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大局为重
“咚咚咚!”
年轻局长跑到市长住宿房间,抬起右手,急促地敲门,他屏住呼吸,怦然心动,随即有点后悔,太冒失了,大清早的,还不知道市长是否洗漱完毕,干嘛这样急吼吼。
王大海打开门,客气地说:“局长早!”
面对王大海的一声问候,年轻局长面红耳赤,准备离开,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打搅了。”
“市长在里间。”王大海感觉奇怪,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他提醒一句。
“汇报思想。”年轻局长不自然地回答。
王大海怕年轻局长有要紧或者需保密的事,应该避嫌,不必掺和其中,主动地说:“你进来,我退出。”
“哪里的话,王董事长不是外人。”年轻局长不介意地回答。虽然年轻气盛,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能懂,既然能与市长住一个房间,能是一般的人吗,聪明之举不能把这个人当外人看待,必须要高看一眼,有什么事比直接对市长说可能还要灵,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王大海是一个民企董事长身份,这里面的份量不言而喻。
王大海转身向市长大声地报告,市长同意进到里间去汇报,年轻局长蹑手蹑脚走进门,站在套房的门边,毕恭毕敬,怯生生地说:“报告市长,我汇报一下思想。”
“坐下说。”市长戴着花眼镜,正在看一本从国内带来的杂志,头也没有回地答道。
年轻局长如释重负,小步快跑,返回到房间大门,将头伸到门外,对左右走廊通道仔细地侦察一番,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立即关上大门,并扣上锁保险,从门外无法打开,这才放心,轻轻地走到里间的一个椅子旁,木木地站着没敢坐下。
市长半天没有听到汇报,转身看见年轻局长拘谨地站着,笑笑说:“怎么不坐下,对我有意见。”
“不敢,真的一点都不敢。”年轻局长点头哈腰,掏着心窝,反复地说。
一句话,可能提醒了年轻局长,市长说有意见,明摆着自己是空着手来汇报思想,很显然不真心,响鼓不用重锤,言下之意,不用明说,至少做事毛糙,怎么就没有想到买一条英国香烟,先送上,接下来,话就好说多了,罪该万死,错失良机,下次要长个心眼,他就这样局促不安,心神不定地慢慢坐下。
“来,抽烟。”市长掏出一支中华香烟,甩给年轻局长。
年轻局长受宠若惊,还没坐稳,又慌忙爬起,反应算快,伸出两手接住香烟,送到市长旁边的桌面上,语无伦次地说:“我不会抽烟。”
市长两眼像x光透视一样,直逼年轻局长,疑惑地问:“在我印象中,你不抽烟吗?”
“哦,我说错了,会抽,但戒烟了。”年轻局长尴尬地纠正道。
“不会吧,昨天在公园还看见你抽了。”市长想了一会脱口而出。
“市长真是明察秋毫,今天早上戒掉的。”年轻局长抓抓头,机智地回答,其实口袋里有香烟,不够档次,拿不出手,只好随机应变说戒烟了。
“我官僚了,有点脱离实际。”市长幡然醒悟,知道是这么回事,自我批评说。
“这是我的错,不抽烟所以没有带烟来汇报思想。”年轻局长羞得一个大红脸,愧疚地道歉。
“我也买不起这高档香烟,是**来的,来英国前王董事长塞进我的包里。”市长哈哈一笑,毫不隐瞒地说。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本想争取市长一个好印象,年轻局长没有想到,几句开场白却狼狈不堪,刚才应该把市长的香烟接下来,抽一支中华香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市长开诚布公,说明了是**来的香烟,抽一支,找机会还一条,不去接,也不抽,明摆着与市长不是站在同一战壕。必须调整心态,重塑形象。
年轻局长鼓起勇气,大胆地讨好市长说:“感谢市长栽培,给我出国考察学习的机会。”
“这是你自己干出来的,要感谢的话,那得感谢你自己的努力。”市长出口成章,鼓励道。
“市长要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缺点,我一定改正,只有这样才进步得快。”年轻局长虔诚地恳求道。
“如果有缺点的话,就是很爱国很敬业很有骨气。”市长十分肯定地说。
年轻局长有点沾沾自喜,其实市长在批评中给予高度的评价,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必须循序渐进,还不能急于说在早餐时听到秘书长说的话,他接着自我表白:“我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更不会陷害别人。”
“说明你品德高尚,不是龌龊之人。”市长不动声色地回答。
“也不会倒打别人一耙。”年轻局长越说越胆越壮,继续表白优秀品质。
“诚实善良,是一个好干部,组织上没有看错人。”市长满意地看着年轻局长,点头称赞。
“原谅我说话有点啰嗦,但绝对没有一句违心的话。”年轻局长感觉把自己说成一枝花,话有点过头,最后谦虚一句。
市长耐心地听完年轻局长的自我肯定,点上一支香烟,抽了几口后,静心地等待,现在的干部素质高,说话像唱歌一样,开始来一段过门序曲铺垫,不是把自己表扬一番,就是把社会丑恶现象臭骂一通,接下来才是真心话。然而市长一支香烟抽去半支,却没有听到下文。市长幽默地说:“你关起门来,就为了享受香烟环境污染。”
年轻局长忍不住扑哧一笑,觉得市长不但平易近人,还很会体贴人,他直言不讳地开口说:“我对一个人有意见。”
“对我有意见吗?就竹筒倒豆子,何必吞吞吐吐,怕我今后给你穿小鞋,搞秋后算帐,打击报复。”市长故意引火烧身,谦虚地说。
“这么好的市长,戴着放大镜,也找不出意见。”年轻局长乘机恭维道。
“我对自己很有意见,考察团还没有取得一点成果,急得晚上睡不着觉。”市长没有就此罢休,自我反省,自言自语。
“市长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为了滨江的发展鞠躬尽瘁,是滨江人民的福祉。”年轻局长激动得热血沸腾,一扫刚进门时的胆怯,大声地发出感慨。
“你不能歌功颂德,搞个人崇拜,应该多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市长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说到批评与自我批评,考察团里有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年轻局长想到早餐时听到的话,愤慨地说。
“这种干部品德有问题。”市长严肃地指出。
“不只是品德有问题,肯定还做了违纪的事。”年轻局长一针见血,慷慨陈辞。
“对同志要拉一把,可不能往火坑里推,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市长言辞诚恳地告诫。
年轻局长在说出这个人之前,做了一番利弊权衡,他想是不是带着冲动来到市长这里打小报告,昨天晚餐时,他提出去看看脱衣舞,向导说在英国合法,无可厚非,却被这个人无情地批驳,而这个人却私下背着组织去偷看,要知道在国内组织里的人是不允许看的,看了以后还牛逼哄哄,在他面前显摆。真是欺人太甚。他义无反顾,悄悄地对市长说:“我说了不能说是我说的。”
“话到我这里,等于进入保险柜,我以组织名义给你一个保证。”市长搬出神圣的组织,让送上门来的年轻局长开口说。
“刚才吃自助餐时,秘书长神秘地说,昨天晚上摸摸那个外国妞,奶奶还真不一样。”年轻局长抛弃顾虑,果敢地汇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看见秘书长摸了。”市长心里一惊,没有溢于言表,不露痕迹,镇静地反问。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一再打招呼天机不可泄漏,然而秘书长的屁话篓子乌鸦嘴,简直是喷粪。
“那个人我知道,手贱,摸得摸不得,他肯定会去摸。”年轻局长自信地向市长举报。
“真是丢脸丢到国外。”市长拍着桌子气愤地说。
市长拍拍桌子,发发脾气,以为到此为止,可年轻局长不依不饶,灵机一动,有个好办法能证明市长要求的眼见为实,于是,紧追不舍地向市长建议:“我虽然没有看见,有个好办法,可以调出宾馆里的监控,就能查出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出了宾馆。”
王大海坐在外间,开始没有在意里面的谈话,听到市长发脾气,接着知道年轻局长建议要去查监控,这还了得,市长骑虎难下,一筹莫展,既不能否定年轻局长的意见,更不敢决定去查。
关键时刻,怎么能让市长难堪,王大海坐不住了,站起来,平静地走到一脸猪肝色的市长面前,对年轻局长说:“大局为重,我能否对组织提一个建议。”
第二八七章 组织累了
王大海挺身而出,只凭一时血性,为市长解围,他不知道宾馆监控里有没有录下一行四人夜晚走出去的影像。如果年轻局长亲眼所见,后果不堪设想,本来看看脱衣舞无可厚非,在英国合法,国内不允许,但炒作起来,市长的宝座必将风雨飘摇,人的语言并不能杀人,可能杀人的却是藏在人的语言之下的那砒霜一样的事实。
这几年跟着领导后面没有白跑,王大海学得一点经验,不动声色,谦虚地问年轻局长:“我不是组织的人,提错了建议等于没有说。”
“王董事长可是组织上的组织。”年轻局长两眼笑成了一条缝,龇着嘴笑道。
“此话不能说,瞎说是要犯错误的,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王大海看看市长板着脸没有表情,他学着官腔,严肃地说。
“王董事长说话比组织说话还要灵。”年轻局长两眼笑得看不见缝了,更加大胆地恭维道。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王大海知道这种人明里一把火,暗中一把刀,抬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年轻局长盯上秘书长可能另有图谋,明摆着是想爬到秘书长的岗位,靠贬低秘书长提高年轻局长的身份,没有想到站错了队伍,市长与秘书长一起去看了,其结果暴露年轻局长的无知与幼稚。王大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策略地说:“组织上不能包揽一切。”
年轻局长剃头挑子一头热,出乎意料,等来的却是王大海一句否定的建议,空欢喜一场,他不甘心地反问:“我不依靠组织依靠谁?”
“相信组织,依靠组织,把一切交给组织,但不能给组织出难题,必须维护组织威信。”王大海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暗示年轻局长主动放弃查监控。
“我没有对组织隐瞒半句,听到的句句是实话。”年轻局长被王大海的一盆冷水浇得浑身拔凉,一本正经地袒露心迹。
“不能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王大海义正言辞地提醒。
“别的人说说,只当是玩笑,可秘书长一说,肯定是确有其事,即使不说,我从他那诡异的眼神里,就能猜测得到昨晚又干了什么好事。”年轻局长想了一会,沉默片刻,习惯性地左右侦察一番,生怕隔墙有耳,门窗依然紧闭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地小声说。
“组织相信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组织不能来者不拒,听到风就是雨,必须要实事求是,让证据来说话。”王大海辩证地鼓励道。他耐住性子,对锋芒毕露的年轻局长,不能硬来,必须慢慢转弯子。
“我来汇报,就是要组织上查个水落石出。”年轻局长想到秘书长得意洋洋的样子,鼓起勇气,大胆地提出要求。
“谁报告谁举证,不能空穴来风。”王大海不知道组织上如何处理此事,但他知道法院处理案件的原则,故引用过来,稍加修改。
“就让这个人逍遥法外,胡作非为。”年轻局长拿不出有效的物证,一筹莫展,无可奈何,气愤地发着牢骚。
“用词不当,如果听到的话内容属实,只能是违纪而没有触犯法律,没有守住一个干部最起码的道德底线。究竟看了还是没看,就目前情况而言,还是一个问号,有的人喜欢夸夸其谈。”王大海紧追不舍,抓住年轻局长的字眼,给予有力的反驳。
“难道是我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年轻局长感觉到王大海的话在理,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辩护,委曲地反问。
“组织上相信你忠诚,是一个好同志,否则组织上也不会把你提拔到这么重要的局长岗位。你要换位思考,如果是别人到组织这里来打你的小报告,组织上不问青红皂白追查下去,你的心里是个什么感受。”王大海态度立即变得温和起来,动情地分析。
“就去看一个监控有这么严重吗?”年轻局长看到王大海能通情达理,心想要是去查,肯定能查出一外名堂,他以商量的口吻,带着疑问说。
“去看了又能怎样?,只能证明他出去了,并不能证明他就去看了,监控又没有长脚,像一个侦探去跟踪追击,逮个正着,铁证如山,无法诋毁。”王大海顺着年轻局长的思路,分析出另一番结果,不能说明问题。
“深更半夜出去干什么,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又不是在滨江,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去打麻将什么的。”年轻局长不屈不挠,提出严密的逻辑推理。
“如果不怕打草惊蛇,我带你一起去查。”王大海从内心里佩服年轻局长的执着精神,反其道而行之,不能一味地排斥去查,容易引起逆反心理,抓住打小报告人的心虚特点,正面出击效果可能更好。
果不其然,王大海此言一出,年轻局长吓得头往回一缩,右手在王大海面前摇得像拨浪鼓,身体后倾,害怕沾了边,推脱道:“我不能去,只能是组织出面。”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市长,听到此处,猪肝色的脸完全黑沉下来,突然含糊其辞地大发雷霆:“搅得鸡飞狗跳,日夜不宁,窝里斗斗到国外,也不歇息一下。”
“组织累了,你的工作一点不给力。”王大海通过批评的方式来安慰市长。
年轻局长看到市长龙颜大怒,神色慌张,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他想组织是不好惹的,在你遇到困难时,他说无能为力;在你遇到不公时,他说要正确对待;在你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他说要顾全大局;在你受到诬陷时,他说要相信组织;在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时,他说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需要有人冲锋陷阵时,他说是你的坚强后盾;在你取得成功时,他说是组织培养的结果。
年轻局长不敢再往下想,但为争取一个好的未来,必须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自我检讨说:“是我不好,给组织出难题。”
年轻局长态度软下来,市长心宽一些,点着一支香烟,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真是太天真,在英国宾馆去查一下监控,是一件容易的事吗?必须要报告大使馆出面协调。”
“如果大使馆出面,事情就搞大了,还不能保证查出一个铁证,结局肯定是打不到狐狸惹得一身骚,真给组织上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王大海夸大其词,添油加醋,带着吓唬的口气说。
“没有想到情况这样严重,还要牵涉到两国关系的高度。”年轻局长一头雾水,自言自语。
“制度不同,文化不一样,你们要了解英国人尊重**的风俗,平时非常不喜欢谈论男人的工资与女人的年龄,甚至家里的家具值多少钱,英国人的冷漠表现在感情上不外露,不同陌生人说话,也很少激动,是从冰里刚刚出来的的冷鱼,即使进餐馆也找一个远离他人的座位。”市长从刚才郁闷的情绪里走出,对英国人的性格津津乐道。
“不是刑事案件,宾馆可能不会接受查看监控。”王大海步步紧逼,客观地推测道。
“算了,不去查看监控,这件事到此为止,等于我没有说。”年轻局长害怕上升到国家层面,事情一旦搞大了,必将把他带出来,以秘书长的性格,年轻局长以后在滨江无法混下去。
“不能到此为止,勇敢地向组织汇报思想,下了多大的决心。”王大海乘胜追击,没有就此罢休,试探性地说。
年轻局长骑虎难下,灵机一动,转变告状的话题,陪着笑脸狡猾地自责道:“王董事长可能笑话我向组织上打小报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组织忠诚。”王大海正面肯定地赞叹道。
“没有其他阴险企图,我只是想与市长单独多说几句话,积极向组织靠拢。”年轻局长一脸认真地表忠心。
王大海发现年轻局长有过人之处,不动声色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自我转弯,对刚才打的小报告轻描淡写地一笑了之,若无其事,像是鸟儿从天空飞过不留下一点痕迹。年轻局长这次不说,可能下次还要说,对市长不说,回国后遇到不顺心,可能要对书记说呢。他沉默地站起,径直向大门方向走去。
“王董事长是不是对我有看法?”年轻局长看到王大海站起来要离开,急切地问。
“我是对秘书长有看法,考察团是一个整体,不能影响大家声誉。”王大海回头答道。
有时候说真话,领导不高兴,说假话下属不高兴,说笑话,大家都高兴。年轻局长后悔今天的举动有点冒失,带着歉意说:“可能是一句玩笑话,我当真了。”
“找他来对质,同志之间,应该坦诚相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王大海想到封口的最好方法,只有当面把事情说开,才不留后患。
“是我听错了,怪我嘴馋。”年轻局长恐慌地站起来,跑上前,一把拉住外走的王大海。
第二八八章 长个心眼
看到王大海与年轻局长争执不下,市长打短道:“你们俩人都不要走,等会我有事安排。”
年轻局长松了一口气,知他者还是市长,关键时刻一言九鼎,化解了与秘书长对质早晨说话的尴尬,凡事不必较真,只要领导心中有数就行,套近乎了就是最大收获,至于看没看脱衣舞已无关紧要,脸上的天气阴转晴。
王大海心中暗笑,一句吓唬的话就把年轻局长的智商暴露了,打小报告的人心虚,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去对质,违心地说自己嘴贱。
市长不想他们俩人去对质,闹得同志之间有隔阂,先缓解一下激烈对峙的情绪,他站起来准备上一个洗手间,等一会再说事。
刚走到洗手间门边,年轻局长一路哼着电影《黑三角》插曲“泉水叮咚响”的小调,抢在市长先,跑进洗手间,站在市长前面一步,一脸舒服神色,掏出长长的家伙,撤起尿来,强有力的抛物线,冲得远远的。
年轻局长年轻气盛,一泡尿先撤后完,拎着裤子急匆匆走到门外,等着市长系好皮带走出来,兴奋地问:“只要领导张张嘴,我愿意跑断脚。”
市长从走进洗手间,一直脸色不好看,听到年轻局长表忠心的话,也没有笑,一步一步走到房间的椅子上坐下,对王大海说:“今天晚上,你与局长对换一个房间。”
“换来换去的,不嫌麻烦。”王大海不知道市长用意,不想换房间。
“一直换下去,接下来的行程,我就与局长住一个房间。”市长解释道。
“是不是因为我睡觉打呼噜。”王大海疑惑地问。他有点想不通,市长为什么与喜欢打小报的人睡一个房间,是不是还想从年轻局长口中掏出什么话。
年轻局长受宠若惊,好事从天而降,幸福来得猝不及防,但又一想,这是积极向组织靠拢的结果,他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谦虚地说:“我睡觉有磨牙的习惯,怕影响市长的休息。”
“夜间咬牙切齿,小偷不敢摸进来,不像打呼噜,那是给小偷壮胆。”市长抽着香烟,幽默地开玩笑。
年轻局长激动得热血沸腾,把小报告的话说好了,待遇自然就好了,王大海塞给市长两条中华香烟有什么了不起,市长抽完了,也就一脚把王大海踹开,要想再与市长住一个房间,放聪明一点,赶快送上香烟。
市长发现年轻局长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两只手不停地搓在一起,劝说道:“你现在回去,晚饭后搬东西。”
支走年轻局长以后,市长私下里对王大海说:“看你一路上也蛮机灵的,有些话怎么能在我面前说,这不是在下我的面子吗?”
“我想冠冕堂皇地说,但没有考虑到市长不好表态。”王大海意识到刚才的冲动,好事没有办好。
“你的性格,作为一个商人比较优秀,但做为官人不适合,要想做好一个官商,还得要长个心眼。”市长语重心长地剖析。
“常言道,吃亏多了,自然心眼就多了,可我光吃亏,不长心眼。”王大海自我反省。
“土壤不一样,如果在英国的土壤,你的性格就有用武之地。”市长一分为二,客观地说。
王大海明白过来,市长可能为刚才要年轻局长去对质的事不高兴,他辩护道:“谅他不敢去对质。”
“对质的目的是什么?”市长一脸认真地反问。
“封口,局长的乌鸦嘴到处乱传,怕把其他人带出来。”王大海没有明说带出来的其他人是市长,王大海作为民企董事长不怕谣言,作为公仆的市长就大大不一样。
“不能拿一个封条把嘴封起来,不让他说话。”市长拿着空茶杯,示意王大海加开水。
“如果不当面戳穿,怕越传越广,不是有句话,谣言传到一千个人时,就能变成真理。”王大海袒露心里的想法。
“对于这种自作聪明的人不必太较真,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不要和所有的人较真,这太难了,除非一起扛过枪,同过窗,还有一种情况不好说出来。”市长喝着开茶,抽着香烟,开诚布公。
“还有一种情况关系比较铁,一起看过脱衣舞。”王大海接着市长的话题,学着市长的幽默,直白地点破,其实市长与王大海说的不一样,可能不只是看一看而已。
“也可以这么说吧,做人偶尔也要现实和虚伪一点,不那样做,很难混。有时候领导在做戏,就全当在看戏罢了,要陪着一起演,千万别众人皆醉你独醒啊。”市长可能看上了王大海,公开场合不能说的话,也毫不保留地谆谆告诫。
“对于有的话,听听就行了,不能较真,让其不攻自破。”王大海明白市长对换房间的真实用意,暗暗地想,市长的心眼真多。
“你如果带局长去对质,不但没有封住口,反而口子越捅越大。”市长见多不怪,处理打小报告的事经验丰富,如果王大海带着局长与秘书长对质,俩人较起劲来,搅得整个考察团人人皆知,
“这步棋走得妙,你们俩人住一个房间,年轻局长再怎么传也传不到市长身上,我这人缺心眼,怎么就没有想到。”王大海真心佩服市长的睿智,所谓灯下黑,可能指的是这种情况。
“缺心眼的人,别人都不愿意和你交朋友。”市长直言不讳道出心里话。
干到老学到老还有一行没学到,市长就是市长,自有过人之处。市长对王大海来说,有大恩之人,不但亲自拍板同意王大海参加出国考察团,还给他打开另一扇窗,做人不只是凭着执着精神,一味地勇往直前,德豪公司前任董事长的话也验证了,搞企业不只是低头拉车赚钱,有时还要抬头看看路,这可能是朱兆有血的教训,没有长个心眼。
“请市长上上课,怎样长个心眼?”王大海真诚地恳求。
“叫我从那里说起呢,一句话说不清楚。”市长被王大海的真诚与执着打动,抽了几口烟,想到刚才与局长一起上洗手间的事,他接着说,“比如与领导一起去撤尿,也得长个心眼。”
王大海没有想到上个洗手间还有大学问,拿起热水壶给市长茶杯里满上开水,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想到局长站在前面撤尿,市长说:“不要站在领导前头,掏出来的不要太多,别让领导觉得你的比他的大,使领导觉得不舒服。”
王大海禁不住扑哧一笑说:“这是开玩笑吧,领导撤尿还四处看看。”
“虽是玩笑话,必须当真,细节决定成败。”市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尿得不能太快太高太猛。”
“树大招风,做人不要太精明,凡事不做第一要做第二。”王大海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你开始长心眼了,别让领导觉得他的肾不如你的肾强,等领导尿完了,你也打住,没有尿完也得憋着,别让领导觉得他的膀胱不如你的膀胱容量大。”市长虽然是一个市里的大领导,也是从小领导一步步爬上来的,已经完全进入角色,讲得声情并茂。
“夹着尾巴做人,不能在领导面前显摆。”王大海想到朱兆有当滨江首富的风光,其实那是走向悲剧的开始,枪打出头鸟,老话说得一点不假。
“响鼓不用重敲,按这个路思考就对了。必须注意尿的方向要跟领导绝对一致,以显示你的执行力强,领导抖三下,你就抖四下,让领导觉得他的工作效率比你高。”市长抑扬顿挫,说得绘声绘色,铿锵有力。
“明显是在拍马屁,糊弄人,领导真的能这样想吗?。”王大海不能真切地理解官场环境,不解地问道。
市长立即回答王大海的疑问:“就像信佛的人,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想往上爬就得信。刚才的笑话还没有说完,最后领导掖起来了,你也赶紧收家伙,马上给领导让路,使领导觉得自己很有权威。”
王大海从市长说的笑话里悟出做人的道理,市长让他与局长对换一个房间,当时还不能理解与接受,以为市长在有意疏远他,不点拨还真的不知道,现在大彻大悟,俩人关系有更贴近一步的感觉,晚上高高兴兴地搬出房间。他兴奋地说:“我长心眼了。”
“考考你,是否真的长个心眼。”市长不相信地问道。
“知道怎样与领导一起撤尿。”王大海不以为然地回答。
“这只是说一段笑话,打一个比喻。”市长爽朗地一笑,接着说,“我问你,明天到企业考察,应该长个什么心眼?”
“这个……?”王大海抓着头,一时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第二**章 背下黑锅
市长没有把王大海当外人,这一点王大海心里十分清楚,但市长话中有话,王大海从人生历练中学会了沉默,装出一头雾水的样子。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难得糊涂。”市长没有急于点破,而是反问一句。
“真的不知道。”王大海一脸认真地回答。
“你先猜一猜,是好事还是坏事。”市长故弄玄虚,有意考考王大海。
“到企业去考察,应该与我有关,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王大海摸不透市长的真实意图,含糊其辞地回答。
“刚才还说长了心眼,你的心眼长到哪里去了呢?”市长哈哈一笑,调侃道。
王大海知道到企业去考察,是市政府落实与滨江国企合资一事,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形成此次英国考察,能有幸跟着考察团来开开眼界,耳闻目睹,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王大海已经知足,如果能合上资,那是天上掉下馅饼砸中王大海,他谦虚地说:“肯定是市长对我的一份关心与厚爱。”
“想不想合资?”市长身子突然靠近王大海,小声地问。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王大海一时不知所措,他不敢相信能有王大海与外企合资的份,连出国考察都是三审四查,有过犯罪记录像一道紧箍咒,在想好的路上步步艰难。他有点激动地回答:“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合资。”
“我让你梦想成真。”市长紧追不舍,肯定地表态。
“国企怎么办?不是已经有初步合资意向。”王大海想了一会,担心地询问。
一个小小的民企,仅靠单打独斗根本没有出路,民企的未来在于合资合作,只有充分利用国内外资源,企业才能走得更远更稳更大更强。王大海心里琢磨,难道好事真的从天而降,是不是国企不想合资而退出,才有他进行替补的机遇。
市长看出王大海前后表情变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动情地说:“与病态笨拙的国企大老虎比,民企是活灵活现的猴子,体态轻盈,极有灵性,充满生气,应该给民企更广阔的生存发展空间。”
“我抢了国企的洋饭碗,回到滨江,有人不甘心,可能要落井下石。”王大海忧虑地分析道,他言下之意指的是李再,但没有明说。
民企不傍靠政府是不行的,没有政府的扶持是干不成事的,是不能发展的,但是傍靠政府,又容易陷入泥潭不能自拔,用社会上一个很时髦的词,就是变成了一个托,变成了政府的一个托,最后企业仍然没有办法发展。
“发展才是硬道理,谁发展支持谁,你难道没有发展的信心吗?”市长高屋建瓴,用一种指点江山的气派,挥手问道。
纸包不住火,王大海没有正面回答市长的问题,而是直言不讳地道出心中的苦衷:“我与李再副市长有过节,如果合资成功,他不会放过德豪公司,肯定会百般刁难,怕拖市长的后腿。”
“首先你是什么态度?”市长直白地问道。
“再找一家外资企业,争取两全其美,国企与民企两家都能合资成功。”王大海认为搞企业平安即是福,没有精力与时间在派系斗争中周旋。
“这当然好,但时间紧迫,走马观花,找不到恋爱对象,如果幸运合资成功,不是建立在了解与信任基础之上的合资,与没有感情的婚姻可能结局是一样,不欢而散,或者为了品牌、股权等斗得头破血流,最终走向法庭,两败俱伤。”市长心里清楚,还有几天就结束考察,打道回府,没有一点头绪,怎么可能很顺利地找到一家企业合资,并且英国人做事很保守,很难在短时间内去相信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
在出国之前,王大海与工商联副主席找到市外办,了解到英资企业是生产le电光源的设备厂,属于家用照明升级换代系列产品,德豪公司可以配套生产玻璃灯泡,很想有机会引进英国的资金、技术与设备,促进德豪公司产品多元化快速发展,可能是出国考察一路行程与市长结下不解之缘,市长定下把发展的机会让给王大海,他恳切地表态:“服从安排,感谢市长对德豪公司的重视,但有一个前提条件。”
“给你这么大好事,还要提条件。”市长疑惑地问。
“合资可以,但我必须要在合资公司说了算,不能合资成功,最终德豪公司被外资全部收购掉。”王大海认为先难不为难,必须把自己的想法跟市长说清楚。
“说了算是句土话,谁能听得懂,你的意思是控股,要当合资公司的董事长,能拿出足够的资金吗?”市长纠正王大海的说法,反问道。
“就德豪公司现有的土地与资金作为投资,剩下不足的请市长给德豪公司垫付一部分资金,今后由德豪公司从合资公司分得的盈利中逐步偿还。”王大海抓住机遇向市长提出支持要求。
市长想了一会,商人就是商人,真会见缝插针,最后还是答应道:“支持可以,但不能太多,只能占德豪公司出资的百分之二十左右。”
“我会把握这个尺度与外商进行谈判,控制合资公司的规模。”王大海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市长的话,接着说,“请市长还得给秘书长说一声,下一个会议纪要,否则不好落实。”
“你合资还没有成功,怎么能下纪要,我给定下一个框架,如果与外商谈好以后,回到滨江,先由工商联提出合资项目申请,再请秘书长牵头组织,召开专题会议,下一个促进中外合资企业发展的会议纪要,里面逐条还要牵涉到市直部门的方方面面优惠政策支持。”
“有市长这一句话,王大海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让德豪公司产品冲出长江,走向全国,甚至飘洋过海,打入国际市场。”王大海兴奋地向市长庄严地承诺。
市长很满意王大海的回答,他了解王大海的为人,要么不答应,既然答应下来的事,说一不二,做事雷厉风行,有一种“钉子”精神,不畏困难险阻勇往直前,通过德豪公司新厂区建设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如果把合资项目拿下来,在他的任期内就能见证到政绩,如果国企接下来,还不知道老鸡孵小鸡,孵到猴年马月,可能在一个市长任期内都在搞建设,不出成效,等到出成果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不在任。
合资的事落实下来,可心说此次出国考察任务基本上圆满完成,但还留有一个遗憾,也必须圆满地解决好,市长说:“你对我提出前提条件,但我也有一个前提条件。”
“不会辜负期望,保证为市长争光。”王大海信心满满地回答。
市长不紧不慢,接着说:“你刚才也说到了李再的情况,他是本地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副市级领导,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在滨江很有影响力,为他儿子李建国的事曾找过我,想托关系到省里去说说情,把儿子李建国保出来。”
“市长可不能找人去保,出来祸害人。”王大海打断市长的话,气愤地说道。
“没去,所以李再对我有成见,处处暗中唱对台戏。”市长毫不隐瞒地说。
“市长需要王大海怎么做,尽管吩咐。”王大海主动请缨,想为市长有所担当,愿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背下黑锅,脱衣舞是你一个人去看的,秘书长的牛,从你这里吹来的,他又吹出去了。”市长平静地字字清晰地告诫。
王大海怔住了,沉默不语,虽然人生背黑锅的事情在所难免,但要不要替领导背黑锅,还真让王大海费思量,不背吧,会因此得罪领导,不光是大领导,还有小领导,证明王大海是个做事死板,不懂灵活的人,不能独挡一面,不值得信任,不可交付重任,接下去说不定日子难过,合资的事,会因为种种客观因素而泡汤,只能说声再见。
背吧,平白无故成为替罪羊,给人的印象,注定是个虚情假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借机与领导拉近关系。当然,王大海讲义气,领导自然会感动,在共患难之后,领导就会把王大海看做自己人,努力栽培与支持,躺着也中枪时有发生,做好为领导挡子弹的觉悟,必须要拥有强大的内心
抛弃尊严与脸面,无伤大雅的黑锅,没有实质性损失的黑锅,背一下也无妨,如果是令王大海董事长形象大打折扣的黑锅,即使领导硬要把黑锅强加到头上,也不会轻易背起来,不能让黑锅变成生意场上的负担与枷锁。
王大海处在两难境地,不好回答。
第二九○章 挺直腰杆
当语言无力时,王大海以沉默发声。
市长粗长的眉毛下,一双严峻的眼睛,逼视着王大海说:“怎么,你害怕了。”
“不是害怕,而是感动。”王大海没有袒露心中矛盾,平静地回答。
“言不由衷,不是你的性格。”市长似乎觉察出什么,反问道。
王大海避开市长的目光,环顾英式城堡房间里狭小的窗户,半圆形的拱门,低矮的屋顶,若有所思地回答:“肺腑之言,一个从牢里放出来的人,已经忘却害怕的含义。”
“你两眼游离的目光告诉我,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市长直言不讳,猜测道。
市长阅人无数,什么事可能都躲不过锐利的目光,王大海的犹豫只不过是一刹那的闪念,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对于血性的王大海来说,没有丝毫含糊,如果市长背,他只有死。王大海沉思一会,能进入市长的视线,靠上这棵大树,在与李再的角逐中,无疑是寻找到最合适的人,他也必须成为市长最合适的人,没有立即表决心,对于刚才的迟疑,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感动,有点心潮澎湃,不知所措。”
“不必担心,吃亏是福,都是明白人,不用多说。”市长语重心长地点拨。
官场江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官更是在做江湖。中国大体上还是一个人情社会,携所谓侠客之气行走天下的江湖风气很容易找到生存土壤,看得出来,市长是携义之人,还是个居庙堂之高的宦海之士,更会让人觉出官场人物的草根本色,让王大海自然生出一份亲切感。他没有顺着市长的话说,反其道而行之,谈起个人的感受:“想到铁窗生涯,当时非常迷茫,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人生还剩下什么?”
“绝对想不到会有今天的辉煌。”市长不失时机地鼓励道。
市长的目光坚定而执着,如冬日的炉火,照得王大海周身沸腾,目光里没有怜悯与冷漠,也没有歧视与恶毒,饱含的是亲切、慈祥、真诚与信任,甚至无须倾听市长的声音,就在目光里,分明感受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他动情地说:“之所以感动,市长没有把王大海当外人。”
“支持你,与外商合资的机会让给你,需要你把德豪公司做得更大更强,个人走得更远更稳。”市长苦口婆心,娓娓道来。
“如履薄冰,总感觉到自己有先天不足。”王大海直白地说出心声,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能让昨天的阴影与明天的重担,成为今天最大的障碍,无论如何必须学习船长精神,不论昨天发生了什么,都集中精力控制好今天的一切航程,活在一个完全独立的今天,这才是当下乘风破浪,扬帆远航的唯一方法。
“鼓起勇气,对于一个想成功的人来说,那段小小的屈辱经历,可是一笔难得的人生财富。”市长切中要害,客观辩证地分析道。
“有过犯罪记录的人,社会能接纳吗?”王大海抬起脸,疑惑地问。
“你想多了,社会上有一句经典笑话,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一定要抓住机遇,这是一个发财也能成为民族英雄的好时代。”市长哈哈一笑,幽默地解释。
与市长的一席话,排除王大海心头疑云,他更加坚定追随市长的决心,必须心无旁骛,迈出坚定的步伐。人生旅程的景观一直在变化,向前跨进,就看到与初始不同的景观,再向前去,又是另一番新的景象,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是荣誉还是困苦,一切都成为过去,王大海的人生又掀起新的一页。
一场小小风波,因为王大海的担当,在考察团平息下来,每个成员都感觉到在市长的领导下,是一个风清气正的考察团,其实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看看脱衣舞,在英国合法,国内不许可,王大海虽然一个人去看了,算是犯了自由主义,然而他无官无职,是一个商人,没有必要上纲上线,小题大做,可以理解与同情去看的行为,其实,谁又不想去看一看呢,只不过不敢触犯组织原则,怕头上的乌纱帽掉了。
王大海从市长的房间搬出来,秘书长与工商联副主席第一时间来到王大海新房间探望,王大海不用言说,秘书长与工商联副主席俩人自行惭愧,比以往热情百倍,发烟的发烟,点火的点火,殷勤得王大海有点招架不住。
“我们坚决支持你,确保万无一失,合资成功。”工商联副主席伸出双手,斩钉截铁地向王大海表示祝贺。
“废话,英方已经决定在滨江合资生产le灯,至于给哪家企业,市长一锤定音。我们关键要给德豪公司创造一个宽松的合资环境。”秘书长对于工商联副主席抢先一手,与王大海握上了,心里有点不高兴,不屑一顾地讽刺工商联副主席。
“对,不但扶上马,还要送上一程。”工商联副主席不敢怠慢秘书长,在政府是上传下达的独木桥,在滨江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内管家,立即主动纠正道。
“又是一句废话,算起来废话一筐筐,王大海本身就是一匹骏马,驰骋商场,所向披靡,还需要你扶上马,你能扶得了吗,更谈不上送一程,凭你机关老爷按部就班拖拖拉拉的作风,怎么能送上一程,生产关系跟不上生产力的发展速度,让奔跑的骏马停下来等你一会还差不多。”在工商联副主席谦虚面前,秘书长越发得寸进尺,目空一切,肆无忌惮地批评道。
“那请你说几句有用的话,怎么鼎力相助?”工商联副主席有气不敢出,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好无可奈何地请教。
秘书长很满意工商联副主席的恭维,抬手一挥,似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字正腔圆地说道:“把场子捡开,比如绊脚石、看不见的陷阱,还有必须树立正确的舆论导向,消除人们仇富、劫富的心理,让骏马有用武之地,寒号鸟们不能有红眼病,一谈起富人,就说当年怎么一起睡稻草,不像个人样,王董事长的难兄难弟可能还要说,王大海有什么了不起,当年一起坐过牢,瘪三一样铐在铁窗下。”
工商联副主席被说得哑口无言,可能不想与秘书长进行无聊的抬杠子,偃旗息鼓坐在椅子上,抽上一支香烟。秘书长带着胜利的雄风,转身迎向王大海,一把抓起王大海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左右摇晃,神秘地说:“让我多握一下。”
“不敢担,秘书长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王大海不解地问。
“这个手可不是一般的手,是摸过那个外国妞的手,还停留着洋妞的体温与芬芳,一定要让王董事长分享一下,我不能一个人独吞。”秘书长翻起肥兜兜的手掌,自己先闻了一下,然后送到王大海的鼻子旁。
“沾了便宜还卖乖。”王大海有力地推开秘书长的手,调侃道。
“回到滨江,组织上的人问起来,怕王董事长一时答不上,漏了马脚。”秘书长一脸认真地谆谆告诫。
“在考察团不是已经讲开了,是王大海的事,还需要问什么?”王大海不知道官场上那一套,疑惑地问。
“回到滨江还有一关,接受组织询问。”秘书长看王大海沉默不语,他接着说,“建议做好思想准备,储备好这方面的知识,组织上的人个个是行家里手。”
“他们也摸过?”王大海感到奇怪地问,组织上的人没有出国,怎么知道这里面的细节。
“虽然没有摸过,但他们问过,每批次出国人员归来,仔细地询问,不会放过每一个深入浅出的细节,以提高对资本主义腐朽生活方式的鉴别能力。”秘书长对于组织上询问的那一套知根知底。
“我只扛责任,如果需要了解细节,请领导去对组织说。”王大海指着秘书长,推脱道。
“万万不能,好事做到底,不能前功尽弃,半途而废。”秘书长毫不放松,接着说,“如果问起来,你就说,白妞适合远看,一旦靠近,一股腥臊味,摸上去,皮肤砂纸一样,充满幸福的期待,像戳破的皮球,立即憋下来。黑妞好,不好看但中用,用手摸上去,像绸缎一样,冰凉油润,如果俩人做起那个来,爽得你真的不知天南地北。”
“组织上的人,不会像你,对一切女人,对女人的一切充满好奇。”工商联副主席想到刚进门时,被秘书长冲了一顿,找到机会报复。他接着说,“我看秘书长真是废话一筐筐,不该准备的说许多,马上见包公的事只字不提。”
“政府搭台,企业唱戏,我们已经搭好戏台,怎么唱是王董事长的事了。”秘书长不甘示弱,对工商联副主席反唇相讥。合资的前期工作,他与国企做了充分的准备,这次来主要是实地考察一番,履行一个签字程序,签字人由国企厂长换成民企董事长王大海。
“王董事长第一次与外商打交道,总得要交待个一二吧。”工商联副主席从王大海的角度关心地提醒道。
秘书长想想工商联副主席的话有道理,围着王大海绕了一圈,仔细地察看,一套合身笔挺的西装,衬得王大海更加潇洒英俊,他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拉正王大海的领带说:“挺直腰杆,拿出东方龙的派头。”
第二九一章 不眠之夜
秘书长、工商联副主席与王大海三人谈到夜已深,秘书长与工商联副主席对于明天与外商签字事宜,左交待右叮嘱才罢休,俩人离开房间后,王大海拿起合资协议,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嘿嘿!我合了,我终于合成了。”
王大海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着后深深地吸一口,感觉不来劲,紧接着两指夹住香烟猛吸三口,由于用力太大,香烟好像也兴奋了,跳着舞,从王大海激动的手指间泥鳅似的溜掉。
“顽皮的家伙,看你还往哪儿跑。”王大海心里在说。
说时迟那时快,嚯的一声,王大海从椅子上站起,伸手从胸前一把抄底兜住滚落的香烟,火红的烟头,烫得手掌直甩,火星四溅,他慌忙弓腰避让,不停地拍打溅落到西服上的火星,没在意一个后脚,不慎踢翻椅子,椅子随之倒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划破寂静的夜,惊醒同睡一个房间的国企厂长。
厂长抬起上半身,伸出头,睁开一双惺忪的眼,四处观察一会,警惕地问:“这深更半夜的,你还在折腾什么?”
“睡不着,抽烟又烫到手。”王大海扶起倒地的椅子,不好意思地解释。
“做企业不是做侠客,得慢慢来,合资虽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头痛的日子也会接踵而来。”厂长摆出一个搞企业的老资格,劝说道。
“对不起,打搅休息。”王大海走到厂长的床边,掏出香烟,接着说,“既然醒了,请抽一支烟。”
厂长上了年纪,一觉醒来,再难以入眠,不像小青年随时可以睡回头觉。他披了一件上衣,靠在床头,接过王大海递上的一支香烟,与王大海一起腾云驾雾,良久,说道:“你的高兴劲,好像传染给了我,整个人清醒了。”
“对不起厂长,本来是你的合资项目,市长却给了我。”王大海看厂长心情不坏,主动地道一个解释。
“我都不介意,你怎么还记在心上。”厂长爽朗地一笑,接着说,“不瞒你说,凭我这样一大把年纪,守业最好,不想再折腾,操那个神了。”
王大海不知道厂长到手的合资项目丢掉,为什么一点都不心痛,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不仅仅是一个年龄大的问题那么简单。他试探性地问:“厂长认为这个合资项目不好?”
厂长将烟蒂往烟灰缸里按下,左右摩擦一会甩进去,然后用右手抹了一把长着稀疏花白胡子的嘴,不紧不慢地说:“是一个好项目,近30年才发展起来的新技术,它依靠半导体发光,发光过程不产生热量,能量接近百分之百转换成光,不像白炽灯,通过钨丝发光,浪费掉百分之二十的电能。”
“我临时抱佛脚,找了一些资料,le灯是替代白炽灯的一种新光源,未来市场广阔。”王大海听完厂长的介绍,佩服得频频点头,他从市场的角度进行了补充。
“爱迪生1879年发明了白炽灯,一百多年过去,早就应该更新换代,不能无限制地浪费地球已经不多的宝贵资源。”厂长由衷地发出感慨。
“不光是节能,而且寿命长、环保,无有害金属,废弃物容易回收。”王大海兴奋地接着说,如数家珍,对le灯的各种优势一一道来。
厂长开始漫不经心,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闲聊,但听到王大海对接触时间不长的le灯技术、市场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心想后生可畏,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能只根据一个人的资历来评估一个人的才能,切忌小瞧身边每一个不起眼的人,说不定他的公司就发展成未来的世界500强企业之一,随即口气温和下来,谦虚地说:“你年富力强,马上进入角色,而且德豪公司有生产玻璃灯泡的优势,完全可以去闯这个美好的未来。”
“金无足赤,请厂长说说le灯的不足之处。”王大海没有被厂长几句恭维的话冲昏头脑,从反面问道。
厂长赞许地点点头,毫无保留地说:“价格贵,目前还不能完全取代现有传统光源,但随着技术发展,工艺改进,成本降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未来一定是le灯的天下。”
王大海遇到知音,厂长有真才实学,对合资项目客观公正的分析,更加坚定他的信心。既然是一个好的项目,到手的合资最终弄丢了,厂长没有一点惋惜的声色,也不对王大海抢走厂长的合资项目而表露出愤恨的情绪。王大海不解地问:“我看到厂长谈到le灯时,两眼光芒四射,没有合资成功,不遗憾吗?”
“你去合资,是最好的资源配置,国企土壤不适合生存。”厂长肯定地鼓励道。
“为什么?”王大海疑惑地问,厂长不会是学雷锋做好事,舍己为人,一定有难言之隐。
“国企里还残留官场气息,喜欢窝里斗,最终的结局,对于厂长来说,不是进病房就是蹲牢房。”厂长直言不讳地袒露心迹。
“这不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吗?”王大海气愤地为厂长抱不平。
“专门有一些人喜欢打小报告,你合资,他说想把老婆孩子送出国;你抓建设,他说捞好处;你促销,他说拿回扣;你坐小车,他说挥霍;你搞改革,他说整人;你开源节流,他说业务上一餐饭吃掉多少。”厂长平静地说道,他已经没有发牢骚的激情。
“做为一厂之长,为什么放任自流?”王大海向厂长提出要求。
“事情做得越多犯事越多,只有不做事,不会犯一点事。不说了,说多了会犯错误,还有一年就到点退休。”厂长自圆其说,为他的无为而治找借口。
国企里的水有多深,王大海不清楚,能否搞得好,王大海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知根知底,那就是国企里人才济济,可以为王大海所用,他真诚地向厂长发出邀请:“厂长退下来,如果觉得王大海不讨人嫌,就到德豪公司来干。”厂长欣赏着王大海的西装没有回应,王大海接着补充道,“曹爱国从区委书记的岗位上退下来,已经在德豪干了多少年。”
厂长有着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高与矜持,没有急于回答王大海的邀请,他指着王大海的西服领子说:“上面有一个黑点,要注意细节,不能让老外感觉你不是一个严谨的企业家。”
王大海听到提醒,以为是烟灰,立即用手去拍打西服领口,可怎么拍,黑点挥之不去,他干脆脱下西服,拿在手上,用力去拍打,黑点仍岿然不动,靠近眼前仔细察看,他吃惊地一叫:“大事不好,刚才香烟的火星溅领口上烫了一个黑点。”
厂长以一个老者的睿智,幽默地笑着说:“吉则凶,凶则吉,火烧财门开,是进财的征兆,不必大惊失色,应该恭喜。”
一句良言三冬暖,王大海虽然心里宽慰一点,但一个黑点在西服的显著位置,怎么看上去都令人不舒服,更何况老外很注重一个人的细节,王大海以商量的口吻对厂长说:“明天早上签字的时候,我们俩人的西服对换一下穿,不能让老外留下不好的印象。”
“旺财的西服不能换,找一个胸花别在领口黑点上。也能起到装饰作用。”厂长想了一下,建议道。
王大海想,别胸花虽然能遮丑,但女人之物,戴在男人西服上,总感觉不妥,有点弄巧成拙。在情急之下去拿皮包,准备拿笔在黑点上画一个龙的图案,当拿到皮包的一刹那,两眼一亮,兴奋地对厂长说:“有了,包里一个国旗胸章,黑点是在提醒我戴上。”
厂长觉得别上国旗胸章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难题圆满解决,他率先缩进被窝儿,大声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睡觉,养足精神,威武地去签字。”
王大海在西服领口的黑点处别好国旗胸章,挂在衣架上,脱衣上床,必须要眯一会儿,但怎么睡都睡不着觉,厂长一阵阵的鼾声,感觉是悦耳的音乐,他脑海里浮想联翩,在成功的时候,谁都是朋友,人们喜欢有能力的人,周围的人都对他很恭敬,但当他失败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不屑与他为伍,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他的亲弟弟王长江都不行,只有母亲在失败时与他不离不弃,还有一个人就是刘春花,安慰他鼓励他,好让他东山再起。
王大海情不自禁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翻到在监狱里帮教时写的一首《好好的》打油诗:
当你呱呱坠地,母亲说,宝贝,好好的喝,别呛着;
当你蹒跚学步,母亲说,孩子,好好的走,别跌着;
当你鹦鹉学舌,母亲说,儿子,好好的学,别落着;
当你步入社会,母亲说,小伙子,好好的干,别闲着;
当你锒铛入狱,母亲说,男子汉,好好的改,路还长;
当你白发归来,跪在母亲荒凉的墓前,你说,我一定会好好的。
看着看着看着……,王大海两眼湿润了,在泪水模糊的海洋里,父亲从他写得蹩脚的文字里走出来,神气活现地向王大海做着“我是家中梁”的手语,王大海忍不住抽泣一声,在心中默默地对父亲说:“爸爸,儿已长大。”
第二九二章 众星拱月
王大海思绪万千,从黑漆漆的夜到天色现出光亮,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像铅一样沉重,眯上眼正进入梦乡,被急吼吼闯进门的工商联副主席拉起了床。
睡眼朦胧的王大海,晃晃悠悠地坐在床上,软塌塌的头没有力气,不停地东摇西摆,蒙头转向。
工商联副主席心想,年轻人喜欢睡懒觉,也不看看时候,马上就要进行合资签字仪式,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不依不饶地一把掀起王大海盖的被子。
一阵凉意袭来,王大海蜷缩着手脚,闭着两眼伸手去拽被角,工商联副主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抱起被子,放到隔壁厂长的床上。
王大海空着手没有被子可拽,无奈之下,拉起被单裹在腹部,生气地埋怨:“还要不要人活呀。”
“想活得好,立即下来,不能再赖床。”工商联副主席靠在抱过去的王大海的被子上,不紧不慢地回答。
“时间还早,可以睡十分钟。”王大海睁着血丝的眼睛,哀求道。
“不行,看你脸上黄蜡似的,一点气色都没有。”工商联副主席伸手指着王大海的脸,语重心长地忠告。
“所以要把被子还给我,再睡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能恢复。”王大海情不自禁地用冰凉的手摸摸疲惫的脸,冠冕堂皇地提出要求。
“赶快去泡一个澡,把热水器温度打高一点,泡出一身汗就好了。”工商联副主席根本不理会王大海的哀求,给出一个好的建议。
无奈之下,王大海一个翻身跳下床,光着脚跑到淋浴房,打开淋蒙头,刚开始热水有点烫人,皮肤慢慢适应后,接着又调高2度,略烫的热水对身体的刺激真大,不一会王大海大汗淋漓,泡完澡,洗干净,擦干,仅穿着内.衣,走进房间,开窗吸点新鲜空气,不但身体洁净,养颜美容,好像体力也恢复了,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充满幸福感,真是的,王大海突然觉得这是如此爽的事情,抽烟能恢复得这么快吗?喝洒能恢复得这么快吗?再睡十分钟肯定也恢复不到这样的神清气爽。
王大海来精神了,捣着工商联副主席的玩笑:“生姜还是老的辣,真会调理身体。”
“你还高兴得起来,睡懒觉把早餐给睡掉了。”工商联副主席满意地看着王大海精神焕发的样子,没有喜形于色,板着脸严肃地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样子,没得吃了。”王大海梳好发型,调侃道。
“英国人的时间观念强,自助餐早就准点关门了,可以去喝早茶。”工商联副主席催促王大海穿好衣服去将就一下,填饱肚子。
“不是有句古人的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空乏其身。”王大海穿好西服,特意摆正国旗胸章,烫出的黑点不露痕迹,接着两手在身上掸了几下,昂首挺胸地说道。
“你是小人得志,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工商联副主席哈哈一笑,反唇相讥。
此时,与王大海同睡一个房间的厂长,端上煮好的麦片糊,口中念念有词:“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软叮当。”
住宿城堡式的宾馆有一个好处,每个房间里有烧煮工具,并配备有刀具,可以买回生冷蔬菜,自己动手,烹饪喜欢吃的美味佳肴。昨晚厂长与王大海聊得很晚,早上也错过自助餐的时间,他拿出宾馆袋装麦片,煮了一锅,够与王大海俩人吃,可以对付早餐。
“我不吃,喝下去水一样的粥,反而感觉到饿得慌。”王大海推辞道。
“这里还有硬货,我吃不惯面包,从国内带来了袋装方便面,泡在麦糊里吃。”厂长从他的箱包里拿出两袋方便面,得意地摇给王大海看。
不要说,看到久违的方便面,王大海立即有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西餐吃多了,在国内不吃的垃圾食品方便面都要当一个宝贝,他吃喝到一半,大家不约而同,陆陆续续集中到王大海的房间,秘书长的声音先到,不一会儿,人走到王大海的身边,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
“对不起,面包不准带出来,我偷了一个鸡蛋。”秘书长表功似地说。
“如果秘书长失了手,我可担戴不起。”王大海不客气地接下鸡蛋,拨开蛋壳与厂长俩人分了吃。
“能在英国坐牢,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秘书长沾沾自喜地吹牛,然后拍拍王大海的肩膀道,“有王大海小老弟给我送饭吃。”
“饭没有,面包可吃否?”王大海学着老夫子的腔调,拉长声音滑稽地说。
大家哄堂大笑,只有工商联副主席若有所思,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王大海的西服口袋里拿出钢笔,检查一下笔管里还有大半管墨水,放心地重新扭上,接着拔下笔套,拿着笔在一张纸上画几圈,笔墨流畅,这才放心地插进王大海的口袋里。
年轻局长坐了片刻,看出来今天签字的主角由原来的国企厂长换成民企董事长王大海,他转着小眼睛问工商联副主席:“狸猫换太子了。”
“谁是狸猫,谁是太子,不要乌鸦嘴乱喷粪,只要谁多交税,谁对滨江贡献大就支持谁。”工商联副主席不客气地给身边官场小字辈一顿批评。
滨江赴英国考察团一行人,簇拥着王大海,坐上向导等候在宾馆门外的大巴车上,驶向英资企业的会场中心。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王大海紧跟在市长的身后,悄悄地说:“有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到揭红盖头,不知道新娘长得咋样。”
“先结婚后恋爱,保准能生大胖小子。”市长轻轻地告诫,示意王大海不可多言,老外里面有人是中国通,言多必失。
市长气定神闲,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与英资的ceo像是老朋友似的拥抱握手,简单地寒暄几句后,一一介绍考察团成员,最后留住王大海,市长特意向ceo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地说ok。
“都是王董事长的支持团队?”向导给市长翻译ceo的问话。
“是的,十一个人支持王董事长一个人,可以说众星拱月,大力支持。”市长豪迈地回答。
王大海从市长身后贴上去,对着市长的耳畔轻声地提醒:“十二个人支持一个人。”
“不能说十二个人,你自己只能说努力,不能说支持。”市长果断地打断王大海的话,纠正道,不能让ceo察觉出他们俩人对话内容的蛛丝马迹。
“报告市长,除了我是十二个人。”王大海急切地汇报,后悔昨晚没有及时汇报情况。
“天上掉下一个人?”市长一头雾水,疑惑地问。
“市长请看那一边。”王大海指着会议桌最后一排,有一位来自中国的年轻女留学生。
“真的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市长吃惊地自言自语,但迅速恢复平静,不着痕迹,安排秘书长与厂长俩人上前,暂时顶上去与ceo交谈,他与王大海站在一旁,问清情况。
“她是德豪公司与英资企业的联系代表。”王大海向市长解释。
“你小子什么时间搞出这个花样?”市长大惑不解地质问。
“她是我的学妹。”王大海直言不讳地介绍。
“谁信,看上去你们俩人年龄相差较大,不要有钱这种事也能任性。”市长认真地反问。
“实事求是,没说半句假话,我去京都大学总裁mba班学习时,她是本科生,业余时间到总裁班担任陪读赚点外块,帮助总裁班学员写写论文或毕业设计。”王大海道出实情。
“这种情况常见,一锤子买卖,没有像你这样还保持联系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市长不相信地仔细观察王大海的神色。
“事情是这样的,德豪公司前任董事长朱兆有的女儿曾在英国留学,突然知道父亲坐牢的消息,精神受到刺激,在一次开车途中一时走神出车祸身亡,老董事长嘱咐我方便的时候让他女儿魂归故里。”王大海语气沉重地回答。
“与你的学妹有何关系?”市长进一步追问。
“她原准备去美国留学,我当时资助她到英国留学,唯一条件找到老董事长女儿的墓,办理好牵回国内的手续。”王大海说出学妹来英国留学的来龙去脉。
“能带上飞机吗?”市长眉头松开,担心地问。
“咨询过,肯定地说可以托运,不要伸张,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王大海客观地回答。
“学妹怎么又变成了代表?”市长幽默地调侃。
“我也没有想到,如果合资成功,她当联系代表理所当然。”王大海直白地回答。
“聪明的小鬼头,赶快签字,否则英国人怀疑我们的工作效率。”市长转身向ceo走去,王大海紧随其后,走上签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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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如愿以偿
不矮的王大海站起来却比洋鬼子ceo矮一个头,他不卑不亢,气定神闲,从容优雅,面带微笑注视着ceo笨拙地夹好签字文本,中英两家合资企业法人代表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会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ceo弓着腰,面有愧色不好意思地说:“沃慢了。”
出乎王大海意料之外,ceo竟会说汉语,不过发音有点南腔北调,把“我”说成“沃”,他仔细观察要与其合作共事的个子挺高的洋鬼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其实王大海事先看过资料,实际只有三十来岁,老外的年龄不好猜,由于秃顶显得老成,长得还挺英俊,为人谦虚幽默随和。
两家企业合资协议签完字,秘书长引着市长与英国的当地官员一起举行中英两市经贸合作剪彩仪式,媒体与参会人员的目光聚焦过去,王大海陪着ceo坐在主席台,难得有一个闲暇,王大海想到刚才签字时ceo的谦虚态度,抓住机遇对身后的向导说:“翻译给他听,就说鸳鸯配,一快一慢正好互补,打遍天下无敌手。”
“哇塞,太吓人,不能打。”ceo大幅度地耸着肩,不解地回答。
王大海学着ceo的腔调,解释道:“沃的意思,打赢市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刚柔相济,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商业伙伴不可少,在竞争中企业才有活力,失去强劲的对手,非常可怕,会自生自灭。”ceo不苟同王大海的说法,坚持他的观点。
“当然,走自己的路,也不能让别人无路可走,口头上的鼓励在所难免。”王大海想了一会说。
王大海觉察出可能由于文化差异不同,也许是中国的市场处在初级阶段,赚到手的钱带着一股血腥味,ceo不会想到人口众多聪明勤劳的每一个中国龙的勃勃野心,商场如战场,永不退缩地战斗到底,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一切向钱看,多多益善,不会见好就收。
ceo对于王大海的回答囫囵吞枣,半知半解地说:“中国人爱笑,但往往笑里藏刀。”
“还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等,那是说的小人之心。”王大海纠正ceo的泛泛而谈,不能一竹篙横扫一船上的人。
向导叽里咕噜地与ceo说了一通,不知道怎么把王大海举例的几个成语翻译出来,反正ceo越听越一头雾水,迷惑不解,睁着一双蓝眼睛傻看着王大海。不能理解祸不单行,趁人之危,打击陷害的意思,反而理解成伸出援助之手,丢下石头,可以让落井人垫脚爬出井口。向导急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中,拿着手中的笔记本做着往自己头上砸的动作,这样一来ceo才明白讽刺的真实含义。
“沃们不要石头,需要诺亚方舟。”ceo用蹩脚的汉语提出建议。
“说得好,我们风雨同舟,和衷共济。”王大海翘出大拇指,竖到ceo的面前赞叹道。
市长那边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路记者正在采访市长与当地官员,王大海接着问:“对中国的印象如何?”
“神秘和遥远。”ceo仰望天空,说话间,一副天真的表情。
谈兴浓了,王大海习惯性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准备抽一支,ceo向他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没有办法公共场所禁止抽烟,王大海只好把一包香烟重新塞进口袋,喝了一口水,继续聊道:“仅仅如此吗?”
“中餐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端在手上的瓷器个个精美绝伦,真的是太美了,美得不能再美了,没有哪个国家的瓷器能媲美。”ceo回想着所到香港与大陆各地,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动情地滔滔不绝。
通过简单的几句话,王大海了解到ceo算是一个中国通,进一步问道:“怎么看中国人?”
“全民从政,个个都关心国家大事,为的是削尖脑袋想着怎么能当到官。”ceo毫不忧虑地脱口而出。
王大海心中暗暗一笑,学而优则仕,连老外都知道当官的好外,真可谓一人做官,鸡犬升天,当官可以发财,光宗耀祖。对于这个人人嗤之以鼻的话题,他不想正面深入探讨下去,而是幽默地说:“当官真好呀,看的是笑盈盈的脸,听的是顺溜溜的话,吃的是香喷喷的饭,睡的是软绵绵的床,抱的是娇滴滴的妞,办的是美滋滋的事,要是能让我当一百年的官,少活两岁也无所谓。”
ceo喜欢较真,按照已有的惯性思维想不下去了,找不当官可以一百年,在英国长任期的也只有十年左右,他疑惑地问:“你说的是什么官,有这么的爽?”
王大海故意不说卖关子,让ceo猜猜是一个什么官,ceo想到省长、市长、县长到企业里的大小官员,都像又都不全像,这一个官还真不简单,好事尽让一个人全沾上了,说出两个认为符合条件的官名,全被王大海一口否决。用英语跟向导叽里咕噜地求援,也没有咕噜出一个名堂,没有帮上忙,弄得向导尴尬得一个大红脸。无奈之下,ceo最后干脆举手投降,服服帖帖请王大海说出答案。
“新郞官。”王大海忍不住哈哈一笑说。
“真会幽默,在考验沃的智商。”ceo一脸认真地提出抗议。原来如此,王大海说了半天,出其不意来一个脑筋急转弯。
可能是玩笑开过头了,引起ceo不高兴,觉得身份有点掉价,好在没有外人,只在三个人当面,王大海自圆其说,卷着舌条对ceo恭维道:“沃看你对官场知道不少,所以出了一个偏冷的考题。请你也出一个题,捉弄沃一回,咱俩算是扯平。”
王大海一番轻描淡写的解释,打消ceo心头的乌云,ceo感觉到王大海挺幽默的,是一个比较好的合作伙伴,虽然为人的性格好强霸气一点,但不妨碍相处。想了良久说:“沃的前任去沿海的一家企业合资时,当时厂里面的工人说,他们已经实现**了,你怎么看待这样的回答。”
突如其来的提问,还真是有点深度,王大海不知所措,心想ceo的报复问题很到位,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不回答,于是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实行了各取所需,各尽所能的分配原则。”ceo没有像王大海那样故弄玄虚,而是单刀直入地说。
“什么??”王大海惊讶地问,但马上平静下来,猜不出来这个玩笑深藏着怎样的含义。
“领导各取所需,工人各尽所能。”ceo摆着手,耸着肩,严肃地回答。
王大海沉默不语,心想ceo看似天真,其实看问题一针见血,为什么对王大海说出这样的笑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国企的领导有什么问题姑且不论,王大海不知就里,但作为一个民企,他为了应付方方面面,确实大手大脚,从不考虑财务制度,怎么方便怎么办,只要一点,把事情干成。但现在合资了,王大海就不能凌驾于制度之上。
“这是笑里藏刀呀,沃接受忠告,今后在合资企业里,不要问沃,去问制度。”王大海直白地袒露心迹。
ceo先伸出手,但感觉到握手不能表达此时的心情,突然站起来,弯下高大的身驱,与王大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并用手拍着王大海的肩膀,动情地说:“ok!沃敬佩,一个明白人,更是一个豪爽人。”
此时,市长与记者的问答已经圆满结束,回来后市长还是一脸的兴奋,对王大海说:“今天是破冰之旅,你王大海的合资首开滨江先河,要好好地干,给滨江其他企业做出个榜样。”
“市长指向哪,王大海打向哪。”王大海豪迈地表态,他梦想成真,企业与外商合资如愿以偿,德豪公司在市场的汪洋大海中驶向一个新的航程。
当王大海与考察团成员准备离开主席台时,王大海抬眼看见正前方隔着三张桌面的新聘任德豪公司与英资企业的代表,一名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也是在京都大学的学妹,他两眼像电影《上海滩》中男主角许文强看冯程程那样,默默远视。
稍迟疑,王大海快步走到学妹的身旁,可是学妹看见王大海走来,却转过脸,以背相迎。王大海没有觉察学妹的站姿细微变化,主动打招呼:“喂,你好!”
学妹转过脸,瞪着杏眼说:“喂呀喂的,董事长在叫谁呀?。”
“对不起,我应该感谢你,朱兆有女儿的事都办妥了?”王大海尴尬地询问。
“委托人直接送到机场办理托运,到时董事长把登机牌出示一下。”学妹冷冷地回答,俩人站立沉默一会儿,学妹开口问,“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王大海干脆地回答。
“好像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办吧?”学妹故意提高声调说。
“不会。”王大海肯定的回答,他抓着头,左思右想应该没有了。
“摸着胸口再想一想,应该能想得出来。”学妹忽闪着晶莹的眼睛,提醒道。
第二九四章 穿过云层
王大海低下头,避开眼,总抹不掉学妹深情的一瞥,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顿时神态有点不自然,他没有回答学妹的问题,含糊其辞地说:“到机场免税店去买,什么都有,也便宜。”
“这样也好,那里没有假货,记住给那个她多带一点礼物。”学妹回答时,在她这个字上,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一下。
站在那还没有说上几句话,考察团成员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七嘴八舌地调侃王大海万水千山都有情,人多嘴杂冲散俩人的谈话,大家争先恐后地要看看从天上掉下一个怎样的“林妹妹”,看得学妹尴尬出一个大红脸。
向导大声地招呼考察团成员集中上大巴车,前往机场,搭乘国际航班回国。大家整理箱包和所购物品,在上车的时候,学妹塞给王大海一个信封,并要求飞机飞上云层后才可以打开。
学妹安排得很聪明周到,将一个箱包专门安放朱兆有女儿的骨灰,里面塞得稳稳当当,如果不是安检与托运办理人员,旁人不会觉察出一个漂亮的箱包里竟然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盒子。
银色的飞机闪电般穿过厚厚的云层,天空静谧而深远,看得人不由心情大好,连同心底的那一份焦灼与担心,好像也隐到蓝色的天幕后面,
飞机舱内的凉风源源不断从通风口飘出,清新宜人,王大海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掏出包中学妹的信函,一行行字工整娟秀,没有一个字的涂改,不看内容,仅从页面可以看得出一番苦苦用心。
王大海不由自主地正了正端姿,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一声,不经意地看起来。
信函没有礼节性的问候,直截了当:
学哥,请理解学妹用这种方式与你说话,原谅我没有直接去机场送你到安检,我不敢走近你,怕影响你在考察团里的形象,但你应该感觉到我的心一直伴随在你的身边,飞上云层。
不要误解摸着胸口想起来的事,可能是多此一举,你也许想得更周到,一路走来,你的那个她不简单更不容易,只要你用心去买的礼物,我相信你的那个她一定会欢天喜地。
朱兆有的女儿高兴地回家了,魂归故里,真正实现与父母团圆的梦想,如果她没有在世的亲人,就安排牢友放一挂鞭接一下。
可能是你对人的真诚与执着,深深地打动了我,你没有家庭背景,也无一点权势依靠,有的可能只是亲人的拖累,甚至是背叛,一直坚强地背负着被人漠视的屈辱经历往上爬,面对苦难从不哼一声,想有一番出人头地的作为,能说到就不容易,何况你已经做到了,且做得很辉煌,就更不简单啊!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从我懂事的时候起,受到的教育,学习好就是好孩子,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头悬梁锥刺股咬着牙,自己跟自己较劲,虽然把第二名的成绩甩得很远,但给自己定下一个每次考试总分必须增长百分之一,没得增长了怎么办,那么每科再做一百道题,进入京都大学仍然一如既往没有松劲,我当了二十年多年的好孩子。
自从在京都大学见到你后,我开始想做一个坏孩子,在歌厅跳舞时,主动接近你,从学习中养成一个习惯,确定目标,然后向目标冲刺,对于一个血性的你来说,真的像大海一样,潮起潮落,激起浪花,却能自己平静下来,你不要认为那是一个轻挑的我,我们俩人都不像火山,爆发时四处蔓延,到时却不能收拾局面,看不见担当任何的重量。如果你是大海,我是仰慕大海的溪流,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当年你鼓励的一句话,还有信任的目光,就没有今天的我。
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见面的几率大概是两万分之一,人与人相识的几率大概是两千万分之一,那么人与人相知的几率又是多少?我不贪心,不敢拥有,能见到你,就是我一生的幸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里有才真的有,心里没有了,才是真的没有了。你是有故事的人,你的人生就像是一本经典名著,不能草草翻过,只有细细品读,才能读出人生的真正意义,并且还在写,我相信后续将会有更加精彩的人生篇章。
说句不是恭维的话,你不但是好看的男人,也是耐看的男人,我相信永远不会褪色。你十八岁是一条好汉,到了八十岁还是一条好汉,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生背负的是对生命的承诺和责任。因为对生命思考得太多,所以心才时时那么的沉重,其实人生要简单一点,不需要证明什么,敌人永远不信,朋友无需多言。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你的过去,那都没有关系,至少有你的那个她,还有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些白眼,那些嘲讽,那些阴险和城府。
有句话我一直忍住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一个男人不一定要打下江山就是真英雄,也不是一定要野心勃勃才是好男人,我知道你不轻易看不起谁,又从不轻易看得起谁。笑可以与人分享,苦自己去尝,你始终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这样才能接纳千川百流,使自己的容量变得很大很大,大得天地连成一片,但我要说一句,不能一条道上走到黑,人生苦短,世事无常,肯定有你做不成功的事业,也会有你斗不过的敌人。
别再拚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在富有之后,早餐仍然在坚持吃一个白馒头沾着辣椒糊,得势之后,还喜欢与坐牢的小兄弟扳手腕,在鲜花与掌声面前,方寸不乱,心中始终保留那个她的置顶。
最后我要祝福你,你的那个她是一个好女人,好女人一定要幸福,一个女人对男人最彻底的爱慕,只想为男人生一个孩子。希望你从烽火连天的市场中挤出空闲,耐心地种一盆花,养活一缸鱼,手工做一个木书架,或者下厨煲一锅汤。
现在才让你看这封信,实际上天真地想,让你留下一个穿过云层的回忆,算是你来英国送上最有意义的纪念品,如果嫌不好,就随手扔到飞机窗户外,让风捎给我一个无用的人。
王大海从开始的不经意到现在的全神贯注,字字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侧脸呆呆地望着飞机小圆窗户外,长长的机翼飘浮在厚厚的云层上,仿佛静止得没有丝毫移动,伸出手扒到小小的窗户玻璃上,使劲地擦一擦,定睛仔细地看,感觉飞机还是没有移动。
前方静静的,连绵不断的,仍然是厚厚的云层,王大海的脸贴在飞机窗户玻璃上,学妹孤独的身影穿过云层透射出寂寞的幻觉。他张开口,果断地将食指塞进自己的牙床上,猛力地一咬,随着剧烈的疼痛感,摇摇头,对着玻璃窗哈了一口气,哈出的蒸汽模糊了玻璃,厚厚的云层在王大海的视线中消失。
市长坐在王大海一排,对于王大海一上飞机,就被那封信函勾去了魂,一直没有打搅,但看到王大海刚才的异常举动,用手推推陷入沉思中的王大海,他人老心不老,俏皮地引用现代诗人徐志摩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中的几句,朗诵道:“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王大海慌忙折叠起摊开的信函,迅速揣进包里,调整好情绪,想了一会,擦去玻璃上的蒸汽,指着飞机外厚厚的云层回答道:“市长诗兴大发,触景生情。”
市长没有点破王大海刚才的痴迷,也没有追问那是谁写给王大海的信,好像炙热得有些烫手,年轻人的事,他不想多管,回到王大海的恭维上,说道:“我写不好诗,但喜欢欣赏好诗。”
“市长是一个全才,古今中外,无一不知,天文地理,样样精通。”王大海带着敬佩的口吻回答。
市长学着王大海的模样,指着窗外的云层,问道:“你看到云层,会想到什么?”
王大海大吃一惊,难道市长刚才偷看了他的信函,知道信中的内容,顿时脸颊一阵燥热,装作懵懂的样子回答:“看到云层,想到的还不是云层。”
“与你不一样,看到飞机穿过云层,我就热血沸腾起来。”市长感叹道。
“归心似箭,想到市长夫人,送上一个精美的礼物,给她一个惊喜。”王大海想着回答。
“老夫妻俩,相濡以沫一辈子,相视的目光激动不起来了。”市长幽默地否定王大海的回答,接着动情地说,“想到万马奔腾。”
“远远望去是很像,特别像奔驰在广袤的草原上。”王大海两眼一亮,想像着回答。
“回答错误,是想到合资企业的产品万马奔腾在生产线上。”市长从窗外收回目光,严肃地说道。
“在市长的坚强领导下,指日可待。”王大海坚定地表态。
“还有一句很关键的话,在市里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大力支持下,才能真正的实现指日可待,合资汇报会上,你要精心准备,一炮打响。”市长语重心长地指示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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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情到深处
飞机到达省城,王大海走在机场出口的通道里,一路上想着市长说的话,怎样精心准备,在滨江出国考察汇报会上将合资项目一炮打响,争取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的大力支持。
领取托运的两个箱包,王大海左右手一手拖一个,低头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到出口。
“海哥,在这里。”秦军扯着嗓门兴奋地大叫。
一声熟悉的呼喊,打断王大海的思路,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秦军的身旁站着吴兵,还有刘春花娇小的身体,垫着脚尖,在人海中寻找,王大海激动地冲上去,隔着机场的护栏给了刘春花一个大大的拥抱。
“出一趟国,学洋气了。”吴兵在一旁看着王大海与刘春花俩人的亲热劲,幽默地说。
“这不是洋人的发明,而是年轻人的专利。”王大海仔细看看有一阵子没有见到的吴兵,反唇相讥。
“以前可没有看见董事长这样献殷勤。”吴兵不甘示弱,接着调侃道。
一阵蜂拥般的人流散去,空荡荡的通道,只有零星乘客在走动,王大海重新拖起两个箱包走到护栏外,秦军顺势准备要拿王大海左手的箱包,王大海避让开,转身把右手的箱包递过去,秦军接过箱包双手抱起,扛在肩上,走在前面。
王大海换箱包的动作没有逃过刘春花的眼睛,秦军扛走的箱包,是王大海出国前,刘春花特意从滨江的包店里选购,而刚才留下来的一个箱包,刘春花仔细观察,感觉有点戳眼,那个箱包很独特,好像在滨江的包店里没有看见过此种造型,她买的包长方形,而那个包是一个黑色的正方形。
刘春花抢吴兵先一步,伸手要去拿剩下的一只箱包。
“不能碰。”王大海眼明手快,一把拽开刘春花已经伸到箱包边的手,神情严肃地大声制止。
刘春花用力从王大海抓紧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不高兴地撅着嘴,偏过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没有问为什么。
“先上车,箱包交给吴兵拿。”王大海带着命令的口吻对刘春花说。
“董事长好心,箱包重,我来扛,不能让你扭着细腰。”吴兵看到刘春花不高兴,送上笑脸,从中劝慰。
刘春花的热情与好奇,被王大海当头一棒,她忍住一腔委曲与怒火,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气嘟嘟地转身径直走向停在机场外的由秦军从滨江开来专程接王大海的吉普车。
支走刘春花后,王大海严肃地对吴兵说:“这个箱包只能你一个人拿,任何人都不得碰一下。”
“董事长搞得神乎其神,把嫂子都气跑了。”吴兵不明真相,一脸不解,埋怨道。
“女人胆子小,秦军又要开车,到了滨江才能告诉他们俩人。”王大海若有所思地说。
“里面是炸弹还是毒品?搞得董事长心事重重。”吴兵大惑不解,可能不是一般的箱包,猜测地问。
“跟你说了,保证不要惊慌。”王大海没有直接说出箱包里装的是什么,而是先打预防针,好让吴兵有一个心里准备。
“我发誓保证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吴兵不以为然地拍拍胸口说。
“我们一起坐牢的朱兆有还记得吗?”王大海两手按住吴兵的肩膀提问,接着声音沉重地说,“箱包里装有他女儿的骨灰盒。”
吴兵听到骨灰两个字眼,不由自主地松开拿在手中箱包的拉杆,丧魂失魄似地惊叫:“我的天,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朱兆有在监狱里拜托,期盼客死异国他乡的女儿能魂归故里,此生了无遗憾。”王大海使劲摇动吴兵的肩膀,接着解释,“朱兆有女儿没有在世的直系亲属,只能托付我们牢友办理,到了滨江由陶勇放一挂鞭炮接一下,然后安葬到朱兆有夫妇的墓旁,朱兆有一家人虽然生不能团聚,但必须让死者安息,一家人在天之灵一定要幸福地重逢。”
吴兵敬佩地凝望王大海一眼,弯腰重新拿起箱包的拉杆,一路拖着这个特殊的箱包到吉普车旁,没有通知秦军下车帮忙,一个人操作把箱包稳稳地放进后备厢内。
大家都上车后,秦军手轻轻扭动一脚踩下去,吉普车驶出机场,他聚精会神,熟练地驾驶,很快穿过城区,上了通往滨江的国道。
吴兵主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眼望着前方,想到监狱里的岁月,想到一起坐牢的朱兆有,想像未曾磨面的朱兆有女儿模样,一定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可惜无辜地成为牺牲品。
王大海与刘春花坐在吉普车后排,他上车刚刚坐稳,刘春花想到刚才拿箱包时的一幕,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但考虑到王大海出国归来,不像往日直抒胸臆,大发雷霆,今天态度婉转一点,冷冷地说:“你变了。”
“怎么变了。”王大海贴近刘春花的耳畔,俏皮地轻声问。
“问你自己。”刘春花耳畔回响着王大海看到她拿箱包时的一惊一乍,态度蛮横,没有好脸色地回答。
“变得更好了。”王大海想到可能隔着防护栏的一个拥抱,得意地回答。
“美死你了。”刘春花声音提高八度,喷了王大海一句,头转向窗外。
王大海出国的每一天都在扳着指头想重逢的日子,高兴时,不顺心时,坐在车上看着蓝天发呆时都在想,脑海里浮现最多的是刘春花钻过监狱高墙外一人深的草丛荆棘,与牢笼里的他偷偷相见的情景,从那时起,他对自己下了一个诺言,一定要让刘春花过上好日子,扬眉吐气抬头做人。刚才刘春花对他一句话的否定,像一根钢针扎进他心口,感到特别憋屈,激动地问:“你认为怎么变了。”
刘春花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山脉、树林还有那一户户农舍冒出的一缕缕炊烟,她也不知道怎样回答,深爱一个人会醉,恨一个人会碎,最痛苦的是等待,王大海不是蹲监狱就是出差谈生意,不是到京都学习,就是出国招商合资,她一直待在原地,用温情和寂寞织一张相思的网,等王大海归来,是不是太计较王大海的一字一句,甚至一个声调,一种语气,一次眼神。刘春花的视线从车窗外转向王大海,语气缓和些问:“我在你心中有没有位置?”
王大海想起皮包里学妹信函中深深打动他的一句话,讨好地回答:“始终保留置顶的位置。”
“怎么!你心里还有别人的位置?”刘春花终于爆发,咄咄逼人地质问。
“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王大海涨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知道话说错了,本想表达一番自己对刘春花的忠诚,诱.惑人的事情实在太多,但他坚强地挺过来了,没想到适得其反。
“没有?”刘春花细细地观察王大海躲避的眼神,不信任地问。
“没有就是没有,千真万确。”王大海语气坚决地表态。
“你为何心虚?”刘春花虽然消除了王大海与江海女强人欧阳傲雪交往的误解,但不放心滨江日报的梦影,她看到箱包的第一个想法与疑问,那个箱包是不是王大海从国外带给梦影的礼物。刚才王大海大声地叫她不要碰时的神情,真的想一气之下把箱包抛到九霄云外,不能好了那个记者梦影。
“如果有别人的位置,我马上跳车,一头钻到车轮下碾压死算了。”王大海顾不上前面坐着吴兵与秦军,向刘春花赌咒发誓。
“谁叫你说瞎话。”刘春花用手挡住王大海的嘴,制止道。
“你也不要收尸,让丑恶的灵魂腐烂、发臭,人人嗤之以鼻。”王大海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恶狠狠地发毒咒。
“那么我问你,置顶是怎么回事?”刘春花退让一步,不再继续纠缠,反问道。
王大海看到刘春花终于相信他说的一番誓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对于刘春花自残的狠劲,王大海领教过,曾误解王大海与欧阳傲雪的生意交往,一个人跑到港口招待所房间里喝下大半瓶白酒,喝得胃出血,人事不知,如果不是王大海及时到场,将刘春花送到医院抢救,后果不堪设想。
刘春花每一次情绪变化,王大海都要彻底地抚慰好,不能留下一丝丝嫌疑,否则后患无穷。他情真意切地说:“一个人也能置顶,意思是你的位置永远矗立在我心中至高无上的顶峰。”
刘春花心直口快,脾气像夏天的风暴,来势凶猛,但去得也快,抓不住把柄的事只是说说而已,气消了,用手理顺王大海刚才激动时弄乱的西服领口,发现领口上有一个火烫的痕迹,心痛地说:“在这明显的位置烫一个黑点,穿不门了。”
“能穿出门,我有一个好办法。”王大海打开皮包,从里面找国旗胸章戴在黑点上遮羞。
“那是什么?”刘春花眼尖,看到皮包里有一张折叠的信笺,问道。
“合资协议。”王大海想收起信笺,但已经来不及了,脱口而出。
“合资协议只有那么一张纸,不能给骗了。”刘春花虽然不懂合资的事,但听到过社会上的一些诸如“招商招商,招来就伤”的传闻,认真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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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不能放下
“那是市长要看的一份合资提纲。”
王大海一把捏紧公文包口,振振有辞地回答,他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底透上脑门,如实告诉,刘春花不得不像警察审小偷似的一路上从省城审到滨江,从此也会在刘春花的心中留下阴影,只要他有个不一样的举动,刘春花就会胡思乱想,怀疑他与学妹有个什么,他吸取教训,透明的俩人关系,总是处于冷战状态。
刘春花俯下身子,凑到王大海的正面,睁大了眸子留神地看着王大海的眼睛。王大海的紧张仿佛要破窗而飞,还好刘春花看了一会,没有伸手去拿那张折叠的信笺,重新坐正身姿,自言自语:“这还差不多,我开个小药店,资料都一大叠。”
“如果合资成功,资料恐怕有一大箱包。”王大海心中激荡的湖水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拉上公文包的拉链,悄悄地将公文包塞到座位下。
说到箱包,刘春花的眼前又浮现刚才王大海不让碰的那个陌生而特殊的箱包,心中感觉到王大海从英国回来,也像那个箱包一样变得有点陌生,难道是爱在逐渐消失,没有了吸引力。
不能忍受王大海对她有什么隐瞒,见面一个热情的拥抱,是否做了亏心事,敷衍了事地献殷勤,刘春花想到在监狱里的王大海不是这样,虽然隔着高墙电网,但王大海的目光是那样的执着,不像今天这样的躲躲闪闪,或是凶神恶煞。
刘春花回首这么多年来的孤灯独守,每当思念的时刻,静心倾听风的声音当做王大海的笑,当初最值得等待的人,此时就在身边。熬过多少个孤寂不眠的夜晚,终于在长路尽头,出现这个人的身影。以前的王大海她能抓得住,尽管远在天边,心里是踏实的,王大海就像一只放飞的风筝,她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担心的女孩,但今天让她感觉到像是放丢了,握在手中的线滑出了手掌,眼睁睁看着风筝越飞越远,飘入蓝天。
想到箱包,刘春花越想越来气,越想越恨王大海要送箱包的那个人,不能让王大海把刘春花当是空气,总是忠诚地环绕在王大海的周围,那个人真够恶心的,总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在王大海落难的时候不见踪影,现在王大海成功了,毫无道德地不顾伤害别人地肆无忌惮地勾搭插队上位。
“停车!”刘春花突然从沉默中爆发,声嘶力竭地狮吼。
刚刚缓过神来的王大海,被刘春花激动的情绪弄得不知所措,他想刘春花是否猜到信函是学妹写给他的,转念一想不可能,刘春花哪有特异功能,能穿透纸背看清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王大海故作镇静,用手轻轻拍拍秦军的肩膀说:“开慢一点,找一个厕所。”
“马上就停。”刘春花不依不饶拉住秦军的右肩命令道。
“车水马龙,安全第一。”王大海讨好地安慰。
刘春花两眼发直,脑海里翻腾着那只陌生的箱包,拉住秦军右肩的手没有松,恶狠狠地说:“同归于尽才好。”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能跟秦军过不去。”王大海用力扳开刘春花的手,并把刘春花的两手紧紧地抓在他的手中,以防不测。
“放开我。”刘春花用力摆脱王大海铁钳似的手,但无能为力,此时她不想看到王大海。
“想干什么?”王大海始终不松手,向刘春花靠近一点问。
“我要把那个臭女孩烂女孩撕了。”刘春花用身体拐开王大海,愤怒地开骂。
“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女孩。”王大海支支吾吾地问,他大吃一惊,难道刘春花有先知先觉,有人说女人的直觉特别靠谱,悟出的事十拿九稳,一般**不离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大海与学妹也没有发生什么,他的心虚只不过是看到感人的信函时的刹那心动而已。
刘春花虽然上车了,那个王大海不让她碰的箱包在她心中一直不能放下,怕夜长梦多,在途中如果王大海与吴兵串通一气做了手脚,把箱包里的礼物偷梁换柱,那不是在她眼皮底下蒙混过关。刚才在机场出口时,她走后,王大海与吴兵还站在那里叽里咕噜一阵子,肯定是想好了对付她的计策。
“那个包为什么不能碰,我一定要检查。”刘春花双手不能动荡,人突然往起一站,威胁秦军停车,她一刻也不能忍受身后的那一个陌生而特殊的箱包了。
王大海放开刘春花的双手,张开双臂将刘春花整个人一把搂在怀中,按在座位上,侧过脸对秦军说:“你专心开车,我俩闹着玩呢。”
虽然王大海轻松地劝说秦军开好车,但他内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十分后悔,只能怪自己一时疏忽大意,把学妹写的一封这么重要的信函,大而化之地随便放在公文包中,他在思考着已经塞到座位下的公文包,是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如果不拿,看来刘春花真的是争风吃醋,没有一个让刘春花信服的说法,只能停车,出去到田野上散散步,慢慢地跟刘春花磨嘴皮,耐心地周旋,打消心中的疑云。
王大海知道,刘春花的性格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与学妹之间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如果解释弄不好要解释出一番是非出来,就像常人所说的越描越黑,其实聘任学妹为德豪公司与英资企业的联系代表无可厚非,他谨慎地回想信函中的内容,确定没有肉麻的情呀爱之类的字眼,基本上劝说王大海要对心中的那个她好,心中的那个她不言而喻不就是指的刘春花,还有哪个她能与王大海共患难度过那段坐牢的苦闷岁月。
想到此,王大海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作为合资企业联系代表的学妹,刘春花迟早有一天要知道,干脆把公文包拿出来让刘春花检查,亲眼目睹学妹写的信,看看冒出来的女孩是一个什么素质。王大海想到做到,用脚尖勾出座位下的公文包,踢到刘春花的座位前,深深地叹一口气说:“拿去查。”感觉心中还憋闷,赌气地又加上一句,“查一个够。”
在俩人沉默的僵持中,刘春花被王大海紧紧地搂住不得动荡,趴在王大海的胸前流泪,听到王大海阴阳怪气的说话,并不想停车让她看看不让碰的箱包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并打马虎眼把公文包踢到她脚下糊弄,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用嘴挑开王大海的西服领口,在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丝毫没有心里准备的王大海被咬得特别痛,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
秦军立即靠边停车,吴兵从前排转过身趴到椅背上,拉开刘春花,掀开王大海的衬衣,锁骨上鲜红的牙印凹凸不平,中间的两个深牙印溢出血。吴兵从秦军的手中接过一张创口贴,在锁骨上贴好后,不敢惹生气的刘春花,与王大海捣着笑话:“董事长,你的命真好。”
“又在说什么鬼话?”王大海理好衣领,不解地说。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知道锁骨名字的来历吗?”吴兵故弄玄虚,看着王大海神乎其神地问道。
“顾名思义,还需要解释。”王大海不以为然地回答。
王大海心里想着刘春花,不是要查公文包吗,怎么又不查,到底怀疑什么,感觉到刘春花对他越来越不能放下,总是对王大海草木皆兵,神经兮兮,如果他有个风吹草动,采取过激行为,情有可原。
吴兵打破王大海的缄默,把王大海从一头乱麻的思绪中拉出来,主动对王大海说:“咬的是锁骨,正如其名,在古代,新婚夜,新郎进去的一刹那,新娘因疼痛无比,会紧紧地咬住肩膀下的那要骨头,取名锁骨。”
“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王大海心不在焉地反问。
“意味着新娘要把新郞锁住。我看出来了,准嫂子想要结婚,把董事长锁住了。”吴兵开心地哈哈一笑,发支香烟给王大海,缓解王大海锁骨上的伤痛。
在吴兵给王大海包扎伤口,俩人在一起说笑时,刘春花不动声色,悄悄下车,摸到吉普车后备厢,伸手去拉,怎样使劲也拉不开,后备厢锁住了,她一筹莫展,抬头看到秦军刚上完厕所,两手边系裤腰皮带,边向吉普车走来,刘春花迎上去伸手要后备厢钥匙。
“海哥让开的。”秦军认真地问。
“是的。”刘春花焦急地撤了一个谎,怕秦军怀疑,接着说,“让我直接找你拿钥匙。”
秦军走到后备厢旁,取下腰间的一挂钥匙,找到一把插进锁孔打开后备厢,端出刘春花想要的那只特殊的箱包,放到地面,口中说:“这箱包怎么这样轻。”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刘春花讽刺道。
刘春花心里暗暗高兴,难怪有人说女人变坏就来钱,男人有钱就变坏。她控制住激动的双手,使劲拽拉链,还没有完全拉开,迫不及待地把一只手伸进箱包内。
第二九七章 决绝而去
王大海听到打开吉普车后备厢的声音,慌张地跳下车,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刘春花手中的箱包,生气地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刘春花猛地站起,低头使劲冲撞王大海的肩膀,伸手去抢王大海端在手中的箱包。
情急之中,王大海转过背,两手护住箱包左躲右闪,始终不让刘春花靠近箱包。
抢不到箱包,刘春花停住脚步,发现王大海脸色煞白,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样,她的直觉在说,箱包里一定有问题。
“背着我做了什么?”刘春花拉住王大海的衣角,问。
“有些事你不能问?”王大海走不了,原地站住,回答。
“我不能,让别人能。”刘春花很反感,讽刺道。
“为了你好。”王大海带着讨好的口吻解释。
“你变成这样,我能好得了吗?”刘春花不依不饶地反问。
“该你知道的,我毫不保留。”王大海信誓旦旦地保证。
“刘春花究竟还有多少不知道?”刘春花声嘶力竭地号啕,她根本听不进去王大海的誓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得不到王大海的信任,刘春花心里感到极大的委曲,认为这个世界一片荒凉,她把温柔尽情地为王大海绽放,虽然有些任性,然而得到的是“该你知道的”这句刺耳的话,难道在王大海的世界里,温柔与刘春花无关,钟情与刘春花无关,
温暖的阳光,是那样冰冷地滑过刘春花的眼角,渗入到她的心里,整个娇小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刘春花不知道那样冰冷的是她的眼角泪水,还是她的万念倶灭。王大海拒绝让刘春花看箱包的话,是那样深深的刺透刘春花的心灵。
刘春花蹲在地上,沉默无语,她在想真的是爱王大海吗,她不知道,只知道会想,会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经常关注王大海的工厂,住在公司的宿舍,还有路边王大海开发的楼盘销售广告,每次就会停下来看,一直等,好像王大海可能要从广告里微笑着向她走来,看了不知多少时辰,最后还是愣愣地一个人回到她自己的家,可是心里还是很想。
如果说在有的人眼里爱是一阵风,静止了就安静了,在有的人眼里爱是一座火山,沉默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那么刘春花是一后种。刘春花感觉到爱是伤爱是痛爱是一生的凄凉,一座城一个人一生的心疼,相见不如思念。她无助地想不下去了,感觉到未来一片迷茫,无力地又站起来,向着路的远方走去。
吴兵从王大海的手中接过箱包,小心地拉好拉链,重新放回到后备厢内,看到刘春花一个人走了,对王大海说:“去劝劝她吧。”
“太任性,耍小孩子脾气。”王大海看着刘春花无言的背影,叹息地回答。
“看来是真的生气。”吴兵推着王大海,劝说追上去。
王大海之所以不想说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箱包,不愿在刘春花的心里留下一个阴影,天真地想蒙混过关,在与刘春花争吵之后,也想到跟刘春花说明真相,干脆与刘春花俩人下车,改乘大巴车回到滨江,但又一想,坐在吉普车上已经开了一段路程,即使刘春花能接受事实,她父母绝对不能接受,社会上忌讳这些事,再说到达滨江也只有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按既定方针一定要坚持住,如果两个小时的时间,俩个人都不能信任,今后漫长的一生拿什么去信任。
“董事长去呀,你们俩人的事,我们也不好插嘴。”吴兵看刘春花越走越远,焦急地催促王大海。
“等一会,哄哄就好了。”王大海没有去追,自信地对吴兵说。
“等一会,黄花菜都凉了。”吴兵把王大海推出去一段路程后,急不可待地又说,“现在就去追,我与秦军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刘春花低着头,顺着公路一步一挨地往前走,也不朝两边看,只是不时用脚踢地面上的小石子,有时一脚踢飞起来的小石子落入到前方不远的大湖中。
王大海想早点回到滨江,一方面要安排安葬朱兆有女儿的骨灰,另一方面组织精干人员,加班加点拿出一个按市长的话说能一炮打响的合资汇报材料。他快步跑到刘春花的前方,拦住刘春花的去处,气喘吁吁地说:“你还有完没完。”
“跟你有什么相干?”刘春花没有看王大海一眼,听到王大海的声音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个大笨蛋遇到一个小傻瓜,你说相不相干。”王大海开玩笑说,想缓和刘春花激动的情绪。
“幸福就是一个笨蛋遇到一个傻瓜,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和嫉妒。”刘春花抬起头,冷冷地接着说,“你的傻瓜在车上。”
“走,不能再闹了,赶快上车,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王大海不顾刘春花能否接受,直通通地说。
“你跟箱包一起走,我没有挡住你的前程。”刘春花转过身,横向避开王大海,向湖边走去。
“真是太不像话了。”王大海一把拽住刘春花的手就往吉普车的方向走。
刘春花虽身体娇小,但发威起来也不是等闲之辈,使出全身的力气冲开王大海的手腕,由于用力太猛,脱开的王大海手随着惯性擦过刘春花的脸。
“你竟敢打我。”刘春花瞪着眼,愤怒地说。
“随你怎么想,你走不走,如果不想走,我就叫车过来接。”王大海不愠不火地劝道,他感觉到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可能伤害到刘春花,对于刘春花的倔脾气他领教过,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不想看到你,你滚,滚得越远越好。”刘春花气得在河堤跺脚一跳,歇斯底里地哭叫。
刘春花软硬不吃,既没有说走,也没有说开车过来接,王大海无计可施,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服刘春花,他想针尖对麦芒,再吵下去,对双方的伤害更大,采取以退为进,决定开车过来接,转身离去,边走边说:“我去去就来。”
泪,滴在地上,碎成点点,如刘春花的心。她对王大海咬也咬了,骂也骂了,王大海一直回避她的疑问,始终没有给刘春花一个明白满意的说法,这样的离开深深地伤害了刘春花,明知道刘春花不愿王大海离开,明知道这样会折磨刘春花,为什么狠心地离开,即使刘春花脾气不好,说句方式不对,千错万错,也不能让刘春花受委屈,这可是王大海在坐牢时暗暗许下的诺言,如果还记住这个诺言的话,王大海绝对找不到此时离开刘春花的借口。
刘春花心如灰,她的耳边都是王大海的声声恶语,此时刘春花想到的全是对王大海的恨,她泪眼朦胧的望着远方,无边无际的湖面上,仿佛星星伴着月亮,不离不弃,永远相依,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那是一个她多么想往的世界。
王大海快速跑回来,爬进车就叫秦军快点开过去,他心里在想,如果刘春花再不听劝,就强行架上车,回到滨江再慢慢解释。
吴兵看刘春花没有与王大海一起回到车上,他担心地问。“董事长,准嫂子没回来?”
“快点开过过去接。”王大海的心还留在湖边。
“海哥,准嫂子怀疑那只箱包是送给梦影的礼物。”秦军刚才开后备厢时,从刘春花的埋怨中听出话音。
“跟她解释了,瞎猜疑。”王大海坦诚地回答。
“准嫂子这些年不容易,可不能亏待。”秦军从小与王大海一起长大,与刘春花交往也多,大胆地为刘春花说话。
“我此生只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王大海坚定地表达心中对刘春花的爱。
“一定要给准嫂子实实在在的幸福。”秦军紧追不舍,向王大海提出建议,言下之意把刘春花明媒正娶回家。
“等合资企业正式投产以后,我要在龙山下找一所房子,与春花一起过小日子,开始关心粮食与蔬菜,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王大海兴奋地描绘着未来。
“再生一个大胖小子,我有资格吹吹小子的爸爸怎么牛起来的。”吴兵一脸神气地插话。
“吴总的眼光太短浅,要胸怀世界,把小子培养成一个与国际接轨的大企业家,不能像小子的爸爸那样,整天打打杀杀的,一个没有文化的土豪。”秦军与吴兵捣着笑话。
“说得精辟,我也会一句文化人说的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吴兵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吉普车很快就开到湖边,王大海远远看见刘春花站在湖堤高高的船闸板上纵身一跃,他跳下车,狂奔过去,大声地呼喊:“春花。”
第二九八章 悲喜交集
从三米高的湖堤船闸板上,王大海一个飞燕栽入水中,游到刘春花的身边,右手从刘春花的腋下插入,握住对侧的手,左手托住刘春花的头使其浮出水面,仰游拖到岸边。
吴兵与秦军跑到堤下,将刘春花抬到堤坡的草地上,王大海筋疲力尽,瘫坐岸边浅水的淤泥上,一拳重重地打在水面,溅起的水花,像一颗颗子弹射入王大海懊悔的的胸膛,他胆战心惊地想,刘春花离开得这样的决绝。
王大海迟疑片刻,翻身爬过去,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膝,抱起刘春花放在屈膝大腿上,顶住腹部,手扶着头,将嘴向下,另一手压背部,刘春花“哇哇”一口口接连不断地吐出清水。
吴兵与秦军蹲在一旁帮不上忙,吴兵看着纹丝不动的刘春花,干着急地对王大海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海哥,趴到嘴上吻几口。”秦军做着人工呼吸的动作,对王大海说。
王大海把刘春花平放到草地上,一手捏住刘春花的鼻子,另一只手托住刘春花的下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嘴对嘴将气吹入,吹完一口气后,离开嘴,同时松开捏鼻子的手,两手并在一起压刘春花的胸部,帮助呼吸。
“海哥,太大意了。”秦军观察到刘春花惨白的脸色慢慢地起了红晕,松了一口气,想到事情发生的过程,埋怨道。
“不能让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地方。”吴兵接着话题,一针见血暗示王大海的疏忽。
王大海对于吴兵与秦军俩人的埋怨沉默不语,埋头帮助刘春花恢复呼吸,秦军想到刚才搬下那个轻轻的箱包,那个让刘春花义无反顾地走上绝路的特殊箱包,对吴兵感叹:“罪魁祸首是那个箱包。”
“罪魁祸首,是女人的疑心。”吴兵知道箱包里装的什么,反驳秦军的观点。
“要求对方宽容,不如先约束好自己。”秦军为刘春花辩护,暗想王大海富起来后,在感情上可能做了对不起刘春花的事。
“如果俩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怎么行呢。”吴兵认为刘春花的心胸有点狭窄。
“女人的疑心只是太过在乎那个男人了,怕失去所以总是怀疑,如果不在乎,她会关心那个陌生而特殊的箱包吗?”秦军想了一会,说出刘春花之所以起疑心的理由。
“可以理解,但有点过了。”吴兵坚持他的看法。
秦军想到刘春花打开箱包,王大海惊慌失措的神情,心中肯定瞒着事,从没有看见过王大海如此的躲躲闪闪,王大海什么风浪没有见过,百分之百是第三者插足,智商低到零的欲盖弥彰。秦军抛开心中的顾虑,不管王大海是否接受,他气愤地对吴兵说:“箱包里装的是一颗定时炸弹。”
“不能这样认为,这是董事长很早的一个心愿。”吴兵想到监狱里朱兆有不分昼夜遥望铁窗深远的天空痛苦的表情,感叹道。
“是不是见不得阳光的龌龊心愿。”秦军不明真相,忿忿不平地追问。
“你把董事长想得太肮脏了。”没有经过王大海同意,吴兵不敢说出真相。
“一个好好的人,带着相逢的喜悦来接董事长,却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还能让我想什么?”秦军忍不住心里话,以王大海发小的身份,竹筒倒豆子,毫不保留地数落王大海的不是。
“这件事不能完全怪罪董事长,准嫂子太没有责任感了,想死就死,一走了之。”吴兵针锋相对地批评刘春花的轻率行为。
“人有时候宁肯独自悲伤,也不愿意破坏掉美好的回忆。”秦军想到刘春花苦苦地等待,却等来这样的结局,突然抓住吴兵的肩膀认真地问:“箱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吴兵左右为难,王大海没有发话怎么能说出箱包里装的是朱兆有女儿的骨灰,在秦军一再执着的追问下,他忍不住还是说:“是一个女人的……”
“是送给一个女人的礼物?”秦军把吴兵拉到一边,问。
“不是,是拿回一个女人的……”吴兵不能自圆其说,
“送或者拿都是一回事,不要再绕弯子吞吞吐吐,如果我们忠诚海哥,就不能再让海哥做糊涂事。”秦军直白地告诫道。
吴兵带着沉重的语气,伤感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曾经的一个牢友,也是德豪公司的前任董事长朱兆有,他的女儿公派去英国留学,当知道父亲入狱的消息,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一时受不了,又不能及时赶回国内联系处理父亲的案子,整日脑子里忧心忡忡,在一次驾车行驶过程中,思想不自觉地走了神,直接撞到高速的护栏上,小轿车翻到护栏外的深沟里,当场气绝。”
“这与箱包有什么联系?”秦军不解地问。
吴兵接着介绍:“生不得安宁,死还不能团圆,这是人生的莫大悲剧。朱兆有生前托付董事长在方便的时候,想办法让女儿叶落归根。董事长不想再让朱兆有的人生留下遗憾,让朱兆有的灵魂得到安息,所以就牵回了朱兆有女儿的骨灰。”
“原来如此,那个特殊的箱包里是朱兆有女儿的骨灰。”秦军恍然大悟,惊讶地说。
刘春花前脚跳入湖中,王大海后脚就跟上了,将刘春花迅速地救上岸,刘春花身体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只是喝下去不少湖水,在王大海的急救护理下,吐完腹中的湖水,躺在草地上,意识逐渐苏醒,王大海在给刘春花嘴对嘴人工呼吸的时候,本想做出反抗推开王大海,但听到吴兵与秦军俩人的对话,刘春花就装模作样地躺在草地上,闲着双眼竖起双耳仔细地听。
刘春花特别在乎和王大海一起的每分每秒,看见时心跳加快,不见时心情变坏,在一起相聚的时间又溜得太快,把心完全交给了王大海的时候,眼里就容不得沙子,在王大海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尤其如此,当王大海的手擦过刘春花的脸庞时,王大海不但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语,却留给刘春花无言的背影,刘春花迷失了,绝望地想,苦苦的漫长等待,竟等来一个美丽的错误。
当知道箱包里不是送给梦影的礼物时,刘春花的心里亮堂了,当知道王大海带着一个颗感恩的心,牵回朱兆有女儿的骨灰时,她亮堂的心里升起灿烂的阳光,王大海再次给刘春花做人工呼吸时,刘春花兴奋地张嘴咬了王大海贴上去的嘴唇一口。
王大海悲喜交集,悲的是从水中救起刘春花时,痛苦地想,没能实现在狱中的诺言,一定要让刘春花过上好日子,由于他的大意,竟让刘春花走上绝路。喜的是刘春花安然无恙,这一口咬得王大海心里爽极了,不管这一口里饱含着的是恨还是爱,都是与王大海有关联,其他已经无关紧要。
王大海抱起浑身水淋淋的刘春花娇小的身体,搂在怀中,张开被刘春花咬破的嘴唇,与刘春花冰凉的嘴唇触电般地吻在一起,王大海尽情地吻,从刘春花的薄唇到脸颊再到颈脖,王大海嘴唇上的鲜血沾着刘春花脸上的湖水,染红刘春花头上的每一寸肌肤。
在一阵缠绵后,王大海抬起脸,用手拿刘春花的湿衣角,擦去刘春花脸上的血水,动情地说:“是我不好,没有坚持带你走到车旁。”
刘春花吃惊地看着王大海满脸的血水,浸透冰凉湖水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无力地说:“我怕。”
“不用怕,我们一起回家。”王大海站起来,将刘春花抱在怀中,走向吉普车。
走到吉普车旁,王大海叫秦军打开后备厢,取出他去英国考察的箱包,从里面拿出王大海给刘春花买的牛仔裤、蝙蝠衫与风衣,遮挡住车窗玻璃,让刘春花就在后座位换上一套干净的新衣。
“他们怎么办?”看到王大海从秦军手中拿回吉普车钥匙,刘春花不解地问。
“已经安排好,他们俩人拿着那个特殊的厢包,搭乘大巴回滨江。”王大海坐上驾驶位,对刘春花解释。
“我不是怕那个箱包,那里面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刘春花心里不想让吴兵与秦军俩人去换乘大巴车,在这偏僻的乡村,想找到一辆去滨江的大巴车,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刚才不是说怕吗?”王大海轻声问,掏出手帕,递给刘春花,示意擦擦未干的头发。
“我是怕你。”刘春花接过手帕,擦着头发说。
“怕我吃了你。”王大海笑笑,打趣说。
“如果那样,我就心安理得的成了你心中的人了。”刘春花撒娇地回答。
“那怕什么?”王大海一头雾水,追问道。
“不要再搞企业了,想到朱兆有,想到朱兆有的女儿,我怕你……”刘春花突然抓住王大海握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担心地说。
第二九九章 身不由己
王大海移开踩下吉普车油门的一只脚,拉起手刹,车窗外遥远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湖水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眺望堤坝,只模糊辨出灰色的船闸影。
刘春花义无反顾地跳下湖中,虽然抢救过来,可是在王大海心灵上留下深深的疤痕,刚才,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置之度外的刘春花,居然在王大海面前说出一个“怕”字。
“不能再犯傻了。”王大海从片刻的深思中回转过脸,想到刘春花落水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动情地劝说。
“一个大笨蛋,救我不感谢你,不救也不恨你”刘春花一双冰凉的双手战栗着不停地捶打王大海握住方向盘的右手。
“为什么用生命让我后悔。”王大海想到刘春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为,反问道。
“你自作多情,我自己的事心甘情愿,要知道刘春花一生中一辈子的这件事,并不是选一件衣,别无选择。”刘春花经历生死的考验以后,坦然地回答。
“真是一个小傻瓜,一条生命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可有可无。”王大海一本正经地反驳。
“朱兆有,还有朱兆有的女儿,他们一家人的生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刘春花想到那个特殊而陌生箱包里朱兆有女儿的骨灰,伤感地回答。
刘春花一直以为,女人为情自杀,对男人以死相留的桥段,只是言情剧中的泛滥恶俗剧情而已,没有想到她在湖堤船闸板上的纵身一跃,却证明了在现实生活中的存在。她盘点一下自己,除了王大海以外,一无所有。她离不开王大海,离开王大海会无法再去爱一个人,甚至无法生活。
“你不是为了惩罚我,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我们俩人都要好好的珍惜,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再做傻事。”王大海从驾驶位上探过去整个上身,一把将刘春花紧紧地搂在怀中安慰道。
刘春花突然觉得,要抓住自己的幸福,一个男人可以不用征服世界,不用出人头地,不用功成名就,不用腰缠万贯,要那个缥缈的雄心壮志干什么,她觉得只要一个王大海在身边就挺好,人生足矣。
“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心灵。”刘春花从王大海的怀中抬起头,策略地说。
“这颗仇恨的种子是他们深埋在我懵懂的少年心底。”王大海没有丝毫的退让,口气很硬。
“复仇的结果又意味着什么?”刘春花不知道复仇的过程,但她预感到结果令人不寒而栗,李再权高位重,树大根深,王大海虽然在经济上取得一定的势力,与李再斗,王大海无疑是拿着鸡蛋往墙上碰,必将粉身碎骨。
“朱兆有正因为不敢站起来反抗,所以成为这些人刀下的鱼肉。”王大海不能保证能取得全胜,但如果不勇敢地去面对,那么必败无疑,一点胜的希望都没有,结局不言而喻,朱兆有的昨天就是王大海的明天。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家里现在已经够惨了,儿女都不在身边,一个关进去,另一个跑出去。”刘春花苦口婆心地从对方的角度劝说。
“好人可以饶恕。”王大海若有所思地回答。
“大海你答应了,从今天起不再打打杀杀的。”还没有等王大海话说完,刘春花兴奋地给了王大海一个飞吻。
“我答应你,等合资企业正式投产以后,我要在龙山下找一所房子,与你一起过小日子,开始关心粮食与蔬菜,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王大海要实现对刘春花的诺言,描绘他们俩人幸福的生活。
“那里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在湖边散步,到山中捉野兔子。”刘春花激动地摇着王大海的手,补充着幸福的憧憬。
王大海想到秦军与吴兵在车上开的玩笑话,对着刘春花的耳畔轻声说:“你还要生一个大胖小子,培养成与国际接轨的大企业家。”
“你的罪还没有遭够,不当企业家。”刘春花立即打断王大海的话,提出反对意见。
“当一个大明星。”王大海试探性地问。
“也不当,要当就当一个科学家。”刘春花想了一会,拖长声调回答。
“口气不小,到时你的肚子要争气,生一个科学家出来。”王大海哈哈一笑,打趣道。
刘春花被王大海一番话说得面颊绯红,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转移话题,认真地对王大海说:“真的不能再执迷不悟。”
王大海领教到刘春花的火爆性格,冲动起来不考虑后果,必须要把事情对她说清楚,想到即将进行的合资项目,在英国时,市长拍板将原来由国企合资的项目,调整给民企王大海的德豪公司与外商合资,当时年轻局长就在阴阳怪气地唱洋腔说狸猫换太子,事先没有经过市长办公会研究,李再肯定百般刁难,不会风平浪静。
王大海心平气和地说:“那要看什么事,我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好人可以饶恕,但恶人不行。”
“不要到处树敌,引火烧身。”刘春花态度坚决地说。
“如果你饶恕那个恶人,却认为你怕他,会更加疯狂地蹂.躏,不久前雇凶将我沉江喂鱼,阻挠我参加滨江政府出国考察团进行招商引资,从人身与经济上对我进行封杀。”王大海虽然没有挑明说的恶人是谁,但俩人都心照不宣,暗指李再不会放过王大海。
“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变卖资产,到一个李再找不到的地方去投资兴业。”刘春花想走为上计,对王大海提出设想。
“怎么能对得起兄弟们,还有德豪公司共同创业过来的老人,不能扔下他们不管。”王大海否定刘春花提出的设想,他心里在客观地分析,一旦王大海的股份撤资,失去王大海这个无形资产与有形资产,公司可能一时会大伤元气,一蹶不振,想东山再起,要有一个能人来治理。
“我们分文不取,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打拼,至少可以开一个药店,我不但积累了经验,手中还有一部分的客户。”刘春花吃苦受罪不怕,怕的就是没有安全感,向王大海积极建言献策。
“跑得掉和尚,跑不掉庙,你我家里的亲人怎么办?退一万步说,那个恶人即使不伤害他们,也会逼迫你的父母讲出我们的地址。”王大海想到他们俩人走得轻松,但会拖累到滨江的亲朋好友,一天找不到王大海,可以说王大海的母亲与刘春花的父母首当其冲,身受其害,永无宁日。
“合资干脆不干了,做点小本经营,求个安稳。”刘春花没招了,再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让王大海从争斗的漩涡中摆脱出来,只好劝王大海当缩头乌龟。
王大海心潮起伏,一个男人不能让他的女人有安全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男人,没有安全感的日子,即使山珍海味穿金戴银不是一个好日子,难道让像刘春花这么善良正直的人,一生就得忍气吞声,对那个恶人不敢生气吗?难道非要自欺欺人的当自己是观音菩萨或是耶稣基督,强迫自己对恶人宽宏大量,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古人不是说有仇不报非君子,有冤不伸枉为人吗?王大海十分坚定地想,不是所有的正直和勇敢带来的都是悲剧,面对一条疯狗,应该拿起地上的石头,冲上去较量,即使赤手空拳,也要迎头搏杀,不能在逃跑、停顿或是迟疑中,让疯狗扑上来撕咬,不管是文明的,带着欠意的还是丧心病狂的,都是在霸占你,贪得无厌的在啃你的肉、抽你的血、切除你的器官,一个有良知的人是不会任其宰割的。
王大海想到此,控制住情绪,尽量带着平静的口吻说:“不要怕,不会再打打杀杀的,但一定要合资成功,在势力与人格上强大起来,强大到气死那个恶人。”
“我还是有点怕,冤冤相报何时了。”刘春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几个办法,都被王大海一一否决掉,无奈地叹息。
“有些事身不由己,如果我俩离开滨江,就会冲着所有的亲朋好友,我在滨江,就会冲着我一个人来。”王大海直白地分析。
“那你要一万个小心。”刘春花担心地叮嘱。
“现在的王大海已经不是懵懂少年时的王大海,我会小心应对。”王大海安慰道。
王大海与刘春花正说着话,吴兵拎着装有朱兆有女儿骨灰的箱包,秦军陪同准备俩人一起搭车回滨江,吴兵与秦军俩人站在吉普车外,吴兵伸头对着车内说:“董事长,我们上路了。”
“一路小心,注意安全。”王大海回答。他考虑到刘春花的心里承受,特意安排分道走。
“等一下。”刘春花将头伸出窗外,招呼吴兵说。
第三○○章 惊魂未定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最沧海》更多支持!) 刘春花一声呼喊,吴兵停住脚步,准备把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箱包放到地上,再过去听刘春花有何吩咐,当吴兵拎着的箱包正要落地时,刘春花突然惊叫:“不能放。”
吴兵拎箱包的手像遭遇地雷爆炸一样,本能地往上一抬,扭头看看地面,既没有水,也没有屎尿,更谈不上地雷或其它爆炸物之类,他一头雾水,双手紧紧地抓住箱包,愣愣地望着刘春花。
“我快拎不动了。”吴兵先开口诉说苦衷。
“拎不动也不能放地上,”刘春花毫不客气地回答。
“感觉箱包拎在手中越来越沉,压得我直不起腰。”吴兵实事求是地谈起拎包的感受。
“如果实在拎不下去,你们俩人轮换着拎,万万不可将箱包放在地上休息。”刘春花能理解吴兵的苦衷,说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秦军想到刚才从吉普车里抱下箱包,放在地上,刘春花还亲自拽开拉链,伸手去摸,对箱包进行检查,现起轮到吴兵拎箱包,怎么变了一个天,又不能放地上了呢?他不能接受刘春花一副盛气凌人的口气,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对他们俩人指手画脚。刘春花的态度简直像个梅雨天,一忽儿晴一忽儿阴,神经质似的一惊一乍变化无常。
“为什么不能放地上?”秦军心里不服气,直白地问。
“不能放就是不能放,哪有许多为什么?”刘春花板着脸,在说话的气势上压住秦军。
“刚才不是已经放到地上。”秦军不便再问为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兜出已经放地的事实。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刘春花东张西望地说,两眼不理会秦军。
“同一个箱包,还是这个地面,现在与刚才的区别在哪?”秦军领教到刘春花的刚烈,不敢触怒但又想问个明白,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摆出问题所在。
“其实刚才也不能放在地上,我不知道箱包里装的是什么?现在已经后悔不已。”刘春花低下头,语气缓和下来,愧疚地说。
“说了半天,我一点没有听懂。”刘春花的话让秦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中暗暗的想,刘春花是不是刚才从湖堤船闸上纵身一跃,把魂弄丢脑子跳糊涂了。
“惊魂未定。”刘春花想了一下,给出秦军答案。
“是不是刚才跳水三魂吓掉二魂半。”秦军疑惑地猜测道。
“把箱包里的阴魂惊动了。”刘春花语气沉重地纠正秦军的猜测。
“越说越玄乎,真的有这回事?”秦军摸摸刚才自己抱箱包的手,心有余悸地问。
“我父母的老家在农村,那里抬棺材是不可以触及地面的,人在死后阴魂通常是不会散去的,而且非常留念这个世界,如果中途要是让棺材落了地,那么就再也抬不起来了。”刘春花对秦军解释道,言语中带着一丝丝的坚定,貌似怕秦军认为这是迷信不可信一般。
这邪要是之前听秦军可能不太信,可他现在看在眼前听在耳里,心里不禁有一种恐慌,似乎对我们自己的世界了解得太少了,那些目前还不能科学证明的东西,早早的被打上迷信的烙印,那些少数被人证实的东西也在一点点的随着历史被掩埋淹没。
“如果下葬的地点很遥远怎么办?”既然不能着地,秦军提出新的问题。
“出殡时,要将棺材放在两张长木凳上,亲人们就跪在前面做完最后的拜别,由四名壮汉分别抬起绑在棺木两端的两根木杠,一路上不得停留,直接抬到山上的墓穴,如果遇到路远,也只能由边上人扶着稍息。”刘春花想象着小时候遇到的情景,一幕幕地叙述给秦军与吴兵俩人听。
“所以刚才叫我们俩人轮换着拎箱包。”秦军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对刘春花说。
“拎箱包时与抬棺材一样,箱包是不能触碰地面的,以免魂落地。”刘春花紧追不舍地说明箱包不能着地的原因。
吴兵对刘春花的一番话囫囵吞枣,抽象的概念无法直观地感受,迷信这东西如果迷上了就信得五体投地,他虽然不信,但有一点吴兵心里始终有一个迷没有解开,箱包拎在手中,从机场出口拎到吉普车上与刚才从吉普车上拎下来的感觉大不一样,从机场出口拎上手的感觉轻飘飘,但从吉普车上拎下来却越拎越沉。
吴兵不知道刘春花父母的乡下是否碰到过此类不寻常的灵异事,他带着困惑问:“我刚才拎着箱包要离开吉普车时,感觉箱包一下子变重了许多,小腿还在不自觉地打颤,连迈步都很困难。”
“这是朱兆有女儿的阴魂不想给你们拎走的表现。”刘春花很自信地解释道。
“朱兆有女儿的阴魂是怎么知道的?”吴兵大惑不解,天下无奇不有,竟还会发生这种天方夜谭,他接着问。
“因为我刚才无意中让秦军把箱包落地了,朱兆有女儿的阴魂一时惊乱,知道这不是熟悉的故乡土地。”刘春花煞有介事的描述着心中的想象。
刘春花内心中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悔,因为王大海不让她碰这个特殊而陌生的箱包,醋劲大发,怀疑箱包里装的是王大海从英国带回来送给梦影的礼物,是否还有别的女人,刘春花不得而知,但看到王大海躲躲闪闪的神情,更加确定心中的猜疑,背着王大海拿下箱包放到地上,并偷偷打开。
听到刘春花神乎其神的说法,吴兵惊叹道:“简直不可思议,阴魂也能看见人间的事情,也会有想法使个性。”
“阴魂看不见人间的事情,但知道自己的事情,离要去的地方还很遥远,见不到梦寐以求的故乡,回不到日思夜想的父母身边,就不愿离开吉普车。”刘春花绘声绘色地说,像是真的有这回事,但是有没有谁也无法解答。
“也许知道董事长是接朱兆有女儿骨灰回来的恩人,朱兆有女儿的阴魂不离开吉普车。”吴兵顺着刘春花的思路推测道。
“朱兆有女儿的阴魂会在箱包里死命拉着不放,舍不得就这样被你们拎走,使你感觉到手中的箱包越来越沉的原故。”刘春花看吴兵已经接受她父母乡下的风俗,大胆地提出箱包变重的原因。
听完刘春花的解释,吴兵感觉到心中有委曲,这明摆着是朱兆有女儿的阴魂错怪了,他拎着箱包走,还要去搭乘长途客车,需要付出千辛万苦辗转多少路程才能安全地回到滨江,现在的社会竟连阴间也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吴兵想想心不甘,他打算问一问刘春花父母的乡下有没有减轻重量的方法。
“阴魂看不见人间的事,有没有好办法沟通一下,不能再让阴魂死拉硬拽,让活人不堪重负。”吴兵带着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乡下人的经验,一路走一路上不停地喊。”刘春花脱口而出,给吴兵传授乡间人们出殡时的做法。
“阴魂看不到能听得见吗?”吴兵打破砂锅问到底。
“听得见,但阴魂胆子小,语气一定要温柔,不断地重复,不是叫上一遍就能感应得到的,必须喋喋不休不间断地喊,最好你们俩人一起喊,效果也许会更好。”刘春花想到吴兵是一个外乡人,可能不知道滨江的风俗,她接着说,“朱兆有的女儿比我们都大,我教你这样喊,朱姐,我们走喽,带你回家,与父母团聚,放心吧!”
吴兵学着刘春花的模样,在吉普车旁试着边走边喊,秦军跟在吴兵的身后,也重复着吴兵同样的一句话,走了十来步,吴兵感觉到奇迹真的发生了,手上的箱包渐渐的轻了起来。
秦军与吴兵心中的疙瘩解开了,准备上路,吴兵怕刘春花不放心,讨好地问:“我们可以上路了吗?”
刘春花左嘱咐右叮咛吴兵与秦军一路上的注意事项,当他们俩人提出要上路时,她的心中又开始徘徊起来,突然对朱兆有的女儿有一种强烈的同情心,一个没有成家的女孩一生颠沛流离,客死异国他乡,魂归故里的路上还在漂泊。
刘春花想,天堂只是人们的一种假想而已,理想中的天堂根本不存在,如果有天堂的话,宇宙飞船早就为人类找到天堂,怎么到现在科技如此发达还没有发现天堂呢,其实天堂永远在人的心中。
想到此,刘春花从车窗外缩回头,对王大海说:“你下来,让秦军开车。”
“可不能让吴兵拎着箱包一个人上路。”王大海提出反对意见。
“仔细想一想,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一起走吧。”刘春花袒露心迹。
“你现在不恨了?”王大海想到刘春花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关心地问。
“与那个箱包有什么关系,我恨你,总是让人不得安宁。”刘春花撅着嘴,
“不是已经说好,现在的王大海已经不是懵懂少年时的王大海,合资项目会小心应对。”王大海安慰道,他下车与刘春花一起坐到吉普车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