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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大宋第一盗txt下载     大宋第一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一章 天助我也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仙局都是类似于蝴蝶效应的意思,种种想来绝对不可思议的巧合同时生,绝非故意的设计,却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叫人叹为观止!所谓神仙局,通常是指事件之中出现了以常理无法判断到的变数,从而寻致了神仙也无法预判的局面。这种变数。不存在于计划之中,却对局面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当谢慕华投下第一颗石子的时候,整个湖面就已经激荡起了涟漪。这里的根源,还是在于大宋开国以来极为不稳固的一条腿走路。

    赵匡胤黄袍加身依靠的是武将,可是他害怕武将夺了赵家的江山,便开始一力打击武将的地位。可是当时外敌尚未清除,还有契丹在北方虎视眈眈。武将,不能不用。像赵匡胤平南唐,赵光义灭北汉的战役就不得不启用一批老将。而那些在拥立过程中出了最大力气的老将们,就不得不面对着那些被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文人墨客轻描淡写的爬在自己的头顶上。

    矛盾既然早已种下,就迟早会爆,谢慕华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除夕这一夜,有的事情就早就已经筹划好的,比如赵德芳的谋反,比如呼延赞等人用自己的威望压住禁军的举动。可是还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远在河东路的谢慕华,只是希望能够制造出一个乱局,开封府只要一乱,各大势力都会连番消弱。而之后,谢慕华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回到开封府,坐收渔人之利。

    对于赵德芳来说,他希望自己能够拿到皇位,并且摆脱谢慕华的阴影,所以他选择了和王家合作。他希望自己的哥哥赶紧去死。皇帝这把椅子,他已经等了太久。或许,在赵匡胤驾崩的那一天,只要赵德芳能够早一步到了皇宫,历史就要改写。不过,赵德芳没有这个好运气,这一次,他不希望自己还是没有这个好运气。

    而赵普、李崇矩等人就不会这么去想,他们知道自己在军中没有根基。一个没有强大军力作为后盾的集团,其实是最容易被摧毁的。这个世界怕的就是不讲道理的人。一旦谢慕华撕破脸,或者任何人跟他们撕破脸的时候,都可以拿着刀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些玩笔杆子的给杀死再说。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告诉这些文人墨客,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武力或者皇权的支持,就凭一张嘴,一支笔,那些权力其实是空的。

    所以,赵普等人不想去等着事情生,他们需要制造一些事情,让自己在未来变得有利。在一次次赵德昭和谢慕华等人的博弈之中。赵普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已经看清楚了赵德昭必然失败的本质。可是他不能盲目的投入谢慕华的阵营,因为他已经晚了,因为他已经坐在了相国的位置上,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投过去,谁又能信任他?谁又能把自己的权力放给他?

    赵普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在自己控制中的皇帝,一个能够在他和谢慕华之间,暂时取得平衡,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去筹谋的皇帝。这个皇帝,很显然,不能是赵德芳。这个志大才疏的王爷,在赵普的眼中根本没有资格去坐龙椅。他只会把事情越办越糟。赵普,只能选择自己出手。

    而潘惟吉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有自己心底的矛盾,他渴望能够把柴家的江山拿回来,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去和谢慕华斗的话,就是鸡蛋砸石头,哪怕有一万个鸡蛋,全部砸在石头上,也不可能对石头造成什么伤害。粉身碎骨的永远都是鸡蛋。潘惟吉明白自己鸡蛋的身份,可又不愿意接受鸡蛋的命运。所以,他也会为自己做出选择。

    而最有趣的莫过于谢慕华放在宫中的这两个女人,两位谢夫人不但和宋太后形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在如今赵德昭被射了一箭的时候,更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她们要的不是谁当皇帝,而是给自己的男人,去寻找最大的利益。这也正是因为谢慕华从来不去干涉她们做什么。在谢慕华的眼里看来,两个有头脑的女人,总要好过于两个只懂得言听计从的女人。

    当谢慕华带着三千人马在除夕之夜,疯狂的朝开封府前进的时候。这座帝都已经乱成了一团糟。

    守住大门,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八姐冷静的下达着命令。没头苍蝇似的禁军,听到她的话语,下意识的又重新占领好了位置。

    荆儿从一名禁军的手中接过他的白蜡杆子,跃上墙头,大声叫道:官家中箭负伤,任何人此时想要进入内宫的,杀。

    赵德芳有些愕然的看着荆儿,开什么玩笑?谢慕华的老婆挡着自己不让进内宫?这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吧?不过,有个好消息就是,赵德昭中箭了,那一箭果真伤了赵德昭。那自己的皇帝美梦岂不是马上就要成真了?

    赵德芳渐渐笑了起来,脸上灿烂的就像开了花一般。他回头想要跟潘惟吉说些什么,一回头却看到自己带来的禁军,都紧紧的保护着自己。那种由强大的军队,形成的安全感和威慑力,让赵德芳觉得十分满足,他,笑得更加开心。

    八姐快步走到赵德昭的身边,那一支箭从赵德昭的肚子穿过,暂时还要不了他的命。鲜血顺着赵德昭的袍角流了出来。大宋的皇帝,无力的躺在地上,没有人敢去拔那支箭。八姐静静的说道:战场上,很多人伤的比官家更重。他们也活下来了。

    求生的**总是本能,赵德昭的眼中泛起一丝希望,捂着伤口,看着八姐,微弱的说道:真的?朕

    不要说那么多话。八姐就像看着一个受了伤的战士一样,看着赵德昭,有的只是怜悯:马上送官家回后宫,找人来医治。

    小楼上的箭手,冷静的把两支神臂弓装好,再度举了起来

    赵德芳忍不住低声笑道:天助我也

    世界冠军,我希望是荷兰。我喜欢罗本

    荷兰加油。

第八十二章 伏诛

    最近遇到一些事情,很烦,很无奈,耽误了更新。

    怎么说呢,古人说得对,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我只想安安静静写书而已。

    仅此而已。

    抱歉,对不起大家。

    赵德芳正在得意的狂笑,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赵德芳下意识的朝地上一伏。一声几乎要震破他耳膜的巨响,在他耳边炸开,潘惟吉跌跌撞撞退了两步,手中的铁盾摇摇晃晃。潘惟吉低声道:小心,有箭。

    废话,现在这时候,赵德芳还能不知道有箭手正瞄准自己?但是赵德芳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不是一箭刚刚把自己的大哥给射下去吗?这意思难道不是自己的人?莫非是要把赵家兄弟都给杀了不成?赵德芳趴在地上,脑子里的念头可转的一点也不慢,斜眼看了看潘惟吉,只见潘惟吉将铁盾护着这半边的身体,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叫道:马上派人去那边看看,遇到那个刺客,格杀勿论。

    话音刚刚落地,又是一声巨响,潘惟吉手中的铁盾几乎要拿捏不住,还好盾上的护钩挂在潘惟吉的胳膊上,不然的话,这一下就算是上过不少次战场的潘惟吉也吃不消。十余条矫健的人影已经迅捷无比的朝小楼那里飞扑过去。赵德芳冷哼一声,躲在铁盾的后边,骂道:真是邪门了,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脑子里都进水了不成?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他想的倒美,一个弓手,几张神臂弓就取了我们性命,这也太轻松了吧。

    赵德芳只顾着说话,却没注意到,潘惟吉手下的官兵渐渐围拢过来,将他的部下悄然隔开。潘惟吉挽着铁盾笑道:的确不是很轻松。

    赵德芳正要答话,忽然自己的手臂被潘惟吉一把抓住,只听这位内殿直高声叫道:赵德芳密谋造反,少保谢相公遣本将平乱。赵德芳行刺皇上,按律当诛。

    这一句话,吓得赵德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之间自己的亲密战友就变成了要把自己推入火坑的人,这叫赵德芳怎么能不惊心?四下来,潘惟吉手下的官兵一个个围拢上来,将赵德芳堵在中间。外边的人,哪里敢动?倒是守在内宫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拼命朝这边看着,要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那些叛军的诡计。

    造反,就是这样的下场。潘惟吉看着赵德芳,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句话,他是对赵家的子孙说的。当年,柴荣的江山就这么没了。造反的人,早已经进了黄土。不过,他还有子孙留下。今天,潘惟吉就可以亲手对付自己仇人的子孙后代。让他们知道,被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

    你怎么能这样?赵德芳变了脸色:王家的人还在外围,你要是有什么异动,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自然有人来杀你。

    潘惟吉一把抓住赵德芳的手臂,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胯骨,赵德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潘惟吉冷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了。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是不是谢慕华叫你这么做的?赵德芳咬牙切齿的问道:那厮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们赵家的人一网打尽?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实在太响了。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天下是我们赵家的。这些年来,早已成了大势。他一个从大秦来的人,就想夺帝位。潘惟吉,你怎么能这么傻,跟着他,绝对没有前途。

    潘惟吉并没有马上答话,抬头看了看内宫那边的动静,只见那里火把通明,人影晃动,便说道:谢相公可从来没有说过要造反。他是大宋的忠臣。知道你要造反,便与你虚与委蛇。如今抓住了你的罪证,叫你无从抵赖。大家刚才都看的清清楚楚,你早就埋伏了箭手,行刺皇上,这样大逆不道的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德芳怒极反笑,仰天大笑道:谢慕华那厮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忠臣?他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们兄弟杀死。自己好坐龙椅。潘惟吉,你编瞎话也像样子点。像他这样的乱臣贼子,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潘家在大宋,我们父子两代对你们都不薄。如今,你却做出这等事情,岂不是太过于滑稽了?

    潘惟吉放下铁盾,缓缓的抽出腰刀,伏在赵德芳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赵德芳莫名其妙的听到这句没头脑的话,诧异的反问:你不是潘惟吉却是哪个?

    潘惟吉左右看了两眼,只见那些官兵都是挡在外围,乱哄哄的皇宫内,也不怕有人听见自己的说话,这就俯身到赵德芳的耳边,轻声说道:你错了。我不姓潘。我乃是大周皇帝的亲生儿子。是我爹将我从宫中救了出去。没想到吧,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你们赵家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夺我大周江山,杀我兄长。今天,你还是认命吧。

    赵德芳怎么也没有想到潘惟吉居然有如此惊人的身份,他颤抖着抬起手指,指着潘惟吉,畏畏缩缩的说道:你居然是柴

    潘惟吉冷目一扫,一刀狠狠劈在赵德芳的大腿上,剧痛之下,赵德芳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顾着惨叫不已,撕心裂肺。潘惟吉冷哼一声:你们赵家的人,个个都该死,不要跟我说什么江山天下是你们的。哪怕这天下被任何人得了去,我都不介意,只要你们赵家的人,全都去死。

    全都去死。

    赵德芳忍着剧痛,拼命叫道:不要。不要。我

    别废话了!潘惟吉举起腰刀,心中默念着:哥哥,我终于给柴家报仇了。咱们家的江山,是拿不会来了。但是,仇人,我就叫他们断子绝孙。忽然间,潘惟吉双目圆瞪,腰刀力劈而下,顺着赵德芳的脖颈,直砍到肩。

    一股热血激荡着从腔子里喷了出来。赵德芳到死还被这消息震惊着,眼睛睁的大大的。潘惟吉哪里去看他,一把抓着他的头,将那个血淋淋的人头提了起来,怒喝道:赵德芳谋反,已然伏诛,其他人何为?

第八十三章 拥立

    赵德芳死了?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刚才还好好的带队造反,现在莫名其妙就被潘惟吉一刀砍了?刚才大家都是亲眼看着潘惟吉和赵德芳并肩走进来的嘛,难道说,潘惟吉一直是埋伏在赵德芳身边的暗桩?这也实在让人有些不可思议吧?

    那赵德昭死了没?无论是内宫的人,还是宫门外的人,都闪过这个念头,神臂弓的威力,大家都很清楚,接连两箭,再加上那一声惨叫,是个人都以为赵德昭已经死了,难道今天晚上,要一下子死掉两个金匮之盟中的人?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潘惟吉的号召力很显然还不够,宫墙内外,一触即,那些已经失去了判断力的官兵很可能在皇宫之中造成一场难以弥补的灾难。一处处官兵自的聚集在一起,手中的刀枪,还不知道应该指向谁。

    皇宫之外,暗淡的夜空之下,在御街西侧的一处大宅子里,灯火通明,除夕的夜里,却有许多大宋的高官聚集在这里。从六部三司三衙的官员乃至部分禁军的将领,都齐刷刷的等候着。这里,就是赵普的家。

    大宋的相国,焦急的站在门口,朝外边张望着,脸上写满了忧虑的神色。这一夜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很多,已经完全出乎了赵普的意料之外。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如果走不通,那就是死路一条。谢慕华回到开封府之后,就再没有赵普翻身的机会。搏一搏吧,现在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了,无论是赵普还是赵德昭都没有实力去和谢慕华斗。

    归根到底,实力决定一切,这个实力,就是兵力,是军心。抓不住军队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斗得赢那些手握兵权的人。想用笔杆子杀人?那是要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否则,人家出刀,你出笔,这不是找死吗?

    远远的一行火把快朝赵府方向移动,赵普满脸的皱纹就像菊花一般盛开起来,显然舒展了不少。赵普身后的人,马上迎了过去,接上了去。这一群差不多有百十号人,快步走了过来。赵普颤巍巍的走过去问道:接来了么?

    回相公的话,已经接来了。为一个精悍的汉子答道:就在后边。

    快请,快请。赵普一叠连声叫道。从人群中,两个壮实的汉子护着一个小孩走了出来。那孩子脸色蜡黄,看起来身体似乎不太好。身上裹着厚厚的红色锦袍,将他小小的身体包裹在里边,看不到他的脚,也看不到他的下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有些惊惶的看着赵普,双手还蜷缩在袖笼子里,不敢说话。

    看到那孩子,赵普急忙跪下去,行五体投地大礼,悲呼道:老臣赵普参见魏王。

    那孩子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躲在身边汉子的身后,又伸出半个脑袋来偷偷看了看赵普,很显然还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魏王,就是赵惟正,是赵德昭的长子。也是这次立储风波中的关键人物。这个孩子的年纪还十分幼小。除夕夜,本来他应该在宫中。但是老谋深算的赵普,动用自己的力量,在赵德芳和潘惟吉难之前,悄悄就把这个孩子给接了出来。甚至没有惊动赵德昭。

    魏王,老臣听闻赵德芳造反,纠集叛贼攻打皇宫。官家身中一箭,情况未知。若是被叛贼逆子得了天下。那是让无数忠于官家的士人不耻。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愿意奉魏王为主。振臂高呼,引开封府忠义之士,入宫勤王。官家现在人在宫中,还不知道情况几许。魏王,早下决断啊。赵普说得老泪纵横。从他的府邸之中,奔出来许多官员,密密麻麻的跪在赵普的身后,无数双眼睛看着那个幼小的魏王。

    赵惟正只是个孩子,忽然经历这样的场面,惊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躲在身边人的后边,揪着他们的衣角。到底是李崇矩心思活络,只要是不反对,那就是默认了。天大的黑锅,就让这个小孩子背上呗。李崇矩跳起来大声叫道:皇宫正在被反贼攻打。我等身为大臣,当为国出力。今日魏王愿带领我等入宫勤王。哪一位敢不效死力的。我李崇矩第一个就斩了他。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群臣高呼:愿为朝廷效死。

    赵普站了起来,走过去牵着赵惟正的手,将他拉了出来。和李崇矩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为了等着一天,赵普已经等得太久了。谢慕华大势已成,无法抗拒。现在赵普想要投入谢慕华的派系,几乎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但是老谋深算的赵普绝对不甘心坐以待毙。虽然不能直接投靠谢慕华。但是赵普凭借自己多年的经营,在士人官员中的号召力,还是可以做到很多事的。就像现在这样。

    潘惟吉也好,还是呼延赞也罢,都没有料想到开封府的局势会展成这个样子。而远在雁门关的谢慕华也想不到自己安排下的棋子,一颗颗都已经挥了过于强大的力量,连环起来,几乎将赵德昭从皇位上崩下来。局势越乱,对谢慕华是越有利,可是想要收揽局势,就没那么简单了。谁都不会放开已经得手的利益。

    赵普要做的,就是要替谢慕华扫清回到开封府之后的障碍,有什么能比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更容易控制的皇帝?赵普想得很清楚,以谢慕华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赵德芳坐上皇位的。那等于是给自己留下后患。赵德昭注定要下台。那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赵德昭的两个儿子,无论是赵惟正还是赵惟吉,随便哪一个扶上台,都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而已。一个傀儡,没有大臣的支持,没有军队的效忠,只是坐在台面上摆摆样子罢了。就像当年的柴荣,这位大周皇帝宾天了之后,他的幼子还能在座位上坐稳吗?赵匡胤不是说拿下,就把人家的天下给拿下了吗?

    赵普算计过,谢慕华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难处就在于统一群臣的思想,另外把一个小孩子捧上去。这一点是自己的优势。赵普可以很轻松的做到。谢慕华也不希望开封府再出现一次流血夜。一夜,只要一夜就好了,天一亮,大宋就换了一个帝王,而且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赵德芳谋反,杀死了赵德昭。然后大臣们平乱,拥立赵惟正继位。外藩一定要镇压,余下的工作,就是做好了表面文章,等着谢慕华回来收拾残局了。

    有了这么多表现,赵普自信,谢慕华绝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对付他们。最终,谢慕华是不是篡位?对赵普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赵家的荣华富贵是保住了,那就已经足够了。这是赵普最好的投名状了。

    召集人手,马上去皇宫。赵普厉声叫道,他那苍老的声音,在冬夜里听起来就像是夜枭在嘶鸣,沙哑而又难听。许多人跟在赵普的身后站了起来。这里是凝聚着朝野一半的势力,文官武将,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抱住谢慕华的粗腿,而不是等着谢慕华回到开封府之后,一个个抓住他们,收拾他们,杀死他们。

    李崇矩走到赵普的身边,这两位大臣走在队伍的中间,纷杂的脚步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李崇矩几乎是咬着赵普的耳朵说道:不知道皇宫里边得手了没有。

    应该没问题。赵普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宫中的箭手,就是他安排的,那是一名神箭手。赵普已经培养了他很多年,像这样已经做官做到了极点的官员,要是没有什么后手给自己留下,那才是不正常。箭手那几箭,不但几乎杀死了赵德昭,而且给了潘惟吉手刃赵德芳的机会。无论如何,他的任务完成的十分圆满。

    李崇矩点了点头,他不需要去问那个箭手的下场,一个已经死定了的人,没有什么活着的价值。赵普也绝对不允许他再活着。

    宫中,许多官兵挥舞着刀枪冲上了小楼,他们没有看到穷凶极恶的刺客,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静静的靠坐在楼边,早已死去了多时,脸上一片苍白之色,手中还握着一张神臂弓,地上乱七八糟的丢着箭支和弓弩。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到这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这个几乎一己之力杀死了赵匡胤两个儿子的人,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了。

    他的嘴角流下一缕鲜血,惨白的脸色,显示着他服下的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他的腰杆依然很直,看着皇宫的方向。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对于这个箭手来说,他活着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今天晚上这几箭。

    箭光,像流星一般璀璨!

第八十四章 不想你死

    作为一个帝王,赵德昭无疑是失败的,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他还不算失败。至少,在他重伤的时候,还有人愿意陪伴着他。

    后宫内,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里,两名太医正在手忙脚乱的给赵德昭止血。神臂弓的长箭已经从他的体内拔了出来。八姐静静的站在宫门口,似乎远处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似的。而宋太后却看着脸色苍白的赵德昭,直到他的身体不再流血。

    官家,过了今夜,你就不再是大宋的皇帝了。宋太后怜悯的说道。

    赵德昭忍着身上的疼痛,厉声反问道:朕不是皇帝,那谁是?难道是德芳那个反贼?还是谢慕华那个奸臣?谢慕华赶得及来开封府坐朕的龙椅吗?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赵德昭的言语。守在一旁的绿荷,眼泪汪汪的帮赵德昭抚顺着胸口,哀求似的看着宋太后。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宋太后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做皇帝。祸根是你埋下的。人,都是你逼反的,现在你还在埋怨谁?当初,先帝驾崩的时候,我选德芳。你一定很不服气,你是哥哥,又深得贤名。为什么那一晚上,我不是叫人去请你来,而是叫人去请德芳。这么多年,这个问题,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是不服气的。

    是啊,朕不服。赵德昭冷笑道:父皇驾崩的那一晚,谁先进宫,谁就是皇帝。可是你选了德芳又怎么样,最后进宫的,是他吗?

    你争也无用。宋太后幽幽的叹息一声:先帝驾崩的时候。外敌仍在。以你的性格,或许可以做一个守成之主。但是却难以开疆辟土。汉国,换了是你,你能灭的了吗?契丹,你打得赢吗?你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能收复汉国,大宋还得以一地偏居。河北之地,依然是在契丹人和汉人的夹攻之中。不消很久,河北你能守得住吗?到时候,大军退回河南,开封府反而成了前线要地。迁都就势在必行。这些你都想过吗?

    赵德昭无力的反驳道:攻下汉国又怎么样,太宗皇帝挥军北上,把二十万精锐葬送在幽州,要不是如此,又怎么会给谢慕华机会坐大。你身为父皇的皇后,居然还为那些乱臣贼子说话,真是荒唐可笑。

    宋太后给绿荷使了个眼色,绿荷端起一杯茶,递到赵德昭的嘴边。宋太后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官家,我是太后。我的确不应该帮乱臣贼子说话。但是大宋的江山在你的手中,就一定会亡国。只要坐江山的是赵家的子孙,那便是了。

    赵家子孙?你说的是赵德芳?赵德昭忍不住差点要笑出来:就凭他?谢慕华不用一个月就可以把皇位从他的手中拿走。

    八姐忍不住话了:官家,你错了。我家官人在攻打高句丽之前没有想过要篡位。你还记得在打完高句丽之后,你是怎么对待我家官人的吗?有功不赏,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也明白,你是怕他功高震主。又怕他封无可封。但是官家可曾记得另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需要我家官人来为你打下一个铁桶一样的江山。就不可亏待了有功之臣。赏罚尚且不分明。叫人如何心服?

    赵德昭淡淡的说道:朕赏他一个富家翁,他却搞了这么多事出来,逼着朕不得不再用他。说到底,大宋的人才还是少了。不然的话,朕又怎么可能离不开区区一个谢慕华呢!

    宋太后闻言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宋的人才少了?官家这话未免有些太荒诞不羁了。人才一点也不少,只是官家你不去用。别的不说,官家你登基之后,第一件事是应该马上平衡朝中的势力,打造自己的班底。新科进士,便是官家最好的班底。可是官家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进士的任命,一概交给了赵普去做。赵普本来就是老臣,在臣子之间的势力已经很大。你再送一批人给他,岂不是让他更大?赵普得势,权势就要失衡。失去了皇权的平衡,大臣就要自己去寻找自己的保护伞。有兵的抓兵权,有钱的谋后路。本宫身为一个女流之辈,都明白的道理。官家你居然都不懂。

    八姐点头道:赵普根本不会允许我家官人得势。从一开始,他就在想办法排挤我家官人。这也没有办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家官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枢密副使。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入中书,任相国也不在话下。赵普一系想要独霸朝政,可能给我家官人这样的机会吗?

    赵德昭似乎有些明白了,身为皇帝,有的时候其实在扮演一个裁判员的角色。手下的大臣,自然会分成派系的。如果大臣之间,一个派系都没有,各自都是独立的。那这个朝廷才是最危险的。但是,皇帝要做的,就是权衡,把势力过于强大的打掉。把势力微弱的扶植一下。两边制衡着,才方便皇权的行使。如果要是雄才伟略的皇帝,除掉权衡,自己也可以亲自下场,像汉武帝、唐太宗这样的帝王,就算管理到比较细致的朝政,也不要紧。因为他们的个人魅力,威望,能力,都已经得到了完美的展现。但是昏庸的皇帝就不行,像隋炀帝这样的,一旦下场,就导致民不聊生了。还不如放权给大臣。

    赵德昭虽然没有杨广这么差,但是也没有汉武帝这么英明神武。其实,从一开始,赵德昭就走错了路。他应该去平衡老臣和新晋势力的关系,而不是放任他们展。在他们各自展之后,一代帝王,现在才想插手进去。亲自下场!这样的结果,就是两边一起对付他,没有人想他继续做皇帝。

    这一次,赵德昭不但做皇帝做的很失败,做人也做的很失败了。

    开封府乱成这个样子,赵普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宋太后冷笑道:官家,你可知道赵惟正去了哪里?你的大儿子。年夜饭没有吃完,大皇子就已经不见了。皇宫闹成这样,赵普为什么没有出现?若是本宫猜的不错,赵普打算的就是收拾了残局之后,把赵惟正推上皇帝的宝座,用大皇子作为对谢慕华的晋升之资。

    赵德昭吃了一惊,微弱的反问道:要是赵德芳做了皇帝呢?

    赵德芳他没有希望的。宋太后其实对这个名义上的小儿子还是有些喜爱的,忍不住叹息道:德芳这些年太颓废了。他连自己的班底都没有,哪里可能做上龙椅。他虽然好控制,但是绝对没有一个十岁的孩子好控制。而且,官家一旦出事,总是需要一个替罪羊的。赵德芳,就是这个替罪羊的最好人选。实话说,当这个局开始布置的时候,没有人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八姐接口道:的确如此,一开始,只是希望赵德芳能够在开封府添乱。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王家也掺和进了这一趟浑水,直接开始鼓噪赵德芳造反。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潘惟吉居然狠下来了心。要知道,我家官人一直对潘惟吉是有所保留的,不光是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潘家的关系。既然一乱,大家就要趁势而动。禁军,已经被一干老将握在手中,没有人敢动弹。假如真的是赵德芳登上帝位。禁军马上就会拥立一位皇子,然后攻入皇宫。赵德芳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实力,根本坐不住龙椅。那他要是登不上的话,要么是被官家你杀死,要么就是在攻打皇宫的时候死去。不过,他怎么死都无所谓。赵德芳要是死在官家的手中,兄弟争龙椅,禁军依然会被动起来,赵普等人也会和老将们联合起来,逼迫官家你退位。扶立一位皇子。要是赵德芳死在别人手中的话只消说是官家你指使的,结局依然没有什么不同。

    这么做,对谢慕华有什么好处?赵德昭淡淡的问道。

    有,整合了开封府之后,无论谁在帝位上,都无力控制朝政。谢慕华回来,顺理成章的接收老将们的军权,把军队重新变成一块铁板。到时候战胜了契丹人,官家以为谢慕华的威望,会是怎么样的?宋太后厉声说道。

    赵德昭苦笑道:朕错了,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朕只要一动,就是一个必输的结局

    嗯,从官家命人去杀石保庆开始,官家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朝廷的控制。八姐冷冷的说道:现在,赵德芳也死了。官家,你却还不能死。

    朕,不死?赵德昭似乎听见了最荒唐的笑话,忍不住狂笑起来。

    八姐静静的看着他:我家官人,也许根本不想你死。

第八十五章 彪戏

    闹腾了一夜的皇宫渐渐安静了下来,赵德芳已经身死,潘惟吉约束部下,优哉游哉的在皇宫等候着大队人马的消息。开封府里的禁军终于开始出动了,在曹彬、潘美、呼延赞等人的授意下,一批批禁军走上街头,开始维持皇城的秩序。

    许多百姓夜里都听闻了皇宫那里的动静,但是平头老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官家的动向。大年初一一开门,还没准备去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拜个年。就看到满街都是盔甲鲜明,手持干戈的禁军官兵。许多人打了个寒战,又缩回屋里。紧紧关上大门之后,还把柜子、桌子推过来挡住门口。几年前那血腥的一幕,留给开封府的人太多刺激了。他们生怕继续遭遇这样的噩梦。

    赵普等人也进了皇宫,数百名穿着整整齐齐官服的大宋官员,在宫门口排开了一字长蛇阵。凛冽的寒风刺激的他们分外清醒。赵普泪眼婆娑的跪倒在宫门口,呼天抢地的哭喊道:老臣来晚了老臣来晚了

    哭到撕心裂肺之处,李崇矩等人急忙上前拉住赵普,生怕这位大宋的相国一个不小心就哭得闭气过去。现在宫里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赵德芳除夕夜谋反,潘惟吉早就洞悉赵德芳的阴谋,在内宫门前将赵德芳斩。但是大宋皇帝赵德昭,被箭手暗伤,生死未卜,现在居然还失踪了。而那个箭手,也已经服毒自尽。尸体被愤怒的禁军官兵碎尸万段。大宋,现在短暂的进入了真空时期。

    天色依然没有大亮,黑压压的乌云似乎把整座皇城都压得透不过气来,无论是官员、官兵还是百姓。在这样厚重的气氛中,都觉得有些难受。这个时候,很需要一个人出现来力挽狂澜。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去做这件事,有些事,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去做,才不会让人觉得越轨。

    赵普擦干眼泪看着皇宫依旧紧闭的大门,潘惟吉手刃赵德芳之后,便马上调遣人手把皇宫占据,宫门不开。内有数百名禁军戒备。潘惟吉这后生却大咧咧的站在宫门之内的高梯上,叫道:皇宫有变,若非大臣云集,若非有太后懿旨。这宫门是绝对开不得的。

    赵普恨不得把这小子给生吞活扒了,这位老人家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马上带着赵惟正冲进皇宫,把这个十岁大的孩子扶上皇位,对着他三叩九拜,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偌大的帝国继承下来。变成自己跟谢慕华缓和乃至化敌为友的第一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普忍了这么多年,他在官场起起伏伏,却始终没有被人最终打到,靠的就是这个忍字。就算现在谢慕华得势又怎么样?十岁大的孩子,始终还是个傀儡。自己等于是把一半的龙椅送到谢慕华的面前。墙头草,有必要的时候是一定要做的。就像赵光义死了的时候,赵普想都不想就加入了谢慕华等人的行列,义无反顾的把赵光义的儿子们推入火坑。

    做人,有的时候是一定要对别人狠一点的。

    远处渐渐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数百名官员,连同老迈的赵普等人不约而同的朝那一边看去。只见大队禁军手持刀枪,簇拥着数名大将而来。快到宫门,为的曹彬、呼延赞等人齐齐翻身落马。

    赵普一声悲呼就扑了上去,拉住曹彬的手,老泪纵横道:官家生死未知,老夫,老夫这心里说着,两行浊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赵普举起手臂,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官家待老臣恩重如山,若是官家老臣真的是不想活了。

    呼延赞一旁冷冷的看着他,心道,不想活你就去死呗,想死还不容易?绝食,上吊,跳水,拿刀抹脖子,稀饭就砒霜。死法是多种多样的。就看老人家选择怎么去死了。赵普这条老狐狸,演戏的功夫还是一流的。要是不明就里的人,还真道这是大宋的忠臣,对皇帝忠心耿耿,恨不得身死以谢皇恩呢。

    曹彬叹息道:相公也莫要太伤心了。昨夜禁军乱作一团,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分子,在军中鼓噪生事。现在想来,应该是赵德芳暗中派人去联络军中反贼,企图里应外合。为了稳定人心。老夫也不敢大意,连同几位老将一起,要把局势控制下来。所以,禁军个个都不准妄动。老夫对这皇宫之乱,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要怪责的话,那还是先怪责我好了。相公千万别太自责。

    要是谢慕华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鼓掌笑道,你们这是一群影帝在彪戏吧。台词说的这么顺口,真是让人感动到死。

    呼延赞也懒得去跟两位影帝一起彪戏,便走到宫门口,对里边大喝道:快点开门,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叫大臣们都在门外议事吗?

    过了一会儿,潘惟吉的脑袋从宫墙上偷偷探了半个出来,一看外边呼延赞、曹彬等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知道大势已定,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吩咐众人开门去了。

    随着宫门直直丫丫的打开,官员们的心似乎都被提了起来。今天,他们就要见证另一位皇帝的诞生。这也就罢了,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被扶上龙椅的皇帝也不可能坐上太久的。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最多也就几年,这把椅子,就要换个人坐了。

    率先走出来,竟然是宋太后。这位年轻的太后,一脸悲色,俏生生的迎风立在皇宫门前。

    参见太后。一群大臣齐齐拜了下去。

    宋太后吩咐众人起身,就在宫门口,声音颤抖着说道:昨夜的事,想必诸位都已经清楚了吧。

    李崇矩抢上前去,朗声说道:昨天夜里,事起突然,大家都是猝不及防。赵相公听闻皇宫有变,就急忙召集群臣,要入宫来。可是宫门紧闭,禁军无法调动,我们一干老头子,也只能在宫门外等候消息,到了皇宫没有多久,便听说潘衙内已经斩了企图谋反的赵德芳。只是,还不知道官家

    赵普对这位老亲家忍不住暗暗点头,李崇矩这一番话滴水不漏,不光如此,还把球踢给了无法调动的禁军。要是将来找麻烦的话,替罪羊也是那些将军们。总不能让这些文质彬彬的书生,拿着砚台笔杆子去和明火执仗的官兵拼命吧?那样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任何价值啊。

    宋太后缓缓的说道:官家昨夜被反贼射了一箭,已经不治身亡。

    死了?数百名官员齐刷刷的松了口气。毕竟是一国的皇帝,要是赵德昭不死的话,站出来说话,还是有威力的。至少,那些从小就被洗脑洗得成了呆瓜的人们,会毫不犹豫的站起来拥护自己的皇帝。在这个年代,哪怕是死了爹妈都没有死了皇帝伤心。这也算是孔夫子千余年来的教化之功了。

    官家赵普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脑袋在地面上磕的蓬蓬响,哭喊道:老臣也是不想活了

    说着便要爬起身来,朝宫门口的石狮子撞过去,吓得身边几名官员急忙拉住赵普。这位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相国,踢腿挣扎,脑袋瞄准了石狮子的方向,看样子是不把自己的脑袋给撞烂誓不罢休了。

    还有许多官员抱的是和赵普一样的心思,难得有这么好的演出机会,要是不好好表现一把是不是太可惜了?可是,相国都已经率先冲了上去,自己现在杀上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最后说不定还被人定性为抄袭模仿,实在是不太值得。便静静的站在后边看着热闹。

    赵普这边还在闹着,从禁军那边就走出几个年轻官员,为的寇准躬身对宋太后说道:太后,宫中出了这等事。是大宋的不幸,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立一位新皇。赵德芳谋反,官家宾天,金匮之盟已经算是过去了。臣以为官家之大皇子聪明仁爱,乃是一代明君之资。还请太后懿旨定夺。立大皇子赵惟正为君。继承大统。

    宋太后还没来得及言,这边正寻死觅活的赵普就急了,赵惟正是他辛辛苦苦从宫里给弄出来的。哦,现在还没来得及邀功,不但台词被寇准给抢了,好人也被寇准给做了?赵普一想这个亏不能吃的太大,也顾不上再撞那个倒霉的石狮子。推开扶住他的众人,走到宋太后的面前,说道:太后,大皇子的确是帝王之相,继承大统,保大宋江山。开封府如今局势混乱,还需要大皇子来稳定大局。虽然年纪幼小了一些。不过,太后可以垂帘听政,也可以指任辅政大臣。当务之急,还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赵普心中暗笑,这个高帽送到宋太后的面前可谓是最好了,一来给了她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的机会,试问权力又有哪个是不爱的?再则,辅政大臣?自己岂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众人的眼光顿时齐刷刷的凝聚在宋太后的身上。

第八十六章 政治这玩意

    垂帘听政?宋太后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不是把自己往断头台上送吗?谢慕华虽然现在人不在开封府,可是很快就要回来了。要是他回来之后,现有个太皇太后坐在宝座上美其名曰垂帘听政,那还不马上跟自己翻脸?这样的小人是不能做的。

    大皇子继承大统理所当然。其他的事,诸位臣工自行商议吧。宋太后有些疲倦的吩咐了一声,便转身朝内走去。

    许多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都没了主意。还是赵普的心思转的快,紧随着宋太后的脚步就朝皇宫内走去。余下的大臣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从正月初一开始,皇宫内就不断有诏书颁布,一条条消息震惊的开封府百姓目瞪口呆。先是赵德芳造反被潘惟吉手刃,官家赵德昭遇刺身亡。随即大皇子赵惟正继位。由同平章事赵普、曹彬、少保谢慕华联合辅政。

    王溥一家销声匿迹,有消息说王家参与这次谋反,但是奇怪的是,王溥在皇宫事之后,留下遗书,说是官家宾天,自己也不想再苟活在世上。服毒自尽了。这一下让许多人无话可说,就算想要揪着王溥的小辫子不放的人,暂时也没有什么证据。而且,在曹彬等人有意无意的掩护之下,王家的人居然清一色的淡出官场,不知道哪里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已经换了皇帝的京城渐渐平静了下来。禁军也收敛了许多,而,就在这个时候,谢慕华回到开封府了。三千雁门关精锐,簇拥着谢慕华,马蹄奋从开封府西门而入。守城的禁军几乎是颤抖着打开城门放谢慕华进来,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位现在挂名的辅政大臣,少保谢慕华,一旦回京,就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风浪来了。

    但是谢慕华并没有直接去皇宫面见新君。将手底下的战士安顿的七七八八之后,谢慕华带着随从先行回了自己的府邸。谢府虽然有些日子没有人居住了,可是两位夫人回来之后,马上督促下人给打扫的干干净净。

    清脆的马蹄声在街口响起,守在门外的仆人抬头一看,却是谢慕华回来了,急忙欢欢喜喜的冲进府里大声叫喊: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谢慕华一路风尘仆仆,脸上颇有风霜之色,身上依然是裹着那一件显得有些破败了的黑色大氅,到了门口翻身下马,马上就有人伸手将谢慕华的大氅接过。大宋少保快步走进家门,两位夫人已经抱着孩子迎了出来,那两张俏丽的脸蛋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有些欣喜,也有些担忧。

    谢慕华走到两位夫人面前,低声说道:辛苦了。

    一句话出口,却叫两位女子心中一软,差点就要捏起小粉拳砸在谢慕华的胸口,左右随从都知道谢慕华和夫人见面想必是有些话要说的,都知趣的退了下去。看到左右无人,八姐才低声说道:你回来就好了。不然的话,家里藏着这样的人,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每天里都要心惊胆战的。一旦被人现,那可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谢慕华点了点头,抚慰道:别怕,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什么事都不要紧。

    八姐接着说道:我猜,你也不想他死是吧。这件事,大家都下不了决心。要是当时箭手那一箭直接射死了他,倒也一了百了。可是他既然没有死,少不得还得给大家添许多麻烦。我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叫我亲手要了他的命吧。我总觉得有些下不了手。

    谢慕华从两位夫人手中接过孩子,一边胳膊抱住一个,却叫两位夫人隐约担心了半天。调笑道:没事,这就带我过去见见吧。

    如今的时日还没到元宵佳节,天气依然有些寒冷,谢慕华独自一人走到后院。那里有个孤零零的房子,平时就是摆放一些杂物用的。从外边看,就显得有些寒酸,可是谢慕华却径直朝那里走了过去。推开房门,奇怪的是,这样长久没有人住的房间,却没有落下灰尘来。房间里,放着一些调弄花草用的工具,还有一架小小的纺车。谢慕华微微一笑,走到角落里,用力抓住靠着墙角放着的一张小桌子,朝左边推去。

    只听咯咯直直的声音,居然从地面上露出一个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进去的大坑来。从坑口看进去,有人工开凿的台阶,一级级延伸下去。谢慕华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了整衣服,大步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里边隐约有些光线,显得不是那么黑暗,虽然是在地下,通风做的也不错。谢慕华走进去并没有觉得憋气。走进地道里之后,往前约莫走了十来丈。谢慕华的眼前豁然开朗。地下却是别有一番天地。就像是一间被人精心布置过的房间似的。有雕栏镂花木桌,有铺着皮毛的软椅,地面被弄得平平整整,一色用大理石砖给铺好了。六盏明亮的八角宫灯,把这里映照的就像白天。

    靠着墙边,一张绵软的大床上,一个男子无力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细软棉被,另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正坐在床边照料着他。

    听到有人走进来,那少女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谢慕华走了过来。少女吃了一惊,转身施礼道:参见谢大人。

    谢慕华淡淡的说道:不用这么多礼了。你就安心服侍着他吧。

    谢谢慕华?床上的男子无力的说道,说着就想挣扎着坐起来。那少女将一床棉被放在他的背后,扶着那男子坐了起来。又去桌边倒水。

    谢慕华抱拳道:是我。官家,好久不见了。

    还叫朕什么官家?这一次,你赢了。朕呵呵,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留了我一条命下来。难道说,我这条命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吗?赵德昭就是那个半靠在床边的男子,他那一双眼睛,若有若无的看着谢慕华,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

    谢慕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其实现在你不是皇帝,我也不用大臣的身份,咱们就这么说说话岂不是很好?当年在幽州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对抗耶律斜轸之时,九死一生。差一点就一起死在幽州。人家说最好的交情就是一起念过书,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咱们好歹也算是占了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吧。

    这么好的交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赵德昭嘲讽的笑道:你就这样处心积虑把我从皇位上推下来?

    这些事都不用再提了,你站在皇帝的角度,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嗯,你有你的道理。但是我先是一个人,其次我才属于国家和民族。最后,是不是属于皇帝,要看皇帝怎么待我。赏罚不明,又怕我功高震主。坦白说,太祖皇帝当年杯酒释兵权做的有好处,也有坏处。他把兵权集中,可以杜绝了唐朝五代以来的藩镇割据局面。可是并非他的每个子孙都有他这样的才华,能够把偌大的军队都抓在自己的手中。太宗皇帝,也算是不错,勉强还能把禁军控制住,到了你的手中,禁军就已经完全失控了。偏偏你又不懂得拉拢军中要员,只知道提防他们,叫他们怎么能不心寒?杨家忠心耿耿,你就这么害死他们一家这么多人。石保庆命大,要不是我在西北救下他,他现在也已经下了皇权,去参见太祖皇帝了。谢慕华侃侃而谈,面不改色。

    赵德昭冷笑道:你既然已经谋反,说什么都有你自己的歪理。天下正统

    什么叫天下正统?谢慕华笑道:官家你太有趣了,唐朝呢?李家是不是正统?那李煜是被谁杀死的?隋朝呢?杨家是不是正统?杨家不也一样丢了天下。现在你说赵家是正统,可是你已经从皇位上下来了。不要说什么别的朝代气数已尽这样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做皇帝。

    就算你篡了我的江山又怎么样?你能千秋万代吗?赵德昭愤怒的叫道。

    谢慕华叹息道:千秋万代,我没有想过,但是我会去找一条路,一条和以前的时代都不同的路。宋,有太好的根基,开明的政治,无数士人,商人。这是几千年来最好的时代,偏偏被外敌和自身的问题击垮。如果在这个时候,我能够去选择一个方向,也许将来的历史就可以完全改写。只是,你不懂的。

    赵德昭当然不懂,难道要跟他解释什么叫资本主义萌芽,什么叫正确的科学展观吗?

    你为什么不杀我?赵德昭只想知道这个问题。

    谢慕华笑道:其实我想过,倒不是我不够狠心。而是小周后跟我提过,若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留下你一条命。她说,当年她被赵光义弄进宫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上书给赵光义,说擅自把降臣的妻子留在宫中,于理不符的人。她准备把你送去日本。去日本也好,平秀正他们都在日本,你去那边做个小地主,安安静静当你的文人墨客好了。政治这玩意,不适合你。

第八十七章 玩个大的

    赵德昭冷笑道:成王败寇,现在你赢了,你自然说什么都可以。我不跟你争什么。去日本也好,去哪里都无所谓,哪怕你现在就杀死我,我也不在乎。

    江山,起码现在还是你们赵家的。坐在龙椅上的是你的大儿子,赵惟正。他的年纪是小了一点点。身体也弱了一点点。这个龙椅就暂且让他先坐着吧。你也应该明白的,像他这样的孩子,要是坐在龙椅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那把椅子虎视眈眈。谢慕华淡淡的说道,接过绿荷递过来的茶水,捧在手心暖着手。

    只是我得跟你说明白了,那一箭到底是谁射的,我可以猜个七八分,却不是我。谢慕华静静的说道。

    这些天来,赵德昭一直以为射向自己的那一箭应该是谢慕华主使别人射的。但是现在看谢慕华的口气,好像是很不知情的样子,难道说,这个箭手真的不是谢慕华安排的?如果不是他安排的,那幕后的主使者,几乎就可以呼之欲出了。

    谁射的都好,都不过是为了谋反而已。我累了。什么也不想再说了。赵德昭闭上眼睛,将脑袋侧倒一边去,不再理会谢慕华。

    谢慕华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这件事,我肯定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就算是为了我自己吧。

    说罢,谢慕华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的茶几上,施施然的走了出去。偌大的地下,只剩下绿荷和赵德昭两个人。绿荷静静的走到赵德昭的身边,却看到这位前任皇帝的眼角,两行眼泪已经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明白,一个男人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江山没有了,自己的亲信背叛了,就算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这样巨大的打击,换了是任何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了,更何况是区区一个赵德昭呢。绿荷把棉被拉了上来,帮赵德昭盖上胸腹,静静的说道:去日本的话,我也去。

    赵德昭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要睁开,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睁开,或许,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已经算是万幸了吧?什么皇图霸业,什么万里江山,只不过是一场空而已。恍惚中,赵德昭还是喜欢年少时的日子,轻松,自在,无忧无虑。哪怕自己第一次被人捷足先得,没有得到皇位的时候,都没有如今那么失落。人,终究是容易拿得起,却不容易放得下的。已经当过了皇帝,又怎么能甘心情愿的做一个普通老百姓呢?失去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日本,那个陌生的国度,自己终究是要去了

    谢慕华走出地窖,将桌子推回原位,走回到内院,却看到潘惟吉正搓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看到谢慕华走了进来,潘惟吉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走到谢慕华的面前,嘟囔着说道:相公,这次有些事,我是自作主张了。要责罚,您就责罚吧。

    算了。谢慕华淡淡的说道:有些事,一开了头,就很难控制得住,我也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到后来会生这么多事。不过你做的也不错。是不是潘太师在身后指点了你不少啊?要不然,以你在军中的表现,我很难相信这是你的主意。

    潘惟吉一听谢慕华没准备责罚他,顿时来了精神,邀功道:这次,我爹是在后边出了一些主意。当时我还有些害怕,后来觉,事情是对着相公极为有利的方向在展,也就放下了心。还好没给相公惹乱子。

    谢慕华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那曹彬、潘美都是老成精的老狐狸了,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什么黄袍加身,什么杯酒释兵权,什么烛影斧声,人家都已经玩过来了。还在乎这样的政变吗?要是他们看不清楚这个局势,才是见鬼了。不过,赵普这个老狐狸,变的还真挺快的,这一点,有些出乎谢慕华的预料之外了。

    还有什么事?你小子不会应该单单来请罪就跑来的。谢慕华背负着双手,转身朝内堂走去。

    潘惟吉嘻嘻一笑,跟了上来,低声说道:相公,那个箭手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始终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相公还记得当年在主管造兵工署的时候,为了提高造兵工署的生产质量,便于查访,所以专门提出,要在出场的每一件兵刃上,都加注编号。到时候一旦有什么不合格的产品,就马上可以追查到放这些武器出来的官员吧?

    谢慕华只是嗯了一声,人已经走进了内堂,找了一张太师椅,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等着潘惟吉的下文。

    潘惟吉凑过来接着说道:相公,这一次,箭手用的那几张神臂弓,怪就怪在,都是没有编号的。也就是说,这些神臂弓是未经造兵工署审核的武器。按理说,未经审核,武器就不应该出了造兵工署才对。可是偏偏这几张弓弩就已经流失了出来。末将仔细分析,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在弓弩作坊里,有人私通外人,把已经做好的弓弩,偷偷拿出来给了外人。二,就是在入库的时候,故意放过几件不做编号,或者故意打为次品,放入回收改装的武器库里,然后再找机会给偷走。

    不会是第二种。谢慕华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样的话,不做编号,需要买通检查武器的官员。打为次品,也要买通人。放回仓库,更是要清楚的知道,是放入了哪个库。还要叫人拿出来或者派人去偷。这中间牵涉的人手太多。既然是要执行这么大的计划,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的话,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篓子,都可能会造成计划失败。换了是我,就绝对不会用第二个方法。

    潘惟吉笑道:相公英明神武,睿智不凡,自然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末将自己想来想去,还是第一种比较容易办到。在弓弩作坊,一共有千余名工匠,不过这些工匠都是不允许外出的。而且他们是一个个生产神臂弓的配件,最终才能组装起来。总不可能是箭手自己买了这么多配件回去组装的吧。这个有些太难了。所以应该跟工匠无关,而是跟弓弩作坊的头头们有关。

    谢慕华赞许的笑道:呦荷,没现啊,你小子的头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楚了。挺有一套的嘛,行啊。

    相公过奖了。潘惟吉面露得色,跟着说道:只是,单纯的查那些弓弩作坊的头儿们,也有些困难,相公也知道,那些家伙人数也不少,头头脑脑的,少说也有十来个人,总不好都给抓去刑部吧?万一不是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还是不太稳妥啊。所以,末将特意来问问相公,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谢慕华没好气的给了潘惟吉一脚,斥道:这些事应该是开封府或者刑部去办的,你来问我做什么?

    潘惟吉马上就叫起了撞天屈: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家父叫我来一定要问问相公。我也不知道我爹是什么意思,这不是

    等等。谢慕华的脑子马上清楚了起来,潘美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在自己没有回到开封府之前,就已经把这个案子查的七七八八了。嫌疑人的圈子已经缩小到了十来个人,按照潘美他们一贯的作风,就算是把这十来个人全给拉到衙门去暴打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着打着,也就问出结果来了。但是现在要潘惟吉亲自来问问自己。那就是

    潘美想要坑人了!谢慕华马上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换句话说,现在辅政大臣有三个,曹彬可以忽略不计,那是自己一伙儿的。赵普是另外一个,而且赵普是这次把赵惟正推上皇位的关键人物。自己要是想要大权独揽,就必须把赵普给搞垮。

    大权独揽是必须的。如果不能把内部整理成一块铁板,就无法对抗强大的辽国。免得到时候,你扯扯皮,他拖拖后腿。赵普这次卖个人情,把赵惟正推上去,也就是暗示自己。他已经愿意投靠过来了。你看看,赵惟正在台上,那将来无论是夺权还是禅让,无非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嘛。

    相公,你看潘惟吉看到谢慕华的脸色变幻不定,还以为这位大宋少保心情不佳,不由得对自己的老爸开始埋怨起来,闲着没事叫自己过来探探谢慕华的口风。他的口风是好探的吗?现在没有探个所以然出来,就已经捱了一脚了,要是再招惹他的话,还不一定要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谢慕华沉吟道:你别急,先给我调动人手,把弓弩作坊的那几个头头脑脑全都监视起来,一个都不允许他们离开东京。行踪一定要十二个时辰严格掌握,咱们这一次,要么就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第八十八章 交心

    皇宫内,灯火通明,宋太皇太后坐在赵惟正的身边,这位大宋的小皇帝很显然还不适应自己的位置,呆呆的坐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放在扶手上,还是放在自己的腿上。那张过于宽大的龙椅,对于他来说,甚至像一张床。

    宋太皇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谢少保求见。

    官家宋太皇太后低声叫道。

    赵惟正这才想起来是叫自己,有些惶恐的说道:宣。

    他还不适应皇帝的角色,对那些大臣,骨子里,这个小孩子还有些害怕,虽然他年纪小,可是他并不傻。自己的父亲是为什么从皇位上下来,并且人人都说赵德昭已经死了。还不就是因为这把椅子。这个年幼的孩子坐在龙椅上,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似的,稍不留情,就可能被喷薄而出的火焰烧死。

    谢慕华缓步走了进来,赵惟正看到谢慕华的时候,忍不住手指动了动,抓紧了龙椅上的扶手。宋太皇太后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只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谢慕华说道:谢少保,一路远来,辛苦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谢慕华高声禀告道:臣追查皇上遇刺一事,已经有了线索。造兵工署应该有人私通刺客,将未经检验的神臂弓拿给外边的人。至于是哪一个,还要仔细查证。

    宋太皇太后不觉有些诧异,这件事不知道谢慕华要怎么办。其实按照宋太皇太后的本意,既然是要找人出来杀头,好掩盖皇家的反迹。那还不如直接把造兵工署那几个有可疑的全给抓去,要杀头要干嘛的,这还不简单吗?省得费什么功夫。她本来就是出身官宦世家,也不觉得几个平民老百姓的命有多值钱。看到谢慕华准备当个事儿来办。宋太皇太后还有些奇怪。不过,奇怪归奇怪,她也马上反应过来,谢慕华要这么做,八成是要把这件事给办大了。

    想到这儿,宋太皇太后不禁出了一口凉气,回想起当年赵德昭上台之后,赵普等人对卢多逊那一系官员的疯狂清洗。难道说,报应就来的这么快吗?不过区区几年时间,谢慕华就要依样画葫芦,对赵普这一系的官员进行疯狂的打击?

    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由刑部去办比较妥当呢?宋太皇太后小声说道,试探着谢慕华的反应。

    本来交给刑部来办理也未曾不可。不过现在开封府乱成一锅粥。臣当年好歹也在造兵工署呆过。里边的人手,事情都很熟悉。臣毛遂自荐,还是自己去查比较合适。不知道太皇太后是怎么看的呢?谢慕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交给刑部去查的提议。他的眼光毫不畏惧的看着宋太皇太后,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事儿,我揽下了,你们就别插手了,免得到时候搞得乱七八糟,一点头绪都没有。

    宋太皇太后静静的想了想,便说道:也好,谢少保去查吧,稍候便要官家写一封诏书,特旨准许你去办案。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惟正忽然开口了,他没有说话不要紧,一开口就把宋太皇太后给吓了一跳。只有十来岁的孩子,忽然抬起头看着谢慕华说道:我朕有几句话,想和谢少保说说。

    宋太皇太后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这孩子怎么忽然要和谢慕华说话,他不过十来岁而已,年纪小小,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朝政,什么叫斗争。而且,他的心里对这次谋反的事,还不知道是怎么看的。万一在谢慕华面前说错了话,或者乱皇帝的脾气,这不是逼着谢慕华现在就造反,弑君吗?

    官家宋太皇太后开口道。

    小皇帝咬着嘴唇,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缓缓的说道:朕只是想问问谢少保而已。

    好吧!宋太皇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场合下了皇帝的面子,只能给谢慕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对小皇帝火。这便起身带着大殿里的宫女太监走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这两个人。谢慕华和小皇帝呆呆的互相看着对方。

    谢慕华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小皇帝,放在后世也就是小学六年级左右的年纪。可是在这个时代,他已经要不得不负起一个国家的责任。稚嫩的肩膀是不是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他的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是不是能肩负起皇家的传承?谢慕华忽然觉得,以前把赵惟正都看得太小了。也许,正是因为他体弱多病,所以大家都忽略了这个赵德昭的长子,觉得他软弱可欺,觉得他是个无能的小孩子。到底是怎么样?其实,谢慕华的心中并没有底。

    谢少保。小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还是不自称为朕了,总觉得有些别扭……

    官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官家可是大宋的帝王。谢慕华淡淡的说道,不过这言语中却少了几分尊敬的意思。的确,作为一个穿越众,谢慕华对着赵光义,对着赵德昭也没见多少害怕了。怎么可能对一个毛头小孩子有恐惧感呢?

    赵惟正黑溜溜的眼珠盯着谢慕华的眼睛,脸上的细皮嫩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抽搐,他那稚嫩的童音里却带着愤愤的杀意:我是个小孩子,可是我不傻。除夕夜,莫名其妙就有人要带我出宫。我不出去都不行,出宫了就看到赵普这条老狗。他叫人接我出来,是不想我死在皇宫里,他需要一个人坐上龙椅去为他说话。虽然我很小,很害怕。可是我也明白,为什么赵普知道那一天会出事?

    谢慕华不动声色的看着赵惟正,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自己还是小瞧了皇宫这个地方,帝王家中的孩子,从小都是看着阴谋诡计长大的。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皇宫才是最肮脏的地方吗?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单纯的,十来岁的孩子呢?他的心眼之多,看样子比起那些成年人,也逊色不了多少了。

    父皇被人用箭射中。我觉得,赵普一定脱不了干系。事后我也听人说过,箭手不但去射父皇,也射了皇叔就是那个逆贼。应该跟他无关。别人实在用不上这样的办法。赵普算准了要换皇帝,这件事怎么可能跟他无关?谢少保

    赵惟正的脸上露出和他的年纪绝不相称的神色,冷冷的看着谢慕华:少保大人,大宋的江山或许就要在我的手中没了。我是个孩子,没有兵权,没有大臣的支持,也没有外戚来帮手。无论哪一个权臣,都可以轻易知我于死地。前朝的柴家是什么下场,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下场。

    官家。谢慕华打断了他的话头:先帝不立你为太子,实在是走了眼。

    这样大不敬的话,并没有引起赵惟正的愤怒,他只是悲哀的看了看谢慕华,无奈的说道:我想的是什么,已经告诉了少保大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帝,想要保住江山,简直是痴心妄想。我读书不算多,但是史书是看了不少的。指望什么忠心耿耿的大臣带着军队来勤王?指望什么天下百姓能拥护皇帝?太可笑了,曹丕废献帝的时候,司马懿夺魏的时候,那些皇帝,做的反抗,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失败者,自然也有,王莽失败了。可是,王莽得罪的人太多,少保大人就不同了。少保大人,你很会做人。在民间的声望,你很高,在军中的威信,你无可比拟。那些人,又怎么可能跟少保大人你比呢?

    谢慕华忽然笑了笑,出口说道:官家是想跟我做交易?

    是。我要赵家血脉能留下去。赵惟正那清脆的童音,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协调,但是谢慕华想了想,康熙小小年纪就杀了鳌拜,陈留王九岁就面对董卓对答如流。这帝王家的孩子,还真是有些变态的种子。

    赵家的血脉,会留下去的。谢慕华心中暗想,赵德昭都已经被自己准备送去日本了,又何必对赵家斩尽杀绝呢?不过,赵惟正这样的孩子,要是长大了,的确很头疼。还是应该去学赵匡胤对付柴家的办法。慢慢走着来吧!

    契丹占据幽燕,对中原极为不利。无论少保大人是为公还是为私,都要和契丹一战。既然要战,朝中就不能有人拖着少保大人的后腿。赵普也必须要为皇宫这件事负责。他不能活下去。少保大人,你懂的。赵惟正冷冷的说道。

    嗯,谢慕华一拱手道:臣告退。

    看着谢慕华走出去,赵惟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刺激着他的身体。为了这一次对话,小皇帝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他知道,谢慕华是这所有事情的导火索。可是,自己要承担的很多。有些事,与其等到别人动手,不如,自己先说清楚得了。

第八十九章 顺藤摸瓜

    谢慕华一路朝皇宫外边走出去,心中冷笑着,居然小看了一个孩子。这也算是谢慕华多年以来少有的失误了。这个小孩子的心思太过于慎密,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放弃很多东西。对于谋反这件事情来说,谢慕华肯定要比赵普犯的事情要多得多了。可是那个赵惟正,当着谢慕华的面,把大部分责任推到赵普的身上,并且暗示将来可以用皇位江山相让。

    这个小孩子倒是有趣的很。谢慕华轻笑两声,快步走出了宫门。

    曹琮和潘惟吉就在宫门外等着谢慕华,看到他走了出来,两人都迎上前。谢慕华看这两个家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心中一转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大笑道:怎么?以为我进去就会出不来了?

    潘惟吉尴尬的笑了笑:那倒不是,大宋这地方,哪里也不可能留下相公您啊?

    少拍马屁。明日,你们俩记得要做什么?谢慕华问道。

    两位衙内一起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顶管不教相公失望。

    天色刚刚亮起,太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缓慢的升了起来,造兵工署里边的人,大多都起了床。无论皇帝是不是被刺杀,造兵工署还是应该要做自己的事情。前方的战士,每一天都不能缺少了武器箭矢。尤其是弓弩作坊,这里是人最多的部门。吃过早饭之后,大批大批的工匠就在作坊里坐了下来,拿去零件准备配着弓弩。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造兵工署之外传了进来,数百名披挂整齐的官兵,手持利刃,背负弓弩,二话不说就推开造兵工署门口的守卫,径直冲了进来。带队的将官正是内殿直潘惟吉。这位衙内今天穿戴一身官服,一套薄甲覆盖在身上,指挥着手下官兵四处行动。那些官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不消一杯茶的功夫,就已经抢占了造兵工署离的制高点,封锁了可能出门的路径。

    潘惟吉看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工匠,朗声叫道:先帝遇刺,凶手用的乃是大宋造兵工署出的神臂弓。你们心中也明白,神臂弓这种强弩,乃是大宋军事机密。绝对不可能流传到地方。弓上没有编号,也就是说,这神臂弓是直接从弓箭作坊拿出去的。现在证据确凿,无可抵赖。那些是作坊里的头儿,自己站出来。不要等我叫弟兄们去抓人。

    工匠们吃了一惊,吓得跪倒一大片,皇帝遇刺的事,居然拐了两个弯跟造兵工署挂在一起,这叫那些工匠怎么受得了?一个个大呼小叫的喊着冤枉,眼巴巴的看着潘惟吉,不知道这位小衙内到底要抓什么人。潘惟吉志得意满的看着那些工匠,心中暗自好笑。本来,在皇权当道的社会里,根本也不用说什么证据。皇帝死在神臂弓下,就算是把整个造兵工署的人全部拉去砍头陪葬,也说得通。以前又不是没有皇帝这么干过。现在只是抓几个人,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冤枉啊,冤枉啊几个像是管事模样的人,哭哭啼啼的被拉了出来,一千多人的弓箭作坊,管事的人也自然是不会少的。潘惟吉冷笑着看着那些人大喊撞天屈,却毫不留情的说道: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有个主事壮着胆子,连滚带爬的挣脱禁军,扑倒潘惟吉的面前:将军,求你查一查。小人跟这件事绝对无关啊。小人家中还有八旬老母,还有幼子幼女。要是小人死了,一家老小也都没法活下去了。将军,求您仔细查查,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

    是不是冤枉的,现在叫我怎么查?潘惟吉冷哼一声:官家遇刺已经很多天了,开封府束手无策,箭手自尽身亡。一切线索都已经断了。只知道神臂弓是从弓箭作坊流出去的。难道你们会自己承认。要不然就统统抓回开封府去审去。一顿大刑伺候,看你们招还是不招。

    其实潘惟吉的心中也明白,要是把他们都给抓到开封府去,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大多人都吃不住打,索性招了。不过这件事,牵连太大。要是涉及到刺杀皇帝,至少是个诛三族的罪名。招是不打紧,落了个痛快。可是自己家里的人也就倒霉了。到时候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配充军,变卖为奴。所有的事情,都是惨绝人寰。

    不去,小的不去开封府。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啊那个主事死死的抱住潘惟吉的小腿,哭哭啼啼的大喊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已经被泪水鼻涕模糊一片。

    潘惟吉的手轻轻抬了起来,一旁的禁军官兵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不由分说,把那个主事给拉开。造兵工署的人,个个噤若寒蝉。一时间,偌大的造兵工署鸦雀无声。插在墙头上的旗帜被晨风吹动,在风中猎猎作响。

    带走。潘惟吉一声令下,禁军们把造兵工署的那些头儿一个个捆了,推推搡搡的带了出去。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在造兵工署之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脚下度很快,一溜烟的朝赵普的府邸走去。大早上的,街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那人越走越快,几乎是要跑了起来,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在他的脸庞周围形成一片片白雾。一脸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那人一溜烟跑到赵府门口,扣住门上的门环,轻轻敲打起来。过不一会儿,门奴过啦开了门。看到那人便说道:一大清早的,什么事情这么惊惶?

    那人也不理他,只管问道:老爷起身了没有?我有事要跟老爷禀告。

    门奴想了想,这才说道:刚才有人吩咐厨房把早饭给送到偏厅去。想必现在老爷已经在偏厅准备吃饭了。你准备这个时候去打扰老爷?当心要挨板子的。他以为自己说得风趣,不想那人根本就不理他。一把将他推开,径直朝里边大步走了进去。

    走到偏厅,远远看到赵普就坐在饭桌旁边,端着一碗米粥慢慢的喝着。那人走到厅前,拱手叫道:老爷,小的赵奎有事跟老爷禀告。

    赵普只是冷冷的看了看他一眼,放下碗筷,淡淡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赵奎看了看在偏厅里伺候着的众人。赵普淡淡的吩咐众人先退下。赵奎等到大家都已经离开之后,才走到赵普的身边,低声说道:老爷,早上我去造兵工署那边打探消息。没想到看到潘惟吉带着大队人马去了造兵工署,抓了不少人走。看来,这条线索,已经被谢慕华他们摸到了。

    赵普没有说话,之前就是让赵奎去联络的造兵工署里的人。当然,这其中也是拐了好几个弯的。绝对能把赵普洗得干干净净。可是,潘惟吉去造兵工署抓人,也就是说谢慕华已经摸到了造兵工署这条线索,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既然已经摸到了,就早晚能查出点什么来。

    这些事,当时都是你办的。手脚都还干净。应该没事。赵普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的下属,还是在安抚自己。

    赵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干净是自然干净的。不过潘惟吉气势汹汹,又说要统统抓回去拷打。我是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赵普也明白他的意思,当时,赵奎联络的是造兵工署里的人。事成之后,按说应该杀人灭口的。不过,当时宫中外边都闹得乱七八糟。要是造兵工署里忽然死了一个弓箭作坊的头儿,大家用脚丫子都能想到这件事肯定是跟皇帝遇刺有关。被人查下去,很有可能还吧自己给暴露了。

    不过,现在事情展到这一步赵普想了想说道:潘惟吉既然已经把人抓走了,就不会送去开封府或者刑部。他应该是把人拉到禁军营地去审。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很难打探到什么消息。不过我也不惧。难道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潘惟吉还能往老夫身上攀附不成?

    赵奎想想也是,便放下心来,自己出去继续打探消息去了。

    他这一出去,赵普的心可是放不下来,谢慕华这个人做事一贯都不按常理来,谁知道他可能玩出什么样的把戏。自己已经老了,所求的也不算很多。要是在这样的细节上出问题,那才是不值得。

    现在谢慕华已经回到了开封府,却没有和自己这位相国见面,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过去。要不然的话,自己去拜访一下谢慕华?可是那样是不是有些不妥?老于计算的赵普,仔细判断了一下,还是觉得心中不踏实。

    手里端着的那碗米粥,再也吃不下去,随手丢在一边,高声叫道:来人啊,给老夫备轿。

    外边的家仆应了一声,赵普的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既然是早晚要去见谢慕华的,晚不如早见。今天,就去探探这个大宋少保的口风好了。在官场浮沉了这么多年的赵普,还能害怕一个年轻人吗?

第九十章 窝里反

    一顶暖轿被四个轿夫抬着,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谢府的门口。早有赵普的随从上前叫门,递上帖子。谢府家人一看,原来是同平章事大人到了,也不敢怠慢,一边安排人手引着赵普进去,一边派人飞奔到内里告诉谢慕华,赵普来了。

    谢慕华正在看着这些天来开封府生的事情的卷宗,听到赵普来了,便放下卷宗,整了整衣服迎了出去。两人见面,寒暄一番,谢慕华将他让进大堂。分宾主坐了,小童送上茶水,赵普偷眼看了看谢慕华,他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视力还算不错。看到谢慕华不动声色,这位老成精的大臣也松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少保此番不在开封府,没想到开封府出了这么多事。实在令人叹息啊。

    这两个都是造反事件中的关键人物,却都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政治么,本来就是这么玩的。要能把假话说到自己都相信的份上,才算是高手。

    谢慕华微微一笑道:也多亏了有相公在开封府主持大局,不然的话,这乱局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平静下来。如今,相公已经是四朝元老了。身份非同一般啊。

    赵普要是算上柴荣和他的儿子的话,说是六朝元老也不过分。很少有人可以服侍过这么多帝王。当然,很多帝王都是短命鬼了。

    赵普观察着谢慕华的脸色,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这位堂堂大人居然问也不问自己到底在这次政变中挥了多大的威力。这未免有些太不合情理了吧?再说了,谢慕华已经派遣潘惟吉去抓了造兵工署的人,看起来谢慕华已经可以推测到赵德昭遇刺的事情跟自己有关。不过,就算自己不动手,难道谢慕华就不动手了吗?怎么可能还让赵德昭活着呢?

    气氛有些尴尬,赵普便咳嗽一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现在新皇即位,百废待兴。不知道关于之前谋反众人,少保大人准备怎么处理?

    谢慕华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还真是记错了。相公,昨天我就得到消息。造兵工署里应该有人和刺客勾结,偷偷拿了一些神臂弓出来。这件事,我已经派潘惟吉去查了。看着时间,潘惟吉应该把人都给抓了。我还是要去亲自审问一下才好。不知道相公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审理一番?相公也知道,我这样的人,办案子实在是不拿手。还是需要赵相公这样的人物,才能让事情的来龙去脉,来个水落石出。

    赵普心中正是不安,一听谢慕华说要自己也去审理造兵工署的案子,顿时放下心来。看样子,谢慕华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贼喊捉贼,一辈子也捉不到贼啊。既然是对手放出来的一个积极的政治信号,赵普就没理由拒绝。当即笑道:老夫都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还能帮忙审理什么案子?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多个人出主意也是好的。既然少保大人都已经开口了,老夫若是不去,岂不是不好?那就一起去吧。

    谢慕华微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去准备车马,要和赵普一起去军营审案。

    大宋的军营从来都不会去审理这样的案件,在城南的军营里,许多想要来看热闹的官兵都被潘惟吉的亲信支开。潘衙内选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将那几个造兵工署弓箭作坊的头头都给捆在里边。

    临时布置的刑房也算是有模有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什么烙铁、老虎凳、辣椒水,应有尽有。七八个造兵工署的人被锁在墙上,用铁环吊住他们的双手双腿。教他们动弹不得。其他官兵都出去远远的戒备着。只有潘惟吉和曹琮两个人还留在房间里。

    这件事情,本官很清楚,你们之中潘惟吉用一块湿布包住烙铁的把手,给拎了起来,指着这几个造兵工署的头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几个里边,肯定有一个人是勾结了刺客的。只不过我不知道是谁。现在说不得,只能用打的。大刑伺候,看你们哪个愿意招供了。

    别,冤枉啊,将军。一个忍受不住恐惧的造兵工署官员叫了起来:真的不管我的事。那几天我还特意请假回了洛阳老家一趟,怎么可能跟刺客沟通?

    哪几天?你知道那几张神臂弓是什么时候给刺客的?也许是一个月以前,也许是两个月以前。行刺皇帝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是临时起意?屁话。人家是早有打算。别以为皇上遇刺的时候,你不在造兵工署就没有嫌疑。当大家都是小孩子吗?老老实实招供了,还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就算是要株连三族,也好过到时候惹恼了上峰,把你们诛九族的好。曹琮厉声骂道。

    屋子里顿时哭声一片,这些造兵工署的人,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一群技术官员,一辈子都是吃手艺饭的,大多是因为当年做工做的好,一点点被提拔上来当头头脑脑。哪里知道这么多官场上的勾当,看到曹琮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知道八成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毒打下来,就算是自己不招供,只怕也要被打死在这里。许多人一害怕,就马上哭出声来。

    真是一群胆小鬼,还没开始打呢,现在哭什么哭?潘惟吉不屑一顾的斥道:不想挨打,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听说有活命的机会,这些官员的脸都红了,一个个停止哭声,静悄悄的听潘惟吉说到底是什么机会。

    潘惟吉掂着那把烙铁,懒懒的说道:你们现在有一二三四一共八个人。也许里边有一个和刺客沟通,也许八个都沟通。但其实你们也明白。大家做事,为的是个交代。只要能交代过去,就好办的多了。皇上遇刺,刺客身死。造兵工署牵涉在里边,一定是要有人出来顶罪的。本官也不为难你们,本来简简单单把你们打一顿,按个手印,送到菜市口,一刀劈了是最简单的。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要是我这么做了,将来不一定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自己说。

    曹琮笑嘻嘻的接口道:你们有八个人,每个人都告诉本官,你们怀疑的对象是谁。得票最多的那一位,就不好意思了。说真的,皇上遇刺已经很多天了,无论是宫中的太皇太后和皇上,还是文武百官,都等着要杀几个人平息一下怨气。你们自己想清楚了。是哪一位最有可能勾结刺客,本官给你们一杯茶的时间考虑一下。

    得票最高的那个就要倒霉?八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造兵工署里的技术官员一般来说,都是埋头苦干的人。尤其是谢慕华到任之后,选用的都是一些技术骨干。这些人很少和外边生牵扯。他们的俸禄也不低,还有谢慕华特意为他们申请的津贴。日子应该说过的还算不错的。没必要为了一点点钱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曹琮和潘惟吉互相看了一眼,暗赞谢慕华这条计策果然毒辣,让他们自己窝里反,互相咬起来,人到了这个时候,又不是什么亲兄弟,过命的交情,为了保住自己,肯定是什么事都拼命咬,咬个七七八八出来最好。

    一个官员忽然尖叫了起来:刘桂,就是你,肯定是你。

    那个叫刘桂的官员就像被雷劈中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可惜身上被铁环扣着,想要跳也跳不高。失声叫道:不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

    潘惟吉看到其他的造兵工署官员似乎蠢蠢欲动的样子,笑道:他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不就知道了?你们都说说吧,本官听着。

    那个官员冲着刘桂叫道:你家里一向开支很大,你自己又喜欢去青楼,去赌坊去玩。你哪里来的钱?去年十月的时候,你还跟我借了半个月的俸禄,那时候你应该没钱了吧?可是过年之前,忽然之间你就有钱了,不但把我的钱还给我,而且还给家里置办了不少东西。大家都在造兵工署做事,每个人拿多少钱,心里都有数,你的钱哪里来的?你说啊,说啊。说不出来了吧?那定是刺客给你的钱。

    刘桂吓得魂飞魄散,看着潘惟吉叫道:将军不要听他胡说,我是爱赌,可是赌钱也不是一辈子都输啊。小人在年前,赌钱也赢了一些。自然就有钱还给别人了。那些钱千真万确不是刺客给我的啊

    只要有人带头开始咬,其他人也就赤膊上阵了,另一个官员喊道:刘桂,你不要狡辩了。之前听说,你准备离开造兵工署,说是要回老家去。你年纪不大,又没有别的什么手艺,要不是心虚的话?你为什么要放弃造兵工署这么好的地方,回老家?回去了,你能赚到钱吗?你有足够的本钱去做生意?

    刘桂哭丧着脸说道:我那真是随口说说而已。就是因为觉得在造兵工署待的太久了,整个人都好像没什么意思。才那么一说。我是真的没多少钱,想要回老家织田都不够。哪里能走得掉啊?你们干嘛咬着我不放啊?

    潘惟吉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九十一章 指证

    潘惟吉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官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低声说道:谢少保和赵相公来了。

    来的这么快。潘惟吉还没过够了当主审官的瘾头。既然两位大人已经到来了,潘惟吉便给曹琮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老弟,去带着两位大人慢慢悠悠的过来就行。

    曹琮也是个明白人,一听潘惟吉的话,就知道他和谢慕华早就商量好了,肯定是不能让赵普这么轻松就过来的。说不定还有什么龌龊事要安排。便吃吃笑着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那几个造兵工署的官员道:你们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赶紧说了吧,不然的话,到了两位大人来的时候,只怕你们想要说些什么,也没有机会了。他们身居庙堂之上,可没什么功夫听你们废话的。

    那几个造兵工署的官员身上一冷,看着曹琮走了出去,接着对那个刘桂一个劲的往死里咬。潘惟吉冷眼看着,一把把那个刘桂抓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人的?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谁都不咬,个个都咬住你不放?看起来,这件事情你八成就是罪魁祸了

    刘桂一听潘惟吉这般说法,记得差点没跳起来,一个劲的叫道:这可不关小人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将军,你要明察啊。不然的话,小人可就真的冤枉死了他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潘惟吉也没工夫听他墨迹,淡淡的叹了口气:是不是冤枉也不要紧了。不过,皇上遇刺,不杀几个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谁叫你不会做人,这么倒霉呢?

    刘桂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死皮赖脸的磕头道:将军,求求你,求求你,明察啊。我家中老小不少人,要是判了我。他们都得死。将军,我是冤枉的啊

    潘惟吉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到一边,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走。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

    刘桂只听有一线生机,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连声叫道:只要能洗刷了小人的冤枉,小人什么都干。

    潘惟吉看了看那几个被困在铁环里的人,抓着刘桂走到门外,这儿也没人。官兵都远远的站着散开。潘惟吉低声道:刘桂。老实说,你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证据。但是打的你半死,抓你按个手印,绝对不是难事。你说你是冤枉的。你能有证据说出哪个是真正和刺客勾结的人吗?说不出来,少不得是要你来定罪的。这些门面上的把戏,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你要是想活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怎么走?刘桂可怜兮兮的看着潘惟吉:将军指点指点小人。

    哦,宫中有人谋反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了,有些人可能牵涉在里边,但是也没有什么凭证。只要你站出来,说那刺客和某某人一起,找你要过神臂弓。那些人就要被定罪。到了高官都要被定罪的时候,你这样的低级官员,是不是抓你,也就无所谓了。对不对?潘惟吉冷笑道:到时候,咱们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假身份,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你看呢?

    这是叫我诬告?刘桂呆呆的说道。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小官员,有一天会和行刺皇帝挂上牵连,而且现在禁军的将领又十分坦白的告诉自己,要去诬告某人。朝中的大员就那么些人。刘桂虽然傻,但是也知道,潘惟吉是谢慕华的手下。而谢慕华现在回到开封府最想铲除的,还不就是以前一直跟他政见不合的赵普?两人明争暗斗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玩这么低俗的一手,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这些话,从我口出,入你的耳。就算你告诉别人,没有证据。我也不怕你到处乱说。再说了,你有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还是个问题呢。你要知道,这是你活路的唯一办法,其他的造兵工署官员现在都指着是你。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吧?潘惟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刘桂的眉毛死死的拧在一起,这些事,来的太快太突然,自己根本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是真的没有准备说谎,之前给人还债,是他手气好,在赌场赢了不少。一个人要是长年累月的赌钱,总不会一直输下去的。就算按照概率论,他也有赢的机会。何况刘桂还给赌场已经捐献了这么多呢?

    可是现在潘惟吉叫他咬人,就是要他拿命去搏,一旦咬到了人也就罢了,咬不着的话,自己可就死定了。赵普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四朝元老,手底下不知道多大的势力。自己区区一个造兵工署的小官,要是去咬赵普的话,只怕牙齿全部都崩掉,也咬不动人家。只是白白废力气而已。

    将军,我刘桂支吾着说道:我要是真的这么说,你们会让我活下去吗?刘桂看过不少戏文,那些让人指使着去牵连别人的人,最终都没落了个好下场。少不得是要被人杀人灭口的。

    潘惟吉的脸色渐渐冷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有的选吗?再说了,除了没有证据之外,本将可以坦白告诉你,皇上遇刺这件事,赵普这个老头子肯定脱不了干系。你知道怎么咬吗?现在时间不多了,一会儿谢大人和赵相国就要来。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不然的话,你是不是能看到后天的太阳,就难说的很了。

    拼了,刘桂一咬牙,反正也是个死路一条,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去搏命了。再说了,现在自己已经被推上绝路,造兵工署的官员们都跟自己撕破了脸,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凶。可罪名是全砸到自己脑袋上了。里外是个死,还不如像潘惟吉说的那样,拼一把,或许真的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小人应该怎么说?刘桂一想清楚,脑子也明白多了,壮着胆子问道。

    潘惟吉冰封也似的脸上渐渐融化了,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刘桂,你是个聪明人啊。聪明人一般都不会死的太早。来来来,本将军就告诉你,应该怎么说话。

    谢慕华和赵普两人并肩走了过来,曹琮领着两人在军营里已经兜了半天的**阵,估计着潘惟吉已经和那个刘桂说的差不多,这就带着两人赶到了刑房。

    一推开门,赵普就看到那几个被困在墙上的造兵工署官员,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看到赵普和谢慕华就大喊大叫:赵相公,谢少保,救命啊。小人真的是冤枉的。两位相公明察秋毫,放了小人吧?

    那声音凄惨无比,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谢慕华看着潘惟吉问道:怎么样了?审问有什么结果吗?

    赵普急忙竖起耳朵,听潘惟吉说什么。

    潘衙内拱手道:回少保的话,已经有结果了。经过末将不断盘问,造兵工署的官员也一致指证。弓箭作坊主事刘桂,应该就是勾结刺客的人。不知道少保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这么快?赵普有些傻眼,这算怎么回事,早上把人抓来,现在就已经审问出结果了?潘惟吉这么大的本事,不应该留在禁军啊,应该去刑部或者大理寺去当头头啊。像这样有效率的审讯官实在不多见。

    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谢慕华淡淡的说道,这边曹琮已经拉过两把椅子,服侍着赵普和谢慕华坐了下来。

    刘桂心虚的看了看谢慕华,只听耳边潘惟吉怒喝一声:说。

    刘桂吓得一个哆嗦,颤抖着嘴唇说道:那一日,小人正在如意赌坊赌钱,手气不好,输了不少钱,身上已经干干净净了。就要回家去。这时,有个跟我对赌的豪客,看我输的太多,就主动借了十贯钱的筹码给我。小人一想,有赌未为输。就继续在赌坊里赌了下去。

    谁知道那一天的运气还真不好,赌来赌去都是一个输字。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去赌。那个豪客还真是大方,不断借钱给我。没想到的是如意赌坊,那一天连开了十七把大。小人一贯喜欢押小的,又不信邪,就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了好几十贯的债。

    谢慕华赞许的看了看刘桂,这故事编的不错嘛。但是赵普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是心知肚明的。联系造兵工署官员的人是赵奎。可是赵奎绝对不是在赌场去临时抓人的。赵奎在造兵工署有自己的老关系。那眼前的刘桂

    刘桂接着说道:后来,那豪客就跟我说,不用我还钱了。他对军中的神臂弓仰慕已久,想要几张用来看家护院。叫小人偷几张给他。还说,因为神臂弓很值钱,小人不但不用还钱,还可以多得一些钱财。小人一时心动,就答应了他。

    谢慕华厉声喝道:那个豪客是什么人?说!

    刘桂心虚的抬头看了看赵普,又低下头去,嘟囔了几句话,可是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得见。潘惟吉一把抓住他的梢,将他的脑袋提住,喝道:大声点。

    刘桂一咬牙,看着赵普说道:那豪客就是赵相公的侄子,赵钟昆。

第九十二章 交代

    赵钟昆这名字一出口,满屋的人都变了脸色,当然,潘惟吉、曹琮和谢慕华自然是装出来的。但是赵普这条老狐狸马上就闻到了危险的味道,现在这当儿,谁还讲证据啊?都是说撂倒你,就撂倒你,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无数年在朝廷上浮浮沉沉的经验,在一瞬间爆了最强大的战斗力。

    赵普马上说道:什么?是赵钟昆这个畜生?他怎么敢私自去买神臂弓?少保大人,老夫这就回去把这个的人,脸色又是一变。谢慕华静静的看着赵普,这位历尽风霜的老人,脸上平静的一丝表情都看不到。谢慕华淡淡的说道:相公。既然人家造兵工署的人都已经指认了出来。我想,赵钟昆闲着没事也不应该去买几张神臂弓玩吧。

    谢少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赵普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看样子,这一次谢慕华是决定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谢慕华微微笑道:天底下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赵钟昆找人去买神臂弓。刚好官家就在皇宫被箭手用神臂弓射死。箭手留下的神臂弓都是没有记号的。这可怎么算呢?唯一的答案就是,赵钟昆,找人去买神臂弓,根本就是为了行刺官家。

    你赵普刚想大骂谢慕华血口喷人,但是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无凭无据,单凭一个造兵工署的人在这里胡说。就能定了他的罪吗?物证可有?单据可有?这件事难道就要这么草草结案?

    你以为是去肯德基去吃鸡肉卷啊?还要什么票?谢慕华冷笑不已:赵相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就算赵钟昆购买神臂弓刺杀皇上这件,赵相公根本就不知情。可是怎么算,赵相公跟赵钟昆也应该在九族之内吧。这个干系,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的。要说我草草结案,只怕赵相公也不服。那就这样好了。我现在派人去赵钟昆家里搜查,要是找到了他跟刘桂买的神臂弓,那就算是他没有行刺官家,要是他家里没有。那他买的神臂弓,想必就是在宫中被禁军找到的那几张了。我说的对不对?赵相公?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普心中一冷,知道谢慕华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对付他了。当即叫道:谢少保,大家同殿为官,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说到谋反,老夫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必去争什么。老夫位极人臣,身居同平章事,在大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你说老夫要去谋反,可有什么好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夫还能活几天?做了这件事,只怕都来不及去皇宫,就已经死了。

    谢慕华一挥手,潘惟吉和曹琮一左一右冲了上来,左右夹住赵普这个干瘪的老头子,谢慕华低声说道:赵相公,本来我也不想如此。但是行刺这样的事情,你做的手脚实在不干净。这件事,总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在这里,我也不妨直说了,箭手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你我都心知肚明。证据,我是找不到的。我也懒得去找。赵相公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好处。我说的对不对?

    赵普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既然谢相公都已经不准备按照官场上的规矩来办事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就算要审问老夫,也是要交给刑部,交给大理寺来办,谢少保,想要越殂代疱,只怕还不合适吧?

    哦,卢多逊当年也没见赵相公是怎么对他的吧?谢慕华懒懒的一笑:你们都出去,我跟赵相公说几句话。

    潘惟吉看了看曹琮,两人想了想,还是带着那几个被捆起来的造兵工署官员离开了房间。谢慕华独自一人面对一个糟老头子,自然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听到众人已经走的有些远。谢慕华这才说道:赵相公,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赵惟正继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果。是不是这样?

    赵普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

    谢慕华接着说道:对于我来说,当务之急是要定策北上。这几年,契丹内乱,萧燕燕当权,有很多人不服气。眼下是对契丹用兵的最佳时期。我的策略,当年官家和你都不采用。你们只想直接攻打幽燕,事实上,这样很难。尤其在契丹加强了对幽燕的防御之后,这几乎已经成为一个不可能之任务。

    所以,朝中一切跟我不同的声音,我必须要给砍下去。谢慕华坚定的一挥手:这是千秋万世的大事。不能占据北方的险要,将来北方游牧民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进入中原。现在是契丹人,以后还会有女真人,蒙古人中原对外的政策必须改变,必须主动进攻,扼杀一切潜在的威胁。

    那和老夫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就不想弑君?不想赵惟正登上皇位?赵普冷冷的说道,眼下就两个人在屋里,说什么也不害怕了。

    谢慕华淡然的笑了笑:我无所谓的。你太着急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借用你的手。我也没有想过,在最后的关头,你会主动把赵惟正推上皇位。不过,从现在来看,那时候你做出的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不然的话,在除夕夜,你就应该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在官场上,别的不敢说,但是自保的本事,要是你赵相公自认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不过,你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你我的分歧,不是在政见上。而是在对国家对民族的走势上。我们的态度都是截然不同的。我以前想过,如果我掌握了大权,就会把你打下台,流放,或者让你走卢多逊的老路去。可是后来想想,你不是卢多逊。他被你打到,就彻底一蹶不振了。你不同,你这一生,已经被人打倒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你都站了起来,笑在最后。赵相公,你的韧性和忍耐是我极为佩服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不能让自己冒险。我宁可放过别人,也绝对不可以放过你。把你留下,就是在我自己的头顶挂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柄利剑就会掉下来,把我杀死。所以,我不能接纳你。虽然,我已经明白了你的用心。

    谢慕华淡淡的看着赵普: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你不相信。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权臣来看,当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你错了,什么帝王之术,我是一点也不懂的。我做事只是凭借我自己的判断,还有就是对部下的信任。我知道他们擅长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然后,让他们去做。但是你喜欢把什么都抓在手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赵普哑然失笑道:这么看来,老夫还真是应该去死?

    你不杀官家,我未必会杀你。但是你能安排箭手刺杀官家,也就能刺杀我。人怕的都是铤而走险,去走哪最后一步。我的府邸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人手保护,比起皇宫来,我家里更容易混进去。你说我怕不怕,你都已经走出那一步了。还能叫我怎么办?谢慕华有点赖皮的把责任都给推到赵普的身上。

    我斗不过你,根本没办法。赵普叹息道:从你接管禁军开始,我就应该明白。笔杆子和枪杆子,到底哪一个更厉害。

    如果失去了辽国这个天敌,笔杆子要比枪杆子厉害的多,口水都能杀人。但是外敌未平。枪杆子才是一切。谢慕华嘴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容:想想吧,为什么是赵匡胤而不是别人得了天下。因为他是柴荣的领军大将,他手下的兵是最多的。石守信、曹彬他们只可能去拥戴他。

    我想,当年,你选择去拥戴赵匡胤,绝对不是因为他的文采有多好吧?谢慕华毫不忌惮的说着开国皇帝的名字。

    赵普自嘲的笑了笑:要是老夫一开始就站在你那一边,也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政治,就是这么一回事。需要你去做什么,你就要去做什么。注定了你需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没想到的是,最后,你走的路,也跟我差不多。谢慕华静静的说道。

    老夫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做什么都是为了保住赵家而已。赵普抬起头来,一双昏黄的眼眸看着谢慕华的脸:你告诉我,你准备对付我的家人?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殃及无辜,可是有句话叫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谢慕华看着赵普,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杀的人不少,不过没杀的人也很多。诛九族这种事情,不太适合我去做。看朝廷的意思吧。

    朝廷?赵普忽然大笑起来:这个朝廷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你要么就是要篡位,要么就跟我一样的下场。老夫可以先走一步,在下边静静的等着你。

    不必了。谢慕华抓住赵普的肩膀,摇了摇,又松开手拍了拍,淡淡的说道:这次的事情,必须要在我们俩的手中做一个完结,整个天下,都等着我们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一章 定计

    说罢!萧燕燕妙目一转,看着眼前的文臣武将。这一次,辽国的太后并没有留在上京,而是亲自来到幽州。令幽州上下的守将顿感压力。太后和韩德让亲自来临,上京只留下小皇帝一个人坐镇,看样子,萧燕燕是准备在幽州和宋朝较量一番了。

    从宋朝返回上京的细作,抬头看了看萧燕燕和诸位大臣,说道:太后娘娘,诸位大人。宋人从除夕开始,内乱不已。在除夕夜,赵德芳忽然难,和潘惟吉一起攻打皇宫。赵德昭亲自带兵在宫中抵挡。不想有箭手暗中偷袭,赵德昭身中利箭而亡。赵德芳随即被潘惟吉一刀砍下级。叛乱销声匿迹。

    整个临时行宫的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听着那个细作的话,虽然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是大殿里烧着暖烘烘的火炉,那细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额头渗出些汗水来。倒是萧燕燕开口打破了这个平静:接着说吧,不用怕。你探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加入你自己的判断。判断,留着这里的诸位臣工就是。

    细作应了一声,仔细的想了想说道:之后宋朝的官员和太后一致拥戴大皇子赵惟正登基。十日之后,谢慕华返回开封府。第二天,谢慕华就派潘惟吉和曹琮去造兵工署捉拿勾结刺客的人。不想却引出赵普出来。那一天,开封府全城封闭,大队禁军疯了似的接连冲击一百多名官员的府邸。前后锁拿不下千余人之多。无数官员被封家,查抄。罪名就是,赵普勾结党羽,指使箭手行刺皇帝。随后六日之后,宫中颁布旨意,涉案人等,全部斩立决。家属充军流放。

    哦?萧月影问道:当日,你也在开封府内?说说具体的情况?

    那细作低头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那一日,小人就在开封府。这一次禁军出动,和几年前的流血夜不同,和除夕夜造反也不同。辰时、潘惟吉带人去造兵工署抓人之后,不到三个时辰,大队禁军就已经全部出动。但是对老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没有骚扰到任何一家。当然,老百姓也不敢出门。他们目标十分明确,每一队禁军捉拿的官员都来不及防范,也没有人来得及逃走。一共一百四十七名官员,全部缉拿归案。

    封屋,抓人之后,这一百四十七名官员是交由大理寺审讯。但是大理寺不敢自己单独审理,请刑部、御史台会审。之后,宋朝小皇帝特旨派太师潘美、少保谢慕华以及曹彬等位列三公九卿的大臣监督审理。赵普在狱中畏罪自杀,他是用自己的袍子自缢而死。其他官员或判斩、或判流放。基本都是赵普一系的官员。

    看起来宋国的政局是要有个大动荡啊。萧月影妩媚了笑了笑,看得台下的大臣们心中都是一动。萧月影接着问道:宋国现在的朝廷,官员是如何补上的?

    谢慕华一系提拔的很快,王旦寇准等人直接进了中书,现在是曹彬任同平章事,参知政事三人也都是当初的老臣子。谢慕华并没有加封,但是宋国太后和小皇帝布旨意,许谢慕华主持一应北伐事宜。那细作朗声答完之后,看了看旁边的书记官。那书记官奋笔疾书,把细作说的话都给抄了下来。契丹为了防止细作被抓住,出了名的是绝对不让他们身上携带文字之类的东西,尽量是用嘴给背下来,回来了看到大臣再慢慢复读。

    萧燕燕吩咐道:行了,下去领赏去吧。

    那细作跪下谢过之后,转身退了出去。

    萧燕燕看着韩德让和耶律斜轸,轻笑着问道:过了年嘛,没想到宋人小朝廷闹得这么热闹。赵普啊赵普,到底还不是谢慕华的对手,这一次他明白的太晚了。

    韩德让知道萧燕燕的意思,没有军权,就想和领兵大将争斗,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拿着刀过来,有什么办法?这也是为什么历代辽主都要把最精锐的皮室亲军捏在手中的原因。萧月影这次南下,还带了五万皮室军。助耶律斜轸一臂之力呢。

    先不管这些。萧燕燕收起笑容,看着韩德让和耶律斜轸说道:你们想想,谢慕华现在主持北伐事宜,咱们应该怎么应对?

    耶律斜轸在萧燕燕面前并不是太注重规矩,胆子也很大,当即说道:太后,谢慕华主持北伐,的确是我大辽国的心腹大患。不过现在咱们不利的是,谢慕华的战略和其他宋朝官员不同。

    看到韩德让和萧燕燕都在看着自己,耶律斜轸详细的说道:别的宋朝将领都是希望能够直接攻打幽燕,一劳永逸。对于那些不懂兵法的文官来说,他们连山川地形图都未必能看得懂。只是坐在屋里想当然。所以才会有赵德昭和赵普决定直接攻打幽燕的举动。他们要是真的过来,那是最好不过了,幽州之地,我们居高临下,只要有几万大军驻守,然后占领幽州以北的险要之地,不教宋人抢去的话。基本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上京中京的援军源源不断的南下,宋人必然会覆灭。

    但是谢慕华不同,他先拔了大同。占绝西北方要塞,随即以大同和雁门关为据点,一路沿桑干河北上,封闭燕山五关。这是十分毒辣的绝户计啊。耶律斜轸叹息道。他可不知道,这条办法又不是谢慕华自己想出来的,后世没事去龙空啊,铁血啊军版去看看去,讨论这些战例的帖子满街都是的。当然,也有一些世界军事名著,特意讲述攻打幽燕的必备之举。基本上来说,以大同和雁门关为据点,一路沿桑干河北上,封闭燕山五关,再去攻打幽燕,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第二条办法,就是像女真人那样,把北方都给杀的差不多了,再去攻打幽燕。这也算是异曲同工之妙吧。

    南院大王有什么对策吗?萧燕燕对耶律斜轸是绝对信任的。

    耶律斜轸想了想说道:办法?决不能让宋军沿着桑干河推进的这么痛快。另外,我们要趁着谢慕华现在不在雁门关,回到开封府的机会。先把大同夺回来。这样,谢慕华就无计可施了。

    萧燕燕看了看韩德让。韩德让接口说道:虽然说,谢慕华现在不在大同,但是宋军从大同出,那边到处也都在告紧,如果是打持久战的话,对我们大辽国十分不利。南院大王也知道,宋人物质丰富,人口众多。给他们的时间久了,像谢慕华这样的人才,加上他部下的那些勇将,可以打造出一支强大的铁血军队出来。到时候,再要和谢慕华斗的话,就越困难了。大同那里要战决才行。

    那哀家就马上催促北院大王,集结兵力,把大同打下来?萧燕燕在军事上还是要十分谨慎的听听耶律斜轸的意见。

    大同现在是杨家在守御。杨六郎成婚之后,杨继业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接下来坐镇大同的,必然是杨继业。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绝对威信。杨继业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他面对咱们契丹人,绝大多数都是胜仗。一般的将官听说是去攻打杨继业,自己心中只怕都没底。让北院大王亲自去和杨继业较量,也是上策。不过也要担心西北那边的石保庆会不会突然兵。耶律斜轸说道。

    韩德让狡猾的笑了笑:石保庆?应该不会吧。这次开封府政变,石保庆到现在还没给朝廷上书呢。我猜,他自己想做一个西北王。不如,派人去和石保庆谈谈吧。

    拉拢石保庆?耶律斜轸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萧燕燕玩这些权谋是行家里手,一听就明白了韩德让的用意,在西北,只有宋辽分不出胜负,才有当西北王的机会。要是杨继业抵挡不住耶律休哥的话。石保庆必然会出兵相助。但要是杨继业击退了耶律休哥,石保庆肯定会按兵不动。换句话说,耶律休哥到现在还无法确定,自己是要面对一个对手还是两个对手,可要是分一部分精力去对付石保庆的话,再想轻轻松松的把杨继业拿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宋人在大同一带兵马众多,杨继业又是威名在外的猛将,虽然不识字,可是兵法韬略就像是天生的一样,几个儿子也是牛气冲天,不好对付。更要命的是,主将管理副将,可能有什么不通的地方,但是当爹的管儿子,那是理所应当。那几个儿子绝对不会对杨继业的命令有任何打折扣的地方。

    不是拉拢石保庆,是要先去击溃石保庆。萧燕燕严肃的说道:不能让北院大王陷入两面作战的危险里。所以,先要击溃了石保庆再说。

    但是深入西北,攻打灵州夏州,难度太大了吧?耶律斜轸想了想,忽然狡猾的笑了笑:不过,这个问题不是我应该去考虑的,既然太后娘娘已经决定了让北院大王去击败石保庆,那这个难题就丢给他好了,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让休哥自己去头疼好了。

    韩德让和耶律斜轸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萧燕燕也露出笑意,这些人对耶律休哥,永远是充满信心的。

第二章 播下种子

    西北那里是个变数啊。谢慕华笼着双手,深深的叹息一声。坐在他对面的寇准和王旦面面相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事情过了这么久了。石保庆那边已经接到了新皇登基的诏书。身为边境领军大将,石保庆不用回到开封府来面圣。但是石保庆的态度很奇怪,到了现在还没有回书,以八百里加急的度来说,绝对是不正常的。

    寇准想了想,揣摩着谢慕华的心思,谨慎的说道:石保庆将军未必就有什么别的想法。我看相公也是多虑了。西北那里被相公平乱之后,局势只能说是表面上稳定了下来,其实内里暗潮涌动。要是石保庆想要西北做什么文章的话,失去了中原的支持,他的下场比李继迁可要惨多了。

    谢慕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石保庆这个人暧昧的态度,会不会对宋军沿桑干河北上构成巨大的影响。辽国人不傻,知道这一条绝户计的厉害。现在休哥面对西北宋军,休哥怎么可能让宋军安然无恙的沿桑干河北上呢?

    定了定心神,谢慕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对寇准说道:如今,你进了中书,这不是我的本意。平仲,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交给你去做。

    更重要的事情?寇准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中书掌握大宋权柄,可以说是文官梦寐以求的机构。可是谢慕华居然说要自己还有更大的用处。这个,就实在难倒寇准了。怎么想,他也不觉得自己离开中书还会有更大的用处。

    看着寇准疑惑的眼神,谢慕华笑道:你也不用多想,这事儿,得你和张咏一起办了才好。我问你,你觉得大理寺,御史台,怎么样?

    晕,寇准顿时愣住了,现在自己已经进了中书,要是把自己放到御史台,放到大理寺,那八成还得给自己降职啊。虽然说寇准明白谢慕华并没有恶意,但是无论是任何人都很难接受被降职的可能性吧?在这个封建年代,怎么可能有那种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王旦嬉笑道:平仲,这下你要小心啦。

    谢慕华解释道:平仲,我一说你便明白了。御史台监察百官,本意是好的。但是御史台的官员品级低,而且御史台的官员将来都是想要跳出御史台,到文官系统里做事的。你见过什么人会一辈子死守在御史台的?这也不可能。既然早晚要来到文官系统。就不得不和文官系统的人打成一片。已经打成一片了。还怎么可能保持对百官的监察独立性?所以,我想把御史台给砍了。这个机构,以后再也不要了。

    不是吧?寇准和王旦这次都真的吓了一跳。砍掉御史台,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那御史台里的御史们还不得马上出来跟谢慕华拼命?就算不拼命,他们私地下也要诅咒,扎谢慕华的草人,翻他的祖宗十八代。

    王旦若有所思,仔细的想了想,这才说道:其实谢相公说得很对。御史台,自古以来,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并没有挥出他应该具有的作用。归根到底,就是大家一样属于文官系统,一样是要早晚混在一起的人物。虽然朝廷有规定,御史必须要如何如何,可是规定只不过是规定而已。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个人?

    寇准忽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相公的意思并非是要把御史台完全砍掉。而是要成立一个全新的,独立的,有自己特点的全新机构?

    谢慕华赞许的看了看寇准,现在跟他们说什么三权分立,还有些太早,况且,寇准他们也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只能说一点点将自己的萌芽播种下去。于是,谢慕华说道:你们都应该知道本朝太祖皇帝,在开创大宋之后,独创的官制吧?

    寇准和王旦两人一起点头。他们都知道,谢慕华说的就是赵匡胤推行官、职、差遣制度,将他官判铨司成为一种制度。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赵匡胤继杯酒释兵权之后,又创立了官、职、差遣制度。

    赵匡胤知道兵权的重要,更清楚用人权的举足轻重。为了大宋江山,不但要掌握兵权,还要掌握用人权。他要建立这样一种制度:任何官员只有经过他的授权才能行使权力,没有他的授权,都只是虚位一个。这样,任何人都无法滥用职权,任何人都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对皇权构成威胁。

    在这种制度下,不但吏部由他官权判,其他机构也由他官权判。台省寺监官,无定员,无专职,悉皆出入分莅实庶务。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以他官主判,虽有正官,非别敕不治本司事。在这种体制下,吏部尚书只是一个名义,并没有任何权力,吏部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官、职、差遣制度将吏部和其他官员都变成了闲官。

    居其官不谋其政,这种官员在宋代以前就已存在。在这种体制下,官职只是表明一个人的身分,是官而不是老百姓,官职的大小与权力的大小已没有任何的关系。官大并不说明权就大,大官小官都是无权的官,只是领取的俸禄不同而已。

    由于官只是一种身分,用来领取俸禄,又没有定员限制,所以,任用起来也就比较随便,多一个少一个似乎都是无所谓的事。这样,便造成了庸官泛滥。为官者不谋其政,吏部无权管官,这成为宋朝吏治**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仅如此,宋代的法制本来是十分健全的,可以说,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极为健全的封建法制社会。但是因为法律执行的不到位。导致了,有法跟无法差不多。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无所谓了。

    谢慕华看着寇准和王旦,笑道:咱们中原的历史过于悠久,历代兴亡的往事也积累得过多。一方面是每代开国,总是企求长治久安,致力于堵塞各种招致败亡的漏洞,另一方面又是从来无不亡之国,无不败之朝。尽管每朝每代的覆灭,总是各有许多具体的条件和情况,而其中一个根本性的因素还是**两字。**的根源,是等级授职制。千年以来的历史已经证明,等级授职制必然成为贪官污吏的温床;贪腐现象滋生不息的怪圈,必然出现官官相护的情况,而编织成庞大的贪腐保护网。

    寇准和王旦两人听的心惊胆战,几乎说不出话来,谢慕华这些话,可以说句句都是诛心而论。什么叫**?**就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难道谢慕华准备把皇帝都给架空了不成?哪怕谢慕华自己要篡位,就不要专权了?

    谢慕华转过目光,看着寇准说道:平仲,你说说,要对付贪官污吏,有什么好办法?

    寇准仔细想了想,朗声答道:对付有两个要件:一是监督必须有力,其二是官员的俸禄应该合理。

    谢慕华赞道:平仲,你果然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去了。咱们宋朝,对于官员的俸禄是一点儿也不吝啬的。每一级的官员都可以领到丰厚的俸禄。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可以去买一只名贵的猎鹰。要知道猎鹰比房子还贵,比土地还贵。你说的第二点,自然是迎刃而解了。那么就剩下第一点,如何才能让监督得力呢?

    不等两人答话,谢慕华接着说道:要想监督得力,就要把监察官员从文官系统之中彻底独立出来。以后,但凡进入监察系统的,就在监察系统升官任职。在文官系统的,就只能在文官系统里升官任职。监察系统的官员,和文官系统平起平坐。监察系统,只需要对皇帝负责。但是,监察系统不得伸手干涉任何朝政的事务。整个系统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监督百官。同样,文官系统也绝对不允许插手监察系统的任何事务。

    寇准失声道:大人,这样的话,很可能会培养出一个庞大的,任何人都无法遏制的强大机构出来,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谢慕华笑了笑:这是必须要做的。我很明白,这样的一个监察系统,一旦权力膨胀起来,就是个怪物。谢慕华说着,心中想起了后来的锦衣卫,东厂西厂这样的变态机构。不过,谢慕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如果要想千秋万代,指望皇帝的基因一直遗传下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把权力合理的分配。当然了,自己这一代人,未必能够做到。把种子播下去就行了。再说了,完善的工作,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做呢?放着寇准,王旦这样的好脑子,不用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人?

    所以,平仲,你和子明两人,要会同张咏、苏易简这些家伙,大家一起想想,多废废脑子。给我拿出一个办法出来。谢慕华微笑道,自己先过过独裁的瘾,再给大家一个三权分立的机会吧。

    等我安定了河北,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谢慕华这句话一出口。寇准和王旦就变了脸色。

    河北,李继隆?看来,谢慕华是要亲自去和这位大将,谈谈人生,聊聊将来了。

第三章 外敌当前

    过了春节,天气就一天天暖和起来了,大同附近,因为今冬的雪下的甚少,所以到了现在,大地上早已干结了。从雁门关到大同一线,宋军用强大的军力和丰富的物质后盾,将这里紧密的连成一线。以大同为基地,宋军要不断沿桑干河进。春天已经来临,正是适合作战的好时节。

    耶律休哥一反常态,召集起部下将领,在自己的统军大帐中宣读萧太后的旨意:诸位,现在太后的意思你们都很清楚。宋军不断沿桑干河北上,一旦燕山五关丢失。幽燕就成了宋军的囊中之物。我们不能让宋军这么轻易得手。诸位有什么良方,大可以说出来听听。

    一直以来,像耶律休哥这样的战将,都是自己拿主意算了。但是如今的耶律休哥已经不同。在谢慕华手下吃亏之后,休哥意识到自己,并非就是真的天下无敌。宋人有句老话,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哪怕是错的也不要紧。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

    当年幽州之战的耶律奚底、撒合等人如今都坐在大帐之中,听到耶律休哥问。耶律奚底缓缓的说道:我是败军之将,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北院大王是咱们大辽国的战神。您看着办就行了。

    身为前任北院大王,如今被降职使用的耶律奚底,看到休哥,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冷言冷语的这么一说,休哥也不生气,只是随意说道:大家都出出主意,我们身为大辽国的将领。什么意气之争都放在一边好了。一切以辽国的利益为先。

    耶律奚底还是不冷不热的嘲讽道:说的轻松。我是不敢出什么主意了。要是因为用了我的半吊子计策,攻不下来大同,或者丢了燕山五关。我有几个脑袋够太后砍的?北院大王看着办就是了。我别的不敢说,领军冲锋,身先士卒,绝对是能做到的。

    如今契丹最大的危机就是来自大同的宋军,宋军以大同为据点,各路宋军像扇形一样展开,分头出击。契丹人的燕山五关虽然还没有受到猛烈的冲击。可是已经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刚刚到了春天,休哥就已经带领大军,共计十二万人马来到西线,准备夺回大同,将宋人重新压制在雁门关以内。

    乙室王撒合看到耶律奚底说话有些过分了,急忙打着圆场道:那我先说说吧。北院大王。宋军虽然说是要沿桑干河北上。可咱们的燕山五关也不是那么好攻打的。宋人有兵,咱们也有。宋人有弓弩,咱们有城防。加强了燕山五关的守御。等到宋人大举出动,攻打燕山五关的时候。北院大王领一路兵马奇袭大同。断了宋人的粮草,切断他们的后路。那宋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休哥微微摇头:撒合大王说的有道理。但是咱们不能一味的被动挨打。如果用燕山五关为饵的话。我怕谢慕华此人诡计多端。到时候以雁门关宋军和大同宋军内外夹击。那契丹大军就危险了。大同毕竟是雄城一座。一直以来,都是易守难攻。就算是我,短期内,想要攻下大同,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撒合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也是,杨继业现在坐镇大同,他作战经验丰富,威望又高。要是一味坚守不出,咱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以杨继业的能力和五万大同宋军的防御力。我看,就算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啃下这根硬骨头。

    休哥和撒合相对无言,齐齐叹了一声。忽然间,耶律奚底又插口道:打不过,也得打啊。不能因为是杨继业坐镇大同,咱们就不攻打了吧?那我们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休哥大王,你是大辽国的英雄。不能因为在谢慕华手下吃了两次败仗就一蹶不振啊。现在你面对的不是谢慕华,只是他的老丈人而已,不用怕成这个样子吧?

    耶律奚底这一番揶揄的话语,让大帐里十余位契丹高级将领纷纷变了脸色,有几个人敢在休哥面前这般说话?就算耶律奚底是前任北院大王,也不能用这样的言语来挤兑休哥啊。撒合、合谷等人情不自禁的扭头朝休哥看去。

    只见北院大王铁青着脸,紧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都已经高高拱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撒合急忙说道:耶律奚底,不要再说了。北院大王怎么可能会输给南蛮子!

    休哥沉声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我在谢慕华手中吃了亏。这个我认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不能赢回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如果输一仗就要一蹶不振的话,古往今来的名将还能剩下几个人?谢慕华此人,不好对付,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群策群力,集合大家的智慧,查缺补漏,让契丹大军不会重蹈被谢慕华击败的覆辙。

    耶律奚底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言语。休哥不是不生气,他已经气得快要炸了。只是,强敌当前,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要是现在就和自己人斗得死去活来,那不是让宋人看了笑话不成?这口气,暂且先忍着吧。

    合谷有意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开口说道:北院大王,不如这样。咱们也兵分两路。一路佯攻雁门关。那么杨继业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前后夹击的好机会。我就不信,这么大的诱饵放在杨继业的面前,他会忍得住不吃。只要杨继业一出兵,大同的守备就会空虚。此时,北院大王再以一路精兵,强攻大同,必能一战而克。

    休哥微微一笑,这个想法,之前他自己就已经想过,不是不可行。而是对于契丹人来说,可能付出的代价要很大。雁门关本来就是一道险关。哪怕兵力在宋人的三倍以上,也未必能够将雁门关攻克。出兵少了,根本无法吸引杨继业出兵。可是出兵要是多得话。在雁门关那样的地形,一旦被宋军前后夹击,可以预想的是,大队契丹兵马就要牺牲在这个关隘之前。就算自己得了大同,也是一场惨胜。对于将来的防御,绝对一点好处都没有。

    宋人最多是丢一座城池,而契丹人付出的可能是好几万精锐的性命。这个买卖,真的合算吗?

    合谷,你这个办法,本王之前也曾经想过。未必不可行。就是代价会大了一些。不过,这条计策,就先放着,要是真的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算是强攻,也要把大同给砸下来。休哥厉声说道。

    合谷看到自己的计策被采纳,心中暗喜不已。休哥看其他的将领暂时没有什么好计策说出来,便将大幅地图挂了起来,指着大同的方向说道:诸位请看。根据细作回报。现在杨七郎和杨六郎兄弟二人,已经回到大同。宋军另外一员大将关定邦也已经整装待。可以预料的是,大约有总数达到六万人之多的宋军,将要兵分三路从大同而出。本王设想,这三人之中,现在看起来就是关定邦这一路比较好对付。所以我准备拿关定邦开刀。

    撒合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这就是要战斗了么?契丹人是天生的战士,一说到打仗,就浑身上下的劲都来了。军功,军功可以让乙室王再上一层楼。

    北院大王,就让我去对付关定邦。撒合朗声叫道:我只带乙室部的精兵,不拿到关定邦的人头,绝不回来见大王。

    耶律奚底冷冷的说道:这样的软柿子,就是留着给需要功劳的人。撒合,你别瞎想了,没你什么事情。

    众人一阵心烦,这耶律奚底在北院里,已经成了人人都烦的角色。也难怪他,已经爬到了北院大王这样的高位,却被人赶下台来。幽州之战,辽军的黑锅,耶律奚底也背了不少。现在大王没得做了。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

    撒合、合谷正准备说几句圆场的话。忽然一道凄厉的刀光从大帐中闪过,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奔雷一般落向耶律奚底的脑袋。

    耶律奚底心胆俱裂,这一刀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就算是以耶律奚底这么多年作战的功夫,也来不及抽刀阻拦。百忙中,这位前任北院大王急中生智,将腰间的长刀带着刀鞘高高举起,硬生生的想要架住这一刀。

    那势如奔雷的一刀,根本无法挡得住,休哥面如寒霜,狠狠一刀劈下,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四溅。耶律奚底手中的钢刀连着刀鞘被休哥一刀斩断。刀锋不减,从耶律奚底的脖颈处掠过,一股热血狂喷而出,将羊皮大帐里雪白的地毯染得通红。

    外敌当前,不想着怎么团结一致,不想着怎么对付宋人,就知道冷嘲热讽,这样的人,简直是我们契丹族的耻辱。休哥唰的一声将钢刀插回刀鞘。冷声道:撒合,你带领乙室部本部精兵,我再拨一万皮室亲军给你。关定邦朝燕山方向移动。你务必给我全歼了他。让我们看看宋人伸出来的拳头,被打回去之后,还有什么反应。

    被耶律奚底的死惊得目瞪口呆的众将,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脸上的惊慌之色渐渐消除,俱都朗声叫道:遵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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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盗介绍:
穿越到北宋初年,战幽燕、征南越,定西夏,扬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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