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 蟑螂的对白
露红肿着眼,在冯夫人的陪伴下凑到碧盟床前坐下。
“出去!”碧盟微睁了眼瞥了一眼露露,坚决的说,又闭上眼睛:“我不想再见到你。”
露露面颊上滚落的泪珠如她耳坠上那两颗莹亮的珠子般闪熠。含着泪的笑靥,喃喃的同碧盟诉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得的暗语:“一对儿小小的公蟑螂和母蟑螂躲在阴暗的地沟,母蟑螂哭着说‘我怕,这里好黑’,公蟑螂说‘你看,看我的眼睛,我就是你黑暗中的那只萤火虫’,母蟑螂好怕,她对公蟑螂说‘我好怕,爸爸在哪里?’,公蟑螂拉了她的手说‘不怕不怕!有一天我也会长大,长得和爸爸一样强大’;公蟑螂问母蟑螂‘怎么没有了妈妈?’,母蟑螂摸摸他的额头说‘不怕不怕!我也能和妈妈一样给你做饭洗衣,给你个温暖得家;公蟑螂说……
“好了!碧盟一声断吼打断露露的哭诉,沉默片刻,凝滞的空气中传来碧盟沙哑的声音:“出去!”
露露抹了把脸颊上的泪,仍是堆起笑,继续说:“他们手拉手走出阴暗的地沟,原来外面的天空是这么明亮……”
“滚!”碧盟挣扎了起身,牵动伤口剧痛,一头冷汗如洗般刷下。
我不想他难为你。可也不想你……”
冯夫人拉了露露说:“金小姐,病人不宜太激动,你暂且回避吧,这里有我们照顾他。你地心情我理解,不急在这一会儿。小孩子斗气似的。”
露露蹲在门外的墙角痛哭失声,冯暮非立在她面前。俯视着她没有表情的说:“你回去吧,他狠宁,伤了他的自尊,他怕不想见你。”
露露呜咽说:“Eddie他对抗生素过敏,更不爱吃药片,他的胃不大好。”
“我知道了,谢谢!”冯暮非应道。
“小时候,Eddie说。如果能回到爸爸身边有个家,就是被打屁股他也不怕。”露露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冯暮非点点头,推门进了碧盟地卧房。
一张房契拍到碧盟的枕头边,冯暮非嗔骂:“贩毒贩得老窝都卖了,收起来吧!”
碧盟微阖了眼摇摇头说:“谢谢您,您收去吧,我不再需要了。后天,我就要去东北军报到了。”
“奉天也有咱们家的宅子,虽然老了点。但也是当时时兴的白俄式小楼,你如果愿意……”
“多谢您的好意,不必了,空军的待遇是所有军种里最优厚的。”碧盟静静的说,不时倒抽着凉气体味着周身地伤痛。
“是了,胡子卿在东北。他的地盘里他不会亏待你。”冯暮非喃喃说,手背去擦拭碧盟额头的汗,掠过他蜷曲的留海,感叹说:“你长得像你娘多一些。眉骨、眼睛、鼻梁、头发,还有……个性……”
说道这里,只剩了唏嘘声。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孩子还是你二哥,他很任性,不听话。有次为了他旷课去组织游行还撒谎。我气得打了他,就用刚才那根皮鞭。他也是很倔强,擦干了泪就去帮我执行一件任务。任务是完成了,可是他就再也没能回来。我那么多年在国外都没能照顾他。后来就发誓不再打孩子。盟儿,你今天实在是让爹太伤心了。”
冯暮非捶了头说了几句,回头时才发现碧盟睡熟了,能听到均匀的鼻息。
冯暮非轻轻的掀开碧盟身上的被单,撩开他的睡衣,小心翼翼拿了棉签沾了药水,为碧盟擦拭能看到的伤口。不时用手臂拭去眼上的泪。
汉威在楼梯上走上走下,大姐凤荣厌烦地骂他说:“你就不能老实的坐一会儿,眼前花一样转得我头晕。”
“小弟,有心事吗?”玉凝察觉汉威的异样,试探问:“你大哥临走时吩咐你留在家里,是不是你有闯了什么祸?”
玉凝的话音刚落,娟儿就按奈不住兴奋的跳起来问:“乖儿,你又闯祸了?是不是又要被大舅舅打屁股了?”
汉威慌乱的摇头,其实他自己心知肚明,怕是老宅地秘密被大哥察觉到了,不然为什么大哥喝令他留在房里,为什么大哥要急匆匆的带了露露姐奔去冯暮非家。他是去找小盟哥算账吗?那小盟哥会不会供出他来。说来他可是冤枉到家了。还有那两只小银勺,为什么露露姐坚持要把小黑子的那两只小银勺借走,她怎么知道这两只小银勺的?
汉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乱如麻的在屋里晃动。
或许是他多心了,大哥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做,但有急事去见冯暮非,所以让他在家里等。
大哥进到屋将外衣扔给门口的胡伯,扫了一眼厅里的众人,目光落在汉威身上,吩咐说:“书房候着去!”
“呦!还真是小弟惹祸啦?什么事,严重吗?”大姐关切地问,汉威觉得这是幸灾乐祸。
书房的门重重的撞上,大哥不等坐回到写字台后那张皮椅上,就厉声问他:“说吧,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都瞒了大哥多少事!”
汉威心里一震,整个心七上八下的盘算,到底大哥知道了多少事?若是他竹筒倒豆腐地都说了,万一大哥并不知道那么多,自己多挨几下打是小,岂不把小盟哥给出卖了。他不过就是知情不报,小盟哥可是真正的贩毒了,还不被大哥把骨头打碎?若是不说。万一少说了一件,大哥又要治他一个撒谎地罪过,怕屁股又要遭殃。
正在犹豫,大哥已经“啪!”的一声,把桌子下那根专为他准备的家法藤鞭拍在了桌上。
汉威吓得哆嗦着垂手低头恭敬的说:“大哥,小弟今天在司令部。谨尊大哥教诲,没敢调皮捣蛋,也没理会何莉莉的无理取闹。不信,不信大哥去问雷夫子。
汉威心里暗自寻思,先排除了公事的可能再说,如果不是司令部地事,那就定然是老宅地下金子的事败露了。
就见大哥汉辰手中的鞭子“啪”的抽在了他背上,那手劲之狠。疼得汉威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险些没喘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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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祠堂里去跪好!”
一听大哥说祠堂,汉威浑身的毛都要立起来了,紧张得如一只惊悚中的小猫。慌得偷眼看了大哥试探问:“大哥,大哥是说~是~小盟哥的事?”汉威试探问,手紧紧的揉搓着衣襟,偷眼看了大哥问。
汉辰垂眼看了汉威,鼻音中发出一声轻蔑地哼声:“大哥从冯家回来时,冯老已经动了家法将你表哥打得死去活来了。你好好想想,该如何招供吧!祠堂候着去。”
汉威心惊肉跳,心想不过帮小盟哥遮掩。顶多是擅作主张送了小盟哥几箱鸦片,小盟哥也没要呀。更何况小盟哥办的是大好事,用了那些大烟鬼的钱,救了龙城来的灾民,还修了大堤,更是为了大哥解了燃眉之急。还拯救了老宅被卖的命运,他该有功受奖才是呀。
但是大哥一提到去祠堂候着,那就是严重了。非是烦了家法难容的大错,大哥不会去祠堂讯问他,到了祠堂,可就不是像在书房里被大哥扔到沙发上用藤条打一顿了事了,祠堂家法那根粗重的檀木棍子,汉威想来就害怕。
“大哥。小弟愚钝,还求大哥点播一二,小弟到底犯了什么家法,要劳动大哥开祠堂动家法训诫?”汉威是横下心。听听大哥怎么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大哥一吓全吐了出来,出卖了小盟哥。但小盟哥显然东窗事发了,不然怎么会被冯暮非打得那么惨?再一想不对呀,依了小盟哥那冷傲的性子,冯暮非敢碰他一个手指头,他还不跟冯暮非拼命。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汉辰一捶桌子,从抽屉里拿说那个还盛了些鸦片烟膏的小鸟食罐扔到汉威眼前。
汉威一见,心凉沉底,这个罐子他拿给小黑子去扔掉,怎么会在大哥手里?
“杨家的家规,吸毒者如何处置?”汉辰背了手,咬了牙,目光沉冷。
大哥竟然误会他吸鸦片,汉威慌忙解释说:“大哥,大哥怕是误会了,小弟哪里敢吸鸦片,这个不过是~不过是威儿好奇,想看看这烟膏到底是什么。”
汉威怯怯地偷眼看了大哥铅色的脸,盛怒下显得棱角更是分明。
“大哥只要你回答,你到底是吸了,还是没吸?”
大哥一声喝问,汉威双腿发颤,慌忙说:“没吸没吸!”,又怯怯的补了一句:“就尝了一小口,涩涩得好难吃,就吐了。”
“这就叫你没吸!”大哥怒不可遏,揪了汉威就往祠堂去,汉威吓得向地上溜坐了躲避,生怕进了那阴冷的祠堂就不会站着出来。
“哥,哥,汉威都吐出来了,汉威已经也不碰那劳什子了,大哥不要!”汉威才开始感到恐惧。
大哥的判断,只有吸了还是没吸,碰了一口也是吸,他要冤枉死了。
玉凝正在屋里听留声机,弟弟刚给她从国外弄来的乡村音乐地唱盘。她不敢开得太大声,只想给肚子里的宝宝听,但不想让声音太大,给了大姑姐凤荣可乘之机来寻衅。
正听着,忽然隔壁书房传来小弟的哭喊求饶声:“大哥,饶了威儿吧,大哥不要,大哥!”
玉凝无奈的摇头,汉辰兄弟的事,他多半是没法管。哥哥太蛮横,弟弟又太调皮,这才是一个愿打一个欠打。可汉威的呼喊声撩得她心惊,小弟哭嚷得一声比一声凶。
玉凝立起身,刚想去书房门口劝一声,忽然听了声音又没了。玉凝想,或许是汉辰今天跑了一天,也是累了。怕小弟今天又是打得不轻,这个小东西,三天不打就要生出事端来。
过了一阵,哭喊求饶声又响起来,汉辰的喝骂:“说!还有什么混帐事!”
接下就是小威儿的哭求声。
“大哥,大哥,威儿不去,大哥饶了威儿!威儿真不知道了。”
玉凝听到一阵抽打声,心想这是怎么了,于是缓缓地挪了笨重的身子出门,来到书房口。
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汉辰夹着**着身体伤痕满身不停挣扎的小弟往门外拖。
“大哥,威儿不去,大哥!”小弟的手死死抓住了门框,张皇惊恐地眼睛看到玉凝时,羞得无地自容。
“明瀚,你这是干什么。小弟不小了。”
“姐姐!”汉威哭求道:“威儿不去,不要到客厅吊打威儿,大哥你杀了威儿吧。”
“哎呀,明瀚!”玉凝责怪的推了汉辰一把,忽然疼痛的捂了肚子。
“玉凝!”汉辰忙了顾玉凝,汉威借机冲回了书房躲起来。
“我没事,动了胎气。明瀚,你别这么打小弟,我们的孩子吓得不敢出来了。”
门“咣当”一声撞上,玉凝就又听到里面的一阵叫骂声:“说!到底是多少箱鸦片,你知道多少?我叫你胆大妄为,你擅作主张!”
一阵阵抽打声,玉凝忙又叩了门提醒:“明瀚,明瀚,你若是气威儿,你也分开次数打,这么打别打出毛病。”
刚说过这话,忽然胡伯跑上来说:“太太,大爷在书房吗?电话,冯公馆打来的,说是表少爷出事了,这会子送去医院了。”
63章 骨子里的坚强
威跪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抱了头蜷跪在那哥不拖他去厅里当众吊打,背了人如何折磨他他都会依从。谁让那凶神恶煞般如刑讯罪犯般的人是他唯一的亲哥哥呢。
“跪好了!”大哥叱骂,竟然胡伯喊说电话的声音都没能让大哥住手。
藤条敲敲汉威的屁股,汉威呜咽着环了臂蒙了脸,屈从的缓缓挪动疼痛的身体,按了大哥的吩咐将屁股翘起,两鞭子接连刮风抽下,疼得汉威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吸毒者,就该家法立毙杖下!”大哥边斥责边又迫不及待的嚷了声:“撅好了,手拿开!”
汉威尝试着去抚摸痛楚的伤口的手才一离开,屁股上又着实挨了几鞭。
“不许动!大哥接过电话回来再处置你这个畜生!”大哥匆匆的摔了书房门离去,紧接着是胡伯和玉凝姐一先一后的脚步来到他身边。
汉威羞得埋了头,并拢腿,但仍是不敢改变那羞辱的姿势。
“小爷,哎哟,这怎么又打成这样!”胡伯痛心的摸摸汉威的头,要扶他起来。汉威执拗的拧了拧身子,呜咽的说:“别管我,大哥不许动。”
玉凝摇了头,吩咐说:“胡伯,抱威儿到隔壁我的卧房吧,大爷那里我去说。”
“姐姐~呜呜~~哥要打死威儿~”汉威猛的贴靠在坐在沙发边抚慰他的玉凝姐姐身边,可是一起身又羞得跪趴下身去。
玉凝无奈地摇头。心疼又哭笑不得,小弟乖儿的身份在她和丈夫汉辰眼里很奇怪,或是年龄悬殊太大,乖儿与其说是弟弟,不如更像儿子。玉凝掏出掖在身上的手帕搭盖在汉威纵横着鞭痕的臀部为他遮羞,胡伯也去取来一张大浴巾,帮汉威围在了腰上。
“谁许你起身的?跪好!”汉辰返回屋里,见胡伯在搀扶小弟起身。怒喝了一声。
“明瀚!你这是怎么了?还真要把小弟打死呀?”玉凝嗔怪的搂了汉威藏在身后。哄慰了说:“威儿不怕。”
看了玉凝说话气喘吁吁的样子。汉辰隔了玉凝用藤鞭敲了汉威的脑袋说:“你等了,等大哥回来好好同你清算,滚回你房间跪着去!”
“扑啪”地阵阵窗帘响动声把冯暮非从梦中惊醒。他才昏昏入睡不久,躺在床上两个小时,满眼都是儿子碧盟倔强地目光,和被他扯下衣衫时那委屈地泪。
风雨交急中窗子大张大阖,震得玻璃都在乱颤呻吟。夜色中窗帘在飞卷。
冯暮非下地关上窗,脚下的地毯湿漉漉的,窗边的桐树在夜色中摇曳。
冯太太蔡岫玉说:“老冯,去看看盟盟吧。你也真是,舍得下他这么狠,生把孩子都逼哭了。”
冯暮非拦了披衣起身的夫人说:“你不方便,我去看看吧。”
走过楼廊,地灯发着微弱的光。冯暮非记得他是守着碧盟端详着他睡熟才离开的。
那时碧盟长睫上盈着泪光。嘴角还挂了丝痛楚。他用手背试试孩子地额头。有点烫。但是这孩子坚持不肯吃药,而且伤口愈合时,发烧也是正常的现象。
冯暮非的脚步惊醒了碧盟卧房门边贴墙打盹的仆人二喜。二喜慌忙起身说:“老爷,少爷轰我出来伺候着。”
冯暮非没说话,轻轻推开了门。
床榻上有吱呀呀的扭动声,冯暮非打开壁灯,看清房顶垂下的猩红色床幔半环半闭的床中,碧盟正在床上翻滚。
“这孩子怕是做噩梦了。”冯暮非那时想,走到床边贴坐,拍拍碧盟轻唤:“盟儿,做噩梦了吧?醒醒!”
碧盟紧咬着被单,一脸的汗珠,睡衣也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和着淡红地血渍,曲弯地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扭曲的脸一脸痛楚。翻过来,又换个姿势滚过去,蜷缩着身子在无力地挣扎。
冯暮非心里一沉,用手背去触摸碧盟的前额—烫手。紧忙喊着碧盟的名字晃弄着他,碧盟却没有理他。冯暮非心想,坏了!怕是孩子夜里伤口疼得难忍了,忙去抱过碧盟的头枕放在自己腿上,拍拍他的脸唤着:“盟儿,醒醒,告诉爹你怎么了?是很疼吗?”
碧盟的牙咬扯着被单,面部一阵阵抽搐,鼻子中发出几声难忍的呻吟,挣脱冯暮非的手又在床上翻滚。
“盟儿,盟儿,你说话!”冯暮非紧张的问,怜惜的再次按住碧盟,碧盟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头贴凑在他腿变,身子渐渐的蜷缩起来。
冯暮非慌得四下望望,嘶声向门外吼:“来人!快来人!”
汉辰赶去医院时,冯暮非正在楼廊里徘徊。
“冯老,碧盟怎么样了?”汉辰望望手术室紧闭的门。
冯暮非心疼得泪花闪烁的说:“急性盲肠炎。大夫说发现得早,不然就差些肠穿孔,有生命危险了。是我疏忽了,以为他只是伤口疼。”
冯暮非微顿又解释说:“大夫解释说,怕是他下午吃了些东西,又敢上这一顿好打,挣扎中食物挤压进了盲肠。”
汉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放心的问:“手术有危险吗?”
“大夫说把盲肠切除了就好了。”冯暮非痛苦的说:“可这孩子身上有伤,这回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了。”
晨曦透进纱窗时,碧盟醒来,恍如浮生一梦。起身时有些头晕,身后的伤口隐隐作痛。
挪动身子,却发现父亲正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脑海里去搜寻昨夜的记忆。如何也想不起怎样来到了眼前地病房。
“醒了?”冯暮非睁眼看到碧盟正努力的试图起身,兴奋的问:“还疼吗?快躺下!”
碧盟执意的起身,冯暮非忙劝阻说:“盟儿,你不能动,你昨天晚上得了急性盲肠炎,疼得在床上昏迷打滚,被送来了这里做了手术。”
“盲肠炎?”碧盟困惑的问,皱了眉头。
冯暮非点头说:“是呀!斯诺大夫说的。”
“那是阑尾。兔子才长盲肠呢!人长的那叫阑尾。动物才长盲肠。”碧盟一句玩笑话的反驳。一笑却俯身按了肚子上笑疼地伤口,冯暮非自嘲地笑笑。
“小C
像是听说剪掉了一截长长地指甲一般轻松。
碧盟要下床,一动身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冷汗,抽搐。
“叫你别动!躺下。伤口还没好。”冯暮非责备说。
“身上伤口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道。”碧盟冷冷说,撑了床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穿衣服。
“你身上有伤,为了方便上药,从手术台下来就没有给你穿病号服。”冯暮非解释说。
门推开,表哥汉辰出现在床前,同他目光对视。没有说话。那目光里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怜惜,还微含了怒意。碧盟自的笑了,抱歉的说:“碧盟这一闹病。反是害得父亲和表哥一夜未眠了。”
汉辰走到床前,用手背试试碧盟的额头说:“不想讨打就乖乖的躺下养伤。”
碧盟嘴角掠过丝嘲意说:“去喊斯诺大夫过来吧,他来了也会逼我下地走动的。割了阑尾的病人,第二天是必须要强迫下床走动地。”
直到看了碧盟套上衣衫,咬了牙拒绝任何人的搀扶,咬紧了牙关满头大汗的扶了墙一步步艰难的挪动,汉辰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问他说:“用不用替你向胡子卿告个长假?休养些时日。”
碧盟坚决的说:“不必!小伤。东北航空大队在等我。一时开不了飞机,可以任教指挥,总比天天躺了吃饱睡觉的好些。”
汉辰点点头,又问:“露露怎么办?你是赌气还是真打算同她生分了?”
碧盟侧身贴靠在墙壁上,苦笑一下说:“这个是碧盟的私事,不劳表哥操心了。”
汉辰回到家时,已经是将近早晨十点多。
露露见汉辰回来,忙迎过去关切地问:“Eddie他还好吗?”,那期盼不安地目光,莹泪模糊了双眼。
汉辰点点头,又扫了眼围过来的玉凝和大姐凤荣说:“阑尾炎,动了个小手术,无大碍了。需要静养两周。”
“呦!这可就受罪了。开肠破肚的,可是不能动弹了,这孩子身上又有伤,这天也一天天地热起来,不会起褥疮吧?”大姐凤荣直言快语一句话,露露捂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凄然的问:“杨司令,露薇想去看看Eddie,就远远的去看他一眼就好。”
汉辰为难的说:“怕是今天碧盟就要会家去住了,家里设病房比医院方便得多。”
这话就是婉拒了露露的请求。
“威儿呢?”汉辰猛然想起了小弟汉威。
小亮儿躲在姑姑身后怯生生的说了句:“阿爸,小叔不会死吧?”
汉辰起先还以为小亮儿指得是表叔碧盟,但看了亮儿那恐惧的眼神,忙望了玉凝和大姐问:“汉威呢?”
凤荣奚落说:“你的圣旨,小弟哪里敢不从,还不是屋里跪着呢。一大早我去看了一眼,这孩子趴在地板上睡了一觉,听了我的脚步声八成以为是你回来了,吓得一个激灵往起爬,嘴里一连迭的喊‘大哥,乖儿不敢了,就睡了一下下。’”
汉辰忍俊不禁,小弟恼人的时候恨不得打死他;惹人疼的时候确实令人怜惜。
玉凝接了说:“烧咳得厉害,找不到斯诺大夫,请了个大夫来看,打了一针,让留神观察,怕是得肺炎了。”
凤荣表功般争了说:“所以我就说,这大肚子的,就别往小叔子屋里跑。就是乖儿小,那也该避嫌呀。十六岁,也是个半大的小子了。龙官儿你也是,以后打小弟别动不动就扒光裤子,怎么爹这点坏毛病都被你学来了!”
亮儿用手牵着凤荣的衣襟晃动,乞求姑母不要再多说了。
凤荣又转向亮儿和娟儿说:“还有你们两个,不想被染传上肺痨就躲那个惹祸精远一些。”
汉辰大步的走到小弟的卧房,小黑子守在门口,见了汉辰忙起身大声喊:“大爷回来啦?”
一听就是在给屋里的小弟汉威报信。
汉辰心里笑骂,小弟的鬼把戏就是这么多,有几次被他抓到,都是小黑子在屋外站岗放哨,小弟在屋里偷懒,直到他来了才慌忙跪好。
推开门,屋里光线很暗,窗上依旧深掩着重重的幔帘。
“大哥~回来了?”小弟汉威匆忙从床上翻滚到冰冷的地板上,边撑爬起身,嘴里喃喃的胡乱说:“小弟没睡,就躺了一会会儿。”
汉辰俯下身,将小弟打横的抱起来,轻轻放回床上,身体很烫,触及汉威身上的伤口时,汉威都不觉得疼痛,似乎都烧得迷糊了。
“哥,明天再打吧。威儿头昏,没力气了。”
汉威微开了眼,看了看大哥,又在枕头上蹭出一个合适的角度,闭上眼。
汉辰无声的看着疲倦的闭了眼的小弟,小弟不停的咳,嗓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噜声。
“大爷,您还是回避吧,这病是传染的。”胡伯进来劝阻说。
汉辰为小弟掖紧被单,轻掀开一角看看侧身躺在床上的小弟身后的伤口,深深浅浅,斑驳陆离,处理过的伤口破处凝了血未结痂,有的地方红肿青紫。
汉辰摸摸小弟的额头,起身离开。却看到门口的亮儿如小耗子一样“倏”的溜走,如避瘟神一样。
汉辰知道亮儿躲避的不是小叔的病,而是他这个如瘟神般的父亲。
出了门,露露提了一个小柳条箱向他辞行。
汉辰十分意外,惊诧的问:“金小姐这是去哪里?”
露露呈现出甜甜的笑靥,冷艳的面颊一身月白色滚了淡蓝镶边碎钻的旗袍,娴静的样子如春花掠水一般,静静的说:“露露想去西京投靠朋友。时间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些日子叨扰杨司令和夫人了。代我向Eddie道别,让他好好养伤吧。”
64章 陌路
盟一觉醒来,刺眼的霞光透过拖地的窗帏缝隙射在脸适。
抬起臂去遮挡,臂上的伤口又被牵动的疼痛。
“Eddie少爷,你醒啦?”薇拉问,甜甜的笑靥如晨露中的春花。
碧盟嘴角勾出浅笑,说了声:“早安。”
“我睡了整晚?”碧盟问。
“是的,Eddie少爷。昨天护士小姐给您服了安睡药,您就睡到了现在。”薇拉声音和脸上的笑靥一样甜美。
碧盟试着挪挪身子,松软的薄被,脑后的鹅绒枕头宽大舒适。不知道身上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身分体的棉睡衣,质地松软。
碧盟看了睡衣,又好奇的望向薇拉。
“是昨天夜里,老爷趁少爷您熟睡时为少爷擦洗过身子,换了身睡衣。”薇拉解释说。
碧盟怔怔的望了望天花板,灯池上方的是一幅西式的壁画,上面是一几个长了翅膀的小天使。肉嫩嫩白胖胖的金发卷毛的小天使,碧盟长叹声气,闭上眼睛。
“盟儿,好些吗?”冯暮非来到碧盟的床前。
碧盟温煦的笑像窗外清晨的阳光,仰视着天花板,澈如幽潭的眼眸在天花板上捕捉什么,高抬的下颌上露出浅青色的胡子茬,明朗的轮廓一路延到突起的喉结,修长的脖颈,微敞的睡衣领口若隐若现着线条分明的锁骨。
“爸爸,您相信真的有天堂吗?”碧盟喃喃地说。
冯暮非如被针刺痛一般一个激灵。抽搐了嘴角结结巴巴的问:“盟儿,你~你叫我什么?”
“爸爸~”碧盟呢喃细语,像是说给自己。
“哎!”冯暮非喜极而泣,捂了脸涩涩的说:“你终于肯叫爹了,爸爸,好,爸爸。”
“娘走的时候,嘱咐我要听话。做个好孩子。好孩子才能进天堂。去和他团聚。可娘也说过,不能太出色,太出色的孩子,上帝就会很好奇,就想看看这个孩子长得什么样子呀。这样,就把这孩子带走了。”
碧盟自言自语,始终望着天花板上那小天使西洋画。
冯暮非心酸的坐在碧盟的床边。为他系上胸前的一颗扣子说:“盟儿,事情都过去了。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
晚上,碧盟吃了点流食,闭目养神时,细心地冯夫人为他放着张小提琴曲地唱片。
“盟盟,听说你地小提琴拉得很好,妈妈年轻时也曾经学过,不过拉得不好。倒是收藏了一把不错的小提琴。等你伤好了试试。”
正在说着,汉辰来了,卧房里就剩下了表兄弟二人时。碧盟腼腆的笑了笑。
“想通了吗?”汉辰沉了脸问。
碧盟挣扎了起身,靠在松软的妃色湘缎靠垫上,同表哥汉辰对视。
“表哥想听实话?”碧盟问。
汉辰微哂,背了手在原地踱了两步。
碧盟说:“表哥,你打也打过了,碧盟此举有礼无礼教训是先吃了。也好,那我们把道理拿到现在来讲。后天碧盟就去东北军了,表哥就是不来看碧盟,碧盟也要去向表哥辞行,表明心迹。”
“这么着急就走?”汉辰略显吃惊。
“是!”碧盟回答得坚决,没有任何盘旋的余地。
汉辰点点头,他平日是欣赏表弟的这股说一不二的硬气。
“碧盟始终不明白表哥在这件事上地想法。汪洋险滩中一条大船,表哥是又要摇橹掌舵,又要负责全船人的吃喝。你在划船,船上还有袖手旁观不去划桨混吃等死的人,光这样还不算,还有人在凿船板抠船钉去贩卖了牟私利。如果这船已经不堪重负要沉了,表哥却还执着的守了去等了殉葬吗?如果这船上扔下一些人就能活命,为什么不把那些混吃等死的蛀虫抛下水,去换取更多人的活命呢?”
看着大表哥眯眼凝视他的目光含了陌生迷惑,严峻中含了怒意,碧盟豁然朗笑:
动过手了,今天就免了吧。”
汉辰坐到他床边,静下心说:“小盟,首先,这不是你想像的一条船,船要沉了,跳水弃船逃了就是。它是你生命地一部分,就像自己一条生地手臂,他烂的很恶心,你厌恶他,但他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你会忍心砍断它吗?它是你身体和生命中地一部分,不可残缺。但凡有拯救它的办法,就是病去如抽丝,你也会耐下心去治疗它。这就回到你的问题。龙城也好,中国也好,是千疮百孔,但它们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你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这份责任会比常人更重,还会被常人无法体谅。有些人当汉奸,有些人卖国,有些人吸鸦片混吃等死,他们都是生在身体上的疮,需要你花时间去治理,不是轻易的砍掉。更不是为了救一只伤手,而去切断另一只伤手去补。你卖了鸦片烟去换赈灾修堤款,动机是纯良,可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汉辰捏着碧盟的肩说:“你在表哥眼里,在子卿眼里,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青年才俊,是我们的骄傲。瑕不掩瑜,也不会因为你一时的过失,大家就不再爱你关心你。可你如果一错再错,所有人都不会饶恕你。”
碧盟抿咬了唇,无奈的笑,说了句:“表哥,碧盟保留意见,但作为军人会服从。”
汉辰捶捶碧盟的肩,换了话题说:“快些好起来,也去看看你挖沙固堤的建议已经在落实。黄村到宋庄都建了难民营,现在秩序井然。”
“表哥,求你不要为难汉威,是我连累了他。所有的罪责,碧盟一个人承担就是。”
汉辰没有理会碧盟的请求,只是问他:“那金露薇呢?她已经离开杨府去西京了,让我转告你。我看她很伤心,她满心都是你。”
碧盟只是说:“随她去吧,随缘。飘萍无根,有缘终会聚在一起。”
“如果是因为金小姐告发了你贩毒的事给表哥,造成你对她反目,表哥就更是于心不忍了。”
“此事与表哥无关。”碧盟垂下眼说:“有些事,表哥你没有身临其境的经历过,你不会懂。”
汉辰回到家,屋里反天一样的乱做一团。
胡伯慌张的迎上来,楼下立着向楼上斥骂的是大姐凤荣。
娟儿堵了耳朵不停的跳了说:“啊呀,烦死人,不就是一个木偶,有什么大惊小怪!”
而楼上的倪尔杰和玉凝的大姐倪玉露不依不饶的对了下面嚷道:“还以为杨家是什么体面的大户人家,原来也做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汉辰皱紧眉头,他平日最厌烦家里鸡犬不宁的样子,杨家在他的治理下一直是门风紧肃,没有出过什么鸡飞狗跳的乱事。
“怎么了?”汉辰问。
大姐凤荣气哼哼的对汉辰说:“你去看看,你媳妇又故伎重演了。说是我们亮儿用巫术诅咒她,还整出个小木偶人来。”
汉辰在人群中看到依偎在小弟汉威身边的亮儿,吓得浑身颤抖的哭了摇头说:“阿爸,亮儿没有,亮儿不敢。”
汉辰的目光落在小弟汉威脸色时,小弟惨白的面容,强忍了伤痛,却将亮儿紧紧搂在身边。
“怎么回事?”汉辰平静的问。
罗嫂说:“今天太太找东西,在我家小姐的那间房间的供案下发现了一个布娃娃,上面写着太太的生辰八字,扎着针。”
“那如何认定就是亮儿做的?”汉辰质问,抬眼望了望站在楼廊上颐指气使的大姨姐倪玉露。
65章 此地为一别
辰向亮儿招招手,面容平静的说:“亮儿,到阿爸身
亮儿吓得向汉威身后缩去,浑身瑟缩发抖。
汉威忍无可忍,嘶哑着嗓音咆哮般说:“大哥,你到底想要亮儿怎么样!这里还是家吗?亮儿活在这里天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一句话,亮儿低声的啜泣,头扎在汉威的肩头,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
汉辰没有说话,一把推开汉威,将亮儿拖到自己面前,坐在了沙发上仰视着立在眼前长得瘦小的亮儿,手里晃着罗嫂递给他看的那个扎满钢针的小木偶,鼓励的目光看了亮儿问:“亮儿,对阿爸说,你没有做,是吗?”
亮儿的目光接触到父亲的目光慌然的闪开,摇着头哭得泣不成声。
“亮儿!”汉辰恼怒的喝叱:“你是儿子,别学了你小叔动不动就流马尿!好好说话,做!还是没做!”
亮儿摇了头,接着哭。
凤荣几步跨过来一把揪过亮儿藏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汉辰骂道:“弟弟,你疯了不是,亮儿是那种孩子吗?什么屎盆子都往亮儿头上扣,非要亮儿死了她才甘心!”
汉辰起身,走向楼梯,上楼的脚步一步步沉稳,橐橐的震撼人心。
不久,楼上发出玉凝的哭闹声:“杨汉辰,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亮儿是你的孩子,我肚子里就不是你地孩子吗?我还没有脑痴到自己去咒自己死!”
一阵匆乱的脚步声。玉凝穿着件宽松的睡衣从出现在楼道,快步的推开丈夫的拉扯下楼,大叫着:“姐姐,尔杰,我们走,我不要呆在这里!”
杨家上下乱做一团,汉辰一把揪住了险些跌落下楼梯的妻子,按在楼栏上。紧贴了她。用手托起玉凝的头抿着嘴。牙缝里挤出话说:“你是我杨汉辰的女人,这孩子你必须生在杨家,哪里也不许去!”
玉凝气急败坏地哭闹着捶打着汉辰,哭嚷着:“你去给我查,我没有说是亮儿做地,是你姐姐偏说我在怀疑亮儿,不管是谁。我必须要知道是谁要咒死我!”
汉辰揉了揉发疼地额头,家里家外都令他劳心伤神。汉辰俯下身,抱起玉凝,一步步向卧房走去。
楼下的汉威扶着桌子撑着痛楚的身体,静望着楼上发生的这一幕。只有在大哥无言的俯身抱起玉凝姐走去卧房那一瞬间,汉威忽然觉得大哥很男人,真像个地道的男子汉。对大哥毒打的憎恨,似乎也少了许多。
电话铃响了。胡伯过来喊汉威接电话。说是碧盟表少爷打来地。
汉威在哭泣的亮儿搀扶下挪到厅里的电话旁,勉强的缓缓坐下,又疼得起身。随即又慢慢坐下。
电话那边传来碧盟表哥温和的声音:“汉威,谢谢你。表哥都跟我说了,你没有出卖我。对不起,连累你受苦了。”
汉威笑笑,发自心里的笑,调皮的问:“表哥,我大哥手狠吧?”
电话那边就是几声自嘲的呵呵冷笑,然后是碧盟那醇厚地声音:“汉威,帮表哥个忙,找个人把表哥放在你家里地箱子送过来,表哥明天就去东北了。”
汉威拿着话筒愣愣无语,许久喃喃的问:“这么快呀?”
“等表哥在东北立稳脚,来东北找表哥玩。”
汉威放下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怅憾,他想去看一眼表哥,可是这样一瘸一拐地如何去冯府呀?
汉威费力的扶了楼栏杆一步一挪的来到楼上,每一步都牵动伤口的疼痛。
他来到大哥的房门外,推开虚掩的房门,大哥正坐在玉凝姐的床前,握着情绪激动的玉凝姐的手诚挚的说:“玉凝,你听我说。你我是夫妻,命里就注定同甘共苦。若是有人用巫术克我,我就不怕,因为我不信。同样的,你也不要去费心去查是谁在用木偶克你,或许是个误会。你不去想,这事就自然不存在。我在你身边,如果一个小木人真能如此灵验,那龙城的千军万马都没有用场了,我们只要改做木偶去攻城克敌就好了。”
玉凝呜咽着捶着汉辰的肩头,汉威看得也是无可奈何。他曾经在逝去的娴如大嫂病榻前发誓要保护亮儿,当然不能看任何人伤害亮儿;可那天就在书房里
凝姐从大哥凶狠的藤条下救下他。杨家就是这么多什么玉凝姐和亮儿互不相容呢?
“这件事,至此为止,我不想再去查,你也不要再费心去追究。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生下儿子。”
大哥的话说的好霸道,汉威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去,却被大哥叫住:“小弟,有事吗?”
汉威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没什么,就是见大哥回来,过来问安。”
冯府,碧盟在供了生母灵位照片的房间里靠了琉璃花玻璃窗拉琴,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衫松松的套在身上,反显出清瘦的身材格外修长。
侧着头静静的拉琴,夹着琴那坚毅的下巴,优雅的面颊,浓眉挺傲的鼻梁下一双幽深的双目深深的双眼皮低垂半遮。拿了琴弓的手随了旋律在跳动,身子也随了节奏在摇摆,一只脚不时在地板上点击着节拍,醉人的笑挂在脸边,格外的投入。
时而明快,时而犹豫,急促,松缓,之后渐进尾声。
收了琴弓,碧盟仍保持了姿势不动,停了片刻才放下琴,余韵却绕梁未绝一般。
冯太太拍手鼓掌,眼里泛着兴奋的神采称赞说:“这是妈妈头一次听盟盟你拉琴,拉得真好。西方上等社会有教养的家庭中的绅士自幼都黯熟一种乐器,是上流社会一种身份的象征。你生母真了不起,独自闯拼,还教育得你如此良好的修养。”
碧盟自嘲的一笑,放下琴说:“妈妈过誉了。当年我娘逼我学拉琴,无非是为了多个手段谋生。我们呆在的那个贫民窟有些孩子去给餐厅当琴童,阔人太太先生在吃饭时身边总想要个小琴童在烛光下拉琴平添情调。”
碧盟边说边动手收着小提琴接着说:“我六岁的时候,就穿了餐厅提供的儿童燕尾服,衣服光鲜的粉墨登场,在餐厅边一桌一桌的拉琴。先生太太们美酒佳肴,我饿得饥肠辘辘。一晚上拉下来,饿的眼冒金星,却能挣来一大块儿面包,够我和娘吃两天的口粮。但这种好事也不是天天都能有。出了餐厅,我就穿上我的破衣烂衫,接着去垃圾堆里捡食物。一点也没有妈妈想像的那么浪漫。”
碧盟呵呵笑着说,说得十分轻松:“我小时候最痛恨的就是拉琴。这把琴是娘从国内带到美国的,爱得像是宝贝。可我痛恨他,每次为了拉琴,我被琴弓打,被毛衣针扎。打过我,娘也哭。有一次我发狠断了两根琴弦,说什么也不肯再拉琴了,我娘气得打得我背过气。为了修那两根琴弦~~~~”
碧盟侧过头揉了揉眼睛,又笑了笑说:“穷人拿吃饭当成生存的需要,富人拿吃饭当初品味和享受。”
冯夫人看了碧盟,露出窘迫的笑,抱歉说:“对不起盟盟,妈妈不是有意的,却勾起你的伤心往事。这都怨我和你爸爸不好,对不住你们母子。”
碧盟摇摇头,将母亲的灵位牌捧起,用绸布蒙上。
“盟盟~”冯夫人制止着拉住碧盟的腕子:“让你母亲在这里安静的睡着不好吗?”
碧盟坚持说:“她说她一个人寂寞,不要碧盟离开她。”
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时候,碧盟提了行李箱不用任何人帮忙,步履蹒跚的来到冯暮非夫妇房里告别。
谢绝了冯暮非的送行,碧盟就在登车前向冯暮非夫妇深深鞠了一躬,登车去机场。
空阔的跑道直连着万里晴空,汉辰几步上去迎上碧盟。
表兄弟二人相视笑笑。
汉辰拍拍表弟的肩头,只说了句:“好自保重,好好干!”
碧盟点点头,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登上东北航空大队派来接他的飞机。
蓝天里,飞机渐渐变成圆点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线横在天际。
汉辰手搭在额头看着那飞机渐渐的消失,看着那蔚蓝的天空散着几片闲云。f
火与剑——浅谈杨汉辰 【郁雪寒】
起初看紫陌的这部作品,是被汉辰和小威至真至纯的兄弟情所震撼的,可是一路追文走来,细细回味,发现书中的很多内容都是感人至深,刻骨铭心的,其中有亲情、友情、爱情;有理想、信念、斗争;更有精神、气节、忠魂……
也许就是这些情与理、恩与怨……让我回味无穷,对其爱不释手的吧!
作品中的一幕幕,总是让人不由的想起那个战火纷飞,金戈铁马的年代,但真的很不忍心去看那段历史。怅然回望,满目疮痍,惨痛!沉重!心中纵使有千般热血,万丈豪情,也会霎时冻结。
凤凰涅磐是在烈火之中永生,永不改变的历史在给我们带来无尽伤痛之时,也同样让我们看到了无数的英雄豪杰。虽是国不国,家不家,狼烟四起,烽火遍地。他们依然拼尽全力,力挽狂澜。他们犹如五岳之尊屹立东方,千年不衰,万年不倒,他们永远是民族的脊梁!
当历史使我们惊诧时,细节又让我们落泪。
浩大和细微一旦结合,便生出完美!
19世纪波兰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显克微支曾说过:大难临头,急需的是拯救这片不幸的国土,别让他在新的重压下屈辱孱弱。
是的,“凄凉读尽支那史,几个男儿非马牛?”曾经面对山河破碎,国即不国,灾民流离,哀鸿遍野的现实,英雄豪杰们抱着“一息尚存,尚思报国”的赤胆忠心为国家,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
杨汉辰,一个刚毅不屈的封疆大吏,一个卓然独立的乱世君子。一句“生为党国的人,死也要党旗裹身。”道尽了他刚正不阿的性格,雷厉风行的政治原则。他的人生是梦想与现实撞出的绚烂,缠杂着数不清的揪心与无奈,有多少人能明白一位英雄的孤寂,又有多少人能读懂一代枭雄的艰辛,只希望不要为自己套上情感的枷锁,仅以自身片面之感品位人物本身……
——自古英雄出少年
在军阀混战的年代,天下事物瞬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可他在这种群雄争霸的形式下,没有沉溺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诱惑之中,依然凭着一腔热血,一身傲骨少承父业。在外,他面对众多蠢蠢欲动的军中元老,审时度势,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最终领袖群雄;在内,他担负其了一家之主的职责,对其弟小威更是严加管束,形影相依,尽心想将其雕琢成“人中美玉”。一句“若是治罪,就治我杨汉辰的罪。若有人想隔过汉辰动舍弟,就请先从我杨汉辰的身体上踏过去!”此言掷地有声,字里行间饱含深情,令无数读者热泪盈眶,敬佩有加!他独自手握雄兵,支撑家业,肩挑重担,这其中的磨难可想而知,其中的辛酸不言而喻……
——宝剑锋从磨砺出
西哲有言:伟大的人往往是孤独的。他们那超时代的目光总不能被庸人所接受,于是伴随着的就是诬蔑与诬陷。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面对着人身攻击,巨人们总是像对待“蛛丝”一般地将它抹去。
民族兴衰荣辱之时,他比谁都清楚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然而在战场上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选择了假意投降,忍辱负重,反戈一击。如果不是宠辱不惊的个性他不会下这么重大的决心,这是怎样的豪气冲云霄!仁人志士重名节大于生命,“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但他却毅然决然的将生死置之度外。
“国家呀,都坏在这群败类手里。先时还以为杨汉辰是个如何骁勇的大将呢,原来也跟王衷那猪头将军一样,不发一枪的就跪地求饶了。”“但凡这大户人家少爷兵出身的,都是这么个德相,富贵而骄,纨绔膏粱。国家和百姓的命运都指望这些人渣就是必死无疑了。”面对世人的嘲讽,曲解,他不置一词,默默忍受;
“你凭什么管我,拱手揖贼入城。跟卖国何异!”“杨司令,杨汉辰,你还知道不知道你姓什么?连街上的乞丐都知道扑上去去咬掉日本人一只耳朵慨然赴死。你呢?你就剩点威风跟我来抖,你还是男人吗!”面对弟弟汉威的控诉指责,他一如往昔,只求问心无愧,胸怀坦荡。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评说。
——一蓑烟雨任平生
乱世之中,他静观潮起潮落,坐看云卷云舒。无论是长官的猜忌,打压;还是同僚的冷眼相待,他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赤子之心,如此英雄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在别人趋炎附势,费力讨好之时,他不惧一切,勇往直前;在别人发国难财,苟且偷生之时,他放弃荣华富贵,视金钱如粪土。老子说:“我独泊兮其未兆。”汉辰亦是如此吧?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他大义凛然,任凭风起云涌,决然面不改色;“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他不畏艰险,逆流而上,决胜千里之外;“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他驰骋疆场,热血飞扬,却从不怨天尤人!
写到这里,不觉忆起《卧虎藏龙》这首歌:
大河如龙群山有虎
长啸仰天长歌当哭
龙盘虎踞有钟有鼓
龙腾虎跃有文有武
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
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
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
但道义出文章展抱负
立身堂堂男子汉壮怀凛凛大丈夫
日月沉歌云吐好个中华名族藏龙卧虎
举目江山山无数放眼流光光飞渡
日月沉歌云吐好个中华名族藏龙卧虎
===
杨汉辰,他代表着中华民族的精魂,好似乱世炉火中的吴钩利刃,所向披靡,力战群雄,笑看苍穹,谁与争锋!
翩翩君子 浓浓咖啡 【阿朵】
给陌陌写长评的一长串珠玉中,今天怕是要混进一颗咖啡豆了。南郭先生偶尔充数,趁这几日板砖返潮斗胆露下脑袋。看长评时间久了,发现陌粉中最多的是饱读诗书下笔有神的才子佳人。某朵这样死皮赖脸浪荡草根的**分子在这里真是无立足之处,实在自觉惭愧。只是咖啡喝多了,有越夜越兴奋的倾向,就借着这股子疯劲撒回野。作践一下陌陌UU小说玉树临风豪情万丈的美男们。一直觉得咖啡香浓醇厚,如陌陌UU小说男儿翩翩,红粉好逑。且咖啡口味纷纭,一如《代》中公子风姿绰绰,各有千秋。假使众红粉在拍朵板砖之前还余三分闲趣半点好奇,且随草根慢慢品来。
一杯咖啡思汉辰——拿铁
拿铁,咖啡中的经典,由意式浓缩咖啡与牛奶以1:1的比例混合。制作时在意式浓缩咖啡中倒入近沸腾的牛奶,之后再加上奶泡。拿铁口感浑厚,若配以榛果糖浆,可将浓缩咖啡的苦香和糖浆的轻微甘甜混合得天衣无缝。想起汉辰的出身,浑身浸透着中国封建传统文化的墨汁,坚毅与凝重在青年时代便已烙在了他的身上,个中滋味宛如ESPRESSO浓得化不开的苦醇。然而继承家业的重任,父亲的严格教育以及乱世的纷争,也同时造就了汉辰少年老成处乱不惊的沉着个性。他不苟言笑的忧郁厚重又仿佛拿铁清苦中飘溢的香味,让某朵在蹙眉感叹不能自拔地深陷其中。
都说深水无声,汉辰的魅力之源便是这沉默微苦的香味。可是让拿铁的香浓彻底侵占味蕾的另一帮凶还数入口绵绵的牛奶。无情岂是真英雄,汉辰真正倾倒众粉的怕还是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柔情万千男儿本色。一句“怕是大哥再老些就真就抱不动你了”蕴含多少酸楚温情。一句“若有人想隔过汉辰动舍弟,就请先从我杨汉辰的身体上踏过去!”,更是让某朵瞬时觉得纵然挨下万千板子若有这样的哥哥死几回都在所不惜。他绝不轻洒的英雄泪更如海中明珠,令每一位看者倍感珍贵却又百般揪心,有多少回某朵忍不住在电脑前呼喊:汉辰哭吧哭吧,这不是罪!
手捧白瓷杯,咖啡味渐浓,某朵的脑海里满是汉辰。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出彩;单枪匹马只身虎穴勇救威儿的神勇;与老何对峙斗法时的睿智沉着;被先生错责误打之后的隐忍忧郁;轻拂小弟伤口时温柔的眼眸;重病卧床时迷茫无助时的脆弱;还有接过虎牙与威儿道别时的不舍……
二杯咖啡想威儿——焦糖玛琪朵
浓浓的牛奶泡沫和美丽又可口的焦糖花纹,让玛琪朵一看就是如此可爱顽皮。轻嘬一口,满口香甜气息,略带一丝浓缩咖啡的苦甘,那是因为杯底依然是浓缩ESPRESSO的缘故。
这俏皮又美丽的咖啡浓香一如狡黠的威儿在哥哥怀中撒耍赖的淘气可人,还有坏笑哥哥“无爪老虎”时的幼稚娇狂。玛琪朵是咖啡里的小美人。而小威儿的绝色容颜从李潇云没了双手还依然回味无限的感叹中便能感受得到,更不必说那遗传自江南第一美人母亲的优秀基因。某朵不由得埋怨小夫人怎么如此秉承优生优育之风尚,不跟老帅多多努力为后世国民之优化多做点贡献?好让众狼能饕餮一番。男子若貌比潘安总有招蜂引蝶的危险,当年张将军都有被鬼佬误识的尴尬,更何况俊秀脱俗如威儿?只是贪恋秀色的可千万别忘了蔷薇多刺的本性。将门虎子岂可亵玩?关于这个,险些作花下鬼的李公子应该是最有感触的。
玛琪朵甜甜的口感,喝到杯底却是越来越浓,香中带苦的浓缩咖啡,绝非一味地甜腻。威儿虽有女子都难及的美貌,却不是虚有其表空生一副好皮囊,他重情重义单纯善良,完全继承了杨家男儿的英雄气概。抗洪抢险,代人受笞,剜肉取弹,勇撒传单……威儿总是在某朵担心他不谙世事过于天真之时给我以惊喜。又总是可爱得让某朵忍不住想捏他的小猪脸。玛琪朵呀玛琪朵,再这么可爱地看着某朵,我就把你喝掉!
三杯咖啡叹子卿——摩卡
不知道为什么,某朵去咖啡店喝得最少的就是摩卡。也许是从小的坏习惯,对于太喜欢的东西总爱迂回婉转不忍占有。唉,子卿。未碰咖啡杯,某朵忍不住先叹气。三分之一的意式浓缩咖啡,三分之一的热巧克力和三分之一的热牛奶,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比例吗?咖啡的浓烈,巧克力的香甜,牛奶的润滑,子卿你就是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有太多红粉为你著文,某朵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欲将心事溶于咖啡,怎奈白瓷杯小,满腹心事早已满溢。不忍细品,因为眼前早已出现蒙太奇式的,你的电影。你在城墙上骑车的快乐,你挑灯抄书时抓耳挠腮的稚气,你勇擒刺客心系爱国学生的热情,你惨淡月光下含泪闪烁的美眸,还有你隐居山林思念挚友的孤独背影……
你是如此完美,就连谢幕都选在最灿烂的瞬间。人间繁华世俗功名,你如此勇敢的舍弃。汉辰说所谓英雄只是个名称,形式有太多种,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放弃所有的东西去追溯的时候,那才是英雄。
手中的咖啡渐凉,某朵轻轻地问一声:桅杆上的帆儿,何时归航来?
四杯咖啡忆七爷——爱尔兰咖啡
爱尔兰咖啡是咖啡中少有的需要用高脚厚壁玻璃酒杯来盛放的。为什么?因为那是真正的带着贵族气息的咖啡。它的制作工序复杂,有人说这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美丽的享受。杯中先倒入爱尔兰威士忌,加入方糖用酒精灯加热至糖溶化,再倒入黑咖啡,最后加入一层奶油。更精妙的方法是可以把威士忌放在咖啡后面倒入,再引火至杯中,燃烧的火焰不仅美丽还可将威士忌的醇香散发得淋漓尽致。浓烈逼人的酒香是这款咖啡最诱人之处。燃烧的威士忌让某朵想起了那句:“骏中赤兔马,玉中和氏壁,人中杨焕雄”。
七爷的初次登场是在某朵完全始料不及的时候,犹如云层中忽然落下的光华,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仿佛某朵第一次喝爱尔兰咖啡被威士忌呛到的感觉。辣人、香醇而又回味无穷,让人难以分辨出是威士忌的醉人,鲜奶的缠绵,还是咖啡的蛊惑。陌陌用了泼墨般的大写意风格,寥寥数笔,这人中美玉便跃然纸上。着笔不多,却留给某朵无限空间去想象这千年等一回,可遇不可求的“极品至宝”。
大宅门中妻妾争宠,飞来横祸。面对命运的捉弄七爷傲然笑对。一身傲骨铮铮作响。可一首《恨赋》又撕开他坚毅的外表,露出侠骨柔肠千千心结,让人深深动容。遥想当年桃树下,小夫人那横波流转的翦水黑眸里,映出的是何等美景?
七爷的逝去是杨家挥不去的阴霾与悲伤,也成了看者心中最深最痛的永恒。饮尽咖啡,酒杯见底,唯有威士忌散不去的醇香依然如故。
四杯咖啡勾出某朵一番花痴遐想。鲁迅先生把喝咖啡的时间用来学习写作,为后人树下榜样。某朵不学无术,把别人学习工作写评的光阴浪费在喝咖啡这等俗事上,还斗胆将众美人比作咖啡满足一己之欲,果然罪不可恕病入膏肓。陌陌五十大板的旧伤还未痊愈,某朵就忘了疼痛胡乱撒野。若是这满纸花痴疯语尚能博众粉玉颜一笑,就请拍砖之时手下留情,饶朵贱命。
另:陌陌,某朵出国之前本当完成“作业”,奈何身在“江湖”不由自己,愧对陌陌的千金之诺。出差归来路上车行公路,思绪袅袅难以平静,打开笔记本胡乱敲打一番,唯愿这屏幕上的文字可表某朵深深的歉意和对陌浓浓的仰慕。
双儿已寻得高人落落,为陌陌绘《代》插图,各位敬请期待。
此情可待成追忆 【烛影摇红】
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午夜留连着,为汉威汉辰伤神。每天都沉浸在自己静静的幻想中,竟像是着了魔。
我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一分难舍的情愫,任凭时间荏苒,风雨飘摇也无法舍弃的一份爱恋。
民国那些事,已成了追忆了吧。无论是九一八的扼腕抑或是八一五的喜极,都已成了往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曾经如此的渴望着回到古代,接着过那种兄谨弟恭的生活,在我看来,那份感情,应该会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享受吧。
之所以喜欢代人受过和天下风雷,也是因为那份深深地落在骨子里的那一缕民国的情感。汉辰原本我是不大喜欢的,请原谅我的轻浮,总以为他太暴了些。但在看到最后南高峰对北高峰那一章时,心突然觉得很疼,那是一种被撕碎的感觉,眼泪倏然滑落,我才知道汉辰竟已成为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他的那份暴,在我现在看来,竟也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爱。汉辰是个好男人,却多少有些悲剧的意味。小时候所受的磨难让他明白了太多太多,也成熟的太早太早。他对汉威的爱超过了小亮,也超过了他自己。然而可叹生在杨家,那爱却又无法明显的表露出来,只能在藤条的血腥,汉威的讨饶声和一次又一次上药时抚摸肌肤的温暖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终是个好男人,但这份情,也只能用心的煎熬去慢慢地领悟了。
我从来都是把感情倾注给了汉威,丝毫也不留一点。或许一生,我都将要为他牵绊了。汉威秀美的外表和俊逸的身形往往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我更喜欢的是他那份血性和仗义,那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具有的,但只有在汉威的身上才能凸显得如此淋漓尽致。
喜欢他的狂傲,面对李潇云的那次枪挑,干得真是漂亮。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一章,仔细的回味着汉威的俊逸风姿,在脑海中幻想着他那足以令无数女孩为之痴迷的英俊帅气。喜欢他的仗义,每一次挺身而出保护着小亮,任凭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受尽羞辱。只为了嫂子临终时他的一句承诺,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命,这样的男人,又何尝不令人钦佩呢?
喜欢他的血性,那是从骨子里面带来的刚毅与叛逆。无论是代小亮受过后毅然去洗身,还是抗洪义举被屈打后的离家,那都是他的个性。敢爱敢恨,外表柔弱惹人怜爱的汉威竟也如此的刚毅。
喜欢他的严厉。还记得那次小亮说了些很过分的话,汉威一把抓过小亮,一顿皮带伺候。他与小亮虽是叔侄却情同兄弟,在家每次都是他替小亮扛打。然而当小亮做出了有违家规的事时,他却又替大哥行了家法。他说自己很矛盾,这便是他的责任,他下意识的举动。我想汉威如果在汉辰那个位置上,应该也会是一个决不纵容子弟的家长吧。
喜欢他的爱国,这点我自不必说,整个代人受过全文都洋溢着一种爱国情怀。一个人就算他再倾城倾国千娇百媚,倘若在民族大义上出了问题那也应是使人唾弃的。汉威参加空军,勇投炸弹,我除了在电脑桌前拍案叫好和为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之外,就只能敬仰他的风姿了。
我几乎把笔墨全都留给了汉威,每次在历史课讲爱国将领时也是疯狂的叫着他的名字。那份感情,一生一世,也无法挥去了。
我曾经和现在都一如既往的羡慕和追逐着那份平辈兄弟间难舍的感情,那份情,已成追忆。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捕捉到它,正如代人受过给我的感觉一样——雅致,激情,震彻心扉。
附:陌~最近课业太忙了大概有几个月都没好好看文了。不过我也会把每周一节的微机课黄金时段贡献给你的风雷。这不,刚考完试,第一件事就是看天下风雷和给代写评。写得不好,拍转的话就轻点好了,我身子骨可没汉威那么好:)
小大之辩 【流泪的猴子】
题记: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之南冥也。斥鹌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庄子amp;#8226;逍遥游》
游走在紫陌的笔墨间,有一种极度真实和极度不真实的交错感;她的文字,总能最直接的触及我心中最无法阐明爱憎的那个领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人类对喜怒哀乐的划分太过于简陋,或许,在某种情况下,这样的划分已无法承担起文字的重量。
正当提笔之时,窗外弥散着漫天的飞雪。恍然记起,近来紫陌的UU小说似也时时流露出冬日的严寒。外蒙古的惨淡收场,龙城被围的劫难,许北征的两面三刀,小7柴房中那碗结冰的水,还有,汉辰那尊四分五裂的玉佛,我想,如果像阅读《代人受过》时那样执着于兄弟亲人之间的相濡以沫的亲情挚爱,那又情何以堪?所以,这篇评的最开头,我送给汉辰,在我看来《天下风雷》很大一部份描绘了这位清减少年的成长,从小龙官儿到杨明翰的兑变,撕心裂肺的成长的痛苦。
执着于亲情与恋情,又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心灰意冷的汉辰实在是让人心疼的。杨焕豪这位父亲早已被几乎所有的读者以全面立体的方式进行了批判,我无意为他辩解,汉辰与他的父子之情被他以暴虐的方式肆无忌惮的挥攉掉了,《玉碎难还》的那一段我至今为止不忍再看第二遍。杨家的男人对于血源同心力有着盲目的信心,所以,他们发现事情不容乐观的时候,情况基本已经无法收拾。当杨爸爸惊讶的看着自己平乱回来的长子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摔下来,当他亲眼看见汉辰抠着喉咙把汤药呕出来的时候,也难怪他心寒难忍,那一时,他才意识到,他真正要失去他的儿子了,失去他最赏识的,从小就和小七一起培养的那个龙官儿了。那时的汉辰,原谅了把棍子往他断腿上捅的二弟,原谅了收买道士陷他于死地的四弟,原谅了一再与他过不去的三姨太,唯独不肯原谅他的父亲,他的态度越来越恭敬,行事越来越老练,却越来越冷漠、疏远,无懈可击。他总能用最简单的办法挑起杨焕豪心中沉睡的父子之情,又能用最直接的态度表明这段父子之情的不可挽回,如果不是小七的介入,不知道杨爸爸还能不能再听见汉辰叫一声“爹”。他小心翼翼的收藏着那尊打碎了又重原贴好的玉佛,直到某一个时候那个玉佛成为了杨焕豪大帅的梦魇。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段冷到冰点的父子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它成为一个枷锁,不但拷着杨爸爸,也没有放过汉辰。看到最近,我才发现汉辰对于亲情的执着远甚于我的想像,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杨爸爸偏爱乖儿再次失落,那个大力关上书房的声音,与其说他是在生父亲及乖儿的气,不如说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与父亲的别扭中,而这时候,子卿在小七的教导下迅速的成长着,所有的局势都与当初不同了。
小七是在读者们的不解与责备声中介入杨焕豪与汉辰的矛盾中的。从在青石滩逼回汉辰开始,小七就用一种骄横的姿态促成汉辰与杨爸爸的和解,直到在《心魔》一章中,他打碎了汉辰的那尊玉佛。
无论他的方法得当不得当,我想,汉辰那尊打破了又补好的佛像早不该留着了。它是汉辰的心结,有它在眼前,汉辰就会一直处于自怨自艾的伤怀中,执着于那冰冷的枷锁,汉辰在这负面的情绪中沉溺了太久太久。就好像,当初老杨拿把刀捅了汉辰一下,然后把刀扔了,汉辰却自己把刀捡起来,不停的刺自己。何必,何苦?其实之前就有人看出那尊玉佛的症结,曾经有一次娴如把它藏了起来,引起了汉辰的暴怒,那一时我为娴如悲伤,她不是一个不聪慧的女子,只是时也命也,汉辰不能发现她的美好,不能只说是娴如一个人的悲剧。
那个玉雕不该留着,不是为了老杨,是为了汉辰,他折磨自己,也太久太久了。
顾老夫子一再的用“凤凰腐鼠”的典故提醒汉辰,汉辰其实没有懂,如果懂了,他就不会有离家出走的举动。小七逼着汉辰回家,是要他不懂也先做着再说。凤凰当然不会在乎那只死老鼠,不过也不会看到老鼠就避开以示根本不在乎。人生当然有诸多的喜怒哀乐,但在杨家的男人们看来,个人的喜怨从来都不应该是囚困自己的理由,生在杨家,家族的责任才是一切行为的根本出发点。
当明白了这些,龙官儿身上才真正有了杨明翰的影子,也可以看出,他也是这样教养汉威与亮儿的,很遗憾,在亮儿身上,他失败了。
了解汉辰少年时代的种种经历之后,亮儿的委屈的确就不算什么了,也就是在这里,我才真正对玉凝有所释然。为什么汉辰会对玉凝的种种手段视而不见,为什么他会在明显的诬陷中责打亮儿,为什么默许凤荣能在杨家毫无顾忌的打骂小弟,为什么他会在阎崇民告状之后痛责抗洪保提的汉威,除了直接的原因之外,还因为他暗自希望他教导下的子弟有着超越个人情绪,对错之争的豁达胸怀。他对汉威说过,“其实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是哪种方法做了更妥贴,或者说,哪种方法做得让方方面面的人都舒服些。”龙官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不能,所以,这是杨明翰。
“自古英雄如美人”,下面这一段,我送给于远骥。远骥与焕雄真是出奇的相似,所不同仅仅在于在“家”与“国”的抉择上,于远骥往往选择对兄长的忠诚。正如他对汉辰说的:“真正的英雄就如忠贞的美人,是不事二主的”。所以,他拒绝胡云彪的拉拢,暗算荀世禹,企图谋杀子卿的爸爸;他收复外蒙古,教导汉辰立峰,无论这些事件最后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远骥行动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帮助他的大哥;他张狂骄横,行事肆无忌惮,有时甚至阴险狠毒,为自己树了无数的敌人;他信仰强权,认为掌握霸权是实现理想的基础与前提;他的忠贞,其实是传统对于忠贞要求的的延续和体现,当他把胡云彪对他的拉拢用“上马金,下马银”来形容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所比较的。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忠诚束缚了他的眼光与胸怀,他把秦总理的事业等同于国家的事业,把淮军一系的成败得失看做他理想实现与否的标志。“这人的眼睛能看多远,注定他能走多远;心有多宽,注定能撑开多大的船。”当他最终见到孙中山,说出上面一段话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无限感伤的望着银装素裹的天地,眼色中掠过一丝遗憾。”他仍然选择了他的忠贞,即使这种被颂扬了上千年的忠贞让他与接下来的时代风云擦身而过。他再也没有可能完成他的理想,留在后人心里的,他的事业停在他收复外蒙古的昙花一现的辉煌上。这样一个悲剧英雄,以及他以后可以预料的死亡,我只有深深的叹息。
本文的最后,我送给杨焕雄,这样一个美玉般的男子,即便是在笔墨中诞生也注定不能长久。在《代人受过》中初识此君,只能通过汉辰、通过子卿,每次有关他的回忆都弥漫着无法言尽的尊敬、喜爱、愧疚,在岁月的苍桑轮回中,只有他保持着最初时的容彩,永远有着少年意气的侠骨豪情,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奇。如果说,少年时代的龙官儿在亲情爱情的恩怨纠缠中无法自拔,于远骥盲目执着于派系的争斗,摆不脱狭隘的忠贞要求的话,焕雄无疑是第一个将目光扩展到整个民族命运的世家子弟。
于远骥曾以关羽的典故为例向汉辰讲述过“英雄自古如美人”的人生哲学。无独有偶的,杨焕雄也曾经有过类似的举动,那一章的名字叫《风骨胆气谭嗣同》。在经历了母亲的早逝,教养的严厉,少年时代磨难之后,仍然能够执着于亲情,最终打破人生狭小格局的限制,走入一个广大的心灵空间,去看待人生的价值。焕雄的胸怀,仿佛正是《天下风雷》的格局,紫陌UU小说的小大之辩,如此尽现矣。
那个谭嗣同的故事,最终通过焕雄影响了汉辰和子卿。当我重温子卿“兵谏”何文厚,又自投虎口送他回西京的行为,汉辰忍受着众叛亲离的痛苦与日本人斗智斗勇水淹龙城壮举,那封和着汉辰鲜血的《正气歌》送往西京的时候,我想,小七有灵,当含笑矣。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又恍然记起小7,记起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最终的尘埃落定之后与所有的人擦肩而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完)
流泪的猴子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绿心】
曾经疯狂的喜欢这句诗,曾经的艳丽风流,今天的苍凉萧瑟,念在嘴里,只觉得那铺天盖地的愁绪,令小小的心灵无法呼吸、无法承载、无能体会,如同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
把我喜欢的这句诗,送给我喜欢的子卿……
紫陌的生花妙笔,引得红粉如痴如狂,汉辰的强势深沉,汉威的活泼调脱,小亮的软弱冲动,兄弟情谊,父子恩仇,那严酷家法下面血淋淋的爱,都如同罂粟花一样,活泼泼的摇曳着,艳丽的诱惑着读者。这是一篇很精彩很精彩的文章,看的时候忍不住讨论,看完了忍不住回味,可是也就如晋江上的许多好文一样,只是好文而已。如同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风过了,日子还是照样。
涓涓与湍湍,只在俄顷之间。
好在有胡子卿!
故事的开篇是兄弟情,强势霸道的哥哥,活泼压抑的弟弟,有凌厉的家法,也有默默的温情。紫陌自己也说,这是家庭剧,很多人还把这篇当成了SP小说。当数十年前的恩怨情仇被血淋淋的揭开,兄弟间的冲撞已经到了天雷地火的境地,怎么办?许多人像我一样,焦急的猜测着,等待着……
胡子卿出场了。
他一番关于命运的抒情打动了汉威,把汉威带出了家门,来到了西安。
不得不佩服紫陌的大手笔,就像长江万丈激流咆哮而来,却被滟遇堆巨石阻挡,正在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时候,突然视线一转,原来已入了大海。无论前面怎样的惊心动魄,在大海的面前,我们只能效那位河伯望洋兴叹了。毕竟,家与国,个人与时代,这不是一重量级的。到此时,紫陌你还敢说自己写的是家庭剧?
西安,缴总。这位少帅的率真和情谊深深打动了威儿。
威儿在文中的作用,除了前几章重点出场外,在以后,他就是一双眼睛,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叙事者,看着,讲述着。(关于威儿,也许我还会另开文评论)这也是小说常用的笔法。
不战而降的屈辱折磨着子卿,他迫切的要为自己洗雪耻辱,民众的抗日烽火燃烧着子卿,他不能忍受把枪口对着无辜的学生,子卿终于爆发了。
兵谏。送何。被押。
子卿就像是汉辰混着血和墨书写的《正气歌》,为整部小说泼洒出浓重的底色。家国恨,民族义,在他身上冲撞激发,是子卿,让整部小说有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现实压迫感。
历史上的张学良和西安事变,至今众说纷纭。既然是书评,我就就文论文,只谈子卿,不谈汉卿,希望历史爱好者不要拍我。
再见子卿,一身与冬日不相称的单薄长衫,独立寒山。只有和汉辰的紧紧拥抱,对威儿的嘱托关切,看得出还是那个赤诚不变的子卿。汉辰回头望“胡子卿萧瑟的背影正踏了清冷如水的月色,迤逦向山里走去”,这个背影会永远铭刻在汉辰的心里。也铭刻在读者的心里。
啰嗦到现在,才算切入正题。子卿此刻的所感所想,常常令我揣测不已。安静的时候,往往是适于思想的。
桃李春风都变了江湖夜雨,风华流丽只剩了一领青衫,热血沸腾冷成了松涛阵阵,此时的子卿,你在想什么?是愧悔?是无奈?是安然?还是愧悔而无奈,最后不得不安然。午夜梦回,纵有青春热血,冷雨敲窗,只能独对孤灯。
最后一次见子卿是在汉辰的灵前,一别经年,故友已是天人永隔。子卿的淡然都有点不像他了。多年的囚禁,毕竟改变了他太多。他已经无欲无求,只希望有个地方读书。相比照,我倒觉得汉辰的壮烈牺牲倒也算一件幸事,结束在最光辉灿烂的瞬间。而子卿,人虽活着,心已死去。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浅尝而已~ 【冰凌雾语】
纷纷扰扰的历史早已尘埃落定
纠纠缠缠的感情也终究画上了一个句点
但心里却突然说不出的空落落~
不知道是庆幸这个曾经让我觉得残忍的文
章终于有了它的结局
还是在感叹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有过如此
挚热的情感
也或许是在纠结于某人个的对的或是错的
但终究我并不是一个有多么独到见解的读
者
更不是一个什么历史的精辟的研究者
至多是从我非常主观的感情出发的一些胡
言乱语而已
只是看了那么久的小说,终还是忍不住想写
一点东西,尽管是没什么中心的~
其实我一直是一个很逃避面对中国近代史
的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中国人的劣根性吧(不
能扯开去~我也没能力评论这么大的人的范
围)
所以,我总是有意无意的选择看古代史亦或
是世界史这一类的文章
直到那一天看到紫陌的lt;代人受过gt;
起初我确也是觉得杨汉辰的狠毒~甚至觉得
这个文章太有暴力倾向
可我发现我的好奇心~不允许我停下来~
但现在我恐怕得是好好感谢我的好奇心
让我不至于去错过这么一部好的书
我无法从任何历史的角度去评述这文中的
任何一个~
所以我只能说~就我在文里看来的他们的每
一个人都太过辛苦
而我也真心感叹`和平真好
从前真的一直觉得"和平"这个词太过敷衍~只
不过是现在人一点自私的心理而已
现在才真真正正的觉得"和平"太过重要
看到紫陌文里的这些风云人物~
他们哪一个不是把自己脑袋别在了裤腰带
上呢?
他们存在着不仅为自己还为别人为天下~
至少我想我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
至多老师经常说的也就是让我们为自己好
好活着
所以所以他们注定辛苦,而这恐怕是那个时代所赋予他们特殊的"使命"吧
我们现在依然会感到困惑感到压力感到辛苦
这也一样是我们这个时代所要求我们去担负的~
但至少我们现在少了成为"汉奸"成为"卖国贼"的可能
我是在lt;代gt;看到一小部分的时候,中途跳去看了lt;天下风雷gt;
似乎一瞬间就把我所以的情感倾注在了汉辰身上
心疼这个男人,从小所遭受的"教育"
感慨这个男人,一直的"滴水不漏"
佩服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正气
痛恨这个男人,一贯的霸道~(尽管是有些内情的~)
这是我看lt;天下gt;前一些部分所有的感受~
可到了后来,我发现自己却其实更心疼另外一个男人
一个天生很直率
却也天生很善良的男人胡子卿
这个天生就集万千宠爱与一生的男人
这个与汉辰差不多有着相同身世背景的男人
和汉辰一样有的大帅父亲
和汉辰一样是长房长子
和汉辰一样血气方刚
和汉辰一样是条汉子(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却和汉辰不一样的拥有父亲的疼爱
却和汉辰不一样的拥有父亲的庇护
却和汉辰不一样的拥有父亲无休止的原谅
却和汉辰不一样的---他---胡子卿--是个花花公子
我大概多半是感叹于胡子卿是那么一个简单却执着的男人
却偏偏要在乱世
活不出自己真正的样子
或许我只能说是他胡子卿学不好样子
至少汉辰是学好了(姑且这么说吧)
胡子卿本该是一个有多么大魅力的男人啊~
却生生因为这个时代
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让他去主宰一个国家甚至于一个时代的走向
怕这真让他为难
天下怕终是无法在性情中人得到什么改观的吧?
如果能,那估计那个性情中人也不能太将自己的性情表露在面上
但其实在西安事变上可以看出
胡子卿他仍然是可能成就一翻事业的
这也许是他自己的性格使然
当然也有何文厚对他的不提防有关
所以后来胡子卿被软禁,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
可我还是十分惦记这个人
深深感叹生不逢时的子卿~
可这历史这世界这命又是谁奈何得了的吗?
(突然脑子里蹦出的都是关于胡子卿的想法~所以就先写下了~下面再回到汉辰身上)
因为lt;天下风雷gt;的关系~那个让我第一感觉残暴的汉辰早已不知道被我丢在了哪个洋上
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无限的惋惜和心疼
在一个有理没理都挨打的父亲的责打下~
汉辰所有的一切
自尊,爱,还有希望
都被一一踩在了脚下
想起汉辰最后对汉威说起他的羡慕
又不经想起了那个玉雕还有那个因为离家而被挨打的事情
我甚至是无法想象在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责打中
汉辰到底是如何挺过来的
而且依然能做一个完美的人中美玉
想来肯定是他那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的缘故吧~
我并不想抨击那思想是如何如何腐朽
但至少我想现在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多半估计是要负什么刑事责任了
这大概就是那时和现在的区别吧(又扯远了)
汉辰的瘸腿汉辰的咳血
都让我十分十分的纠结
不知道是我没记住还是怎么的总感觉我没看到紫陌对汉辰的腿的最后结局是个啥.
其实这些伤再重也重不过心里的伤
那一种只能建立在"家法"的"爱"
我想很少人能理解吧(所以尽管汉辰对汉威的爱多少也是建立在藤条上的,但我始终觉得这跟杨焕豪对汉辰的不一样)
一个父亲可以不理会孩子那无可奈何的求饶
一个丈夫可以不在意妻子那痛彻心扉的哭谏
甚至在自己最好的兄弟都觉得应该心软的时候
他都不曾停手
却独独因为一声哭
一声来自他四岁儿子的哭声
他可以瞬间忘记他大儿子对他无上家法的抗拒
他可以瞬间不在乎他的大儿子是不是有辱他杨家的门风
只是因为他心疼的小儿子哭了
他就可以立马变回一个"合格"的父亲
是~他对汉辰苛责可以简单归结到"爱之深,责之切"上
可是~这么说来~他对汉威就不爱了?
还有"玉雕"事件
一尊玉雕,何以大动肝火
又何以让汉辰去承受来自两个弟弟的侮辱
尽管当时汉辰是故意做出这件事的
可也确实没有必要让汉辰
从心底里觉得冷吧~?!
尽管杨焕豪用"家法"让小七让汉辰成为人种龙
成为光耀杨家门楣的孝子贤孙
可真正实际上他们两个获得过什么快乐吗?
两个都想离家出走
一个成功,一个未遂
那么这个结果又是谁希望的呢?
用这种方式教诲出来的人真的是何等让人遥不可及吗?
汉辰是拥有了或许子卿不曾拥有的无敌于天下的用兵作战能力
可子卿不也一样能够觉出这世间的个中道理
不也一样为了历史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这些东西,那个粗犷的胡大帅可从来没有用鞭子告诉过胡子卿!
(不知不觉怎么觉得在申讨杨家家法的感觉了~~~)
这个小说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感触
有对人生的,有对国家的,有对朋友的,有对家人的
没看完小说时,对小说总是心心念念
真当看到那文末一个"完"字时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历史终究是要落幕
只是在那时代沉浮的爱恨情仇终究是飘散向何方?
人生也总是要走入黄土的
只是那曾经在生命里上演过的一幕一幕是否早已换得最后的嫣然一笑
[第一次写那么长的评论,其实想说的真的好多好多,估计写出来也能赶上紫陌一章两章的字数了,但是人就是这么的有惰性.有些东西,语还是觉得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毕竟我只是浅尝而已~!]
孤独英雄扬汉辰 【荣】
当我们看着汉辰时,总能看到一个成熟稳重、处世不惊的男子汉,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总是淡淡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但在这一切一切的后面,我们又是否能体会汉辰怀材不遇,报国无门的无奈;也是否能感受到他付出了那么多,换来却是自己最痛爱的弟弟板下指向自己的枪的心碎;是否能体会到儿子亮儿要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时,他的心痛和无助;是否能体会他对那从不给自己任何温馨父爱的父亲的怨恨;又是否能体会他饱受自己最尊敬的师傅的不信任的痛苦和冤屈……
他是英雄,这样的英雄地位在我心中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无所谓是幕前还是幕后……但是谁规定了英雄一定要饱受孤单和寂寞?谁规定了英雄一定得不到幸福?谁规定了英雄一定要忍受那一张张不信任的嘴脸、要忍受委屈和痛苦的煎熬?
威儿在我的心目中,是令人觉得可爱心痛的。对于弟弟杀一个叛国哥哥的事情,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汉辰怎么会去叛国呢?对于威儿这种的不信任和不成熟,我感到异常失望。为什么会去怀疑和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哥哥?难道真的相信和一直这么痛爱自己的哥哥是汉奸?可怜汉辰忍辱负重但还要遭受弟弟的误会……
看到陌陌最新的几章里,威儿真的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却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尤其是看到他说“哥哥,此行香港若真诊察出小弟患了绝症,那还是自此彼此抱怨的离开总比日后抱憾的牵挂要了结得干脆;若小弟此番死里逃生,就会誓与国*存亡,自此更名隐姓去投军做个抗日军中马前卒,总比去国外苟且偷生的痛快。但无论如何,你我兄弟都难在一条船上了,大哥对小弟的厚爱,来生再报了。”的时候,我的整个心就像被浇了柠檬汁一样心酸。其实,威儿长大了是值得高兴的,毕竟他总有一天要离开哥哥的身边,不能什么都是汉辰为他安排好。可是,长大不一定要保持距离呀,这样的话,两兄弟真的是互虐呀~所以,本人还是衷心希望威儿能和以前一样,这样汉辰和他自己都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了。
当汉辰立在窗前看了大河发呆,心想是不是自己这个扮演大哥和父亲的角色的演员太失败时,我陷入了思考,仿佛突然看到了他那张忧郁,孤独的脸,我的心彻底被他折服了。
当他平静地说出那句:"若是治罪,就治我杨汉辰的罪。若有人想隔过汉辰动舍弟,就请先从我杨汉辰的身体上踏过去!"时,我相信,很少有人不为他说的所感动。我甚至觉得我可以为他去死。
当汉辰无奈痛苦地向汉威叹道:"你想让我怎么拼,让这几万民众跟日本鬼子的洋枪、大炮、飞机去肉搏?无异是白白送死……我杨汉辰对他何长官扪心无愧,可毕竟人心隔山,造化弄人……”时,我突然感受到,原来有许多事是不由我们选择的。
我们往往只看到英雄伟大的一面,受人尊敬的一面,流芳百世的一面,但却忽略了他们孤独的一面。多少的英雄不是埋于土下,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什么?是荣誉?是歌颂?还是那些所谓的冲动?我相信都不是。
无人陪伴的英雄是孤独的,汉辰深深地知道自己生不逢时的无奈,所以,很多时候他都选择了沉默。彩虹再绚烂也终归化作透明的空气,英雄再英勇也终归和逃兵一样化作一樽坟墓。“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与其生老病死,汉辰还是选择了做个不让人理解和得不到信任的抗日英雄。但是,英雄的伟大之处在于:如果要他重新选择,相信他还是会选择做一个英雄!哪怕永远只是个幕后英雄!哪怕永远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和信任!哪怕永远是个得不到幸福的孤独英雄!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有一天,人们偶尔想起这个作过伟大贡献的英雄,或许他的意义也就不是那么大了。
哎,汉辰啊~
何去何从
还要不要把理想看得无比神圣
还要不要把奉献视为无上光荣
还要不要在自私的俗世
作一次牺牲
孤独的英雄,英雄的孤独。
P.S:其实我追文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直没有发过长评挺过意不去。这是我第一次发长评,不免有许多谬论,还请大家不要见笑;若有心赐教,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
卿如瀚辰 倾我挚诚 【麒麟】
生是党国人,死当党旗裹身。
英雄都是自己毁灭自己的。
鲜血一般鲜艳的火光中,只留下他淡然一笑,傲然的身影。
杨汉辰,一个沉静睿智的一方霸主,一个淡薄刚毅的乱世君子;他曾经是万人追捧的翩翩公子,他曾经是执着于理想的热血青年,他最终化为了永恒的星辰。
弱冠之年,在多少纨绔子弟陷身于纸醉金迷粉蝶环绕的时候,独独见他力挑大梁。于内,授弟算学,讲文习武,形影相依,完全担负起了长者的责任;于外,少承父业,苦心经营。可以想象,军中多少元老,政坛多少枭雄,老帅死后,谁不想蠢蠢欲动,然而,就是在那样错综复杂的环境中,他审时度势,运筹帷幄,最终坐稳一方,领袖群雄,自然中间的几多波折、几许失意是不言而喻的。一个少年英雄在磨难中长成。
在军阀混战的年代,天下事瞬间物转星移,沧桑变换。凭借了少时的千锤百炼,他可以论天下形势如同掌中观纹。即便如此,他深明“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的道理,一切皆要侍时而动。与其莽动中明珠暗投,不如藏胸中百万雄兵,静观潮起潮落,坐看云卷云舒。这原是他的本意,只可惜世上事皆不由人。城下之兵可以驱逐,然好友的挚诚,天下归一的大势决定了他的归宿。
何文厚有慧眼能识英雄却不能知英雄。不管是长官的猜忌,利诱,还是打压,任尔东西南北风,不变的依旧是他独特的个性,虽有赤子之心却决不催眉折腰事权贵,众人笑其不识变通,却不知他心中自由一片天地。
民族危亡之时,百姓饱受战争的蹂躏,颠沛流离,背乡离井。他比谁都清楚保家卫国是军人之责。然而在战场上他心有余力不及。同僚不知支援,只知掣肘;长官也是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他选择了假意投诚,忍辱负重,反戈一击。非英雄中的勇士不会有这样的决心。名士重名节大于生命,于谦无畏粉身碎骨只为留清白在人间。其实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生死于他,已无足轻重。所累的是世人的冷眼,家人的责难。然而他一如往昔,只求心中坦荡,俯仰无愧,至于众人的评说,且留于身后。
他不畏艰辛,敢逆潮流而行;他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胸襟开阔,宁可人负于他而不负人;他文韬武略,讲韬略算无遗策;他腹藏玄机,帷幄之中可决胜千里之外;他大义凛然,为正义敢闯龙潭虎穴。
当别人在强权前,趋炎附势,费力讨好,在国难时,中饱私囊,苟且偷生时,他藐视世间浮华名利,不惧一切庞大势力,只沿着自己的路勇往直前。
洪水火海中,山崩地裂,眼前的他镇定自若、岿然不动。
天边风起,他的眼神如浩瀚星辰刺穿数里迷雾,他的身影阻断万里尘埃。
请华夏的先辈们为证:几人修得如此赤胆忠骨?谁人修得如此真情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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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之下,敲击键盘而成的评论,一把心酸泪,满纸荒唐言
话说麒麟还是很纠结于生死的,不能免俗啊~~
无论如何,感谢紫陌大人的辛勤耕作!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快乐和眼泪,都是值得回味的~
子卿汉辰西京之行
【这章在第八章《停案》后】
西京总理府何文厚的办公室,窗台边一盆兰花油绿的叶子青翠欲滴,阳光下幽静清雅。
汉辰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这盆兰花,心神却飘然远去。
“杨司令,看花呢?这盆花还是胡副司令送总座的,总座很是喜欢。胡副司令真是个精细的人,性子就和这兰花一样淡雅无它。”
汉辰的目光从窗边收回,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子依然直挺,如青松一般屹然。
“翁夫子,总座还没开完会吗?”汉辰问,端正的姿态仪容令翁夫子这总统府秘书长都侧目想看。
翁夫子赞了句:“人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看杨司令这一丝不苟的做派,当人背人都如此严谨,真是令人敬服。”
从翁夫子这话外之音,汉辰心里已经明白,怕他还要再这冰冷的沙发上长坐下去,再坐一个钟头、两个钟头都为未可知。他从清晨“奉召”来总理办公室等候“召见”已经坐等近三个钟头,三个钟头中得到的解释都是“总理有要事延误,请杨司令稍候。”,然后这一“稍候”就到了中午。
“杨司令,刚才翁某去会议室看了看,会是散了,可是总座留下胡司令在谈话。”
这类的托词汉辰这三个小时听了数次,于是汉辰仍旧一脸谦和的笑意说:“不妨,汉辰在这里等。”
翁夫子勉强的笑笑解释:“杨司令,真是不巧,赶巧总座今天这么忙,都是意外的事情插进来。让杨司令在此久等。这也就是杨司令涵养性情好,若是换了胡司令,早就和我们大吵大叫了。他那个少爷性子犯起来,谁的帐也不买。”
汉辰笑笑,提到好友子卿的任性,他情不自禁发笑。
子卿的骄纵任性是人所共之,私下里大家都戏称子卿是“混世魔王”。怕这天下能阻挡住他大少爷天马行空的脚步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子卿的父亲胡大帅,可惜日本人一堆炸药已经把胡大帅炸上了天堂;另一位就是子卿的结拜大哥何总理,虽然对子卿这位小兄弟格外偏宠估纵,却也能板起做大哥的威严对子卿假以辞色。
“杨司令稍候,翁某这就去看看总座忙完没有。”翁夫子刚要转身,门却开了。
走进来的一位灰色哔叽中山装的青年望见汉辰惊愕的问:“伙计,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
“唉,继组,会议上那边完事了吗?胡副总司令和总座可出来了。”翁夫子问。
侍从室的副主任张继组一脸的惶然:“出来了,早出来了。你们是等总座呀?他带了小胡回家吃饭去了。”
翁夫子得舌头如被风膻一般瑟缩着,转头尴尬的望向巍然端坐在沙发上的杨汉辰。
停滞片刻,翁夫子才试探的说:“杨司令,翁某看,不然,杨司令先去用餐,待下午再来。”
不等杨汉辰答话,张继组恍然大悟的问:“啊,伙计你从早上就在这里奉旨候召,等到现在也没见到老头子?”
翁夫子给张继组递个眼色,然后陪了一脸温和的笑说:“总座今天的急务过多,没有腾出时间来接见杨司令。”
张继组从翁夫子的眼色中似乎测查出些隐意,忙支吾着笑了说:“看来你赶得不巧了。”
“继组,你和杨司令是莫逆之交,请杨司令去食堂吃顿便餐吧。”翁夫子提议,极力在缓和气氛。
张继组却张张嘴,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中午,你看,不巧,我中午约人了。”
“翁先生和继组兄都不必为汉辰费心了,汉辰在这里等候总座,你们都去吃饭吧。”汉辰坦然的说。
此时,证明了他心里的推测,何总理根本不是公务繁忙,而是有意罚他坐冷板凳,给他颜色看。张继组的神色已经掩饰不住仓惶,定然是对何总理这种把戏司空见惯了。连这位好友此刻对他都唯恐避之不及,怕何总理的怒气是隐而不发呢。
“老头子平日吃饭都很快,一碗稀粥一杯白水,猫食儿一样。不过今天小胡要是跟了他去,插科打诨的一闹,不定又要吃到什么时候。”张继组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露骨,有些实在对不住朋友,忙缓和氛围说。
翁先生听张继组提到胡子卿的活泼顽皮,也不由放下了话语中的小心拘束,如平日闲谈般笑了摇头说:“上回,子卿不知道怎么惹了总座恼怒了,巴巴的在这屋子里对了墙上先总理那‘天下为公’的字面壁思过。哎,总座就坐在桌案边批改公文,子卿就在那里站着。”,翁先生说到这里风趣的指了指对面墙上的那玻璃镜框里装裱的“天下为公”四个赫然大字。
“这子卿呀,是笔挺的面壁站一会儿。可这身子拘住了,心思还乱跑呢,他不时的偷偷回头望望总座,总座一抬头,他就慌忙转头面壁,总座看得是又气又笑直摇头。后来总座去开会了,呵,他就放了羊了,长舒一口气喊我说‘夫子,快帮我去侍从室讨杯小张他老婆做的冰梅汤来,我才在侍从室见到了。’,边说着,这整个人都栽躺进沙发里舒服去了,还喊我说‘老头子’什么时候回来报个信儿。嘿,话音没落呢,这门开了。吓得子卿‘噌’的跳起来。”
说到这里,张继组笑得前仰后合接着说:“是了,我记得那次。是我刚巧进来,小胡还以为是‘老头子’杀个回马枪呢,跳起来一看是我,气得直踢我。”
翁夫子更是笑得露出一口掉得参差不齐的牙说:“后来继组走了,不一会儿这门又开了。子卿还以为是继组又回来招逗他,躺在沙发上还笑骂呢,他说‘你小子再来幸灾乐祸,不怕老头子捉到你煽嘴巴呀?’”,说到这里,翁夫子笑得实在说不下去。
张继组才揭秘说:“结果开门的不是我,是‘老头子’回来了。”
汉辰忍俊不禁,但还是好奇的问:“那子卿怎么办?”
“怎么办?反正那天我都收工走了,他还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罚抄《曾文正公家书继组奚落的说,忽然敛住笑,犹豫的看了眼翁夫子,但又终于忍不住说:“伙计你也是,你就知足吧。你这几天不是没见到毛老三吗,知道他哪里去了吗?他从你的龙城办差事回来,人没救回来反带来一颗人头,老头子火冒三丈,这一怒,拿鞋底子把毛三的脸抽成猪头了。这不,他连门都出不了,没脸见人了。”
见汉辰诧异的看着他,张继组还有意向翁夫子求证说:“不信,你问翁夫子。”
汉辰暗笑,他当然明白,张继组是暗示他知足吧,他和毛兴邦是“同案犯”,老头子罚他坐冷板凳没打得他满脸花就是给面子了。
“昔日名倾天下的‘八公子’,竟然性情如此不一样。”翁夫子再次感叹。
汉辰听翁夫子又提起“八公子”,只是淡淡一笑,如清风掠过脸际。
那还是数年前,新闻界冠以当时他和子卿、继组等八位出身豪门执掌天下的“名公子”的称谓,当年新闻界还拿此大为炒作。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汉辰正襟危坐,窗台边那盆兰花上日光潜影渐渐缩短。雪白的窗幔在春风中拂动,桌案上一台小座钟发出阵响,一点整。
一阵匆促的脚步声,翁夫子返回来,一头是汗,愧疚的说:“杨司令,总座吩咐说,他下午要接待一个外国使团,怕是要改天再约杨司令谈剿匪的事。”
这个结果也在汉辰意料中,无非是老头子已经对他俯首贴耳规规矩矩的在办公室罚坐这大半天时间的举动满意了,或者就是在有意煞煞他的锐气。
“杨司令,总座还吩咐说,请你今晚去他的公馆里赴家宴,不过是小聚。”翁夫子的话音一落,汉辰反是周身不自在,老头子这可是打一巴掌揉三揉。
翁夫子见汉辰沉默,忙补充说:“胡司令也同去。”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胡子卿那一贯欢快活泼的话音先声夺人:“伙计,你怎么藏在这里?”
门一开,胡子卿一身猎装夹克,鸭舌帽,英气勃勃的进来,温润如玉的面颊,一双明润的眼睛笑吟吟的如春风入座带给汉辰一丝欣喜。
“都怨我,都怨我,耍无赖去老头子家蹭饭吃,生生害得你冷落在这个地方了。是当差的人疏忽了,忘记支语老头子一声,告诉他兄弟你还没走,罪过罪过,都是孝彦的罪过了。”子卿一连迭的抱歉,清癯俊美的脸上带着挚诚的神色,反透着几分率真,至情至信。这副洒脱休闲的装束,谁能想到他胡子卿是全国海陆空三军副总司令?
“走,出去找个club顺便坐坐,你也吃点东西。我去喊上继组。”子卿不容分说,牵了汉辰的手就往外走。
汉辰随了子卿来到秦淮河边的一条画舫,桨声汩汩,波光粼粼。
一位拖着乌黑发辫,一身水红色斜襟小衫儿的女孩子,怀抱琵琶低头来到船上。
汉辰微蹙眉头望了眼子卿,暗自揣测:子卿这个花花公子,他才婉拒了子卿去那灯红酒绿的酒吧的提议,他竟然来这秦楼楚馆,莫不是要带他来喝花酒?
“瞪我做什么,知道你正经,我不过是看中了这里的格调优雅,没人打扰。”
子卿边说边吩咐副官带了女孩子下去,顺便打赏她几个钱。
张继组的眼睛却是随了那姑娘腰胯上漂移的辫梢红绳穗子溜溜儿的远去,恋恋不舍说“啊,真不叫几个姑娘来陪酒呀,这可是太折磨了。”
三人落座船舱,店家递上一碟盐水蚕豆,凉拌青瓜,又陆续上了几道清淡的热菜。
张继组牢骚说:“就吃这些?早说呀,还不如我请客去北极寺吃素斋呢。”
胡子卿说:“谁个给你吃,这不是明瀚还没吃饭呢吗。”
船家热了些花雕酒端来,张继组吩咐岸上的小姑娘说:“去拿些梅子来润酒。”
“你也别怪老头子生气,他对你已经极尽克制了。没见毛三,老头子差点免了他的职不算,还要严惩他。”胡子卿开诚布公的说,余光扫了一眼正在船舷同小姑娘隔岸打情骂俏的张继组。
侍从室主任毛兴邦是张继组的上司,毛兴邦是何总理的内侄,张继组也和何总理沾亲带故。总之老何身边用的都是“自己人”,这点汉辰早就看清楚。
“只是伙计,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连我都看不懂了?”胡子卿毫不避讳的问。
汉辰疑惑的目光投向胡子卿,反有了几分生疏的距离。
“什么药?汉辰愚钝,还望胡副司令长官明示。”汉辰冷冷的说。
“凭谁会轻敌中计,你杨汉辰不是那种人,你绝对不会。这能不让老头子生疑吗?王赞辉好大喜功,可伙计你平日谨慎,十万大军被赤匪三万不到的军队诱入深谷全歼,怎么不去拦阻他?”胡子卿直言快语,心中疑问尽倾而出。
汉辰嘴角掠过轻蔑的笑意:“中央嫡系,天子门生,怎么能听得进我一个杂牌军军阀在一旁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汉辰就差总结出四个字--“刚愎自用”。
二人对视惨笑,各怀隐意。
“伙计,你我一直穿一条裤腿,中央上下谁不知道。你是我胡孝彦‘策反投诚’来中央的,孝彦是为你担忧。可是,伙计,你不觉得这事诡异吗?你们前脚才去同赤党代表谈判,后脚王司令就人头顺流漂来。更可气的是,老头子下令扣押赤匪代表,结果你们却让那些代表闻风给跑了?老头子该不该生疑?该不该发火!”
汉辰把弄着手中酒盏,一副漠然的神情喃喃低语:“心中有佛,所见之处人人是佛;心中有鬼,所见之处人人是鬼。”,杯中酒一饮而尽。
“生什么疑?又怎么了?”张继组边说边挑了船舱帘进了画船,手里还耍弄着一个艳红色鸳鸯戏水的香包,特地将那香包凑在鼻子边陶醉的闻了闻。
胡子卿眼一抬,嗔怒的说:“小张,你这真是狗改不了……就不怕老头子知道了踹你。”
张继组轻屑撇嘴说:“我留了只耳朵听着呢,不就还是那桩事。老头子鞋底貌似抽在毛三脸上,实际不知道该打在谁的屁股上,不是吗?”
一句话逗得胡子卿哑然失笑,赞叹说:“到底是张继组,老头子的身边人,老头子一举一动一个眼色都心领神会。
胡子卿目光微敛,自生一段与众不同的丰美威仪,嗔怪说:“明瀚,你若再拿这些生分的话来呕我,我可真的恼了。”
汉辰微笑摇头,自斟自饮一杯酒,还未及开口,舱外忽然由远及近悠悠的荡来一阵铮淙的琵琶声,伴着莺喉婉转却略含幽怨的歌声:“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缀,翻惊摇落,两处鸳鸯各自凉!”
子卿“咦”的惊叹一声,推开小窗,却见一艘垂挂了两串红灯笼的蓬船从他们的画舫旁划过,船头一位妙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轻拢慢捻。
张继组嗔怪说:“早先上船时我说叫几个上来弹曲你们不肯,现在巴巴的追了人家姑娘看。”
“‘曾因酒醉鞭名马,惟恐情多误美人’”汉辰朗然一笑说,“前些时候在报上看到这两句诗时,就想送给子卿最贴切不过。”
傍晚,子卿带了汉辰去何公馆赴宴。
汉辰迟疑的说:“子卿你先去吧,若是你我一道进去,反让他多心。”
“你我不一道进去,他才觉得是怪事了。”子卿满不在乎的在路上选了一束鲜花,挑了淡雅的包装纸让花童包好。
汉辰说:“我只听伙计你的了,你是知道我最怕应酬。”
子卿自信的笑:“何夫人喜欢鲜花和朱古力。国内的朱古力她是看不上眼的,可是花她还是喜欢,女人吗,没有不爱花的。”
汉辰随子卿来到何公馆,管家引了他们来到后花园。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伴了天边灿烂的云霞,辉映得绿草如茵的花园幽静惬意中还散着清新的青草香气。紫藤萝架子上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簇垂沉着枝干,藤架下一张白色圆桌,几把椅子,旁边还有个秋千架。
秋千架上,一位拖着长长淡粉色纱裙的女子正在看画报。书页遮挡了脸看不出容貌,只看到烫卷的乌发上高系的一朵蝴蝶结,和秋千轻荡时那在晚风中的裙袂飘飘。
“Lilys,别再装斯文了,天都要黑了。”子卿对那女孩子嚷了一句。
画报放下,汉辰惊讶的发现坐在秋千架上读书的竟然是自己的女秘书何莉莉。也就是几秒的惊愕,汉辰自嘲的笑了。何莉莉是何总理的侄女,随他来西京,出现在何家也是自然。
“杨司令来了。”何莉莉一手牵了裙摆,淑女般腰肢纤软的走来。
“眼睛里就只有你杨司令,没有你小叔叔我。”胡子卿打趣说。
“啐!又来占我便宜。”何莉莉娇嗔的样子哪里象在龙城的跋扈霸道。胡子卿的话也不为过,子卿是何总理的义弟,莉莉是何总理的堂侄女,自然就低了子卿一辈。
胡子卿拆穿何莉莉对汉辰说:“伙计,你不觉得莉莉如今本份规矩多了,怕是被伙计你训练出来的吧?”
汉辰不由多看了莉莉两眼,似乎也注意到莉莉的娇艳腼腆异乎往日。
“我伯母说,既然回家了就要住在家里,所有我把俱乐部那边的房子给退掉了。”
正说着,远处笑盈盈的走来几个人,汉辰和子卿忙迎过去。
何文厚总理笑容可掬一副长者的风范,挽着夫人GloriaFu的臂从然向这边走来。
众人寒暄见礼后,何文厚招呼大家入座,整整长衫袍襟坐下,看了汉辰说:“明瀚,抱歉呀。今天让你空等了一场。”
汉辰忙起身说:“总座为国事繁忙,汉辰等候是应该的。”
何文厚挥手示意这个部下落座,转换了话题说:“家宴,小菜薄酒,自当是为明瀚兄接风洗尘,勿笑。”
高贵典雅的何夫人身着一件做工精致裁剪合体的黑色绸缎新式旗袍,滚了银丝边镶嵌水钻,几颗圆满莹亮的珍珠钮扣光泽夺目,颈上搭配的一串大珍珠项链更为惹眼。
何夫人介绍着桌上的菜肴对杨汉辰说:“这些都是秉章的家乡菜。起初嫁给他时我还颇不习惯,他们澹溪人喜好用茶水或白水泡饭吃,佐菜竟然是臭豆腐和虾卤瓜,或是吃些臭千张,霉干菜。”
讲到这里,何文厚自我解嘲般说:“不是有本书里说‘狗无胃而食粪,以其不知臭秽;蜣螂团粪而化蝉,以其欲修高举也。’,变狗化蜣螂文厚都无所谓。啊,明瀚博览群书,可记得这典故的出处?”
“如果汉辰没记错,是出在沈复的《浮生六记辰谨慎的答道,心里却奇怪何总理竟然也看闲书。当年他如获至宝般偷翻这段文章看,被师父抓到狠狠用戒尺打了几下手心。
“是了是了,明瀚果然是才子。”何文厚又打趣说:“一个地方一个风俗。我这夫人呀,则是天天吃菜叶子。我就笑她说,怕夫人是前世兔子投胎。”
何莉莉已经笑得闭不上嘴,展露一口漂亮的银牙说:“伯父初送我去美国读书时,我也是极为不适用,那里的美国佬都是吃菜叶子蘸蛋黄酱,凉面包里夹着酸酸臭臭的酸酪,真奇怪那也是人吃的东西。那时候天天做梦都是老家的醪糟汤圆。”
正在说笑间,菜已摆齐。
这时远处匆忙赶来一位穿着黄色中山装的人,直到走到近前,汉辰才惊愕的发现,竟然是毛兴邦。
毛兴邦一脸红紫青肿,原本不大的眼睛都被面部的变形挤成一条缝,嘴里含混不清的叫着:“姨爹、姨母”,又和子卿汉辰见礼。
“啊!”何莉莉惊的惨叫一声,显然被表哥这副鬼模样吓到了,往伯母何夫人的怀里躲去。何夫人爱抚的安慰何莉莉,问了句:“兴邦不在家养伤,怎么来了?”
目光责怪的投向何文厚。
“啊,姨母,是兴邦听说家里有吃的,舔脸来蹭饭吃。”毛兴邦自嘲的笑笑。
“坐吧!”何文厚一声吩咐,毛兴邦坐到了汉辰对面空位上,汉辰才留意到,原来这空置的位置是留给毛兴邦坐的。
汉辰一抬眼,就能看到毛兴邦那躲闪不及,难堪又诚惶诚恐的目光,那副恐怖的面容还在这种场合展示,不知道毛兴邦心里做何挣扎。一看到毛兴邦青紫瘀血未散的脸,就让汉辰想起小弟汉威挨过家法后那惨不忍睹的屁股,青紫纵横。汉辰当然明白,何文厚是故意给他看的。王赞辉身首异处,赤匪谈判代表逃走,毛兴邦这顿打,虽然是何总理以家法代国法貌似惩治了毛兴邦,却是别有用心,正如张继组点破的,这是给他杨汉辰颜色看。
谈笑风生中,何文厚笑吟吟的为汉辰和子卿布菜,边谈着趣事:“有一次开会,误了子卿吃饭,子卿一出会议室就混去侍从室抢众人饭盆里的饭吃。听说是挨着饭盆翻了一遍,只把众人碗中的土豆全挑吃了。第二天就有人来求我,‘总座你下次可别饿着胡长官了,他不就想吃几块儿土豆你都请不起吗?’,似是我亏待了这个小兄弟。结果没两天,市井上谣言四起,竟然说是中央财政紧张,连胡副司令到中央都要落魄到同何总理的侍从碗里抢土豆吃了。据说那些天西京米贵,有人开始囤积大米,都是我饿着了子卿之过。所以我就长了记性,一散会就带了子卿去吃饭,生怕他再惹出什么故事,闹出什么民变。”
众人大笑,气氛轻松许多。明知道何文厚这话里或多或少有些杜撰的成分在,但也听得出何总理对胡子卿的厚爱偏宠。
“孝彦不过只爱吃土豆,就去抢了几块吃,看把毛三、继组他们几个小器的。”胡子卿骄矜的说。
毛兴邦费力的咧着嘴,表示他的笑意。
“没想到顾了子卿,就疏忽了明瀚冷落在办公室里等,罪过罪过。说什么也要补明瀚一顿饭。”
何文厚边说,边用小碟子为汉辰夹了一块儿桂花板鸭说:“明瀚,尝尝,这是西京的特产。虽然你龙城杨少帅吃遍天下山珍海味,这各地特色的小菜还是值得一品的。”
汉辰恭敬的端起碟子接过那块鸭子,就听何莉莉尖细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说:“这可是麻烦了,我回去就要跟龙城财政厅的人打招呼做准备去。这杨司令回去龙城,市井还不传成了‘何总理如今国库空虚得更是不比从前了,胡副总司令好歹还能讨到几口土豆吃,如今杨司令可是饿着肚子回龙城了。’”
一阵爆笑后,众人边吃边聊,何文厚忽然提议说:“今天自家人聚会,只谈***,不谈国事。老规矩,一人讲一个趣闻或是笑话。”
汉辰知道何总理兴致好的时候是有这个习惯,身边人习以为常,所以毛兴邦、张继组等人都不时备了很多笑话应付场面。
何文厚一改平日严肃威严的面容,一脸的笑意说:“文厚就来抛砖引玉,先讲一则笑话。就说一次天降瑞雪,雪下得铺天盖地。一位行人仰望天空吟诵了一句诗说‘大雪纷纷落地’,恰巧就过来一位当官的,看了漫天飞雪兴致勃然感慨说‘这是皇家的瑞气’,财主见到就凑趣接了一句说‘下个三年何妨?’,怎么这么巧一位农夫经过,气得跺脚骂‘放你娘的狗屁’。”
话音一落,子卿和何莉莉却是笑得不行。
“从来觉得伯父不擅说笑,猛然听伯父也讲这些世俗的笑话,就觉得逗笑。”何莉莉说。
何总理释然一笑,解释说:“不同人,不同立场,同是一场雪,见地竟然如此大相径庭。”
探寻的目光扫视众人,毛兴邦却欠欠身,口齿含糊的努力说:“兴邦来讲一则。”
汉辰的目光投向毛兴邦,如看一只在溺水挣扎的虫子。
毛兴邦说:“听姨爹谈到了下雪,兴邦反想起一个下雨的典故。说是一位秀才去一位财主家做客,恰逢天降大雨,秀才无法回家,只有赖在财主家不走。财主就派人递了个字条给秀才,那上面写着‘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啊,大家都知道,过去的文字是没有标点断句的。秀才看了会心的一笑,只提了笔加了几个标点断句,又命人送回给财主。财主看到就笑了,说,‘暂且留下他吧!’。你们猜财主为何笑?”
这个故事汉辰早就听过,怕是个很老的笑话。
就见毛兴邦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肿脸中露出一口黄牙,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自问自答说:“那秀才的断句把这财主那句话的意思改了,变成了‘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所以财主要说‘暂且留下他吧!’”
众人笑意中各有隐意,毛兴邦的目光却试探的望向姨爹何文厚。
“明瀚,从没听你说过笑话,你来讲一则。”何文厚并没理会毛兴邦的摇尾乞怜,反是将话转给了一旁静坐的汉辰。
汉辰推辞说:“汉辰实在不善于讲笑话。”
“随便讲个趣闻也好。”何文厚说。
子卿忙说:“我来替明瀚讲吧,他平日就不苟言笑,怎么说得出笑话。”
卿,你是跃跃欲试,也要等明瀚说完话。”何文厚阻止子卿为汉辰解围,“讲不出,老规矩,罚酒三杯。”
汉辰呵呵一笑,沉思片刻说:“笑话谈不上,不过前些时候有人在酒宴上出了个字谜颇为有趣,说来博诸君一笑吧。”
“明瀚,吃菜。”何夫人用银勺子为汉辰布了一勺鱼米笋丁,汉辰微探身答谢,变继续说:“这是个字谜,打一个字。谜面是‘
王司徒前去说亲
吕温侯高兴十分
美貂婵横目盼笑
董太师一剑横心’
话音才落,子卿哈哈一笑说:“这个谜面有趣,谜底也太容易猜了,这不是个‘德’字吗?”
“子卿兄果然聪明。”汉辰感叹说,余光留意了何总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何文厚笑答:“‘德不孤,必有邻’,明瀚题出得好,子卿答得也好。‘修德’为立人之本,所以先总理要说‘我一生的嗜好。除了革命外,只有好读书,我一天不读书,便不能生活。’”
何文厚看着汉辰会意的笑,有意转叉了话题。
而汉辰却留意到子卿已经抿嘴笑看着他,其中的意思兄弟二人心知肚明。
子卿眉峰一扬,兴致勃勃的说:“说到这破字的谜,孝彦反想起一个更有趣的。是说孔老夫子被困陈蔡,断粮七日,腹中饥饿难熬。”
“子卿,玩笑要有个尺度,口中留德,莫要亵渎先贤。”何先生谨慎的制止,汉辰心里暗笑,子卿这个顽劣的性子不定又嬉笑怒骂调侃出什么趣事。
子卿笑笑的说:“孝彦哪里敢亵渎孔夫子,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见何先生不再阻拦,接着眉飞色舞的讲:“孔夫子的弟子们见先生饿的不行了,就出主意说,不如去大户人家借点米来。于是孔子的徒弟子路自告奋勇的去敲门借米。出来一位老头子,听说子路是圣人的门生来借米,老人就说,门口有个字,若能认出来,就免费招待孔子师生;如果认不出,就一粒米也不借。子路一听就笑了,心想,自己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什么字不认识。于是就跟了老人来到门口一面墙上,那墙上赫然写着一个斗大的‘真’字。子路得意的一笑,张开就不屑的说,这个不是‘真’字吗?。不想被老人赶了出去。子路不服气,回去对孔子一说,孔子就随了他来看,看到墙上那个字就敲开门对老人说,这个字念‘直八’。老人欣然的借了粮给他们。”
汉辰嘴角掠过丝笑意,子卿这个故事是点拨他的。
果然,毛兴邦懵懂的问:“为什么呀?”
子卿用筷子头敲了毛兴邦的头说:“孔子说了,傻小子,这年头,认‘真’没饭吃!”
满座大笑,何文厚笑得用手指了子卿笑得说不出话来,连连叹了说:“子卿,子卿……你这张嘴呀。”
谈笑间,汉辰几次寻机会想趁着何先生兴致好的时候解释一下王赞辉之死的误会,何先生却摇手说:“只谈***,不谈国事。”
吃过饭,众人谈笑风生,何先生带了汉辰、子卿、毛兴邦来到他的书房。
一进书房落座,何先生面容没了刚才的笑意,但神色还是平和。
汉辰说:“谈判一事,汉辰责无旁贷,此来西京,就是向总座请罪,听凭处罚。”
何文厚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密件,递给汉辰说:“你们看看吧。”
汉辰展开电文,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龙城反叛,西京危矣,东北平安。”
汉辰心头一震,蹙了眉头。抬眼疑惑的望何总理时,何总理在书房踱步说:“这是中央情报局截获的密电,电文破译后如下。”
何文厚的目光同汉辰四目相对,汉辰神色坦然。沉默几秒后,何文厚摸摸自己的光头笑了说:“文厚当即就喝令中情局封锁此情报,怕是敌人挑拨离间之诡计。谁反,何某也不信明瀚会反。”
汉辰嘴角挑起冷漠的笑,镇定的回答说:“总座明察,汉辰绝不会做乱臣贼子。”
何文厚哈哈大笑,脸色沉毅的加重语气说:“何某自然是相信明瀚兄,不然就不会在这里同明瀚兄笑谈此事,自有合适的人同明瀚你来核实问话。”
沉了沉,何文厚又说:“我已经吩咐中情局勿要庸人自扰。还有他们查来什么龙城水域布防图,何某也勒令他们不许再生事端。”
汉辰心头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变撩得方寸大乱,极力镇定了心思,面容上还是保持了处变不惊的说:“清者自清,汉辰俯仰无愧天地,自信褒贬自有千秋。”
子卿接过那纸电文费劲思忖的自言自语:“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真是有人调拨,那又是谁做的?赤匪还是日本人?但愿不是我们自己内部打来打去的哪位‘王爷’兴出的事端。”
何文厚收回电文,从茶几上拿起火柴,点着了纸,在汉辰眼前将这纸机密而事关重大的电文化为灰烬,扔在烟灰缸里。然后拍拍汉辰宽实的肩膀感慨说:“文厚是相信明瀚你对党国的衷心,绝对不会象马宝福、时风举那些见利忘义,三易其主的小人所为。”
汉辰此时的余光却落在书房墙上一幅《红梅傲雪图》上,延了汉辰的目光,何文厚望着墙上的画自嘲般笑了解释说:“这是夫人的涂鸦,她近来喜好国画,请了名师来指点作画。”
汉辰嘴里说着:“夫人笔法独特。”
心里却联想着何先生所提的“龙城反叛”的电文、中情局收获的龙城水域布防图,和眼前这幅梅花。这些同黄龙河顺流漂来的纹身女尸难道是种巧合?还真是“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他杨汉辰不过是近些年才易帜归顺西京中央的军阀,怎么能令何先生彻底信任。易帜前后发生了那么多事,离离合合走到这一步,却也是不易。
出门时,子卿开车送汉辰回住处时抱歉的说:“本想今夜你我兄弟抵足而眠,同昔日一样促膝长谈。不过老头子留我在这里过夜,也推辞不过去。伙计你想开些,发生这些疑点,他不能不过滤,毕竟在他的地位上。”
汉辰抿嘴淡笑:“为了大局,难免受些委屈,这些汉辰都不会计较。”
都是瓜皮惹的祸
汉威的思绪不由回到两年前那个飞雪漫天的圣诞节。
汉威十四岁,穿上了新过门的大嫂玉凝姐姐在国外为他精心定制的漂亮西装,衣冠楚楚的挎了玉凝姐的臂去参加一个名流云集的圣诞晚会。
坐着八匹麋鹿拉着的洋车,冒着漫天纷扬的大雪,伴随一路圣诞歌声铃声来到一所郊外城堡。人们狂欢,跳舞,他尽兴的弹琴,赢得无数艳羡的目光和阵阵热烈掌声。
回杨公馆的路上,玉凝姐姐兴奋之余已经一脸倦意,贴靠在他这个小男人的肩头,淡雅的香奈儿香水气息频频飘入汉威的鼻头,令汉威忍不住和着冰天雪地的寒气贪婪的吸着寒香。
那时,玉凝姐姐玩笑的说:“你比你哥哥竟是好,多少让姐姐能倚靠。”
其实汉威原本也排斥这个中途闯入杨家,顶替去世的大嫂娴如当杨家太太的“后嫂子”,但玉凝姐姐身上总有与众不同的迷人气质吸引他,夹带着太平洋热带海风,潮润诱惑。
社交的场合,大哥深恶痛绝,玉凝姐却乐此不疲。就像这个白色圣诞,挽了他这个小叔子的臂也要去凑这份欢喜场面。
回到家中,大姐凤荣尖酸的嘲讽:“杨家是有头脸的人家。你男人不在家,可是野了你,吊了小叔子的膀子也要出去。”
“大姑,什么是‘吊了膀子’?”贴在凤荣大姐身边的小亮儿好奇的问。
亮儿瘦弱矮小,丝毫没有继承杨家孩子身材的威武挺拔,平日间寡言少语,总像一只停留在角落里易受惊吓的小松鼠,忽朔的目光窥视着四周可能的危险。只有在宠爱他的大姑母凤荣面前,亮儿才偶尔显得活泼好言。
“小叔,大姑带来的新疆瓜果,给你吃。”亮儿大方的召唤小叔汉威过来吃瓜果,汉威就听大姐凤荣尖厉的嗓子制止说:“你个傻娃子,他们出去打野食吃够了,怎么没想着你?”
平素同大姐凤荣一项不和睦的玉凝在华嫂的伺候下脱去沾了积雪的披风,若无其事的笑了说:“明瀚这守旧的作风已经跟不上时代,今天去了那么多绅士名流都在诧异杨司令得缺席,为何要夫人代劳呢。”
话语里满是炫耀,边说边向楼上走去。
话音未落,猛然间听到玉凝姐姐一声凄厉的惊呼,整个人连滚带翻从楼梯上跌落下来。
巨响声惊得家中仆人纷纷跑来,玉凝姐的奶妈华嫂哭喊着冲过去,大喊了:“快叫大夫来!”
玉凝姐一脸的狼狈,华丽的礼服长裙被撕破,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哭泣:“瓜皮,楼梯上有瓜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亮儿,因为只有亮儿有这个口福尝空运来的罕见瓜果。
“你不要胡乱赖人!”大姐凤荣一把将亮儿拉到身后,忿忿说:“我才让下人打扫过楼梯,瓜皮早就收拾尽了。”
亮儿怯生生的缩在大姑母身后,惶然的目光望着四周。
“血!”不知谁惊叫一声,被扶起的玉凝脚下滴落着点点鲜血。
“快叫大夫!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华嫂大哭起来。
汉威惊愕得同众人面面相觑,家里无人知晓玉凝姐姐怀孕了。
“怀了孩子还出去疯野!大冷天穿裙子,踩高跟鞋,这不是自己作死吗?还诬赖亮儿,看你浪丢了孩子,龙官儿回来如何修理你!”
杨家上下乱作一团,大夫和护士匆匆赶来。
不多久门口响起喇叭声,大哥风尘仆仆的归来,在门口脱下黄呢军大衣甩给胡伯,大步冲上了楼。
华嫂在楼梯上紧张的四处搜寻。
汉威一眼发现在楼道下立在角落的一块瓜皮,那瓜皮滑稽的陷入玉凝姐姐跌飞的高根皮鞋尖细鞋根里,静静的躺在楼梯旁鞋凳下。
汉威机敏的用脚轻轻一拐,那高跟鞋连带了瓜皮钻进了鞋凳下。
华嫂焦急的揉着眼自言自语:“不会,小姐平白的不会摔倒。”
楼上传来玉凝姐歇斯底里的阵阵哭闹摔打,汉威惊恐的向楼上望望,华嫂却喊了声:“小姐!”,慌得跑上了楼。
汉威这才悄悄的将瓜皮藏起,拎着那一只高跟鞋进了兄嫂的卧房。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大姐凤荣一把抢过汉威手里拎的高跟鞋对大哥汉辰喧嚣的嚷:“她自己知道肚子里有孩子,还收不住心,踩了这么高的鞋子出去野,一脚雪泥回家上楼梯,不摔她摔谁。她怕你怪罪她摔掉了杨家的骨肉,就嫁祸小亮儿这老实孩子。”
“明瀚,你要为我做主。我只顾了上楼时和大姐斗嘴,就没注意脚下,谁想到有瓜皮在楼梯上。”
“亮儿!”大哥一把从凤荣大姐身后揪出来亮儿喝问:“你对阿爸说实话,你有没有在楼梯上扔瓜皮?”
亮儿惊惧的目光望向大姑,又慌忙哭了摇头。
“是,还是不是!说话!”大哥一巴掌抽在亮儿头上,凤荣气急败坏的推开弟弟骂:“龙官儿,你发的什么疯。亮儿说不是,就不是。你打他做什么?亮儿够可怜了,没了亲娘,偏赶上这么个歹毒的后娘。这不是存心要学武则天,拿亲生骨肉当赌注去除眼中钉害人吗?我可怜的亮儿~”
“阿爸,亮儿没有,母亲她冤枉亮儿。”亮儿抽噎着说。
汉威立在一旁心里惊惑,亮儿从来不会扯谎,为什么此刻突然如此面不改色的说出谎言。难道那片瓜皮不是亮儿扔在楼梯上的?或是亮儿自己都没留意。
大哥寒芒般的目光射向悲痛欲绝的玉凝姐,没出世的小侄儿就这么没了,怕是谁都伤心难过。
“玉凝,是你怀疑有瓜皮,还是你看到了有瓜皮?”
“我看到了,但已经踩上来不及了,就掉了下去。”玉凝哭了说:“明瀚,求你,给我们可怜的孩子做主。”
然后发疯般爬起来指着躲在凤荣大姐身后的亮儿骂着:“凶手,杀人的凶手。我的孩子,还我~”
“大少爷,楼道和厅里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什么瓜皮。”下人来回话说。
满屋的寂静。玉凝姐还是疯狂的哭喊,摔着枕头,丝毫没了平日高傲如公主般的风度和教养,反如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大哥安静的近前,轻声问:“你想我如何处置亮儿?”
“给我那可怜的孩儿偿命,一命偿一命!”玉凝姐红肿着眼,望向亮儿的目光满是仇恨。
大哥汉辰下颌微扬,紧抿薄唇,柔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如猎豹般凶狠,一把捏住了玉凝姐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姑爷!”华嫂惊叫了上前阻挡,却被汉辰用手一拦趔趄几步退后。
大哥手指着玉凝姐的鼻子尖,声色俱厉:“若不是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我恨不得~”
大哥强压了怒火,攥紧拳头,咬碎钢牙般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这就是你的目的?”
“哇~~”的一声,亮儿哭了起来,声声的喊着:“娘亲,娘亲你在哪里?阿爸要打死亮儿。”
屋里一阵唏嘘声,所有鄙视的目光都投向玉凝姐这个用心歹毒的继母。
8都是瓜皮惹的祸II
“我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要去抛头露面参加那些群魔乱舞的聚会。你自己失足铸成大错,还想借机除去亮儿。亮儿是不接纳你这个继母,可你又是如何待他的?你知不知道杨家家法有‘七出’之条。”
汉威一惊,他曾听说过这“七出”之条,就是不守规矩的女人会被杨家扫地出门。
玉凝姐姐若被赶走,就不会总欺负小亮儿这苦命的孩子,也不会在大哥面前搬弄是非告小状,撺掇大哥打他和小亮儿,自己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想到这些,汉威也恨不得玉凝姐姐走掉,可想到玉凝姐姐偶尔对他的好,又心存不忍。毕竟玉凝姐姐是冤枉的,这真要成了《六月雪》了。
玉凝姐姐的娘家倪家是龙城有头有脸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做买办出身,生意遍及海外。
倪老太太闻讯赶来,见到女儿小产后的惨状痛哭失声。
玉凝姐姐的弟弟倪尔杰却不依不饶的对大哥汉辰喝道:“杨司令,你也不要仗势欺人太甚。我二姐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你知道她有多在意这个孩子,她一直瞒了你就是想在腊月初八你生日那天给你个惊喜。你若说她扯谎,好,那我们请侦探社来查证,我不信我二姐会拿这种事扯谎。若是证明了我二姐被冤枉,杨司令你怎么说?”
汉威知道大哥平日最鄙视玉凝姐姐家里的这个弟弟,作威作福的花花恶少,在国外镀金回来就目空一切。
形式一触即发,屋里只剩下扰人的哭嚎。
“我杨汉辰只看事实,看证据,你不要胡搅蛮缠。若是玉凝真是如此险恶的女人,我们注定道不同不相为谋!”
玉凝绝望的目光,喃喃说:“我可怜的孩子,我知道你还在屋里看着妈咪,你在哭,你在对妈咪说,你还没能出来见见爹地,见见妈咪,你不想走,不想去那个漆黑冰冷的国度去。可妈咪太无力,无力去保护你,无力挽留你的离去,也无力为你申冤昭雪。孩子,别走,你留下~”,玉凝姐悲痛欲绝,一番言语感动了所有人。
“二姐,你哭什么?是你不听妈咪的话,鬼迷心窍要嫁给个军阀当填房,你自讨苦吃!”倪尔杰冷言冷语,指着汉辰大哥对玉凝姐义正词严般说:“他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还值得你为他一片痴情!”
倪老太太拍打着倪尔杰哭骂:“你二姐都这样了,你还不背他回家去。”
“走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我去请侦探来查,这里的现场不能破坏,真要查出凶手还要下大牢呢!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我们杨家可丢不起这个脸,你们别胡搅蛮缠好不好。”大姐凤荣制止说,“快把你姐姐带走吧,杨家休了她了。”
大哥汉辰的目光再次投向亮儿,似乎在寻求确认,亮儿却慌忙躲在了大姑母身后。
汉威满心愧疚矛盾,他不能出卖了亮儿,否则大哥知道真相会打死亮儿;他也不能眼睁睁冤枉玉凝姐,这样不公平。娴如嫂子生前总搂了他告诫说:“乖儿,离地三尺有神灵,不能存心去害人,做人要正直。”
汉威哭泣着走到大哥面前说:“大哥,别赶凝姐姐走,瓜皮,是乖儿扔的。”
“乖儿!”满屋寂静,大哥骇然的声音,目光中已经开始积蓄愤怒。
“你再说一遍,大哥没听清楚。”
“不关亮儿的事,是乖儿扔的瓜皮。”小汉威哭了说。
“呵呵,真相大白了,果然如此。”倪尔杰嘲弄道。
“混帐!”一声呵斥,汉威被一个嘴巴煽得头晕目眩,跌跌撞撞的倒在胡伯怀里。
“明瀚!”玉凝嘶喊着,“不会,不会这样,乖儿在扯谎,不会是他。”
玉凝话音调得极其柔和向汉威招手说:“小弟,你过来,到姐姐身边来。姐姐谢谢你,可你不用代人受过,瓜皮不可能是你扔了,我们是一起进屋的,你在客厅,姐姐上楼。”
屋里窃窃私语声四起,凤荣骂道“:乖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来添什么乱。”
“小弟,疼吗?不哭了,姐姐这就走,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必再担心姐姐拆你嫂嫂的那间房子,也不必再往姐姐的被子里放死老鼠吓唬姐姐。”玉凝姐揉着泪眼,推开乖儿。
是非似乎在此刻都已经不再重要,汉威眼见了被冤枉的玉凝姐姐在倪妈妈的催促下被子杰哥背起,一步步走向屋外。
走到楼梯时,汉威却挥舞着那块中间被高跟鞋踩出一个孔的瓜皮嚷道:“瓜皮在这里,是汉威扔的。”
奇峰突起,所有人的动作都瞬间停滞,木然的望着汉威手中的瓜皮。
亮儿吓得失声大哭,躲在大姑母的身后哭嚷着:“亮儿不要后娘,亮儿不要~~”
汉辰冲到大姐面前,一把推开大姐,将亮儿提起来质问:“是你干的?”
亮儿惊恐的止住哭声,大哥汉辰飞起一脚,亮儿飞出十米开外,没了生息。
“小少爷!”胡伯惊叫了和众人扑过去,大姐凤荣挥手就给大哥汉辰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龙官儿,你被这个妖精迷昏了头!爹在世能让你娶这么个疯女人进门吗?你还为了她打亮儿,你有脸去对九泉下的娴如和爹爹讲吗?”
边说边扶起亮儿搂在怀里说:“孩子从来没吃过新鲜瓜果,今天高兴得撒欢,随便扔了几个瓜皮,我是让人打扫过的。就是没打扫尽,你去责罚下人,打亮儿做什么?”
到此刻,玉凝姐才摸摸汉威的小脸苦笑说:“谢谢你,还姐姐和你未见面的侄儿一个清白。”
又将头贴在弟弟尔杰的面颊变低声说:“我们回家去。”
“玉凝~”
大哥低沉的一声呼唤,在玉凝姐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玉凝姐将头往弟弟的肩窝里埋了埋,无声的离去。
那晚上对汉威就如噩梦一般。
亮儿吓得没了哭声,惊惧的面颊满脸是泪被大哥扯进了祠堂。
祠堂是不许女人进去的,大姐和家中的女眷都只有在门口哭叫。
汉威和亮儿被大哥关在祠堂里,面对大哥满是血丝的怒目,汉威能感觉到那场暴风雨的到来。
“亮儿,你太令阿爸失望了。阿爸这么信任你,从来没想到你会在这种事情上扯谎,你个孬种,你还是我杨汉辰的儿子吗!敢做不敢当,怎么还不如你这个不成器的小叔有胆色!”
一脚踢开汉威,亮儿被大哥扔到祠堂行刑的那条黑漆春凳上。亮儿两条瘦弱的腿在藤条下挣扎,汉威扑上去又被大哥喝骂道:“跪在一边,少不了你的!”
“阿爸,阿爸~~娘亲~~爷爷~~救救亮儿~~”亮儿声嘶力竭的哀嚎,小汉威忍无可忍冲了上去,抱住大哥的腕子抢夺着藤条,被大哥一脚踢飞。又冲上来扑盖在亮儿身上,哭了嚷:“乖儿答应过嫂嫂,乖儿要保护亮儿。”
“乖儿,你给大哥滚到一边去,再若造次,大哥把你拖到大门口打死,你信不信!”
“小叔,让亮儿去找娘吧。”亮儿绝望的哭着。
而汉威静静的起身,忽然蹿起来抱住大哥挥舞藤条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杨府的大门口冰天雪地,皑皑白雪中跪着一个赤条条浑身是伤的孩子,那就是小汉威。
雪越来越大,他的身体僵硬,原本在浑身胡乱揉搓的手指也逐渐僵硬,眼皮疲惫的抬不起来,倒身躺在了雪地里。好松软的一床被子,除去了寒凉,还是很舒适,汉威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没了玉凝姐,没了亮儿,没了大姐,只有哥哥抱了他在怀里。
听说他是被门口的乞丐那五爷发现的。若不是那五爷饿的睡不着跑到门房讨食物吃发现了半被积雪掩埋的他,怕他就要冻死在雪地里。
亮儿被闻讯赶来的外公和舅父接回去泉州,而玉凝姐也就此不再回来杨家。
有一次,大哥带他去倪家接玉凝姐,玉凝姐一身黑纱素服如修女一般头蒙黑纱,茫然的眼神望了大哥说:“我没有埋怨谁,只怪自己无能保护他。每天梦里,他都会用小脸贴到我枕边喊妈咪,他说他好想来世上看看太阳的光亮。”,接着哽咽难言。
噩梦般的日子持续了不久,汉威就被大哥毅然的送进了西南讲武堂,远离了杨家。直到今年春节回家,汉威才知道玉凝姐姐似乎和大哥和好了,而且玉凝姐姐又怀上了小侄儿。没了小亮儿在身边,大姐凤荣也随了姐夫去上海做生意,家中的一切恢复平静。如今亮儿又要回来,大哥身患绝症,怕不知道又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要开锣了。
一代天骄--少年子卿
边一抹吉光,金灿灿的晨阳挂在东方天边
远处冬日嶙峋的群山,积雪未退白茫茫一片;近处是半冻的河,河边干枯的篙草在劲风中摇摆。
小秃子在河沟里打了一桶水,蹲在河边去洗手,河水冰凉刺骨,小秃子冻得一个寒颤。
冻得僵硬难弯的手指勉强提了水桶向停机坪走去,一身裹得严紧的笨重棉衣棉裤里竟还躲不去风寒透脖入骨。
一辆四缸福特车开到机场,气派神气地稳稳停在小秃子面前,炫耀般的纹丝不动,门却没有开。
小秃子一伸脖,往里看看,看不清。
副驾驶的门打开,下来一位浓眉深眼的军官,东北冰寒的天气,他只穿一件灰色军呢大衣,清寒入骨。帽檐低,五官刀刻般线条刚毅,从军服一看就不像东北军的人。
飞机场军事重地,旁人也不敢擅入,小秃子上前几步,刚要问这人是哪个部队的,就听车里一声嚷:“开门!伺候爷开门呀!”
小秃子噗哧笑了,拍拍脑袋自嘲道:“我怎么没猜出来是少帅来了!”
门拉开,车里坐着东北航空大队的总办——少帅胡子卿,靠在车座上枕了臂悠闲地坐着,瞟了一眼小秃子说:“用你多手,让他开!”
“用不用汉辰请你出来呀?”
杨汉辰凑到门前,低头,挥挥拳头
那拳头被胡子卿一把打落,笑骂道:“知道人家不会倒车开车门,还不来伺候着?”
说罢打闹着跳下车,向调度室走去。
小秃子身后紧追着问:“少帅,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霍长官来没来呢。”
胡子卿斜睨了小秃子一眼,径直向前走,汉辰在身边发出冷笑。
“少帅,您有什么吩咐?”小秃子追赶着胡子卿的脚步,一手提了水桶。那桶水乱晃,水洒出半桶。
胡子卿立住步子厌恶地回头瞪了小秃子一眼,那双长睫下俊目含怒,玉雕般线条朦胧优雅的面颊蒙上一层灰色。
小秃子一脸疑惑地神色看了胡子卿傻笑,也不知道胡少帅一早哪根筋不对,如此心绪欠佳。
胡子卿转身继续走,汉辰在旁边提点一句:“在东北军几年了?”
“两年了!”小秃子小跑着追赶。
“你喊他什么呢?不知道他讨厌人喊他少帅!”
小秃子一拍头,恍然大悟,忙追去改口道:“总办总办您有什么吩咐吗?”
胡子卿进了房,只拿出他的飞行服换上,带上飞行帽、眼镜,诡秘地向汉辰一笑,勾勾手,示意他跟来。
二人迎风而上,风掀起大衣下摆,列风飘扬。
小秃子立刻明白,跑前几步制止道:“少帅!不可以。霍长官吩咐过,这批从北平缴获的飞机谁也不许擅动。尤其是这批新学员,都只是跟了教练机上天看过开飞机,不曾独自开过飞机,不能独自飞行!”
胡子卿回头向小秃子挤眼笑笑,调皮地跑去找地勤,让人帮忙把飞机推上跑道。
胡子卿笑看了汉辰。汉威也沉了脸看子卿问:“伙计,有胆量上天吗?”
汉辰摇摇头道:“七叔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七叔还说,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切!”胡子卿不屑道:“你七叔还说过。真兄弟要同生死共患难;你七叔还说过,要夫唱妇随,嫁狗随狗!”
胡子卿顿顿,看着一脸凝肃的汉辰又说:“当然,我不是狗!但你是我媳妇!”
说罢拍拍汉辰的肩膀说:“你就在这里呆着吧,看我上天!”
“少帅,不不!总办!不行!”小秃子急得跳脚,也拦不住胡子卿的任性。
就见那架双翼爱佛罗教练机飞出跑道,摇摇晃晃歪着身子腾空而起。盘旋着直上蓝天,追逐着那轮红日朝阳飞去,渐渐缩成一个圆点。
汉辰仰着脖子,看着那飞机在天边消失。紧张的心情不及平复。那圆点又由远而大,渐渐清晰。终于冲回跑道,几乎砸在跑道上,重重一颤又加速助跑放缓停下。
“成功了!成功了!”子卿欢蹦乱跳下了飞机,汉辰迎上去,二人搂抱在一起。
胡子卿眉头一扬骄傲地说:“孝彦就说吧,有什么可难,绑只狗在驾驶舱上也能把飞机开上天。”
话音刚落,头后被重重抽了一掌,一回头,七爷杨焕雄一眼怒色立在身后。
胡子卿原本要动怒,一见是七爷,缩头吐舌,忽然扮个笑脸报喜说:“先生,孝彦无师自通,把飞机开上天了。”
看着子卿一脸地笑意,杨焕豪哭笑不得,问一旁的汉辰:“龙官儿,你来做什么?”
“陪子卿来开飞机。”
杨焕雄指着飞机问汉辰:“私开飞机上天,对吗?”
汉辰摇头答道:“不对!”
七爷飞起一脚踢在汉辰屁股上骂:“知道不对你还不拦他?”
汉辰从地上爬起,一眼的委屈,偷看眼子卿,子卿翘着嘴不服道:“先生,是孝彦把飞机开上天,你有气打明瀚做什么?”
“可知道错在哪里?”七爷揪住汉辰喝问。
汉辰垂了头答道:“七叔说过,交友要‘友直、友谅、友多闻’,汉辰没能劝阻子卿,汉辰不是诤友!”
杨小七翻过汉辰,膝盖抬起撞了汉辰屁股一下骂:“知道为什么打你?”
子卿举手道:“报告教官!明瀚说错了,‘益者三友’是孔夫子说的,不是七先生说的,所以七先生打他。”
杨焕雄无可奈何,被子卿逗笑,又板起脸说:“子卿,你回家吧,胡大帅在等你呢!”
“等你呢”三个字强加了语气,子卿心头一震,难道父亲知道了他来偷学开飞机?
平日他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父亲从来是对他放纵不去干预,嘴里总说“小子嘛,哪里有不淘气的!”
但如果他做些冒险有害性命安全的事,爹爹毫不留情,就如他十一岁那年母亲去世,他爬上了高高的灵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