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黄道吉日
同时,前几天,请老先生看好黄道吉日以后,就派老成的货铺掌柜专程上面告知了女方。
所以,当他们走到府衙门口,还有一条街远的时候,府衙门口的炮仗和铁炮就轰隆轰隆响了起来,响声透彻全城,引得老老少少都出门来观看。
进得府里,大儿子代表男方,亲手向当今的府尊老爷、今后的亲家公守道递上聘书、礼单和生辰八字,以及婚书。
行聘礼的时候,要同时递送婚书,是黔城的一个特殊规矩,也就是在行聘礼的时候,要同时把婚期的大概时间定下来,然后根据双方的生辰八字,再请老先生敲定具体日期。
看着一抬一抬抬进来的聘礼,看着精神头十足的未来女婿铁桥,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今日专程打破内人不得见外人的规矩,从后堂走了出来,她要与老爷同见未来的女婿。
而小姐月娥则差丫鬟小虹三番五次借着端茶倒水的机会,来看铁桥,看完之后再回去给小姐报告,月娥听完,就在一幅素笺上用眉笔淡淡地画了起来,等小虹进出几趟后,他的一幅素笺铁桥像也就画好了。
等铁桥他们走了以后,他小心地把画晾干,又轻轻地整齐地折好,悄悄放在自己贴身贴胸的内衣上放好,就好像时时刻刻装着铁桥一样。
每天,她都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铁桥的面孔,想着他是不是清瘦些了,还是丰润些了,一天一天算计着日子,等着铁桥用八抬大桥把他抬过门去。
铁桥看见月娥的丫鬟小虹时不时出来转转,知道是小姐月娥的主意。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越发没地方安防,好几次借口上茅斯,去用冷水洗脸,好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要那么红,那么激动。
终于熬到聘礼程仪结束,铁桥这才魂不守舍地跟随大儿子离开府尊老爷的府邸。回到自己的西言家办事处的院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铁桥一直沉浸在即将新婚的喜悦中。
大儿子除了紧锣密鼓安排好相关筹备事宜,还要抓紧时间与当地的经销商、士绅,以及官场下层见见面,尤其是要渐渐沅场的老朋友耿飚一家子。这些事情琐碎又重要,全靠老黑在尽力维持,上下奔波。
老黑的大哥老戴受伤后,被大儿子接到紫烟坪养起来,还给娶了一房媳妇。又接连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小子,巧妙地化解了一场可能导致生死人灭、两败俱伤的悲剧,后来又给老黑升了官,也彻底收复了老黑的心。
几年以后,在铁桥的牵线搭桥下,铁桥的姨娘的女儿嫁给了老黑,双方结了表亲,算是为了结这个陈年旧事、江湖恩怨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从此以后。他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大儿子干,明面上是为官府当差。维护当地治安,实际上却是一方面保障紫烟坪到沅场、沅场到黔城的商路安全,另一方面,维护黔城城里的竞争秩序,防止小偷小摸和地痞流氓敲诈勒索。
所以,这些年来。老黑正所谓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为西言家的生意操碎了心,出尽了力。
在老黑的安排下,大儿子黔城执行,安排得满满当当。顺顺溜溜,该见的人全部见了,该做的事全部做了,原本以为会引起一场风波的减货,得到了各方面的理解,各方面的利益协调也都让大家基本满意。“你们干什么?快让我进去!”
黔城办事处院内,大儿子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涮,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声,不由得心里一紧,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这一段时间,有铁桥的上下斡旋,有老黑的多方打点,总体还算顺利,但在大儿子心头,始终有一个心结——这次减货调整,不光会影响到有钱有势的大户,也会影响到不少真正缺医少药的一些贫苦民众,因为西言家的山珍,不光是延年益寿、养生送礼、撑台面的好东西,有些更是千古难寻的绝佳良药。
想到这里,大儿子匆匆洗了把脸,扔下毛巾就往外间走。
刚走到小院大厅堂,就看见办事处的一波男人们围着一个穿花衣服的人撕扯,大儿子连忙呵斥大家休得无礼。伙计们见识大掌柜来了,赶忙停下忙乱的手脚,垂手侍立。
小李子的儿子小成子见大掌柜脸色不善,赶忙朝伙计们一使眼色要他们退开去一点,走上前来,就跟大儿子说,“老爷,这个娘们今早也不知害了什么失心疯,没来由地就要往里闯,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就说是非要见您。我们说您还在休息,等您睡起了再让进,她就闹腾了个翻天。你说世界上竟然有这等不讲理的人。”
“混账!我看不讲理的人是你!滚一边去。”
大儿子见这个女子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仅够遮羞,顿生怜悯,想着肯定是有万般无奈的事情,否则一个大姑娘家的也不会天不亮就往人家家里闯,不由得对絮絮叨叨的小成子厌烦起来,说话就有些重。
本来也是一片好心,看大儿子最近一直未办事处的事情忙得脚不点地、两头不见日头,也是心疼不已,就想着每天让他能多睡一会,睡好一会,所以今天见有人要硬闯进来打搅他睡觉,心里就有些厌烦,也就没有心情去好好问这个人为什么要闯进来了。
他这全心全意为主,却遭受主人一顿劈头盖脸地骂,就感觉心下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可他毕竟也是跟着大儿子、铁桥,以及他爹小李子外出多年的人,大事小情分得清楚,擦了一把眼泪后,连忙小跑着过去给大儿子端来一把椅子坐下,接着又招呼人给姑娘也拿来一个凳子坐了。
大儿子此时满心都在小姑娘身上,也顾不得跟他说什么话,有什么委屈先受着。“给她断杯热水来,再弄一甑钵米粉过来。”(未完待续。)
第153章 面黄肌瘦
大儿子看着姑娘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知道她还没吃早饭,可能连昨天的夜饭都没吃,赶紧招呼他们弄点吃的来。
同时,他在安排的时候,也没说来一大碗,害怕用这个“大”字伤了姑娘的面子。
此外,他也知道黔城离沅场不远,这里的米粉也是做得极好的,做起来、吃起来都很快,一会就能填报肚子,还容易消化,即使吃多一点,也不会显得很胀,有个半顿饭的功夫也就消化了,所以他就这么做了安排。
小姑娘一甑钵米粉吃进肚子以后,脸色明显红润起来,铁桥又让人给她端来一盆热水,放了干净的洗脸毛巾,让她洗了把脸,顿时看起来竟是容光焕发、俏丽佳人,也像个大家闺秀了。
大儿子见她吃饱了,这才问她一大早的,为什么要急着见他。小姑娘听到这里,刚刚转好的容颜,顿时雨带梨花般地哭诉了起来。
原来,她叫彩儿,是东山县彩云乡枫木湾村的人。家里就她和父母三人相依为命,生活清苦,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饱饭,穿不上一身新衣桑。
这么些年来,她父亲一直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她和母亲两个人不仅要照顾重病在床的父亲,还要忙着里里外外的活。
前些年,本来她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即将不治,可是听村里财主家的小少爷说他们家有一棵千年水萝卜,能救人于生死,问她想给父亲试一试。
小少爷虽然生活在财主家,但从小生性善良,不仅没有仗势欺人,反而与村里的穷小子一起整天介疯玩。看到彩云父亲一天不如一天,心里也是帮着着急,当有一天听他财主老爹说好不容易弄到了一颗千年水萝卜、能有起死回生之效的时候,他就悄悄打起了心思,想把这个偷偷拿出来,送给彩云。让她去救她父亲。
可是在偷水萝卜的时候,被他爹给发现了,好一顿毒打,问他拿着干什么去。
受不过,他只有交代说是想送给彩云他爹治病。
他的财主老爹其实也不是个横行乡里的人,平常还对佃户乡亲不错,但是这颗千年水萝卜费去了他几乎一半家产,还求爹爹告奶奶,好不容易从县上一个官员管家那里弄来的。哪舍得就这么轻易给人了呢。
最后,财主家的小子见他爹不生气了,就灵机一动,说自己从小喜欢上彩云姑娘了,希望用这个做聘礼来成全了他这个心思。
他老爹看着孩子也是一片赤诚,再加上看彩云爹也是病的不轻了,如果再不管的话,肯定熬不过几天日子了。家里每个主心骨,留下她们母女俩日子就更没法过了。必将又是一件人间惨剧啊。
想到这里,他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也同意把千年水萝卜交给彩云家作聘礼。
他小子和彩云一说,彩云又跟父母一说,两个老人都想象不到天上竟然还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不敢相信是真的。直到财主老爷亲自上门来提亲,才算安定下来。
彩云的父亲用了这颗千年水萝卜后,病情明显好转,没几天竟然能够下床了,一个月以后还能下地干活了。把几家子人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
可是即便省着省着用,一颗水萝卜到底吃一点就少一点,没多久也就吃完了。
没有了千年水萝卜的滋养,彩云父亲慢慢地也就恢复了以前病蔫蔫的样子,最后又病倒在床。
财主家正准备找个好日子把彩云姑娘娶过门去,看到这个反复,心里顿时跌入了冰窟窿——如此下去就是十个百个家产,也伺候不起啊。
彩云他爹也不想再连累财主家,就借机找了个理由,把这桩婚事给退了,说下辈子再做牛做马给财主家干活,报效他们家的恩情。可是亲事不结人还能活下去,可要是一旦痛失亲人,那这个家还怎么活啊。
彩云一路打听,哭着哀求,最终就问到了这里,说只有西言家才产千年水萝卜。
抱着一线希望,几天前她从家里出发,一路乞讨来到黔城,终于找到了西言家黔城办事处的地方,这才有了今天早晨的一幕。
听到这里,大家都泣不成声,人都是有家有亲的人,听到这么凄惨的事,谁能无动于衷?
小李子的儿子小成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大儿子身边,一边哭泣,一边抽打自己的脸,说自己不是人。
大儿子本想过一会再安慰安慰他,想不到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汉子,竟然当场答应彩云父亲的病,由西言家包了,并安排小成子带人,立即到乡里去接彩云父亲过来专门治病,直到治好为止。
过来一会,大儿子看她们村子的财主也是个厚道之人,心里也是欢喜得不行,就决定亲自去一趟,会会这个有情有义的财主老爷,结交个朋友,并帮财主儿子圆了这门亲事。
彩云看一路上担心得要死的事情,竟然办得这么顺利,西言家不仅给帮着治病,还要帮着她们一家感谢恩人财主,彩云一高兴,加上刚刚吃饱了早饭,头脑一晕,当场就急得昏倒在地。
铁桥连忙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看了看就说不碍事的,只是急火攻心,躺着休息一会就好了。
“把人吓死了!”铁桥说。
“赶紧准备一顶软轿,把姑娘抬着走,反正去她们家的路你们也熟悉,我们就一边走一边等她醒来,这样能省点时间,毕竟救人救命时间不等人。”大家又七手八脚地张罗起来。
轿子没抬出多远,彩儿就醒过来了,还以为谁把她给塞谁家花轿去了,又急又怒,当揭开小窗,看到是西言家的一群人在的时候,这才放心下来。
非要自己走,大儿子,看她醒过来了,而且也没什么问题,就让把空轿子抬上顺便抬到她家,送给当花轿。
彩儿一路上不仅给大家带路,还一路讲山里的生活和有趣的事情,惹得一些城里长大的伙计羡慕不已。
再加上彩儿的性格好,还时不时对着大山,给大家唱上一曲,让大家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负担,也不怎么觉得累。(未完待续。)
第154章 顿时激动
三天后,大家来到彩儿家里。
当彩儿的母亲看到这么多人跟着彩儿回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她把自己给卖了,当听说是来了一个大善人,专门从数百里路外来帮助他们家的时候,顿时激动得跪下来,连着给大儿子和一行人磕了好多响头,直到把头上长出了包、磕出了血,在大家的一再拉扯下才站起来。
彩儿妈连忙跑进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爹,可当她摸着她爹的手的时候,发现早已经冰凉了,再一摸鼻子,哪里还有气啊。彩儿妈顿时眼前一黑,咕咚一下栽倒在床前。
铁桥一个健步上去,连忙扶住,彩儿妈的头这才没有可到**的地上。
彩儿一看不对劲,还没等冲到床前,身子往后一仰,就晕了过去。大儿子拨开众人,让随行的大夫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夫看了看,再听听,神色黯然地说,“走了。”
大儿子不相信,彩儿走了这么远的路,大家都为彩儿爸的病操心,就不相信老天爷不开眼。大夫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又是捶胸口,好一阵子过去了,倒是把彩儿和她妈妈救醒了,可是对彩儿爸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醒过来之后,就是嚎啕大哭,哭的人心碎,用拳头一锤一锤地砸在彩儿父亲的胸口上,盼望着能产生奇迹,能醒过来。
财主家看见这边来了这么多人,开头还不好问是怎么回事,等后来听到这边的哭声了,才感觉出了大事,赶忙冲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财主默默地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大口吃着烟,财主家小子一边劝着彩儿节哀,一边自己也是嚎哭不已。
大家都叹彩儿命运不济,叹老天不公,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法子呢。
沉默了好一阵,大儿子说。“你们出去,我看看,这个办法也许有用。”
大家都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救人的好办法,何况即便现在千年水萝卜,现在也是难以为继了。
但是他的话又不能不听,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呢,大家迟疑着慢慢退出了彩儿父亲的房子。来到院里等候。但是彩儿死活不肯出去,她还要多看看父亲几眼。
就在大儿子想掏出随身带着的那枚旧的樟木树叶的时候,只见彩儿爸的眼睛不经意间似乎眨了一下,可是彩儿只顾嚎啕大哭,却没注意到这一点。
大儿子站在床前,倒是看得清楚。
接着,她爸的眼睛又眨了一下,两下。三下,竟然全部睁开了。
“你看!你爸醒了。”
大儿子兴奋地喊了起来。
正等候在院子里的人听到他这么一喊。都呼啦就跑进来,看到彩儿爸果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奇怪地望着这一屋子认识不认识的人。
彩儿妈第一个冲到床前,抱起她爸的肩膀,就把头埋在胸口呜呜地哭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你吓死我们了!”
大夫看这样子不行,赶紧让众人把彩儿和彩儿妈拉开,他又仔细看了看彩儿爸的情况,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是暂时闭气的人。还有可能能救活过来,可是都已经变凉的人,还没听说过能活过来的情况。
大儿子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自己刚才正准备使用樟木树叶,可是还没准备呢,她爸就醒过来了,这倒省了一个事,也减少了使用樟木树叶的次数。
为了这个目的,西言家不惜把生意都减了下来,为的就是子子孙孙的长久繁荣,为的就是子孙后代的福泽千秋。
反正不管怎样,彩儿爸是醒过来了。
大儿子看他醒过来了,但还是很虚弱,继续用千年水萝卜救治,就示意小成子赶紧拿出来救人。
小成子看到彩儿爸醒过来了,也是十分开心,赶紧掏出随身背着的一个大包袱,一层又一层地打开,取出其中一根,递给彩儿妈,让她赶紧烧点水,把水萝卜烧汤备用。
接着,又取出一根,放在彩儿爸的嘴巴上,直接用两块竹板一夹,水萝卜的水滴答滴答地滴下来,流进了彩儿爸的嘴巴。
他只感觉一阵凉咻咻的感觉,顺着喉管一直往下钻,钻进胃里,钻进脏器,钻进血管,钻到全身,顿时就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之处往上涌,接着就感觉干脆还晕晕乎乎的头,顿时变得晴朗起来,刚才四肢无力,现在也是有使不完的劲。
一高兴,他干脆一屁股坐了起来,哈哈大笑。
大家看到前年水萝卜起效果了,也是非常高兴,彩儿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浑身转着圈圈,就想着为恩人做点什么,或者找点什么吃的,可是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一样子能吃的,甚至连一个茶杯也没找到,她们家太穷了。
财主看到这里,作为乡党,感觉有点尴尬,就要拉着大儿子他们到他家里去坐坐。
因为大儿子他们从进门开始,到现在都没休息一下,连口水也顾不上吃,当然也没人顾得上给他们拿个凳子、端杯水吃。
大儿子却说,还得等一会,需要把水煮的萝卜连枝带汤都吃下去,才能巩固,也才能放心。
财主连忙吩咐管家回家去准备饭食,准备好好招待一下邻居的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其实,刚才大儿子的所作所为也着实把他给吓坏了,他托了很多关系,费了差不多一半家产,才弄到一棵水萝卜,而大儿子他们却拿了一包!
而且对这个陌生人能一棵接一棵地用,不讲价钱,不讲回报,好像这不是前年水萝卜,而只是一棵普通的萝卜而已。
看到大儿子他们做事这么大方大气豪气,也是有意结交,帮着邻居尽一个地主之宜。
等到大儿子他们这边忙完,财主家的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他们一来就没吃早饭,而现在已经早过了吃中饭的时间,所以这顿饭也不知道叫个什么,大家也就只管去吃就行了。
财主拉着大儿子的手,沿着彩儿家门口弯弯曲曲的小路,爬上一个小山坡,走了约摸一袋烟功夫,又来到了财主家。(未完待续。)
第155章 救死扶伤
因为来人众多,天气又刚刚好,再加上刚才救死扶伤,也算是一个喜事,财主管家干脆把席面直接摆在围墙内的院子里。
院子里树木森森,奇花异草,假山喷泉,鹦鹉啁啁,好不雅静。席面就摆在这里。
因彩儿和她妈妈要照看彩儿父亲,他们都不方便过来,财主就让人专门给她们送了一食盒吃食过去,并让她们放心,这边有人招呼,需要用东西的话尽管说,还说什么乡里乡亲的千万不要不好意思。酒席开始后,宾主双方首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财主说,他姓李名善财,他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大儿名金生,小儿名禀生。
大儿子也向他说了西言家在黔城的生意情况,但是并没有说别的地方,一来毕竟是头回见面,二来害怕说出来把善财吓着了。
因为连赶了好几天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这会见到有如此美味,都高兴得频频举杯捉箸,不一会就弄了个杯盘狼藉。
大儿子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善财虽是个财主,却也只是这山野之中的小财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人情礼节上也没有大地方那么讲究,见大家吃得畅快,反而十分高兴,连着豪饮了几杯。
大儿子也是个生性爽直的人,见从未谋面的主人家这么好客,心情好极了,放开了吃菜、放开了吃酒
。主人见客人胃口这么好,随后连着加了两次菜,到下午太阳落山以后,干脆架起火锅炉子,吃起火锅热菜来。
这一吃直吃到半夜方才散席。因为彩儿家没地方住,善财就把大儿子他们全部安排在了客房歇息。虽说这么多人挤了点,不过睡在连天铺上,大儿子却有一种久违而熟悉的感觉。
随行来的大夫吃过饭以后,也不敢吃酒,就一直守在彩儿父亲的身边,直到第二天看他基本康复了。并能下床活动,这才放心地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还是在善财家吃饭。
乘着大家吃得高兴,善财家小子禀生怯生生地向大儿子说,能不能带他出去到黔城见见世面,宁愿在西言老爷店里混一口饭吃。
大儿子笑着说,“你走了,你父亲谁伺候呀,这个想法跟你父亲说过没有?”
禀生说。“说过,他老人家同意了的。我走了,还有我哥我姐在家伺候老人,何况父亲和母亲也正当盛年,身子骨硬朗,也没什么担心的。此外,我也可以经常回来看看。”
铁桥是即将要结婚成家的人,从禀生这个小伙子躲躲闪闪的言辞上。似乎猜出了什么,就笑着把大儿子拉了一把。示意他过来有话说。大儿子见他弄得神神秘秘,就借口上茅厕,跟着铁桥出来了。
“捣什么乱?你没看我正说正事了嘛。”
大儿子见面先说了一顿。
铁桥却一点也不恼,嘿嘿一笑说,“我也正为这个事找你。”
“哦,倒是什么事。快说。”
“你知道禀生为什么要舍弃这里安逸的生活,跟着我们进城去吃苦吗?”
“也许这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想出去闯闯世界吧。”
“我看不是。你信不信,我们打个赌,要是我猜对了。你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弟,我们是什么关系,还跟我来这个,有话说,有屁放!”
“呵呵,你看你看,一说正经事就打岔。好吧,告诉你,禀生是看上了彩儿姑娘了。上次眼看要娶进门了,想不到彩儿父亲因家贫不想连累善财,就退了这门婚事。这次彩儿父亲不是又好了嘛,小伙子看时机成熟,但是又张不开口,因为上次人家最需要的时候,他们离开了人家。所以小伙子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哦,看你个毛头小子,竟然对这个还深有研究?”
大儿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铁桥嘿嘿一笑,很不好意思,虽然他跟大儿子是平辈之人,但年龄上却差不多相差了十几岁,快一代人了。
大儿子看说得他不好意思,接着又说,“不过你小子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要不我们干脆成人之美?”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儿子高兴地擂了铁桥一拳。
重新回到桌子上以后,禀生还要缠着大儿子说带他出去见世面的事,大儿子却冷不防说道,“我准备带你见个大世面,想不想?”
“什么世面啊?”
“我准备向彩儿爸重提你娶彩儿的事。”
“这……啊……”
“啊什么啊,愿不愿意,不愿意我不管了啊。”大儿子故意扳起了脸。
禀生才只是个十**岁的小伙子,哪经得起他这么逗啊,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最后又羞又喜地跑了。
善财刚从厨房出来,他去催菜去了,看见禀生红着脸跑了,还以为干了什么亏心事,正想叫住,可是禀生跑得更快了。
善财就疑惑地看着一脸如水平静的大儿子,问他禀生怎么了,是不是说错了话?大儿子说,“没有,他是高兴了才这样子。”
善财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大儿子这才把自己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善财听了,也是一脸无奈,“我也知道孩子的心思,可是当初我们做的就不对,不应该答应他们家退婚的,毕竟那时候是他们家最难的时候。现在人家好过了,我们再提的话,显得不地道。”
大儿子一眼正经地说,“这你放心,彩儿父亲的话,我去说,就说是我的意思,想把两个好孩子撮合成一对,不好耽搁了孩子。他们现在都是男婚女嫁的年龄,以后你们两家合一家,也是个好事。至于他们家的困难,我会补偿一些给你的,也算是给彩儿姑娘的嫁妆。”
“先生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能再要您的补偿,你这一路来,千里万里的辛苦,救人于水火,大恩大义,我们永世难报。”
“咦,刚才还是两家人呢,这会就成一家人了?”
大儿子开起了老善财的玩笑。
“西言先生见笑了。我也是一时心急,不过彩儿姑娘还真是个好孩子。他们家人都不错,这些年佃我们家的租,为人老实,勤劳肯干,谁成想就害了这么个富贵病呢。”(未完待续。)
第156章 救命恩人
“你就别客气了,以后我们就结了朋友,也算是一个缘分。”
“哪里敢高攀啊?”
“善财,再说就见外了啊。”
禀生听他们两个说起自己的事,就又悄悄地回到了桌边,装着耳朵在听,正被大儿子瞧见了,“禀生,怎么样?开心吧。还想不想跟我出去见世面啊。不想了吧。哈哈哈哈!”
弄得小禀生又是一通脸红。
铁桥几个人也在旁边附和着大笑起来。早有彩儿要好的下人跑过去把这一番话告诉了彩儿,彩儿羞得直往父亲背后钻,“羞死个人了,再莫要这样说。”
接着,彩儿对好朋友又追又打,乘机跑出了房子。
彩儿的父母亲见孩子出去了,也说起孩子的终生大事来。
“她爹,我看要不还是答应了吧。毕竟这也是西言先生的主意。”
“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本来是他说什么,我们就没有不答应的。不过要是善财老爷不开口,我们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诶,刚才丫头不是说了,老爷准备过来再次提请吗。”
“老爷开口,我们直接答应就是了。老爷对我们也救过我命的。何况这么些年来,老爷对我们不薄,人家看得起我们,我们以后就好好报答人家。彩儿嫁过去,也算把我们的报恩之心,稍稍回报了一些。”“说的是呢。”
“一会人来了以后,还是你说吧,你是当家的。我们妇人家,这种事还是不说为好。”
彩儿爸开心得笑了起来,想起了年轻时候,村里的人笑他怕老婆的事。
“其实那哪里是怕老婆啊。恰恰是爱老婆呢,年轻娃子晓得个屁。”
彩儿爸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你哪怕过我啊,你说的哪样,我不是依着你的。倒是我怕着你呢……”
彩儿妈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娇羞得满脸通红。
彩儿爸把她一把搂在怀里,用粗壮的手。摩挲着彩儿妈多年操劳已经花白的头发,幸福的时光弥漫在这个贫苦而简陋的家中。
考虑到大儿子他们第三天就要急着返回黔城,善财就跟彩儿爸商量,当天下午就把孩子们的喜事办了,老两口这边了无牵挂,干脆搬过去跟善财他们一起住。
下午吃过喜酒后,大夫又给彩儿爸做了一次检查,发现他的身子骨正慢慢恢复,不过还是很虚弱。毕竟久病难痊。
他又把这个担心给大儿子说了,大儿子沉吟半响,毅然说,“如果要让他彻底痊愈,看样子,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罢,他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他和彩儿爸在房里。并嘱咐他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问也不能喊。而且以后也不要说出去,对谁都不说,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彩儿爸看他说得这么郑重,哽咽着说,“老爷对我们家简直是天高地厚之恩,我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说出老爷的秘密呢。”
大儿子见他说得郑重,就让他闭上眼睛,又拿出一块手绢把彩儿爸眼睛蒙上,这才从身后摸出樟木树叶,对着彩儿爸的身子画了一个圆圈。接着就见一道霞光从这个圆圈中升起,在他头顶上不断盘旋,接着化成一道绿光,从他的皮肤上面慢慢渗入进去。
彩儿爸就感到一阵紧一阵的疼痛,从全身的骨头关节传来,但他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一句不问,使劲坚持。
约摸一顿饭功夫,疼痛感渐渐减轻,继而消失,最后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不仅四肢灵活,眼明目清,就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彩儿爸好转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走下来,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给大儿子叩了三个响头,并说,“西言先生,从今往后,这条命就是您给的,如有驱使,您尽管吩咐。”
大儿子一把把他扶起来,“言重了,没那么厉害。不过,以后你可以跟着我去当个管家,愿不愿意?”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这等好事求之不得呢。”彩儿爸立刻高兴了起来。
“还是算了吧,我看你们家掌柜的不一定舍得哟。”
“舍得,怎么舍不得。您也不是千里万里地来帮我们嘛。”
“那就这样,一言说定,明早一起出发。”“我就用一百多斤,来报答先生的重恩!”
大儿子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夜里,彩儿爸跟她妈一说,彩儿妈果然哭得泪人似的,哪里舍得离开啊。
这么些年来,由于彩儿爸基本是废人一个,他们夫妻之间有名无实,加上彩儿妈家里家外地操持,一个人的眼泪都把心泡碎了,眼看着生活好了,却又要离开,彩儿妈只是呜呜地哭。
“这么些年,我知道你辛苦了。我也想着等身体好了好好伺候伺候你,让你们想几天清福,可是西言先生对我毕竟有救命之恩,又重新撮合把彩儿许配给了善财老爷,还给彩儿陪嫁了那么多东西,你说这些恩情,我们一辈子哪里还得了啊。不过,总归是孩子有了个好归属,我们就是死也瞑目了。”
彩儿妈连忙一把蒙住他的嘴,“不许你这么说。我答应还不成吗。”
“嗯。”“以后要常回来看我们娘两。”
“嗯。”
“嗯……”“不许你在外找别的人。”
“我一个病人,哪里受得了啊。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人啊。”
“我看你都全好了,比年轻时候还猛呢……”
“真的?”
“嗯……”
“那要是不放心的话,你跟着我一起去好了。”
“天天这样,谁受得了你,还是你去吧。”
“真的受不了?”“你个坏,刚刚好了些就坏得不成。”
第二天一早,彩儿和禀生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彩儿给公公婆婆见了礼,请了茶,又得了茶钱,她在善财家当儿媳妇的日子就开始了。
早饭过后,大儿子一行就要出发。
临出发时,铁桥逗禀生说,“新郎官!还想不想跟我们见世面去啊?”
羞得禀生脸红脖子红,也笑得善财戳着铁桥肩膀说,“吃喜酒的时候,记得一定通知我们。(未完待续。)
第157章 难分难舍
到时候我们全家去府上,吃他个三天三夜不散席。”
铁桥刚才还开禀生的玩笑,等说到自己的事的时候,也是娇羞不已。
彩儿爸今天格外精神,里里外外打扮了个新,背着褡裢,站在廊檐边,跟彩儿和彩儿妈道别,说得眼泪一堆一堆的。
大儿子笑着走过来,对彩儿爸说,“我说,要不你还是别去了,这酸劲我们受不了。再说,你们昨夜商量得也不容易。”
大儿子故意把昨天夜里他起夜时候,听到的彩儿爸妈之间的说话,说了个迷迷糊糊,这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
彩儿妈一听,昨夜的私房话都叫人听去了,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羞得直想往彩儿爸身后躲,彩儿爸倒只是嘿嘿地笑,并不解释。
彩儿不明白是怎回事,拉着她妈的衣袖,追着追着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彩儿妈在孩子面前,羞得就更无地自容了。
彩儿看着她妈红着双眼,脸发热,还以为她妈舍不得他爸走呢。其实,她妈还真是舍不得她爸走。
大儿子看他们一家子如此难分难舍,心里也有点难过,本来一件好事,办成了伤心事,也就想着要不不叫彩儿爸一同去了,不过彩儿爸的病情他确实担心,因为用樟木树叶治疗,起码还得两三次,而且每次相隔时间不能太短,而如果他一直在这个山乡里的话,自己也没时间再来,只有把他随时带在身边,这样才行。
但是这个事情,除了他和彩儿爸知道意外,又不能给其他人说。真是十分为难。
大儿子最后看,还不是实话实说,就对彩儿和她妈说,“你爸这个病情,目前虽有好转,表面上看起来完全康复了。但毕竟这么多年的沉珂,痊愈还需要一个过程,少说也要好几年,而且不能断药。有些药,还需要我们回去后现用现配,送到这里不方便,也不可行。所以,我跟彩儿爸商量,他跟着我出去几年。等到他的病痊愈了,他就可以回来了。这些年,他也可以经常回来,你们也可以经常去城里看他。彩儿知道地方的。”
大儿子又笑着说,“禀生正好要出去见世面,以后去见老岳父的时候,也是正好是机会。哈哈哈!”最后还是彩儿妈舍不得她爸,非要跟着一起去。
说去说来的结果是。彩儿一家子加上禀生全部都走,倒弄得善财两口子一个一个泪眼汪汪的。
因为临时增加了很多人。大家都又住了一天,毕竟一路上要经过很多地方,这些地方不仅没住的,更没吃的。
来的时候,一切都可以将就,毕竟是为了救命。可回去的时候就不同了。
这一天夜里,彩儿妈和彩儿爸再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隔墙有耳,又被人听到就羞死了。
彩儿和禀生这对年轻人,倒是对即将外出见世面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期待。一夜里竟然没有睡觉。倒是禀生问彩儿的多些,毕竟彩儿去过一趟,知道一些。
而善财老两口,也是睡不着,禀生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离开过他们家,最远的也就到过十几里外面的亲戚家。
“不过,虽然禀生走了,如果能学一身本事,尤其是能样水萝卜的本事,那就太好了。”善财说。
“想得美。”
善财老婆子用手指头狠狠地掐了一下善财的肩膀。见老婆发威了,善财连忙施展温柔战术,一把抱住,让她再不能动作。
过了一会,善财又说,“也没关系,还是尤其是男孩子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你没听西言先生说他从小也是这样闯荡出来的,你看人家现在的生业做得大不大。”
说完,满嘴满眼是羡慕之色。他接着又说,“禀生出去以后,家里还有金生嘛,也能帮着我操持家务。再说,还有管家老吕,这么些年来也是忠心耿耿。”
“你不要跟我说老吕,我还不知道你一点花花肠子,你是看上了老吕的媳妇翠花了,所以才白养了这么个只知道吃白饭,不知道干点实事的家伙。你看嘛,连点租子都收不回来。”
善财听他老婆揭了他的老底,连边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乱说。
“我偏要说,我偏要说。有本事,你就娶进门来。”
善财老婆发起威来,善财有点招架不住。善财害怕闹大了,内院里院外的人听见,压低声音说:“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别说了,上回答应你的饿链子,我过几天给你买回来,还不成?”
善财老婆听到这里,知道胜利了,就借坡下驴地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一把年纪了,凡事悠着点。如果你真想,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要不找个好人家,给你再续一房?”
“算了吧,就你一个,我都伺候不起了,还敢再请一个菩萨进来?”
善财说得硬气,说话的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猫能不吃腥?也不是我说你,你找什么样的人家姑娘不好,偏偏看上个老吕媳妇,哎……”
善财此时已经被撩拨得兴起,那还能一板一眼地说下去,“噗”地一下吹灭了灯,就钻进了被子。
回到黔城,已是好几天以后了。
因为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忙完,大儿子就把彩儿一家子和她们夫妇两交给了老黑安顿,分派了事情,让大家都忙起来,否则从乡村刚进城的人是会呆不住的。
因为离铁桥的婚事还有一段时间,准备的事情也已经差不多,剩下的事情铁桥自己看着忙就行了,他也就抓紧婚前的这点时间,要去一趟白沙。
离省城的权力中心太久,他都有些陌生了,再说上次在婺江见面的时候,长庚也几次提起他姐夫玉刚问说大儿子怎么不去白沙了。
官场的事情,就像是刺猬,远了有点冷,近了有点扎,反正都不行,只有若即若离,冷了热一下,热了凉一下,需要动态调节。
当然,就是最厉害的人,最无冷酷无情只讲规则、不讲感情的人,在这个染缸呆的久了,也难免着了它的道,最终从哪里升起,又从哪里跌落(未完待续。)
第158章 所思所想
所以,官场之中的奥妙无穷,任你谁脑袋削尖,都无法穷其妙,而最笨也最管用的办法,就是时不时点一点,避免太过投入,避免因爱生怨,因怨生恨,最后终至于不可收拾、不可挽回。
这么久不见玉刚和白沙的一帮官员朋友们,也是改到需要去好好关照一下的时候了。
到省城白沙,从黔城出发和从婺江出发,两地的距离差不多,大儿子让铁桥就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远在婺江的胖娃和金泰同时启程,因主要是去见玉刚,让他们顺便也把长庚请上。
本来作为千夫长的长庚,没有朝廷命令,他是不能擅离职守的,不过大儿子给他找到了一条任谁也无法辩驳的理由——总督府衙门直接给阖府三省各府州下令,调当地千夫长各带一小队人马赴省城进行汇报表演,让大家切磋技艺,交流情况,更好地协同防匪。
就因为一顿饭的事情,竟然调动了阖府三省六十四州的人马,大儿子刚开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为了西言家的大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何况这些兵将平时并无战事,闲的久了也只会骚扰百姓,还不如乘机拉出去遛遛,也好让他们提提神、透透气,对谁都是件好事。
对朝廷来说,各地督抚重民精武,各安其地,可以让朝廷少操多少心;对地方而言,既可以乘机向朝廷邀赏冒功,又通过整军备战,能够有效地震慑群小,防御边患;对承平已久的百姓而言,也是一次看热闹的好机会。
有了这些好处,大儿子除了为自己的一点雕虫小技高兴外。并没有半点担心。
而就在金泰他们准备启程的头天,长庚派人急匆匆告诉他们,他也要到省城去,邀请他们同行。
金泰和胖娃听到消息,暗暗发笑,心说这一切都在大爷的安排之中。但表面上还得装作意外和惊喜,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长庚这趟去省城,是为总督府的钧令,所以他就可以大张旗鼓地经过各地,并通报要求他们好生接待,而为避免啰嗦,他让金泰、胖娃和一些店伙计就打扮成军士或者参谋的样子随军前行,说也好有个照应。
其实,就不是公务而来。以他作为玉刚内弟的身份,沿路的大小官员们见了长庚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或者轻慢他呢。倒是他想多了?
其实也不是。
因为他也在婺江憋得太久,没有出门,好不容易以公差出门一趟,当然得抖抖威风了,他哪里知道在阖府官员的眼里,他这个总督内弟的影响。远比他自己估量的大得多。
而且,就在总督府发出阖府通令的时候。一些眼尖灵通的人,就已经在谋划如何接他的“驾”了,等到他一入境,早有大小官员在边界恭迎,扎了彩棚,备足酒菜。歌舞助兴,好不热闹。
有了这一通礼遇,长庚越发后悔出门来迟,可是早先好几次他向玉刚提出,要把他调到省城去驻防。就是换成文职官员也行,而玉刚就是不同意,说什么省城不比小地方,那里池多水深,他吃不消的,何况姐夫、小舅子在一地为官,且是上下僚属,让人议论,得不偿失。
长庚想,原来出门当官竟有如此多的好处和风光,难怪姐夫要一心往上爬啊,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要调防省城的决心。
何况,在婺江他已呆了很多年,大街小巷,官绅乡民有谁不知道他的姐夫是谁,有谁不对他敬畏三分,这些敬畏收获的时间久了,也就不值钱了,就需要调和一些新鲜元素进去,而如果到了省城,那他这个待遇就更不一样了,就不仅是婺江府的人知道他的省份,就连全省乃至阖府的人,都将对他俯首帖耳、敬若神明,那将是什么样的一种风光啊!
长庚一路上欣然接受各地官员的接待和馈赠,一路上又对新的生活和新的地方充满了无限期待和向往,可谓志得意满、逍遥快活。
金泰一路上看着长庚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觉得有必要提前给他透透风,明白此行的目的,要不他到了省城以后再从他姐夫嘴里听来,那说不听此行的目的就白费了。
白沙县是白沙府的直辖县,也是郊县,府、县同名,从这里到白沙就二十里的路程,吃完早饭,还没消化,就可以到得生产白沙。这里的县尊老爷韩复对长庚一行格外礼遇,从接到阖府通令之日起,就对长庚一行的到来翘首以盼,真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做足了准备,就差黄土铺街,净水泼路了——当然,这是迎接大王的礼仪,纵谁有天大的胆子、利欲熏心,也是不敢僭越的。
彩棚三天前就扎好的,沿街铺面两天前作了彻底清扫整顿,尤其对脏乱差的环境,责任到人,谁负责的地方出了问题,拿谁是问。
昨天,县尊老爷韩复专门召集全县大小官绅,每人捐钱一块,作为迎接总督老爷内弟官人的开销,也算是对总督老爷表了一个孝心。刚开始听说又是募捐,大家都有些抵触情绪,甚至有些人耍赖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气得县令胡子翘的老高。
后来,缙绅们听说是迎接总督内地,这才高兴起来。
为什么呢?
因为这位玉刚总督在阖府境内深得民心,尤其是实行放水养鱼政策后,百业兴盛,官绅得利,百姓通便,在大家眼里,是一位可爱的、有人情味的总督老爷,而不是庙里的泥菩萨,高高在上,看得见、摸得着、冰冰凉。
同时,作为一个小小的县境,能为总督老爷哪怕是他的亲戚内弟,做点事、纳点捐,也是大家的荣幸,所以当天下午的事情就进展得很顺利,简直到了要多少、捐多少的地步。
在接官亭,唢呐声响,人声鼎沸,彩棚高搭,青砖铺地,热闹非凡。
正午一刻,按照预先约定好的时间,长庚率着一百名健儿,迤逦出现在接官亭外二里地的位置。
白沙县衙捕快队长丁三带领五名衙役,扬鞭奋蹄,从接官亭台下策马奔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159章 亦步亦趋
来到队伍近前,捕快队长从马上一跃而下,在长庚面前站定,拍大马蹄袖,单膝跪下,双拳一抱,“将军在上!白沙知县奉总督钧令,差在下丁三迎接赵将军。”
说完,不等长庚发话,丁三站起身来,就牵住了他的马缰绳,亦步亦趋,在前面引导队伍直至接官亭。
长庚从来还没遇见过这等阵势,还以为是官场规矩,怡然享受,既不下马,也不吭气。
从九品的县令向正五品的千夫长跪下,双手端起一杯水酒,高高举过头顶,向刚刚下面的长庚行下马酒。
长庚按照当地习俗,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浅浅放入酒盅里面,轻轻一沾,将水酒分别弹向天空、弹向地下、弹向面前,分别表示敬天、敬地、敬人,再端起杯子浅浅一抿,再抿一口,最后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知县韩复站起身来,跟长庚手挽手,接受县衙僚属和当地缙绅百姓的郊迎,改乘官轿一同前往县衙。在县衙简单茶叙之后,直接换上一声轻便的衣服,从县衙后门出来,坐上早已等候在衙门后面小河边的一艘画舫。
随着打扮俏丽的一个玛尼一声唿哨,船上长短笙箫俱齐,鼓乐齐鸣,顿时有七八个身材婀罗的女子围了过来,乐得长庚开怀大笑。
船夫用长长的竹竿在河面上轻轻一点,画舫离开码头,驶向河中间。
随行的人员,长庚只带了金泰、胖娃几个人,其余的都由县衙捕快队长丁三,放在校军场单独安排接待。
香江从白沙县衙前面五里地的地方穿过,而后衙则是香江的一条支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将衙门设在了这里。也许是为了从后衙进出方便。
而今天就很方便的。
知县韩复陪着长庚一行,坐在船上,摇摇晃晃,一路迤逦而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香江之中的一个小岛上。这个岛呈水滴形,中间大。两头尖,岛上草木丰盛,是省城附近难得一见的好去处。
因为坐船不便,再加上一般民人家庭忙于生业,也没几个人有闲心到这远离县城的地方来玩,所以平日很少有人来,偶尔有几个毛孩子不知河水深浅,也不管生业艰难,远远地泅渡到这里来烧火烤鱼。或者等秋天过路的鸟把这里作为栖息地、下了很多鸟蛋的时候,才过来捡几个鸟蛋吃着玩。
去年,知县韩复偶尔听师爷老范说后衙出来不远,这里有一个幽静去处,便乘着酒性过来看了,觉得非常不错,就专门拨款加以修葺,盖了几间茅草棚子。又铺设了一些桌椅板凳,还做了一个码头。准备了不少的渔具,并派了两名兵丁驻岛,专门值守,以为自己公务闲暇之余行乐消遣所在。
有时,也邀一帮学界友人或者举子们到这里吟诗作画、谈文论友,好不快活。
前几日。当韩复收到总督府钧令,说要召集阖府的千总到省城汇报表演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长庚,想到了长庚行军的路线,想到了利用这里好好招待招待长庚。
如果能巴结好长庚。也就巴结上了总督,巴结上了总督,那以后的前程和日子,将不可限量啊。
这几天,他很少睡觉,也高兴得睡不着,一想到这个远大的前程和美好的预期,就兴奋不已。
“哎哟!我的爷,有日子没见着您了,可把荣儿妹子想得呀,饭都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就连老身也是怪想的。”
画舫刚驶进码头水域,还没靠岸,远远就听得岸上一片嘈杂,原来这里早已经预备好了盛大的迎接仪式,只见十七八个姑娘花枝招展,仙女下凡一般,在草地上翩翩起舞,而码头岸边,则是一个老鸨子拿了根手绢,站在那里朝画舫使劲地招手。
也难得韩复一片心,短短时间内,在白沙县城这片小小地方,竟然找了这么些靓丽佳人。
韩复抛下长庚不管,一个健步从船头冲上码头,朝老鸨子瞪了一眼,她就知趣地走开了,并挥手叫姑娘们停止了。
韩复上岸后,亲自抓起岸边放的一个长勾,将画舫前沿勾着过去,稳稳地靠在岸边,再双手挽起长庚,从画舫移步来到岸上。
刚刚在船上还沉浸于花天酒地的长庚,这会看见场面有点乱,还以为前面还有很多人,就有点担心被别人看到不雅,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闷着头不说话,只顾往前面的草棚走去。
韩复本想拍个大大的马屁,刚才还好好的,看到这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管家冯宝生进去招呼后,借口上茅厕就出来了,直奔金泰。
他看长庚的随行人员中只有金泰年纪大些,而且一路上沉默不语,就感觉做事稳当,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估摸着也应该是长庚信得过的人,所以就想请教请教金泰。
金泰站在草棚外的草坪上正极目眺望这难得的风景,见韩复走过来,赶紧躬身行礼,“知县大人好!”“这位先生,敢问执掌何职,尊姓大名?刚才怠慢,还请见谅。”
韩复为刚才只顾着招呼长庚而心生惭愧,害怕金泰看热闹。
长庚依然彬彬有礼地说,“知县大人客气,在下王金泰,在赵总爷手下当差。您有正事要忙,我们就在这里看看风景。”他这句话等于没说,他跟长庚一路前来,而且穿着师爷打扮的长袍,不是在赵长庚手下当差,那能在哪里当差呢。韩复见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只好直奔主题,“哦,王师爷呀,这边有请。”
来到小岛另一侧,他把金泰引到一根长凳坐下,又叫下人端来两杯热茶,这才躬身向金泰问道,“王先生!有个不情之请,想烦您指点。不知您可否赐教?”
金泰看他说得正式,俨然一惊,自己虽然是跟着长庚混事的,也见过省城乃至京城的大世面,但他知道在当今,官就是官,民就是民,二者不可界限分明,自己可以冒充一时,但不能得长远,所以虽然韩复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但在自己一介百姓面前,永远都是官家老爷,他这么一问,金泰就有点折煞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160章 祸害百姓
他敛了敛神说,“韩知县您别吓我,有事您尽管吩咐!”韩复就把刚才长庚的情感变化,细细地给他一说,想不到金泰却哈哈一笑,“我说知县大人啊,你也是久历宦海之人,怎么连长庚的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韩复听金泰称赵总爷为长庚,就感觉他们关系非常不一般,神态更加谦卑,也更加懊丧——自己前面怎么看不出了他们的关系呢,就有点后悔,可现在吃再吃后悔药也来不及了,只有后补了。
“还请王先生指点。”他对金泰的称呼也变了,师爷有些场合用起来是奉承,比如下属对上级官长的师爷,而有些场合用起来则有点嘲讽或者看不起的味道了,他刚才对金泰称师爷,就属于这种情况,所以金泰有意急一急他。
金泰端起面前的盖碗茶杯,不急不慢地用碗盖拨去浮茶,“滋”地呷了一口,笑了笑,“好茶!”
看把韩复凉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说,“他呀,你别看他是一介武夫,心可细着呢。
他从画舫里一出来,看到这么花哨排场的场面,他也要注意形象的,万一被无关人员看到了,报到朝廷去参一本,这个责任谁受啊?”
韩复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叫师爷老范过来,递给金泰一张一千两的龙头金票,再向金泰深深一鞠躬,又赶忙跑进草棚亲自去招呼长庚去了。
见长庚正跟宝生两个客气着吃茶,旁边还有几个歌姬在跳舞唱歌,就挥一挥手,让他们全都出去了,附在长庚耳边,把这个岛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说:“我们便服出行,又走的后面,没人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那些乡绅肯定还以为我们在县衙府里公务呢。至于这里,此刻周围十里更是一个外人人都没有,这些全是下官府里的使唤之人。”
他看长庚面色渐和。接着又说,“都怪下官见总爷驾临本县,而太高兴了,把这个情况反而没有说清楚。该打该罚。呵呵。”
长庚听到这里,本性顿时发了出来,“靠,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叫姑娘们进来呀,还愣着干什么?”韩复听到这一声,精神立马一振。就如遇到知音一样,大叫一声,“老范,宝生,你们快进来!”
他们刚才其实没有走远,老爷主家在里面,哪里敢走远啊,听到韩复喊声。几乎就在同时走近了草棚里,“老爷。有什么吩咐?”
他们虽然人在门口听墙根,但也要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所以还要啰嗦着问这么一句。
“赶紧上酒上菜上人!”
“得嘞!”
两个人听到这里,屁颠颠跑出来,赶紧招呼这些事。不一会,草棚里。又响起了丝竹歌舞,还有阵阵淫笑浪荡。金泰不好这些,叫过胖娃和几个弟兄,自己找保生要了一些酒菜,自己弟兄几个。来到小岛的另一端树林子里,乘着凉爽,大块吃肉,大口吃酒,猜拳划令,好不热闹。
过了一会后,韩复又急匆匆跑过来找他们来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兄弟简慢,各位仁兄见谅!容日后兄弟再行补上。”
刚才的先生,已经变成了兄弟,又拉近了一点距离。金泰看他这样子,知道里面的事情已经办妥,肯定是这会才找到一个空茬,过来招呼他们了。
跟随韩复过来的,还有好几个家丁和戈什哈抬着一桌酒菜,也有四五个舞女,不过颜色都不怎么样。
家丁和戈什哈将酒菜放在树下的另一张空桌上摆好,又整理好杯盘筷子,就在旁边垂手侍立。
端上酒杯后,韩复首先连干了三杯,向金泰他们各位赔罪,随后才是一个一个地与大家敬酒,话语之中尽显谦卑。
金泰看他酒量虽好,但为维持这个芝麻绿头大的官位,竟然不要了堂堂一个知县的尊严,来伺候起他们这些“下人”,也真是难为了他,就有心提拔提拔他几句。
他借着与韩复喝酒的时机,悄悄给他说,“我跟长庚是生死兄弟,他有什么事,我能代他做一半的主。我看长庚对你的招待,还挺满意,你有什么需要办的事、说的话,尽管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韩复正愁着长庚只顾自己快活,根本不接他的茬,他有几次想借着长庚的高兴劲,提一提自己升迁的事,可是话到嘴边,看他那样子,又咽了下去。
后来,他就想到了给他出主意的金泰,这才跑出来给大家伙敬酒。
金泰说话的时候,韩复听得很认真,几乎是将耳朵贴到了金泰的嘴巴上,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当听到金泰主动要关照自己时,激动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韩复哽咽着说,“先生,只要韩复有一点进步,您对我就又再造之恩,我定当涌泉相报。”
“你们也不容易。只要不祸害百姓,就算是报答我了,别的就免了吧。你回去把你的工作履历给我写一份过来,不日应该就有好消息。”
金泰淡淡地说。
韩复还想附耳来谈,胖娃就说,你们就不要说悄悄话、咬耳朵了,我们几个都是生死弟兄,什么话都能听的。
几句话说得韩复有点尴尬,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满满地端起面前的一杯酒,面对金泰、胖娃几个人,脖子一扬就吃了下去,红着脸说,“兄弟也是个豪爽之人,从今往后,韩复为官要是不清廉,你们就把我这八斤半的吃饭家伙拿了去。”
胖娃笑着说,“我拿着那东西可没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官,我们能给你升,也能给你降,希望你好自为之。”
韩复见他说话大得大舌头,更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对大家就更恭敬了,心里却不以为然,“谅你几个师爷、管家的谱,能有多大的本事?不过先满口答应下来,能不能做到,日后再说。话又说回来,不从百姓身上揩油,我拿什么孝敬上司啊,就是你们现在吃的玩的也没有啊,再者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当官不揩油,当官不发财,我当着官还有什么意思啊。”(未完待续。)
第161章 江湖过客
金泰他们几个江湖过客,只是见他伺候上司也不容易,这才开口打包票要提拔他,至于怎么做到,还要请大儿子出面去接洽呢,哪能想到韩复这个老官僚心里的这些弯弯绕啊。
当天晚上,大家就歇在了白沙县,这样就比大儿子整整晚了一天到的省城。因为主要的陪角是长庚,所以大儿子也就借这天的时间,在办事处好好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长庚带着部队进城,交给负责汇报表演的中军校尉后,金泰就领着他直接来到了西言府里,而这里早有大儿子候驾,当然又是一通酒席。不
过,酒他们是不敢吃的了,因为中午过后,还要到总督府去见玉刚。
吃饭间,金泰把韩复昨天的心愿给长庚说了,并递给了韩复给他的条子。
长庚大大咧咧地说,“这等小事,也用得着他费这么大心。你就等好消息吧。”
果然,三天以后,总督府的票拟就出来了,韩复还任白沙知县,不过,同时任白沙府知府,喜得韩复连连烧了几天高香,感谢菩萨保佑。
玉刚好久没见大儿子,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再加上内弟长庚来了,虽然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不争气的内弟,可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还是要比外人亲一些的。
不过玉刚并没有留他们吃夜饭,因为他吃过中饭后,就要出发,去京城,有紧急公务。
大儿子笑笑对他说,“是不是去找和中堂?”“嗯,西言,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玉刚诧异地说。大儿子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件事,就说。“听说他前段时间身体一直有恙,最近才恢复上朝。”
“你不是也消失了很久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虽然在老家,但京城这边也是经常有信来的。玉刚,我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兄弟多少年。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只管快快讲来。”
“如果你肯听我一言,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为什么?”
“因为他以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与和中堂都生的同一种病,只不过我比他幸运一点,在山里养病,环境好些,也没什么打扰,所以就痊愈了。
而和中堂则不然,在病中仍然是公务缠身。所以病虽好了,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还听说……”
“还听说什么?”
玉刚紧张地问大儿子。“还听说当今大王对他也没有以前信任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了。”
玉刚听到这里,一屁股颓然坐在椅子上,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为巴结和中堂,他可谓下了血本,不仅壮着胆子把总督府解往国库的一部分库银,直接解到和中堂的私库。还每年给和中堂敬献大量珍宝古玩,而自己生活清苦。时常靠大儿子这个朋友加弟兄接济。
当他听说和中堂病愈复出,就想借到朝廷汇报边患的时机,去看看和中堂,并顺便打听打听自己进中枢的事看办得怎么样了。
如今听说他不仅健忘,而且已经失宠,也就是说这么多年的心血和付出算是白费了。怎么能不令他难受呢。
玉刚到底是饱经风霜之人,而且久历官场,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影响形象,坐了一会后,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过去走过来,想着自己不堪的心事。
大儿子作为朋友,想到玉刚这么些年对自己生意上的关照,也是心有戚戚,感同身受,不过正因如此,他比玉刚的痛就更深一层。
想到这里,他就对玉刚说,“不要难受了。我有办法。”
玉刚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看见了一丝亮光,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全部希望,恨不得朝这个亮光扑过去,就急切切地说,“什么办法?”
“玉刚,此事还容我们慢慢商议,急不得。”
大儿子抿了抿嘴说。
玉刚知道大儿子在生意场上有的是办法,刚才听他说对和中堂这个事上有办法,还真以为落水了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想不到他也是糊弄自己,还说什么急不得,就又颓然坐在了椅子上,两眼无光,死死地盯着头顶上的天花藻井出神。
大儿子心想,不给玉刚一个定心丸,他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就说,“当今大王跟我有过一面之缘,也许没了和中堂,办起事来还更好一些。”
“当今?大王?你?”
玉刚瞪圆了眼睛,就像是不认识似地看着大儿子,在他的眼中,感觉这辈子能攀上和中堂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了不得的事情了,还哪敢有更大的奢望啊,可是大儿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说好像跟当今还关系好,这怎么可能呢?
他想,大儿子靠着自己的关照,这么些年才有了生意兴隆通四海的盛况,而后来到京城偶尔碰上和中堂,也可能是利用了自己的影响,也可能就是瞎猫碰死耗子、碰巧而已,怎么会认识当今大王?
不可能!不可能!
要不大儿子疯了,要不自己疯了。
大儿子看他还是不相信,而他的这种不信任,不是来自于自然的表露,更多可能是有点失心疯的征兆,为防止玉刚这个好朋友继续滑向病魔的泥沼,大儿子悄悄地在玉刚耳朵边说,“大王有一回微服私访,偶尔内急,可是大便完后发现没有带擦屁股纸,我当时刚好路过,就把自己的手绢给了他。他就给我写了一个手札,说是让我拿着这个东西,到京城的某某地方去找他,能换回十条手绢的钱。”
大儿子看玉刚有了一点兴趣,并且开始有了一点信任,就继续说,“我当时也正好没事干,觉得好玩,也想着乘机结交结交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就拿着这个手札找去了。
当时是一个说话不男不女的人接待的我,看到手札上的内容时候,悄悄用一顶轿子把我抬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
进去以后,我才知道刚才接我进来的人是内廷李公公,他是总管太监,而那个大院子就是大王的宫殿。”
“后来呢?”
玉刚做梦都想自己又遭一日能到王宫里去看看,急忙地问。(未完待续。)
第162章 江山之主
大儿子为防止玉刚得失心疯症,急忙示意让金泰赶紧去弄点犀牛骨髓粉来,同时继续往后说,“我进到王宫以后,碰到了正好在玩蹴鞠的大王。我当时也不知他就是当今大王,只以为他是那家的官宦少爷呢。当李公公让我跪下,向这个曾经用我的手绢擦屁股的人磕头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就是当今大王、江山之主。”
大儿子吃了一口茶,又说:“这次,大王让我在里面足足住了五六天,我们在一起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玩,大王对我信任有加,说以后我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他,还说一定要还了我这个手绢的人情。”
“哈哈哈哈,你的手绢可是立了大功啊!怎么样,当初那条手绢还保存着没?”胖娃见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变态啊?我有那么恶心吗?”大儿子也是笑得受不了了。
可玉刚确是认真了的,“那可是龙迹啊,要是我在就拿回家里供起来……”
金泰看他似乎真有点走火入魔,赶忙将已经冲好的两杯热茶示意总督府的丫鬟送了过来。
“这是什么?甜丝丝的。”
玉刚吃了一口,感觉不是茶。
金泰连忙说,“这是我们家老爷从王宫里带来的好东西,叫咖啡,据大王说,这是红毛国进贡来的。”
玉刚听说是大王赏赐,就舍不得吃到肚子里去,就要放到台子上专门供起来。
大儿子说,“玉刚,这个东西不能供,这也是大王的圣旨。”
听说是圣旨,玉刚这才咕咚咕咚地把金泰这杯特殊的贡茶吃了下去。吃完还砸吧砸吧嘴巴,似乎意犹未尽。
长庚看见姐夫这个样子,也感觉心酸,一来悲伤以后姐姐和自己的出路,二来悲痛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们以后怎么生活,三来就悲伤大儿子他们的生意以后该怎么办。
长庚虽是个纨绔子弟。但自从与大儿子结交之后,还是蛮有人情味的,他姐夫生病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朋友、是弟兄,而不是想办法把他姐夫的病治好。
想到心酸处,不由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儿子本来是乘兴而来,要好好联络一下这个好久未见的总督朋友,想不到弄成了这个结果,心里也是落寞不已。虽然自己的药,肯定能防止玉刚患上失心疯,但是要说动当今大王,升玉刚的官,这个自己可一点把握也没有,而前面给玉刚说的那些事,都是自己一时心急编出来的。
玉刚吃下这杯叫“咖啡”的茶药以后,感觉双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长庚不知其中缘由,看玉刚刚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一吃完茶以后,而就昏了过去,还以为是茶有什么名堂,连声质问大儿子是怎么回事。
大儿子也不恼,换了自己肯定也是一样的,就给他解释了一下。说这茶其实就是一杯药,专治失心疯的。
还宽慰他道,“长庚,放心,这种药百般灵验的。保准等玉刚醒过来以后就好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作为至亲之人,长庚不见到效果,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大儿子看玉刚已经睡着了,而这里又是内苑,自己这些人作为外人,天黑了多有不便,就准备告辞出来。
可是长庚和他姐姐却坚决不让走,说玉刚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夜里有什么动静,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找他们啊。
“说到内外有别,男女有梳,授受不亲,在这紧要关头,就顾不得这些小节了。再说各位都是尊尊君子,谁敢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别看莹莹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在关键时刻,却有男子汉气概。
作为朋友,大家确实也为玉刚的病情担心,虽说这个药治这个病那也是确有奇效的,但不见效果还真有点不放心,如果到半夜三更,病情有个变化,即便就是派人去叫他们,一进一出也有可能耽搁病情啊。
大儿子见主家都是这个态度,再说也有主家的亲弟弟再此,谅那些喜欢嚼舌头的人也弄不出什么波浪出来。
长庚见大儿子答应不走了,也非常高兴,就抽出明晃晃的佩刀,用手指在刀刃上“嘣”地弹了一声,厉声对周围伺候的人说,“我姐夫感冒了,但我姐姐还好好的。如果你们今夜敢离开这里半步,以后敢出去胡说八道,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透漏出去一丁点,老子就生吞活剥了你。”
这几句话说得肉中带血、血中带腥,令人毛骨悚然,吓得旁边几个使唤丫头和下人浑身筛糠似地发抖。
接着,莹莹看夜幕降临,而大家已经半天没有吃一口水,没吃一口饭,就赶紧安排张罗饭菜,招呼大儿子他们。
朋友病倒在床,大家哪有心思吃这席面啊,都只是草草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莹莹又招呼师爷孙启秀给各位客人就在外面的一进院子安排住处,后院有什么动静,隔墙大喊一声,就能听见了。
胖娃见主家和大儿子都对玉刚夜里的病情有些不放心,就主动提出来夜里陪长庚一起值夜,让其他人都去休息,有什么事情再去叫大家。
这一夜,玉刚睡得很踏实,连身都没翻,第二天醒过来后只喊肩膀疼、脖子疼,说是落枕了。
大家看他睡得好,精神正常,都很高兴,也就决定不再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担心引起他的病情反复。
不过,玉刚看到这么多人都围着他转,而且竟然夜里都住在府里,就感觉不舒服,但作为朋友又不好说,直到当天夜里,莹莹在枕边告诉了他昨天发生的事情以后,玉刚才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惭愧。
因为莹莹不知道大儿子与当今大王交往的情节,是他自己瞎编出来的,还以为是真的,也就一股脑儿跟玉刚说了,玉刚就感觉特别兴奋,非要马上去找大儿子,让他帮忙向当今大王引荐自己。
还是英英提醒他:“你个老糊涂,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看谁放你走嘛。”
玉刚跟莹莹夫妻多年,还是如初见时那么恩爱,而玉刚对莹莹的枕边风基本上也是言听计从,让长庚和一些深知其中内情的人钻了不少的空子,得了不少的便宜。(未完待续。)
第163章 接二连三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挨到天明,玉刚轻轻推开莹莹架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一咕噜爬起来,匆匆洗涮完毕后,叫上师爷启秀,就直奔大儿子的府邸。轿夫不知道老爷这么早出去有什么急事,当抬轿子到西言府的时候,天色也只是微明,而西言府还是大门紧闭,估计也还是在睡觉,就更不知道老爷到这里来有什么紧急公干了。
玉刚已经急了一夜了,此时也顾不得礼节,直接就叫启秀过去敲门,等大儿子睡眼朦胧地被叫起来,说是玉刚来了的时候,也不知道总督府发生了什么紧急重大的事。
整个院子,除了更夫和两个值夜的家丁,其余的人也都在睡觉,都被从暖烘烘的热被窝里叫了起来,懵懵懂懂地穿衣、洗脸、招呼人、烧火、做饭,有些人还不小心把衣服穿反了,也有的人把裤子都穿得前后颠倒,笑得大家嘻嘻哈哈。
一见面,大儿子就问玉刚来意。
玉刚屏退众人,神神秘秘地让大儿子赶紧帮他想办法去见当今大王。
大儿子听了以后,伸手过去就要摸玉刚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玉刚却把头一扭说,“别摸了,我没发烧,也没生病,是真的这么想。只是比较着急而已,你懂的。你对官场也是熟悉得很的人了,听到这个消息,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大儿子笑笑说,“升官的事,哪能说办就办呢?你也太心急了嘛。再说,我来了这么久,你的一顿就还没吃上呢,就想赶我走啊。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玉刚却认真的说,“你就别蒙我了,真请你吃酒,你还不一定吃呢。我知道你现在也很少吃酒了。说正经事,引荐的事情,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大儿子被他的执着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说,“这么大清早来,你总得让我先上一趟茅厕吧。哎哟,憋死我了……”
说完,做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气得玉刚笑骂道,“你个猢狲,真能装!你就去蹲茅厕吧,小心别掉了下去。哈哈哈哈!”
大儿子这次是真的难受,提起裤子。就往后院跑去。
刚出门,却正往里跑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撞得他胸口的骨头都像要断了一样疼。
来人正是西言家管家老金泰,他见撞倒了大儿子,却并不以为意,也顾不得跟总督大人客气,开口就让大家吓了一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他也是西言府的老人了,见多识广。能让他说出“不得了”的事,肯定是天大的事。
大儿子躺在地上笑骂道,“你这个老家伙,快把我拉起来再说啊!”胖娃还没等老金泰迈步,他一个健步过去,把大儿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在一个凳子上坐下。
大儿子知道老金泰肯定有十分紧要的事,也顾不上跟他开玩笑,连忙问怎么回事。
老金泰说,“驻扎在校场口参加汇报演出的军士,在天刚刚亮的时候相互打起来了。听说打死了不少的人,而且现在还在继续打,整个校场口全乱套了。
现在就害怕引起全城骚乱。”
他刚说完,总督府的人和藩司衙门、臬司衙门先后派人来报信。
没过多久,藩台、臬台大人也亲自过来请示机宜,要不要严惩这场叛乱。
这接二连三的信息,听得玉刚头皮发麻,想不到自己一时私念,竟然造成了这么大一场风波,正不知该如何收场,就听得大儿子似乎不经意地说,“首恶必究,胁从不问。”
玉刚哆哆嗦嗦地说,“就照他说的办,赶紧去办,务必办好。”
没过多久,省提督周子善也跑过来了,一身戎甲,手按佩剑,向玉刚报告刚刚处置的过程。
他说,“因为事起仓促,来不及秉明,就临机调了四队南营兵过去,已经把校军场团团围起来了。请示总督将令,是剿还是抚?”
玉刚睨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剿?抚?我这会有点乱,你倒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子善心里冷笑一声,“到底是书生出身,遇到这等见血封喉的事情,就怯了场。”
想到这里,他对玉刚慨然说道,“报告总督大人,卑职认为还是剿灭为好,带头肇事的就地正法,其余参与的充边,家属罚劳役一年。
理由有三,其一,总督钧令调他们来是为汇报演出,也是借此良机为国家遴选栋梁之才的,想不到他们经不起检验;其二,我省本身为边陲重镇,国家和周边蛮夷对这里的情况极为敏感,如果不痛下决心,遏制住这股歪风,那以后将不得安宁;其三,……”
他还要讲下去,可是玉刚却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有这两条就足够了。你看着办去吧。”
子善正要转身出门执行,玉刚又把他叫住了,笑着问道,“据你调查,带头闹事的都是哪里的兵丁?”
“这个……”“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闹事吗?”
“这……”玉刚两个简单的问题,问得刚才还说得唾沫横飞的子善顿时哑口无言。
子善心说,看样子书生也是会杀人的呀。
其实,就在刚才大家纷纷乱乱进来汇报乱情的时候,长庚的贴身跟班、也就是玉刚的亲侄儿子牛牛刚才附在玉刚耳朵变,说到头闹事的都是长庚那边来的人,不过他们死的人最少。
所以,玉刚肯定要为长庚打个马虎眼,等着血红的双眼,厉声说,“你们谁也不许告诉我是谁在带头闹事,免得说我护短。来人呀!”
“末将在!”正站前他面前的总督府牙将陈潜应声而出。
“你带北营四镇人马去把校军场围了,拿住一个杀一个,决不让一个捣乱分子外窜。”
“啊!总督大人!”子善听到这里,顿时如临深渊。
“什么事?不是你要要严厉处置的嘛?怎么,这会变卦了?里面是不是也有你的人啊?”玉刚温和地说。
玉刚说话越是温和,子善越感到玉刚深不可测,结结巴巴地说,“是的!不不不!不是的!”
他这个样子,看得大家哄堂大笑,其实看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有子善还糊涂着不明事理。(未完待续。)
第164章 维持秩序
玉刚显得有些不耐烦,催促着说,“快讲!”“我的人马已经进入校军场维持秩序,维持秩序。如果不管青红皂白,一股脑地把里面的人都杀掉,难免错杀人。”
“哦!这会知道会错杀人了?你想没想过,如果照你说的处置方法,会激起多大的乱子?这里本来就不太平,你还给我来添乱,不是纯粹想看我笑话吗!让我难堪倒没问题,可要是激起民变、激起兵变,这个责任你担得起?”
听到这里,子善又看看围在玉刚周围一帮人的表情,再看看玉刚的表情,知道今天自己闯祸了,但作为军人,他就是个拗脾气,认为对的事情,绝没有商量变通的,但是对那些吃兵血、干坏事的人,也是嫉恶如仇,所以手下的弟兄们也是对他俯首帖耳、真心佩服。
当睡梦中听到校军场有兵士闹事,他二话没说,带人就过去将整个场子围了起来,同时为了防止有人继续闹事,他让人进去将即便闹事的人分了开来,这也算是一种临机处置,等形势得到控制以后,迅速赶来总督府衙门禀报,想不到大清早的,总督已经出门微服私访来了,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这里,想不到还是迟了这些马屁精一步,钻进了玉刚早已布好的罗网。
玉刚见子善已经蔫了下来,也就不再继续为难他,叫起大家,“走,我们到校军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情,就当是一次汇报演出的好机会。”此时,总督府的全套卤簿仪仗已经搬了过来,候在门外。
玉刚一出门,立刻有总督府管事的人过来接防。
因为听说有兵士闹事,所以总督府也加强了戒备。专门调集了一千北营兵过来警戒。
按朝廷通例来说,提督与总督同级,互相没有隶属关系,遇事大家要商量着办,遇到双方意见不一致的,还要联名上折请示。由朝廷裁决。
但是,在这里,由于是边关重地,进出要冲,朝廷为便于统一号令,就特别规定提督由总督节制,同级的官员,一下子变为上下级官员,所以子善也是这么些年干得很郁闷。
而以前。他在外省任提督时,跟当地的总督是平起平坐的,两人开心持久、开心玩乐,简直弄得跟两个好弟兄似的,可是调到这里以后,虽然从二品的职衔不变,可是却成了总督的下属,你说气人不气人。以前自己可以随意处置,可以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现在则事事要请示,天天要汇报,弄得一个耿直彪悍、杀敌无数的人没了脾气。
没多久,玉刚就在大家的前呼后拥下,来到了早已围得铁桶般的校军场。
里面闹事的兵丁,都是从府县临时抽调上来的。平时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或者干点偷鸡摸狗、打打街头混混的勾当,哪里经过这种真刀真枪的阵仗啊,刚开头大家还憋着一肚子气。
想打出个输赢来,以为这里还是平常的街头斗殴。可是看到甲胄鲜明、刀枪齐备的部队一圈又一圈地围了起来,几个还要闹事的人,被当场正法以后,气焰就瘪了下去,有些胆小的甚至屎尿都吓出来了。
长庚的队伍刚开始也是仗着自己是总督内弟的人,没把围他们的部队放在眼里,后来看形势不对,想要冲出去开溜的时候,已经晚了,哪里还走得脱啊。
牛牛也被这个场面吓住了,不断用手拉长庚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想办法,要不自己的那些兵丁弟兄就要人头落地了。臬台、藩台,以及刚刚提任的白沙知府韩复也跟在人群里看热闹,这等部队闹事的情况,他是不敢参与的,也深知其中厉害。
臬台、藩台本来跟玉刚就面和心不合,平常反而跟提督子善走得近一些,但是想到子善有时牛皮哄哄、不买账、不关照他们的人的时候,也是一肚子火,所以,今天他们就只是过来看热闹,他们该汇报的也汇报了,该劝的也劝了,该做的功课、该尽到的责任算是尽到了,这就该玉刚登台表演了。
“传我将令!”玉刚到了教军场旁边,一声呵斥,全场包括跟他来的人顿时鸦雀无声,都静静地看着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随即,只听见他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旗牌官将蓝色的令旗往前一挥,所有跟随北营兵就地挺立,等候总督大人的进一步命令。
玉刚说:“北营兵听我将令!后队变前队,跑步进入校场,把南营兵围起来,缴了他们的械。”
棋牌官将红蓝双旗在自己面前交叉穿过,接着向前一指,用旗语告诉后面的官兵。
旗语过后,站在玉刚身边的北营镇守使魏斌大喝一声:“得令!”
接着就率领队伍过去包抄南营。
南营人马此时正在包抄校军场内那些闹事的县乡兵,见北营人马冲进场来,刚开头还以为是这些人马是来帮他们包抄那些县乡兵的,想不到最后把他们包抄了起来。
并大声喊着,让他们缴械,就感觉有点懵,等看到带着红缨的枪尖和闪着寒光的大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刚才的一点点侥幸迅速变成了丧气,知道不听号令就要被当成叛军处理的下场,他们极不情愿但又争前恐后地抛却了手中的武器。
“趴在地上!”随着旗语一变,北营兵大声喊起来。
南营兵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只得照办,然后又相互用腰带把对方的手连同脚向后捆到一起。
到这个时候,子善也是懵了,但很快就醒转过来,朝玉刚大喊着:“总督大人,不可!”玉刚却对他和颜悦色笑了笑,“不要着急嘛,后头还有好戏呢。”
接着,他对如宝塔般站立在身边的传令兵耳语了几句话,传令兵得令后,飞速跑向校军场内北营镇守使魏斌。
魏斌得令,对着旗牌官发令:“命令场内参与闹事的军士按属地,每一百人站成一队,两队人马面对面站立。”
随后又说,“让他们拿上南营兵的武器,准备战斗。”(未完待续。)
第165章 万分紧张
事已至此,子善似乎已经明白玉刚想做什么,如果这样下去,非闹出大乱子不可,急得头上冒冷汗,但偏偏玉刚又不听他的,也不想跟他说话。臬台、藩台冷眼旁观,也感觉玉刚今天做得有点过了,如果真正出了大事,在场官员,将都要被追究责任。
正要出言劝说,就听得玉刚发话了,“麻辣个把子,你们****的不是爱打架嘛,老子今天就让你们打个够。
今天的规矩是,你们不把对方弄死,你们也别想活!”
大家一听都傻眼了,想不到他真干得出这个,也不怕激起兵变。提督、藩台、臬台,以及总督府师爷全都向玉刚跪下求情,“总督大人,请收回成命!”“请收回成命!”
全场见玉刚动了真怒,是真的要让校军场见血,都震撼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请玉刚收回刚刚发布的命令。
大家看玉刚无动于衷,继续大喊:“请总督大人刀下留人!”玉刚呵呵一笑说,“好好好!既然大家替你们求情,那这个就免了,其实我也是有怜悯之心的。”
大家万分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玉刚就将话题一转,“我们往前走走。”
大家见他这样,还以为要回去了,想不到他是想到前面去看仔细,不由得都跟了上去。
到了跟前以后,玉刚让刚才正准备互杀的人们都歇下来,学着地上趴着的那些人的样子,一个个互相捆起来,只留下两百人站在场子中间不动。
玉刚对站在上的旗牌官和传令兵笑笑说,“你们虽然嗓门大,但喊起来也费劲。这次我自己亲自指挥。”
他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那两百人说,“规则不变!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杀不死对方,你们就不要下场。”
他转身对身边的师爷说。“拿张椅子来,老子要坐着看他们斗。”
大家看他并没有改变命令,反而把这个当成了消遣,都感觉有些气馁,不过两百人互斗,总比两千人互斗要好些。看到这里,大家也就不再劝说,算是做了妥协,互相让一步。
而站在场子中间的两百人可就惨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啊,都吓得傻傻的,要说是街头打打群架,弄出点血,还是家常便饭,但如果要真刀真枪地干,而且是面对面地与自己人干、杀人见血,这种事还真干不来。
只见场子中间有一个也算是有血性的人。率先动了手,对方的人没办法只有应招。
接着其他的人发一声喊。也相互砍杀起来,整个场子顿时就喊杀声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也迅速被场子中间发生的事情吸引了过去,有些希望这个人胜出,有些又希望那个长得顺眼些的人胜出,而当有些个子小、力量小的人被砍倒在地。再戳进一根长矛、哭天喊地、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后,大家才从看马戏热闹的情绪中迅速醒转过来,知道这不是马戏,而是真刀真枪地杀人啊!
恐怖感迅速传遍全场。
见有人到地、受伤、死亡,大家以为玉刚这个书生出生的总督会就此罢手。教训教训这些人也就得了,想不到他正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根本不想停下来。一袋烟以后,刚才这活生生的两百个人,只剩下了七八十个是活的,而这些人中又有一半以上的人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玉刚看他们浑身血淋淋的,笑着问他们:“打得过瘾不?要不要再来一回?”
场上的这些人刚开始还有对打仗、杀人和死亡的恐惧,此刻经历了你死我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争斗,已经杀红了眼,伤口也不感觉到疼,所以对玉刚的喊声也就无动于衷——打不打都无所谓。
“看样子你们打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清理战场!”玉刚说。
身后的几个镇守使招呼兵士迅速上前,把这些人从场上拉了下来,安排军医官就地医治,接着又把躺在地上的那些不动了的人从场子里抬下来。
他们正要用水清洗掉场地上的那些已经开始慢慢变黑变乌的血,玉刚说:“不用了,下一队!”他这么一声轻喝,可是在场的人尤其是刚才退下场了,以为躲过了这场劫难的那些人,顿时就吓得哭爹喊娘,死活不肯上场。
“如果不肯上场,就地正法!”
玉刚不经意地说。就在这时,场子里面一个愣头愣脑的兵士大声喊道:“上场就上场,杀人有什么稀罕!不过,如果我们战死,还请总督善待我们的家人!”
玉刚诧异地看着这个胆大的家伙,想不到这里面看似蔫蛋的人中,还有个硬汉子。
玉刚走上前去,朝他那古铜色的胸膛捶了一拳,“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汉子刚才也只是赌了一口气,反正横竖是一死,还不出豁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呢,想不到还引起了总督大人的兴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你聋了?大人问你话呢。”旁边的一个戈什哈狠狠地朝他的退窝子踹了一脚。
他这时才醒过来明白总督大人正在问自己的话,“启禀大人!我叫朱大同!”
“好名字,有气概。敢不敢杀人?”玉刚看他还有点血性,有心探探他。
“启禀大人,敢!”“好!有种!”
“敢不敢带兵?”
“可我就是个大头兵啊。”
“总督大人问你敢不敢带兵!”
“敢!”
“好!从今以后,这场子里的兵都交给你了。”
“感谢大人栽培!”
“先别急着谢我!你要是在六个月之内,不能给我带出一支雄狮劲旅出来,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该知道怎么办。”
“大人!要是我六个月之内不能把这支部队带成一支嗷嗷叫、拉得出、打得响的部队,我就提头谢罪!”
“军人就是要有这个血性!我们作为一方牧守,为国家守土有责,就是要把我能的军人都训练成一支嗷嗷叫、拉得出、打得响的部队,否则拿着大王的军饷,吃着百姓的供奉,整天内讧不断、打架斗殴、不敢杀敌,那朝廷要我们有何用?我们有何脸面见人!”
大家这才清楚玉刚的目的,他是想借着今天的这个机会,训练出一支钢铁部队出来。(未完待续。)
第166章 练兵强武
“总督大人!您圣明!”提督最先醒悟过来,不由得打心底里赞叹,大声喊了出来。
接着,满场的军民人等齐声高呼:“总督圣明!总督圣明!”
师爷看喊法有点不对,容易让爱打小报告的人钻了空子去,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就接口喊道:“练兵强武,报效朝廷!”
其他人看他喊出了口号,也跟着都喊了起来。
一时间,校军场上人仰马嘶、军民齐心、昂扬奋进。
玉刚笑盈盈地对子善说,“怎么样,今天的这个代价值得吧?”
“值得,值得!只怪属下愚钝,刚开头不能理解大人的神机妙算。”
“这支部队练成了以后,你准备怎么用?”
“启禀总督大人,卑职还没想好,请大人示下!”
“练成之日,我们共同来检验,如果真是不错,那就交给你使用。”“谢谢大人厚爱!”
“刚才打死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理呀?”
“拖出去喂野狗,他们丢了军人的脸!”
“不,要厚葬,并优恤家属!
他们也算是为我省强军练武做出了贡献,不能亏待他们。”藩台、臬台看到这里,在佩服玉刚的同时,也不由得将一颗看热闹的心收起,想着以后对这个总督大人还要好生伺候。
在西言家商业模式的带动下,阖府生业兴隆,各行各业各安其事,卯足劲挣钱,卯足劲致富,阖府三省四十六州二百五十七县欣欣向荣。百姓安享太平,官府府库充盈,不仅不需要朝廷财政拨款,每年还能向国库缴纳税金一千万,为全国各督抚所仰慕。
但唯有一点,就是百姓乐业。军队也乐得无事,就疏懒了平日的训练,整天为一些蝇头小利、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斗殴,不思进取。
这么些年来军队不像个军队,兵勇不像个兵勇,所以一直为玉刚所痛恨,尤其是他这个总督跟别的总督还不一样,下马官民,上马管军。责任重大。
而今天这个汇报表演,变成了一场争勇斗狠,正给了玉刚一个整军经武极好的借口和切入点。
从事实看,他的这个临时奇想是有效的,至少通过这种方式在这些兵勇的心里插上了一把杀人的刀,知道当兵吃饭、当兵打仗、当兵牺牲的意义和责任,要不兵勇们整天跟街头混混搅合不清楚,你说算是怎么一回子事嘛。不仅不能树立好的形象,还会破坏营商环境。吓跑这些大大小小的老板,影响地方财政收入。
总之,今天玉刚给阖府官僚和军民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号,那就是不仅要金子,还要比金子更珍贵的民心,通过整军经武。带动整个官场作风焕然一新。
当然,要看最后的效果,还得等到六个月以后,或者更长时间,把阖府三省的兵都带成一支嗷嗷叫的部队。那就算成功。
在退场的时候,玉刚临时还宣布了一条纪律,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情,任何人不能向他人透露半句,如有问及,就说这些兵丁是征战而死,同时任何人不得议论今天这件事,违者以军令惩处,就地正法,三品以上官员妄议此事、泄露机密的,他将请出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至于这样做的原因,他说了两条,其一,这些兵丁本来就是来汇报演出的,在汇报比武的时候被对手所杀,就战死疆场一样,死得其所,在他们死了以后,我们不能胡说八大,否则有伤兵勇将士的心。
其二,从这件事,要让老百姓看到朝廷、看到总督衙门整军经武、护民爱商的拳拳之意,而不是让他们看到兵勇之间好勇斗狠的阴暗一面,从而对朝廷、对官府失去信心,这一点对地处边陲的阖府三省尤为重要。
大家一听,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能说得过去,也是一片肺腑之言。
总督府师爷补充说道,“根据总督大人钧令,对今天战死的弟兄,国库每人发放抚恤金一千两,让他们的所有家人在三代以内都衣食无缺,对今后战死疆场的弟兄,也一视同仁,同此抚恤,彻底解决兵勇将士的后顾之忧,在鼓励这些将士们为国流血,但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家属再为子流泪,总之,一句话就是流血不流泪!”
顿了顿,他接着说,“同时对阖府大小官员,薪奉翻番,年节另行发放节礼。对阖府所有的商铺、路桥、码头,凡事收税的项目和地方,暂停征税三个月,与民休息。”
从此以后,整个总督府衙所辖地面,大小官员、各色人等,对玉刚驾驭局面的能力、有所作为的雄心、爱兵爱民的爱心,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军民一心。当天下午,玉刚回到总督府以后,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他要关起门来仔细想想今天的这一出戏的成败得失。
其实,对今天的这个事情,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他和长庚两个前几天就秘密商量好的,连总督府的师爷和莹莹都不清楚,当然也没有告诉大儿子他们,毕竟他们不是官场中人,不会为这个事情操这么多心。
玉刚的闭门谢客,弄得今天好像跟着总督大人出了风头的师爷很是纳闷。
但是,到天黑以后,玉刚专门让长庚准备了一顶青衣小轿,就如谁家内眷回娘家一样,悄悄从后门出去了,来到已经温酒等候的西言府,与大儿子他们把酒言欢。
因为今天在校军场上,已经有言在先,刚开始大儿子他们谁也不说今天的事,但玉刚倒是第一个说了起来,“你们还信这个?官场上的事情,哪有秘密可言啊,前脚走,后脚消息就出去了,不给你借机生事、造谣谋利就不错了。
那些只是明面上的文章,不要当回事。
再说,我们是多少年的弟兄加好友,即使我的钧令,也与你们无关。
在外,我是总督,进了这个小院,我就是玉刚。哈哈哈!”一席知冷知热的话,说得大家心里暖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