽然知道这石壁另有玄机,可是看着自己鼻尖就要碰到石壁上,还是不由自主闭了一下眼。他感觉什么都没有碰到,前方空无一物,再睁眼时已到了一个整齐的山洞内。

    身后厚厚的石门自动合上,葛洪摸出一粒丹药搓开,沿着石门接合处涂抹了一圈,手指所过之处都亮起一道金光;白云先生拿出一支笔,醮了朱砂在石门上画了起来,形成一个极大的符印,画完之后掐诀念了几声咒语,符文也微微出红光来。

    三人向洞内深处走去,一连封了三道石门才停止,周全不由暗暗皱眉,两个至少也是地仙级的人物了,还没见到有人追来就吓成这个模样,未必太胆小了一点吧?

    这时已到了一处石室内,石桌、石椅、石床齐全,碗、碟、壶、鼎俱备,顶上有硕大明珠光亮如月,空气清新一尘不染,四周还有不少石室相通,显然也是一处洞天福地。

    白云先生说:“小友可是在腹议我二人胆小如鼠,大惊小怪?若不是仗着葛道友的‘伏丹’涂门和我的‘丹书铁壁符’,只怕我二人早已遭了毒手。”

    “不不,在下不敢。可是两位前辈已经是仙人,还有谁能让两位这样……这样防范。”

    葛洪道:“且坐下慢慢说吧。”

    三人在石桌前坐下,葛洪到另一间石壁下取了一壶甘甜清泉来,为他倒上一杯。白云先生说:“小友可记得上次相见时,我说的天道异变?”

    “还记得,是只还不是很明白。”

    “唉,浩劫啊!自百十年前开始,凡近地仙之人,或佛门接近罗汉真身之人都离奇死亡,精血全失,没有一人能真正升入仙界。受害者门人子弟都隐而不说,所以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后来渐透出风声,也只以为是巧合,不料一而再,再而三生,仙门紧闭,得道之人无法飞升……”

    周人忍不住打断,“什么是仙门?仙门在什么地方?”

    白云先生与葛洪对视一眼,接着都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仙门在哪儿,只有举形升虚的天仙才知道仙门在哪儿,过了仙门就是仙界了,此门便是人仙之隔。”

    “那么你们怎么知道仙门紧闭?”

    “因为当今之世,已经没有人能成为天仙,强行飞升的人都神形俱灭,也没有上界的神仙下界,自然是因为仙门已闭。”

    周全有些愕然,这逻辑似乎也太简单了一点吧?但这也让他明白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他从没见过神仙,只见过鬼魂,最了不起的也只有一个半仙半鬼的河神张大年,因为神仙下不来了。

    “什么算是天仙,什么算地仙?”

    葛洪说:“修成金丹大道养出元婴之人,肉身死了,若元婴足够强大,能够脱离肉身存于虚空,谓之尸解仙;元神长成,能够遨游太虚,肉身也能陆地飞腾、移山倒海、千年不老,游戏于名山大川的谓之地仙;若修到肉身化虚,白日飞升,无神与肉身一起进入仙界的,便是天仙了。尸解仙为最下等,一般是道行不够却阳寿已到,或是修为略差却突遭横死者;象老道与白云道兄,可称之为地仙,可悠游于世间,也可继续修行,功行圆满之时,肉身破空而去,便是天仙了。”

    周全还不是完全了解,问道:“我听说的修真都是什么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元神期、化虚期之类的,与你们并不相同。能不能说细一点?”

    白云先生说:“这是以修行过程中的成就划分,也无不可,所谓筑基期乃是吞气、引气、凝气等气通周天,世间修道之人能突破这一层的已是百中无一;金丹期便是在丹田内炼出内丹来,又可细分为凝丹、淬丹、破丹等等,到此时期便算是修道登堂入室了;元婴期便是内丹化为婴孩,达此境界,可以以意伤人、以气伤人,在世间已是登峰造极的人物;元婴长大,可独立于肉身存在,便称为元神了,地仙不愿再修行的,可不老不死,千年悠游于世间,愿意再往下修练便进入化虚期;化虚期又可分为元神化虚、肉身化虚、神分千万,化虚成功,肉身与内神同时升入仙界,便是天仙了。”

    “这么说,人间最高的境界就是地仙了,天仙已经不算是人了?”

    “正是。自从仙门不通之后,再也没有天仙现世,世间也没有人能够化虚成功,进入元神后期和化虚期的人连遭惨死,这些横死的人,精血元气尽失,就连尸解仙都没有了。本来世间的地仙可以元神四处遨游,热闹之极,现在却没人敢把元神放出去了,否则十有**不能回来,失去了元神,肉身便毫无用处了。所以现在信息不通,世间还有多少地仙存在都不知道。”

    周全这才有了个概念,由于接近地仙就死了,没有人能成为天仙,天界的仙人也一个都不露面,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仙界生了什么,或是仙门生了什么。苦苦百年、甚至数百年修行,眼看可以一步登天之时,恶魔之爪便伸了出来,将所有成果撷取,岂不可悲?杀的就是这些在世人眼中无所不能,最逍遥写意的准仙人,岂不可叹!照这样下去,谁还敢修真,谁还会信教?

    “对了,我见过一个人,好象不是修道中人,但她却能出血雾,血雾中有一婴孩,嘴中和眼中都能射出红光伤人,厉害无比,名为血魔元婴,这也是元神么?”

    两个老道略有吃惊之色,白云先生说:“这是邪派中的功法,与我们正道修练不同,修行极为凶险,也极为恶毒,不知要杀死多少生灵才能修成。想不到世间还有人在修这种邪法,并已修出元婴,我却完全没有听说。”

    “她隐居修练,最近才出来,但她受了重伤,功力又被他徒弟吸走了。”

    “什么?竟然有如此欺师灭祖之人!不好,血魔元婴再经转嫁之后成长更快,只怕这人以后将为祸天下了!”

    周全也沉下了脸,“那怎么办?这人仅是出血雾就极其厉害了,要是让他大成还了得!不知有没有直接克制这种邪功的办法?”

    葛洪说:“克制的功法自然是有的,但最主要还是看各人修为,自古邪不胜正,只要修为与他相当,再辅上一些辟邪镇魔之术便可制住他;若修为相差太多,无论什么功法都没用。”

    鲁狂生吸了曹菲冰一身功力和血魔元婴,想要赶上他可不是简单的事,周全更觉郁闷,把鲁狂生会“血煞魔功”和孙泰会“幽魂幻影**”的事对两个老道说了。

    白云先生叹道:“仙门闭塞,道消魔长,这么邪恶的功法接二连三出现定不是偶然,只怕也与那吸血恶魔有关。”

    “两位前辈,难道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象你们这样法力高深的人,怎可能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人杀了?”

    白云先生说:“这些年我明查暗访,却丝毫查不到那恶魔的踪迹,眼看我修行已足,自顾已是不暇,幸得略懂风角、周易卜测之术,屡次预先逃开,如今看来,那恶魔的爪牙已找到这儿来了。”

    葛洪说:“也不是全无线索,这恶魔所用手段,定与我等修行的法术完全不同,所以无论修为多深也挡不住他一击。最近几年江湖中屡现神秘人物,专以迷神法术惑人心志,被迷者全然不知,或许与此恶魔有关?”

    “这迷神法术又是怎样的一种法术?”

    白云先生说:“世间曾有少数专研**术、摄魂术的门派,但这种**是完全控制一个人的心智,被惑者呆如木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如今出现的迷神法术,被惑者只是部份神智失常,导致心性大变,甚至是杀了自己父母还以为理所当然,做了与自己性情相饽之事还不知,比之以往的**术更可怕千百倍。”

    周全亲身体会,自然知道有多可怕,其实郑百川对情蛊也并不完全了解,原来‘情蛊’只是使他对微生香情难自拔,割舍不断,今后不会再爱上别人;把邱灵柔和文风抛到脑后,认为邱生香是他唯一爱的人,这是中了迷神法术的效果。这更象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催眠术。

第十九章 金丹之道

    按葛洪的说法,何简中的只是一般的摄魂术,只要他一粒丹药就能解决,但如果是中了迷神法术,事情就难办了。

    周全问:“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抵御这种迷神法术吗?”

    两个地仙都摇头,白云先生说:“连自己何时中了法术,如何中了法术都不知道,怎能抵御?以我猜测,这是以一种极强大的精神力量,通过眼神或是某种药物来催,除非是早就知道他人会对你施术,不与他眼神相对,并以极大毅力与之相抗。对你施术的人功力尚浅,我才能将你震醒,若是修为高的人,我便无能为力了。”

    周全这时才想起来,在凝香楼时,微生香曾经数次异样地看着他,他以为她是一往情深,也没怎么在意,可能他一见到她时,便已中招了。由此周全的另一个疑惑也可以解开了:建康的高官权贵并不是不想对微生香下手,而是她的**神术很高明,所有见她的人都被催眠了,所以她才能一直呆在青楼中还保持着处女之身。

    周全把佛图澄惨死,他与道安等人夜探秦淮河,以及中了微生香的圈套的事细说了一遍。

    白云先生说:“看来这微生香定是神秘教派中的一员,或许与吸血恶魔也有牵连。可惜她与你断了联系,必定已逃遁了。”

    “那现在如何是好?”

    “现在只能呆在这儿,三个月后再出去。”

    “什么,要三个月!这个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去,我家里人不知我去向,只怕要急坏了。”

    白云先生说:“为了以防万一,封门时下的禁咒是三个月,便是我们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周全愣住了,躲在这石洞里三个月,这不是坐牢吗?

    葛洪涂在门缝上的丹药,乃是仙家九丹之八,名为:伏丹。要只放枣核那么大一点在身上,虎狼盗贼不敢近身,百鬼远避;涂在门缝上,不管是人是仙都看不到门缝在哪里,邪魔鬼怪都不能穿透门户。

    白云先生画在石门上的符印,称为‘丹书铁壁符’,一画上此符,便是豆腐做的门也与精钢铸成的一样坚固,与山体融为一处。如今两道禁制同用,连封了三道门,外面就是用原子弹轰炸都影响不到这里面,但里面的三人也出不去了。

    打不起还可以躲得起,作为地仙级的人物要当起缩头乌龟来,水平自然不一样。就算那恶魔的属下追踪而来,在外面找了三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只怕也没耐心等下去了。

    周全急燥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可想,也只好认命了,况且他身上的情蛊还没有除掉,出去很快就会落到微生香的手里,还是先安心把这祸根除了再说。三个月说快也快,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白云先生与葛洪虽然法力高深,仙丹灵妙,却对这情蛊束手无策,因为这蛊毒是以微生香的先天精气饲养,现在已经与周全的先天精气混为一体了。两人商量了许久,最后是要周全修道,炼出自己的内丹,精气还丹,才能把情蛊吸收消化。

    周全充满了疑问:“炼出金丹,那要多久?”

    葛洪说:“资质根骨上佳者,三五十年可成,愚鲁平庸之人,一生都不能炼出。”

    “不会吧,那我要三五十年不能回到世间?”

    白云先生说:“也不尽如此,你六脉畅通,异于常人,且具有极其深厚的内气和精气,只要勤加修练,或许只要数年就能成功;葛道友拿些丹药来辅佐一下,再修十数年,离地仙之境就不远了,象你这样年轻的仙人可是少见啊。”

    “两位前辈别损我了,这地仙不当也罢。”

    白去先生说:“不然。我初见你时,便知你体质异常,气运极旺,且身上带有一般非同一般的气息,与世间之人皆不相同,或许只有你能对抗那吸血恶魔,所以我现身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你身上的异力更加强盛,若是能加以引导,善加利用,或许会有新的转机。”

    又是把救世主的位置让给他!周全忙摇手,“算了算了,不是我不信任两位前辈,也不是我不愿帮你们,实在是这事太艰难,连你们都要躲在这里面,何况是我这个后生晚辈,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

    两个老道不禁脸红了,尴尬一笑,白云先生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未必就不如我们。不是我要诱骗你修道,而是那神秘教派早已盯上你了,你若不清除情蛊,提升修为,一走出此洞又被他们控制,成为他们为所欲为的帮凶,甚至抛家弃子,杀害亲友而不知耻,人生如此还有何意义?还望你三思。”

    葛洪说:“老道不知你能不能消弥这场魔劫,也不勉强你,但只要你愿意修行,我愿传授你《金液丹经》一卷,便是我数十年来费尽心血炼制的金丹也可以随你取用。”

    周全知道这两个老道抱有私心,想把他培养起来对抗恶魔,可是白云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也许那恶魔已经盯上他的,不管他有没有修到地仙级别都不会放过他。那么还不如借机多从这两个老道手里挖些东西出来,使自己实力大幅提升,以对抗鲁狂生和孙泰。

    “葛前辈,上次郑前辈送了我一粒丹药,吞下时如钢汁铁水般滚烫,接着化为无穷力量,硬受敌人一掌而毫无伤,不知是什么丹药?能不能给我一些。”

    “那是五灵丹,以丹砂、雄黄、雌黄、石硫黄、曾青、矾石、慈石、戎盐、六一泥炼三十六日乃成,服之可令人不死。但如未受到伤害,修为不够的人可能经不起丹药之烈性反伤自身,所以要慎用。”

    “咦,我还以为是千年灵芝、万年人参、成形何乌之类的灵药炼制的,怎么都是用石头啊?”

    葛洪笑道:“草木之丹只是小丹,仅能除病去痛,延年益寿,不能让人不死;凡能令人脱胎化骨,白日飞升的金丹,都是以金石炼成的。”

    “不会吧,难道世间的稀世灵药还不如石头?”

    “哈哈哈,草木精气有益于人,五谷杂吃了还可以养人,何况是千百年的天地灵药?所以灵药炼的药丹功效也是明显的,但还是不能与金石炼制的金丹相比。黄金入火,百炼不消;积石土中,千年不腐,以金、石炼成的丹药,服后身体也如金石般不化不腐,不老不死,所以能成仙。草木之类自己都活不过几个春秋,埋入土中数月就朽,药力有限,炼成丹药又如何令人成仙?”

    周全呆住了,他看小说也好,看电视也好,仙丹一向是以绝世灵药炼成的,所以从来没想过金丹竟然真的是以金属和矿石炼成的。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理论,尽管站在他眼前的是举世闻名震古烁今的炼丹大宗师,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对啊,矿石大部份有毒,怎么能吃?况且人的身体是血肉做的,如何能变得象黄金一样?只怕没有成仙就先毒死了。”

    葛洪说:“烧炼丹砂即成水银,加之硫磺又成丹砂。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数十种矿石一经炼化,变化无穷。如九丹之一名曰:丹华。取雄黄水、矾石水、戎盐、卤盐、礜石、牡蛎、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数十斤,用六一泥包住,放入鼎内烧炼三十六日成,服七日即成仙。以玄膏包住此丹,置猛火上须臾成黄金;或以二百四十铢合水银百斤炼之,亦成黄金。若是不能成为黄金,说明药没有炼成功……”

    周全听得云里雾里的,白云先生笑着说:“金、石经过炼制,就变成可以服食的丹药,但金丹确实带有毒性,越是神妙的金丹,毒性越大,稍有错失便一命呜乎。”

    “有毒还吃?”周全更是不解,真有这样的仙丹,吃几天就变成神仙,那还何必苦苦修练?

    “凡人服食金丹,由于身体经不起药力的冲击,很有可能就毒死了;而修行有成之人,神气内敛,经脉强固,再以金丹药力改造躯体,久服便成金刚之体,不死不坏。所以金丹只是辅佐修仙的手段,而不是凡人直接成仙的方法,世间凡夫俗子不知,妄求仙丹,得而服之,自然多有毒死。”

    葛洪说:“不仅凡人不可妄服,心术不正、不修德行、不信金丹神效之人也不可服,心邪则气虚,气虚则五气不衡,如何能受仙丹之正气!”

    周全这下倒是有些相信了,服食最简单的五石散都有很大的讲究,吃金丹讲究的自然就更多了。他今日才第一次接触炼丹方面的知识,自然要“不耻”下问。“老前辈,你这炼丹之法我倒是想学,就算修为不够不敢吃,还可以把它变成黄金,哈哈,也是一条致富之路。”

    两个地仙傻了眼,用仙家炼丹术来炼黄金,这这这,这不是暴殓天物,牛刀杀鸡么?亏他说得出口。

    “小友说笑了,练丹所用材料,有的极为难得,穷尽一生未必能得到几两;有的要数月乃至数年才能提炼出少许,一旦炼成一丸,已胜过万金,哪有再把仙丹炼成黄金之理!为求富贵的人,定然不愿花花费数十年心血炼出少许黄金;能炼出仙丹的人,也早已不把千斤黄金放在眼里了。”

    “原来材料这么难得,两位前辈见笑了。”周全干笑几声,心里却在想:象你们这样一个人去挖矿、提炼当然困难,可是叫上几万人开山挖矿,开炉提炼,工业化管理,流水线生产,效率就大不一样了,这些说了你们未必会懂。

    “两位前辈,那是不是修为低的人可以吃品阶低一点的金丹,品阶低的金丹炼起来也要容易得多?”

    “那是当然!”

    “这就好,我愿意学了,不知要吃金丹,又要修什么样的功法?”

    葛洪道:“需要练的就是内丹之道了,丹田内修出内丹,再服食金丹改造躯体,自然不惧水火雷电。若只修内丹不服金丹,虽也可成仙,但躯体便极为脆弱,往往没修到飞升之时,阳寿已到;或是遇到天劫,或是遭人杀害,最多只能成个尸解仙了。所以真正的金丹之道,是内外同修,神形同炼.不过专注于内修的人,往往没有时间和精力炼出金丹;费尽心血炼出金丹的人,往往内修不足,真正能神、形同时修成的人极少。”

    “那么两位前辈呢?”

    两人都摇头,白云先生已到了化虚期,**却没达到金刚不坏的境界;葛洪虽然服了金丹,已在金刚之躯,元神却偏弱,否则他们不是地仙,而是天仙了。

    白云先生和葛洪都算是地仙,实力是却有很大差别,白云先生精神力强大,法术厉害,却没有多少舞刀弄棍的能力,是个标准的“法师型”人物;葛洪体质强韧,不怕刀枪水火,但法术能力就要差得多了(不过他可以用金丹的奇效来代替法术使用)。

    事实上道门修炼出内丹,在体质上有许多改变,可能得到一些特异功能,但却不一定是格斗高手。比如一个专心修道,完全没有练过武术和武功心法的人,就算他炼出了金丹,也只是身轻力大、五感敏锐,健康强壮,有些特异功能等等,未必能打得过一个完全没有修道,却练了十年拳脚功夫的人。只有学会了使用自己潜力的人,才能成为法术高手和格斗高手。也就是说,一个人的修道境界,不代表他的对敌实战能力(如果修到天仙,成了纯能量体又不一样了)。

    接下来葛洪就开始传授周全道门正宗的修练方法和口诀,道门修练之法主要是周天运转与修持,从这个角度讲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即:意念周天、气通周天、丹道周天。

    意念周天就是采集大自然之气集于丹田中,然后沿任督二脉进行周天运转,提取能量,强壮自身;

    气通周天是将外气结合本体内气进行周天运转,“气冲三关”打通尾闾、夹脊、玉枕三**,聚气到头顶,后代武林中称这样的境界为“打通任督二脉”,到了这个程度练起武来已经是个高手,平日也不容易生病了。

    丹道周天便是将精纯真气在丹田内结成金丹,金丹洞着任督二脉运转修练,金丹沿着督脉上升,然后又化为液态沿着任脉流下来,复在丹田内结为金丹,此过程称为“金液还丹”。修成金丹之后,反复地炼养,化去杂质,神气相抱,才能“婴儿显相”变成元婴。元婴逐步强大,并放出体外修练,称为“元神出窃”、“身外化身”,最后连肉身都化为气身,聚则成形,散则成风,终成真正天仙。

    其中最重要的阶段就是结成内丹,内丹是以先天的精、气、神为本,以后天的精、气、神为用,“三物相感,顺则**,逆则生丹。”什么是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虚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形乃**。什么是逆?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怡神守形,养性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金丹乃成……

    也就是说,修练内丹的过程,其实就是“制造”一个人的反过程。一个人成形的经过是从虚无变成精神,精神养成气血,气血充足了育出精子,精子交合成长为一个人。而修练内丹的过程正好相反,要休养锻练身体,精力充沛,积累精气,把精气炼化为神气,炼化神气变为虚无,在这虚无中另成一个世界,从中生出内丹。

    也正是这样的“反向”功法,才有可能把已经与周全精血混为一体的‘情蛊’炼化。

    听到这里,周全又生出一个疑问,反正两个仙人也不会笑话他,所以大胆地问出来:“那为什么世间还有利用房中术吸取女子精气来修练的功法。”

    周全的问题往往令二老极难回答,不过还是耐心地给他解答:“采女子之气也是采气的一种,并且比从山川中采气更快,所以被人当成了捷径。在金丹没有炼出之前不必断欲,因精力旺盛,**反会更强,练到了精气内收之时,便没有了欲念,男子‘马阴藏相’,阳物缩小,女子‘斩赤龙’,月潮不再,此时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

    周全恍然大悟,原来修道有成的人都是不“射”的,没有子弹可射嘛;佛门没有这种秘诀,只好从思想上做功夫,把美女想成骷髅,把肉身当成脓血,阿弥陀佛,禅定去吧。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他修了金丹大道,那以后不是要放着老婆美女不能用了???

第二十章 金鱼怪丹

    周全听说练出金丹之后就没有性功能了,不由急了起来,你们七老八十了,马阴藏相也好,斩赤龙也好,都无所谓。我才二十来岁,还没享受够呢,怎能练这断子绝孙的功法?

    “我还年轻,还是不练这道家的功法了!”

    白云先生笑道:“你要化去情蛊就必须练金丹大道,况且这金丹也不是这么容易结的,等你结出之时,子女早已生出一大堆了。”

    葛洪说:“修道之人为了断欲,把精气完全吸入才会导致阳物收缩,你若不想断欲,我可传授你一些方法,不但不缩,还能更加雄壮,久战不怠。但日后修练元神,化虚升空可能有些难度。”

    周全想了想,“那好吧,我练,反正那也是几十上百年后的事情了。”

    从此周全就开始修练《金液丹经》功法。以正常人来说,就算资质好也要二三十年才有可能炼出内丹;白云先生认为周全六脉畅通,根基又极为深厚,体内精、气、神充盈,采气凝气之类的可以一步跨过,也许只要三至五年就能结出内丹。但他还是大大错估了周全的进度。

    周全仅仅用了一个多月就有了结丹的迹象!

    这是一个奇迹,但奇迹也不是从天而降的,而是靠厚积薄,水道渠成实现的。

    周全修练《逍逍诀》有成,半年前在皇宫内与吴猛斗法时,引了体内神秘力量,直接冲到“北溟之海”的境界,这个境界与道门中的“凝气”期差不多,也就是快接近结丹的层次了。虽然现在《金液丹经》是从头练,但《逍遥诀》本是以道门正宗功法为基础修改而来,两者有许多相似之处。所以他现在只要了解一下《金液丹经》的功法,共通共用,直接把逍遥诀的真气引过来用。

    修练内丹主是要精、气、神三宝,修练《逍遥诀》已经让他的“气”极为强盛;长期画符、修习画符所需的功法,让他的“神”也极为强大;与邱灵柔练习房中术,阴阳互补,让他的“精”也极为充沛。只是他以前三者虽然互通,却不能融合为一,如今练习《金液丹经》,三者合为一体,意念周天、气通周天的阶段一晃而过,直接就到了丹道周天的阶段。与其说他是练了一个多月,不如说他这一个月是在熟悉新的功法,转换新的功法。

    周全还不知道的是,微生香的“情盅”是以她的先天精气养成的,他中了她的蛊毒,同时也吸纳了她的一部份先天精气。先天精气又称先天祖气,是与生具来的,不能靠后天努力提高,对修道的人来说是最最珍贵的,等于是修真的度和能达到的最高上限。比如一个人本来要五十年才能修到化婴期,并且最高只能修到化婴期,由于增加了先天祖气,他只要四十年就可以修到化婴期,并且还能突破化婴再往下修练。

    世上养情蛊的人绝无仅有,所以想用这个方法得到别人的先天精气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偏偏微生香对他一往情深,又想把他收为已用,对他下手了。周全功力比她深厚,房中术又厉害,虽中了她的招,却也在同时吸到了一些先天精气,受益非浅,这一次真正是因祸得福了。

    葛洪和白云先生见周全进展这么快,不禁惊异之极,更是细心指点,能够服食的丹药尽他吃。这天葛洪又给了一粒丹药,周全服下后觉得如同一团烈火在燃烧,忙运功逼住,以真气缓缓分出细流,导引着热流散往全身经脉。

    这一粒丹药似有无穷尽的能量,先是全身真气变得灼热,接着全身经脉,甚至全身血肉都滚烫起来,他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喷出热气。但腹中那团火热还是没有消逝的现象,这一颗比他之前吃的任何一颗都要霸道得多。

    道门吞气之法,修练时气是不能从毛孔排出的,但服食金丹之时产生的热气却要及时排出来,因为这是废气和脏气。

    身上越来越热,如同致身火炉,周全觉得自己每一寸血肉都燃烧热起来了,他怀疑,若是他对墙壁吹一口气,墙壁都会着起火来。再这样下去,他全身都要被烧成灰烬了!

    葛洪会不会拿错了药?他心里暗急,可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唯有运功作周天旋转,拚命忍耐,同时尽量吸气。

    吸气,再吸气,如同巨鲸吸水似地吸气,大量的清鲜冷空气吸入,清洗着五脏六俯,会让他心中稍有一点清明,但全身都象融化了,毛孔不停地排气,再排气,形成了一个循环……

    他的外面并没有变化,身上的衣服当然也没有着火,只是药力在改变他的体质,固化每一个细胞,但他的大量吸气和排气,已经在室内形成了一个气流的漩涡,吹得站在远处的两个老道须飘扬。

    葛洪和白云先生颇为满意,看起来周全已到了关健时刻,而这种表现是很好很强大的。他们要求的是周全神、形同修,在练出内丹的同时,身体也要以金丹改造得如同钢铁一样强韧。

    金丹之力强盛不衰,而周全已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忍不住又运起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逍遥诀心法,将热气引入气海**内,以如北溟之海般宽广无边的真气将火热之气包容,阻断热量。但气海之内也跟着滚热起来,似乎比其它地方更热,经脉之内热流如百川归海向气海内注去,便连“大海”也满了起来,沸腾起来……

    周全大吃一惊,暗骂自己糊涂,明明在练《金液丹经》,怎能乱用逍遥诀的心法,这下麻烦了,说不定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忙改运《金液丹经》的功法,使真气在丹田(也就是气海)内进行凝聚。这时他丹田内的真气浓稠如有质之物,并且到了过盈的程度,一经运转心法,便开始凝聚收缩。各处经脉上的灼热真气以更快的度注入,体外的灵气也如长江大河般吸入,围绕在丹田外围,使真气热量降低,凝结。

    看起来并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要结丹了!周全暗喜,全神运转心法。这时他又现了异样情况,与《金液丹经》中完全不同的情况。

    丹田内如翻江倒海的真气中突然出现了两个核心,如磁石般开始吸纳真气,以此为中心变成两个气团,两个气团同时吸纳,自成一个体系,并且互相之间沿着一个环形轨迹追逐起来,在内视之中如两条龙在海面乱舞,带动整个丹田内的真气形成一个漩涡。两个核心都在吸纳、成长、压缩……

    难道我同时练出了两颗金丹?周全暗暗惊异,他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这时两个气团又有了变化,一个越来越热,越来越红,另一个越来越冷,越来越黑,两者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转得更快了,整个气团看上去有些象旋转的太极图案,阴阳各半,追逐不休。这股旋转之力甚至影响到了体外,这处洞天处于罗浮山的地脉**眼,集中了天地山川灵气,这时也分冷热阴阳,开始旋转并向周全体内注去。

    白云先生和葛洪如同于飓风之中,惊讶得瞪大了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全经脉内的真气和吞服的金丹能量已经完全被吸进了丹田内,集中成了一阴一阳两大高度浓缩的气团,但并没有结成丹的迹象,这股旋转吸纳之力也一点止歇的现象都没有,还在拚命吸纳,似乎无底的深渊,要把周全的血肉都吸进去……

    这是一次极为古怪的变异,变异之后,以周全的修为,完全不够它成形所需的能量,所以有可能被吸干全身精血而死。白云先生的葛洪不知生了什么,紧张异常地盯着他,就是想忙帮也插不上手。

    便在这时,周全觉得脑中似开了一扇门。这个感觉很古怪,他无法正确细致地表达出来,总之就是突然一亮,象打开了门一样。刹那之间,他全身涌起了燥热,无穷的力量带着点愤恨和杀意,如长江大河向着丹田内的两大气团奔去。这力量他太熟悉了,曾无意识地出现过两次,第三次是在皇宫内与吴猛斗法时,结果让他功力突飞猛进。但这一次,比之前三次都更清晰,更强大几倍。由于这股能量在不停地朝丹田内奔泄而去,所以他自己也说不清强横的什么程度。

    周全感觉自已躺在一个奇怪的槽内,对,是一个象槽一样的东西,外面有玻璃罩罩着——他那次在道进和支道林神通的刺激下也看到了这个画面,现在不是看到,而是感觉自己躺在里面。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的任务是找到他并且毁灭他,只有摧毁了他,你才能回来。”

    这声音并不象是用耳朵听到的,而象是在大脑里直接响起,或者说是在梦中听到——周全在没有穿越之前经常做怪梦,就有这种感觉。他心里充满了疑问:你们要做什么?我为什么在这儿?

    那声音又响起:“我已经在你身上注入了特殊的能量,只要好好利用,一定可以摧毁他的。为了防止你产生逆反心里,也为了防止他擦查到你的所在,出之前我会把你有关的记忆清除。

    周全大急:你们到底要我去做什么?不能清除我的记忆啊——

    那声音响起:“好吧,既然你反对,我就不清除了,那么我暂时将它封印。无论你用哪一种方式修练,当你强大的一定程度时,力量就会觉醒,这段记忆就会重现。当你见到他时,自然能认出他来,并且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周全心里不停地咒骂,呐喊:你***是谁,凭什么指使我?神经了是不是,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什么都不做……”

    “你的反抗意识极为强烈,所以更要把你的记忆封印,你的反抗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因为没有摧毁他,就不可能回来,这既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回来的必经之路!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

    周全蓦然惊醒,觉自己正在打坐炼功,刚才那个片断只是随着异常力量的出现而觉醒的记忆。他更加不解:难道我是被人绑架后强行穿越过来?到底是谁导演了这场戏,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股异常力量已经消失,丹田内也产生了异变,两团真气都已完全凝固,变成了两条鱼。

    真的是两条鱼!鱼的形状,有头有尾,还有眼睛,一条红,一条黑,眼睛的颜色则相反,身上散出来的却是一样的金光。

    天啊,别人练出一个内丹,我练出了两个,别人是圆圆的球状丹,我是两条鱼!这这这,这还能算是金丹么?

    “北溟有鱼!”他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刚才使用了逍遥诀导引内力,结果练出了《逍遥诀》中“北溟有鱼”的境界?那么内丹不是练不成了?还是赶紧把它合成一个金丹吧。

    他心念一动,两条怪鱼便贴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圆球,但红黑二色分明,并没有融合在一起,并且一直追逐不停,旋转不休,与太极图中的两条阴阳鱼几乎就一样,只不过从平面变成了立体的。鱼球之外金光闪闪,勉强也算是一个“金丹”了。

    周全收功睁眼,只见两个老道紧张地盯着自己,石密内的石碗石碟石壶之类全掀翻在地,象是刚刮过十二级台风。

    三人异口同声齐问:“怎么了?”说完相互对视,三人又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全把刚才成丹的过程和结成怪丹的样子说了出来,只隐瞒了异常力量和与穿越有关的片段。

    两个老道更是惊讶莫名,摇头晃脑,扯了好一会胡须才各说出自己的看法。

    白云先生的看法与周全的想法相似:周全修练《金液丹经》的时日太短,体内其实都是逍遥诀的真气,这一个多月的修练,精气神三者合一,功力又有突破,达到了“北溟有鱼”的境界;逍遥诀本出自道门功法,与道门功法并不排斥,亲如兄弟,并不影响凝丹,所以这“金丹”也成功了练出来了。两种功法同时突破,周全在凝丹的过程中又同时运转了两种心法,结果两种功法混合,“金丹”加“北溟有鱼”等于“金鱼”。

    葛洪说:“小友中了微生香的‘情蛊’,同时也得到了她的部份先天精气,体内同时有阴、阳两种先天精气,所以凝丹时出现两个‘丹核’。任何人的真气都同时具备阴阳属性,一旦出现了阴阳二核,便各自吸收,形成了阴阳二鱼。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互生,所以二鱼皆有眼,又互相旋转不休,奇迹,当真是奇迹啊,居然在一个人体内达到了完全的阴阳平衡!”

    “那么我这‘鱼丹’有什么特殊作用,是不是比金丹更厉害?”

    二老同时回答:“不知道,这要你自己去摸索了。”

    周全有些担心地问:“别人的金丹破了,生出元婴来,我这鱼丹要是破了,会生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两个老道愣了半天,接着一脸怪笑,白云先生说:“逍遥诀中的鱼,指的是‘鲲’,再一步进化,巨鲲化鹏,生出的就是‘大鹏’了,不过你又不是单纯的鲲,所以化婴后也不是单纯的鹏。照我看,十有**会生成鸟头人身背生双翅的怪物,全身金光闪闪……”

    “靠,那不是变成雷震子了?”

    葛洪笑道:“白云道友莫要捉挟他了,依我看这一阴一阳两条鱼同存,合成的又是一个金丹,将来十有**化成一个半男半女的元婴,仙界与人间唯此一例……”

    周全狂倒,怒道:“好你们两个老道,是你们害得我变成这样,现在反来笑我,快拿宝物出来陪偿,要不然我进化成了妖怪,第一个把你们吃掉!”

    说笑归说笑,周全心里也暗得意,你们还不知我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金鱼吸收了神秘的力量,怪胎是怪胎,前途肯定是远大的!

    白云先生说:“我身无长物,倒是葛道友不可藏私了。此次劫难,不仅关乎你我性命,更是整个修真界的浩劫,如今锲机就在眼前……”

    葛洪道:“白云道兄此言何意?老道不是说了,我丹室之内所有丹药任小友取用。”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知道你已经找齐太乙金液的材料,何不成全了小友。”

    “好你个假老道,连这个都被你知道了。”葛洪微有不舍之色,不过一闪即逝,“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此物虽然珍贵,小友若肯铁肩担道义,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便成全了他又何妨。”

    “哈哈,此物给别人都不合适,给他最是合适。

    周全听得莫名其妙,不过肯定是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了。

第二十一章 举世无神

    周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两个地仙勒索宝物,不料还真有好东西,二老打了半天哑迷,好象在说什么太乙金液。

    “什么是太乙金液?”

    葛洪说:“太乙金液乃是老子之师元君传于老子,曾有言道:此道至重,百世一出。此水效果更胜九丹,须用黄金二斤,玄明龙膏、太乙旬中石、冰石、紫游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封在炉内炼成水,经百日方成。服太乙金液半两便可长生不死,万毒不侵,可以在世间娶妻生子,出仕掌权,任意所欲,无所禁忌;服食一两,全身变成金色,可以继续修练为地仙、水仙;先辟谷一年,再服一两便可继续修练为天仙。”

    按正常的道门功法,结出金丹之后,精气内收,男女的性功能就失去了,如果要保留性功能,就无法续续修练元神,成不了地仙。而太乙金液正是破解这个矛盾的仙丹,在成了仙体之后还可以娶妻、生子、当官,百无禁忌,这对一个想成仙又不想禁欲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鱼与熊掌兼得,这简直就是为周全量身定做的。他可以同时拥有娇妻美妾,又可以修出元神,乃至修成地仙、天仙了。

    周全有些不敢相信,“两位前辈是说要把这么珍贵的太乙金液送给我吗?不知有多少?”

    葛洪说:“老道也是最近才把材料找齐,想要炼成还要些时日,能否炼出,能炼出多少都是未知之数。不过我二人都已到了化虚期,再服就直接飞升了,仙门不通,强行飞升只会神形俱灭,所以能炼出来,必定全部赐送小友。”

    周全大喜,“这个金液要怎么炼法,要不要我帮忙?”

    “合炼太乙金液,要先在石室内斋戒百日,不能与俗人往来,地点要选在名山之侧,东流水之源头,百日不能断火。此地便可合炼,但要准备些器物材料,加上斋戒百日,烧炼百日,最快也要一年后才能成。以小友修炼的神,那时应可承受半两的剂量了。”

    一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把周全心里给乐翻了,这一趟来罗浮山真是赚大了——是该恨微生香呢,还是该感激她?

    兴奋过后,周全不由细想起自己穿越的事情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是有人用某种时空机器或法术把自己送到这儿来了,但是二十一世纪还有穿越时空的法术么?可是又哪里有人真的研究出时空机器了?这事着实透着古怪,不会是外星人吧!

    怎么来的暂时是想不通了,过来的目的却是很明确,找到某一个人,并且杀了他,只要找到了这个人,应该就能明白更多前因后果。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吸血恶魔?或者与现在出现的神秘教派有关?

    仙门不通的事,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造成的,所以他的目标与帮助白云先生等人是一致的,仙门通了才还有回去的可能。

    可是他现在越活越滋润,还要回去吗?

    这儿看起来一切都与古代的东晋时期一样,至少所有名人和大的历史事件都是一样的,但修道界中却翻天覆地,如同末日来临,惶惶不可终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让世人知道仙门不通了,没有神仙了,道门所有的信仰将漰溃,道德体系得不到支持,最终导致天下大乱;佛门的情况看起来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道安和支道林他们还没修到涅磐飞升的境界,所以不知道去“西天”的路也不通了。若是所有的和尚和佛教信徒知道了世上已经没有佛,没有什么报应、轮回、地狱之说,世间将产生怎样的混乱?

    这件事实在是太惊人了!没修到这个程度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不敢说出去,有苦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再往深一层想,也许佛图澄等被吸了精血的人是知道这回事的,只是没办法可想,只能等着惨死……

    周全脑中一片混乱,突然间,他心中猛地跳动了一下,一个有点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冒了出来:没有了诸天神佛,没有了因果报应,那是不是做坏事也没关系了?

    古往今来,天下一等一的霸主、君王、豪侠,不论你是英雄、奸雄、枭雄还是狗雄,都是怕天怕地怕神仙的,秦皇汉武,一代天骄,也只能称为天之子而已,谁敢逆天?

    周全没有修到飞升的境界,甚至连一个标准的修道之人都不算,对所谓“道”、“天道”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体会,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他却知道了世间已经没有神仙能干涉世人这个事实,他还能忍得住么?因为他有成为当代最强的存在——地仙的潜质和机遇,他还背负着神秘的使命,身上带着神秘的能量,他是称霸这个时代的最佳人选!

    只要他修到地仙的境界,他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就可以称王称霸,收了东晋、驱逐胡人,一统天下轻而易举,甚至称霸修道界都有可能,曾在白云先生造出的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将会变成他的现实。

    他,还要想着回去吗?还要束手束脚怕影响了历史吗?

    周全本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可是现在他现在这个位置时,就是一个懦夫也会变成希特勒!他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这一股狂热压了下来,幻想总是美好的,总是容易令人激动的,可现实的路却是遥远的,艰难的,他现在也只不过是结出了金丹而己,想称王称霸似乎还早了点,还是把心思花在修练上吧。石门还要再过一个多月才能打开,他只能安下继续练习《金液丹经》,同时向葛洪学习炼丹术,并向白云先生学一些实用的法术。以前的一些符法只是囫囵吞枣般学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修行中也有许多疑问,现在这好可以向两位资历深厚的老前辈请教。

    其实很多符法中的效果,是可以直接使用真气加上特定的诀法使出来的,经过白去先生的指点,周全已经可以直接出掌心雷、灵火、冰锥、石球之类。

    结成内丹之后,他的整体水平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并且金鱼怪丹也有许多奇妙之处,比如可以出带着旋劲的内力,在身体周围出旋转的气场等等;服食金丹的效果令他的身体强韧了许多,不用避火符都敢火中取物,江湖中的一般高手拿着普通刀剑只怕都砍不动他。但经过这一次飞跃之后,接下去的修行还是要靠自己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在学炼丹术的同时,他也学到了许多关于金属、矿石的知识,以及许多炼丹过程中会产生的化学变化。可以令人成仙的金丹很难炼出来,但炼一些可以暂时避水、避火、不畏刀剑、见鬼神、凌空飞腾、召神人听命(由于仙门不通,这个已经无效了,类似的法术和符法也无效了)的次品金丹并不算太难,葛洪已经有许多。这些周全已经可以通过符法和法术实现,不必再花时间去炼了。

    转眼三个月时间就到了,三人开了洞门走出洞天,外面一切与进入时一模一样,也不知有没有人来过。周全心系着家里的事,与二老道别,使用缩地成寸符匆匆飞往山阴;葛洪与白云先生要合炼太乙金液,稍作准备后又再次封了洞门,这一次封的时间是一年。

    周全此时已经可以完全掌握缩地成寸符,控制着随意飞往哪里,度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变化,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阴城外,落在清江造船场附近。

    情蛊和迷神法术的效果治好后,微生香已不再占据他的心灵,但与邱灵柔和文风也没法再产生感应了,三个多月不见,想必把柔儿急坏了吧?他快往造船厂大门处掠去。到了门口不由一惊,造船场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影,扩建的工程与他离开时差不多,连驻扎在外围的三百官兵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柔儿出事了?

    一个警卫探头出来,正好看到了他,吃惊得象见到鬼一样:“你,你,场主……场主回来了!场主回来了!”

    造船厂内闻声跑出七八个警卫来,全都高声欢呼,接着又有数十个工匠跑了出来,但仅此而己,连一个重要人物都没看到。周全心里更是一咯噔,忙抓住看门那个警卫:“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那人一条手臂几乎被他抓断,痛得直裂嘴:“去,去找场主了。”

    “去哪里找我?”

    “我们不知道啊!”

    墨老手拿一张图纸匆匆出来,见了是他不由大喜:“原来是贤侄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一去三个月不见,我们都以为你被司马昱暗害了,灵柔姑娘带了众兄弟去……唉呦,不好!”

    周全更急,“到底怎么了,去哪里了?”

    墨老说:“贤侄且随我到里面说话。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都回去吧。”

    众警卫和工匠散去,两人进入客厅,关上了门,墨老这才向周全说出他失踪后生的种种情况,简直就是天下大乱了。

    由于司马昱位高权重,又正值朝廷需要用他之时,太后全力护着他,虽然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周全是在他府中失踪的,他有着重大的谋杀嫌疑,王、谢两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周全只是王家的干女婿而己,为谢家也还没做出足够大的贡献,谢安和王羲之虽然气愤,却也不会为了他与司马昱正面起冲突的。该找的找过了,该查的查过了,人走茶凉了,已经有就此收手的意思;佛、道两门折腾了两个多月,**也没有了,他们也不会为了没有实际好处的天降神人而得罪了当朝的红人;连文风找了一段时间都不知去向了,顾影斋的力量更不能用来给周全报仇。

    但有一个人是决对不会放弃的,那就是邱灵柔,就算是当令的皇帝暗害了周全,她也要坚持追查下去,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要报仇!清江造船场招攘的人不是孬种,并且都受过周全和她的恩惠,所以都没有放弃,都凝聚在她身边继续寻找周全的下落,寻找机会为周全报仇。这两个多月来,已经整得司马昱惶惶不可终日。

    司马昱躲在建康,邱灵柔不好下手,多次暗杀未得手。但是活该他倒霉,七八天前朝廷不知为什么派他去豫州巡视,并且很匆忙就出了,只带了两条船。邱灵柔得到这个消息后,与庞易一商量,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刺杀机会,于是决定倾尽全力一搏。造船厂全部骨干和大部分警卫都带走了,连驻守在造船场外的三百官兵都被邱灵柔以寻找周全为借口调去了;此外,庞易还从五斗米教兴平治抽出数百急公好义,身手不错的教徒分头赶往目地。

    刺杀当朝大将军、会稽王,这个罪名非同小可,下层的人员都是不知道的,造船厂留守的人也只有墨老知道。当然,如果刺杀成功,庞易有办法嫁祸给胡人或者桓温。

    周全听了不由大惊,“我失踪另有缘由,与司马昱并无关系,若是杀了他,不但我们无法混下去,连谢尚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庞微知怎能做这糊涂事!”

    “老朽和微知都劝说过灵柔姑娘,可是她坚持要报仇,为夫报仇天经地义,老朽也不能再劝啊。微之受知你遇之恩,感动在心,正要一腔热血酬知己,不惜一切就去了;本来还有些人犹豫,但被左寻仙一番说词,都热血沸腾誓死效命……”

    周全一拍大腿,“苦也,若无庞易同去,可能还不会成功,有他出主意,十有**就要成功了。可是司马昱不但没有加害于我,还是我的盟友,这个误会大了!她们几时动身的,准备哪一日刺杀?”

    “这个老朽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司马昱预计是昨日到寿春,若是顺利,这时只怕已经杀了他了。”

    “我立即赶往寿春去,有烦墨老帮我看好造船场。”

    “老朽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自然要照看好,贤侄放心去吧!谢家待我不薄,你千万要阻止这事。”

    周全收拾三簧神弩等必备之物后匆匆出屋,使一道缩地成寸符往寿春方向飞去了。

第二十二章 杀马行动

    东晋时有一个很搞笑的现象,国土明明没有在自己手中了,但官还是照样封、照样当;同样一个官,比如豫州刺史,东晋国内有一个,后赵国内也有一个。

    此时谢尚任豫州刺史,督司、豫、冀、并四州军事,事实上豫州的一半没有在他手里,并州、冀州就更没有一寸土地在他手上了(曾有一个时期控制了一些地方),他这时驻守的地方是寿春。

    江淮之地正是东晋与后赵多年征战的前线,大战小战不断,谢家军久经战阵,谢尚精明强干,训练有方,在当时也是东晋的王牌军之一,既是东晋北边的屏障,也是桓温与司马昱两大集团军之间的缓冲纽带。

    司马昱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跑到寿春去呢?说起来都是周全害的,因周全在他府内失踪的事使他声望大受打击,所以准备再次派殷浩北代。如今后赵崩散,内斗不休,正是北伐的良机,如果能旗开得胜,抢回大批国土,就可以使他的声威重振。但要北伐就一定要联合前线的谢家军,更要以并州刺史姚襄为先锋。

    姚襄何许人也?此人是羌族人,自小武勇多才艺,世人赞他为“小霸王”,据说如三国时孙策一样勇猛。他本来是后赵骠骑将军、护乌丸校尉、豫州刺史、新昌公,后赵分裂后被迫杀出一条血路到达淮河以北,单人独骑渡江来见谢尚,得到谢尚的器重并视为左右臂膀,官封并州刺史(又是有官无地)。

    姚襄对淮河以北了若指掌,又勇冠三军,兵强马壮,是这次北代的先锋最佳人选。但去年殷浩北伐时派他出兵,指挥不当害他吃了个大败战,他见前秦和前燕军容强盛,根本不可能取胜,后来就不听殷浩的调派了。殷浩回去后把失败的罪名推给了他,不过太后看在谢尚面子上,并没有治他的罪。殷浩因此恨他欲死,多次派人暗杀他,与他的关系极为紧张。

    如今姚襄在淮可两岸大量积屯粮草,训练士卒,名声更隆,若不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别想让他当先锋,甚至反戈一击,自立为王都有可能,所以司马昱不得不亲自去巡视一下,与他和谢尚聊聊天,做做思想工作,化解他与殷浩的矛盾后才好出征。

    邱灵柔虽然不大清楚司马昱为什么要去寿春,但得知这次他离开建康,只带了八百人乘两条船沿水路出,乃是报仇的天赐良机,于是尽出造船厂的力量前去刺杀。她亲自带庞易、衍江等人驾一条改装过的大货船,带上了所有弹簧弩,秘密运了三百守船厂的官兵到建康附近,会合道进、牛梦、白龙、周冲等留守建康的人;左寻仙带了两百多五斗米教的徒众,分批从陆路赶去,如果水路没赶上,便在寿春附近会合,再找机会下手。

    邱灵柔当然也知道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如果失败了,他们必定是有去无回;就算成功了,以后他们也可能是朝廷追捕的对象,并且会害得谢尚被朝廷怪罪,但她为了报仇,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们出得早,改装过的大货船度又快得惊人,到建康附近时司马昱才出一天多,以他们的度,没到达寿春之前一定能赶上。以牛梦和衍江的身手,别说是两条船,就是十条船都能在一两分钟内凿沉,船一凿沉,司马昱必定会现身,那时几十把弹簧弩齐射,杀死他的机率极大。

    他们一直追到了洪泽湖附近才赶上那两条船,不料两条船上总共只有两百多个驾船的水兵,司马昱和主力早已不知去向。原来司马昱最近总是遭到袭击,已提高了警惕,装作是走水路,其实带了快马,离开建康不远就上岸走了。邱灵柔无法在他军队内安插眼线,所以扑了个空,陆路更近,快马加鞭,此时司马昱可能已到寿春了。

    邱灵柔大怒,令牛梦和衍江偷偷凿沉了两条官船,然后全赶往寿春。这儿已经是前线军事重地,盘查极严,但是他们的船是货真价实的谢家货船,挂的旗号也是真的,沿岸各层岗哨和巡逻船队都以为他们是谢府运什么物质过来,都没有细搜查他们,一路通行无阻。

    到了寿春附近,他们分散上岸四处打听消息,正巧左寻仙带了五斗米教的人也赶到了,并且他已经得知司马昱的行程:司马昱在寿春呆了一夜,已经动身往庐江方向去了,同行的还有谢尚和五百轻骑兵,出已经快有半天了。

    邱灵柔的刺杀兵团并没有马匹,想要追上备有良马、并且已经先走半天的轻骑兵几乎不可能。她与庞易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追赶:挑出七八十个武功好的人,使用神行轻身符从陆路追赶,由于骑兵走的是官道,有许多地方是弯路,他们使用神行轻身符后不比骑兵慢,却可以抄直线走,还有追上的可能;三百王家亲兵根本不知道此行是刺杀抚军大将军,不能指望他们出手,所以依旧驾船沿淮河追赶,只用来危急时接应,或事成后撤退用。

    邱灵柔带造船厂的精英和五斗米教身手不错的教众,共八十六人一路急追,终于在半夜时分追上了司马昱和谢尚。官兵们依托着一个小村扎营在山脚下,司马昱的五百多亲兵加上谢尚的五百亲兵,共有一千多人,并且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警惕性极高,邱灵柔仅八十六人,如何能够冲得进去?他们潜伏附近观望了许久却硬是不敢动手。

    几个骨干极人物商量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左手仙斜了庞易一眼:“老庞啊,你可是我们的军师,现在不出主意更待何时?莫非你还没下决心杀他?

    庞易有些为难,“这,这……也不是不想杀他,只怕一经动会伤了谢将军,这件事影响太大,还望教主夫人三思?”

    这三个月折腾,让邱灵柔清减了许多,但脸上也多了一股紧毅绝决之色。“教主都没了,还叫什么教主夫人?你要是还真的感激教主的知遇之恩,眼里还有我这个教主夫人,就不要再前怕狼后怕虎了,我一个妇道人家都不怕,难道你还怕了?”

    牛梦红着眼,低吼道:“今天就是死,也要为大哥报仇!”

    周冲说:“对,我要为场主报仇,我不怕死,场主给我取了周冲的名字,只要副场主一声令下,我第一个冲出去!”

    道进没有说话,白龙、徵皑等人都纷纷表态,一定要给周全报仇,连兴平治那个叫司徒雷的汉子也在,也要为他敬爱的教主报仇。

    左寻仙说:“只要我们不对着谢家老将军射,就不会伤了他,‘马’死了以后,就说是被燕国的人杀了。大将军上前线哪里有不死的,谁叫他到前线来了?这是为国捐躯,怎么也怪不到谢将军身上。马死了,还有桓家、谢家、王家的人在,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庞易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尽力一搏了!现在他们守得极严,我们冲过去无异飞蛾投火,只能到前面去伏击。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他们明日一定沿着这条路前进,只要在路上弄些手脚,叫得他们队形混乱了,再以强弩一举‘杀马’。”

    邱灵柔说:“他身手不错,又处在层层扩卫之中,一旦有警就会有无数人和盾牌挡住,只怕射不死他。”

    “我自有办法,我们到前面去找一处好地形,在路上布些陷阱,他们一旦踏到陷阱,就会分散到两边搜寻敌人,并且寻找遮挡物;我再在路旁布一些简单的阵法,让他们进去一时半刻转不出来,人员就会散了;我们先在有利地形埋伏好,到时一齐朝他射就是了。”

    众人大喜,轻手轻脚离开,迅向前奔去,急行了几十里,穿过一片较平坦的平原,出现了连绵的山脉,官道从两山之间的峡谷通过,狭谷最宽处有一百多米,最狭处也就十米左右,两侧山势陡峭,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不料庞易并不满意,呼叫众人继续前进。

    穿过约有三五里长的山谷,左侧的山脉已经到了尽头,离路不远是一条河。这条路从山脚通过,左侧与河之间是一片沙滩,右侧与山脚之间是一片树林。

    庞易道:“就是这儿了,这里就是伏击的最佳所在。”

    邱灵柔疑惑道:“为什么前面险峻的峡谷不埋伏,反到这地势开阔的地方来?”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将军,通过险恶的峡谷必定会严加防备,前面有哨探搜索,两侧有人警戒,想伏击不容易。通过了峡谷,他们必定精神一松,怎料到我们会在这时动攻击?他们一旦遇到陷坑,必定往树林里搜寻敌人,我在树林里布下阵法,令他们进去容易出来难;这时再由几人从后面山上推下巨石滚木来,前有陷坑后有滚木,树林里的情形他们又分不清,只能往河边的沙滩上撤,我们的主力就躲在沙坑内和水中,迎头对着司马昱齐射,必能杀了他。”

    左寻仙竖起了大姆指:“高,实在是高,便是诸葛武侯来了也要中计!令日杀‘马’,可以了他当年火烧葫芦谷无功的遗憾了……”

    庞易笑骂道:“少贫嘴,快动手布置了!”

    众人按照庞易的要求布置起来,有的砍树,有的挖坑,有的移石头,搓绳子、削尖竹、涂毒药,忙得不奕乐乎。

    等到他们布置得差不多,太阳已经跃上山顶,远处也传来了隐约的马蹄震动声。

    蹄声快接近,急如骤雨,地面震颤,一队薄甲轻骑兵拖起一条烟尘滚滚而来。最前面是二十来个弓骑哨探,接着是一股百来人的小队,再后面才是大队伍。他们的阵形果然与庞易预料一样,若在山谷内伏击一定不能成功。

    在大队伍前面的两员大将,一人金甲紫袍,骑踢雪乌骓,身后的旗上有“司马”、“抚军大将军”字样,正是司马昱;并行的另一人银甲红袍,骑照夜白龙驹,容貌刚毅而不失文雅,长须飘拂,后面打的旗号有“谢”、“尚书仆射”等字样,正是谢安的堂兄谢尚。

    庞易设置的陷阱学自《虎行宝典》,结构极为巧妙,哨探过去并没有触,也没现什么异常。接着过来的百人小队则突然陷了下去,马失前蹄掉入坑入,后面的人收势不住,前扑后继撞成一团,坑内毒烟冒起,转眼熏到数十人。后面的几十人忙两旁分开,大声示警,不料两边的地面突然射出无数小竹箭,箭上有剧毒,人马只要大腿上被射上一支,很快就半身麻木口吐白沫摔倒在地。

    司马昱和谢尚紧跟在后面,急忙勒马停住,后面骑兵涌了上来把他们紧紧护住。不须他们下令,早有副将指挥着兵卒进入路边树林里搜索,数支小队向前面去救援,后面的人员也全部都停了下来,原地戒备。都是久经战场的精兵,应变迅且有条理。

    但是令他们意外的事生了,进入道傍树林内的兵将象没头的苍蝇似地乱跑,既不前进也不出来,杂乱毫无章法。树林并不是很密,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一队是谢尚的人,表现如此糟糕,让他极失面子,不由轻哼了一声。身边的副将脸涨得通红,大声呼喝下令,但里面的人却弃耳不闻,照样在里面乱撞,有的还互相打了起来。

    副将令旗一挥,又有一支百人小队冲了进去,不料进入之后还是一样,有的愣头愣脑,有的疯似的乱撞。这时众人都已经觉不对劲了,不过白龙和周冲等人也开始动攻击了,靠近后面的地方从山坡上滚下了几块巨石,“轰隆隆”地动山摇,草木辟易,泥土飞扬,吓得集中在一处的骑兵乱跳,往河岸这边躲避,躲得慢的已被砸死了几个,一片血肉模糊。

    这些人大部份是司马昱的亲兵,他可心痛了,下令往河边撤,自己也当先往河边跑来。

    不料谢尚却大叫:“不可往河边!此处唯有河边空旷,敌人定另有诡计!”

    司马昱闻言果然拉位了马:“谢将军高见,我险些误中诡计。”

    谢尚道:“绝地也是生地,我等不退反进。令:砍倒树木,稳步推进树林,与林内诸人汇合。令:分散将勇,包围河岸空地,逐寸搜索!”

    数员副将轰然应是,立即开始行动。想不到谢尚如此精明,看出了树林内是一个简易的阵法,砍倒树木就可以破去阵法,并且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儿确实是最安全的,巨石滚木不能滚进来,把砍倒的树木结合巨石堆叠起来,就象一个营寨,进可攻退可守——都说逢林莫入,他却偏偏放着空地不走钻入了林内,连庞易都失算了,并没有在里面布置杀着。

    邱灵柔见计策失败,也不动攻击暗号,独自从一处沙土坑内冲天飞起,居高临下,手执一把二簧连弩向司马昱射去。

    司马昱身边几个高手护卫跃起,各出一面轻盾来挡。弹簧弩的力量是何等强劲,镶铁木盾如何能挡得住?弩矢直接穿盾而过,把举盾的人射翻,但已有更多人组成肉盾把两个主将护住。

    邱灵柔刚射出弩矢,还没有落下,官兵中已经有十来支箭矢带着嘶啸之声射到,其力道之强也不比弹簧弩差多少,其反应度之快更是令人咋舌。两个大将军身为朝廷栋梁,亲随中自然有不少身手绝的护卫。

    邱灵柔根本不可能闪过,十几支箭齐中,将她射得向后抛飞出去七八米远。但她着地一滚立即跳起,拔出一把黄光闪闪的宝剑向司马昱冲去。

    众官兵大骇,这样居然箭不死她,而且还是一个花样的女子,莫非这人是传说中的虎行门门主?

    普通兵卒的箭这时才射出,上百支箭如暴雨般黑压压地射来,邱灵柔挥剑扫过,黄光到处箭矢皆为两段,射在她身上的箭也差了半尺就滑开,没有一支能伤得了她,她依旧不停地向官兵中冲去。

    “杀!”河岸边暴喝连连,人影接二连三从土中冲出,水中也有五六人如炮弹般冲起,强劲无伦的钢头矢“咻咻”声不绝,刹时放倒了数十个兵卒,不少钢矢甚至射穿一人又射穿一匹马,轻盾更是挡不住,威力令人咋舌。

    “射!”官兵中声音响起,数百支箭矢漫天而来,如此近距离之下,没有几人能躲得开。虽然参与伏击的都算是高手了,这一波箭雨还是射倒了七八个,受伤的也不少。众人忙寻找土堆或石块遮身,但这儿本来就没有大块岩石可以藏身,官兵又已半包围过来,箭矢如雨而下,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第二十三章 意外兵变

    十几个身着“明光铠”兵卒跳跃而出,截住了邱灵柔,刀枪剑戟齐往她身上招呼。

    这十三个人虽然穿着普通兵卒的衣服,却是两个主将聘请的江湖侠客,专用来防刺客的,个个都身手高绝。邱灵柔本不擅长近身格斗,如何能敌得过这十多个如狼似虎的高手?立即被他们包围,左冲右突不能出,虽然有刀枪不入符护身,暂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已被众多兵器砸得满地乱滚,如同抛皮球一样。

    牛梦见邱灵柔遇险,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舞着大刀向前冲来,刀光霍霍,竟也把来箭尽数挡开。更多官兵向他集中射,他挡得了上面挡不了下面,还没有冲到邱灵柔这边,小腿已中了一箭,单脚跪倒在地。

    邱灵柔连受重击,连站稳都没有机会,打这一翻连受打击,为夫报仇的愤恨之气不由泄了,刀枪入不符的效果也消失了,那十几个高手已把他合拢,齐往她身上扎落。

    现在就是相公在此,也救不了我了吧……邱灵柔暗叹了一口气,闭目受死。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如同炸雷似地响起:“住手!”

    围攻邱灵柔的人当其冲,感觉如同巨钟在耳边撞响,心神一散,只见一道人影夹着精光一闪而过,各自手中的武器断为两截,一股磅礴无法抵挡的巨力撞来,全部人都向外跌翻出去。

    邱灵柔听到这声音,惊喜得几乎晕过去了,除了相公还有谁?

    “相公!”

    “大哥!”

    有的官兵箭已出弦,想住手也不行了;有的正在拉弓开弦的当儿,被这惊雷似的声音一吓,手一松,箭矢便离弦而出,向着狂喜之下忘了挥挡的牛梦射去……

    周全怒喝一声,全力运转真气,双手张开如风轮般一转,身周数十米内起了一股急旋劲气,如同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漩涡,射来的箭矢大多数偏转方向,随着气漩转动起来。

    敌我双方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样的神功,这还是人么?

    周全双手一推,数百只箭矢比射来之势更急,向着众官兵射去,连风带箭放倒了一大片人马,人喊马嘶,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这才开始叫出声来:“场主”“教主!”“周元归!”“周爷!”

    周全扫了全场一眼,邱灵柔脸色苍白,头凌乱,全身尽是泥土,已是摇摇欲坠;牛梦背上中了两箭,小腿中了一箭,以刀撑地才能站稳;徵皑胸口中了一箭,左臂中了一箭;船厂警卫死了五六个,五斗米教的人死了十几人,在场几乎人人受伤;庞易和白龙、道进等人在山上被围住也多人受伤……

    周全本来是想宁事息人的,因为司马昱并没有害他,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不料找到这儿来已迟了一步,众亲友死伤如此严重。他怒火再也无法抑制,闪电似地冲进刚才围攻邱灵柔那十三个高手之中,太乙精金剑如一道电光似地跳跃,当真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剑光连日光都要为之黯然失色!

    这十三人在江湖上也是属于一流的高手了,可是在与他相比却差了一截,根本无法挡其锋芒。人人都觉得这一剑是向自己攻来,心慌之下一边后退,一边以手中断为两截的兵器去挡。可是太乙精金剑加上周全的真气,哪里是他们的兵器能当得住的?

    司马昱和谢尚急叫住手,可是已经太迟了,眨眼之间,十三个高手只有两个全身而退,四个断了手臂,七个横尸当场。

    两队官兵个个面无人色,他们心目中的高手,只在一个照面之间就玩完了,还有谁能挡得住这从天而降神人?

    司马昱大叫着冲了出来:“住手,住手!周全,你没听到本王的话么?本王叫住手了你还敢杀我的人!”

    周全以剑指向他,冷笑道:“我叫住手了你们还敢放箭,你叫住手我为什么不敢杀人?看在往日有一面之缘我称你一声王爷,此时此地却已没有情份可言,你要是敢妄自尊大,呼息之间便叫你人头落地!”

    剑芒吞吐,一股无形杀气罩住了司马昱,令他觉得全身汗毛乍起,冷汗夹背。

    这是**裸的威协,但没有任何人敢怀疑这句话!

    司马昱气得脸色铁青,什么王爷和大将军的面子都没有了,但他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强顶着一口气说:“你出现了最好,你的夫人和属下怀疑我谋杀了你,屡次刺杀于我,将我王府闹得鸡犬不宁,如今又在此伏击我。今日一切尽是你夫人之过,你虽然道法高深,武艺惊人,却也要讲道理吧?”

    谢尚也越众出来,“元归且收剑,今日只是误会,有话好好说。”

    周全哼了一声,缓缓收了杀气,说道:“我夫人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胡乱对你出手,她曾怎么对待你,我还不清楚;但你们今日以众凌寡,十数个高手欺负一个弱质女子,却是我亲眼所见,我若是来迟一步,此时已丧命于尔等之手,你们先还我一个公道来!”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司马昱气得话都说不出口了,可是周全一人便镇住了他们近千人,随时都能取他项上人头,他唯有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谢尚说:“万万不可再自相残杀了,都收了武器,是非曲直日后再说,救治伤员要紧。”

    周全见他说的也是道理,于是收了剑,“你们最好不要玩花样,否则我讲情面,我的剑可不会讲情面。”

    邱灵柔顾不上与他说别后情由,已强撑着疲惫之躯去帮众人止血包扎伤口,说起来,今日的死伤都是她害的啊!

    周全急忙扶住了踉跄过来的牛梦:“好兄弟,你怎样了?”

    牛梦浑身是血,面无人色,却强笑道:“这点伤就当蚊子咬了一样……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没事,一定会回来了!”

    “别动,我来给你起箭!”周全细看了一下他受伤情况,小腿上的箭已经洞穿了,切断后直接拔出来;背上的两箭没入数寸,他皮粗肉厚,强壮得象头牛,应该还没伤到内腑,点住附近**道后拔出,再贴上止血生肌符,基本上没事了。

    不是邱灵柔对周全的信心不如牛梦,而是她与周全那种心灵感应,无论他在哪儿都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这次突然消失了,她比谁都坚信周全死了,自然要不惜一切报仇。

    两边的人都开始救死扶伤,集中人马,庞易等人也从山上下来,与周全汇合到一处。周全这一方的人死了近三分之一,大部份都带伤,万幸的是重要的人物都没性命之忧。谢尚和司马昱的人死了近百个,毁了十一个千金难求的高手,加上中毒和受伤的三四百人,已经一半失去了战斗力,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个大将军都没有受伤,否则真的无法善后了。

    谢尚说了不少好话,周全才叫庞易把解毒药给他们,手忙脚乱敷药灌汤。

    这时后方两匹马如飞而来,转眼到了近前,来的竟然是谢安和谢海。谢安见死伤这么多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见到周全在此,并且双方重要人物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与谢尚和司马昱打了个招呼便过来,苦笑道:“元归,你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好找,今日若不是你出现,后果将不堪想象。”

    周全压低声音说:“三哥也来了,现在已经不好处理了。”

    “唉,我听说弟妹和造船厂的人全不见了,又得知司马将军离开建康,心知大事不妙,急赶往寿春,不料还是迟了一步。幸得元归收手,否则祸就闯大了,我来时见右侧有大量军队往这边来,元归虽然神勇,却也挡不住他万马千军。”

    “什么,还有兵马过来?”周全一愣,,转向司马昱那边,怒喝道:“司马昱,你还敢说是我夫人伏击你,你若不是别有用心,为何要调这么多兵马来?”

    司马昱也愣住了,连周全直呼他名字都没注意到,反而拿眼看向谢尚,谢尚皱了一下眉头,喝道:“哨探前后侦查十里,不论有无情况都立即回报。”

    周全金丹已成,五感敏锐,已听到前方有动静,说道:“不用探了,前面十里之外有大队兵马往这边来,少说也有上万人。”

    谢尚说:“我没有在附近调派任何军队,难道是姚景国(姚襄)的人?可是我并没有叫他来迎接啊。”

    司马昱道:“不好,此地狭长,若是前后被堵住,将有死无生,离此谷。”

    谢尚说:“王爷不用担心,姚景国定是得知王爷驾到,率将卒来迎接了。”

    司马昱道:“若是来迎接我,何必要出动大量人马前后同来?此人先投后赵,再投我国,有虎狼之心,又多次不听调令,着意蓄养士卒,只怕是有不臣之意。”

    “他一向与我交好,视我如兄,去年攻击许昌时,我的命都是他救的,他怎会反我……”

    司马昱大喝道:“若有异变你可担当得起?离开!”

    谢尚不敢再说,传令立即带了伤员向后退,并派一队人断后,将刚才砍倒的树木移到路上来,阻碍来人的前进度。姚襄这人雄才大略,兵强马壮,不甘久居别人之下,又不是汉人,被司马昱一说,他的信心也动摇了,谁能肯定姚襄以前不是在利用他?

    周全见他们匆匆撤退,不是很清楚生了什么,疑惑地问谢安:“怎么了,军队叛变?”

    谢安说:“还不能肯定,但看起来有些不对头,不如众人到山上回避一下,你我跟去看看,见机行事。”

    周全见事关重大,点头同意,邱灵柔却拉住了他:“相公,我再也不与你分开了,我要与你一起去。”

    庞易说:“我也去!”

    众人七嘴八舌都说要去,周全见大部份人都带伤,不同意都去,于是只带了邱灵柔、庞易、道进和白龙同去,其它人由左寻仙带着,躲到山上石缝间。

    七人跟着司马昱和谢尚的军队往来路急奔,在这狭长的地方,轻骑兵的优势挥不出来,被围住了只能等死,出了山谷,到了平阔地带,要打要逃都方便,所以他们急于离开。

    但才刚出山谷不远,前方烟尘蔽日,成千上万人马滚滚而来,两侧是骑兵,中间是步兵,将他们兜住,除了退回去的路外已经无处可去。

    骑兵方阵快停了下来,离他们仅两箭之地;步兵方阵缓缓推进,直到两百步外才停下。步兵大方阵中又分为七八个小阵,每一阵前队是刀盾兵,中队是长枪兵,后队排则是弓箭兵,看起来极为严整,铠甲新明,放眼皆是“姚”字大旗。

    谢尚和司马昱的人也停了下来,聚成楔形阵相对,谢尚带了几个护卫越众而出,以马鞭前指:“来者何人,未得我将令安得到此?”

    对方数十人出列,大部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个个长得骠悍雄壮,有大将之风。

    其中一人披散着头,长条脸高鼻梁,大眼晴阔嘴巴,身着前后护心铠,黄金异兽吞口护肩,**双臂,手持一把车轮般的大斧,强壮得差不多可以把一匹好马压死。而他身上出的强悍霸道之气,能令胆小的人看一眼就腿肚子打哆嗦。

    千军万马之中,一眼就能让人把目光集中到他上;千军万马之威,不如这一人之气势!这既是天生的霸气,也是级高手才能出的威风。

    周全暗吃一惊,胡人之中有这样的人才,难怪汉人只有挨打的份,与他一比,谢尚、司马昱之流只能算是个体质孱弱的小白脸,只适合到秦淮河上泡泡红姐。“三哥,这人便是姚襄么?”

    谢安摇头,“不是。若我没猜错,此人应是姚襄的第二十四弟姚苌。姚襄约三十多岁,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雄壮武勇不下此人!”

    周全更是吃惊,姚苌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后秦的开国君主就是叫姚苌,苻坚在淝水之战败北后,就是死在他手上,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想不到他长得如此威武。“第二十四弟,他总共有几个兄弟啊?”

    “好象是四十多个,他身边的年轻人应该都是他兄弟。”

    “我靠,比猪还……嗯,他们兄弟如此众多,又如此威猛,怎会甘居人下?你堂哥这是在引狼入室了!”

    谢安无语。那边姚苌如一只猛虎似地往这边扫来扫去,大约是想不通谢尚的护卫团怎么会伤痕累累,士气全无,但他脸上却毫不显露,声音如闷雷般传来:“姚苌在此,听说司马大将军大驾光临,我奉兄长之令前来迎接。冲撞了将军虎驾,还望见谅。”

    谢尚道:“你兄长现在何处?”

    “我兄长怕错过了与司马大将军见面,正从另一边赶来。”

    谢尚暗皱眉头,“迎客不须如此兴师动众,景茂先把兵卒调回,紧守关碍,以防燕骑南下。”

    姚苌道:“我等久闻司马大将军之名,既已到此,何不出来让我等瞻仰一下。”

    谢尚脸色更难看了,姚苌的表现已经极不客气,事情确实不妙了。果然,姚家的兄弟中已经出了几声怪笑声。

    谢尚道:“王爷一路车马劳顿,偶感风寒,你们还是先回去,叫你兄长到寿春来见我吧。”

    望着这一队委糜不振,伤痕累累的人马,如同一群猛虎围着一只小羊,姚家儿郎眼中兴奋之光在闪动,更大的轰笑声传来,有一人举枪指着这边说:“体弱得还不如个娘们,怎么当大将军啊?”

    另一人说:“据说大将军天天泡在青楼里,想必是淘虚了身子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将军的官本来就是娘们封的,想必在娘们身上才算大将军吧,哈哈哈……”

    谢尚这边人人变色,哗然一片,不用多说了,姚家兄弟叛变了!

第二十四章 虎狼之将

    姚襄虽然勇猛擅战,声望极高,对谢尚却一向尊敬,被谢尚倚为左右臂膀。去年攻打许昌时,谢尚身陷重围,是姚襄不顾一切杀进去救了他,所以他绝对没想到姚襄会反叛,才敢只带五百护卫陪司马昱去巡视。司马昱因着对谢尚的信任,放心前来,这一次以上访下,本来是极给姚襄的面子的事,谁想得到姚襄竟然趁机叛乱!

    姚家兄弟带来的兵马,名义上也是属于谢尚管辖,但事实上是完全听从姚家兄弟指挥的部队,这其中有一部份是他们的旧部,都是羌族人或其它少数民族的人;另一部份是在附近招编的汉人流民,这儿是战乱之地,强者生存,对他们来说胡汉之别并不明显,谁给粮谁就是娘,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所以他们对姚家兄弟出言侮辱司马昱并不以为意,不少人还出了轰笑声。

    谢尚和司马昱的人气炸了肺,晋国的领军人物被人这样讥讽简直是奇耻大辱!但现在不仅是受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逃生的问题。前有重围,后面追兵,已成笼中之鸟,已方人数少于对方十倍,清一色是轻骑兵,根本无法与对方相抗。

    司马家亲兵中突出一员偏将,以一把长柄砍刀指向前方,大喝道:“巩洪在此,哪个敢笑王爷,给我站出来!”

    姚家兄弟中一匹黑马冲出,马背上一人雄壮粗黑,半赤上身,手上舞着一个直径两尺许的链刺球,大吼道:“咱就笑了,你这小白脸还能要我的命么?”

    姚氏军团又大声轰笑,巩洪大怒,拍马向前冲去,黑大个也纵马迎来,两人迅接近。黑大个手中旋舞的大刺球呼啸撞来,直奔巩洪前胸,重逾千斤;巩洪不敢硬挡,侧翻身体,一足勾住马鞍,一足踩住脚蹬,整个身体横过来与地面平行。待大刺球越过,他翻身而起,一刀向铁链斩下。

    好俊的马上功夫!谢家亲兵和司马家亲兵大声喝彩。不料黑大个扯住链尾,将奔雷之势的大链球前进之势扯住,往外一荡,大刺球以一个大圆转了起来,巩洪那一刀竟然砍空了。

    两马交错而过,巩洪一刀向黑大个横斩,这一刀加上马匹的冲击力,便是铜人也能砍成两截。黑大个腰部象突然断了一样,向后一个铁板桥避开了刀锋。两匹马对冲,度是何等的快,转眼就拉开了距离,那个大刺球转过半个大圈,度和力量更胜之前数倍,这时在黑大个的控制之下横扫过来,轰的一声撞在巩洪的马身上。

    贡洪想要跃起,却已经来不及,连人带马被撞飞出去,落地时半个马身已血肉模糊,肚肠与血水四溅,巩洪的一条腿也成了肉酱,惨叫着在尘土中翻滚。黑大兜马回来,又一球砸下,将他砸得与马身差不多。

    众人骇然,巩洪在司马昱手下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将领了,才一个回合就惨死,心理上的打击极大。而羌人中则暴出海啸似的欢呼声。

    周全虽然对司马昱还有些不能释怀,但羌人对汉人的嘲讽和蔑视也激怒了他,只不过凭着几斤蛮力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飞身跃起,踩着兵卒的头盔向前飞跃,眨眼来到阵前,手中之剑如电光灼灼,身似一股青烟向黑大个冲去。

    黑大个正得意洋洋,舞着链刺球耀武扬威,忽见周全如此快冲来,吃了一惊,一扬手就甩出了大刺球。周全有意以硬碰硬挫一下他们的威风,运起玄功,一剑向大刺球正中刺去。

    无论是多好的剑,力气多大的人,都不敢以轻薄的剑去碰这样的重武器。不过这时周全用的乃是逍遥诀真气,用的是“气”而不是“力”,不需要剑也能出同样可怕的力量。一股磅礴之力从剑身倾泄而出,撞在大刺球之上,大刺球倒飞回去,正撞在黑大个的胸口,将他整个人从马背撞飞出去,直达十米之外,落地时已胸骨粉碎,一命乌呼。

    这一剑之威比撞城车还可怕,两边的人都惊呆了,数息之后晋军这边才暴出如雷欢呼声,羌人则如被敲了一棒,半晌说不出话来。

    姚苌大吼一声,如同闷雷响起,纵马向前冲来,一股凛烈杀气席卷而来,远观的人都觉得如有一股巨浪冲到,前排马匹都惊立而起。

    周全也微吃了一惊,这人气势当真强得可怕,一般的武将见了这气势只怕心就怯了,哪里还能经得起他一击?不过遇上了周全只有死路一条,后秦的开国皇帝,只怕今日就要夭折了。

    周全飞迎上,跃起一剑向他刺去,高度反在他骑马之上;姚苌大斧一轮,如同闪出了一道光盾,硬挡了周全一剑,但他的马却经不起这重压,前腿一软跪倒在地。

    姚苌跃离马背,一斧便向周全横斩。他用的是双面斧,两边都有斧刃,刃口圆弧如月,两个斧刃拱如圆月形,砍削方便,还可当盾牌来用;前端两个尖刃可刺可挑,还可以当叉来用绞脱别人兵器,战场攻杀和近战都方便。这把斧大得出奇,想必有上百斤重,但使在他手上却轻如鸿毛,灵活之极。

    周全一连数剑伤不了他,只在他斧刃上斩出几个缺口;姚苌呼喝如雷,运斧如轮,每一击都是千斤之力,竟与周全斗了个旗鼓相当。两边的观众何曾见过这样的打斗?一个个热血沸腾,喝彩声,打气声,口哨声惊天动地。

    周全本以为最多两三剑就能收拾了,不曾想姚苌天生神力,斧法又颇为精妙,一连十几招还伤不了他,不由感觉有些不爽,但又不想仗法术或奇技赢他——在这种两军阵前单挑,只有以力破力,以武胜武才能赢得光彩,才能震慑敌方人马,以花巧取胜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他今天就要让这些胡人心服口服,以后再也不敢嘲笑汉人!

    姚苌又大喝一声,一斧劈来,周全一剑向他斧上刺去,暗中运起玄功,丹田内金鱼怪丹旋转,出的气劲也带着旋转之力。

    姚苌使的都是向前的力道,见他宝剑刺来,也是准备后挫之力,怎料到方一接触,一股巨力如漩涡般转动,扯得他一个踉跄。这就象打乒乓球中的旋转球一样,看似直直过来,用球拍一挡时,球就旋飞出去了,没见过这种技巧的人如何能挡得住?

    周全趁机突破他的防守,一剑直奔他前胸,姚苌想用斧挡已是不及,但他反应也算度,竟然借着那股旋劲跌了出去,着地一滚逃开,仅在左臂上被剑气割破一道小伤口。

    周全得理不饶人,展开神符剑法着着抢攻,每一剑都是螺旋气劲,但有时左旋,有时右旋,阴阳顺逆全由心意。姚苌立即处于完全挨打的局面,一边踉跄后退,一路跌跌撞撞,饶是他躲得快,身上已破了五六处,连那极为华丽威武的猛兽吞口护肩都被削去了半个。

    羌人刚冒头的新星,神力无敌的小英雄,竟然斗不过一个轻飘飘的书生,情况急转直下,姚氏军团的人都变了脸色。兄弟连心,姚氏兄弟五六个人冲了出来,呼刺刺向周全冲去。

    这边谢尚一挥手,两条人影弃马飞跃而出,正是被周全削断了武器却逃过一命的那两个人。他们本是谢尚招来的侠客,只负责谢尚的安全,不管两军之间的战斗,但这时身陷危境,同仇敌恺,也顾不上什么约定了。

    庞易、道进、白龙也跟着从侧面冲过去,但庞易跑出没多远又折了回来,跑到谢安和谢尚身边说:“敌人如果主将失利,一定会动冲锋,我们这点人经不起他们冲击,快把人马撤回山谷内固守。”

    谢尚道:“进了山谷两头被堵,不是自寻死路么?”

    “不,退入谷内,将两边的路堵塞,固守以待援军。必要时可以弃马登山,走山道逃生,或是居高临下坚守,比在这平原上要强得多。”

    谢尚这才回过神来,与谢安向阵内的司马昱奔去,三人商量起来。

    东晋军中最缺的就是好马,他们这**百匹可是最好的军马,丢掉它们比丢掉同样数量的精兵还令人难以接受。但现在保命要紧,三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一声令下,后队变前队向山谷内退去。

    姚氏兵团见晋军向后撤,下令两侧骑兵开始冲锋,步兵方阵也向前推进。

    周全剑气如虹,杀了两个冲过来了将领,姚苌却被他四五个兄弟护着向后撤去,没入了前进的敌军人流中。

    道进七死罗汉功修到第三层,功力深厚,又有佛门神通为助,空手便敌住三员大将,但他心性仁慈,并没有下杀手。白龙天生就是当将军的身板,力大无穷,又有护体秘功,不畏刀枪,手舞一杆长枪与两个敌将斗作一团。

    敌人大部队如潮水而来,眼看就要把道进和白龙淹没,周全担心他们会出意外,只好放弃了追杀姚苌,飞冲过去,杀了与他们缠斗的人,各抢了一匹马,杀出一条血路紧追着自己人撤向山谷。

    晋军出山口并不远,姚家骑兵冲到时,他们已经缩进了山口,几排弓弩齐射,把追兵挡了回去。众人下马砍树推石,将十几米宽的谷底阻塞,依着树木和岩石往外射箭。

    这时另一边隐隐有蹄声传来,如闷雷滚滚,断后的那一队人惶急奔来,“将军,后面大队人马冲来,路障最多只能挡住他们一刻钟。”

    谢尚恨恨道:“姚襄小儿无义,害我于万劫不复,今日拚将一死也要斩了他!王爷,你翻山而过,我来断后,否则就来不及了。”

    司马昱叹道:“他狼子野心,既算好在此埋伏,怎能容你我逃过?今日已是有死无生,逃也无益……”

    他一转眼突然看到谢安与周全等人站在不远处,不由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来,深深一躬:“元归,今日只有你能救我等一难,还望你不计前嫌,仗义相助!”

    周全冷冷道:“王爷大客气了,也太抬举我了,我一人如何能杀退这数万人马?况且半个时辰之前你还要置我夫人于死地呢,我为何要救你!”

    “元归,你我本是友非敌,前者全是误会,还望你高人雅量莫要计较。如今大敌当前,你是我朝护国**师,怎能袖手旁观?看在同是一国之民,都是汉人一脉,无论如何请你相助!”

    谢尚给谢安打了个眼色,谢安上前说:“两位大将军乃是我朝柱石,不容有失,望元归以大局为重,各人是非恩怨日后再说。”

    邱灵柔说:“相公,就算别人不救,谢三爷待我们家不薄,你要是有办法就救救大家吧。”

    周全说:“也不是我不救,确实是敌人太多,杀也杀不完,独力难以撑天。”

    司马昱说:“不是要元归独自去冲杀,而是要你去寿春请救兵,这儿离寿春仅一天路程,只要请得大军来到,就可与他们一战了。我们在山上据险而守,也许可以撑上一天。”

    周全笑道:“送信么?这个容易,不过王爷真的不再计较我夫人曾得罪过你么?”

    司马昱道:“我司马昱岂是信口雌黄的人!我这便对天盟誓,若我司马昱再计较……”

    “好了好了,不用誓了,要怎么调兵,快把印信和调兵令拿来。”

    谢尚忙拿出令箭给他,割下一片衣袍写求救信。这时姚苌的步兵方阵已逼到谷口,有的小队开始上山,有的小队以盾牌兵在前、弓箭兵在后朝谷口冲击。晋军难以伤到他们,反而被他们射倒了不少人,要是让步卒靠过来,就是十分钟都守不住了。

    周全大怒,掏出一叠竹片符来,念动真言咒语,手一片向天空飞出。天空中突然十几道闪电齐现,光耀数十里,闪电聚往一处,形成一个巨大雷球,拖拽着蓝色的火焰与电光向敌人严密的阵形中轰去。

    他结出金鱼怪丹之后,功力远胜从前,符法威力也更是可观,“轰”的一声炸响,数十人被炸成焦碳,流蹿的电光火焰又撂倒了上百人。

    姚家的兵将惊呆了,这是上天震怒了么?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闪电再现,又是巨大的火电大球呼啸着轰来,在人海中炸出了一个大坑。连着三个大雷球,砸死电死了数百人,其他人吓得四散而逃,连那些登山的兵卒都吓得缩了回去。他们不怕死,更不怕危险,但是他们怕神、怕佛、怕自然界的灾祸,这是无法抗拒的!老天爷怒了,雷公怒了!

    晋军这边欢呼雀跃,大部份兵卒们不知生了什么,也以为是上天与神灵来护佑了,不少人跪在地上叩头谢天,一时士气大振。司马昱大喜,差点也要跪下磕头了,还好与周全化解了仇怨,否则这雷球就可能降到自己头上了,王爷和大将军虽然尊贵,却不能与天降的神人相提并论啊!

    道进靠了过来,“场主,不可如此杀生……”

    周全一愣,对于正统修道界的人来说,一般不会对着不懂法术的人出手,更不会这样大面积杀军队中的人。可是周全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师父教出来的,东拼西凑,甚至连正经的道士都不是,才不管什么不杀生、有干天和之类,何况现在仙界都不通了,神灵都不下界了,谁还管他那么多?

    “好吧,只要他们不冲过来,我就不用法术,要是他们冲过来了,我们的命都保不住了,也就顾不上太多了。”

    道进叹息一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退了回去。

    谢尚一挥而就,求救信已成,周全把金披令箭和书信收好,问清楚地点和可以交付几个主要将领,对众人说:“他们被吓回去了,一时半刻不会再进攻,你们坚守着不要出击,我不须半刻钟就回来。”说完一闪就不见了,又是令人惊叹半晌,连带邱灵柔和道进、白龙等人都受尊敬了许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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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一觉醒来竟然出现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魏晋时期,五斗米教的人把他当成了天降神人,佛门高僧把他当成了降世的罗汉,无数奇遇从此展开。仙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