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仙门TXT下载仙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门全文阅读

作者:四不相     仙门txt下载     仙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万夫之敌

    左寻仙等人见晋军去而复回,并且山脚下都是敌人,有可能会上来搜山,于是带了造船厂和五斗米教的伤员过来汇合。他听说了刚才的事,更是口沫横飞说自己的师父是如何的了得,百神呵护,与师父去哪里都不会有危险。

    风火雷球是属于上古之时的符术,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见过,姚家众兄弟惊疑不定,他们投向了东晋,现在又反过来伏击东晋的王爷,心里有鬼,以为真的触怒老天了,一时不敢再进攻,只是远远围着。

    另一侧姚襄带着大部队赶到原先邱灵柔等人埋伏之处,这儿一边靠山一边临水,路虽堵住了还有不少地方可以通行,少数先头部队已经越过障碍进入两山夹持的山谷,把众人堵在不到百米长的山谷内。两侧的山虽然可以攀爬,但战马是没办法带走了,若是丢下战马,出了山区也是死,只能困守山头等援。

    不过晋军也已经把两头山谷狭窄处堵塞,姚氏军团不能直接冲过来,还能守着一会儿。

    骑兵一天的路程对周全来说只是眼睛眨一下就到了,不过他还没进城,已经看到地面集结了大量兵马,少说也有几万人,打的都是谢家的旗号。

    周全大奇,落下地面细看,帅旗之侧打着一面“戴”字将旗,看起来竟然是他可以求救的人之一。他往那边飞奔而去,同时大呼:“戴施老将军可在这里?我是谢将军派来的求救使者!”

    众兵将见他来得急,忙刀枪齐举,弓弩上弦,一员老将闪出道:“我便是戴施,汝是何人?”

    周全把令箭和书信出示,再把事情简单一说,戴施大惊,忙传令出兵,全前进,并且派人通知其它各部再调人出击,水军沿河急上。原来他的探子得知姚襄调动大量人马,担心谢尚和司马昱会出事,已经在集中兵马准备出了。

    周全给他们指明了地点,立即又飞了回去,前后不过五分钟而已,堪称天下第一快信使。谢尚与司马昱见周全这么快就回来,并且救兵已经出,不由大喜过望。

    这时西向山谷敌军已如潮水般涌入,众兵卒分裂开,一个如鹤立鸡群般的大将提枪而出,耀武扬威。他身高足有两米以上,骑的又是特别高大的骏马,所以整整比别人高了一个头,再看他双手特长,一脸刚毅肃杀,不用说是羌人领袖姚襄了。

    谢尚大怒,拍马靠近那边,跳上马背隔着障碍戟指大骂道:“姚襄小儿,我待你不薄,视你如兄弟,你就这样害我?你不仁不义,背主求荣,还有何面目统率三军?”

    姚襄说:“谢帅别来无恙,我今日非是对着你来,而是要司马昱和殷浩的人头,你将他二人交出,我立即收兵回营。”

    “住口,你身为晋朝将官,竟敢直呼总帅之名,以下犯上;未得将令擅自出兵到此已犯军令,罪当处斩,念你还有些功劳,退兵还营,我既往不究。”

    姚襄哈哈大笑道:“我见谢帅平日也有些胆识谋略,所以投到帐下,怎地谢帅一见了司马昱便成了摇尾乞怜之犬,说出这等幼稚可笑之言。我今日大兵到此,不得司马昱和殷浩人头怎甘回师?谢帅若再不知进退,就休怪我不念旧情,刀枪无眼了。”

    谢尚怒道:“呸,你若还念旧情,怎会陷我于不义;你今日到此,难道还真的会放过我么?”

    司马昱也拍马过来:“姚襄,本王与你并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日前来是为抚慰尔等,即将委之以重任,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要我人头?”

    “住口!”姚襄怒喝一声,杀气腾腾,“你就是司马昱?你指使殷浩屡次买刺客杀我,以为我不知么?前数日又派安北将军魏憬伏击我,还敢当众大言不惭!”

    司马昱一愣,殷洪派人刺杀姚襄的事他也听说过,不过却不是他指派的,殷浩虽然是他属下,可是有自己的势力圈子,并不是任何事都听他的。不管怎么说,这事现在是不能承认的。

    “殷将军与你是一殿之臣,曾在战场上同生共死,怎会派人刺杀你,此定是敌国奸细挑拨,将军不可中了圈套。”

    “哼,我看你如何狡辩!”姚襄手一挥,十几个人站到前排来,“你们说说,你们都是谁,为何在此。”

    这十几个人一一报上了姓名和身份来历,他们都是殷浩几次派出的刺客,但到了淮南,敬服于姚襄,都投靠了他并说出了殷浩的指使,现在他们变成了活证。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人大跌眼镜,谢家亲兵中也有些骚动起来。姚襄一挥手,众刺客退了回去,又有另一伙人站了出来,纷纷报上家门,都是魏憬属下有名有姓的副将级人物,他们伏击姚襄失败,魏憬战死,他们则投降了姚襄。

    这下就连司马昱的亲兵都骚动起来,为了个人的恩怨刺杀己方的将领,伏击自己的人,实在是令人心寒。现在逼反了来投降将,害得自己身陷重围,如何不怒!司马昱气得差点撞倒马下,他如果知道前几天殷浩还派人伏击姚襄,打死他也不会到这儿来了。他在心里把殷浩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文人误国,殷浩误我啊!

    “姚将军,本王若是派人刺杀你、伏击你,今日怎会孤身前来?殷浩更不在此,我回去之后定清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姚襄冷笑道:“你是三军统率,若没有你示意,殷浩安敢如此!你们汉人有说:子不孝父之过。你纵容属下为恶,自该算在你头上,若让你回去,我等还焉有命在?又有言道:君不贤臣投外国。你们汉人皇帝如此待我,令天下降士心寒,今日便尽杀你这般腐儒,不再受你等肮脏之气!”

    谢尚大怒,“你狼子野心,反便反了,何必再找借口!”说着抽出宝雕弓,吐气开声,一箭快如流星向他射去。

    姚襄微一闪,把箭接在手中,接着一折两断,“谢尚,我穷途之时奔投于你,许昌我救你一次,算是扯平了;你待我如兄弟,今日射我一箭,情义已绝,自此是敌非友!”

    姚襄这人长得威武不凡,又颇有领袖魅力,一出场就占尽了风头控制了局面。反观司马昱文弱无力,谢尚盲目信任敌人,殷浩空谈愚蠢,堂堂东晋王朝就只有这样的人才,实在让人难以恭维,难怪去刺杀姚襄的刺客都反投了他,魏憬的部将也都降了他。

    但姚襄必竟是外族人,此时是生死相对的敌人,周全可不能在这当儿去欣赏他,也不能再让他们斗嘴下去,否则谢尚和司马昱的亲兵都有可能投向他了。姚襄要反就反了,今日费这么多口舌,无非是要留下好名声,并让谢、司马两家的亲兵失去斗志,再演一次灭了主将收编部将的勾当。

    周全飞跃而出,越过阻塞的树木,停在两军之前与姚襄相对,“你就是姚襄吧,据说你自称‘小霸王’,武勇擅战,耻笑汉人柔弱,可敢与我单挑?”

    姚襄见他单身出来,动如脱兔,静如处子,于两军弩箭所指之前如闲庭信步,已起了警觉之心,紧盯着他。“这位英雄如何称呼?姚某最是敬重英雄好汉,观你身手不凡,在昏庸无能的司马氏手下难以有所作为,不如随我……”

    “住口!你先投赵国,后投晋朝,走到哪儿反到哪儿,似你这等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人,猪狗都不屑与你为伍。我堂堂七尺之躯怎会与那些见财起义,贪生怕死之人相同?你所仗的不过是几斤蛮力罢了,有种就出来试我一掌。”

    周全不知清楚他离开后赵的事,反正张口乱骂,无非想激他过来单挑,杀了他给姚氏军团一个重击。谁料姚襄竟不动气,笑道:“我身为三军统率,金贵之躯,岂能轻身赴险,与你无名之辈逞勇。”

    周全长剑出鞘,以剑尖遥指向他,一股杀气扑天盖地而去,气机已锁定在他身上:“信不信我数三声就能杀了你?立即下令撤兵,我饶你一死!”

    姚襄脸色一变,手中枪一举,也暴出腾腾杀气,两人之间空地上尘土激荡飞扬,似起了一阵旋风。“果然是一位英雄好汉!可是就算你能杀得了我,能杀得了我数万弟兄么?我死又有何妨!”

    “那你就死吧!”周全宝剑出手,化为一道精光射去。剑虽快,但距离远了,姚襄有充足的准备时间,枪尖一挑挡在剑身上,将剑横挡出去,宝剑划过一道弧形,切断了一杆大旗的旗杆。

    周全御剑的技巧并不高明,怕宝剑被人夺了,忙召了回来,掐诀前指,大喝一声:“姚襄下马受死!”

    姚襄果然应声倒撞下马来,他周围的兵将无不骇然,手忙脚乱扶救。周全已经手握宝剑,足不沾地,气如雷霆快如流矢向前冲去。

    敌方兵卒见他冲来,不须命令便朝他齐射,无数箭矢密如蝗群遮天蔽日而来,令日光为之一暗。周全运转玄功,全身衣袍向外鼓荡,似有一团气体暴开,射来的箭矢离他一二米外便一滞掉落,少数能飞近身边两三尺,只有偶然一两支能破开护身罡气,但也没什么力道了,被他一挥剑就斩落。箭虽然伤不了他,但如此众多的箭支所带来的冲击力还是非常惊人的,他不但无法前进,反而向后退去。

    姚氏兵将大惊失色,近千人齐射都伤不了他,莫非是神人现世么?

    这时周全大喝一声,身边十米之内突然旋转起来,所有射向他的箭矢都偏了方向,汇成一道旋转的巨大箭矢洪流,旋过一个大圈后向来路洒了回去,劲力更胜之前。这一波箭雨同时放倒了数百人,这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惊呆了无数人,射向周全的箭矢少了许多,周全趁机猛力前冲,快逼进。

    眼看周全已经靠近,有个将官大喝道:“投!”立即有上百支短杆枪向周全标射过来。

    这些是专业的投枪手,准头和力量都极好,用的枪比一般的枪短一些细一些,一人带着三支,在数十米内标来,比弓矢的杀伤力还要可怕得多。周全也没料到他们还有这一着,迎头撞上,护体罡气果然顶不住,他运剑斩落一大部份,还是有一小半扎中了他。

    令人更惊讶的事生了,那些标枪明明射中了他,却象射中石人一样一触即掉下,仅是刺破了他的衣服,连一丝红色都没出现。要知道他吃了不少金丹,身体被改造得异常强韧,一运上真气就象铜铁一样坚固,这些兵卒直接用枪都未必能捅伤他,何况这些标枪经过了他护体罡气的减弱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了,自然伤不了他分毫。

    敌阵中哗然一片,不少人都停止了攻击,喝一声就能让主将晕死,万箭齐射而分毫不伤,这个不是人,是神!神是不能攻击的!他们可以杀人如麻,不怕王法不怕皇帝,对天地鬼神却最是畏惧,心已经怯了。

    周全不失时机地大喝一声:“天降神人周全在此,要命的就闪开!”

    这一声大喝声震整条山谷,敌阵中更是骚乱,射箭和投标枪的人更少了。周全趁机猛冲,撞入了敌阵之内,但被阻了这十几秒钟时间,姚襄已经被属下救走,退入人海中,七八个将领各持刀枪斧戟朝他围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如雷的战鼓声响起,直震人心魄,这是动总攻的信号!

    被惊呆的人回过神来,重拾信心,按着将领的命令行动。他们是精锐的军队,长久的训练让他们一旦听到号令,就忘记一切,忘记自己的存在,只知奋勇向前!阵式一变,分成三股向前冲击,万箭齐飞,喊杀声惊天动地,如同一道洪流在山谷内冲过。

    东向谷外的姚苌部队听到鼓声,也擂起鼓来,挥军前逼,箭如雨下。

    谢尚和司马昱的亲兵依托山脚,大部份已经找到隐蔽点,死伤还不算多,但谷中狭小,大多数战马却没地方藏,几波箭雨下来已经死了大半,马嘶悲鸣之声不绝。在遮天箭雨的笼罩下,他们也难以出有效反击,两头的敌人度冲近。

    邱灵柔和造船厂众人在靠近东向的谷口,见姚苌的人马以盾牌兵组成铁墙向前推来,晋军根本无当挡住他们,不得不出手相助,都躲在树后石后以弹簧弩射。

    弹簧弩强劲之极,使用的又是纯钢的特制箭头,一百五十步外还可以穿透厚板,这时相距不足百步,仅蒙了薄铁皮的木盾如何能挡得住?几乎是每一支都穿盾而过,射倒了持盾的人。二簧连弩一出就是两支,可快连十次,虽然只有十几把射,效果已经极为惊人,盾墙眨眼跨了几个缺口。

    能入选为主帅护士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谢尚和司马昱的亲兵一见有机可趁,都往缺口处放箭,放倒了一批敌人,令他们的前进之势一滞。谢安喝令几个力大的兵将过来,把邱灵柔属下受伤的几人的弹簧弩也用上,专射敌人的盾牌兵。

    遇盾穿盾,碰甲破甲,对着弹簧弩就象是赤身**上阵一般,盾牌兵倒下之后,更是一矢射穿两个。如此利器在战场上从未出现过,加上谢氏亲兵助射,转眼放倒了数百人,敌将为之胆寒,喝令暂退,重整阵形。

    山谷入口处不宽,三十多把弹簧弩便已将来路封死,暂时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两侧的山势较陡,晋军已先一步守在山上,姚氏人马想冲上来也不易,东侧暂时无忧。

    西侧的姚襄兵马却是以快冲上来的,眨眼就已抵达障碍之前,两侧也各有步兵往山上爬,形势更是危急。

第二十六章 羌族老巫

    周全被七八个大将围住,这些都是天生的大力士,武器都是上好的钢材制造的重兵器,他也不敢同时硬接,闪身撞向一人,一掌拍向马头,将马头骨震得碎裂,同时宝剑前刺,剑芒暴射,穿透了那员武将的胸口,人与马同时倒下。

    背后一把大斧,一支狼牙棒砸来,两支长戟从侧面刺到。这些武器虽然有千百斤力道,在他眼中看来度却慢得很。他也不回身,俯身沿地面向后飞出,同时宝剑一带,已经削断了两只马脚,将一个使戟的大将掀下马来。

    众敌将砸了一个空,见骑马不够灵活,都跃离马背,居高临下向他攻来。另有十几人也跳跃而出,使刀剑等短兵器向他杀来,数十件长短刀器几乎同时攻到。这些是属于护卫和刺客型的高手,比那些将军要灵活得多,更适合与周全这样的高手缠斗。

    周全急着要杀姚襄,那有心思与他们纠缠?眼见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人和武器攻到,忙使出神符剑法,以宝剑疾画六甲辟魔符,数十道剑气以他为中心散射开来,向四面八方射去。

    神符剑法这一招异变的杀伤力与他本身功力和宝剑威力有关,甚至比他直接刺出还要凌厉,以他此时的修为加上太乙精金剑,威力惊人之极。剑芒刺破铠甲、穿透骨肉的“嚓嚓”声不绝,每一道剑芒都带着一股血箭向外喷射,如一朵血红烟花爆开。雪白剑光与艳红血箭闪过之后,他点尘不染站在中间,身周三尺外尽是断折的兵器,四五尺外全是残尸断臂,再往外在是放射状的血箭,如同一个以鲜血和尸体摆出的凄美图案。

    周全也极大的震憾了一下,他也没想过这一招用太乙精金剑使出来这么恐怖,尽管是在战场之上,这场面还是令人觉得太过血腥。几个离得较远的逃过了一劫,不敢再看他一眼掉头就走,几个没死透的也一脸恐怖,挣扎着往外爬去。

    但冲锋的脚步并不因这儿的变故停止,无数兵卒从他身边冲过,如同永无止息的钢铁洪流。只是稍一停顿,就有大批兵卒朝他冲来,密密麻麻的长枪朝他捅到,而姚襄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周全大神威,挥剑如砍刀切菜,枪到枪折,人来人亡,没有人能经得起他一击,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阻挡他,他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总之他所过之处遍地都是尸体和切断的兵器。如果他刚才还是神的话,现在他就是索命魔神,他是人命的收割机!

    他从来没杀过这么多人,这时不但没有一点杀人的快感,反面被血腥激得恶心难受,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血肉之躯啊,他们的命都这么不值钱么?为何要因一两个人的野心和权力**如此杀戮?他实在不想再杀了,可是如何才能阻止这场本不该生的战争?

    他高高跃起,朝谷内望去,这才觉姚家兵马已经攻到障碍前,许多大树被拉开,两侧山上也有不少人爬上去,双方已经进入短兵交战的状态,也许不用十分钟,防守一方就要全灭,根本等不到援军了。

    周全担心邱灵柔和牛梦等人的安危,返身杀了回去,顺着冲锋的方向轻松多了,很快就回到自己营阵,来到了东侧谷口。

    邱灵柔等人还好,只有几个人受了箭伤,但姚苌等人冲击几次后,弹簧弩的专用矢已经用完了,普通的箭虽然可以从前面插进去射,但箭头质量不好,难以穿盾,也不能连,已经不能构成威协,敌人已迫到眼前了。

    庞易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大叫:“教主,刀枪不入符法!”

    周全回过神来,一道刀枪不入符法施在他身上,接着给谢安、左寻仙、白龙等人身上都施加了符法。他们一个个跳跃而出,不畏刀枪箭矢,如出闸猛虎向前冲去,很快就没入敌阵放手大砍大杀。

    他们身手都不错,这时没有任何顾忌,只攻不守,所向披糜。特别是谢安,乃是玄门第一高人何简的秘徒,内力深厚之极,这时“拂云手”绝技展开,两只大袖鼓涨如帆,左挥右扫,所到之处敌兵如掷丸一般向四周飞出,跌飞出去的人再撞倒几个,简直就是一个巨大陀镙旋进了沙粒之中,沙粒四处飞溅。

    周全身上只有七八张混元力罩符,眨眼全部用完,不过他这符法学自天道八门,与世间所用的“刀枪不入符”有些不同,直接以真气在手掌上画也有效果。他画完一道在别人身上拍一下,这人就暂时有了刀枪不入的效果,十多个高手兴奋地往外冲去。周围谢尚和司马昱的亲兵见这么神奇,也过来要求施符,周全也给他们拍一下,并交待一句:“不可有畏惧之心,力尽胆怯了就退回来!”

    刀枪不入的“神兵”接二连三跃出,如石击水撞向敌阵,人数虽然不多,杀伤力和气势却惊人之惊,将前沿的人击溃,直撞入阵内深处。姚苌的人前面被周全的风火雷球吓得不轻,这时又见“神兵”杀来,士气大受打击,纷纷躲避,引起阵形大乱。

    姚家兄弟大怒,冲上前拦截。谢安挑上了姚苌,他功力本就深厚,这时只攻不守,杀得姚苌只有倒退的份;道进这时也冲了出去,与白龙各敌住姚家两个兄弟,杀得难分难解;左寻仙等人有些吃紧,不过仗着不会受伤,却也打得热火朝天,边跑边杀,将敌阵弄得一踏糊涂。

    周全一口气放出四五十个刀枪不入的人,感觉也有点疲惫,不过运转丹田内的金鱼怪丹,真力快运行一周天,精力便恢复了大半。他见这边暂时没问题,而西边死伤惨重,少数敌人已经冲过了障碍,形势十分危急,忙向那边飞跃过去。

    司马昱急急叫住了他:“元归,挡不住了,快放你的雷球符法!”

    周全暗皱眉头,刚才杀了太多人之后,已经让他有些手软了,实在不愿再用强力符法对付这些完全不符法术的人。但此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不容他有慈悲之心,咬了咬牙,动了一张火球爆烮符。

    只见他双手之间一颗艳红小珠生成,向着远处的敌人飞去,红光暴闪,才飞出不到十米,小珠已变成一颗直径两三米的大火球,烈焰腾腾,离地数尺呼啸着撞飞过去。

    敌阵前沿的人忙奔逃躲避,但火球沿地面快飞来,眨眼已经轰到。这儿是一条不宽的山谷,最狭窄的地方才十几米,敌人在冲锋之时,人员密集,迎头撞来哪里还有地方可避?大火球从中间撞过去,摧枯拉朽般在人海中劈出一条人巷来,两侧尽是着火的人,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大火球在人流中飞撞了十几米才爆开,又烧着了更大一大片人马。

    施放火球爆烈符比风火雷球要快得多,一个火球爆开,火焰还没散去,第二个又来了,第二个刚炸开,第三个又来了。这是强弱悬殊的无情屠杀,就象是拿着钢铁大炮轰炸手无寸铁的妇孺,毫无荣耀和成就感可言。若不是逼不得已,周全绝对不会这样做,他心里已经开始觉得不安了。

    西边谷中火焰冲天,人肉焦臭与黑烟笼罩,一个人的手上能“变”出威力这么大的火球来,毫无挡格的可能,英勇擅长的姚氏兵团崩溃了,还能跑得动的人都丢盔弃甲往后跑。铜锣声响起,两侧向山上冲击的兵将也开始向后撤。

    这时周全感应到了一股异样强大的力量,他说不上是什么,但已令他已悚然心惊。果然,如潮水一般向后撤的敌人中有三四个人走了出来,他们走得并不快,但所到之处,熊熊火焰都自动熄灭了,似有一股无形的力场把火焰与黑烟推开。

    最前面的一人弯腰驼背,大热天戴着羊皮帽,穿着破破烂烂的羊皮大衣,拄着一根镶着整个羊头骨的拐杖,身上挂着零零碎碎的骨头、藤条、白色石块之类的玩意儿,看起来象是某个部落的巫师,那股强大的能量就是他身上出来的。跟在他后面的三个人一脸肃穆,其中一个正是姚襄,另两个则是面貌相似的强壮中年汉子,也是羌人的打扮。

    山谷两头的敌人都退了回去,一股肃杀之气却铺天盖地而来。司马昱、谢沿、邱灵柔等人也感觉到了,所有人都往这一边望来,连伤者都停止了呻呤,整个山谷都静了下来,唯有濒死的马匹在悲鸣……

    老巫师停了下来,抬起头来,一张脸上层层叠叠尽是皱纹,耷拉着的眼皮下,一双混浊的眼睛空同地望着前方,空无一齿的干瘪嘴巴**,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似乎极为愤怒。

    姚襄大声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用法术杀死没有神力的人?难道汉人的修道界都介入了战场,开始对普通人屠杀了吗?”

    周全冷笑道:“我不是修道界的人,我只代表我自己,与修道界无关,也与国家战争无关,我是为了我和我家人的生存而战!我早就警告过你,叫你退兵,是你不知进退自寻死路,休要怪我下狠手。”

    姚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隐瞒,以古羌语对老巫师说了。老巫师接着说了几句,姚襄翻译道:“你用法术对付凡人,天神会惩罚你的,你的恶行必须停止,并且要由你的师父对你管束。”

    周全气往上冲,怒道:“你们气势汹汹来杀我,难道我要束手待毙让你们杀不成?我用法术杀人是杀人,难道你用刀枪杀人就不是杀人了么,这有什么区别?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你来管,别以为你装神弄鬼我就怕了!快快给我滚开,退兵百里,要不然别怪我不懂尊老爱幼,连你都杀了。”

    姚襄翻译之后,老巫师“嗬嗬”几声,腰突然直了起来,混浊的双眼开始变得明亮,亮得有些妖异,仰头向天,双手高举,嘴里又快又急地呦喝起来。

    姚襄紧跟着翻译:“……天神阿爸木比达,睁开您智慧的双眼吧,古老的预言,从天而降的恶魔,无视众神的戒律,用闪电和火焰燃烧大地,用月光一样的利剑刺穿我们的胸膛,屠灭生灵,席卷大地……我遵循你的指引,开启尘封的烙印,给予你的子民白石的神力,驱逐魔鬼,光照大地……”

    周全又好气又好笑,他学的都是正统的符法道术,居然有人把他当恶魔来对待了,这样对着天空乱喊有用吗?且看看是汉人的神仙厉害还是你们羌族人的天神厉害!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周全扬手一道掌手雷便了过去。老巫师羊头杖一举,那道闪电离他还有几米便无声无息消失了。

    周全吃了一惊,不加思索又一道火灵符出,一股火焰奔泄而出。火灵符的有效距离不过十米,本烧不到巫师那边,但他紧接着一道烈风符出,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如一把火焰巨刀向老巫师四人卷去。

    老巫师喝了一声咒语,羊角杖举起,身周有淡淡白光一闪,火焰刀又凭空消失了;周全这一边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巫师似乎极为厉害。难道他们的神真的显灵了?

    若是老巫师把闪电和火焰挡开或避开,周全都不会吃惊,但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令他心中起了一丝莫名不安。也许是低级的法术威力不够吧,他这次动了七返天雷符。

    老巫师扬手一块白色石片打出,飞到中途便不见了,这一边周全正在动七返天雷符,突然觉得心神一震,竟然不能集中精神继续下去,施符被打断。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空洞洞的,有点象被人知道了所有心事的那种心慌,也有一些象午睡睡过了头的那种茫然,总之头脑一片空白,无法集中精神,无法有效地思考和逻辑推理,在此状态下几乎无法动任何复杂的法术和符术——这是一种精神力攻击,一种禁魔术!

    周全愣住了,原以为自己金丹已成,除了世间凤毛麟角的得高道高人,天下尽可去得。没想到少数民族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巫师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巫术,这种巫术无影无形,不知如何闪避,一旦中招,地仙级的人物只怕也只有等宰的份。

    不过他虽然不是地仙,却是真正的魔武双修,他的精神虽然被分散,真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以宝剑杀人。他稍一愣便拔剑向前飞跃而出,剑芒如电向巫师冲去,不过三两纵便已到了老巫师身前。

第二十七章 绝命一击

    姚襄带来的老巫师,是他们族里硕果仅存的巫医,据说在姚襄的父亲姚弋仲还是小孩时,这个老巫医就是这个样子了,每个人都以为他可能下一分钟就会停止呼吸,但他却真正老而不死,硬是挺到了现在。

    随着羌族入侵中原,在中原地带各处转战,大部份羌人也跟着汉化,服饰上半胡半汉,有身份地位的人大多会说汉语,混血的后代也越来越多,已经有了在中原生根芽的趋势。这个老巫师作为族中最老的长者,也被姚襄请到军中,当作神一样供奉着,随着军队而转移。

    周全用风火雷球轰炸姚苌的人,再以惊魂符把姚襄呼下马,箭矢难入刀枪不伤,冲入人群中大开杀戒。姚襄感觉不妙,忙去把老巫医请来.老巫医亲眼看到周全用大火球无情地轰炸燃烧普通兵卒,所以把他当成了远古传说中的恶魔了。

    周全并不知道汉人的修道界与少数民族的巫师之间有什么样的潜规则,大约就是不能对非修行的人下手吧?他本来也不想这样做,可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了,天神来了他也有理可说.况且现在神仙都遗弃了凡人,神罚、报应之类的说法实在太过摇远,实力就是一切。想不到的是草莽间藏龙卧虎,一个风一吹都会断气的老巫师竟然是深不可测的高人。

    与姚襄站在一起的两个孪生兄弟是族里的“守护者”,也是专责保护老巫师的人,名字叫柯木智、和木智。三人见周全快冲过来,都越过巫师向前扑来,姚襄长枪刺出,枪尖抖动晃出七八道枪影刺向周全各处要害,柯木智、和木智各用一把近一人高的大斧从两侧横削,将他前进之势完全阻挡。

    周全本来要杀的人就是姚襄,见他攻来正合心意,使一招神符剑法中的快攻,太乙精金剑光芒暴闪,绞入枪影之内。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不绝,剑与枪连碰七八次,无坚不摧的太乙精金剑竟然没有削断那柄乌黑呈亮的长枪,姚襄的力气也大得惊人,两人各向后震退了几步。

    由于周全退后,柯木智兄弟的大斧就落空了,在周全身前不远处交叉而过,周全一剑削出,正中斧柄交叉处,一举把两支斧柄削断,两兄弟手上只剩一根木棒。周全宝剑一振,前冲分刺二人眉心,慌得二人急忙向后翻滚出去,这时姚襄长枪如毒蛇出洞捅来,正好阻住了周全的追杀。

    周全暗怒,要是连一个武将都杀不了,老子以后还混什么?他纵身跃起,避过长枪,居高临下向姚襄头顶刺去。姚襄手中长枪也不是凡品,不怕周全的宝剑,以枪尾挑起挡了一剑,接着握住长枪中部当成棍棒来用,竟连挡周全五六招;老巫师喝了一句,柯木智兄弟各从怀里拿出一把外观一样的匕来,颜色暗哑,粗糙得象一把石剑,竟然也不怕太乙精金剑,三人夹着周全斗了个难解难分。

    姚襄的人马重整旗鼓,站在七八十米外观站,晋军这边也紧张地注看着打斗。周全的输赢关系到六七百人的生死,但谢尚、谢安、司马昱、道进等人没有得到周全的招乎,不知该不该出手,又担心老巫师的巫法厉害白白去送死,所以都静观未动。

    老巫师的禁魔术有效时间最多就三分钟,斗了这么一会,周全感觉精神已经尽复,可以再使用符法了,并且精神凝聚、头脑清晰之后,招式如天马行空,出剑神鬼莫测,神符剑法威力完全施展出来,杀得姚襄三人只有躲避的份。

    老巫师念了半天咒语,这时突然怪叫了一声,羊角杖指向周全,姚襄和柯木智兄弟则同时向外退开。周全以为他又要放什么巫术,凝神戒备,不料脚下突然一空,半只小腿立即陷入了土内,并且一股大力拉扯着他向地下陷去。明明是坚硬的土石地面,这时已变得象泥潭流沙一样了。

    周全聚气于掌,向身边地面拍下,想借力冲出泥潭,就算是在水面上,借着拍击之力他也能腾空跃起。不料这一掌拍下,竟然如拍在空中一样,毫无受力的感觉,身体反以更快的度向下陷去。姚襄和柯木智兄弟脸有喜色,向更远处退去,这个陷人的泥潭竟然大得惊人,除了老巫师的立足之处,附近似乎都变成了陷人的泥潭。

    邱灵柔、谢安等人情不自禁出一声惊呼,惊呼声还没落,周全却以更快的度整个人没入土内,地面没有留下任何坑洞,甚至看不到有人陷下去的痕迹。

    邱灵柔悲呼一声,向这边冲来,找了三个月才把老公找回来,一声亲热的话都还没说过又被人活埋了,她快要疯了。道进、牛梦、谢安等人见她冲出去,也忙紧追上去。

    这时惊人的事又生了!离老巫师不远的地面突然一蓬泥沙冲天飞起,将老巫师罩了个正着,泥沙飞扬中一道人影带着一道雪亮白光撞向老巫师,那道雪亮剑光刺入了他的胸膛,剑尖从背后透出。

    老巫师怒吼一声,吊在脖子上的一块刻着古怪花纹的白石炸开,将周全震得跌飞出去。太乙精金剑从他胸口退出,**了一道血箭,但那血并不是红的,而是象牛奶一样浓稠洁白。

    这一下变故太让人意外,邱灵柔等人停止了脚步;姚襄和柯木智、柯木和惊叫一声,向老巫师奔去;周全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推开,但他身坚如铁,并没受什么伤,落地之时地面已恢复正常,他觉得这老巫师实在诡异,不想多留,足不沾地向自己人那边跑去。

    天道八门“飞符秘箓”中除了攻击类符法,还有许多辅助类符法,如避火符、聚火符、避水符、土行符等。所谓土行符,就是可以在土下穿行,如神话传说中的土行孙,但周全经过测试,这道符法只有极松软化的沙土、烂泥中能过穿行,坚硬的地方和岩石并不能通过,能使用的机会很少,所以他虽学会了也没怎么在意。

    老巫师的法术把地面变得象流沙一样,令人陷下去难以自拔,但地面也松软之极,可以使用土行符穿行。周全在危急之下灵机一动,忙使用了土行术,果然就不受接扯之力了。本来他没这么快陷下去,是他自行钻了下去,“游”到老巫师身前作致命一击。

    老巫师作茧自缚,前胸透后背,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他不顾胸口喷涌的白色血液,昂向天,双手高举,以悲呛和愤怒的声调念着古咒语。山谷内的光线似乎突然变暗了,比老巫师出现时更强烈十倍的沉闷肃杀之气笼罩整个山谷,连最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这种沉重的压抑,重得让你抬不起脚,喘不出气,这是一种末日来临的恐怖……

    周全正在飞奔,他感觉到的威压更重,并且他感觉到后面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出正常人耳朵听不到的尖啸声铺天盖地而来,那种异样的压抑就是这种声音造成的。也许那是一种小虫,小得普通人看不见,但却多到能让天色为之一暗,所以他这时的恐惧尤胜其他人,他以极限的度向前跑,连往腰间掏神行轻身符都顾不上了。

    他越过了已经被摧毁得乱七八糟的障碍,飞一样穿越谢尚和司马昱的亲兵群。在他的身后,象是有一个无形的阴影紧跟着,遍地的死人死马皮肉迅变色、脱落……

    那种死亡的阴影如一阵风紧跟着而来,周全所过之处,士兵们惨叫着倒下,皮肤象是正在经受着上千度高温的炙烤,迅起泡、破裂、脱落,全身一片血肉模糊,眨眼之间血肉大部份剥离脱落,变成沾着血水碎肉的骷髅架子。老巫师到障碍之间空地上的死人、死马都不例外,所有有生命、有血肉的生灵都毫不例外地变成血红的骷髅。

    这一切来得是这样快,就象一个巨大的死亡之爪向前抓来,或是无数的虫海向前飞快推进,吸食一切血肉。死者的衣物分毫无损,所以并不是高温,也许是一种小得肉眼看不见的小虫,也许是某种瘟疫、蛊毒。

    许多人想逃,许多人在逃,但除了几个武功高绝的人,谁能逃得过死亡的洪流?只不过几次呼吸之间,长约百米的山谷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绝对的死寂之地,两侧山上的人无一存活。

    周全勉强还能跑在死亡海浪的前面,普通的兵卒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看着死神之爪抓向自己,把血肉剥离,以最恐怖的样子死去。

    邱灵柔从未见过这样的恐怖场面,脚下软跑不动,惶急之下一个踉跄跌倒,周全飞掠而过将她拉走,死亡之浪立即卷到了这儿。谢尚、司马昱、左寻仙等人眼看就要被卷进去……

    就在这时,老巫师的神秘魔咒嘎然而止,胸口喷出最后一道白血,带着那举手向天神呼唤的姿式仰天倒下,死亡的蔓延也停止了。

    姚襄和柯木智兄弟悲呼着跑到老巫师身边,抱着他以羌语大声呼唤,远处他们的军队也被眼前的恐怖影象惊呆了,一个个如泥塑木偶般站着。

    山谷内众兵卒已经死亡过半,就这么一瞬间,活生生的五百多人和两百多匹马成了血骷髅,这是什么样巫法?这是恶梦么?劫后余生的幸存者还带着惊恐的表情,许多人三魂七魄还没有收回来了,有些则脚一软瘫倒在地。

    周全放眼望去尽是遍地骷髅和烂肉,如同修罗地狱。也许这些人今日本来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但这种死法也太令人难受了,而这一切却可以算是由他引的,他只觉一股杀意冲上脑门,取下背上的三簧神弩,对准姚襄射去。

    姚襄正抱着老巫师悲痛不已,他们的无上存在,他们的神的使者被人杀了,这比打了个大败战的打击还大。三簧神弩射出的箭矢是何等的快,等到他听到尖啸声转身时,已经无法闪避,两支从他身侧左右一闪而过,中间一枝则从他胁下刺入,另一边胁下飞出,**了一道红光。

    周全再射第二,三人滚地避过,接着柯木智抱起老巫师,柯木和扯起姚襄向他们军队那边跑去。

    周全怒啸一声,掠过遍地骷髅的死亡之海,向着他们追去。但是姚襄他们离自己军队要近得多,并且他们的军队如狂了似地向这边冲来,周全还没赶上,他们已经没了军队之中。

    周全怒气更甚,全身衣袍鼓动,头向上炸起,一股杀气和外放之气激得尘土飞扬,草土倒伏,大吼道:“来吧,受死吧!你们这些真正的恶魔!”

    正冲过来的兵马被他气势所慑,马匹长啸立起,兵卒情不自禁倒步,后面的收势不住撞了上来,引起了不少的混乱。这些人都亲眼见过他刚才大神威,杀人如切菜,放火如魔神,连他们视为神人的老巫师都被他杀了,他们能与他对抗吗?这已经不是勇气问题,而是自本能的畏惧。

    “杀!杀!杀!”有几个将领在大吼,于是刚铁洪流又向前冲来,将周全卷入当中。周全身周红光一闪,一道大火环爆开,将半径七八米内的敌人点燃并向外推出去。这是温度极高的火焰,铠甲不但不起作用,反而烫得更惨,甩都甩不开,敌兵惨呼乱跳,但另一批又悍不畏死地冲过来。

    周全以剑疾画六甲辟魔符,数十道剑光以他为中心向外激身,冲过来的人如豆腐做的一般穿透、碎裂,什么铠甲和盾牌都没用。连他们七八个大将加十几个护卫高手都挡不住,何况是这样的普通兵卒?满腔的怒火和恨竟让周全再无半分怜悯,火环和神符剑法交替出手,尽情屠杀。

    更多的兵马向谷中的残余晋军冲去,他们要为老巫师报仇,为大将军报仇,他们要杀光这些汉人!

    突然,刺耳的锣声响起,鸣金收兵了,尽管这些兵将极不情愿,还是如退潮般向后缩去。

第二十八章 徐图霸业

    也许是老巫师被杀,姚襄身受重伤让姚氏兵马撤退了;也许是姚襄清楚知道,他们能杀掉一般的兵卒,却没有机会挡住周全带着司马昱冲出去,那么他们再损失大量兵马冲击已经没有意义,所以撤退了。

    其实姚襄不必出兵伏击,只要在自己兵营中等着,等司马昱和谢尚送上门来,一举拿下,一千护卫也可以轻易吃掉,本是三个指头拿田螺——十拿九稳的事。但他算计得过头了,担心司马昱会起疑,在半路上折回去,所以暗调了兵马迎上来,在半路上拦截。在姚襄想来,近四万精锐兵马,决对不会让一千人逃出去,这次伏击更是十拿九稳,怎想到会多出了周全这个意外的变数。

    姚襄的人马退得很快,想必他们也很清楚,如果不快走,被包围的就是他们了。

    众人确信敌军已走远,不是诱敌之计,忙收拾残兵败将往回走,抬的抬扶的扶,凄凄惨惨。这一战下来,谢尚和司马昱残余的人马已不足五百,其中约有三百还是伤残人员,完整的人也士气全无,如同惊弓之鸟。

    邱灵柔带来的人停留在靠近东向的谷口,只在乱箭中死了几个,伤了几个,倒是没有受到老巫师的绝杀一击。

    走出数十里,探马来报,不远的河面现一只大货船,打的是谢家的旗号。邱灵柔大喜,那不是她们带来的船么?道进带了几人赶过去查看,果然是三百造船厂的卫兵,于是部队向河边转移,将伤兵安置到船上,各主要人物也都上船,快顺流而下;没有受伤的人马与三百卫兵沿陆路回去。

    大货船既有风帆又有水轮推动,顺流而下度极快,不久就遇上了来救援的水师船队,终于真正安全了。

    众多军舰护着货船快前进,眼看就要到寿春城外了,司马昱把周全单独请进了小房间,关上门,外面层层守卫,让两人说悄悄话。

    周全微有不悦:“大将军有什么不能当众说,要如此神神秘秘?”

    司马昱笑道:“元归是否还在为我们之间的误会着脑?”

    “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跺一脚地动山摇,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我倒是怕哪一天大将军心情不爽了,一声令下治我一个罪名,死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

    “哈哈,元归快人快语说笑了。这次全赖你力扭乾坤救了我一命,我若是暗中下手害你,那便是猪狗不如了!你神功无敌已不必多说,单是你的夫人已令人头痛万分,天下想对你下手的人都要先三思而后行,我就是前车之鉴哪!”

    周全见他说得幽默,也笑了起来:“既然大将军说得这么明白,我也放心了,还望你言而有信,莫要自食其言。”

    “当然,当然。世人虽知元归符法和武功厉害,其实还是大大低估了你的实力。今日一战,元归名震天下,身家份量已大是不同,不知有将来有何打算?”

    “大将军又是何意,但请直说。”

    “我朝正缺泛元归这样的人才,所以才屈居江南一隅,有志难申。修道界中虽有高人,却不愿入世为民,白白埋没了在山林之间,朝廷若得元归这样的人才,挥师北上,还我河山指日可待。今日我代太后和皇上向元归出邀请,希望你能为朝廷效力。”

    “哦,我已经是护国**师,已经在为朝廷效力了。将军若没忘记前言,我们还是盟友啊!”

    “不,我是希望元归加入军旅之中。”

    周全愣了一下,他现在倒是没有改变历史之忧了,也有意任挥一下才能,才不负了自己一身所学。但他马上想到了当今朝廷上位者犹柔寡断,下位者懦弱无能,各派系之间的倾轧,诬陷、刺杀不断,这样的朝廷能有什么样的作为?如何能够放开手脚?这已经不是他想服务的对象。

    “大将军能给我什么样的职务,能统率千军万马独挡一方吗?

    “这个……想必元归也知道,当今朝中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军中掌实权者更莫不是豪族名流,这个,这个只怕有点难度。但无归若肯投入我门下,我必倚为左右臂膀,言听计从,也与直接统率三军无二。等立了战功,自然可以逐步提升。”

    周全心里暗暗冷笑,无非就是要我卖命你得功劳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好听!你们这腐烂透顶的晋朝制度,苟且偷生的司马家族,看来确实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不过他也不好当面再驳他,说道:“我这人赖散惯了,最怕受人管束,也怕政务缠身,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司马昱说:“自然要让元归好好考虑一下。如今朝廷兵马尽在我撑控之下,若有元归之助,桓温之流也只能俯耳听命,那时元归向我建议的事便成矣。”

    周全见他这次遇险表现极差,对他已经没有信心,有些不耐烦了,“大将军,我们暂时不谈这个了。”

    “好好,那么我们另谈一笔生意,不知元归愿不愿把今日用的“怪弩”和‘车船’的制造方法出让,价钱好说。”

    “嘿嘿,这是专利技术,不卖!不过我们造好的船可以卖一部份给你们,帮你们改造一些船也可以。”

    “那么这强力连弩也卖一些吧。”

    “大将军,不是我不卖你,实在是这种武器制造太困难,材料又难求,我们自己还不够用呢。”

    司马昱脸色有些阴沉,“元归,你们这个可是违禁武器啊!”

    周全心里更觉不爽,但也不愿现在与他闹翻,毕竟还是在司马家的地盘里住着,于是说:“等到我们技术改革成功,有能力制造更多弹簧弩时,一定第一时间卖给大将军,现在大将军就是勉强我也没用啊,除非大将军把我们杀了,把我们手上这几把抢走。”

    “元归又说笑了,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司马昱有些难堪,再说几句就走了。改革?鬼才知道什么什么候能改革成功,他才不相信周全的话,可是他现在也不敢逼周全,只能先这样了。

    司马昱走后没多久,谢安又来找他,把他谢到谢尚的仓室内。

    三人落坐,干了一杯酒,谢尚说:“元归与安石是至交好友,我也就直话直说了,如今军中正缺元归这样的人才,不知元归有无投身军旅的打算?”

    周全苦笑,又是这个话题,不过因着谢安的关系,以及他一直在谢家的关照之下,他对谢尚就客气多了。“谢将军,我只会逞匹夫之勇,完全不懂行兵打仗的,况且修道之人不好介入军队之中,这次是迫不得已我才出手的,只怕已经捅了马蜂窝了,所以这事就不用再提了。”

    谢尚说:“正是元归引了修道之人插手军队之事,现在更不可置身事外,否则外族请来老巫师那样的人,我等如何抵抗?我汉人饱受欺凌,眼看有亡国灭家之祸,元归身为汉人,也是我朝子民,怎能坐视不理?至于不懂军务更是无妨,以元归之才智,短短数年内定可名声雀起,纵横天下。”

    谢安说:“我知元归也有一腔爱国爱民之心,元归向我建议的新军——与如今制度完全不同,不计出身来历,杜绝空谈,以务实、才干、勇猛为选拔目标,能以一对百,迎击胡人南下的新军,正好可以由元归来带领创建。天下除了元归外,也没有别人适合了。”

    周全犹豫了起来,良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刚才司马大将军也找我谈了这个问题,我已经拒绝了他,若是现在答应你们,只怕多有不便。”

    谢尚兄弟两有些沮丧,接着又提起弹簧弩的事,谢尚希望能卖一批给他们,组建一支突击队。

    周全说:“安石兄,这个弹簧弩制造很困难你也是知道的,想要大批供给军队真的很难,况且我也对你说过了,这种武器如果落在敌人手里,被大量复制,那时我们自己也要饱受其害。其实造船厂是靠着你的支持才建起来的,墨老也是你们家中请出来的,造船厂所拥有的东西你们也有一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又怎会不尽全力呢?”

    谢安忙说:“我自然是信得过元归的,大哥就不必多说了。元归回去后抓紧造船厂的扩建,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这件事我自然会抓紧,开出来的新产品只要能批量生产的,也一定先提供给你们。”

    谈话就此结束,不久船就到码头了。司马昱与谢尚力邀周全去寿春住几天,周全怕他们再纠缠,借口说属下的人有伤在身不方便,急着要回去扩建造船厂之类,只在码头等了大半天,等到三百船厂卫兵赶到,就起锚打道回府了,谢安也随船回去。

    路上,周全把庞易叫到了自己房间,令牛梦和邱灵柔在外面守着,周围不许人靠近,两人在里面低声密谈了许久。庞易如今是他手下第一号谋士,又对他极为忠心,所以他有些想法想征求一下庞易的看法。

    周全把司马昱和谢尚的邀请说了出来,说完便不再言语,在小房间内走来走去。庞易眼睛随着他转来转去几圈,突然笑了起来:“教主可是想自己称霸天下?”

    “你何出此言?”

    “这两人是当今朝廷中的掌权实力人物,舍此之外只有桓温,但教主与桓温又素无交往,拒绝了他们,还有谁更值的投靠?以教主的为人,自然也不会为鲜卑、羌、氐等胡人效力,所以只有一条,那就是自己称霸天下。”

    “那么你的看法呢?”

    庞易笑道:“将相宁有种乎?司马家的天下本是篡来的,这些年醉生迷死,腐朽不堪,早已人心思变,当朝施行世族门阀治度,把朝廷的存亡与大世族的兴衰结合在一起,令他们死死护着这个敬延残喘的朝廷不会崩散。但越是这样,贵族与寒士之间仇怨越大,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下层百胜迫切需要代表他们利益和心声的英雄出现,久盼不得,甚至是转投外国以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教主并非出身世家,有天降神人之望,神功法术无敌,昨日一战更是震惊天下,声望直冲云霄,若是振臂一呼,天下寒士莫有不从。加上教主的各种奇技巧器,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急霸天下易如反掌!”

    周全不动声色,“以你看来该如何做,怎么才能名正言顺?”

    “第一当然是统一五斗米教,变成一支强力的战斗军队,然后挥师北上,在边界之处立稳脚跟,趁着各胡人部落你争我斗之际将他们各个击破。教主打着驱逐胡人,还我河山的旗号,且不要朝延出钱出兵,朝廷自然不能来拖后腿,等到收复北地,教主之声望天下无人可及,司马王朝不战而溃,天下尽在掌中矣。当然,如能得到谢家、王家或桓家的相助就最好不过了,但只可与他们结盟,却不可与他们混为一体,否则便会失去寒门的支持了。”

    “可是我没有国家支持,没有后援怎么办?”

    “以战养战!这正是胡人的打法,只要能快夺下城池,得到的钱粮足够开支损失。若以汉人之师攻入北地,必能得到汉人百姓的支持和欢迎,更不愁补给。最为要紧的是教主要向世人表明立场:是为汉人而战,是为百姓谋利益,这样才能得人心”

    周全哈哈大笑,“正合我意,有微知助我,何愁大事不成?日后还须微知全力以赴!”

    “庞易定当鞠躬尽萃,死而后已。”

    “这事目前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可泄漏了。东晋、羌、氐、鲜卑的文人都不足惧,天下可惧者唯两人,一个是谢安,一个是王猛!谢安已是我们盟友,最好以后都是我们盟友;你帮我找找王猛这个人,若能收归己用最好,否则一定要杀了他!”

    庞易不由愕然,“王猛是谁?我从未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人大概二三十岁吧,现在应该还躲在某处山中读书,他一旦得到机会,就会如浩月临空,鱼跃为鹏,变成非常难以对抗的敌人,所以千万不能让他投到苻坚手下。”

    庞易更加惊愕,周全好象完全不知道王猛的情况,却又能知道他很有才干,会投到苻坚的手下,当真是奇哉怪也。要知道这时还是苻坚的伯父苻建称帝,根本没人知道苻坚后来会夺了帝位,并且只差一点点就统一了全国。

    不过这个教主奇怪的言论和举动多不胜数,庞易也习惯了,对他佩服得死心塌地了,按他的话去做就没错。

    庞易当然不知道,在历史上,苻坚、慕容垂、姚苌后来都是雄才伟略的立国之君,都曾强盛一时,而这个阶段他们都还没有崛起,是属于天下没有强主的阶段。所以周全才更坚定了争霸天下之心,要把他们扼杀在摇蓝里。

    大货船截着周全一家子远离了寿春,由于周全“失踪”引的风波至此基本结束,不管司马昱心里爽不爽,表面上他是不能再追究了,而姚襄的叛变引的一系列问题,也够他和谢尚头痛一阵子了。

    令人意外的是,不久姚襄派出使者向谢尚赔罪,并向皇帝进表,忏悔自己的罪过,言明自己只是要向殷浩报仇,并不是要反朝廷。此时他手中兵力强盛,又占着边界几个重要城池,太后也不愿与他翻脸,于是就这样僵下来了。造成这些事的始作俑者殷浩,自然是被削官罢职了,司马昱没有杀他,已经算非常非常宽宏大量。

    后来人们才知道,姚襄是中了周全一弩,伤得极重,前燕鲜卑人又对他们虎视耽耽,他们不敢两面受敌同时对抗东晋和慕容家族,所以才向东晋王朝服软。软弱的东晋王朝竟然没有趁此机会把他们除去,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失策。

第二十九章 痴女情深

    众人回到清江造船厂,死伤的人及家属要安置;船厂的扩建,五斗米教的展要重新启动;许多亲友听说周全回来了,纷纷来探问,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送走了一批批探访者,天色已黑,周全松了一口气,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今天应该没有人再来了吧?他可以预感到,这一次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淮南大显神威,会使他的声望再一次飞升,成为全国热议的焦点;而他率先对军队使用法术,只怕也会引来许多麻烦。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不管怕不怕麻烦,麻烦都会找上门来,唯有多做些思想上和行动上的准备了。

    这时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急急而来,后面还跟了四个相貌不俗的护卫,车停稳,下来的竟然是谢道韫和谢玄,看门的警卫忙进去报告场主大人。

    周全不由奇怪,王凝之已经来过了,谢道韫又来做什么?不过他一看到大才女姐弟俩的表情,就知道又有麻烦事了。两人的脸色很不善,似乎很伤心,似乎又带着愤怒,连一向很“贴”周全的谢玄也沉着脸不说话。

    把无关的人赶走后,谢道韫才冷冷说道:“不知周场主去哪里逍遥了三个月,害得全天下的人好找啊?”

    “噢,这个,有点事耽误了。”

    “说起来这次是你第二次失踪了,每一次失踪都让你名声与美人双得,想必是越玩越有兴致,可是你曾设身处地想过灵柔妹子的感受?”

    周全不知她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她是当代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又是王凝之的夫人,谢安的侄女,邱灵柔的干二嫂,周全倒是不能不给她一点面子,只好说:“我若要搏取名声,可以用的方法多得很,何必抛家弃妻玩失踪?柔儿对我的情义我自然知道,她的伤心和痛苦我感同身受,我会好好待她,补尝她的。”

    谢道韫怒气更甚,“好啊,原来你还是知暖知热有情有义的伟丈夫,那为何独对我妹子绝情绝义?她对你一往情深,相思成疾,你却从不曾去见她一次,你莫名失踪了三个多月,如今她已形销骨立,命悬一线,只因牵挂着你的下落才强撑着一口气。你,你你竟然还不去看她一眼!”

    周全头不由嗡的一声,象被敲了一记闷棍。那一次故意把谢雨卓气走后,他心里也一直觉得愧疚,但后来谢雨卓都没有出现过,他以为事情就过去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也许早已“移情别恋”了,哪曾想事情变得这么严重!

    “我,我不知道她生病了啊!”

    谢道韫一愣,“难道我家三叔没对你说?”

    “从来没有提过。”

    谢道韫满脸通红,盈盈向他一礼,“是我错怪元归了。想不到三叔这么狠心,二妹已经垂亡了,他还在瞒着,连让她见上最后一面都不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道韫这才从头说来。原来那次谢雨卓见到周全对文风热情洋溢,对她不屑一顾,回去后就病倒了。她是豪门娇娇女,金枝玉叶,性孤气傲,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可是又不愿把心里的深爱说出来,思念与郁闷同纠缠,茶不思饭不香,不病倒才怪。家里人虽然知道个大概,但因为绝对不可能把她嫁给周全的,所以装作不知道,不在她面前提周全一个字,同时抓紧给她安排门当户对的亲事,希望找个如意郎君,自然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是谢雨卓一颗心已经系在周全身上了,如何能再看得上别人?况且这些只会熏香抹粉,服散空谈的豪门子弟,如何能与文武双全,见识、才学、符法世所罕见的周元归相比?她以死相抗,宁可自杀也不嫁别人。我不能嫁给寒门之人,我都不嫁总可以了吧?于是这事就这样拖下来了,她也日渐消瘦,清江造船场离城只有几十里,她随时都可以去见心上人的,但她的骄傲和自尊、家族的宿命却让她无法迈出家门。她并不恨周全,只恨自己生在豪门!

    周全整日里东奔西走,三天两头不在家,谢府的人也有意瞒着他,他如何能知道谢雨卓的事情?等到他失踪三个月,谢雨卓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谢安出前,谢道韫曾一再委托谢安,如果见到周全,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并且让他第一时间回来与谢雨卓见上最后一面。但谢安遇到周全后只字未提,周全完全蒙在鼓里,直到这时谢道韫上门来问罪才明白前因后果。

    谢道韫说:“你现在快去见她,或许你还能救她,至少也让她最后看你一眼吧。”

    周全心情极为沉重,向众人交待几句就随谢道韫的车同走了。进了谢府正好见到谢安,周全心里大为恼火,把他拉到一边,板着脸说:“三哥,这事你怎能不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叹了一口气,“唉,她生机已断,撑不了几天了,何苦让你知道了,又增加一个伤心人?”

    周全无语了,也许谢安还有私心,但这话也让他无法辩驳。连谢安都说谢雨卓生机已断,周全更觉心中凉了半截。

    到了谢雨卓的阁楼前,其他人在庭院里等着,让周全独自进去,让他与这生在豪门却没有恋爱自由的苦命女子说上几句话。

    清冷月光将竹影投射在窗纸上,微微摇曳,显得有些阴森。周全走过回廊,怀着沉重而又复杂的心情轻轻推开了门,室内只点了一盏并不明亮的灯,显得有些孤单昏沉,迎面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

    闺房布置得极为精巧雅致,不过周全并没有细看,眼睛直接落到床上。床上的人盖着薄被,头有些凌乱,遮住了小半边脸,曾经水柔光滑的乌已失去那种生命的光泽。露出的脸腊黄而消瘦,眼窝凹陷,嘴唇干涸苍白,哪里还是几个月前如水蜜桃般的少女?若不是那疏朗的眉毛、纤秀的鼻子还带着灵气和神采,周全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周全定定地望着她,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良久才掀开被子一角,在她那瘦骨峋嶙的瘦手上按住了脉门。脉搏很慢,很弱,时断时断,确实是生机已绝,已在弥留之际。

    谢雨卓长长的睫毛一动,微微睁开了眼,落到周全身上后,陡然亮了起来,如漆黑的夜里点亮了一支火柴。她喃喃说道:“我又做梦了……即便是能在梦中见到你,我也心满意足了……但愿这次不要醒得太匆促。”

    周全觉得鼻子酸,伸手轻轻把她脸上的头掠开,柔声说:“我会在这儿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都这么说,但转眼就走了……”她的眼神又微微暗淡下去,角落滚落一滴清泪。

    周全忍不住也掉下泪来,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不,这一次说话算数,生死都与你在一起。”

    “真的么?”她伸出冷冰冰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陡然身体一震,全身微微颤抖,呼息急促起来,“你,你……我不是做梦么?”

    周全见她太过激动,怕她出现意外,忙从她脉门处注入一股真气,将她的心脉护着,使心跳和血流稳定下来。“你听我说,不要兴奋,不要激动,我就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

    谢雨卓的精神大为振奋,“你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来看望我?莫非我们是在黄泉路上相会?”

    “不,是你的真心感动了上天,老天爷差我来与你相会了。”

    周全的内力使她生理机能稍稍正常,精神明显好转,但这是外力,只要他的手一离开,所有效果都会失去,说不定还会就此断气。她是真正的心病,心如死灰,并且已经病得太久太深,将所有元气消耗殆尽,以修道界的术语来说,就是她的先天之气,本命精元已经全失;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阳寿已尽了。

    药医不死病,她这却是必死之病,属于无根之树,无源之水。

    如果葛洪、白云先生或者郑百川在,也许会有办法,但葛洪与白云先生已经封到洞里去了,要一年才会出来;郑百川在周全“失踪”后,他自己也真正失踪了,所以现在根本不可能指望这三人。

    谢雨卓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又是羞涩又是幸福,曾经受过的无数苦难这时都已抛之脑后,所有的付出都已无怨无悔。

    周全轻轻摩摩挲着她的头说:“其实那天我是故意气你的,只是想绝了你的念头,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做的事多么愚蠢。”

    “我知道。”她痴痴地望着他,“回来后我就知道了……所以我从来没有怨恨你。”

    “你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就娶你,不管有多难我都能做到,不管谁都阻挡不了!”

    “不……我不能嫁给你的,我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我没有选择的机会,这是我的宿命……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了,我死后,希望你为我度,下一世转世投胎到平民家里。”

    “你尽说傻话。你还不知道吧,这三个月我与仙人在一起,学到了很多神奇的法术,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太后封我做护国**师,司马昱请我做大将军,连你伯父都求我带兵出征,很快我就是手掌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只要你想嫁,你随时都可以嫁。”

    谢雨卓眼中又出异彩,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这是真的么,你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

    “是真的。现在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身体就好了大半,准备当新娘子吧。”

    “我,我一定又是在做梦了。”

    周全以真气刺激她的数处大**,她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很快就睡着了。他站起来,一转身看到了对面墙上一幅字画,分明是他的手笔,正是第一次见到王羲之那一天,王羲之有感而写,周全临摹的那一张。他写完后随手丢在谢安的书房里了,想不到落到了她手上,那么她对他的一颗心,也早就从那时开始萌动并紧系了。

    周全心情沉重的地走下楼,众人迎了过来,看他脸色也就知道不妙了,谢玄问:“周大哥,你有仙丹妙药可以救我姐姐吗?”

    “唉,仙丹与你们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体虚的人不能吃,受不住那霸道的力量。就算有大补的灵药也未必有用了,因为药物是靠激五俯五脏之气使身体机体增强或平衡,如今她的生命力已经完全涸竭了,就象一棵树没了根,你浇再多水施再多肥也没有用。”

    众人脸色更加难看,如果连屡屡能出奇迹的他都救不了,天下还有谁能救?

    “我尽力而为吧,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就看她的运气了。安石兄,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单独说。”

    谢雨卓的父母在荆州,这里是谢安说了算,所以周全又把他单独拉到一边。

    “雨卓只怕撑不了几天了,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我有一定的责任,但主要是你们造成的。难道你们真的愿意看着她死,也不愿她嫁给寒士?何苦把你们家族的重任压到一个弱女子身上!”

    谢安也是一脸痛苦之色,“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门风问题,我们家若是破了例,就会遭到所有豪门派系的排挤和攻击,否则人人效仿,门阀制度就会崩溃,最终导致的便是朝廷政权的崩散。”

    周全怒气上涌,“连自己亲人都顾不上,还顾什么朝廷,你的意思就是要让她死了?”

    谢安摁着鼻子来回踱着步,踱了两圈又突然停下来,紧盯着周全:“莫非元归还有回天之术?”

    “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她对我一腔情意,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但你们必须同意她嫁给我,给她求生的**,能够撑下去,我才有时间想办法,否则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谢安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神秘,“那只好让她死了。”

    “什么?”

    “只有她‘死’了,才不是谢家的人,才不用管谢家的事。但这样一来,你就不能与她公开结婚了,她也不能再在人间露面了。”

    周全大喜,“这个没问题,只要你们肯放手,她一定不会计较这个的。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可以找到救他的办法。”

    “你先不要高兴,这件事还需要与她亲生父母说一下,若是他们不答应,我也不能作主。”

    “他们知道雨卓病危的事吗?”

    “知道,但他没办法脱身回来。我会派心腹之人送信给他们说明这件事。”

    周全心里暗道:女儿都快死了也不回来看一眼,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权贵家族为何如此不讲人情!谢奕应该不会宁可自己女儿死了,也不让女儿诈死脱身吧?

    甲等的世族,看似无比荣耀、无比尊贵,高不可及,可是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很累很累,每一个人都戴着一个枷锁,维持着这样的家族有什么意思?

    因了谢雨卓这件事,周全更坚定了建立新制度的决心。

第三十章 兴师问罪

    周全匆匆回来,刚到造船厂外,突然警觉起来,他感觉到了有危险逼近!

    是谁敢到家门口来找麻烦?周全回过身来,冷哼了一声:“是谁,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荒草与芦苇丛中沙沙有声,走出三个人来,当先一人约十五六岁,长得也算俊秀,嘴唇偏薄了一点,嘴角微翘,带着一股傲气,不是孙恩还有谁?后面两人正是他的亲随孙大生和孙大福。

    周全一愣,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我正愁没地方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看你今天也不必再走了。”

    孙恩脸上带着愤恨之色,但也有些激动:“周全,你的死期到了还敢大言不惭。”

    “这么说你是请到什么高手来助阵了?”

    孙恩还没回答,另两个方向已经掠出两个中年文士来,与孙恩呈三角鼎立之势把周全围在当中,相距各有十几米。这两人长相气质都颇为不俗,沉稳文静,看起来是个高手,但周全都不认识。

    一人道:“在下孔灵产,字彦灵,也是山阴人,久闻周元归大名了。”

    孔灵产与孙泰一样,都是杜子恭的弟子,在当时也是五斗米教豪门中较有名气的人。同是山阴城里的名人,周全虽然从没与他交往过,名字倒是听说近的,但他今天与孙恩同来,肯定不是一般的拜访,因此冷冷地说:“没听说过。”

    另人一叫沈警,也是杜子恭的高徒,重重哼了一声说:“好个狂妄的小子,学了一点道术符法就目中无人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才知传言果然不虚。”

    周全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从无交往,又不是亲友关系,我为何要对你们弯腰执礼?况且你们受孙恩挑拨而来,胸有成见,先入为主,存心要找我麻烦,不管我如何客气都没用,我又何必虚伪矫情?”

    孔灵产道:“好你个伶牙利嘴的小子,我师乃是本教祖师一脉亲传,我二人无论年齿、资历、道统都是你前辈,你焉敢无礼?你后生晚辈,旁支杂出,想当教主也不上门拜会一下我师,真正是无法无天了!”

    周全因谢雨卓的事心情正恶劣,冷笑道:“所谓学无止境,达者为师,你们就不用在我面前排资论辈了!就算你师父有些名望,可是他为扬本教做了多少贡献?他为什么不敢自己称教主?是德望不够还是胆略不够?寒门与豪门之间势同水火,本就是不同系统的传人,你们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有没有听说过‘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老而不死是为贼……”

    孙恩大叫:“两位师伯,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吧,这小子诡计多端,迟则生变,快快动手杀了他!”

    孔灵产和沈警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孙灵产动呼名落马符符法,大喝道:“周全还不倒地更待何时?”沈警往头上一拍,头顶冒出一股绿气,绿气幻化成一只大手状,迅向周全抓去。

    周全呆立不动,呼名落马术竟然全无效果,紧接着黑气凝成的大手抓到,却只抓了住了一把芦苇和杂草。原来周全出言激怒两人,早已有准备,使用傀儡替身术逃到了远处,这时一扬手出掌心雷,一道闪电疾奔孔灵产而去。

    孔灵产叱喝一声,身前突然耸起一根石笋,粗有合抱,高约一人,闪电击在石笋上,跳跃了几下便消失了,石笋哗拉一声也化为一摊沙子。

    沈警出的绿气扭曲变形,凝成一个高有三米的大怪物,遍体绿毛,双臂特长,看样子象是一只猴类,但却只有一只眼,下面只有一只脚,一跳便是三五米,吼吼有声,挥舞着巨大长臂向周全扑去。

    这种怪物名为山臊,属于上古时的一种怪物,力大凶猛,性急好斗。周全没见过这种怪物,见巨手砸来,忙一剑向上迎去,以太乙精金剑的锋利,自然是一削而断了。但是折断处并没有出现鲜血,并且断臂落下就不见了,山臊瞬间又长出一条手臂来。周全吃了一惊,腾身跃起,一剑向山臊眼中刺去,剑光正中独眼,一穿而过从后脑透了出来,但同样没有出血,剑一收它还是毫无伤。

    这并不是真正的怪兽,而是沈警用法术变化出来的。周全急退数米,准备用法术来对付它,这时孔灵产在另一侧已出了一个直径两三尺的巨大石球向他轰来。

    周全灵机一动,还剑入鞘,金鱼怪丹旋转,真气分阴阳从两手而出,往轰来的石球一迎一旋,石球偏转了方向,并且急自旋起来,带着一股强劲的急旋之力,比刚才更威猛数倍向山臊轰去。

    石球轰了个正着,带着山臊巨大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直飞出数十米外才落地,一晃全消失了,山臊变成一束杂草,大石球变成了一块鹅卵石。而孔灵产和沈警都晃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这一记差不多是他们师兄弟互打了一记重拳。

    周全出一道竹片符,动七反天雷,一道粗大闪电从天而降,直奔孙灵产。孙灵产吃了一惊,忙使了一个替身术躲了出去,闪电击中假身之后折射,落到了不远处的孙恩身上,电得他头炸起,身上乱颤,咕咚一声倒地。紧跟在孙恩身边的孙大生和孙大福这次有难同当,都被轰了一次,面目焦黑,冒着青烟直挺挺躺下。

    沈警这时动了一个木系的符法,地上各种野草如蛇般迅变长,往周全身上和手脚缠去。周全宝剑出鞘,一扫将所有葛草蔓藤切断,瞥眼见到孔灵产正在踏罡布斗,象是要动一道强力法术,忙御起宝剑向他射去。

    孙灵产见剑芒如电,来势凶猛,只怕法术还没动自己就被洞穿了,吓得停了施术,急忙滚过一边。周全见这两人符法和道法虽然高明,对敌经验和近身格斗技巧却远不如孙泰,于是放弃了远攻,持剑直迫孔灵产,一剑剑连绵若长江之水,直杀得孙灵产连滚带爬,喘一口气都艰难,再也没有施放法术的机会。

    这儿离造船厂已经极近,又是呼喝声,又是打雷闪电声,早已惊动了里面的人,邱灵柔、庞易、道进、牛梦、白龙、衍江等人接二连三从大门口冲出来,人人手上都拿了一把弹簧弩。

    孙恩刚缓过气来,见了众人手上的“怪弩”不由心惊胆战,他早就听闻过这种武器的厉害,不管师伯能不能打赢,自己先往后撤去,隐入了长草丛中。孙大生与孙大福逃生经验丰富,连滚带爬也躲了进去,趴在草丛深处偷看。

    平心而论,孙灵产和孙警的符法和道术还算不错,两人修为都只比周全略逊一筹,按说两个人合起来要比周全强几分吧,至少两个人同时施放法术总要比一个人快得多。但法术高明并不代表打架厉害,特别是象孔灵产这样近身战斗力差的人,被周全的气机锁定之后一轮快攻,连最简单的法术都别想再放出一个。

    沈警追在后面,想放法术又怕伤到了孔灵产,想救人又无法下手,只能寻找机会放一些容易命中的单体攻击法术,连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挥不出来。

    这时邱灵柔等人已经追了过来,虽然不太明白生了什么,但沈警竟然敢往周全身上放掌心雷,简直就是找死。她娇喝一声:“给我射他!”

    副场主的话在这儿就是圣旨,除了道进没带弩,其它人都朝沈警扣动了扳机,“嘣嘣”、“咻咻”声不绝,数十枚钢头矢几乎不分先后射出,往沈警身上集中。他这时想要施刀枪不入符之类的符法或道术已经来不及了,慢说是沈警这样的法师形人物,就是以周全的身手都不敢面对这么多弹簧弩齐射,所以造船场众人都有一个想法:他死定了!

    但是这时奇迹出现了,所有的钢矢都转了方向,垂直向天空飞去,直飞到肉眼几乎看不见。

    众人都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弹簧弩的度和威力众所周知,能躲过的已经是一流的身手,能接住一支已经是顶极的高手了,谁能令数十支钢矢同时转弯过来?事实上钢矢的度太快了,刚才没有一个人看到它是如何转弯的。邱灵柔也不相信,所以她又喝了一声“射”,使用弹簧弩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射完一立即再压上弹簧,所以第二波钢矢又如暴雨般射出。

    沈警吓得愣了一愣,这时才懂得要逃,可是哪里能逃得过扣动扳机的度!不料这次箭矢又转弯飞向天空了。这次众人瞪大了眼,好几个人都看清了,那箭矢竟然是以近似九十度的急转弯突然转过来的。

    真是活见鬼了!

    沈警身边突然现出一个人来,是个气定神闲的老道,长须长眉,须都已经雪白,不过脸色有些腊黄,仙风道骨是有,鹤童颜就算不上了。

    邱灵柔知道定是这个老道搞的鬼,仗着对弹簧弩的信心,以及两次无功的怒气,不分好歹又喝了一声射,率先向他射去。

    “住手!”老道喝了一声,同时两手一搓,身周一团红光闪起,那些百炼精钢制作的箭矢一入红光之中便化为气雾,凭空消失了。

    邱灵柔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也不敢说射字。周全瞥眼见到这边的异事,也弃下了伤痕累累的孙灵产,飞跃过来,以剑指着老道:“你是谁?”

    孙灵产与沈警急急跑了过来,“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你人两个不知深浅,我若不来你们还有命在么?”杜子恭瞪了他们一眼,再转向周全说:“我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人。”

    周全不由愣了一下,想不到五斗米教现存资格最老,名头最大的杜子恭,也就是孙泰、孔灵产、沈警的师父来了。周全曾怀疑是他在指使孙泰控制着五斗米教,对他没有好感,又听说这个老道归隐多年,连他的弟子都不知道他去向,才敢胡说八道信口骂人,想不到被他亲耳听到了。

    孙恩带着孙大生和孙大福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大叫:“师公,这个小辈不但暗中骂你,还到我叔父家中烧杀劫掠,追杀我叔父不知下落。他冒充天降神人,把江东的五斗米教各治搞得七零八落,实是我教败类。求你老人家将他绳之于法,以正教典。”

    孔灵产和沈警也说:“师父,这人确实可恶,不但当面辱骂我们,还出言辱骂师父……”

    周全和邱灵柔等人则暗暗吃惊,把这个辈份高得惊人的老怪物惊动出来了,再被他们这一挑拨,今天有好戏看了,以这老道显示出来的实力,比三个徒弟都要强得太多,只怕已经到了化虚期了,也就是地仙了。

    杜子恭等几人说完,这才抚着胡须问周全:“你还有何话说?”

    “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是你徒子徒孙,难道你还会反过来相信我不成?我也没有什么师祖可以当靠山,随你怎么杀,若是我活到你这一把年龄,未必就不如你了。”

    杜子恭一点也不动气,笑道:“说得好,有志气!年纪轻轻,又无名师指点,能有这样的修为也算不错了,有些傲气也不为过。你的所作所为我已尽知,尔等不必再捉风捕影,毁谤于他。”

    孙灵产和沈警不敢说话,孙恩道:“师祖,他刚才骂你‘老而不死是为贼’呢?”

    杜子恭道:“你这时是不是在心里骂我糊涂虫?放在心里骂人更可恶,那么我要不要脱下你的裤子打**?”

    孙恩脸憋得通红,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了,显然刚才心里正是在骂这个。

    “据我所知,他从未在暗中骂我,在孙府也没有伤及无辜,今日骂我是为激你们,使你们心浮气燥,不能专心对敌。哼哼,你两个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只知研究经文,虽有些小术,却无半分临敌经验,让一个后生晚辈杀得连滚带爬,还有脸向我诉苦?”

    孔灵产与沈警吓得忙跪下请罪,孙恩也变了脸色,搞不懂师祖怎么反帮着周全,但心里再也不敢骂人,怕被师祖知道了。

    周全没想到杜子恭是这样的人,当真是明查秋毫,不偏不倚,于是向他行了一礼:“晚辈不识老前辈风范,对前辈多有误解,方才口无遮拦,实在是罪过。”

    杜子恭盯着他,眼中突然出杀气来,“你骂我也就罢了,如何整治五斗神教我也可以置之不理,可是你胆大妄为,竟敢打破修道之人的禁令,以道法对毫无抵抗力的军人肆意屠杀,你真要将五斗神教数百年的道统毁之一旦,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才甘心么?”

    周全也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但却有点不服气,“老前辈也太夸大了罢,是他们逼得我没办法了才动手的啊!他们是以战斗为职业的军人,又不是普通老百姓,上了战场就没准备活着回来。以刀枪杀人是杀人,以法术杀人也是杀人,这有何区别?我杀的不过是几百上千人,一场大战杀下来,死的还达到十万百万呢!”

    “糊涂!你杀的若只是普通百姓,最多人家只把你当作邪魔外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杀的是军人,便破了修道界千百年来的规矩,以后各国都以修道之人参战,动则死伤千百万人,凡人还如何生存?修道界杀作一团,以杀伐为目标,还有谁去研究经典劝善世人?世间哪里还有人道天道,天上人间还里能有安宁?”

    周全傻了眼,他可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也没有人对他说过修道界不许参战的规矩,况且当时情况危急,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其实也不是修道之人不能出手,而是只能与同是修行的人交手,绝对不能用大规模杀伤性法术屠杀普通军人。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将军只与将军单挑,将不杀兵,兵不阻将,战争就是一盘棋,就看双方怎么定游戏规则了。

    “前辈今天上门来,莫非是有化解之策?”

    “你身为五斗神教中人,打破禁令犯了众怒,我若不杀了你,五斗神教便有灭教之祸,我今代为清理门户,至少可以保本教和你家人无伤。”

    造船场众人大哗,除了道进外,其他人对这种意识本来也就淡薄,觉得杜子恭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对别人生杀予夺。

第三十一章 回天泛术

    杜子恭要以清理门户的罪名杀周全,清江造船厂众人自然是大大不服。

    邱灵柔说:“老前辈此言差矣!我们也不算修道界的人,刚才我们对你徒弟射,如果你没有能力把箭矢折射,但杀了我们却可以救你徒弟,难道你也不出手么?如果我们对你射,你不能挡开,杀了我们却可以自救时,你也不出手么?我们当时被数万军队重重围困,我相公难道就要看着自己和亲人被杀不出手相救?请问这又是什么天道和人道?”

    庞易说:“身有奇术之人,不主动伤害别人是美德,但并不代表身陷险地也不自卫反击。这次事件我们场主是自卫护身,先用灭绝性法术攻击非同道中人的是羌族的老巫师,老前辈莫要弄混了。”

    牛梦、白龙、徵皑等人也纷纷责问,七嘴八舌吵作一团。

    周全说:“前辈要杀我,量我这半桶水的功夫也不是对手,只有引颈待戮了;但前辈以清理门户的理由来杀我,我就是死也不服。第一,这次事件是我个人的事,与五斗神教无关,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有报五斗神教的名字,也不是为了教派之间的事而生斗争,甚至与国家之间的斗争无关,为什么要扯上五斗神教?第二,我既不是出自你门墙,也与你不是同一派系,说句不太恭敬的话,清理门户也轮不到你老人家出手。你要是怕有人会对你报复,尽管对外宣布这件事是我个人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谁要是不爽冲我来就是了!”

    杜子恭微皱长眉,沉吟不决,众人都提心吊胆,要是他一定要出手,只怕没有人能挡得住。

    良久,杜子恭道:“罢了,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也老了,自顾不暇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就么折腾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孔灵产等人愕然,与孙恩等人紧跟了上去。

    周全叫道:“前辈且慢,你是堂堂正正道门前辈,明辩是非,想必与邪魔歪道没有往来,但你的弟子孙泰却身怀魔门邪功,不会是你传授的吧,你不清理门户么?”

    杜子恭徒然停步,身上暴出一股骇人之极的气势,直有风云变色,天昏地暗的感觉,众人大吃一惊,都以为他要出手了。不料他很快就收敛了,并且显得极是颓废和失望。

    “他虽然曾跟随我学道,现在却不算我弟子了……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你是我教中难得一见的人才,但切莫要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白白毁了自己前程,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孙恩叫着:“师祖,你不能丢下我啊,他们要杀了我。”

    孔灵产和沈警也紧跟着跑过去,口中叫着师父,杜子恭却头也不回地往前飘去。他看起来象是在散步一样,但足不沾地,迈出一步便远飘数十米,转眼就看不到人,远远声音传来:“看在我这老脸上,你今天就放他们走吧——”

    周全对孔灵产、沈警并没有太大恶感,倒也无所谓,对孙恩虽然极为厌恶,不过老道今天肯放他一马,他也就给点面子了。看样子孙恩并没有学魔功,而且还是个小孩子,饶就饶了吧。

    众人回到造船厂坐定,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如果杜子恭不讲道理,今天周全十有**在劫难逃,其他人自然不能眼看着周全被杀,一旦动起手来,就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道进说:“果真是高人有大量,场主打了他徒子徒孙,骂了他老贼,他居然能不计较,贫僧自愧不如。”

    庞易笑道:“他肚量大是大,若是换了其他人未必他还能忍得住,碰上教主他却只能忍了!”

    众人大奇,忙问为什么,庞易说:“五斗神教人才凋零,自杜老道之下没有什么杰出人物,出个孙泰算是不错的了,现在却入了魔道,生死不知,你说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好不容易出了教主这样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二十出头就炼出了金丹,虽然不是他门下的人,可总是属于五斗神教吧,你说他舍得杀掉吗?”

    众人恍然大悟,周全却暗暗摇头,他一点都摸不着杜子恭的深浅,不知道这个老道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看样子他过得也不是很好,也许他也面临了吸血恶魔的威胁。

    “虽然把他打走了,但从他的语气来看,还是有人会来找我们麻烦的,以后要小心了。”

    牛梦说:“羌人的老巫师已经被大哥杀了,难道还有更可怕的人?这些老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天下高人数不胜数,更可怕的人肯定还是有的。最主要的是这是一种潜规则,是不能打破的,我偏偏把它打破了。”

    “大哥,什么是潜规则,为什么不能打破?”

    “这个,潜规则麻,就是大家心照不宣,共同遵守的秩序,好比一个蛋,打破了就孵不出小鸡了……”

    牛梦搔搔头,“那确实不能打破。”

    众人都笑了。邱灵柔问起谢雨卓的病情,周全说了出来,一时众人心又深重了起来,绝代佳人,红颜薄命,生在权贵之家倒底是福是祸?

    一直没说话的徵羽说:“场主,上次从海底带来的珠母贝肉,我配合多种滋补生肌的名贵药材,炼出了几瓶“冰肌保命丸”。那贝肉少说也有几万年,吸纳了海底灵气和玄冰铁的精气,也算是世间的极品药材了,功能清心理气,止血生肌,大补元气,不如拿一瓶去给她试试。”

    周全险些忘了这回事,既然她说得这么好,便叫她拿了出来,每人分几颗带着备用,他带了两瓶再次去谢府,给谢雨卓服下了一粒。

    万年的冰雪贝肉吸收了玄冰铁和海底的阴气,经过调配后滋补而清凉,特别适合体质阴柔的少女,谢雨卓服食之后并没有不良反应,气息更趋平稳。周全略松了一口气,交待使女以后每日给她服食一粒。

    从谢府出来,他又匆匆赶到禹皇秘府,在大石室的石缝间、墙角边采了许多朱果、九叶灵芝、成形何乌之类。这神仙洞府内的药材受天地灵气而生,每一株都有千万年之久,世所罕见,如今不惜血本让她吃,应该会有些效果吧?

    尽管他知道谢雨卓的病很重很重,是属于无药可救的病例,但他不会放弃,他相信会出现奇迹,就算不出现奇迹,他也要创造奇迹,扭转天机!

    一连几天下来,周全都在谢雨卓清醒时陪着她,给她讲在外面冒险的故事,念些后代的诗词给她听,让她开心让她笑,温柔细心,无微不至。并且每天给输入内力,助她恢复心脏的功能,吸收吃下去的药材,离开的时间都让她平稳睡去,在睡梦中静养。

    极品灵药当饭吃,加上心理上的安慰,使她的精神日渐好转,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看起来是大有好转,其他人都欢喜不已,但周全却在暗暗揪心,心象掉进了冰窟窿。

    因为谢雨卓吃下去的药都不能吸收并转化为自己的本命精元,如今的好现象都只是这些绝世灵药所带来的暂时效果,她的本身机能并没有恢复,一旦停止服药,她可能几天内就会枯萎死亡。

    为何会这样,真的是阳寿已尽了吗?

    葛洪说得非常明白:草木之丹可以使人延长寿命,但不能使人不死,唯有金丹可以让人不死。但金丹是不能给普通人吃的,更不能给极度虚弱的人吃,又哪里能用来救谢雨卓?

    现在怎么办?也许只有传说中诸葛亮用过的北斗七星接命法,或是有些邪门的转寿移命**可以使她活下去。可是这两种功法仅是洪涛说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呢?

    不知天道门的符箓中有没有相似的符法?想到这儿,周全急奔禹皇洞天,开了乾位石室的大门。走进去后不由微吃了一惊:放在石几上的龙佩不见了!

    他上次来匆匆采了药就走,并没有进乾位石室,能拿走龙佩的人只有文风,只是不知她在这里面呆了多久,现在又到了哪儿,找到了何简没有。

    想起文风,并且与她失去了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周全不免有些黯然。接着又想起害他的微生香来,她对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为什么想要控制他?她真是那个新兴起的神秘教派的重要人物吗?会不会是她也是受害者,已经香消玉损在火海中?

    尽管情蛊的效果已经没有了,但那一夜的缠绵,她的似水柔情,他又怎能说忘就忘?她虽然害了他,却又使他因祸得福,得以练出金鱼怪丹,下次见到她,他能狠得下心来杀她吗?

    他很少想过要左右缝源,左佣右抱,可是还是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之中,照这样下去,还不知有多少女人的事要让他头痛呢

    他胡思乱想感慨一翻,收拾心情,集中精神进入了符文内的心海灵台,仓梧的元神形象一晃出现在他面前。

    “前辈,请问有没有逆天回阳的符法,也就是给精元涸竭、生机已断的人继命的符法?”

    仓梧道:“符法没有,功法倒是有一种,名为北斗禳星**,不过已经遗失。”

    “什,遗失了?这么重要的功法怎么会遗失了!”

    “贫道也是听师尊说的,有一次师尊和两位师叔相聚,各说己道之长,说到后来无名火起,各以秘笈绝学出示对方,以论高下。后来不知为何打了起来,秘笈互有破损,记录北斗禳星**的秘笈正好被撕走了。师尊得到这份功法后只抄了下来,并没有使用过,所以被撕走后就失传了。”

    周全暗骂,真他妈倒了房门砸了梁——倒霉透顶,急要用这个功法,偏偏这个弄丢了。

    “那么还有其它的功法吗?”

    “没有了,天道门仅此一法。不过据说司烈师叔也看过北斗禳星**的秘笈,后来创出了一种转接寿元的功法。北斗禳星**是以人体本命七灯,对应天上北斗七星,吸纳星辰灵炁增加本身精元。本命七灯与北斗七星的关系是:膻中**对应贫狼星,无目**对应巨门星,泥丸**对应禄存星,夹脊**对应文曲星,命门**对应廉贞星,丹田炁**对应武曲星灯,海底**对应天罡星;而转寿移命之法,乃是从一人本命七灯中把精元引出,灌注到另一人七**之内……”

    周全大喜:“原来前辈知道方法。”

    “不,贫道仅听说过一些原理,却不知如何施法,既然你问了,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靠,说了半天都是废话,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周全气愤不已,不过仓梧并没有应对这方面的智能,还是一脸微笑。“你修为精进,已经可以学更多符法了,不知想先学哪一道。”

    “好了好了,现在没空学,下次再说。”周全话没说完就匆匆退了出去,他现在哪里有时间和心情学新的符法。

    既然天道门中找不到,那就只有去找人道门的传人了。从苍梧的话分析,北斗禳星**与北斗七星有关,又要点七盏灯,分明就是诸葛亮用过的北斗七星接命**。

    天道门被撕走的残页十有**是落到了人道门的手中,一百多年前诸葛亮还曾用过,说明这功法并没有失传,现在这两页一定在顾影斋内。可是何简失了神智又中了巨毒不知下落,顾影斋极为神秘,文风一向神出鬼没,周全连她平时在哪儿落脚都不知道,现在哪里能短时间找到她?

    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她要是知道他又牵扯上了一位美女,并且是用来救这个美女,肯不肯借给他看?

    天道门……古符……

    周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从阴宁九身上得到的《符咒妙法秘录》最后两页上画的古符,其中一页破解开了是缩地成寸符。按苍梧的说法,缩地成寸符曾是天道门独有的符法,那么与另一张应该也是天道门独有的符法。那么会不会正好记录了北斗禳星**?

    这两页古符的记录方法,与天道八门记录绝学的八个符印原理相同,都是以一种精神印记来保存,周全早就怀疑过会不会与天道门有关系。再大胆进一步推测,天道门的秘笈被撕走了两页,落到了人道门手中,后来不知为何又落到了阴宁九这个小角色的身上,最后被周全所得。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么?周全有些激动,立即找出那本秘笈,翻到最后一页,集中精神细看,但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如今的修为要比破解缩地成寸符时高得多了,按理应该可以破进去,谁料左看右看,调整各种状态,整整折腾了两天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如果这一张真是北斗禳命**,上天真是眷顾他了,可是破解不了,对他又实在太残忍了,他此时倒希望这道符内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否则他会疯掉!

    事实上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完全弄明白“读”这种符文记录的具体条件是什么,精神力?或是相对应的基础知识?也许是操控这种功法所需的基本能力吧。

    既然这条路不通,他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那么地道门有没有传人在世间呢?洪涛曾对周全吹牛说五斗米教一些硕果仅存的前辈长老会转寿移命**,并且只要周全能统一五斗米教,这些归隐的长老就会现身,把五斗米教的顶尖符法传授给他,由他传承下去。

    现在也只能一边寻找文风的下落,一边加快收伏五斗米教的步代。以周全现在的实力,估计不用几天时间就能办到,谢雨卓还能撑得住。至于会不会有五斗米教的前辈出来传授他符法,什么时候出来,就只能看运气了——反正统一五斗米教的事迟早都是要做的,晚做不如早做。

    统一五斗米教的步伐已经不可阻挡!

第一章 收伏旧部

    周全这个五斗米教的教主还只能算有名无实,到目前为止真正听他指挥的只有一个兴平治,由于他的“失踪”,山阴总坛建立的事也拖了下来,到如今仅是在城内买下了一处房产,收拢了一些游兵散勇,却还没正常运作起来。各地的势力各自为政,虽然知道他这个教主的存在,但还没有人主动投向他。俗话说:宁为鸡头,勿为牛后,自己当个地方上的土皇帝多好,何必投向他受人约束?所以现在必须大刀阔斧行动,折服几个实力较强的大祭酒,大势所趋,那时小股势不必费心自会也俯耳听命。

    左寻仙和庞易也觉得统一五斗米教这件事早做早好,并且先从周全最有人脉、最熟悉的闽南治下手,收伏的势力越多,声望越高,后面就会越来越容易。

    两个得力助手早已整理出了各治的情报,五斗米教的章程规矩也大约定出来了,周全审阅之后觉得还可以,便开始准备去晋安。庞易和左寻仙依旧是继续筹建山阴总坛、布置保护造船场的阵法等,并且派出精明的人,寻找何简、文风、孙泰、鲁狂生的下落。

    孙泰自从那天被何简救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鲁狂生吸了曹菲冰的功力后,也是踪影全无,不知躲到哪儿去吸收消化了。

    闽南治的长生人本来有四个,其中最得人望的是洪涛,但阴宁九、郑易成、陆居波却联手对抗他,并且越闹越凶,所以才会出现由周全当大祭酒这回事。后来孙泰暗中把他们收伏,四人才重归于好,暗中操控着周全,共同经营闽南治。

    周全离开后,阴宁九和郑易成在建康丧命,孙泰和孙恩也不敢露面,于是洪涛和陆居波又变成了真正的掌权者。陆居波口吃不爱说话,现在闽南治内几乎就是洪涛一个人说了算,严然就是大祭酒了。

    但洪涛却从来没有安心过,因为周全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出名,特别是这次在淮南一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被誉为五斗米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主,最杰出的人才。想起他曾经是逼着周全试法下火山、入洞房,围捕追杀以及其它一些迫害,他就心惊肉跳,周全回来的时候,有可能就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每每想起这一件事,他就坐立不安,茶饭不香,可是他又舍不得眼前的享受,几十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子啊!

    这时他身着细绸宽袍,躲在自己豪华的卧室内,背靠太师椅,一手摩挲着玉如意,一手端着酒杯,品尝着十年陈的花雕,看似悠闲而写意,其实心里正在烦恼这件事。

    外面院子中传来脚步声,落地轻而稳,不急不徐往他房门走来。洪涛暗怒,谁敢在这时来打扰他?他休息的时间绝对不充许别人进来,要知道这个院子是他独享的,室内的奢华也是不能随便让人看到的,可是这个脚步声却不是他心腹中的某一个。

    脚步声还没到门前,那粗大的门閂莫名其妙就自动断了,房门象是有人推着缓缓开启,可是既没有利刃伸进来,也感觉不到强劲的气流。洪涛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人是神,谁有这样的本事?

    周全背着双手走了进来,带着不阴不阳的笑容:“洪**师别来无恙啊!”

    洪涛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接着跪趴在地:“都功饶命,都功饶命,不不不,教主饶命。”

    “咦,奇怪了,我没说要杀你啊,你是闽南治的元老,劳苦功高,人脉深厚,连我都是你培养出来的,谁敢杀你呢。”

    洪涛摸不透他是正话还是反话,心里更惊,趴着不敢动。

    周全扫了一眼,笑道:“你可真会享受啊,我在五斗米教这么久,还不知有这样的好地方,我当了教主大半年了,还没住过这样的好地方呢。”

    洪涛见他并没有显出多大的杀气,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忙说:“教主要是喜欢,以后全是教主的了。属下的命教主的,所有一切都是教主的!”

    周全突然哼了一声,房间内的压力徒然增大,一股腾腾杀气朝洪涛压去,迫得他呼吸都有些艰难,他趴在地上,觉得背上似有一座山压着。

    “以你的所作所为,本该一剑斩了!念在你有授艺之德,又没有直接对我下杀手,暂时留你一条性命。但自今而后,你须奉我号令行事,若有半分违背,虽远隔千里也能立即取了你人头。”

    “是是是,属下一定遵从教主号令,若有一字违背,管叫我五雷轰顶而死!”

    “嗯,那起来吧。”

    洪涛只觉压力一松,全身都如虚脱了一般,背上已被冷汗湿透,想不到短短时间,这个完全不懂符法道术的年轻人,已到了可以用气势杀人的地步。

    周全在太师椅上坐下,丢了一本薄册在桌子上,“本教本是堂堂正正的门派,开派祖师更是万人敬仰,名留青史的仙师,可是传到如今鱼龙混杂,鸡鸣狗盗之辈横行;更有甚者,借教名谋财获利,与盗匪勾结一气,无所不用其极。本教主既然上任了,就要好好整治一翻,使我教去芜存真,扬光大。这是我新整理的教规章程,你拿去好好看明白了,明日一早召集教众宣读,监督教众执行,敢有不尊者重重责罚!”

    “是,属下知道了。”

    “除了教规外,还有几件事你要注意一下,第一,你要派出一支精干人员,赴山阴总坛听候差遣,称为‘驻总坛联络员’,作为分坛与总坛的联络纽带,本教有何重大事件、紧急事件,将由他们传达到分坛;分坛生的大事件、收集的资料,每月的收支等情况,也要通过他们传报总坛。”

    “是!”

    “第二,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是绝对不能做了,但合法的经营还要继续并扩大,总坛正在建设中,需要大量人力和财物,你们应不遗余力赞助。具体的经营项目、收费标准、额外活动收入等等,我会派人来指导执行和监督,以后盈利的五成要上交总坛作为总的调度资金,用来赈灾救民,补偿出现意外的分坛等,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是,属下明白。”

    “第三,要加强教众的训练,不仅要会使用符法,还要能用武器格斗,武、法双修;练习群体战斗的配合和调度,这个我也会派人来指导的;另外要选拔人才,忠诚可靠又有潜力的年轻人要大力培养,你那几道攻击的符法也就不要鄙帚自珍了,传给他们吧。本教更高级的符法多的是,只要你表现足够优秀,立下功劳,我便可以传授给你。”

    洪涛又惊又喜,哪里还有意见?这个年轻教主虽然嘴上无毛,办事却牢,说得头头是道条条有理,五斗米教已显出了新气象,前途光明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全才问:“你有一次说本教还有归隐的长老,会转寿移命**,只要我统一了本教,他们就会现身传授本教神术,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这,这个属下也是听说的。数十年前就有这个传闻,但一直没有谁的威望足以服众,能够真正统一本教,所以到现在还不知是真是假。至于转寿移命**,本教以前确实是有的。”

    周全有些失望,只是谣传而已,就算是真的,那放出风声的长老说不定也已经死了,要不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来整顿五斗米教?这条路太过渺茫了。

    他又摸出另一本书来,对着洪涛,“你见过这本秘笈吗?”

    “《符咒妙法秘录》?”洪涛有些惊讶,“这是阴宁九收集抄录的符箓,属下曾经见过。”

    周全翻到最后两页,把那两页古符给他看。“那么你见过这两页吗?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吗?”

    洪涛摇头,“属下虽然知道他有这本秘笈,却没看过里面的内容,更没见过这两种符法。阴宁九为人深沉,他的事很少向别人说的。”

    周全暗叹了一口气,他怀疑没有破解开的那张符内记载着北斗禳命**,可惜破解不了,至今他还没有弄明白破解这种符法的具体条件是什么。

    他交待完毕一闪就消失了,回去陪病美人聊天去了,第二天一早才又出现在闽南治内。洪涛招集闽南治大小教众进行训话,然后恭请教主登坛。

    周全盛装打扮,罢足教主的派头,先是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然后宣布由洪涛接掌闽南治大祭酒,进行教内整风,颁布修改后的教规,施行新的赏罚制度等等。

    周全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却还挂着闽南治大祭酒的职务,对外也还是在使用着天降神人的名头,除了四个长生人和少数他们的亲信外,下面的人并不知道周全与阴宁九等人之间的矛盾,更不知有孙泰插手这回事。

    如今周全是朝廷法定的教主,名动天下,神功无敌,闽南治等于是他的娘家,众人身有荣焉,哪里还有不服的?况且洪涛当大祭酒也是众望所归,没有什么不妥,陆居波结巴不爱说话,上次劫持邱灵柔时,周全饶了他一命,已是感恩戴德,现在自然没有一点意见。

    周全刚说完,下面一人突然站了起来,高声道:“教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周全望去,见这人约有三四十多岁,一副醉熏熏的样子,衣服又脏又乱,胡子上沾着稀饭汤渍,眼角还有眼屎。但周全却觉得眼前一亮,这人虽然邋蹋,却仪表非俗,天生有一股沉稳的气势,随便站在那儿便使人觉得稳如山岳,并且长得虎背熊腰,一副好身材,不是普通人物。

    洪涛喝道:“羊希,又是你啰里啰嗦。再不知进退,我便把你驱逐出教!”

    周全说:“你有什么疑问就说吧。”

    羊希道:“我对教主个人是非掌崇敬的,但对教主受朝廷的封赏却不以为然。朝廷一向不给我们好脸色,豪门与寒门也一向水火不容,我等自身修练也好,为穷苦百姓治病除灾也好,自由自在,何必当朝廷的官,为朝廷卖命呢?”

    这不是在毁谤教主么?此言一出,立即有数十声责骂响起,但也有一些嗡嗡轻声议论,显然有不少人也是这个观点,只是惧于教主现在的声威不敢说出来罢了。

    洪涛斥道:“羊希,你是不想活了么,教主做的事能等到你来评论吗?”

    羊希道:“为什么不能评论?教主也要让我们口服心服才是啊!若是口服心不服,我跪在地上磕头,心里却在骂教主,那这头磕了还有什么用?”

    这人倒是敢做敢当的硬骨头,周全对他印象不错,也不生气,说道:“我为朝廷领兵出征或是为朝廷歌功颂德了吗?”

    “这个,这个倒是没有听说。”

    “我既是汉人,在汉人皇帝的国土上立足,就要遵从皇帝的国法,皇帝的任命我怎能拒绝?同理,你身在五斗神教之内,就要受五斗神教的教条约束,不可任性而为,这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这个教主虽然是皇帝封的,却不须听从皇帝的指派,本教对皇室更没有责任和义务;我这个护国**师,护的是汉人子民不受外族侵略,护的是黎民百姓不受病痛灾祸之苦,而不是护着一姓一族的皇权永固。此国为大国,非是一人一姓之皇权,你可知之?”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从没想过“国”字还有这样的分别,总以为皇帝就代表了国家,国家的事就是皇帝说了算,这时听他一说,如提壶灌顶,恍然大悟。

    别人也许不敢说出这样无法无天的话,可是周全乃是人二十一世纪来的,皇权意识本就淡薄,想说就说了。若是听在豪门贵族耳中,可能有些大逆不道,听在这些社会低层人员的耳中,却是顺耳得很。

    羊希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羊永宁鼠目寸光,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惭愧之极,求教主恕罪。”

    周全走了下来,亲自扶起了他,“你心直口快,刚正不苛,勇气可嘉;心系黎庶,知过能改,气量非凡,日后定非池中之物。象你这样的人才却当一个普通的教众,实在是太浪费了,洪长老,你看让他当个长生人如何?”

    洪涛忙道:“教主慧眼识珠,自然是不会错的。只是这个羊永宁酗酒如命,邋蹋肮脏,常不守规矩,只怕有损本治形象。”

    “你放心吧,他以后不会了。”

    洪涛与羊希同声应是,众人见他不但不怪罪羊希,反而破格提升,并且话又说得大义凛然,再也没有不服的。

    闽南治轻易就降服,本也在意料之中,除此之外规模较大的治还有三个,规模较小的还有七八股势力。另外还有一些在胡人统治的地区,没有固定堂口的帮会,也自称是五斗米教的人。

    三个大治分别是在徐州一带活动的北平治,在江夏一带活动的汉阳治,在西蜀一带活动的鹤鸣治,其中尤以鹤鸣治为最大。

第二章 连降二治

    汉阳治大祭酒贺宝智,名字中虽然有个智字,其实刚愎自用,性急狂傲,除了符法较为出众,并没有什么才干,在汉阳治不是很得人心。但他属下有一个得力助手雨森龙,却是心思镇密,智勇双全,为他将汉阳治打理得兴兴旺旺,可以说汉阳治能有今天的局面,八成是雨森龙的功劳。

    贺宝智不是容易臣服的人,并且汉阳治在桓温的地盘上,受桓温的庇护,未必会卖周全的帐,周全也没准备轻易就能将他们慑服,实在不行就下辣手灭了几个领,再收编下面的人员。

    周全在汉阳治江夏坛口一亮身份,立即引起了轰动,教众急往里报,很快就有一个红脸膛、粗眉毛的中年道人带着一队人冲出来,个个手中拿着刀剑棍棒,气势汹汹。

    红脸道人大喝道:“哪里来的狂徒,竟妄称本教教主,想找死么?”

    周全巍然不动,淡淡说道:“你就是贺宝智么?我便是天降神人周元归,皇上亲封的玄奇护国**师、五斗神教总教主,有圣旨和玉印为凭,货真价实!”

    这时里面又涌出了大量教众,门外也有许多人围了过来,贺宝智胆气大壮,“呸”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笑话,我们五斗神教又不是皇帝养的狗,凭什么听他的话?就你这乳臭未脱的小子也敢妄称是天降神人,谁服你当教主了?识相的给我滚,否则打断你的腿!”

    周全怒极反笑,怀疑他身份的大有人在,不服他当教主的也大有人在,但是敢这样当面对他无礼的人,这个还是第一个。他一股杀意涌起,已经准备杀了这个狂夫,杀鸡儆猴。

    门外的人群突然裂开,一人急急冲了进来,大喊道:“都功不可无礼,这位确实是本教教主!”

    周全望去,只见这人约有二十五岁,体形微瘦,剑眉朗目,一副精明之相,心知这人十有**就是贺宝智的得力大将雨森龙,却不知怎么认得自己。

    贺宝智怒道:“你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认得他了,怎地帮着外人说话!”

    雨森龙先朝周全一揖,这才对贺宝智说:“周教主名震南北,少年英杰,我虽没见过,却闻名已久,观这位容貌与传说中一样,神光内敛,渊渟岳峙,除了周教主外,天下哪里还有如此气度的少年高手?”

    周全微笑不说话,众教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贺宝智更怒:“你平日也有几分精明,怎地今日糊涂了?本教这数十年来根本就没有教主,你何必相信他的鬼话?这小子与我们素不相识,毫无建树,我们何必认他为教主?汉阳治是我们辛苦打拚下来的基业,怎能拱手让给这欺世盗名招摇骗撞的小子!”

    “都功此言差矣,周教主在建康舌占众僧,力败吴猛;淮南独挡千军万马,击杀羌人老巫,重伤领姚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周教主乃是皇封皓命的教主,天降神人,世所罕有的奇男子、伟丈夫,符法神功天下无敌,天下人尽知,为何唯独都功不知?我们都以本教有这样的教主为荣,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在场有一两百人,八成以上都轰然应是。

    贺宝智脸色大变,怒斥道:“我早知你有异心,今日果然吃里扒外,勾结了外人来行骗,乱我教规。来人,给我拿下以正法典。”

    他身后十几个人抽出武器想要上前,周围却有更多人刀剑出鞘,对他们怒目而视,吓他们得停了脚步不敢动。

    雨森龙冷然道:“我若要夺你位子早就夺了,哪会等到今日?本教四分五裂,饱受其它教门岐视,好不容易出了周教主这样的英才,豪门与寒门皆心悦成服,本教一统有望,我等也期待已久。今日教主仙驾到此,必是为本教统一大业而来,你怎可贪恋权位,自立为王,将教主往外撵?你自比吴猛、姚襄如何?千军万马尚且不敌教主,凭你如何能螳臂挡车,不要自取灭亡了!”

    “狗奴才,我将你一手培养起来,今日却反来咬我,养虎为患。我既然能成就你,也能毁了你!”贺宝智手夹一符打出,一道火焰便向雨森龙卷去。

    周全想不到雨森龙会这么支持他,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有意看他的表现,飘移几步,退到一边看热闹。汉阳治的教众也都退开了一些,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雨森龙催一道符法,一股大风迎去,将火焰顶住。但这时贺宝智又一指点出,一股真气破空而出,从大团火焰中分出一股细火线,如箭一般直射雨森龙前胸。

    雨森龙见火线来得凶猛,已经迫近胸前,急忙侧身闪避,火线紧贴前胸而过,衣服险险就着了火。贺宝智得势不饶人,又是一道符法动,“哧哧”声不绝,四五股剑状气流疾刺而来,分袭他身上各处要害。

    雨森龙急忙放出一道气雾,聚成云墙去挡,但他修为本不如贺宝智,急促之间出的云墙也没完全聚成,数道气劲直接穿过了云墙刺向他身上。他顾不上失态,着地一滚避开,已经显得有些狼狈。

    贺宝智修为已到了凝气期,不但会攻击的符法,还懂得灵活运用,把符法与真气结合起来伤人,也算是个人才,难怪敢这么狂,连周全都不放在眼里。可惜他心眼太小,自视过高,又当众对周全如此无礼,就算符法武艺方面的有些才华,周全今日也不能饶过他了。

    雨森龙虽然识大体知大局,见识不凡,胸有矶珠,符法上的修为却不怎么样,想必是贺宝智藏私,并没倾囊相授。也正是这样,雨森龙虽然声望比他更高却动摇不了他的位置,被他死死压着。

    雨森龙刚从地上爬起,贺宝智又是一道火焰轰过来,眼看就要将他罩住。周全既然有意扶持雨森龙,自然不能让他当众太丢脸,运志玄功一袖挥去。他的金丹已经,并且是与众不同的金丹,威力更大,贺宝智却不过是疑气期的修为,哪里能与他比?火焰“轰”的一声倒卷而回,比贺宝智过来时更烈更快几倍。

    贺宝智大惊,尽全力双掌拍出,中间部份火焰微一受阻便继续前进,而他掌力之外的火焰则毫不停留地卷到,他的头上、身上瞬间着了火,而他整个人也被震得向后飞去,撞在一堵墙上,将墙撞了一个大洞。也幸得泥土四散飞扬把他身上的火给盖灭了,否则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汉阳治众人大惊,一向目中无人的大祭酒竟然连周全一拂袖都挡不住,这年轻教主的修为到底有多深?正如雨森龙所说的,他们大部份人早就对周全如雷贯耳,现在眼见为实,这样的教主不拜还拜谁!当场哗啦啦便跪倒了一大片。贺宝智的一些亲信本来不想拜,可是见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跪下了,怕周全会追究他们“助纣为虐”,忙跟着跪下,磕头频率比别人更高。

    雨森龙也跪下行礼,“多谢教主援手!”

    “你们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贺宝智从泥土中爬出,满头满脸都是泥,身上除焦痕就是土,狼狈到了极点,他见所有属下都已在拜周全,怒气攻心,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朝周全扑来。

    这样的人留着实在没什么用处了,周全一脚踢出,正中他丹田之处,再将他踢飞出去,同时已将他丹田内的真气震散,并震断了他的不少经脉,等于是废了他的修行,他这辈子只能做个体弱多病的普通人了。

    等到贺宝智再次从土中慢腾腾爬出来,周全说道:“我今日不杀你,是因为你对汉阳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你狂妄自大,妒贤忌能,留你在教中有害无益,所以我废了你修为,逐出本教,日后不许再以本教之人自称,否则杀无赦!”

    贺宝智一脸怨毒之色,摇摇晃晃往外走,再没人看他一眼。雨森龙等人齐呼:“教主处罚得当,我等心悦诚服!”

    周全说:“雨森龙识大体、重大局,远见真知,足以任大祭酒,但修为尚浅,恐有坠本教威名,所以暂代大祭酒之职,等修为精进,积攒功德之后再授实职。”

    “是。”

    “森龙,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雨森龙大喜,急忙又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周全哈哈大笑,把他扶起来,众人纷纷祝贺,现场雨过天晴,一片喜气洋洋。

    周全先让他暂代大祭酒再收为徒弟,先公后私,便没有了用人唯亲的嫌疑,有了他的传授,雨森龙符**力偏弱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雨森龙召集重要骨干,进密室内开会,进行一些人事上的安排,以及商议教务整顿和改革问题,无非也就是周全在闽南治说的那些,然后同样要他们派一队人去山阴总坛听侯调遣,并作为总坛与分坛之间的联系纽带。

    周全花半天时间把这些处理完,然后单独指点雨森龙练功心法,教给他十几道攻击符法,并给了他一颗有助于改变体质的一转金丹,五颗“冰肌保命丸”。只要他努力修练,一年半载估计就可以达到贺宝智的水平了。

    以后五斗米教鬼将、长生人、大祭酒都将采取竞争上岗机制,有才能、有功劳的人才能得到传授更高极符法的机会,有了实力才可能稳据高位,职位的高低则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权力和收入,不怕他们不努力表现。严格来说,五斗米教内的这些教徒九成九都不是为了修行而来,而是为了混一碗饭吃,为了养活自己,养活家人,所以对他们说什么“道可道非常道”之类的,还不如说“钱是钱最爱钱”。

    处理完汉阳治的事,周全急着去收伏北平治,临行雨森龙却说北平治的大祭酒朱金阳与他关系不错,朱金阳和北平治众人对周全也闻名已久,只要他写一封信给周全带过去,也许不必任何麻烦就能叫他们顺服。

    周全自然是求之不知,带了雨森龙的信,往北平治去走了一趟。朱金阳看了圣旨玉印,确认了周全的身份,再看了雨森龙的劝说信,兴平治,汉阳治、闽南治都服了,他实在没有勇气步贺宝智的后尘,当即俯道称臣,北平治不费半分力气便归顺了。

    收伏这两个治仅用了一天多时间而已,日后具体业务处理和改革,庞易会派人跟上,不必周全啰嗦。

    至此东南几个大治都已经服了,其余小股势力上门来讨好唯恐不及,已经不必周全出手,最给面子也就是派个人过去收编一下,说些勉励的话。

    但东晋领土上剩下的最后一个大治鹤鸣治,却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第三章 鹤鸣大治

    五斗米教在西蜀的大治鹤鸣治,历史极为悠久,据说是从祖师张道陵开坛一直传到现在,香火从未断过,可谓是根深蒂固。五斗米教曾经旺极一时的汉中各治,后来也凋零了,许多人才合并到了这儿,所以鹤鸣治的资历和实力比全国其它地方所有教众合起来还要高,他们一向以五斗米教正统自居,瞧不起江东的“旁支”。

    江东不论是以杜子恭为精神领袖的豪门五斗米教,还是寒门五斗米教各治,都是不认可西蜀五斗米教的地位的。西蜀前几年才纳入东晋的版图内,他们是不是纯种的汉人都不清楚了,怎能以汉人的正统教派自称?西边的说东边的是“旁支”,东边的说西边的是“杂支”,都以正统自居,相互之间自然不是很和睦。这不仅是各势力之间不服,而是地域和观念上的仇视了。

    杜子恭虽然领袖江东,却不被西蜀的五斗米教认可,这可能是他没有成为教主的原因之一。

    只要把这个最有资历的鹤鸣治拿下,西边的小势力就好说话了,但是周全出身于南方的闽南治,连一个稍有点名气的师父都没有,简直就是出身微寒,鹤鸣治的元老们会瞧得上他这个天降神人吗?朝廷的诏书对他们来说也远不如在兴平治、北平治这些接近皇权的地方来得有效,想要叫他们认这个教主实在有点难!

    庞易和左寻仙的意思是他们也去,再多带一点人,最好叫洪涛、庄淡然、雨森龙、朱金阳等各带一队人马过来,浩浩荡荡开向鹤鸣山,这样才有教主的威风和面子,说出来的话才有份量。

    这个建议虽然不错,但要等这几路人马集齐,再赶到四川鹤鸣山,最快也要一个月,谢雨卓如何能等这么久?周全决定还是独自前去,但此去少不得要与人较量高下,教主之争也不能用弹簧弩来射人,有必要去禹皇秘府的心海灵台,看一下有没有适合单挑的强力符术。

    仓梧立即为他选出可以使用,并且单体攻击威力最大的符法:太极弧光神雷。这道符法可以从指尖出一道弧光闪电,能破开大多数护体真气和护盾法术,直接洞穿敌人,容易把敌人一击毙命。并且这道符法的威力会随着修为的提高明显提升,是单打独斗的最佳选择。

    周全也不敢在里面多呆,把这道符法练熟便退了出来,稍作准备,安顿好谢雨卓和造船场的事就飞往四川去了。

    鹤鸣山位于成都西部,在青城山与峨嵋山之间,离两坐名山已经极近,山势雄伟、林木繁茂,双涧环抱形如展翅欲飞的立鹤。据说山上有天生石鹤,石鹤一鸣就有仙人出,广成子在此飞升时,石鹤曾鸣过;张道陵在此得道时,石鹤也曾鸣过。

    传说不可尽信,不过山上多白鹤倒是真的,周全沿着石阶往上走时,已经多次看到有白鹤从头上飞过。路上偶有上山或下山的道人,都穿戴整齐,举止有礼,看样子鹤鸣治的人确实还是比较正统的,至少比以前闽南治那些人强多了。

    周全有意探看一下虚实,所以并没有穿道装,远远落在山脚下往上走,别人都当他是游客,或是来求符治病的人了。

    到了半山之上,走过一片乱石林时,周全偶然一瞥,觉石缝处有一只脚掌,穿着一只破布靴,两个脚指头都露在外面了。这只脚的主人整个身体都躲在仅能挤进去的小洞中。他觉得奇怪,细耳一听,里面呼吸声悠长均匀,敢情是在睡觉。

    周全差点笑了出来,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什么地方不好睡,偏要跑到这么狭小的,连转身都难的石缝里睡,这能睡得舒服么?他恶作剧之心大起,伸手抓住那人的脚便把他往外拉。

    “唉呦,轻点轻点,疼死我了,谁这么缺德把我老人家往外拉……”

    这人穿着破旧的道袍,胸前有许多油渍和污垢,头露出来后,头胡子乱糟糟纠成一团,肮脏的面目有些滑稽,甚至有些鄙俗和猥琐。周全以为睡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的一定是奇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小老头,身上半点功力和修为都没有,不由有些失望,放开了那只脏脚。

    小老头掸着灰尘,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后生咋不长好心眼,我老人家睡得好好的,硬是把我弄醒了,做个啥子哟?你师父就没教你要守规矩,要尊老受幼么?”

    周全拱手说:“老道长,真是对不起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拉出来看看,要不我再把你塞进去?”

    “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呦……”小老头哼哼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光在剑柄上描了一下,“格老子的,你以为塞进去就能睡得着啊?我老人家不喝十斤酒就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却被你吵醒,你先赔十斤酒钱来。”

    周全也不想与他这样的人计较,往怀里一摸,不料身上没有带铜钱,只有两小块金子,这年头金子耐用,一小块金子可以把整个酒店的酒都买下来了。可是也不能叫这小老头找钱吧,只好给了他一块。

    有几个道士走过两人身边,看到小老头都露出厌恶的表情,其中一个喝道:“葛符,好大你的胆子,你又在这儿纠缠游客骗钱了!”

    “嘿嘿,是这位小后生心甘情愿给的,怎能说我骗了。”

    另一个道人一把夺过金子,递给了周全,说:“客官不要上这小老头的当,他谎称是炼丹大师葛洪的弟弟葛符,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开,天天在这半山上骗人财物,其实都是泥土和成的丸子,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了。”

    周全一愣,想不到这人居然冒充葛洪的弟弟,还真是巧了。他又把金子递给了葛符,“我不是买他的仙丹,他也没有骗我,这金子是我自愿给他买酒喝的,岂有收回之理?”

    葛符大喜,马上把金子收了起来,那三个道人却傻了眼,象看傻瓜一样看了周全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全笑道:“你真是葛洪的弟弟?”

    “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前几天还和他在一起,怎么没听他说有个弟弟。”

    “这个,这个,嘿嘿,我自小与家兄失散,就算是见面也不一定认识。”

    明明就是假话,但打人不打脸,周全也不揭穿他,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听到后面葛符嘀咕着说:“小黑说天要塌下来了,山要碰到一起了,我老人家还是赶紧买了酒喝,找个牢固点的山洞睡觉,免得被压死了……”

    周全肚里暗笑,真是个有意思的老头,别看疯疯颠颠,却是一点烦恼和牵挂都没有,比营营碌碌的世人要逍遥多了。自己现在是泥足深陷,麻烦越来越多,琐事越来越多……咦,好象有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

    周全说前几天与葛洪在一起时,他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慌称是葛洪的弟弟,不可能不知道葛洪的名头,不可能对这件事不吃惊.还有什么“天要塌下来了,山要碰到一起了”,似乎另有深意,藏着某种玄机。

    周全立即回身向来路跑去,几十米的距离眨眼就到,但葛符已不知去向。他跳到一棵大树上查看,不料却惊起远处树顶的一只黑鹤,一声清亮长鸣,声震山谷,振翅便向云天冲去。

    这只黑鹤大得出奇,足有普通白鹤三倍大小,全身羽毛油黑光亮,映着阳光出紫绿的光晕,拍扇几次便穿入云中消失不见。据说鹤千年变苍色,二千年则变黑色,称为玄鹤,难道这只是生存了数千年的仙鹤?

    周全在周围兜了一圈,却没找到葛符的影子,不由疑神疑鬼,看来真是遇到游戏风尘的高人了,可惜自己没看出来错过了。葛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指江东五斗米教与西蜀五斗米教这两座山头要碰到一处了吗?那么天塌下来又是指什么,会不会在暗示他什么事情?他想了一会不得要领,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鹤鸣治的驻地在山顶的上清宫。上清宫占地数十亩,气势恢宏,香火鼎盛,无论是飞拱的屋檐、精雕细琢的梁柱,还是磨光的石阶、熏黑的巨鼎,都显示出悠久的历史和浓重的道门文化积淀。

    根据左寻仙搜集到的情报,上清宫观主岳九真德高望重,修为深不可测,同时也是五斗米教鹤鸣治的大祭酒。下有六个得力的“小祭酒”,都有独当一方的实力,上清宫内有常驻徒众三四百人,而分布在周边各大城市传道的教众则有数万,信徒无法计数。

    周全在宫前闲看时,已引起了上清宫道人的注意。他虽然尽量收敛了自己的内息和外放之气,使自己看起来与普通人一样,但已成金丹大道的人,神气自然与别人不同,落在行家眼里一下就看出来了。更何况他是武道双修,两者都没有练到返璞归真的地步,所以举手投足,气质神采都非同一般。

    当他走进大殿时,一个中年道人带着四个小道童迎了过来。这中年道人脸带微笑,一团和气,双眼暗藏精光,上下看了周全一眼,揖道:“贫道成华子有礼了,不知贵客是要上香、求符还是游览?”

    周全见他已经注意到自己了,也不再隐瞒,“我想见你们观主,劳烦你通报一下。”

    “家师已久不见客,敢问贵客高姓大名,此来何事?”

    “免贵姓周,草字元归,山阴人,久闻岳**师名声,特来拜访一下。”

    成华子眼中精光大现,一脸戒备之色;四个小道童咦了一声,惊异地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与自己差不多轻龄的人,会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周元归。

    “不知道友求见家师,是公事还是私事?”

    周全微一皱眉:“你师父年长德高,我个人是极为敬重的,若是以年岁和辈份来论,我确实要尊他为前辈。但我今日既是对岳法师个人的拜访,也有些本教的事务要谈,公私兼顾,我身为五斗神教教主,他是西蜀一地的头领,这个‘求’字就用得不当了。”

    成华子道:“我鹤鸣治与江东支系向无来往,我们也不知本教现今有教主,你还是请回吧。”

    周全暗怒,一个小祭酒就敢这样无礼,若是大祭酒出来还了得?他冷笑道:“你可以代表你师父或者鹤鸣治说话么?”

    成华子僵了一下,“这……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道友移步后殿。”他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并对身边的小道士使了个眼色,一个小道士先飞跑着进去通报了。

    成华子并不直接带周全去后殿,而是带着他走出大殿去,绕来绕走,边走边介绍些风景典故之类,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让其它人可以从容布置。约有三五分钟才进通过一个大门,进了高高围墙的后院内,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了。

第四章 唇枪舌剑

    周全艺高人胆大,也不怕鹤鸣治的人搞阴谋打埋伏,随着他们进入后院。里面是一个足可容纳五六百人的广场,这时已经有上百人整齐地站在通道两侧,通道尽头是三十六层台阶,每一层台阶站着一对道人,高高的殿前平台上则是一个老道士领着十七八个大小道士。

    鹤鸣治果然家业大,一眨眼就聚起了这么多人,所有的道人都面向通道这边,虽然没有横眉怒目,但肃杀之气已极为浓烈,严然一副鸿门宴的姿态。但以这么大的阵势,做出杀气腾腾的样子来迎接周全一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显得他们心怯了。

    周全不动声色,面带笑容往前走,似闲庭信步,把他们全当成了道旁树。但还没走到台阶之前,他就停步不走了,因为岳九真在大殿前的平台上并没有给他留下站脚的地方,岳九真身前一尺就是台阶,他如果不想与老道来个亲蜜拥抱,最多只能站在比岳九真低了一层的台阶上,需要仰着头与岳九真说话。

    这是一个很险恶很难堪的安排,借用地形让周全比他低一个头,不但教主的尊严没有了,连平起平坐都算不上,接下来不管是谈判还是吵架,周全在气势上已先被打压了一下。不过周全远远停了下来,并不上阶梯,这种高下对比就不那么强烈了。

    鹤鸣治的人这样对待他,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周全抬头望天,高声道:“听闻五斗神教鹤鸣治历史悠久,道统纯正,大祭酒岳九真德高望重,为人正派。怎地今日见到的却是妒贤忌能、闭门造车之治,一群心胸狭小,胆怯无能之徒,莫非是我走错地方了?”

    鹤鸣治众人尽皆变色,众多声音七嘴八舌喝道:“胡说八道!”“大胆狂徒,竟敢这样与我师祖讲话!”“无知小儿敢到这里来撤野!”群情激奋,眼看就要动武。

    岳九真举手示静,他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清瘦有神,倒是不失有道之士形象,但脸色已很不好看。“久闻你在江东肆无忌惮,欺老凌幼,我道是谣传,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但我鹤鸣治与你江东派系并无关联,你今日到西蜀来撤泼却是走错地方了,若不把话说明白,便是老道放你下山,只怕鹤鸣治数万教众也容不得你走下山去。”

    周全笑道:“我单身一人前来,你们却摆下这么大阵势,连立足之地都不肯相容,这不是心眼太小了么?我还没有说明来意,你们就慌得把我当敌人对待,这不是胆怯心虚么?江东也好,西蜀也好,都是一个祖师传下来的,同气连枝,一藤之瓜,纵有见解上的分岐,也是兄弟之亲,同道之谊,怎能说‘并无关联’老死不相往来?我今日为本教统一大业而来,不论事情成败,都是为本教统一和振兴尽心尽力,岳大祭酒不由分说便欲阻止,不怕成为本教罪人,将来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么?”

    岳九真老脸微红,但不说话。他的二弟子成精子指戟怒道:“你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既非出自名门,又无德行资历,不过是妄称天降神人欺世盗名罢了,有何德何能敢自封教主?有何资格大言不惭谈统一大业?竟敢在此对我师尊指手划脚,莫非欺我鹤鸣治无人么!”

    周全道:“我这教主之位是当今皇上封的,有诏书玉印为证,你敢不信么?天降神人更是众所周知,毫无半分虚假,如今江东十数个治已共推我为教主,名副其实,还有何疑议?本教统一乃是大势所趋,应天顺人,你鹤鸣治又怎能逆天行事,独立于本教之外?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若以岁数大小和出身来历为评审职务的条件,只怕现在任大祭酒的不是你师父了吧?”

    成精子无话可答,另一人前进一步,乃是成风子,冷冷说道:“你费这么多口舌,无非就是要我们遵你为教主罢了,又哪里是为了本教统一和振兴大兴?何必说得堂而瑝之!”

    “此言差矣,所谓聚沙成塔,积腋成裘,靠的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本教要振兴就要先统一,要统一就要先摒弃门户派系之见,要消除派系分岔就得进行交流,并且有一个令众人敬服的领出来。我今天就是主动前来交流,怎能说我不是为了本教统一大业?”

    成精子道:“依你这么说,你只求本教统一兴旺,大公无私,并不在意谁来当教主了?”

    “也可以这么说,若有人比我更适合当教主,自然要由他来出任教主。”

    “最适合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师父乃是祖师爷一脉亲传,修为深厚,精通教义经典,德高望重,在西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鹤鸣治数万教众,数十万信徒皆敬仰我师父如神人,由我师父当教主正是名至实归。”

    周全笑道:“岳大祭酒若有才能胆识,何不早称教主,一统本教、振兴本教,非要到了今日才来争这个名份?”

    “这……”成精子答不上来,几个徒望来望去,岳九真却还是不说话。

    周全接着说:“岳前辈个人道统纯正,德高望重是不容置疑的,但影响范围仅限于西蜀,出了西蜀知者寥寥。可是天下之大,相比起来西蜀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固步自守,如何能够有所作为?本教中的任何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使本教团结统一,去芜存精,教化天下。我虽年轻识浅,非是出身名门,但身为本教的一员,也要向这一目标努力,主动上门交流.你们这些德高望重,道统纯正的前辈为何反要阻扰呢?”

    众人无声,周全继续说:“想我周全本是无名小卒,承老祖显灵,注之以神力,委之以重任,置身于闽南治祭坛之上,是为世所公认的天降神人;短短不过两年,符法武功已名扬天下,虽黄垂髫亦耳熟能详,试问谁能崛起如此之?假以时日,我必能如慧星般崛起,赶前贤,光大本教,德化天下;当代名士高贤尽聚于江东,英杰无数,如今江东各治各郡都已奉我为教主,无论是世族还是寒门皆心悦诚服,皇上金书玉印赦封,这才是名正言顺,顺天应人,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当教主?”

    这一翻自吹自唱,连周全自己都险些脸红起来,不过没办法,岳九真有徒弟们帮着吹,他只身前来,若不自吹谁来帮他吹?不把自己的功德和实力说出来,如何能让别人服你?这是同教不同派系的争斗,不是单凭武力就可以解决的,必要唇枪舌战一翻。

    他虽然有吹的成份在内,但崛起的度确实让人吃惊,特别是淮南一战之后,他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比五斗米教现存的任何元老要响得多。一个二十多岁,没有资历的年轻人能做到这个程度,自然也比岳九真、杜子恭等老前辈更有前途、更有朝气和活力,说的也算是实话,所以这时倒是没人再骂他狂妄。

    成华子道:“江东寒门一系,早已流为匪寇,尽是借教名骗钱讹诈之徒;豪门之中自高自大,尽是空淡虚妄之辈,只会以道术讨好蛊惑君王,早已偏离本教宗旨,我等实不屑与之为伍,你便是服了他们又如何?况且我道门已与政治脱离,并不受皇帝的支使,皇上的赦封不足以为荣。”

    周全说:“正是因为寒门和豪门存在不少问题,所以我要统一起来整治;我能令贵族与平民都心悦诚服,正说明了我有领导本教、改革本教的实力。皇帝是一国之主,你我都在他治下,我能得到他的认可,便是得到全国人的认可。凭此诏书,我便可堂堂正正在世间开坛布道,广施符水,宏扬本教,岂不比躲在山中守株待兔,固步自封强?”

    “这样一来,本教不是变成朝廷鹰犬了么?”

    “此言差矣!皇上封我为教主,只是承认了本教的合法地位,仅是一个封号,我并没有在朝中担任任何职务,不须听从朝廷调派。当今朝廷乃是门阀制度,不是出身名门世族,就是想掌权也掌不上,我又怎会走这一条路?”

    鹤鸣治众人中轻声议论声“嗡嗡”响起,不少教众对他已经有了不错的印象,其实他们厌恶的是江东的豪门一系,但周全并不是豪门出生,又不带寒门的匪气,还是比较容易让他们接受的。但要叫他们就这样拜服在他的脚下,却还远远不够。

    岳九真这时才开口:“你敢单枪匹马找上门来,面对众人侃侃谈,毫无惧色,也算有几分胆气;刚才一翻言语,虽然有些牵强,也算有些见识和口才。但教主并不是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当上的,文治武功缺一不可,不知你对于本教经典、章程理解了多少,符箓道术又学到了多少?”

    话到这个份上,邱九真等于承认了周全的实力,并同意了五斗米教进行大统一,接下来争的便是教主之位了。

    “经文典籍的理解,只怕说上七天七夜也说不完,若是你我为这此争上个十天半个月,与那些名士的清谈又有何区别?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比如选出学识渊博的长者慢慢探讨和研究,把经典中的精义用通俗简短的语言写出来,或小纸条,或小册子,每个教众随身携带,茶前饭后都可念诵,早上起来念一句,晚上睡前背上几段;粉墙石柱都可刻上祖师的名言语录,耳濡目染,想不深入人心都难。这样识字不多的教友也能知道本教精神和宗旨,岂不比抱着艰涩难懂的古文强记硬背好得多?也就不要几千人坐在下面,**师说得口干舌燥还没几人听得懂,又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鹤鸣治众人耸然动容,本来就是很简单的道理,为何他们就没想到呢?可是这样好象也有点对经文“不敬”吧,应该焚香沐浴后诵读才对……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大胆的创新,令人眼睛一亮。

    “从来没有哪一个教派的规章制度是完美的,是可以适应任何朝代任何社会的,所以我们要与时俱进,不断的调整、完善,使它适合这个时代,适合现实的需要。关于本教组织结构、教规教条不合理之处我已经作了修订,还请岳**师过目。”

    周全说着掏出一本薄册,双手平举胸前,那册子平稳飞起,缓缓向岳九真飞去,就象有一只手在托着一般。这种凌空摄物,度越慢越见功力,距离越远也就越难,周全离岳九真过了二十米,能以这样平稳缓慢的度飞到岳九真手中,已经足见功力了。

    不料书飞到一半,岳子真却摇手说:“教条教规岂可随意更改?事关重大,你还是先收回去吧。”一股暗力卷来,书册停止了前进,并且有后退之势。

    “岳**师还没看,怎知我改得合不合理,还是看一下吧。”周全说着加大了力量,书册再次往前推进。两人嘴上说得客气,暗中已出全力斗上了,若是岳九真被迫看了周全修订的新教规,就代表他承认了周全的教主地位;若是周全没有能力让他年,也没有面子再说当教主了。

    两人控着一本书在空中推来推去,看似简单,其实是真正修为的较量,很难投机取巧,并且胜负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周全虽然屡有奇遇,但毕竟修行时间短,实在不适合与岳九真硬拚修为,可是已经陷入了这个局面,想改变主意也不行了。

第五章 栽决六老

    周全和岳九真都没想到会陷入这样的比斗中,可是僵局已成,想要收手已经不行了。

    两人看似公平比斗,事实上周全却吃了大亏。先他站在低的地方,举着书本往上抬,与岳九真居高临下往下压绝对不是一回事。第二,周全必须保护书册没有损坏,若是书本毁了,岳九真并没有看到,算起来还是他输;就算书本有一点破损送到了岳九真面前,以一本破书给人看,他这个教主脸上也大大无光。所以他不但要把书往前推,还要分心保护书本不会震碎了或撕毁了。

    岳九真也到了凝丹的境界,真气精纯绵长,五斗米教的人擅长的是符箓醮禳,并不擅长引气结丹之道,他能炼出内丹来,足见修为高深,在符术上的造诣定然更是惊人——难怪他能领袖一方,心高气傲不肯向周全低头。

    同样是凝丹期,周全的内丹却是种种巧合之下形成的,并且经脉体质经过金丹的改造,搬运真气时毫无顾忌,真气运行度快,威猛而霸道,短时间内显然要比岳九真强上一分。但因为要护书,不能全力挥,只能保持着平手。

    当书偏向周全这边飞出一段距离时,周全距离变短,操控力量变大,反之岳九真距离变远控制力量变小,书册就开始反过来向岳九真飞去;当飞出一定距离时,岳九真获得优势,周全处于劣势,书又向周全这边飞来。两人之间相持不下,谁都不能取得绝对优势。

    现场两百多号人大眼瞪小眼,眼光随着书本在两人间飞来飞去,实在有些滑稽。现在就象是一场拔河比赛,只不过不是用拔是用推,两人间没有绳子,只有一本书可以看到。他们以地上的台阶为参照物,看谁输谁赢,一旦向周全那边飞,他们就大声喝彩起来。

    来回几次之后,岳九真已经感觉到了周全以一股真气团团包住书册,明白周全是怕书被毁了。他暗一咬牙,手指微弹,分出数股尖锐细小的真气去冲击书本。周全一惊,果然分出大量真气去护书,阻挡他的攻击,岳九真趁机全力推送,此消彼长之下,书本以极快的度向周全飞去。

    两人之间的真气是何等激烈,别说是一本纸质的书,就是一块铁板放在中间也早就变形了,全赖周全的真气护着,这本书才能安然无恙。如今岳九真全力一击,书本急冲而来,他不出全力不可能挡住,一旦出全力去挡,则书必震成粉碎,他现在是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周全暗怒,这老道在地势上占了上风也就罢了,还故意使阴招,那么也就不要怪我出毒招了!他使出全力护住书册,丹田内阴阳怪丹转动,形成一股急旋的真气,如一支旋转的钻头向岳九真迎去。书册在气团正中也急旋转起来,但被周全真气紧裹在当中,外侧气流如刀削剑绞,中间却平静无波,并没有损坏。

    众人见书本急旋起来,不由惊“咦”之声四起,声音未落,旋转的真气已带着书册快向岳九真冲去。岳九真出的阻力是平推而来,被周全的真气一旋就向四周分散开,完全不能阻挡。就象是用一支钻头钻进木板,压力越大,钻的度反而越快。

    岳九真大出意外,再催内力去挡,还是无法挡住,心急之下不容多想,掐诀一指,一股火焰喷出向着前迎去。

    除了岳九真的几个徒弟外,其它人看不出其中的变化,不知其中的惊心动魄,但是见到祖师爷放火去烧书,却是人人看得明白,都觉得大为丢脸。

    但火焰一遇到周全旋转而来的真气,同样向四周散甩了出去,丝毫没影响到气旋正中的书本,只不过之前别人看不到周全真气的形状,现在借着火焰看到了而已。

    岳子真见放火无效,一时无计可施,总不能出剑把书切成两半吧?这时书本夹着直气已经到了他胸前,如此急霸道的真气,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挡,不料周全的真气突然消失了,书册也停止了旋转和前进,正好贴在他的掌上。

    周全已经把书送到他“手上”,这时他如果不抓住掉到地上,那么不是周全没送到,而是他故意弄丢,失面子的就是他了,所以他只能五指微扣握住。

    这一场比斗看似平静,却比真刀真枪打斗更费神,更惊心。不管怎么说,岳九真已经输了,他以火攻的事更是没面子,还好没有把书烧了,要不然今后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教主毕竟是年轻人,火气盛了点,连叫老道看书都这么霸道,哈哈哈!”

    众人听他称周全为教主,先是一愣,接着面面相觑,这么快就结束了?期待中的大场面还没有出现呢!

    周全笑道:“岳长老功力深厚,我若不投机取巧,只怕要甘拜下风了。”

    “哪里哪里,教主神功惊人,属下心服口服,请!”岳九真一挥手,令身后众人站开,他也侧站一旁,向周全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周全面带微笑,登阶而上,来在平台之上,岳九真请他在正中站好,然后向他跪下,说:“鹤鸣治大祭酒岳子真,率本治大少教众向教主请安。教主雄才大略,胸宽如海,岳子真心悦诚服,自今而后愿遵教主号令行事。”

    众人见他都跪下了,忙跟着跪倒,齐呼道:“愿尊教主号令行事!”想必平日训练有素,动作和声音倒也算整齐。

    突听屋顶上一个清朗声音道:“好好一个鹤鸣治,怎么奉他一个胡作非为的小娃娃为教主,五斗米教真的没人了么?”

    众人大惊,怎会让外人到了这么近的距离还没有查觉?往屋顶上望去,只见一个蓝衫文士飘然欲飞,傲立于屋檐之上,脸如冠玉,目如朗星,唯一令人觉得不顺眼的就是眉稍带了点煞气——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另一边的屋檐上也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唉,你们奉谁为教主都可以,就是不能奉他,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众人又齐往那边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竹笠,身穿蓑衣,手上拿着一副钓杆的老渔翁蹲在屋顶上,同样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岳子真大怒,他今天不得不屈服于周全,心里已经很不爽了,偏偏在头磕过之后这些人才出来阻止,这不是故意给他难看么?在鹤鸣治的内院重地,竟然被莫名其妙的人跑进来疯言疯语,无异于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他沉着脸:“敢问两位高姓大名,是何来历,与本教可有渊缘?”

    蓝衫人说:“我是读书人,与道士没交情,今日不是来找你的。”

    老渔翁说:“我是打鱼的,也与道士没交情。”

    岳子真怒道:“你们即然不是本教前辈,凭什么来管我门户内的事?我们奉谁为教主与你无关,本治重地,非请勿进,识相的离去!”

    “他俩也是好意提醒你,怕你惹下了灭门之祸,看来好心没好报啊。”随着声音,屋顶上又飘过三个人来,一个是面目枯黄的老道,一个是美艳白嫩、赤足露臂的苗族妇女,还有一个是高大威猛的老和尚,手中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巨大铁木鱼,三人一闪即到,身手非同一般。

    周全大为惊奇,这五个人虽然还没显露武功,但他已经看出,他们每一个都是何简、曹菲冰那个级数的高手。这种绝顶高手世间难得见到一两个,怎会一下就出现了五个?并且这五人相貌特异,身份各不相同,彼此又互相识识,从他们口气来看,是来杀他的……

    岳子真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愕之极,“你们,你们莫非是‘裁决六老’?”

    黄脸老道说:“想不到世间还有人知道这个称谓,真是难得了。你即然知道我们是‘裁决六老’还要赶我们走么,还不听我们的劝告么?”

    岳子真道:“既然是六位前辈到了,我无话可说,一切全凭六位前辈栽断。”

    五人眼光都落到周全身上,鹤鸣治众人象避瘟疫似地远远避了开去,刚刚高呼跪拜的事似乎忘记了。

    周全暗暗皱眉,“你们是来找我的么?好象我们都没见过,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不会是弄错人了吧?”

    枯黄的老道问:“你可是山阴的周元归?在淮南打破禁例以法术屠杀兵卒的可是你?”

    周全心里一咯噔,又是为这件事而来,而且来势汹汹,只怕难以善了了。“我确实是山阴周元归,不过淮南的事另有隐情,实是被逼于绝境,为自保而不得不出手……”

    高大和尚说:“你是山阴人,为何跑到淮南去?你与晋朝军队共同作战,分明是在助晋朝军队,怎说是被逼无奈?”

    “因我与司马昱之间生误会,我夫人到淮南伏击他,我赶去阻止了刺杀,正好遇上了姚襄的人马叛乱,把我们也围在里面,所以我与晋朝的军队在一起,这是实情。”

    黄脸老道说:“以你身手,随时都可以离开,但你非但没有离开,还破了修道界千百年来的规矩,率先对不会道法的兵卒大开杀戒,又有何话说?”

    周全按耐住性子说:“其中有不少我的同伴和好友,他们没有能力逃出来,难道叫我在危急时丢下他们,做不仁不义之人么?”

    黄脸老道说:“你先毁了规矩是实,不是为了自身安危也谈不上迫不得己,若是人人都为了亲友而大开杀戒,天下早就乱了。所以,我们今天要杀了你以示惩戒,维护纪律,杜绝再犯者。”

    周全实在是忍不住了,怒道:“你们是谁,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

    蓝衣书生说:“栽决六老由道、俗、儒、玄、佛、巫六人组成,共同执掌世间最高刑罚,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专管各道不遵守规则之人,不论门派出生、性别国籍,胆敢藐视天道人伦,破坏人间平衡者,必诛杀之。”

    “那么是谁给了你们这么高的权力?你们又订了什么样的规矩?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裁决六老七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招摇骗撞的骗子!”

    黄脸老道说:“裁决六老由各道中公推的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不会骗人。只是近百年来没有人敢犯禁,裁决六老之名才被人淡忘了。我是太行山茅君老道,上了年纪的人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岳子真恭敬行了一礼,“暗辈听说过前辈的名头,数十年前前辈是道门中屈指可数的人物。”

    老渔翁说:“老朽洞庭鱼叟。”

    蓝衫人说:“鄙人是华山蓝田隐士。”

    老和尚说:“嵩山昙云和尚。”

    美艳女人笑脸如花,在周全身上来回扫了几眼,用生硬的汉语说:“我是南疆飞花苗女。”

    茅君、鱼叟和昙云这三个名字报出时,鹤鸣治中上了些年纪的不由惊咦一声,显然都曾经听过他们的名字,这下周全也不能怀疑他们是骗子了。

    周全终于明白‘天要塌下来了,山要碰到一起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指代表了天下间最高惩罚的六人,从几座名山赶到这儿来了么?葛符已经知道他们要追杀他,已经对他提出警告了,周全如果不上这儿来,他们还真不容易逮住呢。

    “就算你们六人不是骗子……,喂,还有一位在哪儿?

    昙云老和尚说:“我们五个人已经足够杀你了,没有必要第六个人出来。”

    “你们自称裁决六老,却连六个人都不能集齐,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别人?”

    五人互视一眼,蓝田隐士道:“斋主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只闻一声幽幽轻叹,似有无限心事,一道白影如飞而至,衣袂飘飞如仙,宛若仙子下凡尘,白影停处,是个白巾蒙脸的白衣女子。

    周全心中如被针刺了一下,虽然那女子蒙着脸,也没有开口,但他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她就是文风。

    文风也要杀他么?

第六章 浩然正气

    周全怎么也没想到文风会在这儿出现,而且是什么‘裁决六老’的其中一员,为了要杀他而来。

    顾影斋是玄门的最高象征,作为玄门的代表理所当然;何简不知去向了,由何简的亲传弟子作为代表,也是顺理成章。而其他五个人,每个人在各自领域中的地位,就相当于是何简和顾影斋在玄门中的地位!

    周全定定望着她,心中极为郁闷:“你是文姑娘吗?连你也要杀我?”

    文风淡淡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我今日不是以个人身份前来,不代表我的立场。”

    “你,你为何对我这样冷冰冰的,是不是我突然离开让你着脑了?其实那天我在凝香楼生的事另有隐情,失踪三个月也是逼不得已,其中原委……”

    “你不必再说了,就算我是你熟识的人也无人情可讲。”

    周全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倒不是怕六人要杀他,而是文风冷冰冰的样子,好象与他是陌路人让他心中极为难受,难道他们之间的一段深情就此结束了么?

    蓝田眼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冷笑了一声说:“文姑娘身为顾影斋的传人,怎会不顾大局法外施情?你还是不要厚颜乞求了!”

    周全怒视了他一眼,又转向文风,他只是要明白文风是否原谅他在凝香楼的行为,是否还在意他。

    文风的脸蒙住了,看不出表情,但眼睛还是平静得象一块宝石,不带丝毫感情。“我与你相识本该回避,你却要叫我出来。今日我只是代表栽决六老之一,而不是什么文姑娘。”

    周全亢声道:“至少你可以证明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其它人误解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要来杀我,实在是令我心痛。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活到今日也算是多彩多姿了,便是即刻死了也不虚此生,只是我不能死在你手里,更不能死在什么狗屁裁决六老手里!谁给你们权力予杀予夺?就算几百年前曾经有过你们这样一个组织,时代变迁,早就没人当你们一回事了!再说了,你们是神的代言人么,有什么权利对别人审判?近百年来,世间战乱不休,民不聊生,赤地千里,你们出来干涉过么?魔门妖人猖獗,邪功妖法横行,你们出来主持过么?为何到了今时今日见我一个没有靠山的年轻人崛起,眼里就容不下了。”

    周全辟头盖脸一番责难,六人一时回答不上来,鹤鸣治不少人也觉得有道理,都出声咐和,“是啊,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周全这一翻话让文风大受刺激,她心里的矛盾和痛苦更在周全之上,但这是顾影斋的使命,她也是不得不为。自然之心功法的进步,让她情绪上的表现不是那么激烈,外表看起来也更加清冷,并不是有意对周全冷漠,

    蓝田隐士自她出现后,眼光老是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显得有些关切和暧昧,文风对周全冷冰冰的,更是让他喜上眉梢,周全则无名火起,恨不得一剑刺瞎了他双眼。

    茅君老道说:“世间纵有为恶之人,却从来没人敢亲自参与到战阵之上,以法术轰杀兵卒。你所犯者已是最高禁令,今日若不当众杀你以示惩戒,日后人人效仿,受害者亲友师长复来报仇,势将乾坤倾覆,三界大乱。”

    飞花苗女呵呵笑道:“我们不管国家之间的事,也不管正教邪教内的事,只管修行界共同遵守的事。”

    周全也知道自己是在无意中犯了个巨大错误,可是现在万不能承认,大不了就是个死,与他们胡搅蛮缠一翻,也许还能找到脚底抹油开溜的机会。

    “羌族的老巫与我在同一场战役中使用法术杀人,而且杀死的人更多更惨忍,如果不是我见机得早,连我也被杀了。那么邪恶的法术,你们怎么不去追查一下,反而盯上了我?对了,你们华山、嵩山、太行山都在胡人地盘,飞花本身就是胡人,一定是在帮着胡人国家,怕我投身到晋朝无人可挡,所以找了个借口来要杀我。只有一个文姑娘是维护晋朝的,少数服从多数,一定是你们逼着她来杀我。文姑娘,是他们逼着你来的对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文风确实是不情愿来的,更不愿对周全下手,所以闭口不说话,另五人都斥道:“胡说!”

    “文姑娘不说话,那么就是默认了,果然是被你们逼着来的!哼哼,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其实是暗藏祸心,只是为了胡人撑腰。我看你们几个也是汉人,怎地卖国求荣,反去助胡人侵略屠杀同胞?原来这些年山河破碎,国家屡战屡败,民不聊生,都是你们在暗中操纵啊……

    茅君、蓝田、昙云三人眨眼之间被他说成汉奸卖国贼,一僧一道两个老前辈虽然气恼还能忍得住。蓝田自前几日见过文风的风采之后,便对她有些意动,正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如今见她与周全有些“藕断丝连”,自已又被周全如此数落,哪里还能忍得住?大喝一声,声到人也到,一掌便向周全打去。掌未到,掌风已如刀削般凌利,连周全都觉得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单论掌风之盛,只怕曹菲冰都不如他。

    周全结出内丹之后功力虽然大进,与他相比差距还是比较大,但是仗着太乙精金剑的锋利也不怕他,出剑便向他掌心刺去。

    蓝田见他宝剑刺来,居然不撤掌,反而加向前迎去,无数惊呼声响起,周全也心中暗喜,居然敢以手掌来挡我的宝剑,真是老寿星吃砒礵——活得不耐烦了!

    剑与手掌越来越近,周全觉得前进的阻力越来越大,眼看剑芒与手掌就要碰到一起,宝剑却无法再向前刺了,就象前面有一个柔性的弹簧墙挡着,他已经把弹簧推压到了极处,再难前进分毫。

    单凭掌力就能挡住我的剑?周全不信这个邪,再度催运真气,全力向前刺去,宝剑果然向前推进了一些,但剑尖吐出的剑芒却被压缩短了,还是不能刺进蓝田的手掌。

    周全自知内力不如他,不愿与他硬拼,身形不变向后跃去;蓝田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跟来,手掌与剑尖还是保持着一样的距离和压力,迫得周全不能收剑,否则就会被他汹涌面至的掌力伤到。他知道周全内力不如他深厚,所以要逼周全与他比拼内力,直接取胜。

    一进一退,两人如胶在一起般快绕场飞了起来。周全不知他掌力有古怪,一时不查上了当,现在想撤剑不能撤,硬拚又不是对手,背朝后飞也是处于极不利的境地,万一撞到哪里,身形受阻,极有可能一下就被一掌拍成重伤了。

    但是被样被迫着飞退也不是办法,他猛一咬牙,气往下沉,同时出一股螺旋真气沿剑身向前攻去。螺旋真气具有钻透的特性,在这双方压力极大的情况下,好比是自攻螺丝进木板,压力越大则旋进的度也越快。真气旋往前迅钻去,剑尖压力一轻,剑芒便突然暴长,向着蓝田的掌心刺去。

    蓝田吃了一惊,急忙收掌后退,掌心已被刺破了一点,洒出了几滴鲜血。他脸色不由变了,周全功力明明不如他,居然能破了他的绝技“浩然正气”!周全虽然暂时解困,但摸不透对方的古怪内力,双方都不敢冒然进攻,暂时僵持了下来。

    文风淡淡地说:“儒家的‘浩然正气’是世间最浩大、最坚韧的气功之一,据说修到极处可以吹动山岳,蒸干湖海,神物利器也难近身。蓝兄不过三四十岁,已经练到了神剑难入的境界,真是儒门中千百年来第一人才啊。”

    蓝田心中大是受用,腰杆直了,胸也挺得更高了,连掌心被刺破好象也没那么丢脸了。周全先是一愣,不过他怀疑文风是在点拨自己,也不急着进攻了。

    果然,文风继续说:“据说只有胸怀正气、光明磊落的人可以修练此功,出招之前大喝一声也可以提升浩然正气,若是失了这一股气,十层功力也不出二三层了。蓝兄,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蓝田笑容僵在脸上,接着一股热血上涌,整个脸都涨红了,文风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周全他的功法弱点么?裁决六老中的另四个也愣了,顾影斋怎能这样吃里扒外?

    文风这样做,表示她和顾影斋退出了栽决六老这个组织,并且要与周全站在一起反抗‘栽决五老’了。她虽然没有说一句轰轰烈烈的话,却用她的行动,不惜个人,甚至是不惜顾影斋的一切来证明,她要与周全同进退,共生死!

    周全精神大振,剑尖抖动在空中画了一道烈风符,给自己加,接着一剑向蓝田隐士刺去。这一剑姿势优美,剑的轨迹如同行书中的一记长撇,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挺拔灵动;这一剑又如鸟飞鱼跃般自然和完美,无迹可寻,蓝田根本看不出他欲攻往何处,更不知他力道如何运用。

    这一剑是周全从何简在兰亭施展的绝杀一剑,以及王羲之的行书《兰亭集序》中悟出的,深得两者之妙。平时他也没办法使得这么完美,今天处于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之中,又突然得到了文风不惜背叛栽决六老来助他,压力与感动双重冲击,终于常挥。

    蓝田受了重大打击,浩然正气功力失了一半,不敢硬挡,又摸不透周全这一剑的剑意,只能急往后退,同时掏出一支毛笔来,笔尖晃动“哧哧”几声向周全迎去。周全剑光一闪而过,削断了笔头,只剩一根竹管在他手中,并且周全的剑还未停止,直奔他咽喉刺去。

    剑芒已迫近咽喉,蓝田只要微一迟疑就会透脖而过,根本来不及出招或运功,大惊之下只能往后疾退。周全自然不肯放过他,提气急追,剑芒一直罩在他咽喉前。他加之后度与蓝田差不多,两人一进一退绕着广场追逐起来,方向正好与方才相反。

    众人看到这么搞笑的比斗方法,浮燥的已大声叫好起来,持重的也不免脸上带笑。

    但蓝田的修为毕竟高过周全许多,急退一程之后稍拉开了点距离,终于找到了机会,大喝一声,一掌击出将宝剑击偏,结束了狼狈的局面。

    周全抖擞精神,展开神符剑,一剑接一剑连绵不绝向他攻去,其中既有书法笔意,也有符文曲线,招招出人意然,剑剑神出鬼没。蓝田勉力定下神来,右手断笔写的也是书法,左手或掌或指助攻。

    本来蓝田出招必大喝一声,步步逼前,神威凛凛,浩然正气才能越挥越好,如今被文风打击并点破,气势上已受了打击。并且周全总是看准他大喝之前出手,不但功力无法正常出,反成了周全下手的机会,到后来干脆就不出声了。这样打法,他的实力已无法挥出,越打越郁闷,越打越现弱势;周全则越打越有精神,步步压着他,稳占了上风。

    蓝田被杀得连连后退,脸上无光,气怒之极,突然弃了周全,冲天高高飞起,足有十几二十米高。眼看上升之势已尽,他一声大喝,双袖往空中一击,又向上升高了七八米;上升之势尽时,他又是一声大喝击袖上升,如此三次,已经升到四五十米高空,如同一只腾空的大鸟。

    这一手轻功玩得漂亮,并且他在升空的过程中气势也节节攀升,第三次飞腾时,浩然正气也提到最高顶。

    浩然正气中的绝杀之招“气冲斗牛”,气贯长虹,冲天破地,无坚不摧!他还没有下击,下面所有人都已觉得如有一座山从上压来,这一击无人可挡——能成为栽决六老之一的人,又怎会没有一手绝杀!

    文风眼现焦急之色,欲往这边跃来,茅君、渔叟、飞花、昙云同时微移脚步,把她围在当中,四股巨大潜把她迫住。但文风只是指点了周全浩然正气的功法弱点,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栽决六老,四人这时也不能对她下杀手。

    蓝田在最高顶上一声长啸,如龙啸九天,连绵不绝。啸声中身躯一翻,头上脚下朝下扑来,宛如一只大鹏展翅,气吞山岳,傲视群伦,这一招的气势强到无法形容!他凝气打出的一掌周还还不能用剑刺穿,何况是这样的绝杀一招?在所有人看来,无论如何周全都无法挡住这绝杀一击,也没办法逃出这居高临下,聚气如山的攻击范围。

    蓝田的气势虽然壮观,但蓄势这么久,足够周全动任何一道攻击符法了,他早已夹着一道符在念诵咒语。眼看蓝田扑到之际,众人心提到嗓子眼之时,周全手中突然一道紫色电弧光芒闪出,就好像蓝田身上没有出任何真气一样,紫色电光毫无阻挡地穿透,击中了他的头顶百会**处,击穿了一个核桃大的破洞。

    礴薄的气势刹时荡然无存,蓝田直直摔下,头先着地,传来了一声西瓜掉在石板上出的声音。

    鹤鸣治众人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这怎么可能?周全以手持太乙精金剑还不能刺进他出的浩然正气,一道闪电又怎能穿透蓝田出的最强一击?栽决四老和文风也呆住了。

第七章 作茧自缚

    周全的“太级弧光神雷”虽然能破人护体真气,但他使用这道符法还不能完全挥出威力,就算能破开蓝田的“浩然正气”,也万难将他一击毙命。

    但蓝田下击之力足有万钧,等于是拿自己的头狠狠地往尖刺上撞,百会**又是气眼所在,最为脆弱,被击穿一个洞来还焉有命在?致命一击反成了自杀一击!

    大招莫乱用,绝招在陷别人于绝地时,同样也置自己于绝地,不能杀敌则被敌杀!

    这一下变化实在是太出人意外,从占绝对上风的优胜者变成死者,不过是电光火石一闪之间,其他人便是想救也没机会出手。另四老反应过来时,蓝田的脑袋已经象西瓜砸在石板上了,他们惊怒交集,怒喝一声齐往这边扑来。

    文风正站在他们中间,怎会放任他们去围攻周全?两道白绫如灵蛇般蹿出,急缠四人的脚。四人正在急怒之时,见她胆敢明着出手“助敌”,更是怒火攻心,同时高飞跃起避开白绫缠绕,各出绝学向她狠下杀手。

    茅君袖内一道黄光射出,其形如枪,其势如雷,奔向文风胸腹之间;昙云的铁木鱼脱手飞出向文风砸去,这只铁木鱼本来已经大得出奇,这时又变大了十倍,一派乌光闪亮,带着呜呜怪啸声和摧枯拉朽的之势,简直如一个小山压到;渔叟一甩手中钓杆上,鱼钩带着钓丝“嗤”地飞出,向文风缠绕而去,如几道银链向中间收缩;飞花扬手打出一蓬彩光,似一把五彩花瓣撒出,在满天花雨的飞花落叶中,数十只闪着炫光的蝴蝶,划过不同的曲线向文风身周疾飞而去。

    除了飞花以外,另三人都是与何简同一辈分的人,实力可能不如何简,但比文风只高不低,不论出手看起来怎样,都是致命的攻击;看起来最弱的飞花,这时的攻击却更致命,她的花瓣蝴蝶镖边沿锋利且淬有剧毒,是柔软轻薄的白绫的克星。

    四人同时出手,上方与四周都被已封死,下面是紧硬的石板,这绝杀之局文风怎能逃得过去?

    文风没有闪避,也没有挡格,而是急旋转起来,如仙女作妙曼之舞,旋转的同时,两条已飞出的白绫也被抽回,也随着她的身体急旋转,甚至比她身体转得更快。白绫舒张,层层叠叠,在所有攻击近身之前形成了一个“茧”,把她全身上下都缠住。白茧之外则是急旋转的气流,形成了又一层防护。

    如果说“气冲斗牛”是儒门浩然正气中的绝杀,那么“作茧自缚”就是顾影斋水云袖和拂云手中的绝防,只要修为够高,无论多少人同时攻击都能用这一招挡住。

    花瓣一样的蝴蝶镖被白绫外的气流一阻,已经失了一半力道,再被里面的白绫一带,便向四周撤落,缤纷如下起了花瓣雨。

    但茅君、昙云和渔叟的修为却要比文风高,并且黄光和钓丝是细锐之物难以阻挡;上方是作茧自缚防守薄弱的地方,铁木鱼又是沉重之极的重磅武器,这三道功击文风只能削去一部份力道,不能完全挡住。黄光刺进了白绫,钓丝勒了进去,铁木鱼砸塌了半个“茧”。

    围观众人都情不自禁出了一声惊呼声,虽然他们没看到文风的脸,可是看她的身段和气质神采,已经可以猜出是一位绝美的少女,就这样死了也实在太令人宛惜了。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秒钟左右,周全刚杀了蓝田,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心胆欲裂,可是想施救也是鞭长莫及了……

    但文风作为玄门第一高人何简的嫡传弟子,在秦淮河上自然之心又有突破,怎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在三人的攻击破进白绫的瞬间,白绫下方“裂”开了一个缺口,文风贴地飘飞而出,惊若飞鸿,飘若游龙。等到三老击进白绫之内的空间,文风已经全身而退,白绫形成的茧也接着崩散了,化为长绫收了文风袖内。茅君的黄光把昙云的铁木鱼刺了一个洞,渔叟的钓丝也缠住了木鱼。

    若没有白绫之茧阻断了三老的劲气笼罩,文风是无法全身而退的,“作茧自缚”被他演变成了“金蚕脱壳”。

    周全飞冲过来,一记太极弧光神雷向昙云射去。昙云刚才亲眼见到他以这一招把蓝田杀了,哪里敢硬接,急忙将刚收回手中的铁木鱼丢了出去,电光四射,青烟直冒,铁木鱼红了半边,但并没有烧坏,看来也不是凡铁铸成。

    周全指着他大骂:“你们几个老不死的,年龄都可以做她爷爷了,好意思四人围攻她?你们连自己同伴都下这样的狠手,还算什么前辈高人,还有什么脸面称六老七老?”

    四人已经改把他围在当中,茅君、渔叟、昙云不由脸红了,心虚气短,一时没有出手;飞花则咯咯笑道:“我本来就不老嘛。小妹子功夫可俊得很。”

    茅君怒道:“你不服我六人栽决已是逆天之举,还敢突袭暗算杀了蓝田隐士,实是罪该万死!”

    “你可真会说笑语,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动手过招,哪来的突袭暗算?我是五斗神教的教主,不用符法攻击用什么攻击?”

    昙云道:“善哉善哉,打败他也就是了,何必下辣手取他性命。”

    “你的意思是许他杀我不许我杀他,要我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么?不如你来试试,看我杀你时你反击不反击!”

    渔叟道:“你口舌之利尤胜你手中剑,但今日有我四人在此,万不能容能逃脱,今日我等是代表裁决六老出手,也就怪不得我们以老欺幼,以多欺少了。”

    周全怒极反笑:“哈哈哈,杀一个扯平,杀两个赚一个,老子现在死了也值了,何必怕你们?叫你们一声前辈是尊重你们,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几个自以为是的老疯子。不要仗着一个‘裁决六老’的名字就可以不要廉耻,不讲道义,为所欲为。谁给你们执法权了,你们能代表天么,能代表神么?你走出去看看有几个人把你们当一回事!”

    茅君道:“多说无益,动手吧,给你准备的时间和出手的机会,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四个老前辈围攻一个晚辈,这也能叫人心服口服?你们口口声声说以栽决六老的身份来制裁我,事实上文姑娘并没有同意过你们的行动,现在又少了一个人,最多只能算四个。裁决六老不具全,本来就没有权力来管别人的闲事,你们自称是公正与正义的代表,为何自己却做这不公正的行为,还敢说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么?”

    茅君、昙云和渔叟愣住了,六人不齐全确实没有制裁的权力,谁曾想执法者中有一个叛变,一个被杀呢?连执法机构都不能齐全,在这强者为尊的时代连自已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制裁别人?

    不管六人是作为裁决六老的身份,还是私人的身份,都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做事都要公正,令世人心服口服。现在既然不能代表裁决六老,围殴文风和周全都变成是以老欺少,以多欺少。难道就这样虎头蛇尾放过周全了,蓝田隐士就这样白白被杀了?这种事情以前从没有生过,四个执法者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忽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说得好,说得好啊!好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裁决五老,看我五斗神教出了个人才就眼红了,就想毁去是不是?你们爱怎么裁,爱帮谁打天下我老人家不管,可是欺到本教坛口来,要杀本教的年轻教主,我老人家却是非管不可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似道非道,邋遢肮脏的人从门口走来,脚步虚浮踉踉跄跄,一手拿着酒葫芦,胸前尽是酒渍。不少鹤鸣治的弟子已经叫出声来,他们都认得这个骗吃骗喝的假道士,他赫然是周全在半山遇到的自称葛符的道人。他明显是从那大门走进来的,但大门还紧紧地关着,也不知他怎么会跑进来了。

    渔叟问:“你是谁?”

    葛符醉眼一瞪,“什么,你这小娃娃不认得我?我是本教创派祖师张道陵的弟弟张道全,五斗神教现存最老的长老,这里所有人都是我曾曾曾侄孙。你连我老人家都不认识,还敢当什么裁决五老!”

    渔叟愕然,鹤鸣治众人则哗然,有的怒骂,有的讥笑。周全也不禁哑然失笑,半个小时前他还自称是葛洪的弟弟,转眼又变成张道陵的弟弟了,升级得可真快,这么一来岳九真等人岂不是变成了他的灰孙子。

    果然,岳九真坐不住了,站了出来:“道友还请口下留德,莫要诲及本教师祖。”

    “什么,连你也不信?你们这些不孝的曾曾曾孙侄啊,见了曾曾曾师叔祖还不下跪迎接,还敢怀疑我的身份,真该天打五雷轰啊。你说,你说,要我怎样才肯相信?”

    岳九真惊疑不定,“道友如果真是本教前辈,还请出示一二证物或本教神术以辩真伪。”

    茅君渔叟等人正左右为难,被他这么一打岔,只好暂时不动手,暗中戒备着周全。

    张道全说:“我老人家这个大活人就是证物,你还要我拿什么证物?你要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大哥。”

    岳九真暗皱眉头,要说他是本教前辈吧,又实在想不起有过这号人物,更不可能是祖师爷的弟弟;要说这人不是前辈高人吧,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出来替周全撑腰,万一他真是本教的前辈,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他毕竟是五六十岁的老油条了,眼一转就有了主意。“此地是鹤鸣治的内坛重地,外人不能随意进入,道友既然是本教前辈,还请帮个忙,把不相关的外人赶出去。”

    张道全大咧咧道:“我老人家这些年吃了你弟子不少酒食,帮你们一把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们这些灰孙子,头也磕了,教主也叫了,却看着教主被人围殴不动手,本教面子何在?实在是该打**!”

    他说完喷出了一口酒雾,酒雾迎风而散,光影乱闪,突然出现了数十个与他一般长相的幻影,幻影闪动之际,一片劈劈啪啪之声和惊叫声响起,所有五斗米教鹤鸣治的人**都被打了一下,包括岳九真在内——不过岳九真的**是张道全亲自动手打的。

    众人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怎想得到说打真打,虽然不是怎么痛,但如此敏感的部位被人拍了一下,特别是女弟子,不惊叫出声才怪。在场众人的修为各不相同,其中不泛好手,但却没有一人能躲得过去,几乎不分先后都挨了一下,打完之后所有幻影也都消失了,从头到尾不过一眨眼之间。

    茅君、昙云、渔叟和飞花的脸色变了,张道全显示出的这一招化身千万,已经是化虚期后期才可能具有的实力,已是属于接近天仙级的人物。而他们四个只是凡人中的顶极人物,离地仙的层次还有较远的距离,他们四个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道全大摇大摆走过来,把四人逐个从头到脚细看了一遍,然后说:“你们几个小辈自持裁决六老的名声,到我五斗神教的内坛逞强凌弱,刁难本教新任年轻教主,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才是罪该万死!”

    茅君道:“我们裁决六老……”

    “呸!就凭你们这几个小辈也敢自称裁决六老?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不要拿你们祖师爷的脸往自己身上贴金!我们教主已经说了,你们连六个人都找不齐了,还哪里来六老七老?”他说着凑到飞花身边,脏兮兮的身体往她身前猛靠:“大姑娘,是你要与我们教主过不去么?”

    飞花见了他身上的油腻就觉得恶心,更怕他的黑手会拍到自己**上,忙说:“不不,我要回去了,我不管这儿的事了。”

    张道全又回过头来问文风:“小姑娘,你要与我们教主为敌么?”

    文风眼中有了些笑意:“我不与他为敌,我是他朋友。”

    张道全转过来对着躺在地上的蓝田隐士尸身问:“穿蓝衣服的小书生,不要以为躺在地上装睡我老人家就忘记你了,你还要与我们教主比武么?”

    众人正想笑,突见蓝田隐士站了起来,睁眼开口说道:“不敢了。”说完眼一闭又躺倒在地上。

    蓝田脑瓜已经变形,面无人色,断气已久,分明是个死人,怎么可能站起来说话?可是这“不敢了”三字明明是蓝田的声音,并且睁眼张嘴都一如活人。众人目瞪口呆,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门,背上凉梭梭的似有一只鬼手在挠,阳光普照的鹤鸣治内坛似乎也阴暗了许多。

    张道全笑道,“好,已经三个放弃了,捉鱼的,你跑到这儿来管什么闲事,还是回去钓你的鱼吧!”

    渔叟已经被他镇住,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是是,老前辈教训的是,我这就走。”

    张道全斜了茅君和昙云一眼,“四比二,你们两个说不说都一样了。”

    “善哉善哉,贫僧已是出家人,要回去敲木鱼了。”

    “无量天尊,贫道还是去种茅草吧,世上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说着几人就要走,张道全又喝了一声:“且慢!你们既然不是作为裁决六老来执法,却闯入了本教重地,怎能让你们说走就走?”

    茅君几人脸上难堪之极,“那么前辈还要怎样?”

    “我老人家怎会与后生晚辈一般见识?你们藐视的是本教,自然要由本教教主来落,谁要是敢不遵,本教数十万弟子都不会放过他!”说到这儿,他转到周全这边来,一脸诞笑:“教主,你看要怎么罚惩他们?”

    周全瞧着他滑籍的脸,强忍住没有笑出来,故意板着脸说:“本教主虽然年轻,上任也不久,但这不是我私人的事,而是关系到本教的尊严与声誉,绝对不可以马虎!这处罚嘛……那是一定要的!”他看向张道全,见他没表示什么,确实是让自己挥,于是接着说:“藐视本教,擅闯本教重地,当众诬陷本教主,其罪当诛,至少也要自废武功。但本教主上体天心,下查民意,慈悲为怀,决定对你们从轻落,并且给你们多项选择。”

    茅君、昙云、鱼叟和飞花几乎气晕过去了,执法不成,反成了送上门来挨宰的囚犯,任人鱼肉。可是周全就能杀了蓝田,现在多了文风、岳九真以及深不可测的张道全,要留下他们还真不是难事,他们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他们这才是送货上门,作茧自缚。

第八章 趁火打劫

    周全仗着张道全撑腰,越嚣张起来,踱着方步,举手屈下了第一个手指:

    “第一,你们自断一臂就可以离开,这叫斩断手臂当记性,铭记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并且防止你们以后再仗着武功作恶;第二,你们每人交出一万两金子来补尝,不要觉得多了,以你们的身份来评估,一条手臂应该还不止这个数,四万两金子分给几十万教众,每人得到的也少得很;第三,考虑到你们出门时身上没带着这么现金,回去拿又费时费力,本教主再开方便之门,可以用你们身上的宝物或秘笈折价抵押。嗯,多还少补。”

    众人都傻了眼,想不到他会开出这样的条件来,这不是趁火打劫,明着抢钱抢宝么?这是什么样的教主啊!

    张道全却大笑起来,笑得开心之极,“哈哈哈,好主意!好教主!刚才我听你们争了许久,便知教主是天纵之才,见识行举非一般人可比,非一般人能知,想不到比我老人家想象的还要有出息!本教有教主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扬光大?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更加愕然,出了个蛮不讲理的教主也就罢了,偏又出了个“助纣为虐”的曾曾曾师叔祖来,这下五斗神教热闹了。

    没人相信他是葛洪的弟弟葛符,更没人相信他是张道陵的弟弟张道全,至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连是不是属于五斗米教的人都不清楚。说他疯不象疯,说他傻更不傻,但行事却带一股邪气和颠狂,只凭自己兴之所至,不管什么大局小局,是正是邪。

    茅君怒道:“张道全,你莫要忘了我们的身份,你真要与僧、道、俗、巫四门作对么?”

    张道全嘻嘻哈哈笑道:“我就是道,我如能与道门作对?小和尚,你代表佛门么,钓鱼的,你代表俗家么,花姑娘,你代表苗巫么?你们能有多少人马,敢说代表天下人?你们能叫出多少人来,我们五斗米教都能接着,教主,你说是不是?”

    本来周全只是见他无厘头的样子,顺着他气氛搞笑,并没指望就能真的叫四老留下东西来,想不到他竟然大力支持,真的就给卯上了。有了这硬靠山,哪里还有他不敢的道理,当即应道:“也许你们曾经辉煌过,但现在已经是隔年的皇历——过时了。不是我不给几位前辈的面子,而是你们触犯了本教的禁律,若不小小处罚一下,天下人都以为本教是好欺负的,阿猫阿狗都跑上门来拉屎撤尿了。

    鹤鸣治众人暴出轰笑声,茅君、昙云等人则气得七窍冒烟,他们可不能受这个辱,拚死也要一战。

    周全又说:“以几位前辈的身手,要逃一两个出去也是有可能的,但这名声就毁了。这里教友这么多,人多口杂,难免说出去,要是被世人知道你们被本教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尾巴逃命,只怕你们的门人子弟都无脸见人了。倒不如交了罚金走人,世人还会赞你们勇于承担错误,知错能改,搏个敢做敢当的好名声。”

    文风道:“我愿意受罚。”

    周全忙说:“你不要罚,你受胁迫而来,对我并无敌意,也没有轻视本教,是友非敌。”

    “我既与他们同来,擅闯贵教坛口的罪名总是有的,若不受罚,外人不知还以为教主法外施情,于教主名声不好。”她说着从袖内拿出一截碧绿的细竹,拔开塞子后倒出一卷黄的画卷,然后又再合上,“这是顾影斋的藏宝图,教主按图寻找,里面应该不止一万两金子。”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顾影斋曾是皇亲国戚,又是玄门第一人,宝藏非同小可!那象竹子的小筒其实是用整块翡翠雕成的,单是这个玉竹已是价值数千金,里面的地图自然不会假。不少头脑灵活的人已经想到了另一层:看样子她是要嫁给他了,人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不是他的?就当是嫁妆先送过去了。

    飞花眼睛转来转去,接着笑起来:“小姑娘都送礼了,大姑娘也不能不送礼,我没有藏宝图可以送,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根细丝,正好送给你系住小妹子的心,嘻嘻。”说着丢了一小团银白色细丝过来。”

    张道全说:“天蚕丝也不算什么稀罕之物,未必值一万两金子,看在你是女娃子的份上也就算了。”

    渔叟两眼放光,死盯着周全手中的线团:“什么,是天蚕丝?这一卷少说也有上百米长,已经是极为珍贵的宝物了,哪里止值一万两金子!”

    周全本来还不知价值,闻言忙收了起来,眼光落到渔叟身上,“飞花大姐已经尝还了欠款,随时可以走了,你的呢?”

    渔叟本来是宁死不肯交的,这实在是太丢脸了,可是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先给了,所有人目光灼灼盯在他身上,倒象是他偷了别人东西是的。他实在没办法,往怀里摸了半天没值钱的东西,最后掏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扁平破旧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一面小小的镜状古物。

    周全老大不客气夺了过来,细看那面圆形古镜,外圈暗红色,似玉非玉,镂有浪状花纹;中间微突起,象一块白石打磨而成,光滑透亮,似石非石,似晶非晶。虽然不明用途,但单看这奇怪的质地和极古拙的纹饰,定然不是凡物。

    周全故作不屑之状,撇了撇嘴:“这一面破镜子,连人都照不出来,在古董市场也卖不了几个大钱吧,亏你当成命根子一样。”

    渔叟怒道:“这宝物名叫照海境,可照见海底百里之内一切礁石和怪鱼,乃是无价的上古宝镜,你居然说卖不了几个钱,简直是欺人太甚!”

    周全也不知是真是假,望向张道全,张道全微微点了点头,于他哼哼几声作不满状,手却迅把照海镜收进口袋内,又望向昙云,“和尚大师,你是出家人,也不诚实一点、主动一点么?”

    “善哉善哉,老纳身无长物,是真正的贫僧,你要是不信尽管来搜,搜到了尽管拿去。”

    周全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穿着洗得白的僧衣,布鞋也很破旧,一串佛珠看起来也很普通,确实是个穷和尚。不过他眼光很快落到了地上的铁木鱼上,刚才老和尚丢出来挡他的太极弧光神雷后掉在地上,因为烧得通红他一时没收回去,张道全紧接着就出现了,这时还在地上。

    这只铁木鱼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在昙云的催运之下可以放大十倍,并且不怕他的太极弧光神雷,肯定不是普通的钢铁炼成的。周全老大不客气,走过去便捡了起来,“这只铁鱼卖废铁可以值几个钱……嗯,掺了地底玄铁在里面,勉强也值一万两金子了。”

    昙云胡子抖了几抖,极为不舍,可是东西已经落到了周全手里,哪里还有可能要回来,低头诵了一声佛号认命了。

    周全转到茅君前面,“轮到你了,看样子你的年纪和辈份最高,不会给的东西还不如别人吧。”

    “贫道没有带值钱的东西在身上。”

    “哼哼,想不到你身为前辈高人却闭着眼睛说瞎话,你刚才袖中出的黄光是什么,这铁鱼上的洞是谁刺出来的?把这个拿出来就行了。”

    茅君不由心里颤了一颤,嘴里苦,想不到周全眼这么尖,只是一闪就被他盯上了,能把玄铁的木鱼刺一个洞的,又怎会不是宝物?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处能轻易送出去!可是其他人都给了,势孤力单,他还能不给么,是命重要还是宝物重要?

    他万分不舍地拿出一把连柄不足两尺长的细剑。这剑灰黄暗哑,毫无光泽,剑身细而厚,前端尖细,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刺,但就这么一把剑的剑光便把含了玄铁的木鱼给刺穿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五人的惩罚都收了,个个都过万金,只差一个死了的蓝田。周全本来是想过去搜身的,但身为教主,亲自去搜死人身上的东西实在有损形象,于是轻咳了一声。

    张道全立即会意,跑过去往蓝田身上摸了摸,找出一些书本、玉佩、丹药之类的东西。那本书册上面写的赫然是《浩然正气诀》,他满脸笑容,把其它东西都塞进了自己口袋,秘笈送到了周全面前。“教主,这是儒门的气功《浩然正气诀》,也算小有名气,就算它一万两金子吧。”

    众人暴汗,真是铁公鸡拔毛啊,连死人都不放过!

    周全心满意足,对鹤鸣治众人一挥手:“补尝的事已经清楚,以后在路上见到几位前辈可要客气点。可以让他们离开了,列队送客!”

    众人对于列阵站队早有训练,人影穿插,转眼就排出一条人巷通道来,与周全进来时如出一辙。茅君等人哪里肯从这儿走?各自从不同方向跃上屋檐,不料四人都象是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似地,突然打了个趔趄。他们是何等身手,怎会在空中失足,当然又是张道全搞的鬼了。他们今天已经把脸丢尽了,无胆再呆下去,重又跃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斗米教众人轰笑,但也有些持重的人一脸担忧,教主和曾曾曾师叔祖这样戏弄他们,以后会不会给本教带来灭门之祸?

    可怜的蓝田人死茶凉,同伴们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周全叫岳子真安排给他弄一副薄棺木,草草埋了了事。

    张道全见周全没注意到他,悄悄便向后退去,不料周全突然回过头来:“站住,我有话问你。”

    “嘿嘿,教主唤我什么事?”

    周全故意板着脸,“你今天在半山戏弄本教主,罪之一也;刚才明明在外面,却看着本教主受人欺负不进来,等我摆平了才进来,罪之二也;冒充本教先祖,罪之三也。三罪并惩,已经是死罪,你随我过来,我要单独处罚你。”

    张道全一点也不以为意,笑嘻嘻跟了过去,不料四周都是人,没有说话的地方,两人只好跃上屋顶,快如电挚,转眼来到上清宫后面的山岸边,这儿静悄悄的,周围几百米内都没有人声。

    周全停下,对他深深作了一个揖:“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是本教哪一代的长老?”

    张道全难得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起来脸上似乎也顺眼多了,“谢我到是不必了,难得出了个我看得顺眼的教主,怎能一上任就被人杀了?我老人家自然是要救的。不过我老人家就是张道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若是恼了我,以后都不见你了。”

    “哈哈,哈哈哈!”

    张道全愕然道:“你笑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你的身份。你是本教某一代中的杰出人物,本来教主之位非你莫属,但你玩世不恭,不拘小节,性情乖张,兴之所致为所欲为;不仅如此,你还学了许多邪门的符法道法,做了许多无法无天的事。教主本该废了你,但怜你是一个人才,放了你一马,只要求你隐姓埋名,不许再以本教中人的身份出现。我说的对也不对?”

    张道全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你怎么都知道,这怎么可能?”

    “哈哈,我是天降的神人,老君的使者,哪里有我不知道的事!我还知道你心系本教兴衰,却不愿出面,所以放出风声,说谁能统一本教,你就会出现传授本教神术。”

    张道全狠狠一拍大腿,“好小子,原来你早知道了,被你算计了一把!”

    周全说:“我没算计你,是你在算计我。你今天看似在助我,其实是在逼我上梁山,让我得罪了茅君等人和他们身后的势力,这样我便没有回头之路了,必须死心塌地依靠五斗神教,并且振兴壮大本教才能与他们对抗。我说的是也不是?”

    “嘿嘿,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老人家是真的遇到煞星了,赶紧溜之大吉。”

    “等等,要走也可以,先把东西先拿出来。”

    “什么东西啊,那一块金子么?我老人家已经买酒喝了,你今天所得已不下十万两黄金,还差这一小块么……”

    “装什么糊涂,把本教的神符秘笈拿出来,这可是你几十年前就许诺了的,你要是不给,我就丢下什么岳子真之流的不管,也溜之大吉了。”

    “你,你也不给我老人家留一点颜面么?算了,拿去拿去,省得我老人家再操心。”

    周全接过他递过来的油布包,心里乐开了花,今天可真是大大的收获啊,只要心狠脸皮厚,哪里都能财,都能化祸为福。“这里面有转寿移命**吧?”

    “有啊,你要用这个做什么?”

    “一个精元枯竭,绝世灵药都不能起效的少女,能不能用这个功法续命?”

    张道全开始凝重起来,“救是可以救,但受术者仅能得到捐命者八成的寿元,施法过程极为凶险,稍有不甚就会两人齐亡,施法者也要损失寿元,能够不用尽量不用……这个功法救一人必死一人,有损阴德,你何不问顾影斋那小女娃要北斗七星接命**?”

    “唉呀,今天事情生的太突然,我只顾了与你说话,把这件事给忘了。对了,以后你可别跑远了,我有困难了你要来帮忙,要是五斗神教和我都被人灭了,你到仙界也无颜见你师兄了……”

    周全话还没说完人就走了,丢下一个捶胸跌足呼号不已的脏老道,不过周全走远之后,他却神秘地笑了起来,笑得极为得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966/ 第一时间欣赏仙门最新章节! 作者:四不相所写的《仙门》为转载作品,仙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门介绍:
主角一觉醒来竟然出现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魏晋时期,五斗米教的人把他当成了天降神人,佛门高僧把他当成了降世的罗汉,无数奇遇从此展开。仙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