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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大宋第一盗txt下载     大宋第一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夺命战法(下)

    契丹军再也忍耐不住。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回荡在幽州城外,却是耶律学古亲自吹响了进攻的号声。三千军马立刻狂奔而出,这一刻他们实在已经等得太久,契丹武士个个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杨延彬调转马头,两队骑兵急忙左右分开向本阵绕去,契丹人快马加鞭,强弓硬弩嗖嗖连射,数十名骑术不精的宋兵落在后面,倾刻被万箭穿身……

    谢慕华紧紧咬住了嘴唇,这迫敌出战已然奏效,但看那契丹人的气势,若是自己第二招不能奏效的话,光是这三千军马就足够把这些宋军踏的粉碎!

    马蹄纷飞,尘烟滚滚,密集的马蹄声就像连绵不绝的鼓点……契丹人狂吼着,咆哮着,迎着初升的太阳,朝着对面的宋军猛扑过来!

    孔守正手按刀柄,目测着距离,沉声念道:“五百步……四百步……谢大人,三百步了!”

    谢慕华的心控制不住的砰砰狂跳,几乎就要跳出胸膛,下唇上已经被他咬出一道口子,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二百四十步!”孔守正几乎是喊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辽军已经进入青沙河,无数马蹄踏得水花四溅……

    谢慕华双目一瞪,要的就是这个距离,二百四十步,就是三百七十二米,在后世的史书中记载,神臂弓的最佳打击范围就在这里。三百七十二米的距离,神臂弓“仍透穿榆木,没半箭”。这才是当世最强大的弓弩!

    谢慕华拔出佩剑,暴喝一声:“第一队,放!”

    数百支神臂弓齐齐踏动,箭矢闪着夺命的寒芒飞向辽军,在这密集的弩箭打击下,百多辽军翻身堕马,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声,就被身后纷沓而至的军马踏成肉泥……

    跟着孔守正一声暴喝:“第二队,放!”

    一排排神臂弓的弩箭射了出去,就在这一百八十步到二百四十步的距离内,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箭网,不停的收割着契丹人的生命……

    呼喝声此起彼伏。

    “第一队,绞盘……”

    “第二队,放!”

    “第三队,上箭……”

    谢慕华、孔守正、赵德昭拼命的大喊,声音竟然完全嘶哑!

    原本这大宋的神臂弓,是由一人射。但是谢慕华一改战术,要求每张神臂弓由三人协同,一人踏弩,一人绞盘,一人上箭!所有神臂弓共分三队,每一队的箭矢射出去之后,绞盘手立即动作,下一队的箭矢立即跟上,压根就不给契丹骑兵留下喘息的功夫!

    谢慕华的心依然在狂跳。昨夜杨延昭一言,说神臂弓射慢,提醒了谢慕华。这神臂弓射再慢也不会比早期的前装黑火药更慢,而神臂弓的射程和威力要远远过早期的火药枪。

    就算到了十六世纪初,西班牙军队里火枪手和劲弩手的数量还是大致相等的,侵略阿兹特克的西班牙殖民者军队就是一例。如果采用早期火药枪的上弹、准备、射击三队交替射击方式,神臂弓射慢的弱点就可以迎刃而解。

    谢慕华连夜挑选神臂弓手,拉着赵德昭、孔守正拼命操练士兵。这三队交替射击之法远远不够纯熟,不过对于这些从未见过三队射击法的契丹骑兵来说,已经足够了!

    谢慕华心中早有计较,决定一场战斗的胜利是许多方面因素的累加。要有优秀的指挥官,要有士气高昂不怕牺牲的战士,要有强大的武器,要有天时地利人和等等。

    从指挥官这个层面来说,对面的辽国将领,无论是耶律斜轸还是耶律学古、耶律重恒都远这边的一勇之夫孔守正,也远胜经验不足的杨延昭杨延彬兄弟。至于刚刚走上战场的谢慕华,那就更是甭提了。

    但是大宋士卒刚刚平定北汉,百战雄兵,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虽然契丹人以逸待劳,可同样精锐的大宋禁军并不吃亏。

    天时地利人和,大家只不过是半斤八两。

    谢慕华就要把武器上的优势挥到最大,以对抗悍勇辽军,将对方的优势从武器层面上抹杀。后世的铁帽子王僧格林沁也算是善战之人了,但是他统帅的蒙古骑兵数千人围攻英军,伤亡殆尽,却只取得了杀敌两人的战绩。武器,有的时候能成为战场上最关键的因素。

    虽然神臂弓比之辽军武器的优势没有热兵器和冷兵器之别那么大,但是只要使用妥当,一样可以成为契丹人的噩梦!

    就在一百多步之外的河水里,那些勇悍的契丹武士不知倒下了多少;潺潺流出的鲜血,把青沙河都染得血红;受了重伤的马儿,不甘心的奋起前蹄,却又重重倒下;岸边一时未死的契丹战士哭喊着,带着贯穿胸膛的箭矢向本方爬去,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呜……呜……呜……”耶律学古的号角还在吹响,他不明白,这宋人是从哪里学来的射击之法,他手下部族军伤亡累累,之前那一鼓作气的势头早已被打散。就算是少数冲得近的,也被神臂弓手之后的弓箭手以密集的羽箭打退……

    耶律学古的手都在颤抖,那些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勇士,死,他的部下不怕。但是他不想部下死得不明不白……对面的宋军用的战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些不断绞盘,上箭,射的宋军已经不再像是战士,而是一个个沉默的死神,他们机械而又敏捷的重复每一个动作,连看都不看那些倒卧在血泊中的契丹战士,只管随着将领的每一道命令,继续他们的杀戮……

    呜……呜……呜……

    三千部族军,在转眼之间已经倒下一小半,那些刚才还活生生的战士们,大多都躺在青沙河这片他们并不熟悉的土地上了。耶律学古已经快要崩溃了,他的号角依旧不停,剩下的士兵们挥舞着兵刃,头也不回的朝着宋军编织的箭网冲去……

    “将军……”

    一个契丹老将紧紧抓住了耶律学古的手,硬生生的把号角拉了下来。

    “将军……不能再冲了……”那老将两鬓的头都已雪白,一行浊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将军,收兵吧!”

    耶律学古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虎目圆瞪,当啷一声,雪亮的腰刀拔了出来架在老将的脖子上:“怕死?我就先送你去死!”

    老将死死的抓着号角:“杀我不要紧,收兵吧。咱们契丹的勇士不能这样死啊……”

    耶律学古怒骂了一声,把手中的长刀重重的往地上一插:“收……收兵!”

    剩余的辽军潮水般退去……

    杨延昭的脸色却一点喜色都没有。左侧耶律斜轸的大军动都不动,坐看友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这个耶律斜轸真不是一般能沉得住气。杨延昭本来已经布置妥当,先引耶律学古进攻,若是耶律斜轸趁势夹击的话,就让开左侧队伍,放他们进来,这里边的陷坑、绊马索可都准备妥当了,随时伺候斜轸。

    但是耶律斜轸按兵不动,倒是大出杨延昭的意料之外!

    “谢大人……”孔守正激动的说话都有些词不达意:“你……我们打赢了!”

    谢慕华冷冷的看了孔守正一眼:“没有!这仗才刚开始!”

    这当头一盆冷水,顿时让孔守正冷静下来,是啊,只不过是杀伤了耶律学古的部族军。那斜轸的五千皮室军可动都没动呢。那才是辽军真正的主力,而且为了对抗部族军的进攻,谢慕华苦心安排的驰射和三队射击法都已经曝光了。

    就算斜轸一时之间想不出破解的方法,也不会像耶律学古这样闷着头往前冲,吃了大亏了。

    斜轸的阵中竖起旗号,开始收容学古所部的残军!

    杨延昭冷眼看着对面辽军的态势,那面青旗迎风摇摆。学古的残部渐渐朝左侧移动过去。

    “当着我的面就敢收容残军?”杨延昭冷哼一声,等耶律学古的队伍进入左翼的时候。杨延昭就立刻动全面攻击。什么辽国名将?什么南院大王?兵家大忌都不知道,战场上收容残军最容易为敌所乘,那耶律斜轸自负名将,只怕还是兵书读的少了吧!

    谢慕华看着远处的那面青旗,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想不起来问题在哪。一时间心里憋闷的难受。忽然,谢慕华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灵光一闪。对!当年看史书的时候见过,青旗是辽国北院的帅旗,这青旗在南院大王这里竖起,就绝对不是耶律斜轸在收容残军……

    谢慕华大叫起来:“耶律斜轸不在左翼!”

    杨延昭脸色顿时大变!他到底是少了些经验……

    话音未落,身后号角连连,大队辽军从宋军身后杀了出来,漫山遍野的皮室军杀奔而来,喊杀震天,蹄声雷动……

    当先一面红旗高高飘起,那才是南院大王,耶律斜轸!

    谢慕华侧目望去,赵德昭、傅潛早已是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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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金呼家,银杨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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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慕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尽管多了一千年的见识,尽管早已熟知大宋第一次北伐的故事。但这些根本不足以抗衡一代大辽名将!就算他的身边还有杨家兄弟和以勇悍著称的孔守正,也是一样!

    谢慕华比人优胜的只有他多了千年的见识和他熟知的一些历史而已,但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和这大辽名将相争,那谢慕华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古人只是见识弱于谢慕华,却不代表他们比谢慕华笨。

    也许再给杨延昭五年时间,让他在雁门关、幽燕前线多经历些战阵,他就可以和耶律斜轸一较长短。但是现在不行,从始至终他们都被耶律斜轸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一队打着青旗在收容耶律学古的残兵的,的确是南院的皮室军。这一点绝对不会错,但是统军的不是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制造了种种假象,让宋军以为他带领五千皮室军要和耶律学古的三千部族军一起夹击。虽然孔守正、杨延昭已经不断派出斥候侦查得胜口辽军的动向,但是那五千皮室军是货真价实的从得胜口向青沙河方向行动,只不过耶律斜轸早已带了一小队人快马加鞭赶去清河北岸。

    在耶律奚底执意要出战之时,耶律斜轸就竭力劝阻。但是耶律奚底一意孤行,斜轸无可奈何,毕竟耶律奚底是北院大王,与他平起平坐,根本不归他管辖。斜轸只得告诉耶律奚底:“若是出战失利,就去清河北岸!”

    清河北岸位于幽州以南二百里,这儿远远的避开了宋朝大军。赵光义心高气傲,以为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压根就没把耶律奚底这万余辽军放在眼里,没有分兵追击,自顾自带领大军围攻幽州。

    耶律斜轸赶到清河北岸,并没有责怪任何人。只告诉乙室王撒合:“想给萧统倬报仇的话,乙室部的人马就交给我!”

    辽国骑兵甲于天下,最擅长的就是机动作战、长途奔袭。从清河北岸到青沙河,二百多里的路程,耶律斜轸带着乙室部的六千骑兵巧妙的兜了个圈子,绕到谢慕华的身后。就埋伏在崔彦进的一万大军和两万先锋军之间。

    耶律学古用部族军吸引了宋军弓弩,那五千皮室军用收容残兵的办法诱使杨延昭做出进攻的部署,而耶律斜轸就算准时机杀出来……

    这乙室部的辽军虽然是先锋军的手下败将,但是萧统倬的死却是激了他们的斗志。这六千骑兵个个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直扑宋军。现在,无论杨延昭做出什么样的部署,都已经晚了……

    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乱不得!

    赵德昭、傅潛早已没了主意,孔守正就是一个莽夫,只顾着目瞪口呆……

    谢慕华大喝一声:“后队变前队,弓箭手自由射击……”

    杨延昭如梦方醒,这一仗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从小到大,人人都夸他是七兄弟里最有天分的一个,无论是武功还是韬略都是上上之选。将来必然能继承父业,成为一代名将。杨延昭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偶尔也会觉得“天下英雄舍我其谁”,一腔热血只想报国杀敌。但是却从没有真正独当一面过。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独力指挥过万大军与辽国名将作战。这一夜里,杨延昭苦苦思索,自以为算无遗策,但是真正到了战场上,才现像耶律斜轸这样的不世名将根本不能用常理来估测!

    杨延昭被耶律斜轸神鬼莫测的战术打得沮丧无比,却被谢慕华这一声暴喝惊醒。他是这一场战斗的主将,这一仗还没有打完,宋军还没有输,身为主将又怎么能垂头丧气,一蹶不振呢?

    “结枪盾阵……麻扎刀、陌刀手准备……弓箭手射击……”杨延昭宏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盾牌大多集结在前阵,后阵本就不多。宋军匆匆忙忙将木盾重重的砸进地面,两名士卒一人在后顶住一面盾牌,另一人手持一杆长矛从盾后挺出,架在盾牌上。顷刻间,青沙河边就像竖起一片丛林,坚固的长矛闪烁着耀眼的寒光斜指向天……

    神臂弓已经来不及掉转方向了,弓箭手们纷纷抛射,企图用弓箭阻挡辽军的冲击。但是一片混乱当中,哪里组织得起有效的齐射。辽军队形拉得极开,大多箭矢都落了空,根本无法阻拦契丹铁骑……

    “杀!”

    乙室部的骑兵已经冲到阵前,匆忙间布下的盾阵倾刻就被战马踏得粉碎,那斜挑朝天的长矛洞穿了马腹,刺穿了骑士的身体,却无法阻止更多的骑兵冲进大阵。契丹铁骑势头不减,直直撞进宋军大阵,马蹄翻飞,踏着满地碎木、断刀残枪;踏着宋军和辽军的尸体,挥舞着雪亮的马刀疯狂的砍杀起来……

    惨呼声此起彼伏,赵德昭面色苍白,不停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不是在祷告些什么?孔守正却按捺不住,领着一队骑兵迎头冲了上去。傅潛面如死灰,手中长刀不住颤抖,始终有意无意的看向杨延昭看去,生怕杨延昭命他冲上前阵……

    杨延昭一迭连声的号施令:“杨延彬,带你的骑兵去后阵顶住,绝不能让辽军把我大阵分割……”

    “傅将军!”

    傅潛闻言一个哆嗦,手中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满脸绝望之色。

    杨延昭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但是眼下无人可用,孔守正早就冲到后阵迎住辽军厮杀起来。这左侧防线始终要有人看着,如若不然,让左侧的五千皮室军也冲杀进来,这仗就没法打了……

    “傅将军,你去左翼布防,若是皮室军冲杀过来,放开防线,让他们冲。那里陷坑、绊马索早已布置妥当,只要不让两股辽军合在一起,这仗,我们就还能打!”

    傅潛拾起地上的长刀,嘴唇颤抖……

    “我也去!”

    谢慕华纵马而出,手中尚方宝剑犹如一泓秋水,寒气逼人:“我是监军,谁临阵退缩,我就斩谁!”谢慕华看着傅潛这副孬种样,气不打一处来。指望这种人守住左翼,倒不如自己来好了,至少,命是捏在自己手里。谢慕华虽然只是个后世白领小废柴,但是这点血性是有的!

    谢慕华两腿一夹,马儿径直朝左翼跑去,八姐九妹急忙跟了上去。

    左翼的皮室军也动了。

    在乙室部的骑兵从后方起冲击之后,左翼的皮室军就已经挥动马鞭,冲锋过来。他们比乙室部的骑兵装备更加精良,训练更加严格,是大辽国拱卫皇帝的亲军,也是耶律阿保机赖以建国的契丹强军。

    五千骑兵就像一片乌云黑压压的冲了过来。

    “左右让开……”傅潛的声音又干又涩,真不知几个人能听见他的命令。

    谢慕华恨得牙痒痒,这场仗打完,要是不斩了傅潛,老子就不姓谢!他扯开嗓子高喊道:“让开防线,放辽军进来……”

    五千皮室军踏过青沙河,直扑宋军左翼,对面宋军零星射出一些箭支便四散逃开。领军的队长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般,招呼着大军压上。

    前锋猛然一阵惨叫,冲在最前排的骑兵人仰马翻,不是堕入布满尖刺的陷坑被扎的肠穿肚烂,就是被绊马索拦住马腿摔得骨折筋断。皮室军顿时一片混乱,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绵不绝,跟在后面的大队骑兵横倒直跌,乱作一团……

    皮室军不愧是大辽国最精锐的军队,前边一片混乱,中间的辽军纷纷列开队伍,迎向四下里冲杀上来的宋军。

    谢慕华把那柄尚方宝剑攥得死死的,这皮室军遇危不乱,不愧精锐之名,眼下数千皮室军和宋军混战在一起,那些生长在草原上的汉子,个个膀大腰圆,力大如牛。他们在马背上生活了一辈子,整个人与胯下的战马已经合为一体,灵动无比。虽然大宋禁军也是精挑细选的战士,但是武力上还是略逊一筹。

    喊杀声震耳欲聋,谢慕华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厉害,下意识的又攥了攥手中长剑。

    “给,用这个,上阵厮杀,这尚方宝剑……”杨八姐俏脸一整,及时闭上嘴巴,再说下去可就是对皇上的不敬了。

    她玉臂一展,将一柄厚背马刀递到谢慕华的面前。其实她说的不错,谢慕华手中的佩剑也只是看着好看,真要是两军交锋之时,这剑只怕一碰就断。眼下辽军和宋军混战在一起,谁也保不住会生什么事。

    “多谢!”谢慕华把尚方宝剑插回腰间,接过马刀,心里安定了许多,这左有杨八姐,右有杨九妹,这对姐妹花自幼生长于将门,家传杨家枪法神鬼莫测。想来乱军之中也能护得他周全吧。

    现在战阵之中,形势尚不明朗,耶律斜轸亲自指挥的乙室部骑兵已经冲破后军防线,乙室部骑兵左冲右杀,为的就是把这两万宋军分割开来,一口口吃下去。而这左翼的皮室军把握时机,突破宋军左翼防线,配合耶律斜轸的计划,照准中军就是猛冲。要不是杨延昭早有准备,布下许多陷坑和绊马索,只怕辽军已经得逞了。

    两万宋军,一万多辽军都已经陷入苦战,这白刃相加的肉搏战拼的就是谁能顶得住,放眼望去,到处刀光剑影,血肉模糊,左翼的宋军渐渐抵挡不住,皮室军步步紧逼,喊杀震天……

第十八章 金呼家,银杨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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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大人!守不住了!”傅潛几乎是在哀求了:“现在退吧,左翼只有五千步卒,跟五千皮室军根本就没法打,咱们现在往中军靠,还有一条活路,要是还钉在这儿,这五千子弟就全打光了……谢大人,撤吧……”

    撤?谢慕华冷冷的看着傅潛,要是左翼一松,皮室军趁势掩杀,就再也无法阻止两股辽军汇合,现在杨延彬、孔守正在后阵杀得舍生忘死,就是为了挡住乙室部的骑兵。若是左翼先崩溃了,那辽军两路夹击,这大军就算是完了,接下来的命运就只能是被耶律斜轸大军分割,一口口吃下去……

    谢慕华脸色阴沉的就像暴雨前的乌云,盯着傅潛的眼睛:“你要撤?”

    “大人,不是末将贪生怕死,这先锋军跟着末将从太原到幽州,末将……”傅潛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闭嘴!”

    谢慕华刀指傅潛:“傅潛,我奉皇命监军。今日事关我先锋军生死存亡,要么,你现在给我领军堵上去,要么,我现在就斩了你!”

    谢慕华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傅潛的懦弱早就让他忍不住了,要是这个懦夫再说个撤字,这马刀就要当头斩下。

    傅潛脸上的神情渐渐冰冷起来,手中倒提着的长刀,刀尖微微翘起。

    杨九妹大枪挺出,指着傅潛,枪尖竟然晃也不晃一下,冰冷的枪尖映照着夺命的厉芒映衬在傅潛的脸上。

    杨八姐两腿微一力,马儿向前踏出两步,大枪当胸,护着谢慕华,她那双绝美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傅潛,杨家是将门世家,最见不得就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是傅潛敢对谢慕华暴起难,杨家姐妹毫不犹豫就给他捅个透心凉……

    “好,”傅潛竟然笑了起来:“我去,我去!”

    他拎起长刀,刀柄在马臀上一敲,高呼一声:“众儿郎,随我来!”跟随在谢慕华身边的三百多士兵各挺兵刃,大步向前冲去。

    面对数千皮室军,这三百多人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无法挽回宋军的颓势。谢慕华看着大宋士卒血肉横飞,一个个不屈的身影倒了下去……他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不是在后世里看古战场的影片,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战斗,在厮杀,这些人也许昨天还对他施过礼,也许前天还为他送过饭菜……

    后阵的厮杀,谢慕华已经无心去看,他只知道为了守住眼前这片阵地,就连神臂弓手都已经抄起腰刀投入战斗了……

    辽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左翼的宋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再也无力抵挡契丹铁骑的冲击,残余的宋军渐渐向后退却,皮室军已经分出一队,绕过左翼宋军,开始照着后阵冲击,整个宋军大阵,岌岌可危!

    “嗖!”

    一支羽箭直奔谢慕华的面门,可谢慕华哪里能抵挡得住?

    九妹大枪一摆,把那箭拨落在地:“辽军合围了!”

    左翼的宋军已经退到谢慕华的身前,实在无法责怪这些年轻的战士,他们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刚刚讨伐了北汉,只休整了十来天就北上幽燕。大战耶律奚底之后,接连三天长途跋涉四百多里,跟着就要迎战辽国最强大的皮室军……五千步卒对五千骑兵,能支持到现在,他们已经是虽败犹荣!

    方才还是整整齐齐的队伍,眼下还能站在谢慕华身边的也就千余人。

    灼热的太阳高高挂起在燕赵大地上,晴朗的天空连一片云彩都看不到,谢慕华抬起头看了看天,在后世,他习惯了每天背着包上下班,挤公车地铁,在钢筋水泥铸成的都市丛林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了!

    外围的辽军羽箭连连,拿着大斧,大刀的骑兵砍瓜切菜般的赶杀着宋军。

    谢慕华知道,这已经撑不住了……

    “杀出去!”杨家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九妹拉过谢慕华坐骑的马头,杨八姐马鞭一挥,在马臀上抽过一鞭,那马儿吃疼,放开四蹄向中军方向跑去。

    八姐九妹两杆大枪齐出,这杨家枪法施展开来,当真枪似游龙,挡者披靡。契丹骑兵围拢上来,杨家大枪起处,纷纷翻身堕马……

    千余宋军跟着便往中军跑,左翼阵地算是彻底崩溃了,傅潛拖着长刀混在乱军之中,他也是浑身浴血,身上还插着两支羽箭,一在胸口,一在肩膀,看样子着实伤得不轻。

    耶律斜轸立马高处,青沙河边的战局尽收眼底。

    “萧统倬,哥哥今天先拿赵德昭的人头来祭你。日后,必定用赵光义的脑袋为你祭拜!”耶律斜轸默默的念道。

    眼下,青沙河大局已定,皮室军突破宋军左翼,与乙室部的骑兵汇合,两股骑兵把宋军大阵分割开来,尾不能相顾。契丹人是天生的马背民族,一队队骑兵往来,宋军已经是一盘散沙,尽管主将还在竭力维持局面,但是大势已去,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再无回天之力……

    “今日宋军主将杨延昭是什么来历?”耶律斜轸问向身边的南院知事耶律重恒。

    耶律重恒跟随斜轸多年,对西南面有名汉将如数家珍,当即答道:“大王,这杨延昭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他的父亲却是赫赫有名,是当初驻守雁门关的刘继业。太原城破,刘继业投降了宋朝,改回原姓为杨。杨延昭是杨继业的第六子,天资聪颖,称得上是将门虎子,不过他一直没有独当一面,所以声名不显!”

    耶律斜轸微微一笑:“此子年纪轻轻,用兵却极为老到,看他弓弩结阵,骑兵诱敌,布陷坑放我骑兵入阵,就知道杨延昭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绝对不是一勇之夫。假以时日,必是我契丹大敌!”

    耶律重恒点头道:“大王目光如炬,杨延昭在杨家七子之中评价最高。未免以后留了后患,不如今日就……”

    耶律重恒举起手掌放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若是他愿意归降我大辽国,就是最好不过了!”耶律斜轸轻轻的叹了口气,辽国虽然是名将辈出,但是从他和耶律休哥之后,新一代的辽国将领或失于鲁莽,或失于谨慎,真正的帅才是越来越少了。

    耶律重恒如何不知道斜轸的心意?当即布置下去,对杨延昭,尽量生擒,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杀害!

    “当心!”

    九妹惊呼一声,她一路厮杀护着谢慕华往中军走,但是辽兵众多,自顾不暇,一分神间,就见一柄大斧照着谢慕华当头劈下。谢慕华笨拙的在马上一躲,却险些摔下马来,急忙抓住缰绳,可手里的马刀却跌落在地上。

    杨八姐大枪横出,挡住大斧,枪身被压得弯曲起来,。她丝毫不惧,手腕一抖,借着那大斧的力道和白腊杆子的弹力,枪头猛然刺出,迅如奔雷,直直捅进那辽兵队长的咽喉。

    谢慕华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见杨延彬死命杀了过来,他身上铠甲斑斑点点全是鲜血,也不知受了几处伤,手中长枪倒是力道不减,硬是冲开辽军,直杀到谢慕华的面前。

    “谢大人,走吧!六哥和孔将军护着武功郡王朝东边突围了。我们朝北走吧!”杨延彬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说着话时眼圈都是红的,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激愤!

    这就打输了?两万先锋军就这样被耶律斜轸打得溃不成军?

    谢慕华的心里清楚的很,输了,就算突围出去又怎么样?赵光义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们这几个败军之将,只怕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就直接拉出去砍了。赵光义要的不是得胜口,要得是赵德昭的命啊!至于是多少人为赵德昭陪葬,赵光义根本就不在乎!

    这绝境,根本就是赵光义一手造成的。

    谢慕华的眼中就像要喷出火来,他恨,为什么人的生命从古代到他所在的后世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为什么帝王将相就可以手握他人的生死大权?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那万骨就天生贱命,天生该死,天生要做别人的踏脚石吗?

    如果真的只能这样,那我谢慕华也要做那一将,绝不做万骨!

    “走!”

    谢慕华心意已决,不管怎么样,先逃出去!

    辽军骑兵驰骋,杀得宋军血流成河,这防线一崩溃更是兵败如山倒。

    跑?没有马匹的步卒能跑得过契丹铁骑?打?已经是筋疲力尽的士兵如何打得赢如狼似虎的辽国精锐?

    忽然,辽军后方喊杀连连,这不是那些让谢慕华听得头昏脑胀的契丹话,而是大宋将士的喊声。

    谢慕华勒转马头,举目望去,一彪人马斜刺里杀出,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耸立在青沙河畔,上边写着两个大字!

    “呼延!”

    谢慕华几乎要叫出声来。大宋将门有云:“金呼家,银杨家”。这呼延一族,甚至要比杨家更加威风!

    那绛红色的战衣,坚固的明光铠……为一员大将,手持枣槊,威风凛凛,身后看不清多少将士,却是侍卫马军司的铁骑军旗号,那是大宋骑兵,清一色的骑兵!

    “有救了!”

    谢慕华欣喜若狂。

    不待他吩咐,杨家兄妹纷纷调转马头,又朝着辽军最多的地方冲杀过去……

第十九章 订终身(上)

    耶律斜轸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支铁骑军的名头他也听说过,是大宋开国名将呼延赞手下的铁血军队。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讨,又跟随赵光义攻打太原,立下过赫赫战功,称得上是大宋数一数二的精锐。

    赵宋朝廷内部的矛盾,耶律斜轸早已打探的清清楚楚。赵光义弄出个金匮之盟的时候,耶律斜轸特地面见萧后萧燕燕,禀明此事。

    萧燕燕当时笑得花枝乱颤:“这南人果然有趣,若是当真有这金匮之盟,赵光义即位的时候不说,偏偏要几年后才说?若他的皇位来得光明正大,又何必即位当年就改元太平兴国?我看,金匮之盟这主意,只怕也不是赵光义想出来的,而是赵普的鬼点子吧!”

    这萧燕燕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眼光独到,才华出众,是大辽国难得的人才。耶律贤放心的把朝政都交在萧燕燕的手中。她这两句话一针见血,耶律斜轸也暗自佩服!

    眼下宋朝的皇储,在金匮之盟上写明的就有三人。齐王赵廷美、武功郡王赵德昭、同平章事赵德芳都是榜上有名。

    赵光义派赵德昭担任前锋监军,又命这两万步军来迎战大辽皮室军。摆明了是让赵德昭送死。

    耶律斜轸自然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一来,辽军在石岭关、沙河两次败在宋军的手里,急需一场胜利挽回士气。

    二来,守城最忌死守,但是韩德让手下一万八千人不是汉军就是渤海军,若是开城野战,那是等于将幽州城双手送给赵光义。所以,这为守城大军打出士气的责任,耶律斜轸必须要一肩挑起。

    铁骑军来势汹汹,这一支生力军一加入战团,原本已经绝望的宋军士气大振,一边倒的战局渐渐被扳回!

    “收兵吧!”

    耶律斜轸淡淡的说道。这一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万宋军先锋溃不成军,无法对幽州以北的辽军再形成威胁。眼下一万多辽军和宋军先锋血战在一起,虽然占了上风,但是这一支铁骑军乃是装备精良的生力军,若是继续战斗下去,只会变成消耗战,那样的局面是耶律斜轸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传令下去,大军就在青沙河北岸五里集结!”耶律斜轸吩咐道。

    耶律重恒心中一震:“大王!”

    耶律斜轸遥指青沙河:“宋军以为我们兵少,不敢近距离和大军对峙。哼,我偏要在青沙河扎营!”

    耶律重恒不敢再说,这里距离宋军大营只有二十里,斜轸居然敢在这儿和大军对峙。跟随斜轸多年的人都知道,南院大王胆识过人。但是这一招实在是有些冒险!不过,耶律重恒等人向来视斜轸为战神,看他一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样子,耶律重恒顿时放下心来,急忙大声传令出去——大军在青沙河北岸集结!

    辽国骑兵来去如风,又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这时说走就走。乙室部的骑兵顺势向青沙河北岸冲去,皮室军缓缓后撤为乙室部压阵,防止铁骑军追击!万余骑兵进退得法,丝毫不显得凌乱,就这士兵素质就足可以看出耶律斜轸是不世出的帅才了!

    铁骑军这一杀出,谢慕华等人可算看到了救星,杨延昭大声号施令,把残余的宋军集结起来。这杨延昭年纪虽然不大,在领军上着实有过人之处,他并不着急向铁骑军靠拢,而是稳住阵脚,缓缓向南方移动。

    宋辽两军渐渐分离开来,战场上一片萧瑟,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到处是残枪断箭……

    “七哥!”

    谢慕华的耳边传来九妹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急忙抬头望去,却见杨延彬再也支持不住,堕下马来。

    七郎为了营救谢慕华,在辽军阵中杀进杀出,又分心护着两个妹妹,身上的铠甲都已经支离破碎,血染征衣。这久战脱力之后,全凭一股意志还在坚持。忽然救军杀到。心里一宽,手里大枪顿时觉得有千钧重,再也拿捏不住,枪落地,人堕马!

    谢慕华仔细一看,杨延彬要害处铠甲并未破损,身上也未见太大的伤口,急忙喊道:“别怕,七郎没事。”

    九妹心乱如麻,这战场纷乱无比,一瞥眼看见呼延家飘扬的大旗,急忙侧身落鞍,一把抓住七郎的腰带,将他提上马来,纵马便朝铁骑军跑去。出征打仗,身上伤药总是要随身带点的,只求能有个安全的地方给七郎疗伤!

    谢慕华松了口气,辽军已经开始撤退,暂时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还是安全的。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如何应对赵光义的“雷霆之怒”!

    “当心!”

    这一声却是杨八姐喊的。

    一个倒卧在血泊中的契丹人,居然摇摇晃晃的撑了起来,或许是在之前战斗中昏厥了吧?他满脸是血,迷迷糊糊中却看见不远处有个骑着黑马的宋将,身上穿着长短齐头甲,腰里还挂着一把极为华丽的佩剑,料想应该是宋军高官。

    那契丹人左腿被马蹄踏断,腹部中了一刀,伤的着实不轻,若是两军停战,南院的黑帽军来收拾战场,遇到这样的伤员也必然是一刀捅死。他深吸一口气,契丹勇士哪里会怕死?若是死前能杀死一名宋军大将,那可就赚足了本。他从腰间箭壶扯出一支长箭,瞄着那宋军高官便是一箭……

    谢慕华背朝那契丹武士,全然不知死到临头,杨八姐喊了一声,他觉得不对,但是一股死亡的恐惧瞬间冰凉全身,第一次走上战场,在后世连一套广播体操都做不全的谢慕华怎么可能挡住这垂死一箭?

    杨八姐眼疾手快,想挥枪击落来箭。一抬头,阳光刺目,根本看不清来路。

    她银牙一咬,猛的扑了过去,一把推在谢慕华的肩上,把他从马上推了下来,两人摔落在地。杨八姐急忙跳起身来,伸脚一挑,把大枪挑在手中,奋力一掷,将那契丹士兵捅了个对穿,钉在地上!

    “你没事吧?”谢慕华惊魂未定,一回头,却看见那箭就射在杨八姐的胸口,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杨八姐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淡淡一笑:“我没事,杨家的人既然得了军令,就一定会……”话没说完,她脚下一软,竟然倒了下去。

    谢慕华大惊失色,急忙抱住杨八姐,那箭就卡在两片甲片之间,照理说应该伤的很浅。可怀里的杨八姐脸色渐渐变白,几乎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谢慕华急忙从怀里摸出伤药,拔出长箭,那锐利的箭尖在阳光下赫然闪烁着幽蓝的颜色!

    “有毒!”谢慕华低头看去,杨八姐铠甲下穿着绛红色的战袍,可这战袍上染的鲜血竟然是黑色,这毒箭实在是毒性太烈。

    乱军之中,去哪找个军医出来?又去哪找这毒箭的解药?

    来不及思索,谢慕华一把抄起杨八姐的长腿,左右一看,右侧有个小小的土坡,立刻快步奔了过去,一边大声吩咐身边的士兵:“给老子守着坡下,谁敢上来就砍了谁,天王老子也不例外!”

    翻过土坡,谢慕华把杨八姐平放在地上,她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微弱到了极点。

    “别怕,你救我一命,我不会让你死的!”谢慕华口中说话,手上却是不停,把杨八姐身上的铠甲拽了下来,跟着伸手去解她的战袍……

    “别……不要……”杨八姐本来就几乎说不出话,这又急又羞,差点晕了过去。

    谢慕华头也不抬:“少废话!

第二十章 订终身(下)

    吸一口,把那血污吐在地上,谢慕华一看,还是黑色……他的嘴都有些麻痹了,这是什么样的剧毒啊……

    顾不得了,谢慕华一口口的吸着伤口中的毒血,直到那伤口中流下殷红的鲜血,谢慕华这才长出了口气,朝杨八姐微微一笑:“没事了!”

    谢慕华这才现,自己的手还抓着她粉嫩坚挺的胸口,不禁心中一荡,急忙松了手。胡乱把伤药抹在伤口上,扯过已经被撕得乱七八糟的绢衣、战袍,盖住了八姐那洁白诱人的躯体!

    八姐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这剧毒一去,手脚也略微有了些力气,她伸手在地上摸索,抓住了谢慕华扔在地上的长剑,奋力一举,竟然直直的向那粉颈抹去!

    谢慕华没想到八姐居然如此烈性,急忙去夺她手中的剑。八姐毕竟是伤后无力,手腕一垂,长剑又被谢慕华夺了去。

    “你杀了我吧……”杨八姐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谢慕华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看着八姐那憔悴的俏脸,忍不住心里又是一痛,这女孩儿毕竟是为了他才搞成这般模样,这贞操观念在宋代尤其之重,眼下什么都被他谢慕华看到了,也难怪她要自寻短见。

    既然如此,就不能做个不负责任的人。

    谢慕华把长剑丢到一边,轻声道:“这仗打完,若是你我都不死……我娶你……”

    说完这话,谢慕华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酸,穿越之前的那个下午,他盘算了无数次,晚上要哄得女朋友一家开开心心,跟着就向那个他最爱的女孩求婚,台词都翻来覆去的背了几百次,可是……

    杨八姐扭过头去,低声抽泣。

    谢慕华嘴里还是一阵麻痹,随手在山坡上拽了几根草咬在嘴里。一回头却看见远处杨延昭铁青着脸,横枪立马。谢慕华心中顿时一凉,肚子里把那守坡的士卒骂了个狗血淋头,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们,区区小兵如何敢拦阻杨延昭?况且就算他们真的拦了,又能拦得住杨家六郎?

    谢慕华急忙捡起长剑,插回剑鞘,脸上拼命挤出一丝笑容:“还好啊,令妹没什么大碍……”

    后世里看电视看小说,杨延昭打仗是没得说,但是做人是相当迂腐,为了个忠字,几番含冤下狱。要是他这当儿脑子转不过来,以为八姐坏了他杨家的家风,只怕先杀了谢慕华这个淫贼,再杀了杨八姐这个不节之女都有可能。

    杨延昭脸色阴郁,半晌才吐出一句:“呼延丕显将军率铁骑军来援,辽军已经退了,武功郡王安然无恙,请监军大人过去一叙。”

    说这话,杨延昭催动战马朝杨八姐躺着的地方走去,他满脸血污,又是极为愤怒,此时看起来就像洪荒恶魔,手中长枪微微颤抖,说不得,真的一枪结果了杨八姐的性命。

    谢慕华急忙挡在八姐的身前,这时也顾不了这许多,厉声喝道:“杨延昭,令妹为了救我而受伤,事急从权。古语有云,嫂溺,叔援之以手。今日之事,我谢慕华必然对你杨家有所交代。若是此役谢慕华侥幸不死,必定三书六礼,上门提亲。”

    “你若是如此迂腐,大可以杀了令妹以全名节。不过最好连我一起杀了,不然的话……”谢慕华冷哼一声。

    谢慕华有恃无恐,他官职比杨延昭高,又是奉旨监军的钦差大臣。若是杨延昭真敢伤了他,除非杨家现在造反,不然满门抄斩株连三族的罪名必然是跑不掉的。

    “罢了!”杨延昭恨恨的叹了一声,跳下马来,抱起妹妹:“监军大人,呼延将军还在等你!”

    辽军退去,战场上一片凄凉,此役宋军大败,两万先锋被打得溃不成军,损失惨重。到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清澈的青沙河水被鲜红染得殷红一片,一面面残破的军旗散落在地上……

    呼延丕显不愧是将门虎子,年近三十,身材魁梧,站在一群人中,足足比孔守正还高了大半头,浓眉大眼、面方鼻阔,看起来英武不凡。手中倒提一支枣槊,腰间挂着两支铁鞭,一套明光铠包裹全身!

    谢慕华暗赞一声好汉,这呼延家历代将门,呼延赞,呼延丕显,呼延守信、守用兄弟,乃至后来的呼延庆和梁山好汉呼延灼,个个声名显赫,称得上是大宋名将!

    “谢大人!”呼延丕显现在铁骑军中担任马军都虞侯,论起品级来和谢慕华一样,都是从五品,不过谢慕华现在可是挂了个奉旨监军的头衔。

    “不敢当,若不是呼延将军及时赶到,只怕……”谢慕华一边应付着说话,一边心里不住盘算。赵光义摆明车马是要赵德昭去送死,大军之中凡是有点头脑的都能看得出来,但是看出来是一回事,敢不敢来援救是另一回事!

    呼延丕显忽然杀到,救下众人,假如不是赵光义的意思,那就是太祖老将们想为赵匡胤留下一条血脉了……

    呼延丕显的答话滴水不漏:“末将侥幸而已,末将奉曹将军命,前去崔彦进将军处巡营,不想见到大队辽军在先锋军后方移动,末将命人火回报皇上和曹将军,但是军情紧急,唯恐先锋军有失,所以自作主张,领兵来援……”

    我看你可以拿奥斯卡影帝了……谢慕华心里暗暗好笑,这呼延丕显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就算是赵光义追究下来,呼延丕显也可以推说自己已经禀告主将。这分明就是曹彬等太祖老将安排下的计谋,不过也多亏了呼延丕显这样的好演员啊!

    谢慕华胸有成竹,抱着胳膊笑呵呵的看着呼延丕显,这位后来官封双王的大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会儿自怨自艾来得不够早,让先锋军死伤惨重,一会儿又说自己擅自行动,皇上若是责怪下来,斩了他倒不要紧,要是连累了父亲实在是不孝至极,云云……

    “呼延将军!”赵德昭也走了过来,他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在孔守正和杨延昭陪同下走了过来。

    呼延丕显急忙施礼。赵德昭虽然未经战阵,但是皇室出身,勾心斗角的事儿实在见得太多了,杨延昭虽然忠诚,却也不蠢笨。这呼延丕显关键时刻杀出来,用意如何,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几个人寒暄一番,正说话间,杨九妹忽然快步跑了过来,她一看这许多人聚在一起,顿时面有难色,嘴唇蠕动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撅着嘴朝谢慕华使了个眼色。

    谢慕华一看,讨了个空,一旁拉过杨九妹:“出什么事了?”

    杨九妹小声说道:“傅潛将军伤的太重,只怕是回天无力。他想见见你。”

    见我?谢慕华的心里顿时打起鼓来,他和傅潛在阵前针锋相对,也曾暗暗誓,这仗打完,要是不斩了傅潛他就不姓谢。现在傅潛性命垂危,却不见那些同僚,偏偏指名道姓要见他谢慕华

    什么意思?

    “傅将军只怕撑不了多久了,谢大人,你去还是不去?”九妹手按腰刀,倒提花枪。

    谢慕华暗忖,这傅潛眼瞅就要翘辫子的人了,就算想对他不利只怕也力有不逮,当即对九妹说道:“走,看看傅潛要说些什么?”

    青沙河边的小土坡后,傅潛就躺在地上,面无血色,原本很是魁伟的一条大汉,现在委顿不堪。

    傅潛这伤得实在太重,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口,但是他是被辽军用大锤击中铠甲,外伤不重,内脏却受了震荡。在这时候,内出血,肯定是没得活了。军医站在一旁,脸色惆怅却束手无策!

    看到谢慕华走了进来,傅潛低声说道:“你们都走吧,我跟谢大人说几句话……”

    一旁众人走得远远的,谢慕华低声吩咐九妹守在坡上,他慢慢的走到傅潛身前,距离傅潛大约两米左右,便停下了脚步。

    傅潛虽然懦弱,却也不傻,看谢慕华这动作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苦笑一声道:“谢大人,这军中诸人,孔守正没脑子,杨家兄弟是降将又是两个孩子,呼延丕显城府太深,有些话只能跟你说……”

    “说吧!”谢慕华静静的看着傅潛,这条汉子早上还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已经只剩了半条命。

    傅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谢大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胆小,懦弱。我不是孔守正那样的勇将,他是真的不怕死,大军之中,他杀进杀出,置生死于度外,他乐在其中……”

    “咳……咳……”傅潛咳嗽两声,接着说道:“当年晋王府里个个都想巴结皇上,我不够聪明,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我的功夫也不算好,为了让皇上看得到我,我只能装傻……呵呵,皇上让人把肉放在胳膊上喂鹰,没人敢,只有我敢……”

    他缓缓的伸出左臂,上边伤痕累累:“看,就是这样,日子长了,皇上觉得我胆子大,没心眼。打太原,让我做先锋……其实是想给我功劳……但是,我没想到……现在我们都成了皇上的弃子……”

    谢慕华闻言大吃一惊,这话从傅潛的嘴里说出来,那还了得?

    谢慕华急忙四下张望,还好,四下里人都散开了,没人能听到傅潛的说话。

    傅潛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细声说道:“谢大人……其实是我活该……我也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谢慕华急忙俯身过去,却越听越是心惊……

    傅潛支撑着说了半天,已经是筋疲力尽,他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谢大人……这信,是方才当着医官的面写的……活下去……那人……”

    他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手上却做了个刎颈的动作,两腿一蹬,竟就此死去。

第二十一章 幽州之战(上)

    旭日初升,朝霞满天,幽州城的城头上,韩德让披着一身轻甲,手按城垛,朝城下看去。

    韩德让的曾祖父就已经在辽国做官,到了韩德让这一代,他的心里早已没把自己看做一个汉人。契丹辽国才是他的国家,曾祖父韩延徽被辽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看重;祖父韩知古帮助辽国平定渤海国,是大辽功臣;父亲韩匡嗣虽然没有多大能力,但是医术精湛,深得当今辽主耶律贤的信任。

    韩德让今年才三十八岁,从小就在幽州长大的他,像契丹人一样有着强健的体魄。赵光义派人前来招降,韩德让想都没想就回了两个字“不降”!

    但是二十万大军四下围城,连营数十里,旌旗密布,刀枪如林。韩德让不怕,不代表他的部下不怕。赵光义围城以来,幽州城里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些幽州汉军夜里偷偷出城投降了,就连耶律斜轸属下的渤海部领也带着族人归降了赵光义。

    这幽州是越来越难守了。韩德让心急如焚,求救的书信早已送了出去,但是幽州到上京就算是加急军情也要六天,大军赶到也需要时间……一来一回,起码要半个月。韩德让手下只有不到两万杂牌军,半个月……好难啊!

    还好耶律斜轸为了稳定军心,派耶律学古率领三千皮室亲军从城后挖地道潜入幽州。这三千人马一来是为了助韩德让一臂之力,另外也是为了弹压幽州内各族军队,让他们不敢再起异心!

    韩德让侧过头看着身边的耶律学古,他是个年轻将领,很得耶律斜轸的器重。尤其耶律学古精通汉学,也做得一手好诗,打起仗来英勇无匹。他和三千皮室军在此,让韩德让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身旁的士卒搬着成捆的箭镞,火油,檑木滚石……走上城头。

    “你看,宋军动了!”耶律学古指着正南方的宋军大营,高高的黄伞盖挑了起来,看样子是赵光义御驾到了南营,要亲自督战了。

    成队的宋军战士走了出来,离城大约两箭之地排开了阵势。

    韩德让微微一笑:“将军请看,宋军攻打幽州准备并不充分,石炮几乎没有,攻城器械也不充足。幽州城池坚固,要是宋军指望像拿下太原一样,轻易打下幽州,那可真是白日做梦了!”

    耶律学古仔细的看着宋军大阵,只见一队队军士推着巨大笨重的床子弩向阵前移动。耶律学古脸色一沉,这种床子弩叫做“八牛弩”,是三弓床弩,一次就需要百余人绞轴上弦,可以射“踏橛箭”,成排成行的钉在城墙上,攻城士卒可以沿着踏橛箭攀援攻城。是宋军攻城的一大利器。

    这种床子弩都推了出来,看来今日一场血战无可避免。耶律学古急忙布命令,四处城头加强戒备,他的三千皮室军充作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宋军阵中,鼓声响起。

    城头上的士卒心里都是一紧,却诧异的听到鼓声之后竟然响起了乐声,忍不住一个个探头望去。

    那顶黄伞盖向前移动,快到了阵前就停了下来,那里都是盔甲鲜明的亲军。忽然四下里队伍一分,五百名精壮将士快步跑出大阵。

    这五百人都是赵光义亲手挑选出来的大汉,他们肩负着激励友军,震慑敌军的作用。这些士兵都是禁军中的武艺高者,身高是最为标准的一米八。入选了剑舞班的战士们不用上阵杀敌,只需平日苦练高难度、高风险的剑舞即可,每到攻城之际,这些战士就会表演一番剑舞,威震敌军!

    “搞什么啊?有这么打仗吗?”一个老兵蹲在城头上,小心翼翼把盾牌挡在脑袋上往下看去。

    身旁一个渤海族的战士算是见多识广:“这是宋军最喜欢的把戏,吓唬人还行,打起来没什么用,也就能吓到那些胆小鬼而已。”

    ……

    战鼓擂响,还有百余名宫廷乐师站在阵前开始吹吹打打起来。数百名战士齐声大喝,在阵前站好队列,袒露出上身强壮健美的肌肉,手持利剑,开始挥舞起来……一会儿将长剑扔向半空,又飞身去接,左手接住抛给右手,右手再次抛出,换成左手在背后接了下来,剑光闪烁,动作矫健,着实精彩!

    赵光义坐在黄伞盖下微微点头,这一刻他的心情才算舒缓了一些。让先锋军去迎战耶律斜轸本是想趁机除掉赵德昭,没想到反倒折了傅潛这个心腹……

    傅潛这个蠢材,战败就败了,居然自刎而死,还写了封认罪书,把责任揽上身。赵德昭、谢慕华又一个个肉袒面圣,前来请罪。曹彬、潘美、呼延赞、石守信这一班老将跪了满满一地,一个个又是说先锋军如何英勇,又是说辽军多么狡猾,死命把赵德昭和谢慕华等人都保了下来。

    眼下攻打幽州,正是用人之际,也犯不着非得逼死赵德昭,凉了诸位臣工的心。但是赵光义一想起来那些太祖旧将为赵德昭求情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烦闷。赵匡胤已经死了四年了,但是这些老将就好像还当他在活着似的……赵德昭若是收买了这群老臣,却是心腹大患……

    赵光义冷眼看了看身旁的赵德芳和赵廷美,这两个都不是能成事的人,一对只知道享乐的叔侄正乐呵呵的看着剑舞班的表演呢!倒是赵光义的长子,楚王赵德崇手持弓箭、跃跃欲试!

    赵光义非常疼爱这个儿子,去年辽国使臣来到东京汴梁,十三岁的赵德崇,在辽使面前表演了百步穿杨的箭法,令辽国人惊叹无比。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啊!

    赵光义欣慰的看着赵德崇,不禁想起了太祖长子赵德昭。赵光义冷冷一笑,赵德昭就像他心头的刺,一日不拔掉这个眼中钉,赵光义就是安不下心来!

    这剑舞班的军士们表演的越热烈,但是城头上的辽军却一点也不怕,还大声呼喝了起来。赵光义举起千里目望去,那些汉军和渤海军在城头上笑得东倒西歪,朝着剑舞班,指指点点压根没把这“剑舞”放在眼里!

    就在三个月前,这剑舞班在攻打太原之时还立下赫赫战功,当时的太原守军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随后大军攻城,太原守军全无斗志。没想到,在幽州城下居然没什么效果。

    赵光义心里一阵烦躁,大喝道:“弓箭,攻城!”

    剑舞班的战士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大军齐齐向前压去。十万将士在赵光义的爱车前摆好阵势,弯弓搭箭对准了幽州城。

    “放!”

    瞬间,万箭齐,铺天盖地,就像漫天飞蝗直扑幽州城……

    “放!”

    大宋将士闻令急忙抽出箭支,弓开满月,瞄着幽州城继续射去……

    “放!”

    “放!”

    ……

    赵光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从千里目里望去,幽州守军连头都不敢冒,个个死死的举着盾牌躲在城墙上,这漫天箭雨,见缝插针,哪怕一个缝隙护不住,就可能随时被利箭命中,偌大的幽州城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

    箭雨稍停,幽州城头忽然站着一人,大声朝城外喊道:“韩太守说……多谢赵官家……送箭!”声音宏亮,远播四野。

    “韩德让,城破之后,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光义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谢慕华和赵德昭等人已经被他赶回到青沙河去继续和耶律斜轸对峙。至于得胜口,赵光义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幽州距离东京和上京都颇有距离,就算辽军得到消息,再整装出,赶到幽州之后,至少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难道朕二十万精锐禁军半个月还吃不下一个小小幽州?

    赵光义站起身来,拔剑喝道:“攻城!”

    大将宋偓大踏步走了出去,南面幽州城正是他的战区,手下两万健儿蓄势待。

    这宋偓的身份非同小可,整个五代宋初若是有人想和宋偓比出身,只怕要惭愧死。宋偓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他有三重身份:一为后唐庄宗李存勗的外甥,二为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女婿,三为北宋太祖赵匡胤的岳父大人,女儿为开宝皇后。在整个五代末期,宋偓的皇亲身份都是无可动摇的。

    宋偓箭法高,武艺群,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若非他的女儿是开宝皇后,赵光义也大可放心让他独当一面。

    “八牛弩!”宋偓大喝一声。

    数百名士兵齐齐绞动床弩,这弩箭威力巨大,踏橛箭如蝗飞出,钉在幽州城的墙上。大队士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推着云梯、冲车、攻城塔……向幽州城冲去。

    城上顿时箭如雨下,这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赵光义送上去的箭支,攻城的宋军冒着箭雨填平壕沟,把冲车推到城下,还来不及对城门进行轰击,就被城上扔下的石块,火把击毁。辛辛苦苦搭起了云梯,大队士卒攀上云梯和钉在墙上的踏橛箭,拼命的向上爬去。数十名战士登上攻城塔,企图通过攻城塔前的吊梯杀进城里……

    城上城下的弓箭手拼命对射,为攀城的战士赢得上城的机会。身披重铠的将领大声号施令“第一个上城的……赏千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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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幽州之战(下)

    受到鼓舞的战士们攀得更快,性子急的把刀往嘴上一咬,双手并用,拼命往城上爬了起来。城上的守军不甘示弱,那些箭手几乎是探出身子,用弓箭直直的向下射击。战士们举起石块朝着踏橛箭上的宋军猛力扔了过去。

    成桶的火油顺着云梯倒了下去,一支火箭射出便可以让数十名将士陷入火海,顿时城下一片鬼哭狼嚎,宋军将士奋力把云梯架上城头,又被守军用力推开,梯上的战士惨叫着摔落下去,双方就在这幽州南城墙展开了疯狂的争夺!

    韩德让大声喊叫,指挥守军顽强抵抗。这是宋军第一次攻城,这一仗若是打赢了,赢得漂亮的话,以后再守城就容易的多了。宋军远道而来,大型攻城器械携带不多,只能就地取材,战场现造,区区两天功夫也来不及。这一出动只怕就是宋军的全部家当了,顶住这一次,至少可以保得好几天平安。

    不过虽然攻城器械不多,倒也不能算是很少,幽州南门前,十多辆楼车高达十余丈,弓弩手在楼车上居高临下,箭矢如雨,又有宋军在楼车里以石块攻击城头,打得城内守军叫苦不迭。

    若不是幽州城墙坚固,那宋军棚车、钩车、巢车……齐齐上阵,换了别的小城只怕此刻都要失守了。

    宋偓皱着眉头看着战况,这大军赶得太急,投石车几乎没有,那可是攻城的第一利器。云梯、踏橛箭效果不大,幽州高达十多米,就算攀援而上也颇费周折,而对方一块大石砸下,便是十多士卒纷纷落地……

    至于用棚车挖城墙角之类的,想想也就算了,难道指望用挖的就能挖倒了幽州?再说了,宋偓赶到幽州之后就马上命令士卒挖通地道,企图潜入幽州,没想到韩德让早有准备,让人沿着城墙一线埋下空坛子,日夜监听,宋军辛辛苦苦挖的地道,轻易就被守军破坏掉了,士卒劳累且不说,而且丧了士气……

    城上城下杀声震天,但是宋军始终无法登上幽州城头。耶律学古指挥下的皮室军在城头充作预备队,哪里快要顶不住了就马上冲到哪里,帮助那里的守军把宋军击溃。这三千皮室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又强,宋偓的大军拼命攻城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皇上!”宋偓急匆匆的来到赵光义的面前。

    赵光义的脸色很是不快,这第一次攻城打得就不顺利,虽然赵光义心底里也没指望第一仗就把幽州拿下来,但是打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反倒是守军越战越勇,宋军攻城攻的有气无力。

    “恩?”赵光义嘴都没张,只是鼻子里恩了一声。

    宋偓小心翼翼的偷眼看了赵光义一眼,他历代皇帝都曾经侍奉过,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眼看赵光义面色不善,宋偓说话越小心:“皇上,像幽州这样的雄城,攻城须得用石炮。偏偏大军刚刚抵达幽州,石炮稀少,仅仅以云梯、冲车攻城,伤亡太大,效果甚微,请皇上明鉴!”

    赵光义到底不是个糊涂虫,这攻城之法倒也曾经了解过,当即吩咐身边随从:“去,把赵延进给朕叫来!”

    宋偓一听赵延进的名字,心里顿时有了谱。赵延进也就比宋偓小一岁,是北伐大军中主管军械的大将。此人做事雷厉风行,又有大将之风,若是赵延进能给他一批石炮,宋偓攻下幽州的把握可就大得多了。

    赵延进匆匆忙忙赶到御驾之前。他虽然已经五十有三,但是看起来精神矍铄,身形挺拔,若不是鬓角上花白的头已然不少,看起来倒像是个中年人。

    赵光义淡淡的说道:“赵延进,宋将军说攻城须用石炮。大军之中,现在石炮稀少,你看,就地赶制八百架石炮,半个月内,能否完工?”

    赵延进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今儿个是六月二十四,半个月后是七月初八,十五天赶出八百架石炮来,不是太急,而是太慢。若是大军围城半个月还攻不下城的话,人困马乏,将士厌战,那北伐大军可就……

    赵延进急忙跪在地上:“臣赵延进领命。这八百门石炮,必定克日完工!”

    赵光义微微点头,他这次从出征太原开始就带着赵延进,就是看中了赵延进的谋略和担当。赵延进做事一丝不苟,从太原到现在,赵延进把大军的武器、器械抓得紧紧的,这八百门石炮,相信赵延进应该也不会让他失望!

    幽州南城外,宋军伤亡极大,但是主将没有下达收兵的命令,将士们还得硬着头皮往上攻,空中箭矢纷飞,城上的鲜血把城垛染得殷红,原本虾蟆车填平的壕沟上堆满了阵亡将士的尸体,但是那面飘摇的大旗却始终耸立在幽州城头……

    “收兵吧!”赵光义也知道这样打下去不会有很大效果,战士们伤亡太大,不如先撤下来休整。

    宋偓如闻皇恩大赦,急忙传令收军……

    …………

    “大军今日开始攻城了!”呼延丕显遥望南方,悠悠的说了一句。

    赵德昭低声说道:“呼延将军,这次连累你了,唉!”

    呼延丕显急忙施礼道:“武功郡王何必如此……”

    一旁谢慕华却呆呆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沉默不语。呼延丕显和赵德昭不禁交换个眼色,自从昨天被皇上斥责一番,准他们戴罪立功之后,谢慕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整个人不声不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监军……”赵德昭走到谢慕华的身边,轻声呼唤道。

    谢慕华如梦方醒,急忙站起身来:“王爷……”

    “谢监军为何事愁?不妨说出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赵德昭说得极为真诚。

    谢慕华苦笑一声,他心里的念头又怎么能对赵德昭说呢?

    今天幽州这一仗打响,军情一直不断传来,跟历史上如出一辙,赵光义的剑舞班、大军齐射、赵延进奉命督造石炮……幽州的军情必然已经送到上京去了。

    谢慕华记得清清楚楚,六月二十九日,辽主耶律贤就会接到战报。这军情送去上京用了六天……但是耶律沙和耶律休哥的大军杀回幽州也只用了六天,兵贵神这句话被休哥这位大辽名将演绎得淋漓尽致。

    现在谢慕华最关心的不是北伐大军的安危,而是他自己的安全,到时候休哥的大军一突破得胜口,当其冲的就是他这儿的左右先锋军。

    赵光义命谢慕华、赵德昭在此挡住耶律斜轸的军队,现在走也走不得,难道真的要等到休哥的大军过了得胜口,坐以待毙吗?

    正思索如何应付赵德昭时,杨家兄弟和孔守正也快步走了过来,今天大军攻城,呼延丕显担心耶律斜轸有什么动作去援助幽州,或者从背后夹击崔彦进,于是把这三位将军都派去了第一线,防备耶律斜轸突然袭击。

    孔守正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这耶律斜轸真邪了门,今天探子说在幽州城头看到了皮室军的旗号,还说耶律学古已经进了幽州城。耶律斜轸这家伙行啊,大军把幽州城围得水泄不通,他居然能把一队皮室军塞进幽州城……”

    一听孔守正的话,谢慕华眼前忽然一亮,耶律斜轸手下若是少了一队皮室军的话,也就是说只有六千乙室军,不到两千部族军,还有一小半皮室军,兵力不到一万。青沙河一线地域辽阔,他的兵越少,越是要集中起来防御,现在大家半斤八两。呼延丕显担心斜轸偷袭过来,斜轸何尝不担心宋军袭击于他?

    这只怕是在休哥赶到之前,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了,谢慕华眼前浮现过傅潛的脸,这个一生都在装勇敢的将军临死前说的话犹在耳边。现在,只不过利用傅潛的死逃过一劫而已,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如果耶律学古进了幽州城,那我们就立即攻打耶律斜轸!”

    谢慕华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迷惑的看了过来,孔守正这憨厚汉子还想摸摸谢慕华的额头——谢慕华该不是烧烧糊涂了吧?

    谢慕华一把推开孔守正的手,走到赵德昭的面前:“耶律斜轸是大辽名将,他的一万多大军钉在青沙河,我们想要正面击溃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分兵一部让耶律学古带进了幽州城,那他剩下的兵力就不足以防御整条青沙河……”

    捡起一块石子,谢慕华在地上画了起来:“学古本部的三千军马被我们打溃,剩下那一半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恢复战力,可以忽略不计。耶律斜轸现在手下最多的是乙室部的骑兵,但是这些骑兵在沙河被我们打得大败,先是退到清河,又兜圈子来到青沙河,这一路早已疲惫至极,”谢慕华苦笑一声:“比我们还累!”

    呼延丕显接口道:“现在耶律斜轸手下最有战斗力还是皮室军,所以,他才让学古带着皮室军进幽州守城!”

    谢慕华沉声道:“对,若是皮室军不分兵,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赵德昭恍然大悟:“皮室军分了出去,那耶律斜轸手中的实力大减,谢监军的意思莫非是要我们趁机向对岸进攻?”

    谢慕华朝赵德昭颇为神秘的一笑:“这是天把功劳送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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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再战青沙河(上)

    谢慕华搜肠刮肚的回想当年看过关于耶律斜轸的资料。这个人打仗用兵如神,虚虚实实,实在是神鬼莫测。想要打败耶律斜轸,谢慕华自问还没这么大的本事,指望呼延丕显和杨延昭暂时也指望不上。

    谢慕华暗笑一声,后世许多穿越小说,主角一旦到了古代就开始大肆搜刮人才,殊不知人才也是需要环境、机遇、磨练。就像现在杨延昭,就绝对不是耶律斜轸的对手,在雁门关苦战多年之后,才可以和辽国名将一较高下。还好,谢慕华没那么傻,没以为这些人的能力就像p的数据一样刻在额头上。

    “好,就打耶律斜轸,不趁他分兵的时候攻打,难道等他来了援军再打吗?”孔守正嗓门极大,他是极为勇敢了,可对谋略却一知半解,一直没有表太多意见。

    “孔将军所言极是!”谢慕华不动声色的说道。他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如果后世的历史没有骗人,那他这把赌得可就信心百倍了。

    站在一旁许久未曾说话的杨延彬此刻才开口道:“小将日前观谢监军使那神臂弓的妙法,回去之后苦思冥想,也有些新鲜想法。小将想请郡王和谢监军指点!”

    谢慕华一听此言顿时来了兴致,他说提出的三队射击法,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比较先进的战法了,要知道,就算是几百年后的火枪,依旧采用的是这种三队交替射击之法,对付冷兵器军队,那是所向披靡。杨延彬只不过是看他用了一次三队射击法而已,居然就有些新鲜想法,莫非他更有什么奇思妙想?

    谢慕华从来不是个气量狭小,妒忌他人的人。当下向赵德昭笑道:“郡王,既然杨将军说有新的构想,不如我们一看究竟,可好?”

    赵德昭微笑颔,众人随着杨延彬走出营帐。

    杨延彬唤过两名军士,低声吩咐几句。两队士卒快步跑了过去,在二百步外左右两侧,各摆了十个箭靶。

    左侧十八名战士走了过来,为六人手持神臂弓,一十八人依照谢慕华所授三队交替射击之法整整齐齐站成三列,每排放两张神臂弓,每张神臂弓由三人协同,一人踏弩,一人绞盘,一人上箭!所有神臂弓共分三队,每一队的箭矢射出去之后,绞盘手立即动作,下一队的箭矢立即跟上。

    杨延彬一拱手,对谢慕华说道:“监军大人,有劳您和孔将军、六哥共同指挥这一队神臂弓手!”

    谢慕华点了点头,孔守正见监军也已经同意,只得同意,杨延昭走到谢慕华身侧,三人订了口令,向那十八名战士分说明白,便站定左侧,看着杨延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杨延彬却朝赵德昭施礼道:“有请郡王指挥这一队弓手!”杨延彬大手一招,也是十八名战士跑了过来,却是有十二人拿着神臂弓,另有六人空手站定在杨延彬身侧。

    赵德昭哪里指挥过弓箭手,急忙推托道:“小王不熟军务,还是七郎你自行指挥吧!”

    杨延彬笑道:“郡王,您只需说一声放箭即可!”

    赵德昭见杨延彬语气诚恳,微一思索,也答应了杨延彬。

    那十八名战士站在右,却没有列成三队,而是三人组成一个三角形,一个持神臂弓的战士当前,左右身后各站一人。

    谢慕华不知道杨延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可是要比试么,如何比法?”

    杨延彬取出半支香来,点着举在手中:“监军大人,以这支香为限,射中各自对面箭靶更多者为胜。可好!”

    谢慕华看杨延彬志在必得的样子,料想他必有妙计,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又对自己的三队交替射击法相当自信,当即说道:“好,若是杨将军输了,将来回到东京,可要做东道,宴请大家!”

    杨延彬笑道:“自当遵监军大人之命!”

    杨延彬走上几步,将那半柱香插在地上,高声叫道:“郡王令,便可开始了!”

    赵德昭虽然老成持重,但是此时军中压抑许久,又见杨延彬胸有成竹,于是和谢慕华相视一笑,说道:“放箭!”

    谢慕华、孔守正和杨延昭三人指挥三列神臂弓手,分别依照号令,箭去如流星,朝箭靶射去。

    此时营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军士,天气炎热,夏日炎炎,许多人索性光了膀子团团围着两队弓箭手,看杨延彬的妙法。

    杨延彬右手边的那一队战士,一听赵德昭叫声放箭,随即踏动脚蹬,放出弩箭,只是杨延彬的战法不同,他为的只有六名弓手,神臂弓手的身后站着两人,弓手拿着神臂弓朝冲锋而来的辽军放箭,随手将放完的神臂弓交给身后左侧的战士,跟着右手从身后右侧的战士手中接过一架已经上好箭的神臂弓……

    这小小三角阵圆转如意,放箭军士几乎手不停歇,放箭的只顾放箭,装箭的只顾装箭……效率竟然比谢慕华亲自指挥的箭阵更高。

    那支香快要燃到尽头,两侧箭靶上的箭不用去数,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必然是杨延彬胜了。

    这连环射击之法,是杨延彬在看到谢慕华用三队交替射击和三人同组一架神臂弓之后,所琢磨改良出来的妙法,大宋的神臂弓虽然是一种弩,但是为了方便使用。一直是按照一人使用的方式设计的!

    若是要三人协同一张神臂弓的话,虽然快是快了,但是却浪费了人力。杨延彬天赋聪明,举一反三,看到谢慕华的妙法,顿时想到,若是能把每一名神臂弓手的能力都挥出来,那射、威力岂不是更大?

    这改良过的战法,今日一试果然威力十足,整个神臂弓阵更为流畅的在运作,放箭的只管放箭,收过空弓的就让身后的战士装箭,而装好的箭就递给右侧的战士,保证他能把有箭的神臂弓源源不断的送到箭手的手中……

    杨延彬不愧是后世称之为杨门第一将才,虽然年纪还轻,但是他对战争的领悟却是他人遥不可及的。这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改进神臂弓,就连谢慕华看到了也是赞不绝口,比起他自己提出的三队交替射击更是方便了许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依照杨延彬设计的战法,大宋的神臂弓不用再单独布置在某一面,而是随心所欲的任意转到阵地的任何一面。

    谢慕华心中却更有一番想法,当年看书上说,杨家兄弟当中最有才华的当属七郎杨延彬。之前杨延彬就展露才华,这一次更是让人心悦诚服。谢慕华知道自己的本事,若不是有后世的千年见识,他在这个时代最多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科举无望,或许能做点小生意。但是杨延彬是人才,真正的人才。

    尤其让谢慕华更动心的是,杨家归附宋朝前后才是两三个月的事情,哪怕是一对情侣分手,也得段缓冲时间才能去寻找新的感情吧!更何况,以忠义闻名的杨家将,归降大宋……杨继业不敢揣测,但是这年纪轻轻的杨家七郎,若说之前对北汉是忠心耿耿,那眼下对大宋可还真不好说呢……

    这样的将才要是不收为自己的臂助,那谢慕华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既然想要在大宋建立起自己的班底,无论文臣武将,情报商业无一不需要人手。谢慕华是只恨人才少,不嫌能人多。

    谢慕华想得出身,盯着杨延彬呆呆的看着,一会儿嘴角含笑,一会儿又是眉头深锁,倒叫一旁的孔守正犯了迷糊。这监军大人来自大秦,二十多岁了还未娶妻……再看杨延彬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端的是一表人才……莫非这谢监军有什么断袖分桃之癖?

    谢慕华哪里知道孔守正心中的这些龌龊念头,半晌才回过神来,当即轻咳一声,赞道:“杨将军果然是将门虎子,这神臂弓如此使用,神乎其技。谢慕华佩服佩服!”

    杨延彬急忙施礼道:“七郎哪里当得起监军大人如此称赞。只盼来日我这神臂弓之法,可在战场上如监军大人之妙法一般给契丹人一个迎头痛击,教那些契丹胡虏知道我大宋的厉害!”

    赵德昭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说道:“以此战法迎战耶律斜轸,定可叫他吃个大亏!”

    谢慕华低声说道:“下官还有个主意。耶律斜轸此人用人虚虚实实,他既然分兵入城,就必然料到我军会趁他分兵之际进攻,以他的用兵之道,定然会将得胜口的驻军调来一部,伏击我军。”

    谢慕华贴近了赵德昭:“郡王,下官请带一支兵,偷袭得胜口。”

    赵德昭被谢慕华这大胆猜测吓了一跳,他只道谢慕华要偷袭耶律斜轸,没想到他的胃口这么大,居然连得胜口也要拿下来。但是先锋军中马匹不多,一支轻骑果然就能拿下得胜口么?

    谢慕华自然知道赵德昭的疑虑,又进言道:“猛虎扑食必尽全力,耶律斜轸若不打垮这一支前锋军,也不敢隔青沙河与我军对峙。下官若是带同杨延彬一道出,只需一千五百轻骑,自带三日干粮,敢保拿下得胜口。”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谢慕华又悠悠的说了一句。

    赵德昭咬咬牙,下了狠心,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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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再战青沙河(中)

    在青沙河和宋军对峙,耶律斜轸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这里距离宋军大营实在太近。大宋的军队虽然骑兵不多,但是二十万大军里也是有将近五分之一的骑兵。这些骑兵都是南征北讨的善战之师,就算战斗力还无法和皮室军相提并论,也不遑多让。何况驻守幽州的军队比较驳杂,部族军,汉军还占了一多半,真要是大规模骑兵对战,大宋也不吃亏。

    青沙河这儿地形并不险要,耶律斜轸唯一倚仗的就是他麾下骑兵的强机动能力,打得过就打,战局不利就立即撤退,料想对面靠两条腿打仗的宋军也追不上他,大不了往得胜口一跑,那儿地形险要,一夫当关,则万夫莫开,坚持到大军来援就是了。

    “大王,今日宋军的动向有些古怪!”耶律重恒走进大帐,他本是个做事很沉稳的人,但是现在脸上也带着诧异的神情。

    “哦?有什么古怪?”

    耶律斜轸在这儿待了三天,对面的宋军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没给斜轸可乘之机。一听耶律重恒说有古怪,斜轸顿时来了兴致。这些宋军若是结营而守,还真不好对付,但是只要他们敢动,斜轸就有把握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耶律重恒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前几步,低声道:“大王,宋军今天调动频繁。我大胆猜测,他们或许会趁耶律学古将军进了幽州城,皮室军实力削减之际,对我军动攻击。”

    他抬起头看了斜轸一眼,又低下头去。

    耶律斜轸是南院大王,在大辽官场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心眼早就磨砺的七窍玲珑,看耶律重恒这样子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斜轸微微一笑:“接着说!”

    耶律重恒又走近一步,依旧是低着脑袋:“大王,汉人兵法常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大王用兵如神,算无遗策。只不过,若是宋军……”耶律重恒闭上嘴巴,不敢再说,抬起头来看着斜轸。

    斜轸的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耶律重恒跟了他快十年,心里想的是什么,斜轸自然明白,当即说道:“你的担心有道理,但是宋军兵多,我们兵少。派学古入幽州,就是为了弹压幽州城内的汉军和渤海军,我们在青沙河与宋军对峙,也是要给韩德让希望,让他坚持下去。前几日接连有人投敌,若是镇不住局势,整个幽州被人双手奉上,那我们在城外的坚守就没了意义。何况,像幽州这样的雄城,一旦被宋人得到,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看到耶律重恒微微点头,斜轸继续说道:“学古率军进城,我们的力量也确实削减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迷惑宋军,若是再给他们当头一击,那幽州局势未明之前,宋军是再不敢进犯了!”

    耶律重恒心中稍定,忽然帐外一阵鼓噪,卫兵在帐外禀告:“启禀大王,宋军跨过青沙河,向我军搦战。”

    “来得好!”耶律斜轸大喝一声:“披挂出战!”

    …………

    这青沙河边,宋军还是有自己的优势,步卒的机动性和战斗力虽然不能和骑兵相比,但是他们拥有辽国所不具备的强大弓弩——神臂弓。在谢慕华的三队交替射击法之下,神臂弓的威力被挥到最大,这种利器是辽军最为恐惧的。一万多战士密密麻麻的排成阵势,神臂弓、弓箭手各自站好方位,若是辽军冲击,便给予迎头痛击。

    后方是呼延丕显的铁骑军在压阵,这些铁骑军装备要远轻骑兵,手中多用重武器,战斗力不亚于辽军铁骑。

    呼延丕显、孔守正、杨延昭在阵前耀武扬威,数十名骂手破口大骂,这几日来,这些骂手翻来覆去的咒骂契丹人,这契丹话说得是越流利了。骂的时候压根不用去问通译,张嘴就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辽军在青沙河对峙,一直不敢放松警惕,宋军敢踏过青沙河,辽军就立即大举出动,只不过这不到一万辽军看起来单薄了些,毕竟,这里真正的皮室军只有不到两千人,其他的部族军、乙室部的骑兵怎么说都要比皮室军逊色不少。

    耶律斜轸遥望着对面的宋军,嘴角轻轻泛起一丝冷笑,这些宋军还真敢趁他分兵入城的时候前来进攻……

    “出战!”

    几名辽兵吹响号角,大队骑兵山呼海啸般的冲了出去,耶律斜轸可不比学古,况且他也见识了宋军的战法,那三队交替射击之法,还有那学得不伦不类,半吊子似的驰射之法。斜轸可没打算自己上去碰个头破血流……

    大队辽军兵分两路,成新月形向宋军大阵裹去,快到三百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左右分开,绕到宋军阵角,企图从侧翼攻击。

    这契丹人的骑射功夫可不是宋军所能比拟的,大队辽军左右一兜从宋军阵前掠过,马不停蹄,就像一阵旋风,三百步的距离又是在神臂弓的打击范围边缘,一时间宋军倒是无可奈何,成队的弓箭手握紧的弓弦都忍不住松了下来,他们是人不是机器,手中拿的是弓箭,不是弩,体力也无法支持一直拉着弓。

    耶律斜轸冷眼看着对面的宋军,他要是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三百步,以骑兵的机动性与宋军大阵保持三百步的距离,攻,又不攻。迫得宋军不得不做出防御的姿态,这辽国骑兵的机动性在耶律斜轸的手下实在是用得出神入化。

    “冲!”

    契丹人一声呐喊,大队人马猛然向宋军左右两翼同时起进攻,三百步的距离只不过是四百多米,这样近距离的冲击,要不了多久时间,宋军的弓箭再度举起……

    杨延昭和呼延丕显交换了个眼色,耶律斜轸果然没上学古一样的当,但是这次他还是被两位大宋将门之后算计了一道。

    侧翼的队形忽然裂开,这次神臂弓手没有像对战耶律学古一样以三人为一组列在阵前。在前阵的只不过是幌子,而是布置在左右两翼。

    这次神臂弓手的布阵又有所不同,每名神臂弓手的身后站着两人,弓手拿着神臂弓朝冲锋而来的辽军放箭,随手将放完的神臂弓交给身后左侧的战士,跟着右手从身后右侧的战士手中接过一架已经上好箭的神臂弓……

    杨延彬就想以此战法对抗耶律斜轸,今日一试果然威力十足,耶律斜轸本来已经对谢慕华的三队交替射击之法有所防备,没想到却迎头遇到了更快更密集的箭阵,一时间措手不及,伤亡累累。

    “射!”

    一队队神臂弓手在将官的指挥下不停的射,一排排夺命的弓箭飞向猛扑而来的辽军,杨延昭恨辽军毒箭伤人,把这一批箭镞上都淬上剧毒。赵德昭还想劝说几句,说这样毒箭伤人有违天和……但是谢慕华在一旁就说了一句:“辽人凶残成性,就算用毒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赵德昭虽然不通军务,但是不傻。这毒箭伤人是阴损了些,可谢慕华说得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句话,呼延丕显和杨延昭都是极为认同的,他们都是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的,学会走路就开始习武,十多岁上阵打仗,用刀枪杀人是杀,用毒箭杀人就不行?难道只有辽国人能用毒箭,汉人用了毒箭就要遭天谴么?

    “六郎。佩服佩服!这神臂弓如此用法,我呼延丕显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呼延丕显忍不住说道。

    杨延昭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呼延将军过奖了,将军是没见过谢监军的妙法,他提出三队交替射击之法,一举解除了神臂弓射慢的大问题。谢监军才是天纵之才,此法乃是舍弟受到谢监军的启而已!”

    赵德昭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是啊,谢慕华胸中才华过人,常有别出心裁之想。在圣驾前,顷刻之间赋诗一,小王也暗自佩服。”

    呼延丕显连连点头,这谢慕华片刻成诗,他也曾经听人说过,不过呼延丕显是武将世家,并不觉得能作诗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就是文采好点。那大宋开国名将党进和杨延昭的父亲杨继业都是目不识丁的人,照样也是一代名将。

    如今看到眼前这连绵不绝的神臂弓妙法,呼延丕显这才对谢慕华敬佩不已,更是庆幸当日来得及时,若不然大宋就要少了好几位能人异士了!

    这一番打击比上一回耶律学古收到的打击更重!

    耶律斜轸却一反常态,在骑兵受到神臂弓强烈打击的情况下,居然坚持不退兵,反而迎着宋军的箭雨,展开队形,拼命向宋军冲击!

    孔守正纳闷的拍了拍脑门:“耶律斜轸干什么呢?是不是嫌契丹人太多了?派他们来送死?”

    契丹骑兵在左右两翼都遭到杨延彬改良之后的神臂弓阵打击,一个个战士惨呼着倒下,马儿中了箭在地上翻滚,撞倒了后面扑上来的骑兵,一排排契丹骑兵翻到在地,若不是他们早已拉开队形的话,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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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再战青沙河(下)

    耶律斜轸阴沉着脸,他的骑兵伤亡累累,却还没能冲进宋军。

    “继续吹号,我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的箭阵给我踏平……”耶律斜轸狠狠的喊道。

    耶律重恒看了看南院大王,始终没有说话。

    呜……呜……呜……

    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在青沙河回荡,疯狂的契丹骑兵踏着战友的尸体向宋军大阵猛烈冲击,但是就算他们冲破了神臂弓组成的箭网,迎面而来的还有密集的弓箭,一百步,就在宋军阵前一百步,那就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踏不过去的雷池……

    “大王,要不……”耶律重恒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行!”耶律斜轸脸色一板,两道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的盯在耶律重恒的脸上:“还没到时候,不行!”

    “大王,前边战士的伤亡太大了!”耶律重恒满头大汗,天气本就十分炎热,他心里又是焦躁无比,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

    耶律斜轸一把夺过身边掌旗官手中的红色帅旗,迎风一抖,两腿一夹胯下战马:“冲!”

    就连最后拱卫在耶律斜轸身边的一千多皮室军也都呐喊着冲了上去,辽军一看主帅亲自冲锋,顿时士气大振,双方箭如飞蝗,你来我往,辽军的铁蹄距离宋军越来越近,一百步、五十步……

    赵德昭连声问道:“呼延将军,铁骑军该出动了吧?”

    呼延丕显摇了摇头:“王爷,不必担忧,大军再坚持一会,便可见分晓!”

    孔守正翻着眼睛,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什么都是那谢慕华说的,耶律斜轸要是不按他说的来呢?我们是不是就把这一万多将士的性命都留在这儿?”

    杨延昭不卑不亢的看着孔守正,冷冷的说道:“谢监军只是说可能,但是我、呼延将军,就连武功郡王都觉得这是唯一可行,也是值得冒险的办法。孔将军当时没有异议,现在又何必抱怨呢?”

    孔守正一时语塞,愤愤的扭过头去。

    赵德昭暗暗祈祷,谢慕华,将士安危就系于你一人之身啊……

    可是,现在谢慕华去了哪里?

    辽军终于冲破了宋军的阵线,挡在阵前的宋军将士举起陌刀狠狠的向马腿砍去,如林的枪阵严阵以待,挡住了辽军骑兵的步伐,但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契丹骑士,根本不管自身的死活,哪怕尸体被几杆长枪捅出个窟窿,那座下的战马也要将枪阵冲出一道缝隙……

    耶律斜轸亲临阵前,更是激励士气,南院大王手握帅旗,迎风招展,身后亲兵号角连连,契丹勇士前赴后继向宋军冲去……

    “是时候了!”

    耶律斜轸扭头吩咐道。

    耶律重恒心头一震,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呜…………呜…………辽军号角忽然一变,苍凉无比,又是极为悠长。

    青沙河东面,突然出现一支骑兵,打的是大辽旗号,身上皮甲铁盔,手中钢刀雪亮……那是大辽最精锐的皮室军。在幽燕之地,除了耶律学古带进幽州的三千皮室军和耶律斜轸现在身边的不到两千皮室军,就只有得胜口的皮室军了!

    “杀……”

    契丹人的血顿时狂热了起来,皮室军是大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赖以建国的精锐,是大辽不败的神话,耶律斜轸这一招用的实在太险,把得胜口的最后五千守军也调来青沙河,难道他是想毕其功于一役?

    “皮室军……是皮室军……”赵德昭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也微微带着些兴奋。

    孔守正刚才还满是愤怒的脸上顿时轻松了下来。

    呼延丕显心中转过一个念头:谢监军真是神机妙算……

    杨延昭却毫不理会,一道道命令布出去,宋军死死的抵抗着辽军的进攻。呼延丕显一挺枣槊,大喝一声:“铁骑军,随我来!”

    这铁骑军一直被压在阵后,不得命令不许投入战斗。这皮室军一杀出来,呼延丕显立刻就动了,但是铁骑军却没有迎面痛击踏河而来的皮室军,而是做好战斗准备,牢牢的守在青沙河边!

    孔守正大声呼喊,指挥宋军且战且退。

    杨延昭的脸上难得的泛起一丝笑容,却是残酷的冷笑,斜轸啊斜轸,你一代大辽名将,这儿的几位将领无论是谁都不是斜轸的对手。但是一个谢慕华料敌机先,杨延昭改进神臂弓,呼延丕显和赵德昭坐镇中军稳定军心,倒是狠狠的算计了耶律斜轸一回!

    耶律斜轸觉得有些不大对,他向来用兵一虚一实。学古带着三千皮室军进了幽州,宋军一定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向他进攻,但是耶律斜轸早已暗地里把得胜口的驻军调了过来,埋伏在青沙河以东。

    这一仗不出他所料,宋军果然趁他兵力分散之际前来搦战,斜轸不惜代价压制住宋军弓弩,就是为了给埋伏好的皮室军创造冲锋的条件,但是宋军居然如此沉得住气,铁骑军一直按兵不动,皮室军一出现,就立即撤退,后军压阵,前军且战且走,绕阵而行,不给辽军分割包围的机会,也绝不恋战……

    宋军倒好像是算准了斜轸有这么一支伏兵似的……

    耶律斜轸眉头一皱,手中的红旗轻轻摇晃了两下,忽然心头一震,脱口而出:“糟了,得胜口……”

    …………

    山风轻抚,许多宋军正打扫着战场,将一具具辽军尸体直接丢下山谷,得胜口果然不出谢慕华所料,驻军大部已经调走。这一千五百轻骑并未花费太多力气就拿下了得胜口。只不过虽然守军兵少,却是死战不降。哪怕全部战死,也没有抓到一个活口。而且更是一把火将山上的粮草辎重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给谢慕华。

    谢慕华率军轻骑赶来,所带的武器粮食并不富足,现在被守军焚烧一空,更是难以坚持。只能指望有援军到来,所幸耶律斜轸兵少,若是赵光义还算了解得胜口的重要性,就应该派遣大军来援,到那时,耶律斜轸进退不得,落败自然是不在话下,要是运气差点,说不定堂堂南院大王也会被生擒活捉……

    谢慕华看着胸口那个窟窿,现在还是一阵后怕,方才攻打得胜口之时,被辽军一箭射中,若不是内里还有一层软甲,这次只怕命都没了……

    杨八姐受了伤,这次再也执拗不得,杨延昭、杨延彬兄弟做主,定要九妹先送八姐回代州。临走之时,八姐偷偷找到谢慕华,打开个包袱,里边是一套极为精致的软甲。谢慕华拿在手中,只觉有四五斤重,以细细钢环连着一层极其坚固的兽皮作成。

    “这软甲是我杨家家传之宝,这次出来,因为九妹最小,便给了她穿。眼下我和九妹要回代州……你贴身穿着,战场上箭矢无眼,好做防备。”

    谢慕华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一个劲的点头。

    八姐平日里冷若冰霜,这临别之际,关切之情却是掩饰不住,眼波流动,看到谢慕华的目光,俏脸便是一红:“此去代州,八姐自当闭门不出,静候……”那后面的字,谢慕华伸长了耳朵也没听见。

    谢慕华捧着软甲,一时有些痴了,八姐看他这副模样,不敢多说,急忙跑了出去,远远还能听见九妹的嬉笑声。

    时代变了啊!谢慕华抚着胸口,方才便是这软甲救了他。

    唉,若是后世,像这样漂亮的女孩,身材相貌都是上上之选,知书达礼,文武双全,又是**,家里有权有势。追她的男生不得从天津卫一直排到北京城啊,拿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轮到谁也轮不到他谢慕华啊!至少,在后世的时候,谢慕华可没敢想自己能娶山西省军区司令员的女儿……

    哪像如今,唉,谢慕华忍不住又是长叹一声。若说对着八姐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始终少了点感觉,就是那种女孩子常说的来电的感觉。

    谁叫自己非要帮人吸毒呢?这一吸,吸个老婆回来。谢慕华心里一动,眼前仿佛又看到八姐那玲珑突兀的娇躯……

    “谢监军,得胜口上下已经布置妥当。留守的辽军不多,都料理了。若是耶律斜轸知道你将计就计,拿下得胜口,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了!”杨延彬一句话把谢慕华从幻境里拉回现实。

    谢慕华摇了摇头:“别高兴的这么早,我们只有不到两千人,这得胜口能不能守得住还是问题呢!快请皇上加派援军!”

    “是!末将领命。”杨延彬重重一抱拳。

    谢慕华暗忖,后世读耶律斜轸重兵在青沙河和宋军对峙,其实得胜口并没有留下多少守军,今日趁着耶律斜轸分兵进幽州之时,冒险一试,居然成功,也实在是侥幸的很。但是拿下得胜口是一回事,能不能守得住是另一回事了……

    那得胜口上飘摇的旗帜,早已换成了大宋旗号,只是此时残阳如血,映照山林,来日,还会有多少将士的热血洒在这得胜口上?

    得胜口!到底是谁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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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胜机

    攻下得胜口的消息传回中军的时候,赵光义正在写诏书。听到这个消息,赵光义忍不住手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黄纸上,好大一片污渍。

    侍立一旁的呼延赞和曹彬马上趁热打铁:“恭喜皇上,得胜口地势险要,是辽军来援的必经之路。大军据险而守,再行围城打援之法,攻克幽州指日可待。”

    赵光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本意是要赵德昭去送死,得胜口,赵光义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若是半个月之内宋军无法攻下幽州,那得胜口围城打援才有意义。但是二十万大宋精锐围攻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幽州,若是半个月还打不下来的话,赵光义非得把领兵的大将都给斩了不可。

    虽然缺乏重型攻城器械,士卒们也有些疲顿,但是大宋禁军的精锐毕竟不是幽州城里那不到两万人的京州军能抵抗的,宋军不分日夜拼命攻打幽州,幽州城尽管是北方雄城,也不可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直支持下去,那道三十六里长的城墙处处都要守,但是辽军兵少,防御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差,反而是宋军在赵光义的安排下,轮番攻城,好几次都差点破了城……

    半个月?赵光义忍不住冷笑一声,难道那些辽国人都是神兵天将不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诸葛再生,孙武重生,只怕也无法把幽州城守住半个月。

    但是赵德昭他们这一出戏唱的漂亮,居然拿下了得胜口。

    之前先锋军第一次跟耶律斜轸接战,不但被打得大败,还折了左班先锋傅潛,若不是呼延丕显赶到,那赵德昭早就死在乱军中了。赵光义暗地里也恨那班辽国人实在太草包,占尽了优势也没能将赵德昭杀死。不过如此一来,赵光义就更加目中无人,什么大辽名将,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不过尔尔。

    想到这儿,赵光义不禁又瞥了站在一旁的曹彬和呼延赞一眼,这些太祖老将明里暗里的保着赵德昭。赵光义心底里冷笑一声,他即位不过四年,科举也才开了两届,大宋现在的官位比人才多得多,一方面赵光义还来不及把自己的亲信都提拔上去,另一方面也实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治理国家,只有待平定幽燕之后,来年再开科举选拔人才了。

    北汉未平定之前,赵光义也需要借助这些老将的力量。等平定了幽州,天下一统,这班老臣难逃被赵光义一个个架空的命运。

    只是赵光义没有想到,赵德昭、谢慕华他们铤而走险,再次搦战耶律斜轸,算准了耶律斜轸会把剩下的皮室军拉倒青沙河一线伏击宋军,谢慕华、杨延彬带着一千五百轻骑奇袭得胜口,那儿的守军一来人数较少,二来防备不足,竟然被他们一击得手。

    虽然赵德昭等人在青沙河又被耶律斜轸打得大败亏输,先锋军伤亡过半,但是他们拿下得胜口的功绩足以抵消两次败给耶律斜轸的罪责。

    赵光义心机深沉,不动声色,倒是急了一旁的呼延赞,这位老将作战勇悍,但是没有统帅之才,攻打太原时他可以亲自带军攀上太原,奋勇杀敌,可让他领一州军务就搞得乱七八糟。

    呼延赞看赵光义默不作声,急忙跪在地上,俯道:“皇上,这得胜口事关重大,谢慕华率军夺下得胜口,但是他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若是耶律斜轸回军攻打,只怕是坚守不住,皇上,老将请命,愿领一军去得胜口驰援谢慕华!”

    赵光义的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个主意,这赵德昭、谢慕华等人立了功,就不好再对付他们,现在攻打幽州是第一要务,等着北伐战事结束之后,再慢慢收拾赵德昭也不晚,这大宋都在赵光义的掌握中,难道还怕他小小赵德昭能长了翅膀飞出去不成?援军,多少是要派一些做做样子。反正赵光义也没把这得胜口放在眼里!

    呼延赞的话,他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曹彬也跪了下来:“皇上,呼延将军所言极是,我军据得胜口,就可以北拒辽国援军,只需有一万守军,以我大宋禁军的精锐,弓弩的威力,必然能坚守。皇上,臣也愿领军支援得胜口!”

    赵光义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这得胜口事关重大,朕自有安排,就让曹翰领三千军马与武功郡王等人汇合,一同前去得胜口吧!”

    呼延赞和曹彬面面相觑,赵德昭手下的先锋军基本已经被打残,两万先锋大军接连在耶律斜轸手下吃了败仗,士卒伤亡大半,士气低落,铁骑军倒还算完整,只是人数也不多,而且骑兵利攻不利守,铁骑军去了得胜口的效果未必就好。

    那曹翰就不必说了,他是大宋的猛将,太原城最难攻打的就是北面,原本赵光义安排刘遇负责攻打太原北面,但是刘遇硬是把这重担推给了曹翰。

    只是,曹翰是个猛将却不是智将,对付耶律斜轸这样的当代名将,大宋不能指望赵德昭、谢慕华这样的书生和曹翰、呼延丕显这样的猛将去应付啊!

    “皇上!”曹彬还想再说。

    赵光义却话锋一转:“大军攻打幽州,数日未曾建功。赵延进奉命督造石炮,也不知进展如何?快传赵延进觐见,朕要问问他。”

    曹彬心里一凉,赵光义不怎么看重得胜口。只怕前方将士有失,曹彬还得自己想办法……

    …………

    赵延进搬了个马鞍坐在地上,这几日他奉命督造石炮,随军工匠都被他征集过来,军士和民夫中做过工匠的也都被调了出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八百门石炮最多只要七天就可以赶造完毕。

    但是赵延进忧心忡忡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一个穿着号衣的士卒快步跑了过来,一看赵延进坐在地上,急忙施礼禀告:“赵将军,我们搜寻方圆五十里,都很难找到石块……”

    他的脸色有些畏缩,毕竟是主将安排下的任务,完成不了,也是问斩的罪名。

    赵延进本来就心急如焚,听到这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五十里找不到,就给我再走远些,一百里,一百五十里……动所有人手去找。”

    “是!”那小兵答应一声,急忙远远跑开。

    赵延进索性敞开胸襟,露出盘根错节的肌肉,他年纪已经五十有三,常年的军旅生涯,身体倒很健硕,这炎炎夏日也顶得住。只是这石炮始终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幽州方圆一马平川,地势平坦没有丘陵。想要采集石块,就要走很远的路程,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大军行军之时总不能随军带着几万块大石头吧,那样的话,岂不是拖慢了大军的行程?只是,现在有石炮而无石弹,这八百门石炮就算造了出来,也只是摆设。

    赵延进叹了口气,他能调配的人手已经全部派了出去,工匠们为了建造石炮日夜赶工,士卒们为了寻找石块,每日要往返近一百多里,困顿不堪,所有的驴车牛车都被派了出去,士兵为了交差,甚至把废弃的房子给拆了下来,把那里的砖石拉了回来,可就算如此,也还差了不少。好在这些战士都是大宋精锐,虽然累是累了点,却咬着牙不曾叫苦。

    眼下只能找到多少是多少了……赵延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大军北伐的准备,实在是不够充分啊!

    赵延进本是个极有才华的人,有武勇,有谋略,又是周世宗柴荣的连襟,一直都是柴荣的心腹。

    赵延进仪表堂堂,涉猎经史,好作诗歌文章,士人也愿意与之交往。北宋开国之后,赵延进这样的前朝重臣自然不会得到太多重用,但是他的才华终究是大宋两代帝王都需要的。于是征太原,讨幽燕,赵延进都是主管军械后勤的大将。

    眼前的形势,赵延进也看的清清楚楚,要说以目前军中的攻城器械就想打下幽州,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难度大了些。没有重型器械的配合,士卒们只能靠血肉之躯去攻城,牺牲很大,但是效果却很小。虽然从长远的眼光来看,这幽州城也坚持不了多久,不过在赵延进的眼里,这些禁军精锐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能牺牲少些就少些吧。

    前天夜里,刘遇的部下夜袭幽州城,用飞钩攀城,守军箭如雨下,却依然有三百大宋勇士顶着箭雨,奋力攀上了幽州城头。

    这本是攻破幽州的绝佳机会,可惜,刘遇已经六十岁了,这样的老将在夜袭战中出现了不可弥补的失误——他居然没有派出后援部队,坐看这三百辛辛苦苦攀上幽州的宋军与耶律学古的皮室军血战,最终被耶律学古一网成擒……而辽军加强戒备之后,宋军再难找到如此好的机会了。

    赵延进收拾起纷乱的思绪,遥望着远处伐木,制模的工匠们,站起身来。这前方的战事,他有心无力,也许这八百门石炮才是大宋的胜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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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得胜口

    天空中散游的碎云慢慢地汇拢在一起,拼凑成一幅巨大的幕布,把苍穹遮掩的密不透缝。乌黑的云层越积越厚,天色越来越暗,一场暴雨似乎就要降临。虽然只是黄昏时分,却已是犹如黑夜,若不是那几道划破天际的闪电还能带来几分明亮的话,这样的天气足可以让人透不过气来。

    山风掠过树林,带起沙沙的响声,被风吹动的树木微微摇晃,在已经非常昏暗的世界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灵。

    “呱!”

    一只乌鸦展开双翼,绕着树梢边划了个完美的弧线,停落在一个断裂的树桩上,这断口还很新,倒下的大树就在树桩的旁边。参差不齐的豁口像是在哀诉这棵百年古树的命运,乌鸦收起了翅膀,呱呱叫了两声,黑溜溜的眼珠左右闪动,似乎确定了周围再没有人来打扰它的早餐。

    “喀嚓……”一道凄厉的闪电劈过。

    乌鸦迅捷无比的伸出尖锐的喙,从树桩旁叼起一个白色的圆球,狼吞虎咽的吃下了肚,它的身侧赫然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而它吃下的,正是那尸的眼球。那张惨白而沧桑的脸上,只剩下一颗瞪得浑圆的眼珠惊惧的望向天空。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七郎,你看!”谢慕华指着地上的尸体:“这几个应该是你派出去的斥候,他们死在这儿,很有可能是和契丹人的探子遭遇。这么说来,耶律斜轸的动作够快的,七十里地,黄昏就已经赶到了!”

    杨延彬仔细检查着地上的尸体,站起来点了点头:“监军大人,得胜口一直在辽军的手中,我们对这里地形并不熟悉。虽然说得胜口地势险要,却也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小路可以上山……这雨……”

    谢慕华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阴郁的天空,厚重的乌云缓缓的翻腾着,这夏日的暴雨是说来就来,低沉的雷声和不时间划过的闪电更是让人心里压抑无比。

    谢慕华吩咐道:“七郎,这场雨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就算耶律斜轸已经赶到得胜口,但是马上就要入夜,又是暴雨降至,这时候开战无论是对敌还是对己都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耶律斜轸不打没把握的仗,至少今夜我们是安全的!”

    杨延彬叹了口气,吩咐左右的士卒将地上的尸体就地掩埋,提起花枪跟在谢慕华的身后,继续向前走去。这天时地利人和,宋军所占的并不多,耶律斜轸在得胜口驻扎已久,地形要比他们熟的多,这场暴雨之后,想必耶律斜轸就要疯狂进攻了吧!

    其实谢慕华的心里也是叫苦连天,这场暴雨的确给他们带来了暂时的安全,但是也同样阻延了援军前进的步伐,斜轸部下都是骑兵,七十里地对于他们当然不在话下,但是宋军就很难把成建制的骑兵派来得胜口,两条腿赶路,暴雨之后又是满地泥泞,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要是谢慕华知道赵光义只派了两次被耶律斜轸打败的先锋军和曹翰的三千人马的话,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耶律斜轸铁青着脸,他本意是要一到了得胜口就立刻挥军进攻,但是这个打算被耶律重恒死死劝阻:“大王,天色已晚,夜战风险极大。看这天色,今夜还有暴雨,冒雨进攻,实在太过于凶险。料想宋军在得胜口也没多少人,过了这场雨,再做打算吧!”

    耶律斜轸并没有败,他两次用伏兵袭击宋军,斩敌无数,但是没想到这次被宋军将计就计,拼着牺牲先锋军,也要趁机偷袭得胜口。这计策着实狠毒。

    丢了得胜口,就算把两万宋军杀得干干净净也得不偿失。耶律斜轸暗地里也有些后悔,要是自己一开始就死守得胜口,拒不出战,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想到这儿,耶律斜轸又苦笑一声,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啊,要是他不领军在幽州城外顶着,又怎么能镇得住幽州城里的军民?又如何给据城苦战的韩德让、耶律学古信心?

    谢慕华……耶律斜轸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一路上他广派探马,搜集情报,宋军奇袭得胜口的经过了然于胸。

    到底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算计了他。这个据说是来自大秦的书生,用计真够毒辣,用数千将士的性命换来了得胜口。算计的也太准,就好像猜准了耶律斜轸必然要把得胜口守军调出来似的。

    “哼,我倒要看看这个谢慕华到底是什么人?”耶律斜轸对自己还是极有信心,这一路来,他把部队分开,自己领三千皮室军直扑得胜口,务必要把得胜口夺回。其他一万多骑兵全部交给南院枢密副使耶律抹只,在青沙河至得胜口一线,层层阻击宋朝援军。

    平原对战,耶律斜轸自信大辽勇士不会输给任何人。

    “吩咐将士们把弓箭都给收好,快下雨了……”谢慕华有气无力的下着命令。这一下午,他都带着杨延彬等人一起在山上各处视察地形。老实说,这地形看来看去,谢慕华也没看出什么头绪,但是身为监军,如果自己躲在营帐里睡觉,叫部下们满山跑,这也说不过去。这走了一下午山路,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又酸又疼。

    杨延彬将门出身,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布置下去了。他一看谢慕华这疲累的样子,急忙劝说:“监军大人,劳累了一天,你还是先歇着吧!”

    “歇?”谢慕华听见这个字就生气,从穿越以来,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代州,就吃了两顿好饭就马不停蹄的飞奔定州,跟着就是沙河战役,好容易打完了,又被赵光义这一道命令折腾得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在青沙河打了一仗,又奇袭七十里拿下得胜口,屁股还没坐热,就满山走了一圈。

    别人穿越了就是抱美女吃大餐掌重权,要不然就找个偏僻山区开垦钻研科技招兵买马,为什么我谢慕华的命就这么苦?来了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辽国人拼命?

    谢慕华摆了摆手,拉着杨延彬坐了下来:“七郎,这行军打仗,我实在是不行。这场雨之后,契丹人必然要舍命夺回得胜口,我们只有这一千五百多将士,能不能守得住,还得看你啊!”

    杨延彬少年心性,本就心高气傲,但是在杨家,他是最小的儿子,领军打仗就从来没份。这次奇袭得胜口才算是他第一次亲自领军打下的功绩,自己打下的关隘,当然格外紧张,这功劳,别人不说,他也要给守住。

    “监军大人请放心,七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契丹人夺去得胜口!”杨延彬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整个人挺得就像一杆标枪。

    喀嚓一声,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天地之间瞬间亮的就像白昼一般,衬映着杨延彬俊秀的面庞。

    谢慕华嘿嘿一笑,又把他拉坐了下来。从衬里的口袋里摸出那包所剩无几的香烟,递给杨延彬一根,自己叼了一根,随手给两人都点上,然后把空空如也的烟盒揉成一团扔得远远的,心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若是千年后,有人来到天寿山得胜口,现了一个有千年历史的烟盒……那……,谢慕华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或许埃及金字塔里的电视机就是这么来的吧?

    咳……咳……

    杨延彬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嗓子也嘶哑了:“大人,这什么玩意啊,呛死人了……”

    说着,杨延彬就要把烟头往地上扔。

    “哎……别扔,真不知道享受!”谢慕华嘟囔着把那半截烟也夺了过来,这世上只有最后两支香烟了,真是有钱都买不到,任凭你是大宋皇帝还是大辽国主,想抽烟?没门!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并肩坐在山上,谢慕华悠悠的吞云吐雾,好像当年看过一部电视剧也是这样,两个战士一人一支烟,守在猫耳洞里,而离他们不远就是越军的阵地……

    已经是午夜了,雨终于下了起来。

    谢慕华贪婪的把两支烟都抽到烟屁股,恨不得把过滤嘴都抽下去,这才丢了烟头,望着那倾盆雨幕——雨停,天亮,血战……

    “大人,辽军开始进攻了!”

    杨延彬披挂整齐,提着花枪把谢慕华叫了起来。谢慕华用力揉了揉眼睛,雨后的早晨格外清爽,林间小鸟鸣叫,一片升平的景象。谢慕华喃喃道:“杀来了?哪呢?”

    “大人,你看!”

    顺着杨延彬花枪所指的方向,谢慕华抬眼望去,果然,山下的辽军已经排好了队伍,沿着湿滑的山路开始前进。

    宋军早已集结了起来,这些都是年轻的汉子,就算是杨延彬,这些天来没日没夜的奔走,战斗,整个脸也瘦了一圈下来,脸上的轮廓就像是刀砍斧劈的一般,眼圈黑黑的,眼睛里却是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每一名战士都努力站得笔直,他们太需要休息了。谢慕华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已经破了皮,那不是因为缺水,而是因为上火。这支军队和他一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从太原到幽州,连番血战,赵光义还没有给他们犒赏,如果这不是在五代末年的战火中锻炼出来的精锐的话,很难想象,单凭意志,他们就能坚持到现在……

    “弟兄们!”谢慕华的嗓音又干又涩:“我知道你们很累,但是得胜口事关我大宋北伐成败,守在这里,辽国援军就无法越雷池一步,守在这里,后方的将士就能全力以赴攻打幽州。只要我们坚守住,大宋的援军很快就到。幽燕之地已经被契丹人占了五十年,三千里锦绣河山的安危今日就在你我的手中,我谢慕华,虽然是大秦归来,但也是华夏子孙,今日我等并肩作战,誓与得胜口共存亡!”

    谢慕华深吸了一口气,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千余将士沉声应和:“誓与得胜口共存亡!”

    杨延彬大声令,一队队士卒守住得胜口险要之处,这些没有犒赏,疲劳无比的战士们脸上充满了决绝。

    耶律斜轸按住马头,一队队皮室军徒步沿着还有些湿滑的山路向得胜口进,他探得明白,山上的宋军不多,这连日激战想必也已经到了极限,耶律斜轸手下的大辽精锐,曾经踏平整个西南,广袤的土地在他们的铁蹄下颤抖,他们的马刀曾经砍下无数勇将的脑袋,他们的利箭刺穿无数敌人的胸膛……

    三千,足矣!

    领头的辽军队长弯弓搭箭,瞄着山上露出身影的宋军,嗖的就是一箭。箭稍稍歪了一些,并未命中。山上的宋军顿时还射起来,嗖嗖连声,羽箭在得胜口上下飞来飞去,宋军占了地利,居高临下射的较远,辽军弓箭手臂力要强,虽然以下攻上,倒也吃亏不算很大,他们掩护着大队辽军高举盾牌,挡在头上,抓紧了钢刀,猛扑上来……

    蜂拥而上的辽军越来越多,箭矢,石块都无法再抵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杨延彬从岩石后一跃而起,花枪一抖,头也不回的杀入敌群,顿时喊杀震天,刀光血影,谢慕华忍不住抓紧了手中的钢刀,他的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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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北院大王(上)

    夕阳还未西沉,漫天霞光让天地之间一片红亮,上京的街道上稀稀落落的看不到几个人。上京虽然是大辽的都城,却无法和中原名城相比。就连辽国皇帝的宫殿也无法和东京汴梁相提并论。这里看不到玲珑的假石,也看不到喷薄的泉水,但是这儿是控制着辽国北方草原的基础,是大辽的立国之本。

    这儿是一城两制,南城多是房屋给汉人和其他民族居住,而北城就是帐篷,辽国人不习惯住房屋,就算是进了城,也要搭起帐篷才睡的香。如今大辽国的皇上耶律贤就居住在上京中心。

    香炉里烟雾袅袅升起,在屋里略微盘旋便直直飞出窗外。

    一个极为美丽的妇人侧卧在软榻上。

    她把乌黑的长很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顾盼之间,一种淡淡的香艳和温柔之意,足以让任何男子色授魂与。

    她披着一层淡紫色的轻纱,却掩盖不住那玲珑的曲线,绝代的风华。内里的雪白衬裙,娇弱无力的搭在她的玉臂上,分不出是衣更白,还是她更白。

    虽然她娇态盈盈,看似弱不禁风,眉宇之间却有一种不加修饰的沉稳,隐隐带着杀伐决断之气,这样一个女子,别有一番风情!

    尤其她侧卧在软榻上,本就玲珑突兀的曲线加倍惊艳。

    “燕燕!”

    门外传来一个男子低沉微弱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中气不足。走进房里的男子又高又瘦,脸上泛着苍白的颜色,双眼深深的陷了下去,胡须也有些稀落。在这炎炎夏日,他还穿着厚厚的袍服,看样子,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

    那女子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皇上!”侍奉在房间里的宫女急忙跪了下来:“恭迎皇上!”那男子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这两人正是大辽国当今皇帝耶律贤和他的妻子,后世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御驾亲征逼得宋真宗签下澶渊之盟的萧后,萧燕燕。

    耶律贤咳嗽两声:“燕燕,这几天你也不舒服,不用起身了。昨夜接到南院大王耶律斜轸送来的加急军情。赵光义带领二十万大军,挥军北上,扬言要收复幽燕。沿途汉人守将纷纷投降,就连斜轸手下的渤海国部落也出降了宋国。斜轸已经率军离开得胜口,寻觅机会与宋军作战,坚守幽州。”

    “他在信中言陈利害,请求支援,只是宋军兵势浩大,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也拿不出个办法来。燕燕,你看怎么办才好?”

    萧后这些年来一直在帮耶律贤处理朝政,她本就是英明决断的奇女子,一听耶律贤的话,嫣然一笑:“皇上,您无需担忧。宋军号称二十万,不过攻打太原之后一直没有好好休整,虽然人数众多,早已是疲惫之师。劳师远征是兵家大忌,赵光义没打过什么仗,拿下太原,他还得感谢刘继元自毁长城。我大辽可没有刘继元这样的蠢材!”

    耶律贤面色稍稍一缓:“可是幽燕是我大辽南面屏障啊,若是有失……”

    萧后扶着耶律贤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皇上,满朝文武聪明才智之士不乏其人。他们忧的不是宋军能不能打下幽州。而是一旦幽州战局吃紧,派谁去支援的问题。”

    “哦?”耶律贤侧过头看着萧后:“燕燕,你说的仔细点。”

    萧后站起身来,亲自给耶律贤倒了杯热茶,递到他的手中:“幽州太守韩德让无论是文才武功都是上上之选,麾下有两万京州军;我们大辽的名将、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又驻扎在幽州以北;他手下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那些是我们大辽最精锐的皮室军,骁勇善战。”

    “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和萧讨古手中还有两万大军,驻守在幽州城南。这些是我们大辽的部族军,是大辽军的主力。单以兵力而言,是敌众我寡。不过我辽国五万大军以逸待劳,若是军情紧急,大辽随时可以调动东京和中京诸路大军,兵力不下二十万。宋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有二十万之众,也不足为虑。赵光义只不过是靠他哥哥赵匡胤留下的底子,才打下了太原,这样的人,能成什么气候?”

    耶律贤喝了口热茶,脸色红润了点,但是神色依然忧愁:“宋军来势汹汹,二十万精锐禁军,只怕耶律斜轸等人不好抵挡。皇后,要是万一……万一,幽州有难。派谁去救援的好呢?”

    萧后轻轻的帮耶律贤捏着肩膀,笑道:“要是幽州真的有难,援军大将要么就是耶律沙,要么就是耶律休哥。满朝文武和皇上您头疼的也就是这件事儿吧?”

    萧后转了个身,捏着耶律贤的脖颈,他们夫妻多年,这几下捏得耶律贤极为舒服,闭上眼睛,把脑袋轻轻靠在萧后的怀里。

    “耶律沙是辽国南府宰相,刚刚加守太保。于情于理,都应该派他援救幽州,可是赵光义灭汉的时候,耶律沙领兵援救,刚刚被宋将郭进击败,损兵折将,不但耶律敌烈和他的五个儿子阵亡,就连他自己的儿子都战死沙场。要是派耶律沙领军支援,只怕反倒是涨了宋军的士气。”

    “耶律休哥就不同,他现在只是个惕隐,官职算不得高,在宗室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如耶律沙,可是休哥此人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与斜轸一样,都是大辽不世出的名将。在大辽将士的心目中,休哥就意味着胜利。要是派他前去救援,守军必定士气大振。”

    耶律贤缓缓的说道:“那皇后的意思是,派休哥去?”

    萧后轻笑一声:“不,派耶律沙去。”

    耶律贤睁开眼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如果不派耶律沙,宗室元老,朝中大臣必然不服。说不定宗室们还要在后边扯扯休哥的后腿。前线大将也未必个个都听休哥的号令。其实耶律沙也不是不会打仗。就让他先去。跟着皇上您再下一道旨意,就说前线吃紧,怕耶律沙应付不来,让休哥去增援。”

    萧后微微一笑:“皇上可以授一道密旨给耶律休哥,若是耶律沙打了胜仗倒也罢了;若是他吃了败仗,折了大军锐气。就让休哥宣读密旨,重责耶律沙,并授命休哥总领辽军。我大辽骑兵,来去如风,就算是先输一阵,料想也没有太大损失,让休哥总领之后,必然能扳回局面!”

    萧后轻轻的按着耶律贤的额头:“这样的话,宗室无话可说,休哥也不会被人绑住手脚。要是休哥立下大功,回朝之后,皇上您就重赏休哥。那以后就没人能说二话了!”

    耶律贤不再说话,握住萧后柔若无骨的玉手,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却是温馨无比,耶律贤一直体弱多病,即位以来极少打理朝政,若不是有萧燕燕这个贤内助的话,只怕那些野心勃勃的宗室早就蠢蠢欲动了,四年前耶律贤还特意降旨:在书写皇后言论时也应称‘朕’或‘予’。这就是以帝王之尊宣布萧燕燕参与朝政的权力。

    纵观古今,能做到这一步的帝王夫妻,实属罕见!

    萧燕燕接过耶律贤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门外传来值日官的报声:“启奏皇上,齐王耶律庵撒哥有紧急军情要面呈皇上!”

    耶律贤顿时头大如斗,他今天已经和群臣商议了整整一天,现在齐王耶律庵撒哥又来了,说是紧急军情,难道幽州形势有变?这耶律庵撒哥可不是一般人,他跟耶律贤是亲兄弟,娶的又是萧燕燕的二姐,不能不见。

    “宣!”

    耶律庵撒哥快步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面色通红,眉目之间满是焦虑之色,叩拜了皇上皇后之后,便起身站在一旁。

    耶律贤咳嗽两声:“咳……齐王,有什么紧急军情?”

    耶律庵撒哥偷偷瞥了萧燕燕一眼,看萧燕燕微微点头,这才说道:“皇上,幽州太守韩德让送来紧急军情,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在沙河阻击宋军,被宋军击败,所幸损失不大。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在青沙河两败宋军,宋军左班先锋大将傅潛自刎……”

    耶律贤一听,心顿时放了下来,虽然耶律奚底吃了败仗,不过辽国骑兵来去如风,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至于耶律斜轸,那是不用说了,大辽名将,两败宋军实在是大涨士气,这幽州之战,耶律贤又多了几分底气!

    萧燕燕察言观色,见耶律庵撒哥支支吾吾,似乎还有话说,随即坐到耶律贤的身边,轻启朱唇道:“齐王,还有什么军情,但说无妨!”

    耶律庵撒哥咬了咬牙,就算是天大的坏消息,也值得据实禀告了:“皇上,赵光义二十万大军围困幽州,日夜攻打,守城将士伤亡累累,还请皇上早派援军。另外……”

    耶律庵撒哥欲言又止,又抬头看了一眼耶律贤,接着说道:“南院大王虽然两败宋军,但是……得胜口,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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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北院大王(下)

    “什么?”耶律贤勃然大怒,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却是一股怒气直冲心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萧燕燕急忙抚着他的背,一手换过一杯热茶,缓缓的喂着耶律贤喝了下去,半晌,耶律贤才算平复过来,但是脸色已经是极为难看。

    得胜口是辽国驰援幽州的必经之路,无论是东京还是中京,援军都得经过得胜口。但是若不从东京、中京调兵的话,其他地方的军队赶去幽州,只怕幽州已经成了赵光义的囊中之物。

    耶律贤只是身体虚弱,并非昏庸之人,这得胜口事关重大他如何不知?突然听到这样的噩耗,耶律贤心里一惊,差点病。

    倒是萧燕燕见耶律贤平复下来,轻声安慰了耶律贤几句,转过头来看着耶律庵撒哥:“齐王,马上请众臣见驾。这幽州之事,再耽误不得!”

    …………

    大辽国的群臣大多是还没吃过晚饭就被紧急召唤来皇宫,诸位臣子在殿下议论纷纷,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也赫然在列。

    “皇上驾到!”

    耶律贤在萧燕燕的搀扶下走到大殿,端坐下来,他虽是久病缠身,但是居皇位者自然而然有不可取代的威严,双目冷冷在群臣中一扫,殿上顿时安静下来。诸位臣子齐齐叩拜皇上,高呼万岁。

    “平身!”

    耶律贤皱了皱眉头,他只觉得一阵心烦气躁,暗暗捏了捏萧燕燕的手。

    萧燕燕会意,当即说道:“幽州战况吃紧,得胜口落入敌手。须得一员大将领军援救。不知哪位卿家愿意前往?”

    “臣耶律沙愿领兵出战!”

    “臣耶律休哥愿赴援幽州!”

    耶律休哥和耶律沙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两人齐齐踏出诸臣队列,跪倒在地。

    这耶律沙是辽国南府宰相,刚刚加守太保,年近五旬却是老当益壮,一辈子戎马生涯,称得上是身经百战,战功显赫,只不过近来屡屡受挫,在援救北汉之时,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战死沙场。这老将一出列,宗室顿时低声议论起来,显然是对耶律沙大为支持。

    耶律沙中等身材,却是相当魁梧,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说话声如洪钟:“皇上,这南朝敢犯我大辽国威,臣不才,愿领军解幽州之围。”

    “皇上,微臣耶律休哥……”

    还没等耶律休哥说完,耶律沙已经冷冷的看着休哥:“惕隐大人,你可是欺我老迈,解不了幽州之围?”

    耶律沙毕竟是位高权重,在宗室里也是一言九鼎,他此话一出,耶律休哥怎么说都不是,要再坚持自己领军便是看不起这大辽重臣,要是就此退缩也不是休哥的作风,两个人一时间就僵在那里。

    萧燕燕开口道:“想来惕隐只是心怀大辽,一心只想为国出力。哪里是欺南府宰相老迈?”

    这句话解了耶律休哥的围,休哥感激的望向萧燕燕,他现在官拜惕隐,负责的只是辽国政教事务,并没有多少军权。但是休哥雄心勃勃,又是天纵之才,哪里甘心只当个惕隐,驰骋疆场,一展宏图才是他的志向。

    这耶律休哥还不到三十岁,仪表堂堂,身材高大,若是脱了一身戎装换上南朝的长袍,绝对是个玉树临风的书生,称得上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就算他穿上这一身戎装也是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皇上……”耶律沙拜倒在地:“臣若是解不了幽州之围,绝不偷生!”

    耶律贤轻声说道:“太保言重了!”

    韩匡嗣快步走出班列,躬身道:“皇上,既然太保愿领兵出战,不如就令他领东京中京军马,火驰援幽州。”

    韩匡嗣是韩德让的父亲,虽然政治才能并不突出,却也生的是玲珑心窍,这宗室里的纷争他又怎么不明白?今日若是让耶律休哥领军出战,只怕那些宗室马上就要闹翻天,况且耶律休哥只不过是个惕隐,难道辽国就没有名将了?要个惕隐出战?

    萧燕燕微露贝齿,轻声说道:“不知太保有何妙策可解幽州之围?”

    耶律沙站起身来,垂手立在一旁,朗声说道:“皇上、皇后,老臣不才,调集东京中京十万军马驰援幽州,七日之内必能赶到,那得胜口虽然落入敌手,老臣也不惜一切代价,半日之内将得胜口拿下,据韩德让的禀报,宋军除了袭击得胜口之外,重兵是在高粱河布防,那里无险可守,只要破了得胜口,臣敢担保,高粱河的宋军可一战而下!”

    朝堂众臣纷纷点头,这耶律沙说的是正途,以辽国骑兵的精锐,在无险可守的高粱河与宋军野战,大胜可期。

    萧燕燕微微一笑:“若是得胜口拿不下呢?”

    耶律沙顿时语塞,他涨红了脸,半晌才说道:“得胜口一隅之地,我大辽精锐尽出,宋军能有多少人在得胜口,我与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前后夹击,岂有不胜之理?”

    耶律贤低声道:“就依太保所言,传朕旨意,东京中京军马任由太保调动,十万大军火驰援幽州。”

    耶律沙神色激动,跪地谢恩。

    韩匡嗣抬头看了看萧燕燕,却现萧燕燕也正看着他,这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只这一眼就明白对方的心意,都是闭口不语。

    耶律休哥低着头走回班列,他一腔热忱想为国出力,只是大辽国宗室里,他还只是个人微言轻的惕隐,在诸王大臣的眼中,耶律休哥还无法承担起独当一面的重任。

    耶律休哥心中暗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同样是少年成名,耶律斜轸现在已经是总领西南面诸军,官拜南院大王。他比休哥大不了几岁,休哥并不嫉妒斜轸,却是恨自己无用武之地……

    既然已经决定要耶律沙出征幽州,耶律贤和萧燕燕交代几句,便起身回宫。耶律休哥望着皇上皇后的背影,感怀万千,默默的朝殿外走去。

    忽然,耶律休哥感觉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一脸微笑的上京留守、燕王韩匡嗣和齐王耶律庵撒哥。休哥急忙施礼道:“齐王,燕王!”

    韩匡嗣淡淡的说道:“惕隐大人,随我来!”

    这一行三人随着内值太监朝耶律贤的寝宫走去,耶律休哥心如明镜,这必然是皇上事前安排下的旨意,这一去,莫非可以得偿心愿?耶律休哥纵然是天纵奇才,一想到可以一展抱负,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臣韩匡嗣、耶律庵撒哥、耶律休哥求见皇上!”

    守在门口的太监高高挑起门上的珠帘,三人急忙快步走了进去。

    “叩见皇上!”三人拜倒在地。

    耶律贤低声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休哥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

    萧燕燕轻移莲步,走到耶律休哥的身前:“我问你,今日你在大殿中说,要领军去救幽州,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的?”

    耶律休哥朗声答道:“幽州被宋人二十万大军围困,又攻占了得胜口,若是休哥领军便不走得胜口,选一队轻骑自幽州东南偏僻小路出击,绕敌身后。这宋军人虽多,却是不懂兵法,在无险可守的高粱河布防,与我大辽骑兵野战,不啻自寻死路。”

    “走偏僻小路?你不怕误了大军行程?”萧燕燕缓缓的问道。

    耶律休哥胸有成竹:“微臣知道这宋国早晚要与大辽开战,幽燕一带的山川地形早已熟记于胸。若是臣领一队轻骑,五日之内可抵幽州!”

    耶律贤冷笑道:“惕隐,你虽然以前打过仗,但是幽燕之地是我大辽南面屏障,不容有失。这援军重担,若是交给了你,万一被宋军得逞,则我大辽屏障尽失,南朝据险而守,大辽再想南下,就是难上加难!你有何破敌妙计,说来听听?”

    耶律休哥拜倒在地:“皇上明鉴,为将者要随机应变,汉人常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臣以为不可取,这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哪能有人还没到幽州,就有必胜之法的道理?”

    耶律休哥这么一说,耶律贤的心里反而没了底,不禁把眼光投向萧燕燕。

    萧燕燕嫣然一笑:“皇上,惕隐所言极是,为将要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要是一味拘泥成法,倒是不可取了!”

    耶律休哥暗暗感激。百多年后,宋朝一代名将岳飞也曾经说过: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两位不世名将,确是英雄所见略同!

    耶律贤对萧燕燕是极为信任的,皇后既然说了没问题,那耶律贤也不再多想,当即说道:“耶律休哥听封!”

    “朕命你代耶律奚底为北院大王,总领五院兵马,火驰援幽州。”

    耶律休哥闻言,不由得一震,这北院大王之封,又是总领五院精锐……果真是皇恩浩荡啊!

    “谢皇上,臣耶律休哥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耶律休哥顿道。

    萧燕燕柔声说道:“今日耶律沙就要出,上京东京的兵马都归他掌管。虽然让你总领五院精锐,但是眼下能给你的只有三万军马!”

    耶律贤接口道:“休哥,朕既然命你总领五院,这幽州军马全部听你调配。朕颁下诏书,到了幽州,就算是太保、南院大王也要听你号令。”

    这幽州前线到时近二十万辽**马全听耶律休哥一人号令,这不得不说耶律贤和萧燕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耶律贤走了过来,亲手扶起耶律休哥:“这幽州战事,北院大王要一力承当,朕就将幽燕托付给你……”

    耶律休哥心头激动,大声说道:“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三十章 呼家女将

    谢慕华呻吟一声,支撑起身体,那柄钢刀就压在身下,已经断了刀头。谢慕华咬着牙坐了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像要散了架似的,两天两夜了,耶律斜轸的部下疯狂的冲击得胜口,若不是得胜口地势险要,居高临下;杨延彬又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怕这险关早就被辽国人夺回去了。

    天色依旧阴郁,闷热无比,穿着铠甲的战士,身上一会就全湿透了,许多士卒索性脱光了衣服,只披了层铠甲。

    一队士卒默默的在山头刨出一个深坑,把阵亡者的尸体抬了下去,这两天来,谢慕华带上山的士卒已经伤亡过半,身上的干粮也只够支撑一天了,还好,得胜口这儿水源充足,又是源头,倒不担心辽军放毒。

    谢慕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拄着刀柄站了起来。杨延彬就坐在不远处,神色委顿,辽军天一亮就攻打,天黑才罢休,就算是铁打的人,支撑到现在也快不行了。

    正在掩埋尸体的士兵忽然惊叫起来。杨延彬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刻从地上弹起,一把抓起戳在地里的花枪,朝后方跑去。谢慕华哪有杨延彬那副好身体,扶着山壁一步一捱的朝后走去。

    “要是耶律斜轸打上来,老子马上就投降!”谢慕华恨恨的想,这赵光义实在是太狠了,先是把赵德昭和先锋军往火坑里推,好容易谢慕华带着人拼了性命把得胜口攻打下来,赵光义却一点都不重视,按理说应该派一路大军火增援,固守得胜口,将石岭关大捷重演一次。但是……

    算了!谢慕华也懒得去想了,就算在历史上,赵光义的军事才能也不怎么样。来到幽州之前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北伐打了大半个月还是不熟悉地形,不选得胜口阻敌,偏偏在高粱河布防,最终还不是大败而归。

    这历史,虽然被谢慕华改动了一些,但是大势所趋,赵光义才是三军主帅,他若是不想要这得胜口,别说区区一个谢慕华战死在这儿,就算是曹彬、潘美都在得胜口也休想他一兵一卒。

    “谢监军,你看!”杨延彬花枪一挺,遥指侧面山崖上的一个黑点。

    夜色快要降临,这昏暗的天空没有月亮,谢慕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个人。在陡峭的悬崖上手脚并用,向上攀援。

    谢慕华吓了一跳:“那是什么人?”

    杨延彬仔细看了看,这才说道:“不知道,这人武艺高强,如此陡峭的山崖上如履平地,这份功夫只怕要我五哥才能和他相比。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不过,他孤身一人,我们这里还有数百将士,要是敌人的话,定叫他讨不了好!”

    谢慕华定下神来,看着不断攀援的那人。

    那人身手着实敏捷,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爬到这悬崖边上,距离山头不过五六丈而已。

    谢慕华手一招,一小队士兵拉开弓箭瞄准那人。另有几名士兵手里抓着饭碗大小的石块作势欲砸。这悬崖之上,要是谢慕华一声令下,弓箭与石块齐飞,想来那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得过去。

    “兀那汉子,你是何人?”一个宋军头目扯开嗓子喊道,手中石块蓄势待。

    谢慕华和杨延彬倒不是不想亲自询问,实在是连番激战,体力透支,能省口气就省了,这扯开嗓门喊话的事,就交代给下属去办了。

    没想到山下传来的竟是个女孩的声音:“山上可是谢监军和杨将军么?”

    谢慕华急忙往崖边走了两步:“在下正是谢慕华,不知娘子何人?”

    “呼”的一声,一个小小的亮亮的物件丢了上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谢慕华的头上,这一掷力道不小,砸得谢慕华一阵生疼,忍不住“哎呀”一声。

    一旁战士一见监军被打,顿时火冒三丈,弓箭石块立时就要出手。

    “住手!”却是杨延彬的叫声。

    杨延彬快步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物件,那东西却是个银鱼袋。杨延彬顿时心中了然,这大宋朝五品以上官员服朱色,三品以上服紫色,腰间配挂金银装饰的鱼袋。山下那女子既然丢了这个鱼袋上来,八成是自己人。

    “监军大人……”杨延彬把银鱼袋送到谢慕华的面前。

    谢慕华正揉着脑袋,一看这银鱼袋,也醒悟过来,当即下令:“垂根绳子下去,拉她上来!”

    “不必了!”那女孩分明是听见了谢慕华的声音,她武艺高强,五六丈的距离只不过是一分钟的功夫便爬了上来。

    一旁士卒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弓箭手平端长弓,瞄着那女子,拿着石块的战士纷纷抽出兵刃,若是这女子敢对大人不利,就立刻上去将她乱刀斩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谢慕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随口就冒出这一句来,还好没用上京剧的腔调。

    那女子身披一层薄甲,却不方便道福,干脆像男人似的一抱拳:“小女子呼延赤金!”

    谢慕华仔细看着她,这女孩身材极高,几乎和谢慕华一般高,放在后世,绝对是模特的身材。虽然身上裹着一层薄甲,也掩盖不了那美妙的曲线,或许是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她看起来充满活力,一口气从山底爬上悬崖,也是气不喘脸不红。

    一旁的士卒亮起火把,谢慕华一看她的脸,更是心里咯噔一下,这自称是呼延赤金的女子长得竟然有些像妮可基德曼……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中国人的样子,但是仔细看看,非常有妮可基德曼的神韵。

    呼延赤金?谢慕华顿时想了起来,当年上小学的时候躲在被窝里拿手电筒看《杨家将》《呼家将》,这呼延赤金就是呼延丕显的妹妹,呼延赞的女儿,是呼家女将之一,难怪攀援山崖如履平地,武艺如此高强!

    但是杨延彬可不知道她是谁,正问着:“不知娘子与呼延丕显虞侯如何称呼?”

    “正是家兄!方才丢上来的银鱼袋,便是我哥哥呼延丕显的鱼袋!”

    呼延赤金站在崖边,山风凛凛,吹动她鬓边的长,着实是风姿绰约。

    “把弓箭都放下吧!”谢慕华随即屏退左右:“可是有什么军情?”

    呼延赤金往前走了几步,说道:“皇上派曹翰将军领一军汇合先锋军、铁骑军来援,不料当天暴雨倾盆,阻延了行程。昨日大军出之后,又被辽国南院枢密副使——耶律抹只率军阻拦……”

    呼延赤金顿了顿:“那辽军骑兵沿途袭扰,大军一日只前进了二十里……”

    什么?谢慕华差点没蹦起来,二十里?就是说按这个度,再过三天之后援军才能来得胜口,要这现在不到八百疲累至极的士卒在这里坚守三天,还不如赶紧求神拜佛求老天爷派一队天兵天将下来的好。

    杨延彬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呼延赤金低声说道:“因为我军步骑混杂,拖了进程。曹翰将军的意思是骑兵先出,步军随后跟上……”

    这次杨延彬和谢慕华一同高声叫了起来:“不可!”

    辽国骑兵最强大之处就在于他们灵活快的运动,有宋一朝,宋军对外作战的胜率并不低,但是通常都是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但是宋军若是打败了,往往会遭到被对方歼灭的命运。原因无非就是宋军缺少骑兵,打胜了追不上对方的逃兵,打败了却跑不掉。

    若是真的以曹翰的意思,将步兵和骑兵分开的话,那宋军这边只能拼凑出不到五千骑兵,随时会被耶律抹只的骑兵追上,平原作战,虽然精锐禁军并不输于辽军多少,但是数量悬殊,要是打败了,耶律抹只就可以腾出手来,将剩下的一半步军消灭,这样的话,先锋军、铁骑军可就全军覆没了!

    呼延赤金眨了眨眼睛,她才不过十六七岁,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沉稳,接着说道:“谢监军和杨将军说得是,当时杨延昭将军和我哥哥也反对分兵。但是曹翰将军一意孤行,若不是武功郡王说话,只怕他就要领着骑兵先走一步了!”

    谢慕华这才松了口气,急忙问道:“那现在大军情况如何?”

    “我大哥料想辽军攻山,必然封锁了道路。须得有人能上山来通报军情才行。所以就命我先行,请谢监军务必坚守。大哥他们已经加快行程了……”

    坚守坚守,也要能守才行啊!谢慕华无力的坐了下去,随他上山的士卒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也是筋疲力尽,弓箭所剩无几,好多士兵的箭壶里都已经空空如也,只能用石头攻击辽军,但是得胜口虽然在山上,士卒们也没有携带采石工具,这石头总有打完的时候,到时候除了用血肉之躯抵抗辽军,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你走吧!”谢慕华低声说道。

    呼延赤金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在这儿,将士们会觉得援军一定不会放弃,我大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这里……”

    谢慕华抬起头看着这个女孩,再不言语,自顾自找了一块山壁躺了下去,天亮之后辽军必然会再度攻山,还是多休息休息省点力气吧!

    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去了,更新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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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942/ 第一时间欣赏大宋第一盗最新章节! 作者:雪山飞狐所写的《大宋第一盗》为转载作品,大宋第一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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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盗介绍:
穿越到北宋初年,战幽燕、征南越,定西夏,扬威天下……
他能盗取百万军心,也能盗取美人芳心;
他以一代名臣之姿使大宋国富民强,却以奇谋诡计盗得天下……
奸雄之路,就此展开!
大宋第一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第一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第一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