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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琴昂     最沧海txt下载     最沧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六章 引蛇出洞

    阴森森的六尺巷,不见一人,寒风卷着细雨,冷落着街道。

    蜷伏于墙角的陶勇,埋头在双膝中,憋住气,坚挺着后背,捶下来的拳头声,如鼓点般发出嘭嘭的闷响。他想,黑衣人弯腰用力,打得疲惫不堪,必须要激怒,使其疯狂,才有好戏,否则不但白白地挨打,目标还迟迟不能出现。

    黑衣人身高马大,在狭窄的巷子里,对于墙角下,缩成一团的陶勇,确实难以舞动拳脚,用不上劲,使不出力,每每还必须弯腰,拳头才能打在陶勇的后背。想拉出来,爆打一顿,可死拖硬拽,陶勇岿然不动,像是施了魔法,定位在那里,尤如一棵落地生根的树,摇撼不动。

    在黑衣人松懈之际,陶勇悄悄地从墙角一点点地用手指扒起石灰粉末,这是古宅老巷灭除蚊虫等四害的有效方法,沿着墙角屋拐的旮旯里撤上生石灰,达到环境防治目的,铲除害虫孳生条件。真是天助陶勇,他用右手捏一捏,已经收集有一小把的样子,沾点水的石灰,手指还有些烧灼感。

    寒气逼人的细雨拂面,打湿黑衣人的头发,涨红了的脸颊,汗水夹杂着雨滴,还冒着缕缕蒸汽。黑衣人无计可施,不耐烦地掏出香烟,靠在陶勇附近的墙上,抽起香烟。

    “你看,条子来了。”陶勇大胆地创造机会,条子是给警察取的外号,这是混世人的一种黑话暗语,因为警察的肩上有条杠。

    “哪边?”黑衣人迅速扔掉手中的烟头,紧张地问。

    “那边。”陶勇伸长脖子,头偏向黑衣人左前方的巷口方向,手握紧石灰,放在胸前,不敢乱动,怕暴露。

    “我怎么没有发现。”黑衣人背对着陶勇,往陶勇示意的方向,在烟雨蒙蒙的夜色里搜寻。

    此时,陶勇趁黑衣人看着前方之际,他悄悄地从蹲着的墙角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黑衣人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突然大声地喊:“从这边来了。”

    黑洞洞的巷子里,陶勇的一声尖叫,划破悠长古巷的死寂,有一种恐怖至极的毛骨悚然。黑衣人顺着声音的方向,调过头,没有注意到陶勇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他的身后,当黑衣人转身,脸侧过来的正当,随声呼地一声,陶勇奋力一掷,如天女撤花,一把石灰撤向黑衣人的整个脸。

    黑衣人没有防备,并且眼睛睁得雪亮,本来是搜寻条子的,没有想到,面部突然遭到狂风暴雨般的袭击,甚至比狂风暴雨还要激烈凶猛,他紧闭住双眼,脸上洒了石灰,再碰上水,整个脸立即火辣辣地烧灼。黑衣人可能久经沙场,并没有惊慌失措,他镇静的原地蹲下,低下头,保护着脸部不再淋湿雨水,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迅速擦去沾到脸上的石灰,还好眼睛反应迅速,遭遇险情,可能有天然的自卫能力,关闭及时,虽然有点辣,但闭目一会儿,能分清伸在眼前的自己手指。

    “不能再等了,黑衣人马上就要疯狂报复。”吴兵急切地催促道。

    文物管理处办公室里,王大海带领的人,从窗帘后面,对陶勇与黑衣人,刚才发生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大家群情激愤,为陶勇的安全担忧。李建国究竟在不在附近,即使在附近,会不会现身,各人说法不一,但有一点众口一致,想到一起,就是不能再这样让陶勇与黑衣人耗下去,结局令人担忧。

    “目标还没有出现。”王大海撅着嘴,脸色难看,盯着前方,半天才否定吴兵提出出击的要求。

    “机会多得很,下次再策划细致一点。”吴兵考虑到,接下来陶勇可能遭遇的个人安危,如果不及时收兵,后果不堪设想。

    “再等等,直觉告诉我,李建国就在附近的一家窗口下。”王大海生硬地咽下一口气,粗大的喉结一上一下,好像对大家说,再等一等,要革命就会有牺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可是,他不暴露目标,你束手无策。”吴兵不甘心,继续提出一种假想。

    “今天对黑衣人跟踪到底,不会没有收获。”王大海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没有更多的时间与李建国玩捉迷藏。德豪公司啤酒瓶市场开拓,海一公司的楼盘销售,化工厂宿舍还建安置,日常工作可以由公司高层去独立操作,但对于这些大事,另外就是棘手的问题,王大海必须亲自过问与拍板。

    “那个夹克衫青年还经打,扛得住,他知道怎么避开重拳,还会保护身体要害部位,看样子,经常被人打过。”虾子站在王大海一边,以他观察到的感觉,劝说大家不要为陶勇的安危担心。

    “外地人到滨江来坐牢,又没有牢头狱霸给他罩着,不挨打才不正常。”吴兵听到虾子的一番话,对陶勇刚才的表现来说,实事求是,没有言过其实。

    “难道夹克衫青年讨人嫌吗?”虾子没有坐过牢,非常好奇地问。

    “看不顺眼就要挨打。”吴兵不以为然地回答。

    “明哲保身,不撩人惹事呢。”虾子设想着一种做人的原则,会怎么样。

    “需要代混得好的犯人劳动,如果事情做不好,受到管教干部的训斥,更要挨打。”吴兵也说不清楚,像陶勇这种人被打是属于轻的,家常便饭,见怪不怪。如果监狱里各个地方上的帮派打起来,那才叫打架,有时出人命,还有人要加判刑期。

    “如果真的关心陶勇安危,就不要散扯,全部集中精力,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王大海打断吴兵与虾子的对话,提醒大家做好充分的准备。

    在王大海守住的窗口前方,黑衣人稍微清理脸部的石灰后,眼睛虽然能看清物体,但泪水制止不住,情不自禁地流。他猛地往起一站,气急败坏,狠狠地用他三结头的皮鞋,跺地一脚,一只手捂着眼,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向陶勇恶狼似地扑过去。

    此时的陶勇没有逃跑,刚才也没有趁黑衣人睁不开眼的一刹那,上前出手重击黑衣人,这些都不是他所要的,他时时关心的是一个人的出现。陶勇依然蜷伏到那片墙角,他时刻准备着,怎样应对马上到来的恶魔疯狂时刻。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陶勇的后背,愤怒地吼道:“你是买房,还是买死。”

    这里话音落地,那里黑衣人就挥起右拳重重地落到陶勇的肩胛,可能是用力过猛,也许是陶勇的骨头已经被打成铮铮铁骨,要么就是陶勇撤石灰,伤了黑衣人的元气。这一拳下去,陶勇纹丝不动,可黑衣人却咬着牙,痛得手不断地甩着,这一下黑衣人恼羞成怒,他灵机一动,既然手不行,那么就用脚,笨重的皮鞋,带着加速度,一脚踢上去,看来,真是买死,不死也可能是一个重度残废,至少腰椎骨折,半身不遂。

    事不迟疑,黑衣人一个闪身,退在三米开外,突然爆发出短跑起步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陶勇的背部冲刺,说时迟那时快,他弹跳飞起,右脚在低空中划过一道雷鸣闪电般的弧线,踢向陶勇的腰,啪地一声,皮鞋猛烈地撞击,发出惨烈地嚎叫,应声倒下。

    然而,倒下的不是陶勇,却是黑衣人。原来在黑衣人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陶勇机智地一个滚地,人皮球似地滚离他蜷伏的墙角,墙基裸露在外的一截青石条,正是刚才陶勇死死抱住的固定物,致使黑衣人无法拉动陶勇。

    黑衣人飞起重重的一脚,来不及躲闪,踢飞一截青石条,他的脚付出惨重的代价,粉碎性骨折,整个人手脚朝天,跌落在六尺巷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眼睛含有残留的石灰粉尘,辣得泪流满面,右脚剧痛难耐,无法站立。

    陶勇见状,心中暗喜,但没有溢于言表,走到黑衣人的身边,假装关心地去扶起黑衣人,他还要坚持战斗,因为需要找的人还没有出现。

    就在陶勇刚要蹲下的一刹那,一只胳膊从他的身后,掐住他的颈脖,越来越紧,令人窒息。

    此人正是李建国,他已在近处观察多时,准备在黑衣人拿到现金以后,离开滨江,潜入南方,隐姓埋名。可是,当发现黑衣人一副惨状,无法指望时,他挺身而出,准备强行带走陶勇,直接拿钱走人。

    “蛇已出洞,快!”王大海眼明身捷,一个鱼跃,背翻出窗户,飞向前方。

    其他人如离弦的箭一样,应声奔出文物管理处的大门,一哄而上。

第二五七章 佛口蛇心

    王大海健步如飞,狂奔到六尺巷口,却不敢靠近。

    昏暗的路灯下,陶勇像一只奄奄一息的鸭子,颈脖吊在李建国有力的臂膀里,脸色苍白,张口伸舌,翻着白眼。看到王大海飞奔过来,李建国故意用手臂和全身的力量,对付着陶勇的脖子,发出骨头挤压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如果王大海再要往前冲,李建国似乎要对陶勇裸绞,将其就地送上断头台。

    寂静的古巷,平时就很阴森,天黑了,显得更加可怕,一阵阵阴风,夹杂着细雨,寒意逼人。王大海与李建国两个黑影,相距不远,默默地站立,萧瑟的杀气,从俩人身上迸发出来,惊飞了夜鸟。

    “你不能乱来。”王大海气喘吁吁,大声喝道。

    “乱来的是王大海。”李建国脸上的青筋暴起,阴险地回答。

    “放开他,有事冲我来。”王大海停住脚步,拍着胸脯,镇定地说。

    “赶快闪人,让我走。”李建国灼灼逼人地吼道。

    “你已负案在身,现在插翅难逃。”王大海义正言辞地告诫。

    “是你把我搞成这样。”李建国蛮横无理地要挟说

    “如果没有人间恩怨,我们可以共处下去,但眼下却不可能。”王大海直白地警告。

    “现在就是这个社会,你不要无情出手。”李建国抱着侥幸心理糊弄道。

    “如果执迷不悟,罪加一等,是你说过的话,今天还给你。”王大海针锋相对地驳斥。

    “好,今天就听小兄弟一回,去自首。”李建国突然转变语气,笑着回答。

    “我们永远成不了兄弟,绝不会为虎作伥。”听到李建国说到自首的字眼,王大海放松了警惕,只要不对陶勇进行伤害,李建国已经成了瓮中捉鳖。

    “不能得势不饶人,不要忘记,你现在混得再好,曾经也是个犯人。”坐在青石板上的黑衣人,突然从暗黑处插话。

    当王大海顺着话音,回头察看那黑衣人时,狡猾的李建国,趁机推开陶勇,从腰间拨出随身携带的军刺,在手中一翻转,一把半尺青锋陡然现出,刺锋上吞吐着凌厉的寒光,凶猛地刺向王大海的后脑勺。81式军刺,我国独有,有着令人生畏的四道血槽,刀刃经局部热处理,锋利紧硬,砍铁不伤,丛林救生,可砍可劈。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鸟冲起的一瞬间,一声军刺出鞘响起,刺锋如一道轰鸣的闪电,王大海猝不及防,一个偏头侧身,刺中王大海右肩,连同领口在内,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翻,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王大海觉得头皮发麻,脖子里热乎乎,他顺手摸了一把颈脖,又觉得粘乎乎的,意识到是血。此时,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现在只有武力才能解决,王大海怒火升腾,浑身肌肉紧绷,涌起的热血,漫步在眼角里,只见他钢牙一咬,挥拳跃起,腾空冲去,直击李建国的头部,要让李建国知道,做事很极端的王大海,铁拳有着怎样的力量无比。

    当年,李建国在审问王大海时,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是个内心极其狠毒的伪君子,欺骗了王大海懵懂少年的天真心灵,不但暗地里拿下王大海送上去的材料,为了掩盖材料中的事实,蓄意陷害王大海,找苏跃富讨要父亲的抚恤金,捏造成流.氓罪;弟弟王长江在地面烧一个“火”字,以泄愤,被扩大化,添油加醋,捏造成纵火罪。即使这样还不放过,黑手伸到监狱,在王大海的档案里塞进伪鉴定材料,王大海有黑社会背景,性格极端,顽固危险,应严加看管,小心戒备。

    王大海要彻底地撕开李建国的伪装,剥掉那层道貌岸然的隐身衣,让罪恶的嘴脸原形毕露。按朱兆有的话说,李建国恶狠狠佛口蛇心,口蜜腹剑,他便到黄泉,也必须把李建国歹魂清算。

    李建国头部受到重击,踉跄着朝后退去,可惜慢上一步,王大海紧追不舍,闪电般地踢出一脚,李建国那高大的身躯直直地飞了出去,一个完美的恶狗扑食落地,整个脸蛋与六尺巷路面的青石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直刮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陶勇两眼一直盯住李建国手中的军刺,但束手无策,瘦小的身段,无法靠近李建国,当王大海打中第一拳,李建国摇晃中退却的时候,陶勇想冲上去,抱住李建国的右手臂,冒着被刺中的危险,也要使尽全身的力气,用牙咬的方法,夺下李建国手中的军刺,宁愿伤一个人,也要安全兄弟们。可是,陶勇勇敢地冲上前,王大海呼啸的飞毛腿,逼得他慌不择路,情急之中,立即卧地,飞毛腿从头顶呼啸而过。在惊魂未定之时,随着砰的一声,光华闪烁的军刺,从李建国手中踢飞,滚落到陶勇视线的不远处。当李建国伸手去抓那把军刺时,已经落入陶勇口袋中。

    王长江与吴兵带领着大部队,从文物管理处的正门,一拥而上,看到王大海与陶勇俩人与李建国角逐,两名壮汉冲到李建国的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拳打脚踢,接着将李建国死死地压在身底。王长江冲到黑衣人的身旁,准备解决这边的隐患,防止冲上来伤害,或许逃跑通风报信,找人来报复。

    刚才,黑衣人故意插话,分散王大海注意力,从侧面配合李建国偷袭王大海,正当爬起来,摸着墙,单脚跳跃着前进时,王长江迎面截住黑衣人。

    “我是检察官,执行公务,请你配合。”王长江走上前,礼貌地说。

    “执行公务,关我屁事。”黑衣人不以为然地反问。

    “有包庇罪犯的嫌疑。”王长江严肃地警告。

    “谁是罪犯?”黑衣人装糊涂,无所谓地回答。

    “你明知故问。”王长江严厉地质问。

    “我讲你是血口喷人。”黑衣人恶毒地反击。

    黑衣人在与王长江对话的间隙,感觉情况不妙,乘机夺路而逃。王长江第一次正面接触穷凶极恶,过去办案,主要是接触官员贪腐案件,只有哭哭啼啼,没有打打杀杀,此时,他并没有胆怯畏缩,看到黑衣人蛮横无理的态度,本来就不满,现在又想逃跑,更加激起他的愤怒。王长江大胆地追赶黑衣人,可是没有跑几步,眼镜跑掉,站在那里,一副茫然若失,很懊悔的样子。

    王大海用左手捂住右肩,李建国已经被制服,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到王长江的身边,用右手拍拍愣住在那里的王长江,轻松地笑着说:“随他去,黑衣人不是我们要的菜。”

    “一丘之貉,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看一看。”王长江不服气地回答。

    “动起手来,就不怕他反咬我们一口。”王大海劝说道,他不想再找多余的麻烦。

    “太猖狂,简直目无法制。”王长江从地面找到眼镜,戴起来说。

    “这些人其实很简单,有奶便是娘。”王大海客观地分析道。

    “真是验证了一句民谚,有钱能使鬼推磨。”王长江看着黑衣人消失的巷口,发着牢骚。

    “你办案,接触的大多是贪官,佛面蛇心,表面看来服服帖帖,其实内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毒辣得很。”王大海善意地提醒,他言下之间,今后需要学着点。

    王大海感觉身上无力,可能是流血过多,加上刚才用力过猛,没有了紧张的搏斗,人的精神放松下来,虚弱爬上心头,两眼发花,王大海在转身的一刹那,差点摔倒,他顽强地站立着,用一只手撑住陶勇的肩膀。

    海一公司两名壮汉,配合王长江,将李建国双手反铐着手铐,等待着王大海的发落。吴兵支走虾子,没有暴露目标,避免李建国或者家人的报复,他开着吉普车,已经停车在六尺巷口。

    鼻青脸肿的李建国,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今晚算是栽倒在阴沟里,他没有想到粗犷的王大海还有智谋的一面,人不可貌相。李建国用身子抵开两名壮汉,走到王大海的身边,大声地说:“王大海,你是混世的,还要混下去,就不怕你的财产遭人洗劫。”

    “你想威胁我。”王大海忍着巨痛,平和地回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想进去。”李建国显得底气十足地表白。

    “进不进去,你应该去问领导。”王大海策略地回答。

    “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李建国争取最后的机会,提议道。

    “什么交易?”王大海平静地问。

    “只要你放了我,老头子全力扶持你,把德豪公司打造成滨江企业中的航空母舰。”李建国抛出条件,他老头子是李再,滨江市分管工业的副市长。

    “你们应该扶持的人,是朱兆有,可是他已经被你们害死了。”王大海伤感地回答。

    “董事长,夜色已深,我们还要往省城赶。”吴兵在一旁,急不可待地向王大海催促。根据王大海的安排,由吴兵开车,带上两名壮汉,配合王长江,将嫌疑人李建国押送到省高检。

    “如果这样,有人不会放过你王大海。”李建国原形毕露,咬牙切齿地吼叫。

    “上路。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放过王大海。”王大海挥手之间,痛痛快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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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人间蒸发

    吉普车出发了,装走王大海的仇恨。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六尺巷斑驳的古墙似乎又在见证着什么,天愈黑了,翻滚着的阴云,快速掠过屋顶,万物随着寒风瑟瑟发抖,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青石板路面上,只剩下两个黑影,一个矮小瘦弱的陶勇,一个高大精干的王大海。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幕,看着吉普车远去的背影,俩人都有点说不出的高兴,当情绪激动的一刹那,俩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身上的伤,在隐隐作痛。陶勇骨痛胸闷,伴着半声咳,哈不出大气。王大海的肩头刺伤,随着雨水的渗透,越发像针扎进肉里的痛,伴着头晕,周身无力。

    王大海摸着湿透的发丝,如何提神,想到了酒,他对陶勇说:“走,找一个地方喝两杯。”

    “不能,喝酒会增加血液循环,不利于伤口愈合。”陶勇大胆地提出异议。

    “酒能调理人体的伤痛。”王大海迫切地想喝一杯,不仅仅是身体的伤痛与淋雨后的寒气,可能还有一种心理,终于拿下李建国。

    “建议先到医院,处理好伤口,再做打算。”陶勇策略地恳求道。他仔细地察看王大海的肩部伤口,本能地想,只剩他一人陪护着董事长王大海,个人安危,责无旁贷,

    “你是不是想看美女护士。”王大海被陶勇的执着,弄得没有办法,幽默地调侃道。

    王大海的一句话,说得陶勇脸颊燥热,陶勇急中生智,急忙反唇相讥:“我是看美女护士给董事长打针。”

    “不打针,去包扎一下,用酒精消消炎即可。”王大海想到在监狱医院里,打一针,犯护在手臂上一共戳了七八孔,打不进血脉里,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必须要打破伤风针,刀伤弄得不好,有很大的后遗症,甚至还会出人命。”陶勇担心地提醒道,听说刀伤,如果处理不好,会有严重的后果。

    “那我们就去看看美女护士。”王大海扶着陶勇的肩膀,开怀爽朗地回答。

    看到王大海的态度有所松动,陶勇在深更半夜的六尺巷找不到出租车,他急切地催促道:“我背董事长走过去。”

    “凭你的身段,只能背得动我的一条大腿。”王大海开着陶勇的玩笑,忍不住哈哈一笑,随着肌肉的振动,肩部的伤口,又渗出大量的鲜血。

    俩人一高一矮,矮的正好可以作为高的手杖,七弯八拐的小巷,昏暗的路灯下,阴冷可怕,看不见行人,连偶尔叫几下的狗吠声都难以听见,王大海虚弱地喘着粗气,但他顽强地坚持自己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下,落在陶勇的鼻尖,陶勇倔强地要背起王大海走,但王大海一点都不理会。

    进到医院急诊室,值班医生检查完王大海的伤情,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我看你这个小伙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我这不是半夜来求医吗?”王大海小声地辩解。

    “如果再刺过来一公分,刺断主动脉,我今天晚上就不需要加班了。”医生仔细地察看伤口,惊讶地对王大海说。医生是这家医院出名的第一把外科手术刀,初步决定,需要清洗消毒,至少要缝八针,伤口才能缝合,

    王大海忍受住医生拿着冰冷的剪叉,在伤口处野蛮操作,痛得号称坚强的王大海,眼泪都落下来了,但他咬着牙,没有吭声。接下来更是惨无人道,拿着一瓶叫双氧水的溶液,倒在伤口处,白沫直翻腾,手握一把像是刷鞋的鬃刷,在伤口里来回倒腾。

    陶勇在一旁看不下去,轻声地恳求:“医生大人,动作温柔一点。”

    “舞棒动刀,就没有想到温柔一点。”医生翻着白眼冷冷地说,反正痛也不在他的肉上。接下来,把手中的刷子,交给陶勇说,“接着刷,刷到鲜血淋漓。”

    陶勇心里想骂一句兽医,但不敢骂出口,后面还不知道医生会怎样报复。拿着刷子,就着双氧水的泡沫,假装在刷,其实刷子根本没有接触到伤口,摆着姿势在那里磨洋工。

    “如果对你的朋友负责任的话,刷重一点。”医生郑重地警告,他虽然与一名女护士,在一旁穿针引线,但不时用眼睛注视着陶勇的操作。

    “这太残忍,伤口越刷越受伤。”陶勇按照常规理解,跟医生说理。

    “只有刷出新鲜的血,才能把里面的杂质与细菌赶跑,如果想偷懒,害你的朋友,不刷也行。”医生一边对着聚光灯,戴着皮手套,用夹子钳住一个弯弯的鱼钩似的针,一根长长的缝衣服似的长线,已经穿好就位,接着把工具与针线,全部放到女护士端着的白色搪瓷盆内。

    陶勇听完医生的话,有七分在理,他加重手力,闭着眼睛擦拭伤口。医生的准备工作做完后,走过来,推开陶勇,拿着一瓶酒精,倒入烧杯里,用钳子,夹住一块白色的长纱布,放在酒精里,完全浸透后,钳出来,放到王大海肩部一个像小孩子张开的嘴一样的刀口上。陶勇恐怖得直跺脚,把脸侧向一边,不敢正面观看。

    “哎哟,我的妈妈!”一股刀割般的切入,钻心地剧痛,迫使王大海痉挛成一团。火辣辣的酒精,与白晃晃的嫩肉亲密地接触,效果不言而喻,痛并消炎着,最好的杀菌效果。

    王大海从钻心的疼痛中,还没有缓过劲来,医生严肃地对王大海说:“想好得快一点,就无麻缝针,如果怕痛,我就安排给你打麻醉,但伤口愈合得很慢。”

    “无麻。”王大海下定决心,肯定地回答。他擦去手心痛出的细汗,心想,只要好得快,就是医生拿着刀来割肉,也要强忍着。有一点王大海没想到,李建国刺中他肩部的时候,当时竟没感觉一点疼痛,以为是一只蚊子咬一口,可能是当时的意志,让人忘乎所以,难怪志士仁人,吹头只当风吹帽,大笑而去。

    一切很顺利,王大海苦笑着想,不幸中之万幸,应该归功于母亲方金凤的法子做得好,今晚显灵,保佑了王大海,不但刺偏了,又碰上医院里的第一把刀。缝完针,王大海躺在病床上,护士不给走,必须打点滴,输完液,才能放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对于给王大海打针来说,恰如其分。在监狱里,犯护没有扎止血带,针头戳进肌肉,肿起一块大紫包。

    “不痛,有点蚂蚁扎一下。”护士动作娴熟,轻声细语地安慰。

    “慢着,还没有扎止血带。”王大海警惕地观察,发现一个严重问题,惊恐地提醒。

    “不需要扎止血带,没有想到你还懂得一点。”护士扑哧莞尔一笑,主动地解释。

    “不对,好像没有戳进血管。”王大海看着手臂上鼓起一个包,提醒护士重新操作。

    “这是破伤风皮试针,不能戳进静脉,看看你会不会过敏,如果不过敏,接着输液消炎。”护士收拾搪瓷盆里的器械,准备离去。

    陶勇在一旁,羡慕得要命,眼巴巴地看着护士白嫩的细手,温柔地握住王大海的右手,心想,李建国怎么就不给他一军刺,否则,现在舒心地享受一下漂亮女护士的温柔。真想从口袋里摸出那把缴获的军刺,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猛刺进去。

    “护士同志,给我打一针。”陶勇情不自禁地走到护士身边,不好意思正眼看上去,浪费大好时光,胆怯地低着头,只是看到女护士一双平底的黑布鞋,鼓起勇气说。

    “你哪里受伤?”女护士端着白色搪瓷盆,停住脚步,关心地问。

    “到处都受伤。”陶勇看女护士愿意答话,大胆抬起头,想看一眼她胸前隆起的地方,可是被搪瓷盆遮挡住视线,陶勇不由自主地伸长颈,偏着头,饱了一下眼福。

    “没有看出伤口。”女护士以为陶勇伸长脖子给她检查伤口,没有意识到陶勇的目光,已经偷袭过她高耸的胸部。

    “伤在里面,无法看见,”陶勇又把头侧向另一边,饱了一下眼福,还想让女护士亲自给他的颈部,像给王大海包扎伤口一样,温柔地操作检查。

    “你找错人了,不是找内科,就是找骨科,我负责外科。”女护士终于弄明白陶勇的病情,她轻盈地转身,飘然而去,清脆的声音,响在陶勇的耳畔。

    “运气真不好,打一个针都不行。”陶勇呆呆地望着女护士窈窕的背影,遗憾地自言自语。

    王大海输完液,带了一些口服的消炎药片,拎在手中,护士要求五天以后,到医院去给缝合伤口拆线。出院后,他与陶勇走回到德豪公司,俩人都住在公司宿舍,边走边聊着女护士,不一会儿,快到德豪公司的大门,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日夜商店。

    “回去可以喝一杯了。”王大海与陶勇商量着说。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去就回来。”陶勇话还没有说完,飞奔过去,走进商店,买酒以及下酒的熟食干货。

    “同志,能否借一下火。”一辆小轿车开到王大海的身边,驾驶员把手伸到车窗外,摇晃着一支香烟,向王大海借用打火机或火柴。

    王大海也是经常开车人,理解开车人的枯燥,同情地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递到驾驶员的手上,没有想到,那支香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王大海的大脑在瞬间失去意识。

    陶勇拎着大包小包,兴奋地一路小跑,到达刚才王大海站立的人行道上,却不见王大海的踪影,他左顾右盼,大声喊叫,并惊动德豪公司的值班门卫,大家一起到处呼唤,没有任何王大海的回音。

    陶勇从地面捡起王大海刚才拎在手中的一袋药片,急傻了眼,一个大活人,怎么一下子人间蒸发。

第二五九章 沉江喂鱼

    奔流不息的长江,一泻千里,像一条愤怒的巨龙,疯狂地撕咬着江堤。

    王大海睁开眼睛,发现双手反绑,躺在水泥青石铺就的江堤护坡上,脚底前,汹涌的浪涛,拍打着岸边,发出“啪啪”的节拍声。他悄悄地抬眼,看到护坡上方的夜空中,龙山寺的塔影,在厚厚的阴云里隐隐约约。

    中了奸计,这是王大海苏醒后的第一意识,他睡在斜坡上,慢慢地伸直腿腕,稍微活动一下腰肢,没有感觉到遭受新伤,只是颈部缝合的伤口在剧烈地疼痛。王大海在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递过去打火机,看着驾驶员打火点着香烟,朝着他的方向一口气,吹出一片灰蒙蒙的烟雾。

    这是**,王大海在监狱里与一些抢劫犯闲聊,知道各种迷药,可惜没有亲身体验,也许是被胜利冲昏头脑,错在麻痹大意,轻易地相信了陌生人。**是一种将迷粉掺在烟丝里面,经过燃烧,把迷药的成分充分散发出来,如果自己抽即刻被迷幻,像王大海吸收的是二手烟,三十秒内,思维迷迷糊糊,受人控制,任人摆布。而为什么驾驶员却安然无恙,那是因为驾驶员在吸烟前服下解药,解药的作用,可以在体内与吸入的烟雾发生化学反应,把迷烟的成分转化成二氧化氮呼出体内。

    是谁?王大海假装药性还没有散去的样子,警惕地搜寻目标。护坡的上方,以及左右,分开站着三个壮汉,他们抽着香烟,泰然自若,聊着什么,有时还阴阳怪气地一阵哄笑。首先发现黑衣人,坐在一辆26自行车的后架上,翘着那一只踢伤的脚,趾高气扬地抖动,夹在手中的香烟头,烧出很长的灰烬掉落到腿上,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扑打。

    王大海放黑衣人一马,却放出了事,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黑衣人的主子都抓起来了,黑衣人还能翻起大浪。难道是李建国在赶往省城的途中,逃脱吴兵的控制,杀一个回马枪,丧心病狂地报复王大海。然而,王大海立即否定这种设想,如果是李建国干的事,李建国此时肯定会在现场,对王大海进行一番羞辱,再狠下毒手。

    不管是谁,也要死一个明白,他大声地喝道:“把你们的主子叫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黑衣人阴笑一声,要理不理地答道。

    “你没有资格说话。”王大海用凌厉的眼神,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强忍着脚趾骨折带来的痛苦,咬着牙,扶住自行车,冷哼道:“哼,没有资格,好大的口气。”

    “告诉我,你们想怎样?”王大海坚毅的脸庞,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实力。

    黑衣人上下打量着王大海,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海之王,嗤笑道:“我很赞赏你的大无畏,不过告诉你,不管是谁,此时此地此种境况,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少废话,快下手。”王大海打断黑衣人的胡言乱语,怒斥道。

    “不知好歹,让你在世上多痛苦地停留一下。”黑衣人左右看一看,没有发现他要等的主子出现,接着说。

    “我可没有耐心陪你玩小孩子把戏,不动手,就去找主子。”王大海毫不屈服,振振有辞地说道。

    “像你这种犯人出身的草头王,想见就能见的吗?”黑衣人用鄙视的目光看着王大海,唱着洋腔。

    “李市长说,他要来亲自了断。”一个王大海熟悉的声音,故意高调地对黑衣人说。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王大海惊喜地发现,一起在化工厂宿舍长大的秦军,外号叫小瘦子的发小,站在斜坡上。秦军在王大海坐牢以后,曾一度追随苏跃富手下的一个老大,苏跃富跳楼身亡,集团破产,这股势力被李建国暗中利用。王大海出狱归来,出人意料地迅速崛起,秦军想重新反正,回归到王大海的身边,王大海暗示继续留在对秦军信任的老大身边,有事暗中帮忙。

    对王大海下毒手的不是李建国,而是李建国的父亲李再。大人物终于出现,亲自动手,王大海在劫难逃,但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大海心里要坦然得多,秦军混在其中,虽然无力救出王大海,可能也没有时间通风报信,至少王大海不用担心,他有个什么情况,会有人目击现场,不会走得不明不白。

    再转眼看过去,还有两位壮汉,王大海不认识,面相陌生。不一会,四个人都站得笔直,王大海估计是大人物出场。

    果然不出所料,李再已经站在离王大海有五米远的江堤护坡上。王大海身手再厉害,李再不至于太害怕,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认为王大海经过监狱的磨炼,现在已经改造成一个守法的公民,哪怕再粗暴凶猛,还能把他打残或是杀了不成,那可是犯法,又要去坐牢的,而且是累犯,罪加一等,判刑更重,无非见到王大海躲远一点,不惹就是。但王大海不但举报他儿子李建国,还亲自动手,押送到省城,超出他的权力范围,今晚他横下一条心,不管冒多大的风险,也要让王大海从人间蒸发,否则,今后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

    李再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只要王大海不再继续纠缠,他能想到办法把李建国从里面捞出来,他劝说道:“不要自取来亡,我来的目的,是看好王大海。”

    不管接下来怎样,不能躺着,样子很掉价,王大海用单手臂,撑起整个身体,弓腿站起来,横眉冷对李再,一字一句地回答:“你不要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你的情况,要怪只能怪社会,在你们读书时,方向就偏了,整天学着造反有理,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李再好言相劝,极力拉拢王大海不要与李建国作对。

    “要感谢社会,让我学会懂得识别真假。”王大海从切身体验中,有感而发。

    “社会是不公平的,要学会适应,我会扶持德豪。”李再抛出诱饵,也可能真想拉过去,让王大海身上的角与刺失去威力。

    “我与你不是一个天。”王大海淡淡地回答。

    “不要逞英雄,英雄的名气虽然很大,可结局大多很惨。”李再语重心长地告诫。

    “是的,朱兆有一家惨不忍睹,结局一个不留。”王大海想到朱兆有,气愤地回答。

    “所以我奉劝你,大路朝天,各走各边,从此不再纠缠不清。”李再突然暴跳如雷,用命令的口气,下达最后通牒。

    “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王大海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那我就成全你的英雄伟业,沉江喂鱼。”李再声音颤抖地吼道。他勃然大怒,急转背,手向后一挥,怒气冲冲地走到停在防洪墙边的小轿车旁,爬进车内,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车门。

    站在坡岸的两名壮汉,听到李再的关门声,迅速冲到王大海的身边。黑衣人不顾脚伤,带头冲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捆绑王大海,王大海拚命挣扎,但终因寡不敌众,四个人捆一个,根本不是对手。秦军不能明着帮王大海,只好暗中将王大海的绳索捆松一点,好让王大海沉入水中,见机行事,争取一线求生的希望。

    王大海知道如果继续抗争,只能引来恶狗们的凶残,停止较劲,脱下一只鞋,丢在岸边,准备着被抛入江中,沉下水再另想办法。

    “不能这样,王大海会扎猛子潜水。”李再坐在车内并未马上离开,打开车窗玻璃,对着坡下大声地喊叫。

    黑衣人抓抓头,急中生智,想到找一块大石头,与王大海的身体捆绑在一起,再好的水性,也逃脱不了,必定喂鱼。他就地蹲下,想扒起脚下江堤防护坡的青石,可是怎么用力,青石纹丝不动。黑衣人没有想到,一块块青石是用水泥浇筑在一起,即使手中有撬杠,也无法撬动拿起,看着理想的青石,一筹莫展。其他人也到处找大石头,护坡上找不到任何沉重物体。

    老奸巨猾的李再,坐在车内,想到一个恶毒的办法,他兴奋地吼叫:“自行车。”

    黑衣人恍然大悟,用肥厚的大手掌,使劲地拍着脑门,责怪自己像一头笨猪,领导就是领导,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只见黑衣人一只手,拎小鸡似的,一把就将自行车拎过来,准备对人与车进行五花大绑。

    秦军巧妙地推脱说,绳索不够长,最后仅用一根绳索,与王大海的腰部连上一道。他乘势捡起护坡上的一只皮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鞋垫,然后,大大方方地给王大海重新穿上。

    不容分说,惨无人道的李再指挥一群恶狗,将王大海无情地抛入奔涌的江水中,掀起巨大的浪花,江面翻腾一会,恢复原样,激流顺江而下,不着痕迹。

第二六○章 水下求生

    黑暗的长江,远远望去,到处漆黑一片,不断响起惊涛激流声,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夜,这样的江,这样疲惫不堪的王大海,觉得十分无力,体力在一点点流失,热量几乎逐渐消耗殆尽,沉入江底的王大海,冰冷的江水,浸透心骨,眼前漆黑一片,忽然觉得绝望极了。

    保持镇静,恐慌会消耗能量,用尽宝贵的氧气,使人窒息而死,还是把恐慌留到上岸以后吧。在黑衣人抛入的一刹那,王大海深深地吞下去一口气,再慢慢地把气呼出来,这样运转就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从小在长江水里泡大的王大海,练就了一身潜水功夫,世界吉尼斯纪录是13分钟42.5秒。

    王大海首要的问题,必须尽快摆脱沉重物自行车的束缚,解开自行车上的绳索,身体才能自由地在水下摸索,浮出水面,能探出头去呼吸氧气,就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由于在水中浸泡,麻绳发胀,反绑着的双手,更是难以使上力,尽管秦军系得比较松,绳索也是出奇的难以解开。

    用力一会儿,王大海感觉到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自己的手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无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头昏脑涨,意识也开始出现晕眩的感觉。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一个虚弱的王大海,松开用力的手指,身体无力地随水浮动,保持住仅有的一点胸口中珍贵的氧气。

    “坚持!”一个坚强的王大海提醒道,头再怎么昏,也不能失去逃生的勇气,一个人的意志往往会创造出奇迹,只要信念在,生命就能与王大海同在。

    “我……没有力气了。”一个虚弱的王大海,头枕在江底的淤泥上,连睁开眼睛的微弱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王大海肩膀的刀口,溢出大量的鲜血,在水中弥漫开来,鱼虾闻到诱人的血腥,像是逮到一顿大餐,群情激奋,兴高采烈地纷纷聚集地来,密密麻麻地包围住王大海的上身,不断地攻击,撕咬王大海裸露的皮肤。据说,大海里,鲨鱼在400米开外,闻到一滴血,立即出其不意,凶猛地扑过来,不论是人还是其它鱼类,皆成为囊中之物。

    小鱼小虾咬着,痒滋滋的,没有大碍,无生命危险,王大海庆幸坠入在长江里,没有鲨鱼的威胁。但还没有高兴片刻,小鱼小虾忽然间,惊慌失措地逃窜得无影无踪,一个不剩,由刚才的喧闹,到此时的死寂,王大海警惕地思索,可能要出现一场更大的威胁,肯定有凶猛大鱼张着血盆大口,向躺在水中的王大海这个庞然大物袭来。细想一下,长江里肉食鱼类,有河豚,还大口鲶,虽然不像鲨鱼,能吞下整个人体,但咬下鼻子与耳朵,是这些鱼类第一口的美餐,接下来再吃腐烂的肉身。

    事不迟疑,必须要做好基本的防范,王大海立即翻动躯体,伸直弯曲的大腿,忽然小腿处一阵痉挛,神经不断地抽搐疼痛,失去脚力的支撑,身体无法翻动,腿僵硬,丝毫不能动荡,王大海大惊失色,糟糕,一定是江水太冷,对肌肉过分刺激,突然沉入水中前,他又没有做任何热身运动,再加上今晚在六尺巷,长时间地打斗与奔跑,导致小腿抽筋。

    抽筋的小腿,在痛苦地挣扎中,王大海分明感觉到,刚才被抛入水中前,秦军给他穿上鞋的一只脚底,有一个硬物。王大海回想起,在江堤防护坡上,秦军用一根绳索系好自行车,马上弯腰,捡起王大海脱下去的一只皮鞋,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当时是握拳状,几名状汉竟没有想到,秦军的拳头里,是一把水果刀,故意以检查鞋垫之假象,偷偷塞进鞋垫下,然后,大大方方地穿在王大海的一只脚上。

    黑衣人一时疏忽,竟给王大海创造出一个求生的契机。他可能是故意没有上前搜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之将死,穿好鞋,也是应该的,无可非议。在监狱里,枪毙犯人的头天晚上,还要烧两个好菜,大鱼不肉地侍候一番,为死囚送行。一个活蹦乱跳的肉身,知道死亡临界点,那种恐惧,还不把人逼疯过去,但在死亡倒计时,大吃一顿,总得开心一点,抹着沾着油水的嘴唇,走向刑场,有种茅塞顿开的坦然。

    发现脚底硬物,无疑给王大海打上一针兴奋剂,他移动没有抽筋的一条腿,借助水的漂浮,不费吹灰之力,整个身体迎面趴到江底上,把脸埋进淤泥里,保护住鼻子耳朵不被大口鲙咬吃掉。出去还要做人,可不能缺鼻子少耳朵。

    做好自我保护后,说时迟那时快,王大海弯曲膝盖,脚跟向腰间靠拢,伸手正好抓住鞋底,立即脱去皮鞋,从鞋垫下抽出秦军偷偷塞进去的一把水果刀,王大海如鱼得水,一鼓作气,用颤抖的手,激动地割断一根系在自行车上的绳索,终于摆脱沉重物的羁绊。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由于兴奋,再加上用力操作,王大海感觉到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承受不住水底的压力,胸腔像高压锅,要炸开似的,憋闷感急欲想探出头,去呼吸一口氧气。绳索虽然割断,但王大海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竟站不起来,升出水面。

    江湖险恶,道上混,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潇洒与写意,还有让人无奈与残酷的一面。眼看着胜利在望,但此时的王大海,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他渴望着浮出水面,那里有充分的氧气,可以让他张开大口自由而贪婪地呼吸。

    王大海的大脑因为缺氧,不是先前的晕眩,而是出现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幻觉,他感觉到不是在水里,而是飞向天空中,李建国拿着一把长矛,恶狠狠地刺向王大海的胸膛,矛头带着弯勾,拉出他的五脏六腑,血流成河,在明亮的蓝天上,向着太阳的方向流淌。

    李建国皮笑肉不笑,阴险地讥讽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海之王。”

    王大海怒目冷对,用双手从空中搜寻飘浮着的肺、肝还有心脏,一个一个,重新塞进自己的胸腔。

    “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小子,处他凌迟,一天割下一块肉,体验出什么叫报仇雪恨的痛快。”李再站在李建国的身旁,恶狠狠,更加阴险毒辣。

    李再话还未说完,从李再的胯下,苏跃富哈巴狗似地钻出来,拿着李建国的一把军刺,在王大海的手臂上,一刀割下一块肉,拿在手中,得意洋洋地跑回到李再的面前邀功请赏,展示给他的主子看。接着点头哈腰地请求道,“请李市长下一个文件,把王大海建成的大厦批给我。”

    王大海没有反抗,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凭其辱骂与宰割。突然,天空中狂风骤起,大雨倾盆,将对面的三人,席卷到一个无底的深渊。

    一阵巨痛,王大海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条大口鲶正在拚命地撕咬他的手臂,刚才,虚弱的王大海精神出现幻觉。大口鲶的撕咬,咬醒王大海的意识,他高兴起想,有办法让自己打起精神。他反绑着的手,慢慢地握紧手中的水果刀,贴紧自己的大腿肉。

    王大海就这样躺下去,必死无疑,已经出现昏迷症状,要不了一会,真正兑现了李再的口出狂言,沉江喂鱼。如果没有外力作用,王大海无力动荡,无法浮出水面。不能就此等死,已经争取到生的希望,必须志在一搏,激起身体最后一息力量。

    王大海义无反顾地将手中握紧的水果刀,深深地刺进大腿的肉中,乘着疼痛的力量,王大海弓起腰,浮起头,双脚贴住江底,猛地一脚蹬起,随着弹力的惯性,王大海垂直地浮出水面。

    江岸上,秦军机智地摆脱黑衣人,绕开他们后,迅速狂奔,跑到王大海落水的地点,身上的衣服未脱,穿着鞋,直奔下水,刚刚沉到齐腿深的水时,忽然,不远处的水面,水泡翻滚,引起秦军的警觉,接着看到黑色的头发浮出水面,秦军大喊一声,海哥!

    秦军双手并拢前伸,纵身一跃,扑将过去,一把拉住王大海的肩膀,拖向岸边。他背起王大海,放在江堤高处的开阔平地,解开手上的绳索,不论怎样叫唤,王大海没有一点反应。用耳朵贴着嘴鼻,也感觉不出来有呼吸的气息。

    情急之中,秦军抡起巴掌,在王大海的左右脸上,狠狠地打下两巴掌,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怪我,这是打水鬼。”

    清脆的巴掌声响过以后,王大海手脚朝天,躺在地面,仍无动于衷,这下子,秦军吓坏了,他双腿跪在王大海面前,带着哭腔喊:“海哥,你不会有事的。”

第二六一章 一步之遥

    秦军两巴掌打走附在王大海身上的水鬼,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王大海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秦军激动得两眼一热,心想,海哥命大福大造化大,仅一步之遥,承天之佑,终于逃过一劫。他迅速清除王大海口腔、鼻孔里面的异物,接着两手叠加,放在腹部挤压,没有水流出,嘴唇也无明显的青紫,只是有点神志不清。

    此地不能久留,怕黑衣人杀一个回马枪。秦军背起王大海消失在风高夜黑的江堤。

    与王大海一同回公司宿舍的陶勇,从日夜商店买回食物,却不见王大海的踪影,只稍稍离开一会儿,突然从人间蒸发。惊慌失措的陶勇与闻声赶来的公司保安,四处搜寻未果,他立即向公司总经理王鹏报告。

    陶勇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顾不上敲门,直接闯进公司值班室,把王大海丢在人行道上的一袋药片,递给王鹏,闷闷地说道:“董事长不见了。”

    “董事长去了哪?”总经理的岗位,锻炼出王鹏的沉着冷静,看得出可能有事,但没有显现出惊慌。

    “刚刚还在一起,可是与保安一起怎么找,也找不见人影。”陶勇如实禀报,不敢漏掉一个字,一个场景,一个细节。

    “你去了哪儿?”王鹏面色平静地问道,可是眼中已是暴风狂潮。

    陶勇一脸恭敬地回答:“董事长要我去日夜商店,买点吃的,我拿到手,立马就回来了。”

    “什么东西值得你离开?”王鹏的脸色越发变得冷了。

    陶勇低头并不答话。不好说是王大海想喝一杯,所以他主动跑去日夜商店,而忽略今晚在公司门口,也存在不安全,所谓灯下黑,最安全的地方,可能最容易出事。

    “好,你买什么东西,我懒得过问,只一句,董事长呢,人在哪?”王鹏冷冷地瞥了陶勇一眼。

    “我相信董事长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丢下我们不管。”陶勇吞吞吐吐地表达出对王大海的信任。

    等待的滋味最不好过,特别是等一个一去不复返,到现在还是生死未卜的人,让陶勇简直要把头往墙上撞。

    王鹏接连抽了好几支香烟,都是点着后,抽了一口,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想想又摁灭在烟灰缸里,重新又拿一支香烟出来点上。

    值班室外,知道王大海人间蒸发消息的员工,乱作一团,好像天塌下来。住在公司内宿舍的曹爱国,以及听到消息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杨民生,心急火燎,俩人同时走进门,看到王鹏与陶勇焦躁不安的样子,曹爱国与杨民生的心悬了起来。

    曹爱国看着王大海长大,焦急地说:“如果找不到,很明确的办法,赶快去报警。”

    “靠我们公司的人力,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滨江,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去找电视台的一个什么节目帮忙,做一下寻人广告。”杨民生也想出一个主意,立即提出来,供王鹏总经理参考。

    此时,王鹏处在两难境地,一个在滨江如是中天的董事长突然失联,广告一旦播出,不但引起购房者的恐慌,也影响到德豪公司正常的生产经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果两头在外的客户知道此事,供应商可能要慎重发货,也许一手交钱,一手发货。购货单位,考虑重新选择稳定的企业进行合作。

    找公安报警是比较切实可行的办法,但今晚王大海是与李建国发生角逐,到目前还不知道,是否是李建国那一方暗中陷害王大海,公安又是李建国的老根据地,内线把消息泄漏出去,不利于保护王大海个人安危。如果逼急了,可能把王大海转移到外地,更无法寻找。还有可怕的,也许要狠下毒手。

    王鹏经过深思熟虑,利弊权衡,他故作镇静,嘿嘿地笑了笑,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先不要着急,说不定董事长有事去了呢,一会儿就回来。”

    “出去有事,也不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是凶多吉少。”曹爱国担忧地说。

    “董事长就是董事长,有时真的不简单。”王鹏只好这么安慰着大家的情绪,别无他法。

    德豪公司技术副总经理丁强,知道消息后,带着人马,直接去了刘春花那里,没有找到王大海,与刘春花一起来到王鹏的值班室。端给刘春花的椅子,她也不坐,叹着气摇头,脸上一片悲戚,语气里相当的怨恨,心里不由得对陶勇不满起来,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毕竟在紧要关头,第一要务是找人。

    “你们打没打bb机传呼?”刘春花忽然想起来,与王大海唯一的联系工具。

    “打了,这件事还要讲,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发传呼。”陶勇急忙上前解释。

    “需要多打几遍,怕在人多嘴杂的场所听不见蜂鸣声。”刘春花进一步追问。

    “电话都打破了,始终没有回复,最后无可奈何,没有经过董事长同意,我带着保安,撬开门锁,发现bb机放在房间的桌面上。”陶勇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介绍经过。

    “怎么没有随身携带?”刘春花感到奇怪,询问道。

    “有可能,因为今晚董事长不方便带。”陶勇刚要开口说与李建国打斗一事,但又怕引起刘春花的不高兴,说了半句,把后面的话咽到肚中,含糊其辞地答道。

    刘春花经过王大海牢狱之灾的折腾,磨炼出一副面对突发事件的胆识,比一般男人还要坚强,把焦急与悲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她详细地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走到王鹏的身边,问道:“王总,下一步怎么办?”

    王鹏轻声在刘春花耳畔说了几句,意思暂时不宜报案与刊登寻人广告,等到明天,视情况再议定,接着大声地说:“扩大范围,增加力量,继续寻找。”

    “注意搜寻江边、寺庙、废弃工厂以及郊区的荒野地带。”刘春花内心思索着,绑架王大海的人,可能藏身的地点。

    “事不迟疑,分头行动,有情况,文字信息发到bb机上。”王鹏果断地下达指令,并安排杨民生,通知牛强把护厂队集合起来,参与到寻找王大海的行动中。

    寻找工作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当刘春花与曹爱国沿着江堤一路找过去,刘春花真是有心灵感应,远远地看到秦军背着王大海艰难步行的身影。人生有时说不清,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刘春花禁不住热泪盈眶,踩着堤坝上的坎坷路,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王大海,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王大海虚弱的身体不能再折腾,在曹爱国的建议下,就近到港口招待所,暂时休整,请医生过来检查。同时,从招待所的电话里,把喜讯通过传呼,发到各路寻找人的bb机上。不一会,大家齐聚到王大海躺着的房间里。

    看到围在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个个沉默不语。王大海动了一下头,刘春花立即把一个枕头,塞到王大海的颈下。他笑着说:“都传我死了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杨民生主动上前,兴奋地回答。

    王大海喝下半杯刘春花端着的蜂蜜水,将剩下的半杯,拿过来,就着玻璃杯的热量,捂在手中,说:“承蒙你吉言。”

    “单单承蒙我吉言,怕是不够,还必须除掉挡路的小人,才能得以安宁。”杨民生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

    “你具体的指哪一个小人?”王大海不知道指的是李再,还是李再指使的爪牙。

    “哼,那个腹黑的狗官。真的是太卑鄙了,用这种下三滥的的招数陷害我们董事长。”杨民生虽然没有直呼其名,但言下之意,众人皆知。

    “他有他的势力,并不容易对付。”王大海明白杨民生说的是李再,他低调地回答。

    “对待这么一个歹毒心肠,草菅人命的小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能心太软。”杨民生信誓旦旦,咬牙切齿,他还想到前任董事长朱兆有,不明不白地协助调查,协助到最后,捧回来的是朱兆有一盒骨灰。

    “未必不可试一试,他这些年爬得太快,不可能抓不住问题。”牛强在一旁,也表达着他的不满情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要强大起来,强大到气死他们。”王大海想得很多,要做的事也很多,何须鱼死网破,一步步地来。

    王鹏从港口招待所前台,办理好王大海所有入住手续,并联系好一名医疗专家,前来给王大海做身体初步检查。他进入房间,慢慢走到王大海的身边,弯腰轻声问道:“后天公司楼盘开盘典礼,董事长要致辞,那个人作为市领导要讲话,是不是换成吴兵致辞。”

    王鹏说的那个人指的是李再,王大海思考良久,准备坐起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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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与狼共舞

    王大海眉毛先是紧紧地皱起,眉宇间形成一个问号,继而舒展开来,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去。”

    王大海的一句话,两个字,铿锵有力,时间好像停留在这一秒,周围的空气凝固着,大家的心里紧张起来。

    刘春花心一动,泪就千行,大吃一惊,王大海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就如长江里的惊涛骇浪那样洪亮吓人。担心王大海拖着虚弱的身体,不但要上台致辞,竟然与那个将王大海沉江喂鱼的恶魔站到一起。她板着脸,撅着嘴说:“与恶人在一起,随时都有危险。”

    “别担心,一切都将安然而过,就像你平时担心其他事情一样。”王大海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回答。

    “何止是担心,简直让人揪心,吃了一个这么大的苦头,还不吸取教训。”刘春花带着沙哑的嗓子哭诉。

    想想沉江的一幕,太可怕,不禁毛骨悚然。对王大海的牵挂,让刘春花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她常常向着上天祈祷,真的希望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灵,永远保佑着时常牵挂的王大海平安无事。

    “我会特别谨慎。”王大海握紧刘春花柔弱的细手,安慰道。

    “防不胜防,我想干脆见好就收,我们俩人一起到江海去做医药生意。”刘春花左思右想,还是鼓起勇气,袒露心迹,避开滨江这块伤心之地。

    “无处可逃,到哪里都一样,激烈的商场竞争,都会有了不断的恩恩怨怨。”王大海否定刘春花带有天真的想法。

    刘春花还想劝说什么,杨民生急不可待地从中插上话,他可不愿意王大海离开德豪,公司的发展正在蒸蒸日上,如果没有王大海的胆识与智慧,公正心与号召力,后续的发展不可想象,绝不能再走前任董事长朱兆有时代的老路,一个好端端的企业,被折腾得树倒猢狲散,烟囱不冒烟,企业大门紧闭,茅草丛生,一片荒凉。但又一想,既不能让能人王大海走,又要保证王大海的安全,他诚心实意地提醒道:“腹黑的狗官,在上级主子面前是狗,而对待我们又是像恶狼一样,狼到天边不改性,董事长可要时时提防着点。”

    “不要害怕,与其谈狼色变,不如与狼共舞。”王大海坦然地回答。

    王大海在内心里,已经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如果没有应对困难的勇气,就很难生存下去,有了勇气,还要学着狼的血性,积极主动地去迎接挑战,只有在不断的面对困难的斗争中,人才能进步,才能体会到与公司共成功的快乐。

    “可不能铤而走险,狼狡黠,十分凶猛危险,”杨民生关心地提醒,他听到与狼共舞的字眼,不禁冒出一身冷汗,那个腹黑的狗官,可不是一般的狼,而是滨江的狼王。

    “与狼共舞,自己也要变成狼,而且变成超级狼。”王大海把杯中剩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痛快地说出他的决心。

    王大海想到狼的勇气与血性,身处草原,就会置身于这个巨大的食物链中,各种生物都摆脱不了吃或被吃的命运,要想占据食物链上端的有利位置,就必须在残酷的现实中磨练自己的神经,造就卓越的品质,草原残酷的生存状态,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存法则,即是弱肉强食。

    杨民生意识到江湖险恶,道上混,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写意,还有让人无奈与残酷的一面,看到王大海面对险恶的对手,淡定从容,心中有一丝欣慰,但又忧心忡忡。他只好从自身的角度说:“可我的胆子小,感觉那个人脸上有一种阴杀邪气,像怪兽一般吞噬着我的心,让人不思饮食,坐立不安。”

    “不要瞎操心,他们的黑手不会伸向你,如果伸向我,你也插不上手,放心大胆地搞好企业,是对我最大的支持。”王大海有条不紊地分析道理,以化解杨民生以及公司其他高层的担心与不安。

    “当前生产,董事长不要分心挂念。”杨民生信誓旦旦地表态。

    “相信杨总抓好生产不放松,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可以甩开膀子跟他们斗,究竟鹿死谁手,拭目以待。”王大海环视围坐在床边的大家,激动地说。

    王大海从小到大,学习过的文章中,最喜爱高尔基的一篇题为“海燕”的散文,因为文章的精髓就是几个关键字:勇敢、自信、不屈服。一句“海燕叫喊着,飞翔着,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地穿过乌云,翅膀掠起波浪的飞沫。”,王大海的身心就要不由一振,想到自己,为着企业发展呕心沥血地跋涉,却是“大道如天,烦恼如山。”,每个人在实现人生价值中,常常会遇上很多预想不到的坎坷与烦恼,也往往会身不由己地置身于一些泥泞与沼泽之中,面对此情此景,不能埋怨机遇,也不能后悔动摇,更不能止步,甚至进而倒退,要像一只海燕不畏惧风雨雷电,搏击于海天之间,像离弦之箭一样,以疾飞的身姿去勇敢地担当。

    “董事长,还有一种情况,不得不考虑。”沉默不语的曹爱国,突然插话道。

    “曹老书记请直言。”王大海摆着右手,礼貌地回答。

    “抓捕李建国以后,等于戳了李再的心窝,他不会轻易对董事长放手。”曹爱国当过区委书记,了解李再的为人品性,他担忧地说道。

    “现在大家担心的不正是怕李再反咬一口。”王大海平静地反问。

    “我想到的不是武卫,而是文攻。”曹爱国解释李再可能要采取的打压王大海的重点方向。

    “造谣惑众,让老百姓都不来买房。”王大海猜想出一种文攻的可能。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至于买不买房,不是李再能左右人心。”曹爱国立即否定王大海的猜想,他接着说,“我考虑除了武力防卫以外,还要注意应对政策绞杀,李再手握副市长的权力,可以在税收、土地、银行贷款、摊派社会义务等方面,给德豪公司制造沉重的负担,以达到搞垮企业的目的。”

    王大海哈哈一笑,只要李再不搞阴谋诡计,采取下三滥的招数陷害,都可以坦然面对,他气定神闲地说:“不靠天,不靠地,不靠神仙黄帝,德豪公司靠市场,税金不欠,工资不低,福利不少,如果滨江银行不给贷款,德豪公司就到外地银行去贷款,外地银行不给贷款,就到外国银行去贷款,李再的政策再怎么狠,不会狠到外国的银行吧。”

    大家七嘴八舌,把刚才见到王大海的愁云给撵跑了,重拾起信心。只有刘春花还是愁眉不展,她没有办法说王大海,但可以影响王鹏,让王鹏想尽一切办法,时时刻刻保护好王大海的安全。她走到王大海的身边说:“王总从董事长的这次被陷害事件中,采取了什么补救措施。”

    “有所考虑,还没有向董事长汇报。”王鹏没有准备刘春花的突然发问,吞吞吐吐地回答。

    “亡羊补牢,还要等待何时。”刘春花显得有点不冷静,直截了当地发号施令。

    “首先建议,董事长从今天开始,不准自己开车,聘请一名专职驾驶员,一年不需要多少费用。”王鹏说出埋在心中已久的建议,有一个人照应着王大海,如影随形,就不会发生像今晚上的不幸。

    “王总的提案很好,我首先赞成,德豪公司的大多数董事在这里,都一个表态,如果同意就定下来,驾驶员兼贴身保镖,时刻准备着与可能出现的危险进行一番决斗。”丁强积极发言,并且对驾驶员提出额外的要求。

    “针对富人的绑架、敲诈、勒索、抢劫等暴力事件越来越多,我们加强董事长安全防范方面的投入应该成为必然常态,根据时代的发展要求,不断地补充完善。”杨民生客观地分析当前社会现象,必须加大这方面的投入。

    “董事长可需要找一个特种兵?”曹爱国直接问王大海,他想到在部队当现役军官的儿子,为王大海租用废弃机场的事,还专门回来一趟,出面找过叶团长。

    王大海没有回答曹爱国的问题,而是看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秦军,问道:“我一旦露面,你是最大嫌疑,这次干脆回来,把车子交给你。”

    秦军默默地走到王大海的床边,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双手作揖。

    “起来,这是企业,不是帮会,不信这一套。”刘春花急忙拉住秦军,然后,慎重其事地大声说,“董事长的安全交给你了。”

    王大海抬手,先让秦军站起来,接着认真地交待:“等吴总从省城回来,你把吉普车开去仔细保养一番。”

    说曹操曹操就到,吴兵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他从省城返回滨江,腰中的bb机,也接到群发的信息,知道王大海出事,直接开车到港口招待所。

    “报告董事长,已经按照要求圆满完成任务。”吴兵进门第一句话,兴奋地报告。

    “怎么少一个回来,王长江人呢?”王大海发现情况不对,严肃地问。

第二六三章 小偷侦探

    王大海的脸色不好看,一会儿红,一会白。红是因为激动,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来,吴兵安全地将李建国送到省城高检;白是因为没有看见王长江的人影,一同派去的四个人,回来的只有三个人,唯独少了王大海的弟弟王长江。

    “王长江被扣下去了。”吴兵知道王大海担心王长江的安全,有意调侃。

    “省高检怎么扣下有功之臣。”王大海气愤地质问。

    “因为是李建国的老部下,他们才扣人。”吴兵没有说明真相,继续跟王大海捉迷藏,他想再糊弄一下,给王大海一个悬念。

    “一朝君子一朝臣,老黄历还能大行其道,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理论。”王大海怒不可遏,强行下床,要秦军立即开车,送他赶往省城。

    “省高检扣下王长江,是大喜事,先借调,办理李建国的案子,只要工作成绩突出,真的能飞黄腾达,正式调动过去。”吴兵坐在王大海的床边,兴致勃勃地介绍情况。

    吴兵的一番话,在房间里引起一阵激烈的掌声,大家的心里都很高兴。恐怕连区检里的人知道此事,也会兴奋不已,该有多少人羡慕。市检更不要说,有多少人望眼欲穿,能踏上省高检的门槛,这一生,在仕途上终于能修成正果,谁能想到,一个大学刚毕业不久,还没有多少办案经验的楞头青,居然坐直升飞机,跳过市检,直接借调到省高检。

    坐在房间角落里,插不上话,也没有资格插话的陶勇,此时逮住吴兵问:“抓捕李建国,王长江没有做什么事,怎么能留下他呢?要说我的功劳最大。”

    “他是公家的干部,你不够格。”吴兵不经意地回答。

    “可主要工作都是我去做的。”陶勇不放过吴兵,俩人曾在一起坐过牢,有想法直来直去。

    “像你这样,武不能弄棒,文不能测字,能做什么工作?”吴兵冷冷地嘲讽道。

    “李建国的主要罪证,都是我去侦探取得的。”陶勇不依不饶地与吴兵辩论。

    “你还会侦探?”吴兵一头雾水,抓抓头问。

    “是的,李建国受贿的存折就是我侦破的,今天的行动,也是我实施苦肉计,诱敌上钩,才有你后来的成功抓捕。”陶勇较真地说出自己所做出的成绩与功劳。

    “抓捕时,我在现场,你把侦破受贿的事,说出来听一听?”吴兵饶有兴趣地发问。

    陶勇先看看王大海,没有异常表情,接着他大胆地讲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悄悄地潜入李建国的办公室,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一本存折,还有一本厚厚的香艳日记,记录着他与不同女人干过的心得,我如获至室,心中暗想,李建国快活不了几天,铁证如山。正在我欣喜若狂的时候,突然门咯吱一声打开,一道刺眼的亮光,射向房间里的沙发上。当时,我没有惊慌,以过去当过小偷的沉着冷静,急中生智,一个闪身,藏身柜子中,观察敌情。”

    “警察进来了。”吴兵猜测说。

    “不是警察,办公室里的门根本没有打开。”陶勇故弄玄虚地解释。

    “那你刚才不是说门咯吱一声响。”吴兵听得很认真,没有放过一个细节,他询问道。

    “当时我也蒙住了,从哪里来的开门声,难道是我歇长了时间,没有出来操练,心里紧张,大脑出现了幻觉。”陶勇回忆叙述当时的情况。

    陶勇是犯盗窃罪坐牢,暗地里给阿不力孜当马仔,因此结识王大海,阿不力孜出狱投奔王大海,陶勇后来也到王大海的公司工作。当然现在有正当的职业,不可能再干偷窃扒拿的事,只不过与阿不力孜一起,捡起老本行,做起侦探的事,搜集证据。

    “可能是你吓破了胆,怕二进宫,受二茬罪。”吴兵分析陶勇心里发虚的原因。

    “没有想到,沙发旁边的墙面,还有一道假门,从里面是走出白晃晃的一男一女,一丝不挂,男的是李建国,一手掐住身材丰满的少妇后颈,像是擒拿凶恶的歹徒一样,将少妇趴到桌面上,抵住臀部,另一只手拿起下身的家伙,急吼吼地从后面,挺进目标,死寂一般的氛围,只有扑哧扑哧声,弥漫在杀气腾腾的空气中。”陶勇绘声绘色地描述看到的情景,不排除添油加醋地渲染。

    “你当时应该大喝一声冲上去,逮个正着。”吴兵开着玩笑说。

    陶勇说到此处,脸色赤红,不好意思地对着吴兵的耳畔,轻声说:“我浑身不由自主地膨胀,下身不争气的家伙坚挺起来,柜子本来就小,没有那家伙的事,倔强地胀得很大,凑什么热闹,反而占用柜子里的空间,只能紧紧地缩住身子,不敢有丝毫动荡,怕李建国发现藏身的地点。”

    “不冲上去,也得带一个针孔摄像机,录下来,可以当毛片看,卖一个好价钱。”吴兵笑着讽刺道。

    陶勇推推吴兵,不让他胡乱插话,接着说:“正在自我埋怨的时候,只见李建国已经完成好事,推开那位少妇,警惕地发现他的皮夹放在桌面上,好像清楚地记得,原本放在抽屉里,怎么跑到上面来了,皮夹不会长腿,自己跑上来,而且皮夹里面翻得很乱,他仔细地查看,没有发现遗失什么,现金一分不少。质问那位少妇,少女摇着头,一脸无奈,不承认动过皮夹。紧接着听到啪地一声,李建国一个巴掌,打在少妇漂亮的脸蛋,不高兴的俩人,穿好衣服,一先一后,离开办公室。”

    “这是你干的事,乱翻皮夹,害得那位少妇无辜地挨了一巴掌。”吴兵忍不住又打断陶勇的讲述,插话道。

    “我需要寻找证据,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之地,钱没有拿,原封不动地放回皮夹里,当时疏忽大意,忘记归还原处,还好没有引起李建国警觉,他对潜入房间里的小偷侦探浑然不知。在他们俩人走后,我立即猫到桌面,还能闻到女人留下的香水味,从抽掘里拿走日记本与存折,交给在楼下接应的阿不力孜。”陶勇带着自豪的口吻,讲述着他的英雄壮举。

    “彻底打消当公家人的梦想,小偷侦探,拿不上台面,只要死心塌地跟着董事长,后半辈子就有好日子过。”在一旁的王鹏拍拍陶勇的肩膀,劝说道。

    王鹏急着要与王大海商量后天楼盘开盘仪式,不要小看短短的半天时间,仪式的效果好不好,关系到接下来的楼盘销售,既要简洁,又要体面,还要让老百姓喜闻乐见,激起消费者购买欲.望,必须安排一些文艺节目,活跃气氛。王鹏拉着吴兵,坐在王大海的床前,拿着一本工作笔记。

    “王长江借调省高检,李再肯定要收敛一点,不敢轻举妄动。”王鹏高兴地开口说。

    王大海沉浸在王长江借调省高检的喜悦之中,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王长江从李建国案件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相信王长江会振作起精神,在更广阔的舞台,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工作之中,要尽快将这一喜讯通知母亲方金凤,对于前一段时间,处于低迷中的王长江,母亲可没有少操心。

    王鹏的一番话,打断王大海的思绪,王大海说:“李再不会善罢甘休,我不但要去致辞,还要体面地与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一个手。告诉他,感谢李家的栽培,否则,王长江的进步没有这样快。”

    陶勇不甘落后,他挤到吴兵的身旁,大声地说:“不能跟李再握手,他害得董事长好苦。只要一声令下,我再当一回小偷侦探。”

    “他没有存折与香艳日记,你偷偷进去帮他打扫卫生吗?”王大海否定陶勇的想法。

    “不进房间,我可以盯人,总能抓住见不得人的事。”陶勇换一个思路说。

    “侯门深似海,以你目前的技术水平,很难靠近他,即使能靠近,想有所收获,也很难。”王大海淡淡地说出他的分析。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下定决心咬他,没有办不成的事。”陶勇热情地表达出决心。

    “我们暂时以静制动,见机行事,需要保住制裁李建国的胜利果实,不能让李再私下找关系翻了案。”王大海慎重地提醒大家。

    “我同意董事长的意见,以静制动,不但去致辞,还与李再体面地握手,毕竟他现在还是副市长,同时也有利于楼盘的促销。”王鹏积极附和着王大海的意见。

    “如果李再不愿意参加我们的楼盘开盘仪式。”曹爱国想到另外一种情况。

    “他不来,就找别的副市长参加。”王大海胸有成竹地回答。

    “时间来不及,事到临头,到哪里去找市长。”曹爱国担心说。

    “事先找一个比李再大的官,不就解决问题。”王大海想了一会说。他话是说出去了,但在滨江比李再大的官,屈指可数。

第二六四章 别树一帜

    楼盘开盘仪式,按照定下的分工,各自分头去忙着准备。王大海负责邀请市长登台,犹如在开盘仪式上升起天边的彩虹。

    第二天一大早,王鹏昨晚打电话联系的专家门诊,一名医生带着助手,来到房间,医生拿着冰冷的听诊器,前胸后背仔细地听过以后,量体温,测血压。医生礼貌地说:“王董事长,初步检查,缺氧时间过长,造成心率紊乱,心功能不全,其他指标没有大问题。”

    “从你们医生的口中,不可能有健康的人。”王大海放下卷起的衣服,笑着说。

    “事实如此,活蹦乱跳的人不会来找我。”医生客气地回答。

    “没事,身体不舒服,呼呼一大觉,就好了。”王大海心里想着,从小长到大,哪没有过头痛脑热的,找时间好好地睡一觉,就解决问题,病跑得无影无踪。

    “就董事长目前的情况,需要到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以静养恢复。”医生知道当一个企业的董事长,肯定是日理万机,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所以他建议到医院,可以安心地治疗,彻底恢复受到损伤的心脏功能。

    “不行,至少白天没有时间。”王大海一口否决医生的康复方案。楼盘开盘在即,哪有时间躲到医院里去享清福。

    “这是在透支生命,到年老了,后悔莫及。”医生本着负责任的态度,郑重其事地告诫。

    “我这人就是静不下来,到你那里等于关禁闭。”王大海急忙推脱,他不好直说,马上就要去找市长,出面参加楼盘开盘仪式。

    王鹏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劝说,也不好劝说,一方面王大海的身体需要休息静养,另一方面到市政府方面出头的事,必须要王大海出面,无人能替代。

    刘春花看不过去了,公司里再怎么忙,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搞企业赚钱,不就是多赚与少赚,早赚与迟赚的事。开明地想,既不能完全听医生的话,也不可全不听。她立即打断王大海的话,大声地说:“与医生说话也这么激动,听医生说一说,如果白天不去住院,需要注意哪些事项。”

    “如果做到三点,白天也可以不去住院,但要按时打点滴输液。”医生想了一会,答道。

    “请问医生做到哪三点?”刘春花不解地追问。

    “因为心脏受到水压损伤,必须要有一个自我康复的过程。第一点,避免情绪紧张,既不能兴奋,也不能生气;第二点,不能过度劳累,最好在近一段时间不要长时间地走动;第三点绝对不能沾烟酒,如果受到烟酒刺激,会产生胸闷头昏,严重者,救治不及时,危及到生命。”医生认真地说明保护心脏的三点基本要求。

    看到刘春花情绪上来了,王大海不好争辩,如果想尽快脱身,看来必须要顺从医生的意愿,他转变语气,笑着说:“遵照医嘱,负责每天晚上,按时去输液。”

    “医生说,还要做到三点,是否知道了。”刘春花还不放过王大海,提醒道。

    “知道,牢记在心,别的话可以不听,但医生的话,掌管生命大权,怎敢不听。”王大海信誓旦旦地表态说。

    “知道做不到。等于不知道。”刘春花知道王大海的性格,公司里的事,一旦忙起来,就会不顾一切,她接着转过身,不放心地嘱咐王鹏,“看着点,他现在不是一个正常人,处处小心为妙。”

    “我会时时提醒董事长,做到医生嘱咐的三点要求。”王鹏毕恭毕敬地回答刘春花的话。也是王鹏的肺腑之言,并不是胡差事,应付刘春花,董事长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仅仅是本人,也是公司最大的福分。

    总算把医生打发走了,刘春花也恋恋不舍地回到她的药店,因为王大海站起来走动给她看,迈着大步,独自在房间里走了一个来回,刘春花这才放心,同意让王大海到市政府去一趟。

    秦军开着吉普车,速度不快,一路平稳地进到市政府,可是怎么上楼,让王大海愁眉不展,市长高高在上,办公室在五楼,有电梯,王大海走进去,想了想,摸着心窝,还是退了出来,不敢乘坐,怕电梯上升,他仿佛又被沉入到深水中,电梯还没有开,心脏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袭上心头。

    只有爬楼梯,一级级地上,心脏虽然负重难受,但自己可以掌控快慢,不至于窒息。王鹏自告奋勇地要背着王大海上楼,被王大海坚定地拒绝,楼道里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的人,走马灯似的,什么人都有,尤其想到李再,想到苏跃富从五楼的天井中纵身一跃,他要自己坚强地爬上五楼,不能让旁人说闲话,更不能让旁人看出曾被沉入江底的痕迹。

    平时来这里,王大海熟悉与不熟悉的人,总与他打一个招呼,客气地寒暄一句,问一个好,今天没有,即使他熟悉的干部,也没有热情地上前来与王大海打招呼,而是看见王大海,避而远之,从旁边快速奔跑,擦身而过,有个别的干部,干脆退出已经迈上的楼梯,转而等在有很多人的电梯口,宁愿花时间,等一下趟电梯再上楼。

    王大海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可能是李再的威力,人都很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嫌是最大的明哲保身。他爬三个台阶小憩一会,喘一个气,医生说了三点很重要,不能气与累是关键,最终平稳地上到五楼,王大海、王鹏还有秦军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王鹏超前赶到秘书科,联系登记,德豪公司董事长王大海请求市长接见。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秘书出来叫王大海,说明还没有安排,今天不凑巧,市长接见的人这么多,但王大海注意观察走廊里,没有多少人走动,鸦雀无声。也有可能,是一个重要的部门在汇报工作,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就这样,王大海自我安慰,耐心地等在秘书科。

    等到中年,临近下班的时候,政府办公室秘书科的同志出来说:“政府只管企业围墙外的事,至于楼盘开盘,你们自己操作,无须市长出面。不好意思,请回吧。”

    满腔的希望,等来的却是一盆冷水,王大海不甘心就此罢休,失望而回,他与秘书商量:“秘书同志,请你让我进去,当面向市长汇报一下。”

    “市长已经走了,请明天再来约见。”秘书彬彬有礼地回答。说话的语气,让王大海不好发怒。

    坐在秘书科的王大海,不愿离开,感觉心脏开始窒息,头脑胀痛,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董事长,已经请了剧团的演员,唱唱跳跳,市长不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王鹏担心王大海的身体,想着点子宽慰道。

    “滨江人喜欢跟风,只要是滨江的大领导上台捧场讲话,方方面面都支持,老百姓就敢买,并且抢着买。”王大海冷静地分析。

    王大海在反复思索秘书的一句话,政府只管企业围墙外的事,难道安置拆迁户是围墙内的事,盘活烂尾楼,给政府解决一个大难题,否则,拆迁户上访不断,够你市长焦头烂额地接待,这条走廊里能有今天的平静与安宁。

    在陷入绝境之时,王大海两眼忽然一亮,他想到工商联副主席,在新厂区建设指挥部动员大会上,就是工商联副主席邀请到老市长,亲自到工地上视察,并现场讲话,极大地鼓舞全体参加工程建设人员的士气。

    时间不等人,事不迟疑,王大海顾不上胸闷不闷,将医生的三点要求,抛到九霄云外,加快速度下楼,一鼓作气,又爬上另一栋楼,走进工商联办公室,老天保佑,副主席还没有下班,正在看报纸。

    工商联副主席听完王大海的一番汇报,他幽默地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请主席务必帮忙,明天就开盘。”王大海直言不讳地恳求。

    “按照目前的思路,恐怕难以请动市长。”副主席直白地回答。

    “只要能请动市长,一切听主席安排。”王大海紧追不舍,急切地说。

    “换一个角度,别树一帜。”副主席想了一会,给出王大海一个建议。

    “开盘仪式方案,推倒重来,目前的安排太一般化,有点司空见惯。”王大海反思道。

    “不需要推倒重来,只需要在开盘仪式前加上几个字,情况就大不一样。”副主席带着神秘的口吻,提出设想。

    “加怎样的几个字?”王大海心急火燎地问。

    “还建安置及楼盘开盘仪式。”副主席拿起笔,伏案在一张白纸上,写出苍劲有力的一行字。

    “领导就是领导,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王大海兴奋地自言自语。

    “走,我带你一起去见市长。”副主席一脸自信,溢于言表,夹起公文包说。

    “市长可能已经下班。”王大海疑惑地问。

    “市长肯定在政府大院里,我们一起去找。”副主席爽朗地笑着,带领王大海一行人,走出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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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雷动江城

    上午八点,楼盘门前,早已是人头攒动,有骑摩托车,也有推自行车,更多走来的,临时搭建的演**周围,簇拥的人群,扶老携幼,挨挤着伸头观看。

    售楼部被等待进场的市民挤得水泄不通,房源信息牌前,不少人正细心地寻找自己中意的房号。

    欢声笑语,喜气云腾,音乐飞扬,滨江的戏班子,正在台上演出黄梅戏小调《夫妻观灯》,精彩热烈,上面唱得喜庆,下面不时爆发出一阵阵会心的笑声。突然,戏台上一对扮演夫妻的演员,唱到**时,声音戛然而止,台下观众,不知就里,扭头晃颈地观察,探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演员一只手,摆出兰花指,半掩着脸,做羞涩态,忸忸怩怩地对扮成丈夫的男演员轻声说:“你看那个人,老是向我这边贼头贼脑地望。”

    “哪一个,你指给我看一看,长着什么三头六臂?”男演员耀武扬威地顺着女演员手指的方向,左右摆头,查找着偷看的人头。

    “就是那个人嘛!还在傻傻地望着,理着平顶头的小伙子。”女演员用兰花指反过来指向台下的一个方向。

    顿时,无数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羞得这个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个人不是别,正是德豪公司的陶勇。

    其实,作为观众,谁的眼睛,不是直勾勾地望着漂亮的女演员,从上看到下,好看的部位,禁不住要多扫几眼,关键点,不自觉地停留目光,需要盯一会儿。

    台下观众知道偷看的人是谁,一阵骚乱,无序地交头接耳。一个多事的汉子,想冲到陶勇身边,吼着要打抱不平。此时,台上的男演员又大声地叫起来:“我说你这个小伙子,你看灯就看灯,怎么老是偷看我老婆,干么事?”

    男演员话音未落,男女两名演员,伴着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又激情地跳起舞,边唱边旋转。大家幡然醒悟,知道刚才好玩的一幕,原来是在演戏,有意与观众互动,活跃场面上的气氛,真相大白以后,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个别人,嗤笑刚才勇敢地站出来,英雄救美的汉子,汉子感觉脸面挂不住,悄悄地撤离现场。

    一个老年人站在人群里没有鼓掌,指着陶勇,对旁边的熟人感叹道:“刚才那个小伙子,就是从牢里放出来的,现在是个什么世道,都是这些人在发财。”

    “你来买房,只要房子是干净的,证件齐全,管他是什么来路。”熟人不以为然地回答。

    “想不到,河蟹社会是这样的。”

    “要淡定,习惯就好了。”

    “我看这些人聪明了,不再混混,打打杀杀,而是想着法子赚钱。”

    “现在的乌鸦都在换毛,再不会是黑的了,都改成天下乌鸦一片白了。”

    “听说市长还要来,为这些人喝彩加油。”

    “这些人交税,市长也高兴,手头上阔绰起来,有钱花了。”

    王大海陪着工商联副主席,还有已经到达的城建、规划、土地、工商、税务与银行等方方面面出席仪式的各路要人,坐在售楼部的贵宾室里,吃水果、嗑瓜子、喝茶、抽烟,等待市长一到,全部出动,走上台面,进行拆迁房安置及楼盘开盘仪式的剪彩。

    头一天下午,王大海直接找市长失败后,情急之中,找到工商联副主席商量对策,工商联副主席帮助王大海出谋划策,并带领着王大海一行人,在市政府食堂一个包间里,找到市长,当时市长一个人坐在圆桌旁吃中餐,桌旁还放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半导体收音机,聚精会神地听着午间新闻,关注时事动态。

    工商联副主席先向市长汇报德豪公司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发展情况,着重介绍如何损失部分公司利益,解决悬而未决的化工厂员工宿舍拆迁房安置的老大难问题,可以说,安稳一方老百姓,也为政府分忧解难。当然,其中也包含王大海个人的情感因素,因为他从小在化工厂宿舍长大,对那片土地以及居住的街坊邻居有着深厚的感情,在还建房当中,还有曾当任过区委书记的曹建国,以及王大海的母亲方金凤的住房。

    市长肯定王大海是一个有良心的企业家,开玩笑说,不能叫损失公司利益,应该说,是少赚取一点利润,王大海的楼盘开发,绝对不可能是赔本的买卖。最后答应参加仪式,并嘱咐工商联副主席,对于像德豪与海一公司这样的企业,像王大海这样的企业家,不但要保护,还要支持,最大限度地扶植企业跨越式发展,培养有着滨江品牌的企业与企业家,就像历史上很出名的晋商与徽商一样,在一两个龙头老大的带动下,促成一大批企业成长,形成一个滨商群体,称雄于大江南北,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王大海回忆着市长答应参加仪式的一幕幕,不断地看着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到点,还没有市长的消息,有点坐不住了。他担心地问工商联副主席:“市长日理万机,会不会忙不到德豪公司的小事。”

    “派人到路口等,有消息立即通知我们出去迎接。”工商联副主席安慰道。

    “已经安排王鹏总经理在马路上等。我怕时间长了,参加仪式的化工厂宿舍员工,人散场地空,没有人气,搞得市长难堪,没有面子,怪我们不会办事。”王大海策略地向工商联副主席汇报。

    “可不能说是等市长。”工商联副主席严肃地告诫。人气不旺事小,败坏市长名声事大。

    “怎样去说,比较妥当一点。”王大海谦虚地征求意见。

    “加塞一个小节目,适当延长时间,不露痕迹。”工商联副主席悄悄地告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高兴地想,两全其美,观众既乐着看,又磨蹭一点时间。

    “观众节目看多了,大同小异,也觉得无趣乏味,可能不一定能拉得住全部人心。”王大海持不同看法,加塞节目,也许大多数人不会离开,却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味口。

    “找几个有影响的人,私下里打一个招呼,一定要坚持住。”工商联副主席想到长期做群众工作的方法,想出另一条对策。

    “现在夫妻与兄弟之间,都难以影响,何况还是邻里,恐怕行不通。”王大海失望地分析,靠人托人的办法,在公众场所,谁能听谁,服从谁,还以为谁拿了什么好处,不带他们分赃一个,容易产生新的矛盾。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通知一声,等一会有一个抽奖,负责观众不但不离开,可能反而还要聚集更多一点。”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吴兵,向王大海说出想到的点子。

    “对,还是吴总点子多。”王大海眉开眼笑,自言自语,接着兴奋地对工商联副主席说,“我看抽奖的办法行之有效。”

    “好是好,不过需要增加公司的费用。”工商联副主席同意抽奖的办法,但也有不妥之处,给公司带来额外的负担。

    “奖品就搞一些牙膏、牙刷、毛巾之类,增加不了多少成本。”王大海乐意地解释道。

    “两手准备,我来打一个电话给市长秘书,你再安排抽奖活动,拖住观众,绝对不能冷场,为你王大海将来的发展着想,也要搞得像个样子,充分展示出一派人气旺旺,财源滚滚的景象。”工商联副主席想了一会,对王大海吩咐道。

    其实,在贵宾室里,市直部委办局的一行要人等待市长的时候,市长已经准点到达,但没有进场,在马路旁等待副市长李再,市长必须要与李再一起步入台面,共同剪彩。狡猾的李再,以各种借口,一拖再拖,想搅黄王大海的好事,最后迫于市长的压力,不得不立即赶来,尽管耽误时间,迟一点,市长来剪彩,哪有分管副市长不到场的道理。

    知道情况,贵宾室里的大小官员,无不对李再怨声载道,虽然当面会依然阿谀奉承,但在背后还是可以发几句牢骚,毕竟这么大的场面,因为一个人迟到,影响大局,多么不应该。同时,大家用异样的目光,从内心里佩服起王大海,究竟有什么魔力,差事市长效劳,给足王大海面子。

    工商联副主席带领大家走上台面,市长已经戴好嘉宾花朵,站在正中间,其他官员按照官职大小,一字依次排开。王大海致辞后,市长举起剪刀,高兴地向台下的人群,挥舞之间,剪断彩带。顷刻,掌声雷动,响彻滨江城的上空。

    王大海紧紧地握住市长的双手,激动地表示感谢。

    接着,王大海大度地伸出一只手,与李再的双手握在一起,李再的脸色显得不自然,对面的人,出乎意料,死里逃生。王大海分明感受到李再的双手有些战栗,此境此景,可能是激动,也许是胆怯,或者是愤怒,只有李再心里明白。

    当市长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大海彬彬有礼地用右手向市长示意一下。

    市长看到台下三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手中拿一根棍棒一样的卷筒,急奔而来,他诧异地想,王大海搞出什么新花样?

第二六六章 第一方阵

    向台上走来的三个人,男人是曹爱国,已换上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显得精神多了,走起路来也轻盈不少。他一只手牵着一个看上去读小学的红领巾小朋友,跟在另一个老奶奶身后。场面上,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目光随着老少三人的身影移动。

    老奶奶背有些驼,旧社会过来的人,小脚曾裹足过,比三寸金莲大一点,甩掉拐杖的手,拿着一根卷筒,慢慢地一步一挨,佝着身子,碎步向市长走去。

    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仿佛相隔十万八千里,需要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能走完。市长远远地望着老少一行三人,大庭广众之下,从容不迫,气定神闲,耐心地站在台上等待着。

    李再显得沉不住气,他想尽快结束仪式,可以离开现场。当年开发这块楼盘时,是他来奠基,死鬼苏跃富雄心勃勃地拍胸脯,保证十八个月交房,没有想到人去楼烂尾,王大海捡到一个金矿,名利双收。可能还有一个原因,不能让一个市里的市长,等在台上,白白地浪费大好时光。他不由自主地走下台,主动地快步小跑到老少三人面前,献殷勤地陪着笑脸,摆出一副亲民的形象,扶住老奶奶的右胳膊,其实,李再想加快上台的速度。

    “不要你扶,六年来,把我们像鸭子一样赶来赶去。”老奶奶倔强地将头偏向另一边说。

    “现在房子钥匙,不是拿到手了吗?”李再笑容可掬,边走边回答。

    “不感谢你,走开,我要谢谢上面的大市长。”老奶奶斜眼,瞪了李再一眼,鄙视地说。

    李再被老奶奶不冷不热的话,刺得脸面放不住,又不好发作,只好无趣地回到台面,重新站在市长的身边。

    在李再转背后,老奶奶心情轻快得多,加速走上台。她早就想找机会骂几句心里话,没有想到,送到嘴边,为化工厂宿舍里的街坊邻居出了一口恶气,了却大家的心愿。

    “好人。你这个市长是一个大好人啊!”老奶奶心情激动起来,无牙的嘴,说起话就有点不兜风,瓮声瓮气说着含混不清的音,意思代表大家感谢市长。

    市长弯腰,洗耳恭听老奶奶的一番感谢,尽管到滨江担任市长才一个月时间,但老百姓的信任与深情厚谊,必须要笑纳,他心想,王大海不是一般的企业家,不但会经营产品,还会经营人心。

    刚才动人心魄的一幕,被滨江日报的记者梦影,用她的镜头记录下来,明天的头版头条,滨江的老百姓将要认识新市长为民谋福祉的好官形象,再就是一个民营企业家王大海的善举,牺牲公司利益,恩泽化工厂拆迁户的安置。

    梦影察看一下相机里的照片,感觉动人的效果还没有到位,她走到与市长说话的老奶奶身旁,从包里掏出一支眼药水,嘱咐老奶奶配合一下,只要在眼睛里轻轻点一滴后,再与市长握一个手,以表达搬迁新居时激动的心情,配合文字宣传报道。

    老奶奶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理解了记者用眼药水滴眼睛的用意,不外乎需要泪流满面,可是老奶奶的老眼,泪泉已经干涸,一生中需要哭过的事太多,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一生都要活到头了,还有搬迁到新房,享受头等的幸福大事,怎么样也要储存一些泪滴。可是人没有先知,现在再怎么挤,也挤不出几滴浑浊的老泪。老奶奶虽然老,但不糊涂,情急之中,狡黠地用疑惑的目光,凝望着王大海。

    老奶奶刚才与市长握手,以及说话的表现,王大海看在眼里,满意在心中,看到老奶奶有为难之处,他走过去,扶住老奶奶,直接拿走眼药水,轻声地对梦影说了一句,对皱纹与驼背采取特写,比泪水还要真实感人。

    王大海看着梦影拍摄完毕,慢慢地将老奶奶从市长身边引开,交给等待在一旁的王鹏总经理照看,用目光示意曹爱国动作迅速一点。曹爱国心领神会,摆出一副解放干部的气派,向市长汇报:“我代表化工厂宿舍的住户,感谢市长!为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深得民心。”

    “老百姓安居乐业,政府责无旁贷。”市长握住曹爱国的手,亲切地回答。

    曹爱国感受到市长的心情还不错,见机行事,多说一点老百姓的苦衷,更显现王大海此项工程劳苦功高。他想了一会,说:“在等待安置房的过程中,许多大龄无房男,把女朋友等成了别人的老婆,许多大龄无房女,等成了孩子他妈,把老年人等进了坟墓,房子还是看不到,还是住不上。”

    “老革命的话不假,是一个社会问题。”市长认真地听,然后给出一个结论。

    “商品房像雨后春笋,安置房慢如蜗牛,就像刚才的老奶奶走路——慢慢腾腾。”曹爱国具体形像地分析。

    “当时开发楼盘的苏跃富,拆东墙补西墙,没有这个资金实力,不切实际地瞎折腾,害苦了化工厂的住户。”市长虽然到任时间不长,但从信访的材料中,知道化工厂拆迁安置的老大难问题。

    “毁老城建鬼城发财无限,可拆迁户的安置却遥遥无期,可怜的老百姓,只能看着城市化周围的高楼大厦一座座拔地而起,空房子到处都是,可哪一处是我们的安身之处呢,现在安心了,得益于来了一个英明的市长,解决了烂尾楼这个疑难杂症,还老百姓一个公道。”曹爱国紧追不舍,实事求是地阐明情况。也不忘恭维市长几句。

    曹爱国简明扼要地介绍完,按照议程,紧接着由曹爱国与红领巾小朋友,拉开卷筒,是一副对市政府表示感谢的对联,上联是:拆天拆地拆天地;下联是:安民安心安民心;横批:好市长。

    还建安置及楼盘开盘仪式取得圆满成功,比王大海预期的效果还要好。训练有素的团队,人性化的管理,市长没有按计划立即离开,而是对德豪公司以及王大海发生深厚的兴趣,还需要深入地了解一番,让王大海把公司领导班子各位成员叫过来,就近到售楼部的贵宾室。李再急着想走,却走不成,灰溜溜地跟在市长后面,无奈地陪同视察。

    王大海不知道市长有何用意,但不管怎样,市长对企业有兴趣,后面肯定有戏,市长初来乍到,总得要抓几个像样一点的企业。

    市长一路走一路问起王大海的个人情况,什么年龄、学历、职称,问到后来,停住脚步,认真地问:“想不想进入全省企业的第一方阵?”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王大海不知所措,过去曾想过,在滨江民企中,当一个佼佼者,没有想到,市长口气真磅礴,直接上升到全省企业的第一方阵,这个伟大的梦想,对于王大海来说,还没有触及过。王大海控制住内心搅动的情绪,平静地回答:“还没有想到过。”

    “敢字当头,要敢想敢干,敢为人先。”市长激情地说。

    市长鼓动王大海的企业要扬帆,驶向更广阔的海洋,把一个小产品,做出一个大世界。一个企业的发展道路是漫长的,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必须拉高标杆,奋起直追,才能不断超越自我,赶超先进。”

    “我是一个赤脚董事长,敢干还马马虎虎,但敢想不行,肚里墨水喝少了。”王大海谦虚地回答。

    王大海在想,过去这个企业董事长朱兆有曾经说过,搞企业,不但要会拉车,能赚钱,还要学会看路,赚长远的钱。现在,他开始往这方面努力,按照时髦的说法,叫企业策划,制定发展战略。上次争取到京都大学总裁mba班学习,就是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知识不足,只可惜,急于回来搞开发项目,仅仅去大学旅游了一趟,如果说有所收获,结识了一些教授与商界朋友。

    “穿鞋的就怕赤脚的,墨水喝得少没有关系,可以花钱聘请满腹经纶的精英。我通过观察你的为人处事,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市长辩证地分析

    “有人说,一个企业,思路决定出路,我总感觉到,对于公司集团化发展,还没有摸出一个头绪。”王大海如实地袒露内心的困惑。

    “走出去,到国外去看一看,学一学,洗一洗脑子。改革开放以后,国门逐渐打开,现在有一个观念,从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转变为到世界最发达的国家去。”市长理解王大海的担心,怕死的企业才死不了,不懂管理大企业,走出国门,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

    “德豪公司报名参加走出去战略,加快发展,打造成航空母舰,进入全省企业的第一方阵。”王大海听出市长的话意,态度变得积极起来。

    “首先报请李副市长,你需要问一问他是什么意见,最后才能到我这里定夺。”市长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再,大声地对王大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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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不够资格

    市长已经发话,作为副市长的李再不动声色,用右手的中指,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沙发的扶手。

    王大海一会儿看看市长,一会儿看看副市长,想问又觉得不好问。市长的意思很明确,先问一问副市长李再是什么意见,最后才能到市长那里定夺,言下之意,市长可能同意德豪公司列入第一方阵发展战略,王大海参与“走出去”学习考察团,到国外发达国家取经,本着拿来主义,借鉴先进的成功经验,用于企业发展。

    必须从老谋深算的李再那里打开突破口,一个狡猾的老狐狸,儿子李建国已经抓起来,还能沉得住气,像一个没有事人一样,但细心的王大海已经觉察出,奸诈在李再的脸上露面了,那是故作坦诚包装着的奸诈,手指不停地敲击,很明显在掩盖内心的奸诈。

    王大海摸着胸口,缺氧窒息伤害的心,还在隐隐作痛,为了公司长远发展,他没有立即反扑李再,报仇雪恨,鱼死网破,而是把沉江之恨深埋心底,必须加快德豪公司发展,强大起来,气死这个老狐狸。同时,不能分散精力,密切关注李建国案子的进展情况,防止私下干扰,串案翻案,要在公审的那一天,白发老子去看黑发儿子,受到法律的制裁,丑恶嘴脸,肮脏灵魂,大白于天下,众人嗤之以鼻,气疯腹黑狗官。

    “如果不嫌弃德豪公司庙小,就当着各位领导的面,表一个态。”王大海没有称呼李副市长,而是旁敲侧击地提醒李再。

    “不好表态。”李再终于开口,面无表情,用冷冷的语气说。

    “市长叫你表态。”王大海想挤进“走出去”考察团,耐着性子催促道。

    “不够资格,叫我怎么表态。”李再狡猾地说。他坐在沙发上,活动一下上身,看了一眼市长,因为让王大海随市政府考察团一起走出国门,虽然没有明说,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市长的意思。而李再话的用意,一推干净,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领导不是常常教导我们,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王大海紧追不舍,他理解李再说的不够资格,可能是因为德豪公司目前的经济规模小一点,在滨江,以及在全省影响力不大,但任何事物都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一夜之间,可能杀出一匹黑马,创造出的各种经济奇迹,屡见不鲜。

    “德豪公司多元化发展,势头迅猛,潜力很大,老厂区一块地盘,有巨大的升值空间。产品方面,目前正在与京都大学进行产学研合作,研究一项新能源产品,叫光伏玻璃。”工商联副主席看到副市长李再阴阳怪气的说法,他沉不住气,向市长积极建言献策。

    “光伏玻璃是一项新科技产品,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市长饶有兴趣地询问。

    工商联副主席想让王大海来回答市长的提问,王大海刚才听完李再一番话,心情受到影响,摆摆手,示意工商联副主席直接向市长汇报。工商联副主席对光伏玻璃,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便在市长面前班门弄斧,他急中生智,请来参加坐谈的德豪公司技术副总经理丁强来回答。

    在市长目光的鼓励下,丁强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说:“光伏玻璃就是超白玻璃,又称无色玻璃、高透明玻璃,是玻璃产品中最高档的品种,具有高透光率、高透明性,产品晶莹剔透、高贵典雅,有玻璃家族‘水晶王子’之称。透光率决定玻璃的品质,浮法玻璃,也就是平常所称的平板玻璃的透光率为86%,而光伏玻璃可达92%以上,主要用于电子产品、高档轿车玻璃、太阳能电池以及各种仿水晶制品等行业。”

    “市场前景怎么样?”市长打断丁强的话,提出一个问题。

    “未来太阳能的开发与应用,必将为光伏玻璃的发展提供巨大的商机。因为光伏玻璃科技含量高,生产难度大,具有较强的获利能力,较高的品质决定了其不菲的价格。”丁强壮着胆子,先是从专业的角度小声汇报,看到市长认真地听,还关心产品市场,他不由自主,情绪激动,大声地侃侃而谈。

    “这么好的项目,方方面面都要大力支持。”市长高兴地对工商联副主席说。

    “市里面的领导,都很重视与支持,老市长还曾亲自到德豪公司新厂区工地上进行春节前慰问,在工程建设指挥部动员大会上,做热情洋溢的讲话。”工商联副主席介绍前任市长扶持德豪公司的情况。

    “今天来剪彩,算不算是对德豪的支持?”市长听完工商联副主席的介绍,主动问道。

    “可以说,算也不算。”工商联副主席笑一笑,含糊其辞地回答。

    工商联副主席想到王大海出国考察的事,决定权在市里,超出他能力范围,由于李再到目前还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所以市长没有最后定夺。他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想点子,积极推荐,促成王大海跟随市政府考察团,走出去,到发达国家去走一走,看一看,洗一洗脑,常言道,将熊熊一窝,兵熊熊一个。一个企业的发展,关键在于有没有一个好的带头人,对德豪公司下一步的发展,也对滨江市的经济大局,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算也不算,等于没有回答。”市长今天兴致高,与工商联副主席谈笑风生。

    “市长亲自来剪彩,表示重视,也算是支持;但今天是竣工仪式,市长要是在开工仪式上剪彩,那才算是真正的支持。”工商联副主席抓住市长对德豪公司有着良好印象的基础上,提出额外的要求,字里行间,表达出需要市长支持德豪公司大发展。

    工商联副主席谈到开工仪式,激起市长的感慨,他想了一下,市里到目前为止,已经立项到开工的项目,屈指可数,竣工的工程更是寥寥无几,滨江怎么能有发展后劲,与沿海发达地区比,差距越来越大。市长有感而发:“千帆竞发,万舸争流,不进则退。一个城市,或是一个企业,在发展中,一时领先不等于永远领先,但一步落后则可能步步落后。”

    “王大海的想法,能跟得上市长的思路,按他的话说,怕死的企业,才真正死不了。只有居安思危,不断地进行技术创新,增强发展后劲,才能科技花开满园春,打造出长盛不衰的企业。”工商联副主席在市长面前积极地恭维王大海,以加深市长对王大海的印象,接下来出国的事,可能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现在的改革,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发展到城市经济体制改革,全国各个城市都在大干快上,可以用突飞猛进,日新月异来形容改革带来的变化。在这个重要关头,身在城市改革主战场第一线的企业,必须要进一步拉高标杆、自我加压,给公司一个准确的历史定位。既要看到我们的不足,也鼓起信心,发展才是硬道理,能发展多快,就要发展多快。”市长站在全局的角度,滔滔不绝,对王大海说,更重要地是对在座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们上了一堂经济发展的大课。

    市长的一番即席演讲,贵宾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交头接耳,兴高采烈地议论,仿佛看到滨江已经站在城市快速发展的起跑线上。

    工商联副主席观察到王大海没有鼓掌,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主动地问:“王董事长,已经胸有成竹了。”

    “不是胸有成竹,是被人打了一竹篙。”王大海阴沉着脸说。

    “打一竹竿,那是关心,激发你的企业,赶快起跑,迈入发展的快车道。”工商联副主席关心地解释。

    “不够资格,进入不了第一方阵,还是过着一头牛,二亩地,老婆孩子热坑头的小日子,求一个幸福安稳。”王大海以退为进,大声地对着市长自言自语。

    “谁说德豪不够资格,在滨江,如果像德豪这样的企业都不够资格,我看找不到几家像样的企业出来。”市长直白地表态,支持德豪公司进入第一方阵,并且为了统一思想,目光接着转向坐在身旁的李再,问,“你还有不同的意见。”

    “不够资格,不是指德豪公司进入发展的第一方阵,而是说另外一件事。”李再迫不得已,急忙做出解释。

    “领导说话,一言九鼎,跟下级,不能玩捉迷藏,究竟是什么不够资格。”市长不轻不重地说。

    “我是说,王大海出国不够资格,不能参加市政府组织的‘走出去’学习考察团。”李再放下脸面,当着众人面,吞吞吐吐地回答。

    “为什么?”市长一头雾水,不解地问。

    “因为王大海有犯罪记录。”李再撕破脸,毫不留情地说。

    大家目瞪口呆,为王大海可惜,出国二个字,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字眼。市长也没有出过国,不知道需要哪些条件。

    李再一句句话,像一刀刀,戳在王大海已经受伤的心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大海怒不可遏,冲向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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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岂有此理

    王大海一双冒火的眼睛,直逼李再,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情绪,在心里燃烧,不得不扑上去,挥起捏得“嘎嘎”作响的拳头,要把这个奸诈的腹黑狗官,砸成烂泥。

    工商联副主席箭步跑上前,一把拦腰抱住,冲动起来如咆哮雄师的王大海。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王大海,但已经挥出去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沙发的扶手。

    四座皆惊,市直各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端坐位中,察看市长脸色行事,根据事态进一步发展情况,再作打算。德豪公司的高层不敢上前,高朋满座,贵宾云集,没有这些人说话的一丁点儿余地。

    市长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看到工商联副主席拉开王大海,突然哈哈一笑,大声地对王大海说:“拳头大了能说出理。”

    “拳头小了肯定没理。”王大海气嘟嘟地回答。

    “你那是社会上的一套,有奶便是娘,有拳便是爷。”市长幽默地说着道理。

    “某些人,有权就有理。”王大海不依不饶地争辩,不用言说,此话指的就是李再。他没有兜出李再的臭老底子,就样做,没有大将风度,对付虚伪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含沙射影,切中要害,打其七寸,引起公愤。

    “那也不行,权力在任何时候不能大于法。”市长居高临下,高屋建瓴,以一个政治家的眼光分析道。

    “某些人,真是岂有此理,说我不够资格,究竟是哪一部法、哪一章、哪一节、哪一条,白纸黑字,明文规定,有犯罪记录的人不能出国。”王大海不卑不亢,向市长提出申诉,他心里明白,南湖的张老大不久前,从国外考察回国,难道不是一个国家的法律,或者是一部法律,到滨江执行起来,就走样了。

    贵宾室里鸦雀无声,王大海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护,只有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回荡,大家都没有出国的经验,改革开放时间不长,出国对于长江沿岸的滨江小城来说,还是一个新鲜事物,不亚于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少数到滨江的外国游客常常成为民众围观的对象,龙山寺出现过千人围观“老外”的盛况。在人们的印象中,只有学习优异的学生,可以寻求出国之路,除了公费留学外,少数在海外亲友的担保下,才能自费出国留学。

    面对王大海的质问,李再无言以对,不能答出具体法律条款,但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掉价,君子还信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不把王大海的气焰压下去,有失副市长的身份。他清清嗓门,两眼瞅住王大海,威胁道:“现在政策环境算是宽松了,要是在过去,如果坐过牢,不但一家遭殃,还要连累众亲朋好友,坐牢的人不要想一辈子抬起头。”

    王大海不甘示弱,有理有节,反唇相讥:“不错,我是坐过牢,但我改造好了,成为守法公民。但有的人,虽然没有坐过牢,却是最不守法的刁民,随时随地,任意践踏法律的尊严。跟我们的副帅一样,语录不离手,背后下毒手,最后落得摔死在温都尔汗的可悲下场。”

    此言一出,不少人倒吸一口气,后背发凉。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先看看李再,接着又转向市长,虽然无人说话,个个沉默不语,但人人萌发担忧的心绪,溢于言表。

    “讲话不要上纲上线,就事论事。”市长打断王大海的话,提出要求,想化解俩人的隔阂。

    “某些人首先搬出老黄历。”王大海不服气地表白个人意见。

    “不要扯得太远。”市长进一步劝说,他要结束现场火药味很浓的激烈对话。

    “某些人先扯远的,把错误的老黄历搬出来显摆,现在是改革开放年代,还在大谈株连九族,真是搬起石头,到底能砸到谁的脚。”王大海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乘胜追击,就着李再说出的观点,大作文章,矛头直指李再,如果要按老黄历,儿子犯法,老子还能稳坐钓鱼台,早就被赶下副市长的宝座,听候发落。

    “你不要含糊其辞,谁搬起石头,又砸了谁的脚?”市长想探寻其中的谁是谁非。

    “有人知道,如果真在那个年代,某些人还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其位,像个活菩萨似的。”王大海没有正面回答市长的疑问,接着反问,“请市长为民做主,恶人先告瞎状,王大海到底是不是不够资格。”

    看样子,王大海够不够资格出国,是今天绕不过去的问题,必须要搞一个水落石出,市长想到刚到任时,曾对自己也对大家做过一个承诺,碰到问题,不推诿,不绕着走,解决问题不过夜。两眼现场转了一遍,没有发现公安部门的同志来参加仪式。

    市长转向李再,问道:“你不能说老黄历,谈谈现在的政策是如何规定?”

    “听说是刑满释放五年内,不准出国。”李再心虚地回答。

    “当领导怎么能听说呢?”市长不高兴地说道,也是在间接地批评。

    “市长,不要听某些人的一派胡言乱语。”王大海抓住有利时机,大胆地向市长汇报,“据我查阅政策法律,刑满释放人员,自从释放那一天开始,就有进出国门的自由,至于到哪个国家,有什么限制,那就另当别论。”

    “那么五年又是怎么回事?”市长疑惑地问。

    “这个是指,与当地司法部门有一个五年的帮教期,在五年内,如果再犯法,就属于累犯,必须加重判刑。”王大海看到市长的态度有所转变,想亲自了解,可能直接过问王大海出国的事,他立即高兴地回答。

    “要看具体条款,今天公安没有来,有谁清楚,请提供给我。”市长知道大概意思,但必须要有法律文书,出国的事不是儿戏,每个人的出国护照必须报到省里的主管部门审批。

    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没有一个人回答,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答不上来,理所当然,不出国,谁还随身携带那部法律。如果现场没有人拿出法律文书,就意味今天,市长对王大海能否出国的事,悬而未决。此时,王大海想,夜长梦多,必须趁热打铁,就着市长有一个好心情,把他的事定夺下来。

    “我公司里的人有这部法律,算不算数?”王大海突然想起事先准备的小本本,急切地问市长。

    “此话差矣,只要是中国的法律,都算数。”市长毫不犹豫答复。

    “南湖的一个老总,与我的情况一样,曾坐过牢,刚刚出国归来。”王大海想先说明情况,再拿出张老大用过的小本本。

    “不要汇报情况,我需要的是白纸黑字的法律文书。”市长打断王大海的汇报,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听到市长需要关于出国方面的法律文书,吴兵已经将袖珍版的《公民出境入境管理法》拿在手,看到王大海招手示意,立即从坐位上爬起来,疾步到市长的身边,双手递上厚厚的小本本。

    市长翻着小本本,是缩印本,除了出入境管理法等法律汇编,后面还附有司法解释,翻了一下,找不到一个头绪,再加上字小,有点老花眼的市长,要看清楚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小字,可难为人了。市长马上招呼正要回座位的吴兵,说:“先口头汇报一下,那几条怎样说?”

    吴兵原地停住,明白市长的要求,两眼扫了一下王大海,征得同意,他又返回,从市长手中拿着小本本,站着照本宣科:“根据《监狱法》第38条规定,刑满释放人员依法享有与其他公民平等的权利;根据《公民出入境管理法》第8条规定,不准出境人员:一是犯罪嫌疑人;二人民法院通知有未了结民事案件;三是正在服刑;四是正在劳教;五是对国家安全与利益造成重大危害与损失。”

    “是不是最新版本的法律文书?”李再还没有听吴兵念完,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在市长的耳边唱着洋腔说。

    “不知道是新版本还是老版本,但这是南湖刑释人员办理出国执照的版本。”王大海针锋相对,用更响亮的声音,在市长的耳边大声说。

    “如果市长不相信,小本本干脆还给我。”吴兵念完需要关注的主要条款,听到李再阴阳怪气地说,他灵机一动,假装要走的样子。

    “小本本,你先收好。”市长当机立断,对王大海说。

    “市长的意思,我的资格够了。”王大海欣喜若狂,从吴兵的手中接过小本本,问市长。

    “这个资格够了,还有别的资格呢?”市长心中有数,刑释人员出国不受影响,明确表态,说明不准王大海出国,是没有道理的。但同时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怎么又卡壳了,事情真多。”王大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带着怨气问。

    “事情不多,怎么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市长神秘地笑着说。

第二六九章 眉开眼笑

    市长的一句话,苦恼得王大海,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好不容易争取到出国的资格,高兴的笑声还没有落地,却不知道什么事又卡壳,真叫人哭笑不得,他想不管是刀山火海,必须勇往直前,不是有哲人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胜利在招手,不能功亏一篑,王大海虔诚地求助市长:“请市长拉王大海一把。”

    “我拉不了。”市长两手一摊,摆出一副为难的姿势,不理不睬地说。

    王大海心里忐忑不安,市长说了算,不能直截了当,如果点破主题,有个万一什么的,真的无法挽回,于是乎,旁敲侧击,试探性地问:“市长不是说,德豪公司有发展潜力,王大海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不错,初步考察,德豪公司已经列入发展第一方阵。”市长想了一会,肯定地回答。

    “我是说出国的事。”王大海不知道市长是故意撇开话题回答,还是没有理解王大海的话意,答非所问,他急切地纠正道。

    “只有你自己拉自己,不要指望别人。”市长看到王大海一副心急如焚的神情,语重心长地安慰。

    “市长不定夺,我能拉什么?”王大海一脸失望,无可奈何地发着牢骚。

    “能拉,必须下苦力去拉一把。”市长依然没有给出答案,不动声色地鼓励道。

    王大海一头雾水,不知道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国还需要自己拉什么一把,在绞尽脑汁,山穷水尽,垂头丧气的时候,口中无趣地默念着拉一把三个字,忽然两眼一亮,真是笨得如木头人,市长说他拉不了,王大海可以拉一把,不是明摆着谐音词,意思是拿一把,市政府组团出国考察学习,其实不就是到国外吹吹洋风,喝喝洋酒,看看洋妞,买买洋货,一个人回国允许随身携带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三大件,可是国内稀罕之物,这样的好事,带王大海到国外去玩一趟,言下之意,就是要王大海拿一把,必须贡献出一点资金,而且还是下苦力去拉一把,肯定是拿一大把鲜红的毛爷爷钞票出来。

    豁然开朗,王大海眉开眼笑,兴奋地向市长汇报:“市长,知道了,王大海会下苦力拉一把。”

    市长注意观察王大海脸上的天气变化,忽阴忽晴,没有一个定数,是否知道下苦力拉一把的真正含义,如果没有弄懂,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出国在即,可马虎不得,必须现场拷问,市长收起笑容问:“打算怎么拉一把?”

    “市长放一百二十个心,王大海鞍前马后,是一个拎包的好手。”王大海右手摆出拎包的姿势,踌躇满志地回答。

    “包里装的是什么?”王大海的这个动作,与市长要的答案相距甚远,市长疑惑地问。

    王大海意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直白地说,拎的是钞票,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作为企业的一名董事长,荣幸地随政府代表团,出国考察学习,贡献一点费用,补贴一路上的吃吃喝喝,理所当然,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领导只要不进个人的腰包,不算犯原则性大错误,更谈不上犯法,至于出国归来,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击中,或者给腐朽的生活方式侵蚀,甚至迷倒在石榴裙下,与王大海拎的一包钞票无关。

    既然市长要问个明白,王大海急忙抬起右手,翘起拇指、食指与中指,三个指头并在一起不停地搓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在数钱的动作。

    “不是要手拉一把,而是要在嘴上拉一把。”市长抿住嘴说。他扑哧一声,被王大海的滑稽动作,惹得差一点要哈哈大笑,最后还是忍住,没有笑出声,市长作为一个市里的一把手,时刻要警醒,注意群众影响。

    “是这个意思,鞍前马后,负责服务到位。”王大海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很高兴与市长的意思不谋而合,嘴上拉一把,嘴上的问题,不就是吃喝的问题,出国考察人员,基本上是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谁的手中不握有批条子的权力,只要笔头稍稍向德豪公司偏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可以吃多少餐饭,喝多少瓶酒。

    “就凭你这个赤脚出身的董事长,能鞍前马后服务到位,什么时候学到一嘴的功夫。”市长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王大海问。

    王大海左右为难,摸不到市长的底细,这件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在众人面前,大张旗鼓地宣传,何况在座的大小官员,也不是全部都有出国的荣耀,如果说出来,自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得不说,这些官僚中,没有小人之心,上纲上线,捅到上级纪委,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市长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怕在众人面前问个水落石出,难道不想想会出现什么严重后果。既然皇帝不急,太监为什么要急闪了腰呢。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大海的身上,他不得不回答,回避不掉,于是,战战兢兢地小声汇报:“政府那一丁点儿出差补贴,不够吃一两餐,我负责进行差额赞助,至少一路上不饿肚子。”

    “嘴上功夫,除了吃与喝,还有没有第三种功夫?”市长没有放过王大海的回答,刨根问底地追问。

    面对市长出其不意的提问,王大海没有惊慌失措,他镇定地想,原来市长不是说吃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新的问题,得慢慢地来探究,心急吃不得热粥,王大海想了一会,不慌不忙地回答:“要问嘴上第三种功夫,应该指说话。”

    “你会说话吗?”市长紧追不舍地问。

    “怎么不会说话。”王大海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市长问的是什么意思,至少这样的回答没有错,大家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这话问得有点毛病,哑巴都会说话,哑语应该也算是一种话。”市长略作自我批评,接着又问,“你会说外国话吗?”

    “原来市长是要我学习外国话。”王大海幡然醒悟,自言自语。

    “这是一种交流工具,过去封闭,不说外国话,也讲得过去,现在国门打开,商贸互通,日益频繁,要能听懂说上一两句外国话,”市长饶有兴趣地说。

    “叽里呱啦的外国话,有什么好听。”王大海策略地回答。

    王大海不想学外国话,在学生时代就很头痛学,当时流行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王大海连数理化都没有学好,何况上英语课,等于上英式足球课,基本上都在逃学,老师也乐于此,否则留在班级,无法管教的老鼠屎,害了一锅粥,搅黄了想学习同学的好事,王大海常常带着几个同学,跑到公园的英语之角,踢足球,在球衣上用彩笔画一个曼联队的标志,校长追究起来,美其名曰,实地操练。

    “如果说叽里呱啦的外国话难听,那么哑语更枯燥乏味,但不懂就没有办法与哑巴交流。”市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比喻,说明外国话的重要性。

    “找一个翻译,问题不就解决了,听说还有同步翻译,只要戴上一个耳塞,对方讲外国话,耳机里传出的已经是中国话。”王大海从张老大那里捡来的一句话,津津乐道地向市长汇报。

    在经济全球化,市场国际化的今天,外国话中的英语,重要性日趋明显,英语可谓是我们与世界接轨的桥梁,是我们放眼世界,放眼未来的重要保证。市长在默默地想着这些大道理,如果说出来,没有多少人愿意听。王大海说的话,有他的道理,投机取巧,花钱聘人翻译,也能解决问题,但这是考察学习交流,假如企业之间,有合资合作成功,那么双方的交流可能是常来常往。

    “那是旅游观光,同步翻译听听可以,但这次是考察学习,有可能谈上一个恋爱对象。”市长有意透露出国考察的一点内容。

    “市长真前卫新潮,竟敢搞跨国恋。”王大海笑着调侃道。

    “不是我新潮,是王大海要新潮起来。两家企业之间,如果能谈起恋爱,牵手成功,联合起来,引进新技术,在滨江投资兴业,那才叫新潮。”市长滔滔不绝,积极鼓动王大海要大胆地吸引外资与新技术。接着说,“你说几句英语,既可以表示对他们的尊重,也可以加深印象。”

    “这样说来,是要学几句英语。可我不会abc。”王大海迷茫地说。

    “我那里有一本英语九百句,拿去学。”市长慷慨地支持道。

    “谢谢市长,你就饶了我吧,中国字都没有看全,还要看外国字。”王大海双手作揖,表示真诚地谢意。

    “我也要学,跟我后面,三个月能说出一口流利的英语。”市长信心满满地建议道。

    “真的有这样更宜事?”王大海将信将疑地问。信是因为市长亲口说出,疑是像天书一样的英语,仅仅需要三个月,学生时代三年也没有学出一个名堂。

第二七○章 歪打正着

    人虽然不能决定自己,但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王大海开始还在为出国不够资格,而与李再针锋相对,据理力争。市长一句话定夺下来,德豪公司列入发展第一方阵,王大海与市政府出国考察团随行,王大海除了手心出汗,还有一个感受,人走时气,马走膘。

    出国考察的事终于搞定,这场胜利,来得不容易,王大海更加相信一个老道理,好的运气,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没有德豪公司突飞猛进的发展,市长的眼光,可能不会在王大海的身上停留,不能怨天尤人,总想着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放屁都砸脚后跟。

    晚上七点三十分,王大海乘坐着市长的小轿车,快到人民公园的时候,市长轻轻地拍拍驾驶员的后背,说:“我们就在这里下。”

    司机不解地回答:“步行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市里的2号小轿车,谁不知道,如果有人群围住小车,进退两难。”市长谨慎地告诫。

    司机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停车,王大海跟在市长后面,向人民公园走去。

    王大海感觉不对,疑惑地问:“市长不是带我去学英语吗?”

    “是呀,快到了。”市长边走边说。

    “不对吧,上夜校,前方哪有教室。”王大海警惕地追问。

    “露天教室,在人民公园里。”市长回头,看了一眼王大海,笑着答道。

    王大海想象着市长带他到大学或是中学开办的夜校,集中三个月时间,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可是来到公园,他有点大惑不解地问:“公园里黑灯瞎火的,老师怎么能上课?”

    “没有专门的老师,会者为师。教室里老师教出来的英语,死记硬背,只能读,却不能说,也不能听。”市长振振有辞地分析着道理。

    “市长讲的是不是在公园古银杏树下的那一圈新潮人群,我知道,过去经常来这里踢球,听他们在一起叽里咕噜,没有人说中国话。”王大海回想起往日里看到的景象,若有所思地说。

    “那里叫英语之角,不收取任何费用,但进去的人,必须全部用英语会话,那样才能有一个氛围。”市长饶有兴趣地回答。

    “可我一点英语听说的基础都没有。”王大海失望地停上脚步,犹豫不决,不敢踏入叫英语之角的地方,去了也白搭,像一个聋哑人听正常人说话,即使打一些手势,常常理解的意思,文不对题,大相径庭,让人啼笑皆非。

    “说一句,就多一句沟通交流,比一句不会说要强。提高英语口语的唯一途径,就是要坚持不懈地锻炼,大胆地说,勇敢地说,不怕出错,不怕闹笑话,要坚持说到熟能生巧为止。”市长积极地鼓励,激发王大海学习英语的兴趣与主动性。

    出国的事定下来,可又多出一事,市长要王大海新潮起来,学英语,德豪公司要与外国企业谈起恋爱,争取牵手成功,这次也不是单纯地出国旅游,如果能说上几句日常英语,可以表示出对外企的尊重,更加有利于加深印象。

    由于历史的原因,正规教育长期滞后,人们的求知欲很旺盛,在经济相对贫穷的时代,很难找到途径去满足,年青一代刚获得学习英语,打开世界视野的机会,通过在人民公园里,主动与外国人搭讪与闲谈,提高自己的英语口语,公园里的英语之角,迅速扩大,顶峰时期每天达到一百多人,这更吸引了一批英语爱好者。其实,除了少数外国人,都是一些本地大学与中学的学生,或者英语爱好者,自发地来到这里,相互切磋英语,有时老外来了,人们练习英语的热情就会更高。

    市长作风雷厉风行,针对王大海犹豫不决的举止,没有另眼看待,也没有批评指责,而是能网开一面,理解王大海的为难情绪。社会上意见也不一致,有的人提出要拒绝英语,有的人支持首要的就是要学好英语,人云亦云。但不管别人怎么说,市长抓住王大海,他们俩人不能被世俗淹没,出国在即,必须要学会基本的日常英语会话。

    进入英语之角,一盏挂在电线杆上的路灯,明亮的光,照在古银杏树下,给人一种浪漫的氛围,人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地说说笑笑,很像外国的一个沙龙聚会。场面上,经常有人捂嘴,不好意思地摇头,或是点头哈腰,说着什么。高出人群一个头的老外,夺人眼球,对围住他的人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不厌其烦,忽左忽右地与人对答,肩膀向上耸个不停,两手摆动着,没有看见停歇。

    市长看此情景兴奋地挤进围住老外的人群,主动地与老外搭讪,在英语之角,人与人之间,从不过问来人的身份,更不问职务大小,只问一点,用英语交流,不论说什么都可以,只关心英语口语说得对与错,水平高与低。王大海现在明白,市长不是第一次来到英语之角,刚才为什么在还有十分钟步行路程的时候,急着下车,一直走过来,可能是不想暴露市长的身份,至于给熟悉的人认出来,另当别论。

    看见市长挤进去,其他人并不知道挤进来的人是市长,都很自觉,停止叽叽喳喳的说话,给新来的人,与老外说话的机会。市长彬彬有礼地谢谢诸位,不怯场,像是跟他的市民问寒问暖一样,鼓足勇气,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自以为是的英语,老外一直不做声地看着市长,说到后来,市长的声音,越来越洪亮,直到旁边的人都围过来,听着市长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英语演说。

    王大海虽然听不懂,但用羡慕的眼神,站在旁边,欣赏着市长的即兴英语演说,心想,到国外,还要请什么翻译,仅市长一个人就可以对付,省下来的费用,可以让考察团的成员,加一个大餐,在一起喝两杯。

    一番英语演讲结束,市长带着自豪的语气问老外:“怎么样?”

    老外听完市长的问话,愣在那里没有说好,也没有摇头说不好。围住的人群,鸦雀无声,一片沉默,无一人插话,每个人的注意力,可能都集中在老外的口形,观察老外说话的发音与腔调。

    半天没有反应,可不能冷场,市长有很强的现场调控能力,按规定在英语之角,不允许用汉语说话,但市长灵机一动,对着身旁一位英语教师模样的英语爱好者耳畔,小声地用汉语说,你问问老外,我刚才说得怎么样?

    英语爱好者,没说二话,与老外你来我往地交流几句后,却尴尬地迟疑在那里,没有回答市长的问题。

    此时,王大海主动地走上前,靠近英语爱好者,悄悄地问:“老外肯定说,没有一点挑剔。”

    英语爱好者的一席话,让王大海彻底崩溃了,回答一句,市长刚才说的,老外一句也没有听懂。这句话,简直像一把刀子,要杀了王大海,比王大海自己说出的话,心里还要狼狈不堪。

    王大海与英语爱好者的对话,估计市长能听到话音。市长却大智若愚,没有夺路而逃,从此不会在英语之角抛头露面,好在市长并没有暴露身份,只不过当一个普通的英语爱好者而已,在英语之角,每天像这样尴尬的场面,也许不计其数,屡见不鲜。

    英语爱好者虽然不知市长的真实身份,但能看出有官人的一种气宇轩昂,主动给市长圆场说:“你的语感差了,不能死记硬背,单词之间的灼化读不好,重音找不到,听的人感到难以上青天。”

    市长是一个六十年代毕业的老大学生,在大学期间学的是俄语,后改学英语,自认为有一定的英语基础,没有想到,在英语之角碰了一鼻子灰。他策略地回答英语爱好者:“我可能俄语的发音习惯没有根除。”

    “如果没有这方面的细胞,就与英语结不上缘。”英语爱好者感叹学英语的困惑。

    王大海在一旁,忍无可忍,老外故意刁难,夸大其词,即使是哑语,也不可能一句都听不懂。简直对市长抱有敌意,故弄玄虚,他气愤地跺着脚,骂一句:“他妈的就死。”

    听到王大海的粗话,老外并无怒色,反而高兴地向王大海招手。王大海以为老外能懂汉语,知道王大海在恶语伤人,没有理会,横眉冷对,不屑一顾。

    “他说这位先生的语感好,有英语方面的细胞。他妈的就死(tomatojuice)西红柿果汁,说得很标准。”英语爱好者立即翻译老外对王大海的赞叹。

    王大海并不领情,没有为市长捞回面子,还被老外调侃,气愤地说了一句土老冒英语,想催促市长赶快离开英语之角,没有想到,老外兴致勃勃,径直向王大海的身边走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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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沧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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