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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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接近滨江时,天色越来越暗,前方远处一片黑乎乎的天,那是暴雨云层,不一会,驶入雨区,雨水如注,水幕中看不清车窗外的景物。
快到朱兆有夫妇墓葬的靠山村,雨渐小了,但风不小,风雨交加,接王大海一行的王鹏、杨民生、牛强、顾长贵和陶勇在雨中淋湿透了,虽然打着雨伞也无济于事,刚才的大雨着实不小。
等陶勇放完一挂鞭炮,王大海下车,杨民生走上前说:“董事长,村里负责‘一条龙’服务的石匠说,定好的日子,不能变,再坏的天气也得入土为安。”
“石匠人呢?”王大海问。
“在村口的小店里等着我们。”杨民生指着不远处的小店回答。
王大海在杨民生的带领下,走到小店,来到石匠面前,还有石匠找来帮忙下葬的四个农民,带着不同的工具,每个人都身穿薄薄的塑料雨披,等待王大海的车到。经杨民生介绍,王大海与石匠握手寒暄,当着王大海的面,杨民生把钱交给石匠。
“从国外回来的。”石匠并没有马上收钱,看看王大海问。
“是的。”王大海回答,他没有明白石匠的意思。
“我跟领导说了,想打个折扣。”石匠一脸诚实,接着说,“现在你们赚点钱都不容易。”
“那是,光从英国的来回及提取骨灰费用就三万多。”王大海想了一下,说出直接费用。
“领导跟我们关系都不错,但现在村里的山林都承包下去了。”石匠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说。
“有什么不好办的,你大胆地照直说。”王大海怕石匠认为给的钱数不够,鼓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领导给面子,承包主不好说话,国外回来的,不但费用高,还一分不让,凭我的能力只能要到一个最低价。”石匠很热心,解释之前与杨民生找过领导与山林承包主的情况。
“请师师为主,以你说的算数。”王大海掏出一包英国香烟,一一发给大家抽。
石匠把接住的一支英国香烟放在鼻旁嗅一下,来了精神说:“还有优惠的余地,只要找一下承包主,董事长张一个口,少几百块钱很有把握。”
“非常感谢!”王大海开口回答。
王大海不想再在钱数上讨价还价,时间已近中午时分,不能耽误下葬时辰。他向杨民生使了一个眼色,杨民生再次从公文包里掏出两扎现金塞到石匠手中,石匠看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再推辞,伸出手指沾着唾液当面清点后,带着四个农民肩扛背驮一些工具,以及石灰、香纸等下葬所需要材料与用品,走在前面带路上山。
去墓地的土路一片泥水,成了沼泽,一脚踩下去,又滑又陷,王大海抱着骨灰盒不能滑倒,刘春花要上前去扶,被拦下来,杨民生与吴兵两个人左右架着王大海,一行人趟着泥水顶着风雨艰难而行。
爬上丘顶,一眼就望到朱兆有与夫人乔珍的合葬墓,背靠龙山,前方是开阔的平整地带,再向前看去,是烟波浩渺的石塘湖。石匠已先期在合葬墓近旁搭起一个简易的小竹棚,王大海知道那片未淋湿的一小块干地,打有新的木桩,可能就是朱兆有女儿的下葬地。
石匠请了村里的地仙,画上太岁,王大海听从安排烧香点烛行开山礼,然后在打木桩的范围内用锄头挖三下,把手中的锄头丢到地上跑开。
王大海绕了一圈来到朱兆有夫妇合葬墓,大家都围在墓前烧纸,雨仍在下,雨点大,不是密集的那种,在一阵阵乱风中,一开始都担心纸货潮了烧不起来,但朱兆有夫妇合葬墓坟头的黄纸香火烧得都很旺。
杨民生拿着黄纸一张张的往火堆里添加,口中念念有词:“老董事长哭得伤心啊,夫妻俩终于与女儿团聚了。”
“老天有眼,都流泪了,为老董事长一家人高兴。”牛强凑到火堆旁伸手加上三刀黄纸,一扫杨民生伤感的情怀,说出一句乐观的话。
“老董事长是一个明白人,选对了王大海,知恩图报不简单,就是亲生儿子或者好兄弟也做不到这个份上。”顾长贵两手拿香,向朱兆有夫妇合葬墓作揖磕拜,他被王大海的用心与善举深深打动。
王鹏、吴兵、陶勇还有秦军一一上前烧纸磕拜,王大海接着刘春花后面给朱兆有嗑了三个响头,面向坟头说:“朱姐回来了,老董事长心安吧,过去一直揪心的案件真相随风飘散。”
石匠带着一班人干起事来很麻利,很快挖好墓穴,请王大海看过以后确定无异议,把一只公鸡当场宰杀,甩进去,公鸡并没有马上死去,带着鲜红的血,在墓穴里反复扑腾,按当地农村的说法算作祭奠。石匠很细心地捡干净墓穴里的每一根鸡毛,然后才进行骨灰盒下葬。
安葬完毕,石匠安排下葬的人以及山上所有人绕新墓转三圈,打招呼说,不这样的话死人阴魂会随时可能从坟墓里跑出来,跟着活人回家,在下山的路上也严禁回头探视,否则看见死者的灵魂在阴间的踪迹,对双方都是不利的,石匠怎么说大家怎么去做,没有谁不听从。
在村口的小店里,王大海请安葬人员吃了一餐,下午,风停雨住,阳光灿烂,石匠对王大海说:“今天下葬的日子真不错,有钱难买下葬雨,你们每个人和公司都会有福啦。”
一行人分乘两辆小车回滨江,王大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完成朱兆有一家人团聚的夙愿,在王大海的心中,除了自己的父亲外,多了一处山丘上那片绿树环抱,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王鹏与杨民生上到王大海坐的吉普车,把吴兵挤到前面的一辆小车上,他们俩人听到风声,德豪公司要与外商合资了,既兴奋又担心,不知道合资企业是个怎么回事,想到王大海这里探个究竟。
杨民生是德豪公司的第一代草根创业者,关心企业的未来,急吼吼地问:“老外与我们合资办公司,有一天老外走了,这个公司不就是我们的。”
还没等王大海回答,刘春花插话说:“想得美,如果老外不走,还越来越多看你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英国人占着我们的香港就是不还给我们,董事长要小心为妙。”杨民生觉得刘春花的话有道理,谈起他的担心。
王大海只想外商来的问题,至于走的事还没有想过,转念一想说:“只要有钱赚,谁都不愿意走。”
“钱都给老外赚去了,我们喝西北风。”杨民生失望地反问。
“老外不图个赚钱,把设备、技术与资金砸到德豪公司来学雷锋吗。”王大海平心静气地说。
作为德豪公司总经理的王鹏比杨民生年轻,经常跑江海市场接触到一些与各个国家的中外合资企业,他谈起自己的理解:“与我们现起的股份制差不了多少,投股分红,谁投得多谁就分得多。”
“董事长可不能让老外当老大,在合资公司里一定要你说了算,否则我们就没有靠山了。”杨民生想外商一来,不一定买杨民生老家伙的账,直抒胸臆地说。
“德豪公司控股合资公司这一条在合资意向协议中已经明确,当时我想摸着石头过河,宁肯合资企业规模小一点,利润少赚一点,绝不能丢掉主动权。”王大海立即解释,打消杨民生心头的顾忌,接着说,“详细情况回到公司后,还要召开一个董事会,具体研究。”
杨民生谈得正在兴头上,不依不饶地接着问:“现在滨江到传,只要企业一合资,工人就要长工资。”
“这是肯定的,合资公司提倡高薪、高能、高效,只有这样才能吸引、留住技术人才。”无风不起浪,王大海肯定杨民生听到的传闻。
“企业成本能消化得了吗?”杨民生在公司负责生产管理多年,年年喊增产节约,增收节支,可成本总是居高不下,工人工资停留在低谷提不上来。
“合资企业生产高科技含量的le灯,利润高,在成本计划上就已经考虑工资及福利成本比本地企业提高百分二十以上,这就是合资的优势。”王大海透露合资意向中的冰山一角。
“有这么好的事,赶快合资。”杨民生急切地催促道。
“优势还有很多,比如在技术领先、高端市场、税收减免等等方面。但好事不从忙中取,我们要一步一个脚印扎实推进。”王大海压抑住与杨民生一样激动的心情,平静地告诫。
正常行驶中的秦军,突然一个急刹车,吉普车差一毫毫与吴兵乘坐的前面一辆小车撞尾。牛强与吴兵分别跳下车,急匆匆跑到吉普车旁,牛强慌张地说:“董事长赶快调头。”
王大海心想在滨江的大马路上,还有吉普车不能开的道理,他不以为然地回答:“开过去。”
牛强与吴兵俩人硬生生地拦住吉普车,吴兵把头伸进车内说:“节外生枝,国企没有合到资,工人堵路闹事,要市政府出面,其实是冲着董事长来的。”(小说《最沧海》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三○二章 危急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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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花从吴兵与牛强俩人慌张的神色里,似乎觉察出前方发生了不一般的事,直接拉下秦军握住方向盘的右手,回过头对王大海说:“你这是飞机还是坦克?”
“一辆破吉普。”王大海回答,大家都反对开过去,他没再坚持己见。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刘春花看王大海态度有所转变,松口气说。
吉普车一旦停住,接二连三上来的大小车辆把退回去的路给堵死,只能困在车的海洋里泡着。王大海想,国企人表达诉求可以理解,可不能耽误别人工夫,大家都在为生计苦苦奔波,他自言自语地感叹道:“何时才能大路朝天,各走各边。”
刘春花没有注意到吉普车后方接踵而来的车辆,只是看着前方马路上聚集的国企工人,她知道王大海的时间是算着用的,分秒必争,于是大声嚷嚷:“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既不能飞过也不能碾压,老老实实调头,绕道进城。”
“你看看,瞻前不顾后,我们现在插翅难飞。”王大海劝说刘春花看看吉普车的后方,密密麻麻的车辆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接着说,“我们干脆步行走过去。”
“他们正在气头上,你跑去凑什么热闹。”刘春花看着吉普车后方,望车兴叹,但又不准王大海下车,她担心碰到一个国企的搅屎棍,煽动不明真相的工人,把矛头指向王大海,愤怒的洪流势不可挡。
“他们有气也不能往王大海身上撒。”王大海想不欠国企分文,没有必要怕。
“你抢了他们的饭碗,不撒你还能撤谁?”刘春花听到刚才吴兵说,节外生枝,国企没有合到资,工人堵路闹事,要市政府出面,其实是冲着董事长来的。
“他们不是当年的国企,还在强买强卖。”王大海这次毫不退让,不准开车过去,还不能下车走动一下,坚持要下车。
“四个人把你们的董事长看紧,不准离开吉普车半步。”刘春花发威了,指着车外的吴兵、牛强和车内的王鹏、杨民生发号施令。
“我下去抽一支烟,活动一下筯骨。”王大海知道刘春花的性格吃软不吃硬,缓和一下气氛,商量着说。
刘春花沉默不语,没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吴兵拉开车门试探一下,看看刘春花没有当场制止,随即将车门大开,王大海走下车,一行人蹲在人行道上,烟枪像小火炉一样烧将起来。
抽完一支烟,王大海站起来看着远方堵路的工人,想起国企曾经辉煌的时光:
那时,国企厂的工人是那么的骄傲,走到哪高人三分,身穿蓝色的工作服,是滨江大街小巷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到过年过节,工人下班的自行车上前挂后绑都是工厂发的,有令王大海羡慕的糕点、酒以及日用品等等数不胜数,滨江漂亮的女孩扎堆住国企跑,以嫁给那里的工人为荣,即使一个二等残废的男青工都能抱得美人归。
曾经,肩扛手拎液化石油气罐,站在大街上的王大海,是一名待业青年,他要一个个楼道爬上爬下,一家家送上满气的罐,获得一张零票子送给母亲贴补家用。他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自行车,更没有漂亮的女孩,在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再也爬不上楼梯的时候,脑海里就幻想着穿上国企的蓝色工作服,骑上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后面坐着漂亮的女孩,折下长江堤畔枊林枝,做出两顶上好的枊枝帽用作遮阳,顺着大运河北上,他要一直骑,骑到京都,把刚刚用自己卖力换到手的沾着汗渍的几张零票,买上一串冰糖葫芦,送给漂亮的女孩,学着电影中的镜头,单膝跪地,举案齐眉。
王大海曾做过一个梦,待业的他被国企厂录用为正式职工,兴奋地向母亲说起,可母亲淡然一笑,告诉王大海梦往往与现实相反,没有希望录用,不是王大海没有那个身体与能力,主要是父母无用,没有一人在国企工作,想要成为国企正式职工,只有华山一条道顶职,父母退下一个,子女顶职招工一人,如果两人都退,那么招工一双。看着绝望中的王大海,母亲安慰说,国企厂没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一群人不好好的工作,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天到晚只知道比吃比穿,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鼓励王大海不要怕,天底下那么多的年轻人,只要手脚不歇下来,不会饿死一个人。
国企人的不幸被母亲言中,汹涌而来的市场浪潮,一潮高过一潮的扑来,一浪狠过一浪的冲击,国企呛水呛得不轻,骆驼似的国企抢不到订单,抢到了订单生产出来的货又不硬,手足无措,开始飘零,失去港湾,没有航向,那个高大气派的工厂大门里,仿佛在一夜之间,原来轰鸣的厂房突然一片死寂,过中秋了连个月饼都发不出,走出来的是最落魄、最失败的一群人。
王大海想到此,看着马路上的那一群人,有的坐在地上看报,有的站着闲扯,还有一个女工怀中抱着婴儿在喂奶,他动情地说:“等我们合资企业投产后,愿意来应聘的都可以收下。”
“合资还没有到手,就已经飘飘然。”刘春花冷冷地讽刺道。
“一个人不容易,一旦生下来,就得想办法活下去,失去铁饭碗,像民企的泥饭碗也可以端一端,比没饭吃要强一点。”王大海回首自己人生一路走来的艰难,感慨地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政府不会撒手不管,何况德豪公司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蚂蚁,他们能瞧得上你吗?”刘春花知道世俗的偏见,国企是国家养的孩子,民企只不过是捡来的孩子。
王鹏悄悄地钻进堵路的工人队伍中,探听到一些情况,回来后,建议王大海:“董事长,此地不能久留,走为上计。”
“后面车辆围追,前面工人堵截,往哪走?”刘春花一脸愁云,无奈地埋怨。
“那也得想办法走,工人情绪很激动,把厂长都控制起来了。”王鹏焦急地说。
“当家三年,猪狗都嫌,受到过厂长处理的少数人在兴风作浪,乘机报复。”王大海分析国企厂少数工人的情况。
“没有那么简单,可能背后有高人指点鼓动,口号、标语以及行动都很有条理。”王鹏如实向王大海汇报侦察来的情报。
在王鹏向王大海汇报情况时,杨民生也悄悄地去活动,不是钻进工人队伍探听情报,而是去找路,仅此一条进城的主干道,盯着上面绞尽脑汁地想只能是白费工夫,他顺着道路找到一家农机厂,厂区里有后门通往另一条道路,可以绕行回到德豪公司。
事不迟疑,王大海决定秦军与牛强俩人留下,一人守住一辆小车,等路疏通后开车回到公司,其他人跟着杨民生顺利地从农机厂绕道回到公司。
当一行人又说又笑走到德豪公司大门旁时,坐在路沿上的七、八个人爬起来,拦住王大海他们进门。
“你们想干什么?”在公司门口,吴兵没得想的劈头盖脸就一句,冲上去推开找王大海搭话的大个子青年。
“先要问问你们干了什么?”大个子青年镇定自若地与吴兵理论。
“我们干什么关你们屁事,滚开!”吴兵翻着白眼,怒视着大个子青年开骂道。
“你想打架?”大个子青年不甘示弱,斜眼蔑视着吴兵说,右手向后一举,一伙人围住吴兵。
“人太少不够打,回去多叫点。”吴兵不屑一顾,摆着手吓唬他们说。
“你能打多?”大个子青年向前迈进一步,逼问道。
“大门里有一千多人,个个是胆大的,你自己看能打多少?”吴兵伸出一根中指,竖到大个子眼前勾一勾,不紧不慢地回答。
“国企厂二万多人,对于抢走饭碗的仇人,你看看他们会不会拚命。”大个子青年展示国企势力,不知道吴兵竖中指是洋人的指法,与中国人竖小指的意思差不多,他只当作是一千数字的概念。
吴兵本想当面戳穿竖中指侮辱大个子青年的含义,但又一想此人不是场面上混的人,不值得一说,继续调侃道:“这里舞不开手脚,选个良辰吉日,找一个大场子。”
“别听他忽悠,回去叫人。”大个子青年推出身边的一个光头,愤怒地吼道。
吴兵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陶勇以及门卫带着一班人从大门冲出,将国企厂的人团团围住,双方人员势不两立,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吴兵想趁国企厂大批人马未到之前,先拿下面前大个子青年等七个送上门的嚣张货色。
“德豪的人全部退下。”危急关头,王大海当机立断,大声一呼。
王大海从德豪人退出的空地,威严地走向大个子青年。(小说《最沧海》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三○三章 出手不凡
刘春花竖起臂膀,双手伸向头上,挽住浓黑的秀发,用手指三下五除二很快编成一条大粗辫子,取下嘴中咬着的手帕扎紧甩向脑后,她瘦小的身段立显精干起来,跑到王大海的前面站住,两手叉着腰眯着眼盯住对方大个子青年。
大个子青年被刘春花的贸然举动震慑住,不知所措中猫了一眼刘春花,只见几近完美的脸庞,双眸清澈见底,犹如水晶,看起来虽然有些冷漠,寒气袭人,却遮挡不住灵魂深处那柔情似水。
“走开。”大个子青年偏开脸,望着天空说。
“有本事,从我身上踩过去。”刘春花毫不怯场,咄咄逼人地要挟。
“如果你的身后没有男人,今天我立马走人。”大个子青年发现刘春花一副泼妇架式,扫了一遍刘春花那一方,挑唆道。
“怎么随便小瞧人,你家里就没有女人了。”刘春花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王大海心里很着急,没有时间泡在这里对峙,拖下去无济于事,如果等到大个子青年增援的大批人马赶来,德豪公司门前必将是一场恶斗群架,搞企业平安即是福,打不是一个好办法,打赢他们又能怎样,今天打跑了,从此结下怨仇,隔三差五还是要来骚.扰,白天不来,夜间出没捣鼓,企业生产经营经不起无休止的折腾。
既然大个子青年是冲着王大海而来,王大海想引火烧身,把这些人引开,只身跟着这些人走,量这些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王大海拽下刘春花说:“不要在这里胡闹。”
“你才胡闹呢。”刘春花扯开王大海拉住她的手,大声地埋怨。
“如果再不走,我就要安排人把你保护起来。”王大海担心刘春花的安全,强硬地劝说。
“我不要你管。”刘春花手舞足蹈,对着王大海一阵看似凶猛的拳打脚踢。
刘春花对王大海一发威,两边的人都站着没再动手,看看刘春花接下来要干什么。其实刘春花的心里也着急,比王大海急得还要很,以前曾看到过小青年聚众打群架,那都是不顾后果地往死里打,就近逮到砖头、啤酒瓶、板凳、扁担什么的就当作攻击武器。
对峙的场面突然静下来,像是一场大战在即,寂静得可怕,双方的人员都憋住气鼓足劲,等待着为首的振臂一呼,蜂拥而上。
刘春花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都没看上一眼,一把拉住大个子青年,往旁边的人行道上拽。大个子青年不明就里,半就着跟随刘春花来到人行道。刘春花推着大个子青年站在人行道的路沿下,她站在路沿上,脚底下垫起来的身高可以齐到大个子青年的眉眼处。
“你究竟想干什么?”刘春花两眉紧锁,不卑不亢地问。
“还用问,王大海把我们的饭碗抢了。”大个子青年想走但又不好意思走,不情愿地回答刘春花的问话。
“王大海没有抢你们的原料,也没有抢你们的设备;没有抢你们的市场,也没有抢你们的技术人员,两家公司互不相干,生产不一样的产品,销售的市场完全是两码事,你怎么说抢走你们的饭碗了。”刘春花抓住主动权,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与大个子青年理论。
“不用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大个子青年踢弄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头回答。
“你不说,大家怎么知道?王大海是不是欠你们厂的钱不还。”刘春花明知故问,摆出一副打报不平的姿态。
“不是欠钱,我们盼望已久的合资,王大海抢去了。”大个子青年本不想与一个女人家说这些事,但看到刘春花气势汹汹地追问,他袒露心迹。
“合资是两家公司的事,就像两个人谈恋爱,自觉自愿,强扭的瓜不甜。”刘春花从女人的角度理直气壮地分析。
“外商到我们公司已经考察过了,可以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被王大海从中间插一脚。”大个子青年委曲地诉说衷肠。
“跟你们先谈了不错,不一定就能牵手结婚生子,通过相互了解,感觉不合适,分手很正常,即使结婚生子,也还有离婚,现在社会上不少见。”刘春花步步紧逼,一句话也不退让。
“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告诉我们王大海耍滑头,暗中做了小动作,可耻的第三者。”大个子青年点破他们掌握的情况。
“说得不好听一点,不要说我在羞辱你,能被抢走的爱人,不叫爱人。合不合资不是你们说了算,也不是王大海说了算,两个男人同时追一个女人,这就要看女人的心向着谁。”刘春花据理力争,想说服大个子青年。
大个子青年三句话说不过刘春花,干脆闭口不谈,心里想,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钢针一样的嘴,句句话都戳人,他甘拜下风,沉默片刻,不打招呼想溜走。
刘春花眼明手快拉住大个子青年的衣角不让其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个子青年对于一个女人不好发怒,抬起右手保持距离示意着刘春花放下衣角,大个子青年态度冷冷地警告:“请你放自重一点。”
“你还配讲‘自重’两个字,带着不三不四的人跑到德豪公司门口寻衅滋事。”刘春花见缝插针,抓住字眼予以反击。
“我是工人选出的代表,来找王大海要回合资,如果不退回合资,今天就要在这里拚命。”大个子青年一点不退让,自豪地说出来路。
“不要受少数人怂恿,教唆你出面当傻帽,出了事谁负责。”刘春花一脸认真地告诫。
“我负责。”大个子青年以代表的身份自居,勇于担当地表态。
“空口说白话,你拿什么负责?”刘春花轻蔑地笑着问。
“我拿身家性命负责。”大个子青年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的身家性命能值几个钱,这大门里有一千多人张口要吃饭。”刘春花不屑地反问。
“我们没有饭吃,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才不怕天塌下来。”大个子青年想到他们工厂里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对刘春花打赌说。
“天塌不下来,但你家里会乱成一锅粥了。”刘春花想,只有从大个子薄弱处去戳他。
“少来鬼子一套,单位的事与我家里有何相干?”大个子青年一本正经地反驳。
“不信你就等着去做牢鬼吧,你们现在就开始火拼。”刘春花大声一呼,摆出要走的姿势,侧眼留心观察大个子有点迟疑,接着说,“今天这场架打起来,两个人必须去坐牢,王大海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你。王大海坐过牢,里面关系熟,外面有资产,不会受多少罪,你跑上门来打架,罪加一等。”
刘春花一阵喷过以后,大个子青年从迟疑中转向刘春花,语气缓和一点说:“你说话算不算数。”
“想说什么?”刘春花冷静地反问,为了给大个子青年一个信心,她接着说,“王大海是这个大门里的董事长,我的身份还需要介绍吗?”
“跟我们走一趟,把你刚才的话向工人们说清楚。”大个子青年想一想刘春花的话也对,枪子可不长眼专打出头的,向刘春花提出要求。
大个子青年此言一出,德豪公司的人像是炸了锅,群情激奋,个个蠢蠢欲动,他们对于刘春花刚才勇敢地挺身而出,与大个子青年周旋,从内心里佩服,但并不赞赏刘春花这种冲动的行为。
王大海看在眼里听在心中不动声色,如果要去正如他愿,肯定是他一个人身入虎穴,把这些上门滋事的人引开,至于合资的事只能去问外商。
吴兵早就忍不住了,对于找上门来的这些人,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用拳头来说话,然而王大海刚才有言在先,德豪公司的人全部退下,只好暂时忍气吞声,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顾不上许多,走上前轻声劝说刘春花:“这是他们挖的一个大坑,绝对不能跳。”
“你也要为他们想一想,空手而归怎么交待。”刘春花站在对方的角度回答,故意大声地说,好让大个子青年听个明白。
“话可以带回去,但人绝对不能走进工厂,干柴遇到烈火,一点就着。”吴兵极力劝阻刘春花不要去铤而走险。
“他们要合资,要刘春花干什么?”刘春花哈哈一笑道。
“如果要去,我带着几个人伴在左右。”吴兵见劝阻无效,提出补救措施。
“他们工厂两万多人,你带几个人去抬我的尸首回来。”刘春花看着大个子青年,幽默地调侃。(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4月8日在“人民文学醒客”金短篇上架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网搜索。)
刘春花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大个子青年也在为刘春花的安全担忧,如果万一有个闪失,他也走不了干路,忍不住插话对刘春花说:“你是董事长的董事长,今天听你的,定一个地点去谈。”
“我有一个最安全,对两家企业来说也是最公平的地方,不知道你们的人愿不愿去。”刘春花心中早已想好了一个地点,轻描淡写地回答。
第三○四章 语出惊人
大个子青年心中暗喜,他所在的企业合资不成,本想带几个人来发泄一通,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女人竟然上套了。
“你不会带我们到联合国去说理吧。”大个子青年手舞足蹈地说。
“美不死你,也不撤泡尿照一照自己。”刘春花故意撅着嘴讽刺道。
“可是美女亲口说的。”大个子青年阴阳怪气地回答,两手扒在裤腰带上。
王大海对于面前油里油气的混混早就不感冒,公鸡拉屎开头硬发人头疯,看到大个子青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有辱刘春花的行为,他一个箭步,恨不得扑上去,挥拳将这个坏蛋砸成烂泥,但心里一想,冲动是魔鬼,既然德豪公司合资已经签下协议,平安发展才是正道,不必把事情闹大,他强忍激动情绪,推了一把大个子青年,怒视着说:“回家到你妈妈面前撤去。”
可能是王大海的一掌出手比较重,轻飘飘的虾子样大个子青年踉跄几步站稳脚跟,他心里感觉到刚才的举动有点冒失,但张嘴不服输,气急败坏地说:“滚一边去。”
“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是谁的地盘?”王大海怒不可遏,揪住大个子青年的领口说。
大个子青年被王大海铁钳似的手强有力地抵住,他上身不得动荡,抬起一只脚跺着地轻蔑地说:“想当年,你可像个人样。”
看到大个子青年不敢发作,后面的几个人无动于衷,王大海随即松开手,他想到大个子青年国企厂当年的辉煌岁月到现在烟囱不冒烟一副落魄样,反驳道:“你当年有个人样,可那是陈芝麻烂谷子。”
“就是被你们挖墙角挖倒了。”大个子青年想到王大海的公司一天天壮大如日中天,而他们的工厂却日日穷得连工资都发不出,挂着一个徒有虚名的国企正式职工头衔也不能当饭吃,把责任怪罪到王大海的身上。
“坐吃山空,是你们玩倒的。”王大海一针见血地直指要害。
“我们都被厂长玩了。”听了王大海一番话,大个子青年如梦初醒,想到他们的工人兄弟还在马路上苦苦地坚守着,等待有关上级部门领导给一个说法。
大个子青年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他后面的人立即骚.动起来,聚集到大个子青年的身边,催促道:“不能听他们忽悠,赶紧办正事,带人走。”
“是呀,不到联合国,美女说到哪里去?”大个子青年认为带来的几个工厂师兄弟提出的建议有道理,立马转身对刘春花说。
“到市政府。”刘春花想与国企厂长关于争夺合资权的一个结,只有到市政府当面锣对鼓地对质一番才能解开。
“你说的?”正中大个子青年心意,国企厂是政府的,不会见死不救。
“你逼的。”刘春花机警地回答。
“赶紧走。”大个子青年顾不上这些,谁提出要到市政府已经无关紧要,反正国企厂的工人现在还堵着马路上。
“你们先走。”为避开嫌疑,刘春花提议道。
“虚晃一枪?”大个子青年怕女人心计多,不放心地反问。
“你还是个男人吗?”刘春花一脸不耐烦地埋怨。
“好,一言为定。”大个子青年碰了一鼻子灰,最后强调一句。
国企厂的一伙人满心欢喜地走了,大个子青年安排一个骑自行车的工人超前走,截住增援的人马转向到市政府,又安排另一个骑自行车的工人回厂,通知选出的所有工人代表赶到市政府。大个子青年充满信心,一路上哼着小调,脑海里幻想着工厂合资以后,厂容厂貌焕然一新,穿上崭新的工作服,坐在宽敞明亮的车间,收入比一般工厂工人翻两翻,手头上数一大扎子鲜红的毛爷爷,又可以扬眉吐气了,走到哪高人一等。
德豪公司门前恢复往日的平静,王大海看着大个子青年一伙人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刘春花与大个子青年斗智斗勇的一幕幕,伸手在刘春花面前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动情地称赞:“巾帼不让须眉,敢与男儿争高低。”
成功避免了一场恶斗,刘春花心里很高兴,她不知道当时的胆量从何而来,只知道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与大个子青年理论,虽然取得暂时的胜利,但后面的任务更加艰巨,她改用一句名人的话回答:“革命尚未成功,接下来加倍努力。”
德豪公司在现场的人员都围住刘春花投去敬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向刘春花不停地摇晃,吴兵打开一瓶矿泉水双手送到刘春花的面前,恭维道:“出手不凡,再狠的拳头打不过舌枪唇剑。”
“想一想,他们接下来会出什么招数?”刘春花对于一片掌声,淡定地提醒吴兵,同时也对大家环视一遍说。
“他们能有什么招数,只不过是死缠烂打,无非是想要合资那一口救命水。”吴兵不以为然地回答。
“想一想,他们会如何缠怎样打?”刘春花想到即将要应对的复杂场面,请大家帮着参谋。
“这下子我不带一些人去肯定不行,他们可能有上千人,不一定都会动手,但一旦围起来水泄不通,我带的人进不去,嫂子也出不来,不是成了……”吴兵分析着将要发生的情况,说到关键时停住口。
“怎么话说一半,究竟成了什么?”刘春花紧追不舍,急不可待地问。
“这个词语我说不出口。”吴兵知道前面的话已说出口收不回来,但又不敢说出后面的那个词语。
“等见到尸首才能说出口。”刘春花不高兴地报怨。
“笼中之鸟。”吴兵开始想说的是瓮中之鳖,在刘春花一再追问下,突然想到比较适合的词语,接着建议,“我必须带五十个人左右,把嫂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像笼子一样保护起来,确保他们的人不能靠近。”
“吴总的想法不妥,愤怒的人群爆发起来就像破堤的洪峰势不可挡,不讲你带弟兄组成人墙,即使是筑起铜墙铁壁也阻挡不住。”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大海,反对吴兵的做法。
王大海虽然没有说话,但在内心里把现场每一个人说出的一词一句,甚至说话时的表情神态都在认真琢磨,并非怕大个子青年那一班人,也不怕上千聚集的工人,刘春花不可能那么傻,轻易地羊入狼口任其宰割,政府也不会撒手不管,在冠冕堂皇的政府大院里,就是天王老子恐怕也不敢撒野作恶。
有一种情况王大海摸不清道不明,那就是市政府领导的态度如何?一方面国企员工要生存吃饭,稳定是一件大事;另一方面作为民企的德豪公司合资发展,增加税收就业,为地方gdp增长作贡献,也不是一件小事。
“三个人去。”王大海思考良久,与刘春花商量着说。
“他们不是说只找董事长的董事长。”刘春花想一个人去应付场面,不想让王大海到处树敌,多一分怨恨就多一分危险。
“我当你的随从,如果市里的领导问起合资的事,我来补充说明。”王大海策略地作出说明。
“还有一个是谁?”刘春花疑惑地问。
“曹爱国。”王大海回答,接着解释,“他是一个老革命,也曾当过区委的一把手,知名度比较高,发生争执时,上上下下做起工作来有一定的影响力与说服力。”
“董事长,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带十几个人在门外等。”吴兵忧心忡忡地提出要求。
“你的任务与牛强一起带领护厂队看家护院,这两天加强公司内外的巡查,以防他们少数搅屎棍来砸场子。”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王大海、刘春花和曹爱国坐上秦军开着的吉普车驶往市政府。(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4月8日在“人民文学醒客”上的“金短篇”上架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人民文学醒客网搜索。)
市政府大门前密密麻麻的工人堵死交通,无法进去,在曹爱国带领下,三人一起绕道从宿舍区的一道后门进入到政府大院内,副市长李再在信访办代表市政府接等上访工人代表。
三个人进入信访办坐定,大个子青年坐在对面的后一排,对刘春花投来赞许的目光。国企厂长垂头丧气坐在市长身后,像是接受审判。先是李再对工人代表作说服工作,谈到要如何走出困境,只有改革创新等一番道理,说到后来代表们听不下去了,都用手掌不停地敲击桌面,强烈的噪音淹没李再的讲话。
应大个子青年提议,要刘春花出面答疑,以为从她身上能打破缺口,夺回合资权。刘春花毫不含糊,从一个女人恋爱的角度舌战群代表,最后的结果只能去问像两个男人争夺的恋爱对象外商意见,令在场的代表大失所望,把矛头指向大个子青年臭骂一通。
“我来谈点个人看法。”在混乱之中,李再振臂一呼,振振有词地说,“有人举报说,外商被蒙在鼓里,此次合资涉嫌狸猫换太子。”
李再语出惊人,接待现场刹那间安静后,突然像炸了锅一样,群情激愤,冲向王大海。
第三○五章 借刀杀人
见到风就是雨,这一下信访办接待室的上访工人代表像是干柴遇到烈火,大家的情绪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忽然找到一个依靠,找到他们国企厂新生的救世主,蜂拥般将王大海团团围住。
王大海闭上眼,这个世界就与他无关,心里想着以不变应万变,对于工人的无理,王大海不恨也不气泰然处之,他能理解堵路围攻等过激行为,似乎成为绝望中的工人表达诉求的方式。王大海心里很清楚,其实造成混乱局面的幕后推手是李再这个狡猾的狐狸,煽动不明真相的工人想搞垮王大海,摧毁德豪公司。
之所以闭上眼,交出合资权王大海不可能做到,他不想与工人对话,人多嘴杂,言多必失,在此场合下无理可讲,除非能当场表态给国企厂一笔资金予以补偿,给多给少可以讨价还价。也可以承诺德豪公司合资后招聘工人方式的缓兵退兵之计,但后一种方案国企厂的少数青年工人或是有一技之长的技师能接受,绝大多数工人害怕丢掉国企正式职工的铁饭碗,不会到一个民企捧泥饭碗。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刚才李再振振有词,有人举报说,外商被蒙在鼓里,此次合资涉嫌狸猫换太子,王大海要在众人愤怒的语言里,大海捞针捞出背后真相,这是谁在打小报告,还是李再无事生非加害于王大海。
发现情况不妙,刘春花站起来想保护王大海,以为这些人像大个子青年一样,对一个女人不敢怎么样,但事与愿违,她像是遭遇破堤的洪流从王大海身边越冲越远,一步步退让退到信访接待室的门边,再也无法挤进人堆,她恨不得从众人头顶上爬过去。
情急之中,刘春花立即寻找救星,第一个想法找今天在接待室里最大的官李再副市长,从混乱的人群里没有发现踪影,李再刚才的座位已经被上访的工人霸占,她随即跑到门外,远远地看见李再对信访办主任交待几句后正在离开,刘春花扑上去,一把拽住李再的西服,恶狠狠地怒视着。
李再用手扒了几下,娇小的刘春花十分有劲,始终不松手,李再拽不动甩不掉,无奈之下问道:“你是谁?”
刘春花对李再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气愤地骂道:“狗官。”
李再不熟悉刘春花,还以为是国企厂的上访工人代表无厘头的泄愤,他没有大声发作,劝说道:“我知道你们有气,但有气不能对我发,谁抢了你们的合资找谁发去。”
刘春花对李再的煽风点火更加气愤,拽住李再的西服整个人干脆往地上一坐,李再无法站立,弯着腰半就着刘春花束手无策,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大的官对于一个平头老百姓的纠缠,不好动用警力,必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不失一个领导的形象。
信访办主任蹲到刘春花的身边,劝说:“先放手,有话好说。”
刘春花撅着嘴没有回答也不松手,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式,心想如果王大海不是好好地走出来,李再就别想走开。她此时的心里有些愧疚,就是她太轻信了,以为到市政府大院是一个说理的地方,与王大海一起来把事情辩个明白,没有想到遭遇陷阱。
信访办主任看劝说刘春花无效,去找国企厂工人代表来劝说,不能这样蛮横无理,如果再不听劝阻,可以按治安管理条例把人抓起来行政拘留。但找了几个国企厂的工人代表都不认识刘春花,最后还是大个子青年认出刘春花,对信访办主任说:“是王大海董事长的董事长。”
信访办主任跑回来,凑到李再的耳边叽里咕噜几句,李再点点头心领神会,笑脸相迎,哄着刘春花说:“今天两家企业的矛盾有点激化,我能力有限。”
刘春花知道李再花言巧语骗她放人,冲着李再骂了第二句:“大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李再回答。
“到这里是说理的,还是打架的,如果要是能打出一个理,我立即放开手,回去叫人。”
“到这里是说理的。”
“既然说理,你为什么要跑。”
“接待规格要升级,我去向市长汇报。”
“你走了,如果王大海出事谁来负责?”
“国企厂的工人负责。”
“他们能负得了责吗?”
“该抓的抓,要枪毙的枪毙,绝不手软。”
李再显得公正严明,其实他对王大海下了一个套,借刀杀人。
刘春花也不傻,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她知道李再暗中点起一把火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溜走,把市长拖出来收拾残局。她想绝对不能让李再离开现场,即使王大海有个三长两短,也要有一个人来陪葬。
刘春花感觉到硬来不是一个办法,如果李再撕下伪装,发威起来叫警察出面可以强行逃离,她转变语气平静地说:“今天你接待上访工人不能走。”
李再想说服刘春花,不留后遗症地走,如果强行离开现场发生意外,刘春花的口供会留下对他不利的把柄。他用商量的口气回答:“我不是走,向市长汇报?”
刘春花想了一下,看看身边站着的信访办主任,对李再说:“叫他去,如果不放心,到信访办去给市长打一个电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再不好意思再找借口溜走,同意到信访办隔壁的办公室,毕竟今天是他的接待日。
刘春花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个人形象,不依不饶地对李再说:“那边要出人命了,你管不管。”
李再不紧不慢地回答:“管,法不责众,我一个一个地找来办公室做工作。”
信访接待室里,王大海端坐在桌前,不知道有多少张嘴对着他喷粪,一股股难闻的气味熏得他简真透不过气来,他坚持着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不断暗自鼓励,要有定力,临危不乱方寸。
曹爱国与对面一个年龄大的老工人理论,他说:“这事是外商自愿,市长拍板,你们这样胡闹没有任何道理。”
老工人回答:“你是离休干部,一个月到时领钞票,我们可是干瞪眼呀。”
老工人身旁的女工站起来冲着曹爱国开口就骂:“你这个老革命越老越糊涂了。”
为缓和现场激烈的气氛,曹爱国忍气吞声,谦虚地说:“你对我有意见尽管提。”
女工气势汹汹地问:“你那时枪林弹雨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曹爱国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为了劳苦大众能过上好日子。”
女工马上变脸,装出一副哭丧的样子,苦诉道:“你为什么还要帮着王大海说话?”
曹爱国一本正经地回答:“谁有理就帮谁。”
女工真的挤掉下几滴泪,用衣角探试着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王大海的钱够他三辈子花,还要从我们穷人碗里抢食。”
女工的话在现场极具煽动,围住的人群一片哗然,几个青工代表挤上前推开老工人与女工,一个外号叫疤子的青年从腰间拔出一把长螺丝刀,猛地一下插在桌面上,对王大海威胁道:“塞多少钱?”
王大海不动声色,两眼炯炯有神地盯住螺丝刀,像一尊雕塑定格在手舞足蹈的疤子面前。
“收起螺丝刀。”曹爱国看不下去,简直无法无天,在政府大院里已经刀刃相见,虽然是生产工具却是能毙命的凶器,他义正言辞地质问,“谁塞钱了,拿出证据。”
疤子用食指在螺丝刀把头上不停地抹着,像是有颈椎病一样晃着头回答:“你们塞钱,证据当然由你们拿。”
曹爱国被眼前阴阳怪气的疤子逼急了,脸红脖子粗,气愤地骂道:“不要血口喷人,我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还怕你们这些混混。”
疤子说时迟那时快,凶猛地伸手从桌面上拔起螺丝刀,准备刺向曹爱国。
王大海虽然端坐在椅子上,对眼前疤子的一举一动明察秋毫,当曹爱国遭遇危险时刻,他“嚯”地一声站起,铁钳似的大手一把抓住疤子拔螺丝刀的手腕,不用缚鸡之力,慢慢地扭转一个九十度,长螺丝刀掉落桌面,疤子疼痛难耐,龇牙咧嘴地嚎叫:“好呀,是你先动的手。”
围住的人一哄而上,如恶狼一般直扑向王大海一个人。(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4月8日在“人民文学醒客”上的“金短篇”上架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人民文学醒客网搜索。)
王大海寡不敌众,无路可逃,甩掉疤子的手腕,抓起桌面上的长螺丝刀与众人对峙搏斗。
疤子气急败坏,一手操起一个陶瓷茶杯,伺机砸向王大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扒在窗外密切注视里面动静的刘春花,举起一把折叠椅,对准玻璃窗不顾一切地狠狠打在玻璃上,紧接着又打碎第二块玻璃。
“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震耳欲聋,把里面的众人震慑住,在突然安静的场面上传来刘春花撕心裂肺的吼叫:“警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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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铁证如山
信访接待室外刘春花又是砸窗玻璃又是歇斯底里地疯叫,动静搞得很大,室内团团围住王大海的上访人员代表听说警察来了先后散开,个个惊慌失措地坐回到椅子上。
王大海没有坐,拿着那把疤子带来的螺丝刀,站在位子上朝窗外察看,他担心刘春花的安全,想扒开旁边座位上的代表挤到门外看个究竟,但没有一个人退让,紧紧地手拉手圈起来,王大海寸步难行。
疤子坐在王大海的对面,手掌拍得桌面山响,对王大海大声说:“想跑了,没门。”
“跑得了和尚跑不掉庙。”王大海回答,指着破碎的玻璃窗说,“人命关天。”
疤子似乎久经上访的场所,阴阳怪气地一笑说:“没事,等会有人来关心她。”
看到出去没有希望,王大海拉了一下身边的曹爱国,与疤子商量着说:“我不走,让这位老同志去。”
“没门,一个都不准跑。”疤子不给一点情面,王大海的一句话像是提醒了他,站起来挥着手招呼大家,“看紧点,不能让他们玩滑头溜之大吉。”
王大海焦急起来,几乎带着恳求的口气说:“时间长了怕流血过多。”
疤子转过身从挂着几块玻璃碎片窗户看出去,若无其事地回答:“死不了,在市政府大院里怎么能死人呢。”
德豪的人不让走,他们的人总可以去,王大海试探性地问:“拜托你去看一看。”
“没门,对敌人不能手软。”疤子不屑一顾,冷冷地回答。
曹爱国坐不住了,也站起来,气愤得双手发抖,怒视着疤子教训道:“就是打战还要优待伤员,你就不能讲一点人性。”
听到曹爱国的教训,疤子马上翻起白眼,咄咄逼人地喷道:“不要在这里夸夸其谈人性,如果你们有人性,不会抢走我们的饭碗。”
刚才被上访代表耻笑的大个子青年,此时悄悄地走到门外,他有点敬佩刘春花泼辣作风,被刘春花勇往直前的一种虎劲感染,虽然刘春花对于退出合资决不会同意,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知道他们工厂先与外商洽谈,结果没有合到资,觉得不公平一直憋在大家心里,任何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就像刘春花说的二个男人追一个女人,要看这个女人的心偏向哪一个男人,强扭的瓜不甜。
大个子青年也在反思,为什么外商看中王大海的公司,可能是私企的机制比较灵活,同时也要看到国企厂之所以没有合到资,存在着先天的劣势,外商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捐款的,如果大发慈悲到这里捐助,毫无疑问选中的肯定是他们工厂。大个子青年也还有一个私心,想与董事长的董事长刘春花套近乎,还想着如果德豪公司合资成功,过来端这边的饭碗。
大个子青年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假装出门抽一支,蒙混着出了门,带眼一瞧惊呆了,二十多个特警带着枪将信访办接待室团团包围,四个女特警扭着刘春花强行押送到接待室隔壁的办公室,他担心地看了一看,没有发现刘春花的身上有血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进去蹲在里面。”一个特警凶狠地对大个子青年发号施令。
大个子青年竖起手中刚刚点着的一支香烟,示意给警察看,意思抽完这支香烟就进去。
特警二话不说,一掌打去那支香烟飞到三米远,推着大个子青年进到接待室里。另一特警拿着一个无线话筒对着接待室里喊话:“里面的人都听好了,坐在原位不要走动,我们现在执行公务,请主动配合。”
话音未落,包围的特警中有四人冲进去信访接待室,拿话筒的特警紧随其后走进接待室里,对着呆若木鸡的人群说:“谁是疤子,请站出来。”
疤子没有惊慌,听到叫声站起来冲着喊话的特警做着鬼脸说:“警察大叔,帮我们厂解决合资呀。”
疤子此言一出,一阵轰笑,接待室里严肃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去。
喊话的特警提高音量压住嘈杂的笑声,斥责道:“谁是你大叔,跟我们走一趟。”
疤子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抱在胸前,头偏向一旁说:“如果是为了我们工厂合资的事,我就跟你们走。”
“上去,带他走。”喊话的特警下达命令。
在座的工人代表不愿意了,疤子刚才的几句话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为拯救工厂的英雄,为了合资的事勇敢地站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家不约而同地想,不能不明不白的给特警带走,要带走把代表全部都带走,聚集到疤子的周围,将疤子保护起来。
隔壁办公室里,四个女特警押送刘春花进去却不能放手,一放手刘春花就要去抓李再,弄得李再在特警面前很尴尬,不能这样一直押着,该说话还要说话,李再走上前说道:“我听你的没去汇报,你却在拆我的台。”
刘春花知道李再说的是她砸窗玻璃的事,但事出有因,她把责任往李再身上推,嘴像钢针一样反击:“你为什么不去制止。”
“对工人激动的情绪宜疏不宜堵,必须反复细致地做工作。”李再陪着笑脸解释,接着变脸说,“但你这一砸,事情的性质砸变了。”
“如果不是一把椅子砸上去,王大海可能现在躺进太平间了。”刘春花故意夸大其词。
“我不是吓唬你,破坏公物触犯法律。”李再紧盯着刘春花威胁道。
刘春花不是一个好惹的刺猬,立即反驳道:“你也跑不了,见死不救犯了渎职罪,要坐牢我们一起去。”
李再与刘春花正在较劲时,喊话的特警看劝说不行,准备采取第二套方案,退出接待室在行动前必须向李再汇报。喊话的特警站在接待室办公室门外,等李再出来后,急忙唯唯诺诺地说:“工人围住不让带走,看样子我只好武力解决。”
李再一头雾水,心想带走王大海是工人皆大欢喜的事,怎么会出面阻拦,反问道:“怎么会?”
“他们说如果解决工厂合资的事就跟我们走。”喊话的特警解释。
“你们带的是谁?”李再追问道。
“按你说的疤子。”喊话的特警答。
“乱弹琴,我说的是手上有疤子的王大海。”李再发怒道。
李再暗示特警带走王大海,不好直呼其名,只说一个手上有疤子的,因为王大海右手留有一块非常明显的被硫酸烧过的疤痕,还是李建国派人泼梦影硫酸时,王大海抓住那个凶手而留下。李再怕特警再次抓错人,对着喊话的特警耳畔叽里咕噜几句。
喊话的特警心领神会,重新进入接待室后,没有直接找王大海,将错就错,走到疤子面前说:“你走不走?”
“刚才说过了,你答应我们解决企业合资。”疤子踢着二郎腿说。
“我们只管打砸抢,其他无能为力。”喊话的特警答。
“你是说我犯法了?”疤子装出一副凶样,冲上前与喊话的特警理论。
“有人犯法了,我们需要你的口供证明。”喊话的特警解释。
听完喊话的特警解释,疤子的心里明白,暗暗地想,王大海这次算是摊上好事了,如果能判上一个重刑,合资的事可能就要落到他们工厂,但从目前发生的情况来看,够不上重刑,当时他没有拿螺丝刀插进自己的肋骨,捅一个重伤出来,就能成全了工厂合资的事,那样他疤子才真正算得上拯救国企厂的英雄,虽然为时已晚,只能跟特警过去录一个口供,但能把王大海搞进去也不错,再来想办法突破。
疤子得意地回答喊话的特警:“带几个人去?”
“只你一人。”喊话的特警答。
“好,我一个人去。”疤子看了王大海一眼说。
喊话的特警解决了疤子的问题,接着指向王大海说:“还有你,跟我们走。”
站在王大海身边的曹爱国轻声制止道:“不能去,公司一大摊子的事谁来做主。”
王大海知道天要下雨在劫难逃,抓住有限的时间,交待说:“不要慌张,摊不上大事,你必须抱住市长的大腿不能放,如实汇报今天的情况,是市长一手抓的合资项目,你话还可以讲重一点,如果影响到合资的成败,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关系与声誉。”
交待完毕,王大海问喊话的特警:“为什么要带我走?”
喊话的特警回答:“涉嫌故意行凶杀人。”(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4月8日在“人民文学醒客”上的“金短篇”上架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人民文学醒客网搜索。)
王大海两手摆摆,并拍拍空荡荡的衣服说:“拿什么行凶?”
“凶器在这,上面留有你的指纹,铁证如山。”喊话的特警头一歪,示意正装进一个塑料袋的螺丝刀回答。
“那是他的生产工具。”王大海指着疤子回答。
“在他手里是生产工具,可握在你手中那就是杀人的尖刀。”喊话的特警斩钉截铁地说。
王大海已经不是当年懵懂少年的王大海,只要他不签字画押,从公安到检察再到法院,不是某个人能一手遮天。
王大海望一眼破玻璃窗户外回答:“行,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有一个条件。”
第三○七章 正当防卫
喊话的特警听到王大海说愿意跟他走,态度更加严厉地说:“你还能提条件?”
态度再凶狠,王大海并不怕,如果不搭理人就坏事了,他看到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退一步说:“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只要不是玩滑头我们都能满足。”喊话的特警语气缓和下来回答道。
王大海心中十担忧刘春花,怎样说呢,如果说得不好,一句话让人跳,面对刘春花砸玻璃的事实不能抵赖,如果狡辩会引起特警的反感,只能顺着这个路子说:“能不能抓男不抓女。”
“话说得明白一点,女的指谁?”喊话的特警问。
“关在隔壁的刘春花,是我的女朋友,刚才把玻璃打破,想翻窗进来救我。”王大海实事求是地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幕,以取得喊话特警的同情。
“你的意思放了她。”喊话的特警问。
“是的。”王大海回答,为什么要放走刘春花不必解释,言多必失。
喊话的特警回过头仔细地察看一扇窗户上破了两块玻璃,够不上刑事责任,但李再为什么强行押刘春花到办公室心里不清楚,他回答:“只要你主动配合,可以放了她,但她要随叫随到。”
“你不叫也到,我在这里,她一时半会不得走开。”王大海答。
“我去向领导汇报。”喊话的特警出去了,不一会,与信访办主任一起走进信访接待室,喊话的特警先是对王大海点头示意,不用说王大海明白领导同意放人。然后喊话的特警把无线话筒对准上访的工人代表说:“请大家保持安静,下面请主任答复你们上访的意见。”
信访办主任笑容可掬,长期与愤怒的人群打交道,养成良好的涵养,清清嗓门说:“我刚才受李副市长的委托,把大家要求合资的强烈愿望向市长汇报了,市长说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市政府支持你们。”
上访的工人代表报以热烈的掌声,疤子带头呼出“市长万岁”的口号,先是几个人附和着喊,紧接着接待室内喊声雷动。
信访办主任双手不停地摆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但是这次合资不行。”
听完主任说的后一句话,大家一阵唏嘘,失望夹杂着不满情绪,追着主任问为什么?
信访办主任解释道:“今后合资的企业越来越多,不一定就是英国的好,还有美国、德国等等更多更好的外资进入滨江。”
“要等到猴年马月,可不能等到我已经退休还喝不上这一口水。”老工人担心地问。
“说快也快,这就要看你们企业自身条件的改善。”主任答。
“有没有法国的企业,请主任给我们介绍一下。”女工提出个人想法。
“肯定会有,但法国的服装业好,像你们这样的轻工业法国没有美国与德国的企业多。”主任答。
“不是在忽悠我们吧,回去天天作美梦。”疤子警惕地问。
“市长还要我向大家宣布一下,市政府马上派出一个工作组进驻你们厂,先改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否则,即使等到猴年马月也合资无望。”主任答复疤子的疑问。
不容分说,信访办主任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上访代表只能先撤离,到改制时不满意再来,代表们到大门口说服同伴回厂去等工作组进驻改制,领导指明了工厂走出困境的方向,只要深化改革,面包会有的,企业的明天会大有希望,好日子在招手。
人一走,接待室里显得空荡荡,除了特警、信访办的干部,剩下的就只有疤子与王大海俩人,长方形的接待室左右一头一个人,分别由两名特警看押着,喊话的特警先带着人对疤子进行询问笔录。
王大海坦然地面壁而坐,说坦然那是心中的事已经了却,国企厂工人要王大海退出合资的事,总算有一个定夺,摆脱这些人的无理纠缠,可以轻松地开展合资工作。还有一点就是同意放刘春花走,留下他一个人,了无牵挂。他在想,可能喊话的特警都不一定十分清楚李再搞的什么鬼,不是拿刀行凶杀人那么简单,这里面到底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王大海一时还不能琢磨出来。但有一条王大海能做得到,那就是沉着应对,不必惊慌失措,从监狱里走一遭出来,这一套程序了如指掌,没有什么可怕的。
疤子在询问笔录上签字按完手印后离去,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王大海“嘿嘿”地冷笑几声扬长而去。
特警们都集中过来审问王大海一人,一个特警记录,喊话的特警问话,他开场白并没有单刀直入,而是客气地对王大海说:“你的要求我们满足了,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你可得要支持,主动配合。”
王大海盯着喊话特警大盖帽下的薄嘴唇不停地一张一合,越盯越困或,越想越迷惘,他看着那张开的嘴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耳畔回忆起懵懂少年时李建国审问他时的一幕如出一辙,当时李建国似乎待他像兄弟一样,是一个朋友而不象一个警察,还劝说王大海一定要记住,在警察提审时,可不能蛮横,要配合,态度要好,这样定罪就会轻一点,他也能早一点出来,可是一切如恶梦,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喊话的特警看着一言不发的王大海,主动而又礼貌地问一句:“我们开始了?”
“谢谢你对一个女人的人道。”王大海不轻不重地表达谢意。
喊话的特警抿嘴一笑,效果达到了,至少王大海心里有一种感动,他重点关心接下来的内容,问道:“姓名?”
“你知道。”王大海回答。
“要你自己说出来。”
“王大海。”
“职业?”
“德豪公司董事长。”
喊话的特警停顿了一下,笑着说:“一个大老总,干出这样下三滥的混蛋事。”
“请你用词准确一点。”王大海不卑不亢地提出抗议。
“拿刀了?”喊话的特警带着歉意的笑接着问。
“没拿。”王大海不动声色地答。
“撒谎。”喊话的特警突然一拍桌子大声一吼,像演戏一样马上又降低音调说,“刚才疤子的口供已经证明你拿了刀,告诉你螺丝刀也是刀。”
“我们公司里叫螺丝起。”王大海为自己辩护。
“能杀人的都叫凶器,不要狡辩,这是我们的专业。”喊话的特警声音又提高八度,紧接着质问,“拿在手上干什么?”
“自卫,差一点躺进太平间,如果刘春花在窗外玻璃砸得迟一秒。”王大海没有被喊话的特警压倒一切的凶狠吓倒,一再提醒自己用词要准确,不能留有把柄。
“他们手无寸铁,你自卫什么?”喊话的特警很有专业水准,逼问道。
王大海冷静地想一想,喊话的特警在偷换概念,不是他先拿着螺丝起,而是疤子拿着螺丝起对他行凶时,他一把夺过疤子手中的螺丝起,然后一直拿在手中,防止众人冲上来对他进行伤害。王大海清晰地表述道:“应该是我赤手空拳,抢过他们的螺丝起,拿在手中正当防卫。”
“如果我们不进入现场,你拿的螺丝刀会不会刺向他们。”喊话的特警诱导着王大海说。
“看在什么情况下,如果在我生命安危得不保障时,我会。”王大海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做出实事求是地分析。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喊话的特警打断王大海的话,示意立即记在询问笔录上。
“只是我的判断,一种可能,万不得已时,人人都会有一种自我保护的防卫本能。”王大海补充说道。
“不要栀子花茉莉花地东扯西拉,按照我们专业的说法,你当时有预谋,抢过疤子手中的螺丝刀,对手无寸铁的工人代表行凶,为使合资项目不再受到骚.扰,而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喊话的特警说得很慢,可能便于记录,这是他可以逮捕王大海的定案依据。
“如果有预谋,疯子才会在政府大院里杀人。”王大海听出话音,坚决地反驳。
“不要说了,案件很简单,人证、物证都很齐全,拿给他看一看签字。”喊话的特警指使记录的特警,把记录整理好交给王大海。
“这不是我说的话。”王大海推开笔录说。
“头脑放清醒一点,你坐过牢,应该知道抗拒从严是什么意思。”喊话的特警威胁道。
“你们制造冤案。”王大海毫不畏惧地说。
“谈不上你来教训我。”喊话的特警斥责道,拿着被王大海推开的记录,放在手中抖一抖说,“零口供也能定你的罪。”
“官场混不要站错队,曹老书记正在市长那里,汇报今天发生的一切。”王大海看得出来喊话的特警是李再的一路人,只好拿出杀手锏。
王大海此言一出,喊话的特警身子震了一下,但瞬间恢复镇静不着痕迹,随即跑出去向李再汇报。
第三○八章 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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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海看着喊话的特警跑出门的背影,顿时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他能不能出去,心中没有一点底。
偌大的信访办接待室里只剩下王大海与一个看守他的特警,王大海走近到特警的身边,装作内急的样子,想溜出去侦察外面的情况,他向特警求助道:“请通融一下。”
特警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翻着白眼说:“憋住。”
“这要憋出人命呀。”王大海一脸痛苦地对特警埋怨,紧接着提出建议,“如果不放心,你带我去。”
“不行,你怎么快活怎么受罪。”特警公事公办,一点不让步,他可能想到刚才说的话有点绝情,不论王大海发生什么事,日后在小小的滨江城还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补充一句,“领导不发话,我没有这个权限,不要恨我不通情达理。”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大海不好硬闯,他坐到台桌前,两臂伏在上面,埋下头,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着李再又要耍出什么阴招来。
冥冥之中,有一个硬物掉在头顶,又滑落到衣领里,伸手摸出来,放在眼前一看,是一个黄豆大的小石子,抬头看看天花板,吸顶的装饰完好无损,不会掉下小石子,再看看特警,两眼无光,像一尊雕塑一样无声无息,端坐在门边,机械地守在那里,任何人不准进出。四处看看窗外,悄无声息,政府大院里一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
王大海手指钳住小石子,放在眼前仔细察看,小石子上究竟藏有什么玄机,翻过来复过去地检查,没有一个字的痕迹,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又有一颗差不多大小的石子落在桌面,由于撞击的惯性,小石子在反弹飞跑的过程中,王大海伸手一把抓住,本能地侧脸一看,在刘春花砸破的窗玻璃外,背着特警的一方墙面躲着一个人影。
王大海第一个反应,破玻璃窗处在特警的眼皮低下太危险,他灵机一动,并没马上赶到破玻璃窗下看个明白,而是不耐烦地拍打着桌面,表示内急得无法忍受。看看特警无动于衷,又重力地拍打桌面。
特警终于开口,语气缓和地劝告:“快了,领导一来,我马上带你去。”
在特警说话时,王大海站起来,在信访办接待室里走动几步,然后走到远离特警的一个窗户旁,贴着窗玻璃往外看,并用手指敲击玻璃,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声音。
特警以为王大海内急得莫奈何,没有制止,只要人不出这个房间就是安全的,特警心安理得地端坐在门口继续发呆打盹。
窗外确实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大海恋人刘春花。她躲在墙外,听到敲玻璃的声音,心有灵犀地弯腰从墙角猫到王大海敲玻璃的窗户下,伸出头看到王大海,惊喜得差点大叫出声,慌张地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王大海急忙伸出食指放在唇前作出吹气的动作,刘春花心领神会,嘴唇无声地张了几下,同时摇了摇头,示意不会讲话。
俩个人不讲话,又都不会哑语,怎么能通报情况,刘春花干着急,咬住嘴唇一筹莫展。时间有限,一旦被特警发现,刘春花肯定会被赶走,驱逐出政府大院。
王大海先试着轻声对玻璃窗说话,窗外的刘春花看着王大海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一点听不见,看口形怎么都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头摇得像拨浪鼓。王大海无奈,失望地从玻璃上收回自己的嘴,发现玻璃上留有一个鼻尖与唇形的气印,顷刻王大海的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办法有了,他重新贴上玻璃,张开大嘴,一口气哈在玻璃上,拿右手食指,快速地在哈气处写上一个字“好?”
刘春花在玻璃那一边咬着嘴唇不住地点头,心想她在外面是自由的,不管怎样不好,不会比王大海关在里面差,王大海在警察强制监管下肯定受了不少苦,反过来还在问候她好不好,激动得两个忽闪的大眼睛里溢满泪花。
王大海轻快了,刘春花没事就好,他心头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下来,仔细地看看刘春花的脸上与颈部没有玻璃划伤,仅仅如此还不放心,他把自己的手臂伸出来给刘春花看,刘春花立即挪起袖口,抬起指若春葱,腕似白藕的手,在玻璃外转给王大海看,没有一处红紫的地方,王大海这才放心。
刘春花只是激动,任凭泪水不住地流下,不知道学着王大海的样子去哈气写字,王大海急了,示意刘春花赶快哈气写字。
刘春花楞了一下,缓过神,愧疚地用一根食指点点太阳穴,觉得自己太笨了。随即在玻璃上哈了三、四口气,工工整整地写上一个“签”字,然后在“签”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x”。
王大海明白刘春花的意思,特警搞出的一个笔录上王大海不能签字。王大海点头表示同意,不会去签字。
刘春花接着又在玻璃上哈了几口气,写上一个“1”,翘起拇指与小指,放在耳畔,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接着把“1”改成一个“2”字。
王大海兴奋地点点头,他盼的就是这一句话,说明曹爱国见到市长后,市长给副市长李再已经打过电话,王大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学着刘春花的动作,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紧接着用食指往隔壁李再与喊话的特警正在碰头的办公室点一点,王大海心里有数,与市长一起出国考察,合资项目由市长亲自点头拍板,李再想挑唆不明真相的国企厂工人出面,通过堵路上访夺回合资权,可能李再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刘春花开心地笑了,王大海也开心地笑了,俩人目光对视着,都笑得很灿烂,虽然无声,但胜过一切的声音。
王大海张开嘴贴到玻璃上,看到刘春花的嘴唇半天没贴上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敲击玻璃,惊天动地的响声,吓得刘春花惊慌失措,左右察看有没有惊动政府里的人,然后才将嘴唇贴上去象征性地在玻璃上吻了一下。
然而,当王大海与刘春花俩人尽情地沉浸在即将相聚的喜悦之中时,刘春花虽然左右看了一下却忽略了她的身后,正站着喊话的特警。
“干什么的?”喊话的特警像抓小鸡一样,一把将刘春花从窗户玻璃上拉开。
“滚开,莫伸咸猪手。”刘春花身段小却很有爆发力,猛地一个下蹲,逃脱喊话特警抓住她衣服的手,瞪着眼骂道。
“我这是专抓坏蛋的手,你害怕了。”喊话的特警威严地训诫道。
“回家抓你老婆去。”刘春花一脸的愤怒,喷得喊话的特警不好意思地步步后退。
喊话的特警无奈,对面前的一个小辣椒不好动粗,转变口气,温和地劝说:“请你离开,这是政府重地,闲人免入。”
“八抬大轿抬我都不来。”刘春花不甘示弱,想一想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吵架,接着板着脸说:“赶快放人,什么破警察,大街上偷钱的不去抓,却抓我们给政府交钱纳税的,把我们这些纳税人抓起来,你们吃个屁,都喝西北风去。”
喊话的特警一肚子的火,不好对面前的一个女子发,就着刘春花的话,他反唇相讥:“你来接人冠冕堂皇地应该走大门,趴窗户我就会当小偷抓起来。”
刘春花刚才躲在墙外听到王大海与看门的特警对话,冲着喊话的特警嚷嚷:“你们抓坏人没本事,欺负好人却耀武扬威。那个看门狗,哪有一点人性,里面的人内急都不让出门。”
刘春花钢针一样的嘴,说得喊话的特警无话可说,只好带着刘春花一起走进信访接待室。刘春花跑到王大海的身边,当着两个特警的面,骄傲地与王大海拥抱在一起。
“事情还没有完,你注意一点。”王大海小心地提醒刘春花。
“肯定没事了,否则他们会放我进来吗?”刘春花自信地对王大海说,并斜眼瞟了两个特警一眼,故意大声地说。
喊话的特警进门后对看守的交待几句,回过头对王大海说:“你可以走了。”(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恍惚间》、《在里面》、《穿过云层》、《无畏之痛》于4月份在“人民文学醒客”上架“金短篇”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人民”下载“醒客”到手机上阅读,可不要忘记在“醒客”上关注琴昂哦。)
王大海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撇开刘春花,走上前,装出鸣冤叫屈的模样,带着痞气回答:“喂,是你抓我的,现在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就想让我走,这说不过去吧。”
喊话的特警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王大海,这种人还是第一次碰到,过去在放谁出去的时候不是磕三个响头,要么塞上一包好烟,一再拜谢。他也不着急,收拾桌面上的笔录以及文件,用调侃的口气对王大海说:“看来这衙门还不错,你来了竟然舍不得走。”
“你怎么着也得向我道个歉,不然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王大海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与喊话的特警针锋相对。
喊话的特警心想,放你走还在喊冤,他对付小偷屈打成招的多得很,转身便打算走人,口中应付一句:“本人只负责执行,其他的事你不要找我。”
王大海拦住喊话的特警,必须把事挑明着讲,于是提高嗓门,幽默地说:“这件事呢,本来想跟你汇报一下,你看看你,好像对李副市长很忠诚,说要带人就带人走,搞得我有点慌了神,所以赶紧向市长报告,得罪之处真的请多多包涵。”
喊话的特警心里一惊,今天的事在滨江通了天,王大海话中有话,不知道来路有多深,停住脚步,铁板一块的脸立即绽放出菊花,点头哈腰地说:“还得请王董事长在市长那里多多美言几句。”
王大海轻蔑地看了喊话的特警一眼,回答道:“那要看我的心情高兴不高兴。”
喊话的特警双手作揖,向王大海道歉:“是我瞎了眼,让您受惊了,今后用得着的地方,一个电话马上就到。”
王大海拍拍喊话特警的肩,并握握手,一同走出市政府大院。他看到大院门口还有黑压压的人群,奇怪地问身边的刘春花:“不是说,国企厂的上访工人已经撤离了吗?”(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三○九章 金光大道(完)
(《最沧海》在中国作家梦想杯激情鼓舞下,今天完本了,感谢广大书友们的热情支持,作品进入梦想杯复赛。)
面对市政府大门外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刘春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王大海没再继续追问,牵着刘春花的手,快步甩开特警,一头雾水往前奔。
“海哥,你没事吧!”一个粗壮的声音从人群里喊过来。
王大海立马定住脚步,警惕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搜寻,远远地看到原来是他一起滚稻草玩到大的发小,现在的妹婿章文,顿时,一身被看押的憋屈与疲惫一洗而去,两眼发出兴奋的光芒,他感觉听到的是气势磅礴的声音,是扬眉吐气的声音。
王大海一刹那激动后,脑海里闪现国企厂上访工人静坐堵门的情景,看着迎上来的章文问:“怎么是你们?”
“怎么不能是我们?”章文反问道。
章文用一只手叉开刘春花,两眼与双手绕着王大海高大的身躯上下左右地检查,看看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结果未发现异常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商场也不是战场,不要搞得大惊小怪的。”王大海推开章文的手说。
“商场比战场还要残酷,战场上还可以举白旗投降,但商场上尔虞我诈,必须置对手于死地。”
“你看看,我没事。”
“不是我看,是有一个老大人委托我看仔细一点。”
“是谁?”
“海哥应该猜得到是谁?”
“不要卖关子,照直说。”
“老太君。”
“是母亲,她老人家怎么知道我被扣住了。”
“老太君有心灵感应先见之明,上次说海哥有血光之灾不是很灵验吗?”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母亲,自从搞企业后,总是让母亲担惊受怕,寂静的深夜,救火车一叫,母亲都要急忙爬起来,观察一下,鸣叫声是不是来自德豪公司的方向。”
“海哥,不是我说你,有权不用过作废。”章文把话打住,看了一眼王大海,接着说,“长江在省高检已经升到处级干部,把他抬出来,滨江的这些小杂碎还不都是哈巴狗。”
王大海知道弟弟王长江在办理李建国案件中荣立三等功,并在开庭审判后不久就升到副处长的岗位上,肩负起更大的重任。王大海内心深处为王长江高兴,王长江终于走出高考时因为他的坐牢而影响到王长江报考国防生政审不合格的阴影,成不了国防生把王大海恨了一个大窟窿。王大海对于有弟弟的这层关系,始终保持缄默从不提及,希望兄弟俩人像在不同的空间并行的两颗行星独自运转互相辉映。
避开章文的好言相劝,王大海想再问一问章文是怎么来的,以及上访工人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吞到肚子里,跨出大门,他不但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而且还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老书记曹爱国站在最前面,身后是王鹏、吴兵等数也数不清的相濡以沫的公司员工,顿时心潮澎湃,两眼湿润。
王大海是一个真正有血性的男儿,在人生拐角处,重新开始,从当年的好胜心,到现在的事业心,绝不曲意逢迎求得别人理解与重视,勇往直前也不怕别人忽视与攻击,虽然他的人生始终在飘零,在风暴肆意的大海中有时迷失方向,但想到母亲的牵挂,看到员工们坚定支持的目光,那就是他事业追求与前进中的幸福港湾,给了他勇气与力量,对市场追逐中时常碰到的一潮潮一浪浪的讽刺与诋毁,从不胆怯与退却,而是执着地不断追寻,披荆斩棘。
吴兵挤到曹爱国的前面,他还在为没有带人把国企厂的人赶跑而感到内疚,先开口向王大海道歉:“董事长受苦了,这件事怪我。”
“我一个人受点苦,大家都平安了。”王大海安慰道。
“董事长可不能再有这个想法,这次算幸运,万一有个什么的……,公司与全体员工更遭罪。”
“你有更好的办法说服上访工人。”
“对付不讲理的人,只有用拳头来说话。”
“现在搞企业不是刚开始的改革开放,单靠胆子大就能赚到钱,已经不时兴打打杀杀。”
“枪打出头鸟,古人说的话,今天还照样管用。”
“我们是做企业,不是做侠客。”
“打掉几个出头的,大不了拿钱出来摆平,董事长一个人出头露面,风险太大。”
王大海看看曹爱国,看看王鹏,又看看围住的员工,他动情地对吴兵说:“大家要记住,我这次去英国招商,外国人说我们中国人一个人是条龙,两个人是条虫,我们中国人听了还老大的不乐意,其实,我们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难道不是一直喜欢内讧吗?”
对于王大海沉稳处理这次两企之间重大冲突事件的风格,合资成功后,肯定要大批使用到国企厂的技术工人,成功地化解两企之间的敌对情绪,曹爱国打心眼里高兴,看到王大海已经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一名走出国门的企业家,这是德豪公司股东的福祉,也是一千多名员工的福祉。他帮腔说:“要和气生财,可不能破坏合资环境。”
曹家国的话勾起王大海的心思,他掌控的德豪公司始终潜在水下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实力,怎样做到有一天一出水就能一飞冲天,华山一条道,只有充分利用各种资源才能使公司走得更远更稳,一个民营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根本出路在于合作,完全靠单打独斗根本没有前途。王大海清楚地知道德豪公司已经遇到发展中的瓶颈,如何突破,必须引进大量的资金、技术与人才,目前的捷径走合资之路,引进外企的资金与技术,聘用国企的实用人才。
想到即将实施的新一轮发展蓝图,王大海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人走得快,一群人走得远,但要走得更远,需要一大群人。”
“道理都懂,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好汉三个帮,但我们不需要敌人来帮。”吴兵坚持自己的观点。
“有位哲人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王大海把来接他的员工当作洗脑的宣传队,必须首先打破国企与民企的身份概念,为了合资企业的利益,通过聘用走到一起,不论高低贵贱,一律平等,效率优先,只谈员工对新企业的贡献值。
“有些与董事长英雄所见略同,吴总的做法叫不打不成交。”曹爱国插话说,“关键我们要快马加鞭把合资企业建设好,尽快投产达标,发挥经济效益。”
站在一旁一直静观沉默不语的王鹏,听到曹爱国讲话中提到加快合资企业建设的事,他再也沉不住气了,本想等员工散去以后,坐在回公司的小车上向王大海单独汇报,既然挑起话题,他随即走到王大海的身边说:“董事长,我带来了一份从英国发到公司的电报。”
“天大的事,真能憋得住。”王大海急切地说。
“特警不让进,怕我们搞串供。”王鹏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电报。
王大海巴不得自己伸手去王鹏的包里拿,可等抢过王鹏递上的电报,两眼傻傻地看着,上面除了王大海三个汉字外,剩下全是abc英文字母,无奈之下,他并不甘心,反过来看纸的背面,一个汉字也没有,不懂英文,拿着电报一筹莫展,他正准备幽默地调侃说英文盲,睁眼瞎。
“董事长,还有一份汉语翻译。”王鹏从公文包忙乎一阵,找出一份英文电报的翻译稿。
“读出来,让大家也听一听。”王大海没伸手接。
“英方派出的工程师、会计师等一行五人,乘坐国际航班,于十二个小时后到达江海,请予接洽。”王鹏介绍电报的主要内容。
德豪公司来接王大海的员工,听到英方派出一个尖端的工作小组马上要到滨江城,实地考察设计与德豪公司的合资项目,群情激奋,情不自禁地在市政府门前的广场上欢呼歌唱。
刘春花激动得热泪盈眶,顾不上害羞,在大庭广众之下,垫起脚尖,跳起来,在王大海的脸颊,送上一个飞吻。
王大海让秦军开着小车断后,他与曹爱国、王鹏、吴兵、章文等一大群员工步行走回到公司,一同分享合资第一步成功的喜悦。王大海激情地振臂一呼:“走!”(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恍惚间》、《在里面》、《穿过云层》、《无畏之痛》、《项链》、《明镜台》、《那少年》、《和你在一起》、《妈妈再爱我一次》在“人民文学醒客”上架“金短篇”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人民”下载“醒客”到手机上阅读,可不要忘记在“醒客”上关注琴昂哦。)
金黄色的银杏叶如同翩翩飞舞的蝴蝶,将最美的舞姿献给大地,把滨江大道打扮成一条黄金大道,天气虽然寒冷,但是却因为银杏叶的存在,更是因为心中理想的存在,大家的步伐走得豪迈,心情十分的火热。
我们走过的路,都是必经之路,而每条路,只要认真地去走,努力地去走,都可以是金光大道,王大海带领德豪的团队,从合资之路,坚定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