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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潮吧先生     黑帮大哥之蝴蝶txt下载     黑帮大哥之蝴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在雨中

    我问春明,你一直跟着老钱他儿子吗?春明说,一直跟着,他上厕所都没“脱靶”,现在他进了一家茶叶店,有人叫他老板,这家茶叶店好象是他开的,进去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估计他就住在茶叶店里。我说,你安排别人去接替你们,你们俩马上回来,有别的事情让你们办。春明说,都安排好了,他们已经来了,我和天顺这就回去。挂了电话,我抬头一看,那五手上缠着绷带站在离我好几米的地方,一脸惶恐地看着我。李俊海抱着膀子斜眼瞄他,好象一只猫在看一只逃脱不掉的老鼠。我没看那五,说声“你跟我来”,径自走到公园门口的墙根下。那五憋了一阵,终于火山爆般喊了一声:“远哥,我对不起你!我把钱弄丢了!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远哥你对我的信任!”

    我闷头抽了几口烟,把烟头吹到地上,招招手让他靠近我:“这事儿不怪你,告诉我,看清楚抢钱的人没有?”

    那五使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远哥,当时我吓傻了,什么也没看见……只记得是几个戴头盔的人。”

    李俊海慢慢靠过来:“几个人你总应该看清楚了吧?”

    那五紧缩着的身体猛地放松了:“海哥,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你是不是怀疑我做了‘口子’?”

    “没人怀疑你,”我拿过了他的手,“伤得厉害吗?”

    “没什么,”那五抽回了手,“缝了十来针……远哥,你真的没怀疑我吗?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事儿早晚得弄个水落石出,”我抱着他的肩膀往马路上走,“你马上去派出所报案,大昌已经去了。”

    “远哥,我怕见警察……”那五来回扭着身子,“我吃他们的亏吃多了,他们喜欢打人……”

    “不会的,”我招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这次你是受害者,他们不会打你的。”

    那五流了眼泪:“我糊涂了……是啊,我不应该怕他们,他们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我有困难了。”

    我让段丰坐到前面,我和李俊海夹着那五坐在后面,车忽地窜了出去。

    那五不停地颤抖,口中喃喃自语:“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怕什么?这次我不是坏人,这次我是受害者。”

    他的表现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便这样我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尽管我相信他没有什么问题。

    我冲李俊海使了个眼色,轻声对那五说:“去了派出所该怎么说怎么说,与这件事情无关的概不回答。你跟警察也不是打了一天交道了,他们要是问一些不牵扯这件事情的问题,你就绕过去,别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要是警察问你一下子提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就说因为杨远要出差,想把伙计们这个月的工资提前了。如果他们问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走了,去哪里了不知道,反正得出去个十天八天的。再问多了,你就火,告诉他们你不是犯人,少来这套。”

    那五点着头,身子还在哆嗦:“挨刀我不怕,我又不是没挨过……我难受,我憋屈,我对不起远哥。”

    我摸着他的肩膀安慰他:“那五你别想那么多,咱们这是被人惦记上了,没跑儿,换了谁也一样。”

    李俊海一直冷眼看着那五,脸色阴沉得像是能刮下一层霜来。

    车驶上开往派出所的路口时,我让司机停了车,下车走到驾驶室旁边对段丰说:“你陪那五一起去。”

    李俊海也跟着我下了车,我回头说:“你别跟着我了,你跟他们一起去,完了跟那五一起到胡四饭店找我。”

    那五可怜巴巴地探出头来:“远哥,你千万别生气,以后我不要工资了,我赔……”

    我摆摆手不让他说了,推着李俊海让他上了车:“走吧,中午我给你压压惊。”

    车走远了我才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大块的乌云压在头顶上,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我站的地方很高,几乎都能摸得着乌云,从我这里看下去,可以看见远处模糊的一片厂房,我能够辨认出那几抹乌黑的房顶是我以前上班的那家机械厂,机械厂的大烟筒没有冒烟,它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嘈杂与忙碌,像是死了一般。从机械厂那个方向飞来了一群苍蝇大小的鸽子,越近越散,最后呼啦一下消失在乌蒙蒙的云层里。眼前也有一些鸟儿,它们是单飞的燕子,贴着地皮箭一般地从我的脚下飞远。“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就来到”,记得小时候我爹每当遇到这样的天气,便会对我这样说,他说得很准确,不一会儿就下起来了雨。开始是淅淅沥沥的,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泼水一样,随即闪电也来了,闪电刚过,雷鸣也来了,一声巨响拖着轰隆轰隆的余音,像是从山上滚下了一块大石头。跑在路上的车有的像甲虫,有的像青蛙,还有像的,它们无一例外的像逃犯,被雷雨撵得仓皇逃窜。我没有跑,我昂阔步地往胡四饭店的方向走,只是把大哥大揣进怀里,别让雨淋湿了,我需要它让我有了耳目,使我保持着做人的尊严,那时候没有几个人玩得起这玩意儿。有几辆出租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按喇叭,我不理,爷们儿要得就是这种感觉,多深沉?

    胡四饭店那条路的路口有一家储蓄所,我走进去取了三万块钱,大声唱着歌进了胡四的饭店。

    胡四正落汤鸡般的忙碌着往饭店里面收拾摆放在外面的桌椅,我站在雨中大吼一声:“土财主!”

    胡四抬头一看,连忙招呼:“别他妈楞着啊,帮忙啊!”

    我帮他抬进最后一张桌子,哗啦把钱给他摊在吧台上:“四哥,数数吧,三万。”

    胡四让站在吧台后面的村姑把钱收起来,扑拉着满头雨水讪笑道:“不用这么着急呀,我又没逼你。”

    “我这不是可怜你嘛,”我把外衣脱下来,甩着雨水说,“你这种土财主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

    “这倒不假,嘿嘿,”胡四也脱了外衣,转头对村姑说,“找几件干净衣服给我俩换换,马上炒菜,来土匪了。”

    “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走什么走?没看见电闪雷鸣的吗?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就不怕打雷劈了你?陪我喝点儿。”

    我歪头看了看已经变得漆黑的天空,点点头说:“那我就陪你喝点儿,我陪酒不收费。”说完这话,脑子里猛然僵了一下,芳子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胡四好象跟我的心情一样,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天气啊……照这么一直下雨,我这生意还怎么做?车不能跑,饭店没客人,只有躺在家里‘撸管’玩儿啦,操他爷爷的,”见我还站在那里,胡四拉了我一把,“我说你也没个大哥样子,下这么大的雨还亲自来干什么?不是说让那五来送的嘛。”

    还他妈那五呢……我接过村姑递过来的干净衣服,转身往旁边的单间里走:“那五出事儿啦,哈哈。”

    胡四跟了进来:“怎么了?手又痒痒,开始重操旧业了?”

    这事儿瞒不过胡四去,再说瞒他也没什么意思,我边换着衣服边把前面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胡四一听,吃惊不小:“**,碰到高人了这是?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

    “为了钱还要什么命?”我哼了一声,到处找烟,“我记得我把兄弟曾经这样说过,富贵险中求,人家这是照这个套路来的,先玩儿个小富贵再说。”胡四一拦我伸到架子上的手:“慢!你说什么?你把兄弟?他知道不知道你让那五去银行提钱?”我打开他的手,淡然一笑:“拉倒吧哥哥,李俊海根本就没有时间办这事儿。”接着我就把我对李俊海的分析对胡四叙说了一番,胡四捻着下巴上的几根黄须念叨上了:“奇怪,那会是谁呢?孙朝阳不可能啊,他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情……那五?也不能啊,这小子我了解他,千儿八百的兴许他敢,这他妈可是整整十万啊……”

    我找到烟,自顾自的点上一根,叹口气道:“别分析了,好在我还能承受得了,摊别人身上还不得自杀?哈。”

    胡四猛一转身冲出门去,顷刻转了回来,把我给他的那三万块钱猛地摔在桌子上:“拿回去,这钱算我支援你的。”

    我把钱一沓一沓地摞起来包好,拉开他的衣服拉链给他掖进怀里,拉上了拉链:“你这是瞧不起我。”

    胡四还要推挡,外面传来李俊海的声音:“蝴蝶在这里吗?”

    胡四猛地皱紧了眉头:“你怎么把这个杂碎给弄我这里来了?操。”

    我尴尬地抱了他一把:“没办法,市场我不方便回去,只好先借你的地方一用了。”

第七十七章 残酷的化验

    胡四瞟我一眼,用双手猛地捋了一把脸,快步走了出去:“呦,是俊海呀,快进来快进来,蝴蝶在我这里。:ap;文字版”

    我走出来冲李俊海点了一下头:“那五呢?”

    李俊海指了指门口:“吓破尿脬了,在门口撒尿呢。”

    胡四哎哟一声,猛地冲出门去:“放肆!你他妈怎么在我门口撒尿?不要了?”

    那五提着水淋淋的裤子进来了,他的气色似乎很好,嘿嘿笑着:“四哥真讲究……远哥,好了,报完案了。”

    我对还站在旁边气咻咻的胡四笑了笑:“四哥,简单弄几个小菜,哥儿几个一坐。”

    胡四冲趴在吧台上偷笑的村姑嘟囔道:“听见了吗?你大叔让你去炒几个小菜,他要跟你一坐。”

    村姑白了胡四一眼:“老板真能闹,俺哪有那个级别?”

    胡四猛一跺脚:“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他不跟你一坐,我跟你一坐还不行吗?你又不是什么处*女。”

    那五站在门后老鼠似的吱吱笑:“四哥肯定把人家办了,要不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处*女?”胡四转过身来,一把掐住了那五的脖子:“我叫你小子跟我没大没小,我他妈掐死你。”那五哎哟哎哟地叫唤:“四哥撒手,我受伤了,疼啊,快撒手,我叫你四爷还不行吗?”胡四撒了手,拿过那五的手看了两眼:“挺娇贵啊你,这叫受伤?还没我那次厉害呢。去年我半夜回家,走到半道儿遇上两个醉汉,本来以为我没喝酒,收拾他们手拿把攥,谁知道人家有凶器,一人手里捏着一块砖头,把我那个砸啊,差点儿死在路上……操,人要是该当着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放个屁打着脚后跟,操个逼夹破蛋子皮。”李俊海拍了拍笑岔气了的那五:“你跟我来。”那五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很害怕李俊海。

    我对胡四说:“四哥,我们三个先进去说会儿话,完了再陪你聊。”

    胡四拽拽我的袖口,小声说:“关键时刻不能放过一个人,先化验化验那五再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转身搂着那五进了旁边的单间,李俊海也跟了进来。

    进屋坐下,我让李俊海先别说话,问那五报案的过程。那五说,他一进门说他就是刚才被人抢劫的那个人,警察就踹了他一脚,问他刚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五说,当时我吓傻了,害怕抢劫的那几个人找到他,杀他灭口,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后来一想还得依靠政府,就来报案了。警察就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大昌正做完了笔录在桌子上按手印,警察让大昌先出去等着,就开始问他事情的前后经过。因为事情生的时间很短,那五几句话就说完了。警察问他,看没看清楚那几个人的长相?那五回答说没看清楚。警察又问,在你去银行之前都有谁知道你要去银行取钱?那五说,当时杨远在场,吩咐完就出差去了,还有李俊海也在场。警察就出门把李俊海喊了进来,问他,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李俊海跟警察拍了桌子,这钱有我的一半,我他妈神经了?我抢自己的钱?然后就列了几个证人,证明他没离开过市场,也没打过电话。有一个警察就出去了,好象是去了市场找这几个证人去了。不大一会儿那个警察回来了,让李俊海走。接着问那五,杨远去哪里出差了,那五说,别瞎琢磨了,杨远会抢自己的钱?警察就笑了,谁怀疑杨远了?我们是问你,杨远去了哪里?这是在替他操心呢,怕他知道自己的钱没了,乱怀疑人,再闹出命案来。

    “哈哈,这个警察有点儿意思,”我笑道,“依你的经验,这个警察是逗你玩儿还是真的?”

    “好象是真的,”那五喘了一口气,“我听见里屋有几个警察在说,杨远打从出来就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不容易,要是知道自己的钱被人抢了,那还不得气疯了?弄不好老毛病又犯了,逮谁砍谁,把咱们这一带的治安又搅和坏了。后来警察又问我,杨远跟谁有矛盾?我说,这你们应该知道,杨远刚出来的时候跟黄胡子打过一架,不过这都是好几年的事情了,再说黄胡子也不知道我要去银行呀。警察就不问了,让我也帮助找线索,经常跟他们联系,就让我走了。对了,审问……操,不是这个词儿,接待我的那个警察我见过,就是你住院的时候去找你,被芳子骂走的那个。”

    “是他呀,”我想起来了,那个警察很年轻,也很和气,“呵呵,那伙计不错,等将来破了案,我请他吃饭。”

    “请他吃他妈了个逼!”李俊海插话说,“咱们跟他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你还想来个警匪合作不成?”

    “海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五期期艾艾地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跟警察合作是咱们的必经之路。”

    “说完了没有?”李俊海蓦然色变,“那五,老老实实回答我,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那五的脸一下子黄了,猛地转向我:“远哥,你听他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那五,在人没找出来之前谁都是怀疑对象,包括你,包括你海哥,甚至包括我。”

    一听这话,那五的脖子胀得通红:“远哥,我不是膘子,你这话没有道理……”

    “住口!”李俊海跨前一步,一把捏住了那五的脖子,“小子,跟你李爷玩儿‘二把毛’是吧?告诉你,你还嫩了点儿!说,那几个人是谁?今天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如果你胆敢糊弄我,你就准备去死吧!”那五想用手去拨李俊海的手,犹豫了一下又没敢,无助地望着我:“远哥,你们这是弄了些什么?让我死也不用这样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点了一根烟给他插在嘴里,柔声说:“那五,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三个都是怀疑对象,先从你开始。你必须说清楚了,在这个过程中你都跟谁联系过,不然你别想走。”那五似乎是豁出去了,大声嚷嚷:“我从市场走了就直接奔了银行,跟谁也没有联系过!”李俊海把手一反,扳着他的脑袋就把他摔在了地下,一脚踩住了他的半边脸:“不知道你李爷是干什么的是吧?”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酒瓶子,啪地砸在那五的脑袋上,碎片四溅:“说!不说直接弄死你!”没等那五说话,李俊海的第二把酒瓶子又上去了,“快说!你以为你干了什么就万事大吉了?没门儿!”

    那五没有了声息,我站起来往地下一看,那五脑袋下面整个是一摊血,他的头飘在这摊血上面,来回晃荡。我蹲下身子拍了拍那五的脸,低沉着嗓子说:“那五,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跟你重复了。你还是说了吧,不说你是逃不过去的,我誓,我杨远不能容忍我的身边藏着一个家贼。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可以放你一马,你困难我甚至可以把这些钱都给你。如果你干了丑事儿还不想承认,我就不管了,让你海哥看着办,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这小子在跟我装死呢,”李俊海又抓起一个酒瓶子,啪地在地上磕掉了瓶子底,“我他妈捅死你。”

    “海哥,我说,我说……”那五艰难地张开了被鲜血眯住了的眼睛,“扶我起来,我跟你说实话。”

    “啊?!”我猛地楞住了,“那五,还真的是你?”

    “远哥……远,远哥啊!”那五打开李俊海扶他的手,号啕大哭,“我冤枉死了啊我!我不想活啦!”

    李俊海猛扑过去,挥拳要打,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别打了,不是他。”

    一听这话,那五大叫一声“远哥”,竟然晕了过去。

    我看看咬牙切齿的李俊海,把手一摊:“呵呵,明白了吧?没他什么事儿……唉。”

    李俊海皱着眉头反问道:“不是他难道是我不成?”

    我嘬了一下嘴巴:“不是他,也不是你,更不是我,呵呵,这个人厉害,慢慢来吧。”

    “那好,”李俊海伸脚踢了踢那五,“别装啦,这些哥哥们比你挨揍多了,从来没这么多毛病,起来吧。”说着用脚尖把那五往旁边一勾,让他翻了个身子,走到墙角拿起来拖把擦地下的血迹,“操,让胡四这个假干净看见,又好不高兴了,快他妈起来呀,我要擦地,”那五刚才似乎是真的晕过去了,吃力地坐起来,双眼迷蒙地看着我和李俊海,李俊海又踢了他一脚,“闪开闪开,给胡老四打扫打扫卫生。”我拿过一沓湿巾丢给那五:“把脸擦擦,没事儿了。”

第七十八章 黄胡子的弟弟黄三

    那五坐起来,捂着脑袋瞥我一眼,一咧嘴巴“哇”地哭了起来:“想我那五风里雨里跟了你好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没想到远哥你竟然这样对待我,我,我冤枉死了啊我……我那五再混蛋也不可能跟你来这套啊……”

    “别哭了,”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伸手拉起了鼻涕一般软的那五,“难道你就没错了?该打。小说ap.文字版”

    “那五,我告诉你,”李俊海放回拖把,边打扫着地上的碎玻璃边说,“钱是你丢的,你必须负责任。”

    “海哥,我……”那五不敢看李俊海,垂着脑袋说,“以后我不要工资了,我给远哥当牛做马补偿他。”

    “不必这样,”我坐回椅子,给那五点了一根烟,“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不过你得重操旧业了。”

    那五又哭了,把嘴里的烟雾喷得到处都是:“你还是不要我了……你让我回家?你让我再去当‘皮子’(小偷)。”

    我丢给他一张湿巾:“把眼泪擦干净了听我说,你先别来上班了,工资我照,继续‘赶车’,了解那些……”

    那五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哥哥!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那帮‘皮子’消息灵通着呢,我去!”

    李俊海边擦手边坐在了那五的对面:“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人找出来你就没事儿了,不然我还找你。”

    “你少说两句吧,”我横了李俊海一眼,用一张湿巾给那五擦着脸上的血迹,“做好跟他们打交道的准备,现在还干老本行的那帮人你还认识吗?”那五想了想:“我不大跟他们接触了,好象跟我一批的洗手了不少……对了,黄三去年出来了,他还干,拉了不少‘皮子’,号称华东第一贼,以前跟我很熟悉,明天我就去跟他套近乎。”我问:“黄三是不是黄胡子他弟弟?”那五说就是,不过跟亲弟弟还差那么一点儿,是个‘拖油瓶’,黄胡子他后妈带过去的。我点了点头:“就找他了,事儿办得要巧妙,别不等热乎起来就被他觉察出来,弄不好是他们的人干的呢。你身上还有钱吗?没有我先给你几百作为活动经费……我是越想越来气,不抓出这个人来,我怎么有脸再混下去?”李俊海捏了我一把:“注意形象,别说这种话。”我讪笑道:“还注意他妈形象,堂堂杨远让一帮小贼给黑了,操他***。”

    那五偷眼瞄了李俊海一下,翻着眼皮嗫嚅道:“远哥,我怎么好意思再用你的钱?我自己有。”

    我打开钱包捻了六百给他塞到手里:“这算给你受伤的补偿,你远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那五不敢拿,眼睛老是瞥李俊海,李俊海嘿嘿笑了:“看我干什么?叫你拿你就拿,别他妈跟个贼似的。”

    那五刚收起钱,胡四进来了:“哥儿几个谈得挺好啊,呦,老那,又挂彩了这是?”

    “四哥真能开玩笑,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嘛,隔着门缝俩眼瞪得像贼……”

    “**,不愧是作贼的,挨着打还眼观六路呐,哈哈。”胡四摸着下巴笑了。

    “哈哈,”我也笑了,回头扫了胡四一眼,“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呀……菜好了吗?”

    “好了,一会儿就给你们上,”胡四好象不喜欢跟李俊海坐在一起,“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们了,好好喝。”

    李俊海似乎也觉察到自己不受欢迎,站起来跟胡四握了一下手:“四哥你忙吧,我们喝点儿就走。”

    胡四伸手拍拍李俊海的胳膊,语焉不详地笑道:“俊海是个牛人,朋友越来越多了,还认识黄三,呵呵。”

    李俊海还认识黄三?我一怔,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向了李俊海。

    李俊海脸上的肌肉哆嗦了一下:“哈哈,也不算认识,松井的朋友,见过一面罢了。”

    胡四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少喝酒啊,你的肝抗不了。”

    “俊海,你见过黄三?”胡四一走,我不禁问道。

    “是啊,他去找过松井,我一听说他是黄胡子的弟弟,没跟他叨叨,直接撵他走了,这种人不配当我的兄弟。”

    “松井跟他是什么关系?”我警觉起来,尽管说不明白,但是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我也不清楚,”李俊海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怎么,开始怀疑我的兄弟了?”

    “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你那边的兄弟挺杂啊……”我胡乱一笑,“有些不上道的伙计应该清理掉。”

    李俊海撇了一下嘴巴:“还说我呢,你身边的兄弟也有不怎么样的……不跟你犟这些没意思的了。松井是我‘拉杠’时候认识的伙计,孤儿,挺可怜的,吃百家饭长大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很惨,被他们那儿的一帮小混子敲诈,让他赶车掏皮子,不管掏了多少,一分没他的事儿。那时候我正拉了一帮兄弟吃过路费,挺红火,也缺个跑腿的,他就托人找到了我,要跟着我闯荡,我就收留了他,后来我们这帮人散伙了,我一直带着他赶车‘拉杠’,我劳教以后他经常去看我,每次去都泪涟涟的……唉,我这心软啊,去市场以后就带上了他。黄三可能是他以前认识的朋友……”

    “我明白了,”我摆摆手不让他说了,“既然这样就让他跟着你,呵呵,刚才我多心了。”

    “再说这个黄三,”李俊海好象怕我不放心,继续说,“那天我批评松井,我说以后乱人不许来咱们这里……”

    “哈哈,别说了别说了,”我打断他,“一提姓黄的那家人我就恶心,他家怎么净出这么些杂碎呢?”

    “少说杂碎这两个字,”李俊海推了我一把,“谁他妈一提这两个字我就以为他是在骂我。”

    菜上来了,我让端菜进来的服务员去找几个创可贴,那五这才反应过来,一捂脑袋:“得缝针啊。”

    李俊海煽了他的脖子一把:“用不用作手术?还他妈缝针呢,给你把腚眼儿缝上行不?”

    服务员拿着创可贴进来了,李俊海摘下钥匙串上的小剪刀把那五的头剪得像狗啃似的,把伤口给他粘上了。

    那五对着墙上的镜子好一顿整理头:“这下子好了,整个一个汉奸……海哥真狠啊,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

    “那五,你尽量用两三天的时间接近黄三,”我给那五添了一杯酒,示意他坐过来,“争取跟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哥们儿,然后你就套他的话,如果他不知道……也就是说你确定不是他干的以后,你就想办法让他帮你打听,他肯定会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你就说,杨远因为这个把你给开除了,你舍不得那份工作,打听出来好回去上班的。”

    “这样不好,”李俊海摇了摇头,“如果这样他会蹬鼻子上脸的,即便他不知道也会说他知道,然后没完没了地‘滚’那五,这帮孙子的脾气我知道,捞着根骨头就想啃出肉来,不把那五‘滚’成膘子才怪呢。不如这样,如果万一确定不是他干的……操,我估计也不会是他干的,一个‘皮子’哪来那么大的魄力?何况他凭什么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明显高看他了嘛……先假设不是他干的,你干脆就别纠缠他了,直接找别的‘皮子’,软硬兼施,我就不信……”

    那五似乎是缓过劲来了,不怎么怕李俊海了,猛地一挥手:“海哥,你太小看我那五了吧?我就那么点儿脑子?他敢‘滚’我?我还想‘滚’他呢。不客气的说,我那五也就是在你们哥儿几个眼里是小弟,在外界,他们哪一个见了我不是点头哈腰,恨不得管我叫爹的?我还不是吹,天一建材公司老板李玉堂哥哥们都听说过吧?那天在路上见到我,一口一个五哥,想把他大学刚毕业的闺女介绍给我呢。这个你们还别不相信,他这是让人家给‘滚’怕了,想让我当他的靠山呢,谁不知道我跟远哥的关系……咳,说远了,嘿嘿。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说到黄三想‘滚’我了……”

    “真你妈的,五哥,你还是别说了,”我用一块鱼肉堵上了他的嘴,“我相信你,怎么得劲怎么来,随便你了。”

    “情好吧远哥,我……哎哟,”那五嚼了两下,一口把鱼肉吐了出来,“海哥下手忒黑了,这个疼啊。”

    “那五,我还是得提醒你几句,”李俊海啜口酒道,“在没开始调查之前,别让别人看出来是杨远安排你来的。”

    “不用嘱咐这个,”我插话说,“那五是个老油条,他比谁都明白,是不是五哥?”

    那五试探着吃了几口菜,不敢嚼,索性丢了筷子:“哥哥放心,就是调查不出来结果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的目的。”

    我端起酒杯跟那五碰了一下:“干了,这算是给我弟弟的壮行酒!”

    那五一口干了,喷着满嘴白沫唱上了:“举红旗向前走,**率领我们反潮流,反复辟反倒退……”

    我没有听他唱歌,我在盯着他额头上瓦亮的两个大包,它们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的金角大王。

第七十九章 与人斗,其乐无穷

    那天我的胃口大开,连吃带喝,一阵弄了个肚子滚圆。正听那五讲一些带色的故事,金高来电话了。金高在电话里好一阵牢骚,骂我大惊小怪,再以后这样的小事儿别动用他这样的大将了,他忙。我就明白我爹他们没出什么事情,打了几句哈哈,让金高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去找他商量个事情。金高说,你要是暂时回不来,我干脆就在你家住下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回家也不方便,再说我光棍一条,还不如在这里吃老爷子顿热乎饭呢。我知道他这是担心我不在家,老钱的儿子再有什么行动,就同意了,我说:“那你就在我家多住几天,正好我也寂寞。”

    金高嘿嘿地笑:“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把刘老师给收拾了?”

    我笑道:“那敢情好,我正犯愁甩不掉她呢,你不嫌她脸盘子大、腰粗,就替我收了她。”

    好象是刘梅进来了,金高突然变了声调:“哦,就这么定了,我先替你收下,价格以后再商量,不许反悔。”

    我听见刘梅在问,金师傅,是杨远的电话吗?金高说,是啊,他可真忙,在外面应酬着还担心我这面的生意呢,他问我,那批黄花鱼质量怎么样?我说,就是卖相不怎么样,吃起来还是不错的,他很高兴,说那就凑合着收了吧,怎么还不是一个吃?这话把我逗得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吐出来,好嘛,这是转着圈儿在骂我和刘梅呢。刚想骂他两句,刘梅在那边开口说,我家那口子就是好说话,卖相不好就要了?万一卖不出去呢?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杨远吗?我是刘梅呀,下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回来?人家金师傅都等你半天了。”

    “我在外面跟一个客户谈生意,可能要晚点儿回去,你也回自己家吧,别让你爸爸担心,金高晚上住咱家。”

    “我知道了,刚才我听金师傅说你看好了一批黄花鱼?卖相不好可不能要啊,你们这一行……”

    “咳,”我忍住笑,“你早说嘛,我已经买了,都卖出去不少了,客户反映还不错,我也吃了,味道很好。”

    “那我就不管了……你不跟咱爸爸说几句了?”

    “不说了,我很忙,你给他们把饭做上就行了,注意身体啊,挂了。”

    放下电话,我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李俊海讪讪地嘟囔道:“你行,媳妇都混上了,还是个老师。”

    我没理他,继续笑,桌子上的大哥大响了,我让那五替我接,捂着肚子想,刘梅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啊,连这个都听不出来。以后我可有得玩儿了,经常跟她来来,不行就给她起个外号——黄花鱼,哈哈,还是卖相不好的那种。将来有了孩子就是小黄花鱼,我是鱼老板,专门伺候黄花鱼……那五哦哦了几声,把电话递给了我:“是春明。”

    我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春明,回来了?”

    春明好象是在外面打的电话,一片沙沙的雨声:“刚下车,直接去找你还是回市场等着?”

    我想了想:“你直接过来吧,我在胡四饭店里。”

    放下电话,我对那五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后天‘上班’。”

    那五边起身边说:“放心吧远哥,我那五斗高手不一定行,斗个黄三没问题,等我的好消息吧。”

    等了不长时间,春明和天顺就来了,我让村姑找了两件干净的工作服给他们换了,直接问:“老钱他儿子还在沂水?”春明说,进了他的茶叶店就没见他再出来,我估计这小子是蔫了,他寻思过,他没有这个能力跟咱们斗,给嘴巴过完了年就回家上神去了。我笑了笑:“这也有可能,我碰上过不少这样的人,不过也不能大意,因为这次不一样,他想牵扯的是我爹。”天顺插话说:“依着我,直接连根给他拔了,什么这个那个的,砍手、剁脚,我看他还怎么‘慌慌’?一个连屎橛子都‘卡’不上的‘迷汉’,哪能让他吹这么大的牛逼?”我没接茬,换个话题说:“叫你们回来是因为咱们又摊上了一个‘饥荒’,十万块钱让人家给抢了,中午的事情。”春明和天顺一下子楞住了:“谁干的?!”

    我把大体经过对他们说了一遍,两个人的脸都气黄了:“**,谁这么大胆?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让他们坐好了,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酒:“先别激动,喝点儿酒压压惊,一会儿给你们安排任务。”

    天顺一把泼了酒:“还喝什么喝?那五呢?我先去把他砍了!这个逼养的怎么搞的,没长眼睛?”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不关那五的事儿,我已经把他开除了,别找他了,让人家笑话。”

    “远哥,我是被你弄糊涂了……”春明把自己的酒喝了,瞪着我说,“你就话吧,我能干点儿什么?”

    “你想想,你在跟着我之前,跟你一起玩儿的伙计里面有没有抢劫或者抢夺前科的人?”

    “我想想……”春明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有几个,可是他们好象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啊,这次抢的是你呀。”

    “那也不一定,”我说,“也有可能是他们临时起意,根本不知道自己抢的是谁。”

    “明白了,”春明坐不住了,“这几天我什么也不干了,就办这事儿,彻底把他们过一遍箩再说,我走了。”

    我喊住了他:“别着急,打听的时候有点数,一般不要提我的名字,装做好奇,你明白了吧。”

    春明点点头:“明白了。远哥,你身边呢?要不让天顺跟着你?你自己也要防备着点儿。”

    没等我说话,天顺就冲他挥了挥手:“赶紧走赶紧走,这儿有我。”

    我摸着天顺的手说:“顺子,你明天就跟我去趟济南,我想涛哥和五子了。”

    天顺抽回手,不解地盯着我:“远哥你没神经吧?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玩儿呀。”

    这怎么能是出去玩儿?这是出去搞地下活动呢。上次涛哥来我这里的时候,我跟他喝酒闲聊,聊到孙朝阳,涛哥了一通关于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以后,叹着气说,孙朝阳很可怜啊,在你们这地方拉不起人来了,跑济南拉人来了,还举了个例子叫什么“连横”,好象是战国时期的故事,那意思是从济南拉一帮兄弟,回来跟你火拼,我劝他该隐退隐退,他不听,说是被你逼的。在我的眼里你们俩都不错,无非是误会太深了。我没多跟他谈孙朝阳的事情,但是心里有数了,就跟他胡乱谈些生意上的事儿,把他喝得差不多了,我问,孙朝阳拉起人来了吗?涛哥说,拉个屁,现在的人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银子,谁给谁去卖命?他也就是经常跟几个以前劳改过的朋友喝喝酒,点儿牢骚罢了,不过他很勤奋,经常和小迪一起去跟他们联络感情,有时候还在那里住几天,我也烦了,因为他找的那几个傻逼根本不上道儿,都是些三流的混混,连五子都可以踢他们的屁股玩儿。我放心了,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侦察侦察。

    想到这里,我悠然倚到靠背上,冲天吐了几个烟圈,对天顺说:“同志啊,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要有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列宁同志也教导我们,越是在紧要关头越是要注意休息,不休息好了怎么干革命?所以,我必须在这个时候听从革命领袖的教导,坚决不听兔子叫唤了,出去潇洒!天是塌不下来的,天就是塌下来也不关我的事儿,人不能让事儿累着。这叫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啊。”

    李俊海嘬了一下牙花子,赞同道:“应该这样,大丈夫不能让一点小事儿拖了后腿,该轻快就轻快一下。”

    天顺有些蒙:“那么老爷子这边怎么办?老钱哪个傻逼儿子也得防备着他点儿呀。”

    我摸了他的脸一把:“我那么没脑子?安排好了,你金哥在我家住着,我家就成了虎穴,没人敢闯。”

    天顺哦了一声:“是这么个理儿……长法的那帮蚂蚁呢?谁去管理他们?”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帮孙子很听话,你金哥给他们把会一开,他们就跟得了圣旨一样,没有一个敢乱叨叨的,”我站起来穿好了衣服,“吃饱了,我也该回家孝顺孝顺老爷子了。俊海,你也回去吧,好好休息几天,等我回来咱们继续战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也无穷啊……顺子,明天一早去我家找我,咱们这次不用带家伙了,直接坐火车走。”走到门口,我喊了村姑一声,让她吩咐厨房炒几个菜我要带回去,回头对李俊海说,“俊海,今天生的事情千万别扩散,知道的人多了不好,另外,你准备准备你办公室的房租,关凯去拿,直接给他,别跟他罗嗦。”

    李俊海也穿好了衣服:“行啊,全听你的,在济南好好玩儿几天,这边有我呢。”

    我伸手一拍他的胳膊,手空了,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一条胳膊没有了,顺势搂了他一把:“辛苦你了。”

    李俊海把那只空袖管掖进口袋里,憨实地一笑:“别说两家话,应该做的。”

第八十章 金高的故事

    拎着几个装满炒菜的塑料袋子回家的时候,我爹和我弟弟正跟金高坐在正屋里吃饭,我摆摆手说:“先别吃了,我带回好的来了。”金高接过塑料袋子,去厨房找了几个盘子把菜盛了,乐呵呵地问我爹:“大爷,这么多好菜,咱爷们儿来点儿?”我爹说,来点儿就来点儿,吩咐我弟弟去他那屋把上次我给他买的茅台酒拿了出来,边斟酒边说:“小刘回家了,你也是,人家陪了我一天,你就不会早点儿回来陪陪人家?就那么让人家走了。”我说:“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了,没那么多讲究。”我爹好象早就在肚子里预备好了词儿,给我来了个突然袭击:“既然这样,阳历年就把婚结了吧,别再等了,你们俩年龄都不小了。”一听这个我就烦:“急什么?革命尚未成功,我还得再挣两年钱呢。”

    “你听听你听听,”我爹跟金高碰了一下杯,“一跟他提这个他就跟我油嘴滑舌,根本管不了他。”

    “就是,惯的些毛病,不管他,咱爷儿俩喝。”金高顺着我爹说。

    “哥哥,我支持你,这样就挺好的,”我弟弟一本正经地说,“我听同学说,哥哥结了婚就搬出去了……”

    “胡说,”我爹用筷子敲了我弟弟的手一下,“往哪儿搬?他还得老老实实给我住在家里。”

    “结了婚姐姐也住咱们家呀?”我弟弟很执拗,非问个明白不可。

    金高摸着我弟弟的脸说:“二子,结婚的意思就是一男一女合起来过日子,跟以前的互助组差不多。”

    我弟弟还是不明白:“就是学习小组吧?那得多少人啊,太乱了,我不喜欢……哥哥,那咱就不结婚了。”

    我爹吱溜呷了一口酒,瞪我弟弟一眼:“你个傻孩子,就得让你哥哥结,让他给你早点儿生个小侄子。”

    老爷子越说越没意思了,我赶紧换个话题:“外面的雨停了,水沟里爬出来不少青蛙呢,呱呱的。”

    “那叫什么青蛙?”我爹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巴,“那叫蛤蟆,咱们村里那才叫青蛙呢,一下雨满街都是。”

    “老爷子,我还真弄不明白青蛙跟蛤蟆的区别呢,”金高冲我丢了个眼色,“大爷,你给咱说叨说叨。”

    “书本上是怎么解释的我不清楚,我光知道我下放的时候,村里的人告诉我,青蛙是益虫,那时候……”

    我趁机溜进了我的房间,脱掉衣服就钻进了被窝。金高还在跟我爹唠关于青蛙和蛤蟆的事情,两个人探讨得热火朝天。我弟弟插话说,姐姐给我讲过一个青蛙吹牛的故事,我讲给你们听行不?可好玩儿了。金高说,你讲,你讲完了我给你讲个蛤蟆吹大象的故事。我弟弟就开始了:从前有两只小青蛙在水池边上玩儿,有一头大牛来喝水,一不小心把一只小青蛙给踩死了。剩下的一只小青蛙逃回家对青蛙妈妈说,妈妈,糟了呀,哥哥被一只有角的大动物给踩死了!青蛙妈妈不认识牛,就把肚皮吹大了给小青蛙看,孩子,那个大动物是这样的吗?小青蛙说,比这个可大多了。青蛙妈妈又把肚子吹大了一些,那么,是这样的吗?小青蛙说,还要大。青蛙妈妈就找来一根气棒,把肚子吹得像气球,孩子,这下子差不多了吧?还没等小青蛙看清楚,青蛙妈妈就爆炸了。后来青蛙爸爸回家了,问明情况以后就说,不就是一头破牛嘛,睡觉吧,明天我去找它给你妈妈报仇,把它也吹爆了。我爹笑得像个痨病喘气,吼吼的。

    “完了完了,二子的故事太厉害了,我的不敢讲了,”金高说,“明天我去买本书看,练习好了再给你讲吧。”

    “不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弟弟不让了,“说好了要讲蛤蟆吹大象的,你非讲不可!”

    “小金,你可不许耍赖啊,”我爹向着我弟弟说话,“你说了要讲的,你得给自己的话做主。”

    “咳,哪儿有什么蛤蟆吹大象的故事啊……”金高很为难,听声音好象是想走人,被我弟弟拖住了,只好又坐了回去,“蛤蟆吹大象,蛤蟆吹大象……我想起来了,是大象吹牛,好了,二子听着啊:有一头公牛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担心母牛没人照顾,就琢磨上了,把老婆托付给谁好呢?老虎凶残,狐狸狡猾,想来想去,想到了大象,对,就是它啦,憨厚老实,光看那形象就够人放心的,交给大象照顾绝对没问题!第二天,公牛牵着母牛把它送去了大象家,自己就放心地出差去了,好象是去北京参加劳模会议。十天以后回来了,从大象那里领走了母牛。第二天早晨,公牛怒气冲冲地来找大象了。大象问它,牛大哥,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呢?公牛说,你母亲的,牛……牛那个大啦!”

    “牛哪个?”我弟弟不解地问。

    “牛……牛皮呀。”金高想走,“不讲了不讲了,累了一天,我也要睡觉啦。”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爹听出了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叹着气说,“睡去吧睡去吧,唉。”

    “大金,”我也很生气,你他妈在老人面前讲这样的故事干什么?“把桌子收拾了再睡!”

    “哈哈,我这故事讲臭了……二子,以后不许缠着我讲故事啦,我的故事不适合你听。”

    金高收拾完了桌子,刚进门,我爹就跟了进来:“大远,我听小金说他家拆迁,这几天要住在咱们家?”

    我说,是啊,他没有地方住,暂时在这里凑合几天,正好明天我要出差,这张床就腾给他了。

    我爹犹豫了一下,也好,在家里还有个热乎饭吃……你不用跟小刘打个招呼?

    我说打过招呼了,反正她晚上也不在咱们家住。我爹嘿嘿一笑,说声“那好”,转身走了。

    我让金高睡在沙上,关了灯对他说,明天我准备跟天顺去趟济南,看看孙朝阳这小子在济南干些什么勾当,做到心中有数,不然这小子一起毛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金高说,你去吧,明天先让孔龙来这里先替我“值班”,我回去安排一下,让花子派个妥实人帮我照顾几天买卖,我就长住你们家了,直到你回来。说话的时候,我听见金高在不停地喀嚓他那把五连的机头。我打开灯,从大衣橱顶上拿出我新买的一把五四手枪,递给他说,这个你先用着,万一老钱家的那个傻逼花钱买了杀手,你那个破玩意儿不行,用我这个。金高给我丢了回来,这个能比得上我这个?懂不懂什么是武器?我又丢给了他,两把你都拿着,保护我爹比保护我还重要,千万不能大意啊,我欠我爹的太多了。金高好象想起了他故去的爹娘,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你放心吧,你爹就是我爹,别人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我关了灯:“明天孔龙他们来了你对孔龙说,让他跟你一起留在这里,其他人都撤了。”

    金高说:“连孔龙也不用,一个小孩子搀和什么?都让他们走,我自己在这里。”

    我想了想:“也好,等二子开学了再让他‘上工’吧。”

    黑着灯抽了一阵烟,我就把钱被人抢了的事情告诉了金高,金高忽地爬了起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嘘了一声:“小声点儿!这事儿我都安排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睡吧。”

    金高跳下沙,赤条条站到了我的床头:“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把前面的安排对金高简单说了一遍,金高坐了回去:“这样也行……操他妈,我就纳了闷了,还有敢掂对咱哥们儿的?是谁这么大胆?这简直是他妈虎口拔牙嘛。这事儿不简单,他们绝对有内应,不然不会这么巧,我就不相信,银行里整天那么多存钱提钱的,有的比咱们提的还多,他们为什么不去抢,单单抢咱们的?难道他们是神仙,会他妈未卜先知?不会是李俊海吧……不会,照你这么分析他不会。那五?不能啊……操,我成你了,草木皆兵了。孙朝阳?对了,你安排那五去银行的时候,隔壁没躲着孙朝阳的人吧?唉,糊涂了我,他长了个兔子耳朵?胡四?哎,胡四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完了,你不高兴了……那好,我不说了,不是胡四……谁呀,**你***,你***是谁呀?”

    我被他这一阵唠叨烦得不轻,拍拍床帮说:“大哥,别乱琢磨了好不好?我这不是正在调查嘛。”

    金高躺下了,机头扳得更响了:“有了,刚才你说那个叫黄三的,应该怀疑他,因为他哥哥是黄胡子。”

    我笑道:“你把他想得也太厉害了吧?一个‘皮子’而已……那五套他去了,很快就明白了。”

    金高把烟抽得像拉风箱:“暂时我离不开,这样,不是孔龙认识松井,松井又认识黄三吗?给他来硬的!”

    这岂不是打乱计划了?我支起身子闷声说:“还要我怎么嘱咐你?不许找黄三,那五在操作他。”

第八十一章 关于广元的后事

    我和天顺到了济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简单找了个饭店吃了点儿东西,我就给五子打了一个电话,五子一听是我来了,高兴得说话都不连贯了:“好啊,仇人,你终于又来啦,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带人去把你绑来!”

    我告诉他不用过来接我了,我直接到涛哥的酒楼去看看生意怎么样,顺便跟涛哥结结帐。

    五子说:“找什么涛哥?涛哥出去躲事儿去啦,你还是先来我这里吧。”

    我吃了一惊:“躲什么事儿?涛哥惹祸了?”

    五子说:“还是上次找他麻烦的那帮人,半道上朝他的车开枪,查点儿把他打死……反正他跑了。”

    “涛哥这么‘逼裂’?”我不相信,开玩笑说,“他还没死就跑了?应该跑的不是他呀,没有失主跑了贼反倒没跑的道理嘛。”五子说:“你这是想哪儿去了,涛哥顶天立地,还也能被他们吓跑了?是这样,他们开枪以后,以为把涛哥打死了,顾不上检查就散了。涛哥住了几天医院,出院以后就派人到处抓他们,结果失手打死了一个人,警察就满济南抓涛哥。没办法,涛哥就出去躲了,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打死人的又不是涛哥,有人顶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知道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赶紧过来吧,我在歌厅等着你,正好要跟你商量个事儿呢。”我说:“商量什么事儿?先露个口话,不然我不敢去找你,我怕摊上‘饥荒’。”五子嘿嘿笑了:“你这个土财主啊,不跟你借钱,过来再说吧。”

    我招手打了一辆车,告诉司机地址,转头对天顺感叹道:“哪里也不平静啊,咱们这路人没一个好受的。”

    天顺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想平静也可以,你得把脑袋戳到裤裆里做人。”

    我笑道:“你他妈这是跟谁学的?照你这意思别人都是罗锅?”

    天顺说:“不是罗锅也得从罗锅那边过,先做奴才后做人,不如咱们痛快,直接做人,免了奴才那道关。”

    我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我明白那些所谓的好人都是怎么生活的,累死累活干上一年,不如我一天的收入,还得看别人的眼色行事;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哪一个不是先低声下气给人家当奴才才抬起头来做人的?当然,也有不必这样的,那是因为他有个好爹,他爹或者是官员,或者是从奴才到将军的主儿……总之,我觉得尽管我吃过不少苦头,可是我一直是在挺着胸膛做人,在监狱里我受过委屈,可是我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我现在的生活尽管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可是我觉得痛快、充实。生活的艰辛在我这里浓缩了,我将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我的原始积累,为自己将来平静的生活打下基础。这样一想,我竟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我坚信我不会像我的前辈那样,非死即沉,我会永远挺立在最高的那个浪尖上。我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生者将死者掩埋以后,死者便永远地躺在那里,而生者直起腰来,继续前行。我就是无数死者里面的那个生者,我将永远活着,永远走在荆棘遍地,但是不远处山花烂漫的路上。

    济南也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从车窗吹进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吹在我刚剃的半光头上,冷飕飕的,让我想起了我给广元上坟的那一幕,那是在常青得知小杰的电话以后。我对常青说,你可以去找他了,听哥哥一句话,不管你们要干什么事情,生命才是要的,你懂我的意思吗?常青说,我懂,我会注意的。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常青站住了,远哥,能抽点儿时间去看看广元吗?让他在天上有点儿安慰。我的心一阵愧疚,喊上天顺,跟常青一起去了埋葬广元的那座荒凉的土山。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常青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堆乱石。我们三个人跪在那里给广元磕了头,烧了纸,我对广元说,兄弟,你在这里再委屈一阵,等一切风声都过去了我就来接你回家。常青走了,下山赶火车去了。天顺跪在那堆乱石旁边无声地哭。我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长久地看着广元的“坟墓”在月光下幽静地浮动,感觉此刻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抽着烟冲我微笑,远哥,你还好吗?别担心,我习惯了一个人呆着。

    “顺子,咱们在这里玩儿几天以后,你再陪我去趟栖霞,我想把广元接回来。”

    “急什么?”天顺回头说,“很麻烦的,你不能跟他妈说,说了就麻烦了,你能把他放在哪里?”

    “我想好了,先烧成灰……放在我的办公室里,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孤单了。”

    “别闹了哥哥,哪有这么办的?”

    “就这么办,”我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破这个规矩,因为咱们跟别人不一样。”

    “那干脆放我家算了,放在办公室里不吉利。”

    我想了想:“也行,先放你家里吧,等我慢慢把话透露给广元他妈……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天顺说:“绝对不能让他妈知道,我估计他妈那个身体没有几年熬头了,等他妈死了……”

    我猛地打断了他:“闭嘴!”

    天顺回头吐了一下舌头:“又火了……得,不谈这个了,先这么定了,我跟你去。”

    济南的路很平坦,车行驶在路上声音极小,仔细听起来像是蚊子叫,嗡嘤嗡嘤的。我闭上眼睛想我那年让小杰他们来济南绑五子的事情,我记得广元那时候精神极了,提着一把乌黑的猎枪顶五子的脑袋,你***跟哥们儿“装熊”是不?五子跳出院子跑了,广元嗖的越过院墙追了出去,他的身手漂亮极了……蚊子的嗡嘤声轻轻地在我的脸上绕来绕去,绕着绕着声音就变了,变成了一种悠远的呻吟,这种呻吟声逐渐清晰,像是广元在唱歌,是一种监狱里面的悲伤小调……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这样的一种声音长久地在我的耳边转来转去。孙朝阳,我是不会饶了你的,是你杀死了我最好的兄弟,我要把你的脑袋摆在广元的骨灰上面,让他亲眼看到你是什么样的下场。想到这里,我的心幽幽地抽了一下,杨远,你想干什么?你忘记你还有一个对你充满期望的爹,你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弟弟了吗?

    不知什么缘故,我竟然想让司机停车,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我拍拍司机的肩膀,让他靠边一点儿,我说我要下车。司机说,差十米远就到了,下什么车?我抬头一看,可不,五子穿一件火红的西服站在他歌厅的门口正往这边打量呢。我说,就在这里停吧,我看见我的伙计了。说话间,车就到了五子的身边,五子一步跨了过来。

    “呦!”五子没等我下车先咋呼了一声,“妈呀,又瘦啦!怎么跟个打鱼的似的?”

    “五子,听说你想我了?”天顺先跨下车来,当胸给了五子一掌。

    “好你妈个天顺,在济南你还敢打人?”五子跳开一步,亮了个螳螂步,“来呀,跟爷们儿战上几个回合!”

    “哈哈,哪有这么办的?”我给司机付了车钱,带上车门冲五子一笑,“不打疲惫之师啊,这是规矩。”

    “远哥,想死我了,”五子扑过来,抱住我用力拍着我的脊背,“又半年啦,半年见你一次。”

    我推开他,边往歌厅走边问:“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什么?跟我商量什么事儿?”

    五子像只黑瞎子那样搂着我的肩膀,嘿嘿笑道:“不是商量,是汇报。建云来找过我,想继续租我的房子。”

    建云?我可将近两年没见着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五子边冲门口的一个服务生说声“安排房间”边回答:“昨天刚走,我他妈纳闷,他怎么还来找我?”

    坐在一间灯光暧昧的包房里,五子说,前天他正在自己的服装店里跟人闲聊,建云就进来了,他好象是了大财,打扮得跟个奶油蛋糕似的。五子一楞,问他,云哥,钱我一年前就还你了,你还来干什么?再来叨叨我,我跟你翻脸啊。建云笑眯眯地说,这次不是来要钱的,是来求你办事儿的。五子不太喜欢跟他罗嗦,直接问,什么事儿?建云说,我这两年在南方干得不顺心,南方的服装淘汰得很快,我这眼光根本没法在那里做生意,想来想去还是济南好,我看了几个地脚都不如当初你租给我的那个房子好……五子没等他说完就不让他说了,那不是我的房子,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吧。建云不走,非要租那个房子不可,说价钱好商量。五子不耐烦了,摔门自己走了。昨天,建云又来了。

    “操,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我喝口茶水道,“你也是,是你的房子你就租给他得了。”

    “嘿嘿,说实话,那处房子还真是我的,我不想租给他自有我不想租给他的理由。”

    “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笑道。

    “哪能呢,”五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怀疑这小子不干正经生意。”

第八十二章 与孙朝阳擦肩而过

    五子说,昨天建云来找他,非要拉他去吃顿饭,五子推辞不过,就对他说,那咱们去涛哥的饭店吃吧,那里的海鲜不错。(本书转载文学网.)喝酒的时候,建云说,我看了原来的那个房子,现在是个五金店,半死不活的,恐怕房租都拖着你的吧?这倒正说到五子的心里去了,那个开五金店的南方人有半年多没交房租了,五子正想撵他走呢。五子狠狠心说,既然你这么诚恳,再加三千我就把南方人开了,租给你。建云二话没说,答应了。说好什么时候交接以后,建云出去打了一个电话,五子就多了一个心眼,让他熟悉的一个服务员在旁边偷听,后来服务员告诉他,建云躲在厕所里跟电话里的那个人说,这次钱够了,广西那边的货很快就到了,他刚租下一个门头,在繁华地段,别人绝对不会注意,让对方放心。五子一听就楞了,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服装生意,回来装做喝醉了,“撕毁”了口头协议,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不会吧?”我纳闷道,“建云基本上算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他会干违法的买卖?”

    “他老实个屁,”五子说,“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折腾他吗?那小子阴着呢,脑子一万,逮谁坑谁。”

    “以前他不是这样啊,”我努力地回忆建云以前的一些事情,“我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就属他稳当。”

    “我的亲哥哥啊,人是会变的,”五子招呼门口的小姐上酒,“再说稳当就好?你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啊,当初我帮他,还以为他能帮我出点儿力呢,谁知道这小子直接跟我玩儿了‘尿遁’,是不太够意思。”

    “不够意思的事儿还多着呢,”五子忿忿地说,“在济南的时候,他就曾经给过我亏吃……”

    脑子很乱,不想去谈论他了,我摆摆手,换了个话题:“听说孙朝阳经常来济南玩儿?”

    五子轻蔑地一笑:“操,我可见着这个所谓的朝阳哥了,什么呀,整个一个民工,一点儿派头没有。”

    我不禁笑了:“杜月笙有派头?跟个猴子似的,不是照样控制上海滩?朝阳哥肚子里有货。”

    五子哧了哧鼻子:“他那叫肚子里有货?你看他来找的那些人,一个个尖嘴猴腮,给我提鞋我都嫌他们手硬。”

    五子说,孙朝阳经常带一个满脸煞气的大个子来济南,两个人来了也不乱出溜,一头扎进一个叫坏水的老混子开的茶楼里,再也不出来了。有一次孙朝阳给涛哥打电话,让涛哥去那里喝酒,涛哥本来不想去,怕掉价,后来一想,孙朝阳大老远的来了,不去不好,就带上五子一起去了。孙朝阳不知道我跟五子的关系,当着五子的面声泪俱下地控诉了一番“歹徒”杨远的罪行,最后说,我跟杨远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早晚我要杀了他。涛哥劝他说,杨远也就是“黑”过你几个钱,没有必要闹到这种地步,以后杨远生活好了,我给你们协调协调,让杨远把钱还给你就算完了。孙朝阳说,事情展到这个地步,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了,我的几个兄弟被他的人给杀了,直到现在那个凶手还在暗处踅摸我,想连我也杀了,你说这事儿能协调吗?涛哥不愿意搀和这事儿,就不说话了。孙朝阳的情绪很激动,不到一个小时就喝成了膘子,说,济南的兄弟不错,尽管办事儿要钱,但是痛快,让杨远等着吧,很快我就让他好看。

    “坏水的那个茶楼在什么地方?”我强压着怒火,用一种柔和的口气问五子。

    “不远,过了歌厅前面的这条马路就是,在一个农贸市场的旁边,人很杂。”

    “这样,”我拍了拍五子的手,“你派个人去看看,孙朝阳在没在那里,在的话我今天就办他。”

    “你神经了?”五子猛地把眼瞪大了,“你想给我惹麻烦?出了事儿这可是在我这里。”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要办他也不会在你这里办,你放心。”

    五子瞪着眼看了我一会儿,使劲摇了摇头:“你就不会在这儿好好玩几天,等涛哥回来再说?”

    我的脑子也很乱,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跟孙朝阳早一天把事情解决了,不然我的心总是在悬空着。

    我喝口茶水站了起来:“不帮我是吧?我自己去,走,顺子咱们走。”

    五子一把拉回了我:“又来了又来了!我没说不帮你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去看个人嘛,”说着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回来了,“行了,我派人去了。不过远哥你得听我一次劝,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就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咱们这样的人再为这样的事情进去蹲几年可就不好看了……你想想,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一旦又进去了你还怎么享受美好生活?那里面的滋味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法活呀。咱们都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怎么舍得一下子就抛弃了?孙朝阳到处‘喊山’说要杀你,他敢吗?他不想过安稳日子了?要我分析,他这是心理不平衡,用嘴巴在给自己找平衡呢。别管他,听兔子叫耽误种豆子了。我真怀疑,就他这样的脑子怎么会混成大哥?听我的,咱不跟他斗狠,咱跟他斗智!你想侦察侦察他在哪里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嘛,后面的事情我来办,等涛哥回来我跟涛哥说说,咱们给他来个各个击破。孙朝阳联系的那帮孙子见了涛哥吓得要死,一句话就解决了,蹦达不起‘穿棉裤头’的来。”

    “五子,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说,“我跟孙朝阳的仇恨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这我知道,那也不能说‘办’就‘办’呀,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喝酒喝酒。”

    “别劝我了,”我喝了一口酒,歪在沙上,“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孙朝阳,先看看他在不在再说吧。”

    “好了,我不管你想怎么‘办’他,别牵扯着我就行,我怕了。”五子无奈地笑了一声。

    喝了几杯酒,五子就出去了。天顺推推我问:“老大,你真的要在济南‘办’孙朝阳啊?”

    我笑了笑:“看情况,如果他正好也在这里,咱们就绑了他,绑到野外先给他砸断腿再说。”

    天顺垂下头运了一口气,跃跃欲试:“行!听你的,跟五子借把枪,把他干成齐老道,让他没有能力‘慌慌’。”

    我按住他还想抓杯子的手:“别喝了,干大事儿的不能喝酒。”

    天顺用力掰开了我的手:“远哥你不知道,我不喝酒拿不出魄力来,酒壮英雄胆嘛。”

    五子回来了,一脸轻松:“哈哈,我的哥,你的如意算盘又落空啦,你家朝阳哥不在,听说他昨天刚回去。”

    不知道因为什么,我竟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顺子,你喝吧,一醉方休。”

    五子坐下陪天顺喝了几杯,抬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找个小姐轻快轻快?”

    刘梅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一晃,我打个激灵道:“改天再说吧,今天没情绪。”

    五子嘟囔道:“什么没情绪,跟我装逼呢……我就不相信你是个太监。走,这不是喝酒的地方,去涛哥那里。”

    “你不是说涛哥不在吗?去他那里干什么?”我坐着没动。

    “他不在是真的,可是我没说我跟他联系不上啊,”五子起身拉了我一把,“走吧,我能让你见着涛哥。”

    “真的?糊弄我光挨揍啊,”我一拉他的胳膊顺势站了起来,“忘了我的功夫了?”

    “咳,你那叫什么功夫?摔交谁不会?”五子退到宽敞的地方,腾空来了个摆连腿,“这个才叫真功夫呢。”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大笑:“累着了吧?有本事再打一个我看看。”

    五子抬了抬腿,脑袋一晃转身就走:“我凭什么听你的指挥?”

    天顺追上去,一个手别子把五子摔在门口:“再叫你吹!”

    五子一骨碌坐了起来,瞪眼看着天顺:“把我拉起来,背后袭击不算好汉。”

    我看出来五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怕玩恼了,抬腿踢了天顺一脚:“赶紧给咱五哥陪个不是。”

    五子笑了:“哈哈,还是远哥明白……顺子,不是我打不过你,远来是客你懂吗?”

    天顺也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过了,讪笑着把五子搀了起来:“等你去我们那儿,我让你好好打我一顿。”

    走出歌厅,我对五子说:“咱们别坐车了,坐了半天有点儿晕,走着去吧。”

    五子笑了:“哈哈,是不是想关心关心孙朝阳的窝点?”

    我点点头:“路过的话去看看也不错。”

    五子指着一个三岔路口说:“过了这个路口,往右拐,旁边就是。”

    这是一座五层楼房,上面好象是一家单位的办公室,下面就是茶楼了,门头装修得很考究,类似一些韩国料理的风格。门口站了两位穿民族服装的小姐,几个体格壮实的汉子三三两两地在旁边扎堆闲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里面的人,类似看场子的,估计这个茶楼的生意不错,兴许里边还有不正当的勾当。我没进去,远远地瞄了一眼落地门。门里面很安静,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了对面一个宽敞的楼梯。我想象着,这时候孙朝阳正沿着楼梯下来,我冲上去,一枪把他打倒了,空气里弥漫着鲜艳的红色……我嘿嘿笑了,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哥儿俩,我走不动啦。”

第八十三章 涛哥的态度

    涛哥的酒楼生意很不错,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单间了,我不想在大厅里坐,对五子说,要不别在这里了,咱们另找地方喝去。:ap;文字版五子没说话,直接带我们去了涛哥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几个看上去像是保安的人见五子进来,一齐站起来打招呼,五子让他们出去,对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涛哥的一个战友从外地来了,吩咐厨房整几个好菜我在这里陪陪这位大哥。那几个人一走,五子就摸出了大哥大,冲我一笑:“远哥,涛哥其实没走远,就在这里‘窝’着。”

    “涛哥吗?我是五子,杨远来了,你不上来见见他?哦……那行,我等你。”挂了电话,五子冲我摊摊手,歉意地一笑,“涛哥很仔细,让咱们先喝着,一会儿他再上来。”走到门口,把头伸出去看了一下,关紧门,把我推到沙上,小声说,“涛哥神通广大,没事儿了,他现在怕的是那帮人狗急跳墙,冒充客人再来‘摸’他呢……呵,正在观察。他那脾气我知道,呆不住,不信你看着表,不出十分钟他就上来了。他也急呀,想让你帮他抓人呢……”

    “我怎么帮他抓?”他们的事情我还真不愿意搀和,“难道那帮人还有跑到我们那里的?”

    “怎么没有?”五子说,“我打听过了,开枪的那个小子现在就跑到了你们那里,在一个叫什么凯的家里。”

    “关凯?”我一怔,“那可是孙朝阳的人,涛哥应该去找孙朝阳帮他。”

    “没脑子了吧?”五子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前孙朝阳混得跟泡屎似的,这种的事情怎么可以去找他?”

    “**,涛哥也太现实了点儿,”我敷衍道,“涛哥来了再说吧,我的能力也有限啊。”

    上了几个菜,我对五子说:“最好把经理叫上来,我问问他海鲜这块儿怎么样,顺便跟他对对帐。”

    五子边跟我碰杯边说:“缺钱了?不至于吧?对帐这活儿不应该你干,老老实实喝你的酒吧。”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是,再缺钱也不差这几个:“呵呵,五子展的不错,说话都像个大款。”

    五子干了一杯,摸着嘴巴说:“别误会,我是怕让外人知道你来了济南不好,人多嘴杂啊。”

    我的心一凉,蓦地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别人也是这样活的吗?走到哪里都被阴影包围着……看着雨后窗外那片明镜般的天空,心里悲哀的感觉竟然变成了一股难言的酸楚,仿佛一棵青草孤单地在天空上的风中摇曳,阳光投在窗台上,把那里照得一片灿烂。我举起杯猛喝了一口酒,站起来冲窗外高唱了一声“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声音嘹亮极了,像是撞在天空的镜面上反弹回来的样子,又像是从很远的云层里飘出来的,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的嗓音条件不错呀,有机会一定去参加个卡拉ok大赛什么的,没准儿能获个奖,成了歌星呢。

    “哈哈哈哈!蝴蝶好雅兴啊!”门被推开了,涛哥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一步闯了进来。

    “涛哥,跟哥们儿拿架子啊,”我走过去抱了抱他,“我都快要喝醉了你才来,不够意思啊。”

    “这叫什么话?”涛哥怕我碰着他受伤的胳膊,往旁边闪了闪,“五子没告诉你?我差点儿见了阎王。”

    “我知道了,哈哈,你比我强,外伤,”我坐回了座位,“我他妈还是内伤呢……”

    涛哥走回门口,冲外面低声说:“看好了,谁也不许进来。”随手把门别上,苦笑着走到我的对面坐下了,“老虎被猫欺负了,***,要不人家古语就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我这不是把鞋湿了?操,比湿鞋厉害,这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世上跑哪能不挨刀,人在世上混哪能不挨棍,人在世上闯哪能不挨枪,人在……”

    “人在床上睡,哪能不喝醉,”涛哥的话匣子一打开我就受不了,连忙打岔,“喝酒喝酒。”

    “喝不进去,我已经半个月不沾酒了……”涛哥摸了摸酒杯,“妈的,我喝!别让你笑话我招待不周。”

    “不想喝就别强迫自己,”我按住了他的手,“喝多了伤口痒,这我知道。”

    “那也得喝,命我都不想要了,还在乎伤口痒痒?”涛哥不由分说干了一杯,“五子,添酒。”

    瞧这架势他是想连我也灌醉了,我可不能上你的当,我呵呵笑了两声:“涛哥,趁你没喝醉,我得问你点事儿,”涛哥连连摆手,你说你说,我干脆明说了,“涛哥,我这次来不是单纯来玩儿的,是为了孙朝阳,我听说他找过你?”

    “找过,五子没跟你说?”涛哥把我的酒杯往我跟前一推,“先干了。五子,你跟蝴蝶说。”

    “我都跟他说了,不就是孙朝阳来济南拉人想跟蝴蝶玩儿野的吗?都说了。”五子说。

    “就这些?”我把酒一口干了,瞪着涛哥说,“我可是急眼了啊,情报少了我赖着你。”

    “搞得那么紧张干啥?”涛哥笑道,“孙朝阳现在混成个‘腚眼’了,他还能有什么高招?就这些,没别的。”

    我让涛哥再说一遍孙朝阳来济南的动向,涛哥边喝酒边又说了一遍,最后红着眼睛说,蝴蝶,你就尽管放那块心,情那块好吧,在济南他反不起来。本来我跟孙朝阳关系相当不错,可是他也忒他妈掉底子了,有什么事儿跟我明“撂”啊,他可倒好,净找那些不够碟子不够碗的傻逼,你说我能向着他说话嘛,给我掉价。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没有深度,我跟他这关系到此为止了,他根本不念旧情,我还搭理他干什么?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么办并不是要帮你砸他,我是看不下去了,你说他都快要死的人了,赶紧“卧”起来了此残生得了,跑济南来慌慌什么嘛……你知道我以前劳改的兄弟都怎么说我吗?他们说,老涛啊,你也太顾及情面了,孙朝阳跑到你的地盘来拉人,你就那么干瞪眼?让他滚蛋呀。**,我好意思嘛我?好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来了,我卖你个人情,这几天我就给他‘造’了摊子。

    “哈哈,涛哥是个爽快人,”我陪他干了一杯,“你就别操心了,在这儿闹不好,我明白情况了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回去以后我就收拾他,我让这个老家伙从此来不了济南窝囊你。哈哈,他目前的这种状况根本没法跟我玩儿。”

    涛哥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开口说:“这样,我再当一把和事老,饶了他吧,算是给我个面子。”

    天顺插话说:“涛哥,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帮蝴蝶的嘛,这会儿怎么……”

    涛哥乜了天顺一眼,看着我说:“蝴蝶,大人说话我不喜欢孩子在旁边插嘴。”

    我拿起他的杯子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胡乱一笑:“涛哥见外了,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就跟你和五子一样。”

    五子也赔笑道:“是啊是啊,涛哥别上火,顺子这伙计很不错的。”

    涛哥不说话了,蔫蔫地干了一杯,转话道:“孔龙这小子还跟着你吗?挺想他的。”

    我知道涛哥老是惦记着孔龙,可我真不想把孔龙让给他……我沉默了一阵,叹口气,把心一横:“涛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干脆这样吧,我让他来,可是你必须把他给我用好了,不能来不来先把他弄进去,这孩子的家庭跟咱们不一样,他爸爸是个教师,他妈身体不好,整天住院,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一出事儿了,我没法跟他爸爸交代。”

    涛哥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手挥舞得像风车:“好好好,别说了别说了,赶紧打电话,让他马上来报到!”

    这阵子可不行,我正用着他呢,我拉下了涛哥舞在半空的手:“听我说,他现在抽不出身来……”

    涛哥猛推了我一把:“你怎么这么罗嗦?哪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刚才答应的好好的!打电话,打电话。”

    “哈哈,记着啊涛哥,我这叫忍痛割爱啊……”被逼无奈,我只好拿出了大哥大,指示灯是黑的,我一皱眉头,什么时候关了机?这不耽误事儿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边拨孔龙的传呼边牢骚,“我他妈可真实在啊,自己刚培养出来的徒弟,没等做点儿贡献就被人家‘滚’去了,真他妈冤啊……好了,打了传呼了,一会儿就回电话了。”

    涛哥举着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酒,站起来饶着房间走:“那小子可真猛,我混社会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这么机灵的兄弟,勇猛果断啊……二话不说,照大腿就是一枪,跟我当年一个味儿!再看看我现在身边这帮兄弟?没遇到事儿还好,一遇到事儿全他妈傻了,好不容易反过劲来,我早被人家给打死了,操……这兄弟我要定了,”走到我的跟前,咧着大嘴笑道,“刚才你说什么?怕我把他弄进去?我傻呀,这样的兄弟我会让他冲在第一线吗?嘿嘿。”

    刚想再嘱咐他几句,大哥大就响了,我直接按了接听键:“是孔龙吗?”

    那边大口地喘了一阵气,急促地说:“是我,远哥,你关机干什么……咳!金哥开枪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打了谁?!”

第八十四章 与涛哥的交易

    孔龙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说:“早晨我来你家,金哥让我在家里等着,他去了冷库。回来以后就让我走,说是让我去找松井,通过松井打听黄三最近干了什么,我不想走,我怕老爷子出什么事儿,就跟二子在他那屋下棋磨蹭。金哥以为我走了,就搬着椅子跟老爷子在院子里聊天……中午的时候嫂子来了,正在厨房里炒菜,我就听见胡同里响了一下枪声,我丢下二子就冲了出去,金哥笑呵呵地从门外回来了,这次没撵我走,让我和他一起陪老爷子说话。老爷子问金哥,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金哥说,一个破汽车开得快了在胡同里放了一个屁。我估计是生了什么事情,趁金哥上厕所的时候问他,金哥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报告情况。他说,刚才有个人从门缝里往里看,金哥出去问他找谁,那个人撒腿就跑,金哥追到胡同里追不上,就开了一枪,好象没打着……金哥说,看这个人的穿戴像是外地人,有可能是老钱家那个傻逼找的杀手,让你在外面有点儿数……远哥,刚才金哥说,你就不必回来了,家里有他呢。”

    “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在胡同里,用金哥的大哥大。”

    “让你金哥出来接电话……注意别让你大爷觉察出什么来。”

    “你还活着啊?**,”金高很快就接了电话,“你他妈关着个机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我没跟他罗嗦,“事情我知道了,你确定是老钱家那个傻逼干的?”

    金高说:“基本可以确定,那个被我打了一枪的傻逼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迷汉,那声‘哎哟’像是沂蒙山一带的口音,我听得很清楚,我估计是老钱家那个傻逼从当地找的混子,他不可能认识道儿上真正的杀手,他也雇不起那样的人,我分析得绝对错不了……”我问他,你那一枪打没打着他,开枪的时候旁边有没有人看见?金高嘿嘿地笑,“让人看见我那是‘作死’?打没打着他我不敢肯定,那小子翻墙进了樱花小区,我没敢过去看,那儿的人太多。”

    “那好,暂时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摸’了孙朝阳,你把家给我看好了,完事儿我就回家。”

    “操,你‘膘’了?就你跟天顺两个,怎么‘摸’人家孙朝阳?要不我让孔龙去帮你?”

    “我正是这么想的,我就不跟他说了,你跟他说让他马上来济南,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带不带‘设备’?”

    “不用带,路上很麻烦的,这儿有。好了,回去好好陪着我爹,别让他看出来。”

    挂了电话,我呆楞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像是塞满了木屑。涛哥隔着桌子把手在我的眼前摆了摆,呵,眼球还会转,怎么你晕了?这么不抗折腾?不就是你伙计开枪打了一个民工吗?坐下,继续喝酒。我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冲他一晃酒杯,刚喝了一口就想吐,感觉心脏堵在嗓子眼那里就要浮上来的样子。涛哥乜我一眼,撇着嘴巴说,就这“抻头”还混江湖呢,顶不住事儿啊。我强忍着恶心,把那杯酒喝了,点上烟喷了他一口:“少他妈跟我装大个儿的,你知道我摊上的是什么事情?说出来你也害怕,操,就跟你见过什么风浪似的。”涛哥见我不乐意了,哼哼两声道:“蝴蝶,也就是你,换了任何人跟我这样说话他都得付出代价……**,呸呸,瞧我这话说的……蝴蝶,不许不高兴啊,涛哥是个粗人,咳,我这是怎么搞的,五子,给你远哥添酒!你***瞪着俩眼光知道傻笑,再笑叉出你去。”

    我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脑子一直闪现着我爹和我弟弟的身影,我看见他们坐在我家宽敞的院子里跟金高聊天。我爹说,今天这天气真好啊,天上连云彩都没有。金高说,是啊,天气真好。我弟弟说,你答应给我讲故事的,你倒是讲啊。金高正在犯愁,刘梅从屋里端着饭菜出来了,二子别闹,我给你讲,这次给你讲个青蛙它爸爸吹牛的故事。

    “蝴蝶,孙朝阳这面咱们暂时先放下了,该我求你办事儿了,公平交易嘛。”沉默了一会儿,涛哥说。

    “你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把开枪打你的那个人抓回来?”我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五子你他妈可真多嘴啊,”涛哥推了五子的脑袋一把,“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罗嗦了,帮忙吧?”

    “他叫什么名字?”我决定帮他一把,说不定“办”孙朝阳的时候,我还能用得上他呢。

    涛哥点了一根烟,猛吸两口,喷着满嘴烟雾,咬牙切齿地说:“叫李自强,外号老疤,是个秃子。”

    这个外号挺熟悉,常青也叫老疤呢,我笑道:“这外号好记,听五子说,他在我们那里躲着?”

    涛哥恨恨地说:“对,在一个叫关凯的家里,听说这个关凯以前跟着你混,现在跟了孙朝阳了。”

    我“刺挠”他道:“那你应该先找孙朝阳啊。”

    涛哥操了一声:“我那么没有脑子?孙朝阳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我找他,他舍得给我办事儿吗?”

    “这是两吗事儿,”我说,“孙朝阳找凯子跟他要人与他招兵买马不搭边儿,老疤又不是他的人,无非就是得罪了老疤,这样反倒拉拢了你,他何乐而不为呢?”涛哥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考虑问题也太简单了吧?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咳!你怎么这样?你想想,孙朝阳跟关凯要人,不管他采用什么口气,他总归是要提他想要的是谁吧?关凯既然敢于把老疤藏在他那里,就证明他跟老疤不是一般的关系,他会乖乖地把人交出来?不交那就等于跟孙朝阳翻脸了,翻脸以后,老疤、关凯就都成了孙朝阳的对立面,孙朝阳傻吗?他会这么办?这事儿要是放在一年前,我敢保证孙朝阳连个屁都不放就把人给我抓来了,可是现在他能吗?你……操,你个大膘子,玩儿我?”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我笑了:“哥哥哎,还说我没有‘抻头’呢,看看你自己。”

    涛哥摸了一把脸,转向五子道:“我很难看吗?不能吧……晕了,蝴蝶这小子真他妈能闹。”

    五子把脸别向我,舌头吐得像个淫贼:“嘿嘿,涛哥老了,再这样下去也成孙朝阳了。”

    我正色道:“涛哥,什么也别说了,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办这事儿,我的能力你放心,三天给你交人。”

    涛哥高兴了,冲五子大声嚷嚷:“拿酒拿酒!去楼下拿我的人头马,别他妈磨蹭,快!”

    五子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脸色阴沉的汉子冲涛哥说:“老涛,林队来了,在下面等你。”

    涛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滚蛋,没工夫伺候他们,就说我去北京找我战友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汉子为难地说:“他说他看见你了……我让他走,他不走,说有要紧事儿跟你谈。”

    涛哥把眉头皱得像一只拳头:“**他那个***,吃腥嘴了这是……好,让他等着,我马上下去。”

    “涛哥,有事儿你就忙你的去,我跟五子随便喝点儿就回五子那里,我现我歌唱的不错,得练练去。”

    “不急,”涛哥冲站在门口的五子说,“该拿酒拿酒,我不喝你们喝,咱有的是那玩意儿。”

    “那就多拿几瓶呗,”我忽然想到了我爹,我还从来没给我爹买过洋酒喝呢,“喝不了我带走。”

    “这就开始‘滚’我了?”涛哥讪笑道,“怎么跟那帮孙子一个吊样?咬着根就不撒口?得,算我倒霉。”

    “拿几瓶?”五子的眼睛也亮了,“正好我那儿也没这玩意儿了。”

    涛哥站了起来:“拿六瓶吧,喝两瓶,剩下的给蝴蝶带走,我知道他是个孝子。我走了,下午不一定回来了,这帮人很难缠的,”抓起他的啤酒一口干了,胡乱抹了两把嘴巴,对五子说,“孔龙要是来了,你先帮我招呼着,晚上要是我没回来就让他先住你那里,正好蝴蝶他们也不着急走,就都住在你那里吧,好吃好喝给我伺候着,别掉价。”

    我想站起来送送他,涛哥按下了我:“别那么多礼道啦,咱哥们儿不兴这个,我走了。”

    看着涛哥的背影,天顺忿忿地哼了一声:“操***,跟我拿***架子,什么玩意儿!”

    我横了他一眼:“别这么说话,你熬到可以说这种话的时候需要十年。”

第八十五章 孙朝阳又添羽翼

    五子拿上酒来,拎起一瓶刚要启,我看了一下表,拦住了他:“四点多了,别喝了,去你那儿休息休息,呆会儿孔龙就好来了。:ap.整理”五子开玩笑说:“这么过日子?是不是想攒下来都拿回家?”我笑了笑:“你这么说也差不多,哈哈,走吧,给你留两瓶,剩下的我带回去。”五子怏怏地摇了摇头:“行啊,那就走,我现我快要变成你的小伙计了,你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天顺帮五子拿着酒,冲我笑道:“五子会算帐呢,名义上是给你省着,实际上他也想赚两瓶呢。”

    回到五子的歌厅,我打个哈欠说:“在那儿睡觉?困得要命,你和天顺等着孔龙的电话,我先睡会儿。”

    五子把我领到楼上的一个房间,指着一张大床说:“这是我睡觉的地方,你先凑合一会儿,晚上再给你们安排。”

    天顺也想睡,我对他说,你再坚持坚持,不然孔龙来了找不着地方。

    五子说,没事儿,都睡吧,我给你们守着电话,孔龙来了我去接他。

    我的电话哪能随便让别人接?我打个哈哈道:“你不懂,孔龙这小子很小心的,不认识的人接我的电话,他会吓出尿来的,哪里还敢让别人去接他?他还以为我被人绑架了,接着要去绑架他呢,不行,就得让天顺接。”

    “咳,这不胡搅蛮缠嘛,”五子说,“你要是不放心我接电话,我不接就是了,喊起天顺来,让他接。”

    “我还是别睡了,”天顺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拿过我的大哥大拉着五子就走,“走,咱俩再喝点儿去。”

    “少喝酒啊,”我躺在床上叮嘱道,“说不定晚上又来事儿了,喝成膘子可没人管你。”

    “放心吧,我自己多大的酒量自己有数,保险醉了三个五子也醉不了我,睡你的吧。”

    天顺和五子一出门我就睡了过去。很奇怪,最近我老是做梦,在这个遥远的异乡竟然连梦都没有了,醒来的时候只记得我被自己的鼾声震醒过好几次,每次不等翻身就又沉沉睡去。我是因为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醒了的,这种战鼓似的音乐打从响起来就没有停止过,音乐里夹杂着男女的尖声喊叫,让人想起了屠宰场的声音。翻身下床,我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月光如水,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初春的早晨。我抬腕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坐回床刚抽完一根烟,天顺就进来了:“远哥,孔龙来电话了,在火车站等着,是跟春明一起来的,我自己去接他,还是咱俩一起?”

    春明怎么也来了?我皱了皱眉头,家里正缺人,他来干什么?我穿上衣服,拔脚就走:“我跟你一起去。”

    五子在楼下摇摇晃晃地站着,见我下来,耸着肩膀嘿嘿地笑:“我可见识顺子的破酒量了,白瞎,他醉了……”

    我瞥了天顺一眼:“你醉了?”

    天顺捏了我的胳膊一把:“装的,刚才我拿茶水糊弄他呢,他以为我真醉了。”

    五子倚到门上,还在晃:“嘿嘿嘿嘿,再叫你吹,打不过你我喝死你……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治你了?”

    “五,五子,”天顺一个趔趄闯了出去,“有本事等我回来继续喝……不喝挺了你,我是你爷爷。”

    “什么?你是我爷爷?”五子算不过帐来了,“不喝挺了我,我应该是你爷爷吧?不对,谁是谁的爷爷?”

    “哈哈,整个俩酒膘子,”我冲五子伸出了手,“把车给我用一下,孔龙来了。”

    “孔龙来了?”五子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得去接他,涛哥亲自吩咐的,我必须亲自去。”

    我扳着他的肩膀说:“行,你去,但是我开车,我怕把命丢在你手里。”

    五子摇晃着车钥匙打了一个酒嗝:“瞧不起我是不?我还不是跟你吹,我每天都这样开车,从来……”

    我一把夺过车钥匙,拉着天顺就上了他停在门口的面包车。

    五子在后面喊:“快点回来啊,我给孔龙准备接风宴去……”

    车一开进火车站广场,天顺就看见了站在一个报厅旁边的孔龙,伸出头去喊了一声:“大龙!”

    孔龙应了一声,拉起蹲在地上看报纸的春明就往这边跑,车还没停稳,两个人就窜了上来。

    我边调头边问春明:“你怎么来了?”

    孔龙插话说:“我在路上碰到的明哥,他正找你,我一说,他就跟着我来了。”

    “远哥,你来了济南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春明不满地说,“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了?走到哪儿让我跟到哪儿,这可倒好,我到处找你见不着你的影子,你说我担心不担心?电话你关机,问金哥,金哥吆喝着他不知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见我绷着脸不说话,春明喘口气说,“远哥,别怪我多事,我来这里找你是跟你汇报情况的。”

    “你说。”我把车开得飞快。

    “我找过我以前的那帮兄弟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光听说有人在银行门口被人抢了十万块钱……”

    “就来告诉我这个?”

    “不是,还有,”春明被我问得很不自在,“中午我请那帮兄弟吃饭的时候碰见一个人。”

    “谁?”听他的口气,这个人应该很重要。

    春明的语气变得沉闷起来:“是汤勇,他跟小迪在一起,看那意思是跟孙朝阳联系上了。”

    汤勇?这个名字很熟悉,好象听胡四说起过,似乎也是道儿上混的人。

    天顺啊了一声:“汤勇回来了?**,他不是判了无期吗?这才他妈几年?”

    春明说:“我听我那帮兄弟说,后来他改成了十五年,大西北那边减刑快,刑期过半就可以出来了。”

    天顺算了算:“也不对啊,刑期哪里过半了?”

    春明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也许是假释……或者是保外就医?不知道,反正他出来了。”

    我有些好奇:“汤勇是谁?你们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远哥,可能你不太熟悉他,你没进去之前他在劳教所,你进去以后他出来了,”春明说,“出来以后展很迅,跟你当年的度差不多,先是把周天明砸沉了,后来又开始折腾庄子杰,庄子杰跟他过了几次招,基本没有招架之力,正在似沉非沉的时候,孙朝阳找他了,孙朝阳起初想拉拢他,结果他谁的也不听,跟孙朝阳杀得那叫一个残……孙朝阳毕竟是孙朝阳,学了诸葛亮联合孙权打曹操的那一招,联合了凤三一起对抗汤勇,那时候凤三也很厉害,两个人把汤勇基本压住了。大概是在84年底的时候,对,是84年底,那时候我刚上高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孙朝阳竟然在金城饭店大摆宴席,举行他跟汤勇的结拜仪式,当时那个轰动啊,街上混的几乎都去了,饭店外面全是警察,生怕出什么事情。再后来凤三就完蛋了,老老实实干他的建筑去了……85年春天好象是,汤勇跟他手下的一个兄弟为了争一个女人闹翻了。他那个兄弟你应该认识,叫荆剑飞,以前跟大有哥挺不错的。后来荆剑飞死了,据说是被汤勇杀死在床上……这事儿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凶手就是汤勇的,有说不是,是汤勇的手下,反正汤勇是因为杀人罪被判的刑。四哥可能知道这事儿,他跟四哥在看守所呆过很长时间。因为刑期长,他一判刑就去了新疆,后来越狱……”

    我想起来了,胡四曾经对我说过汤勇越狱的事情。记得胡四在监狱的时候,一脸崇敬地告诉我,他一个外号叫苍蝇的伙计从大西北越狱了,那个猛啊……胡四绘声绘色地说,因为苍蝇表现得好,在新疆监狱干上了自由犯,可以随便出入监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苍蝇用爬犁拉着他提前准备好的十几个南瓜闯进了茫茫戈壁滩。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他闯出了戈壁,踏上了流窜各地的火车……我问他,抓回来了没有?胡四说,抓他妈了个抓?我那伙计什么把戏我知道,只要一出去就跟泥牛入海一样,神仙也找不着他。我不相信,问他,逃跑要是那么简单,新疆监狱得跑多少人啊。胡四就拉着我去见后来被人杀了的那个叫“职业杀手”的,你问他,他刚从新疆那边回来的。一问,可不,这是真的。我不禁肃然起敬,这个叫苍蝇的是条汉子,我问胡四苍蝇的名字叫什么?胡四说,叫汤勇。过了没有多少天,胡四垂头丧气地对我说,苍蝇完蛋了,在上海被警察抓住了,又他妈回去了……当时我还好一阵替他难过,觉得他这样的好汉不应该被抓回去,应该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再说。关于他跟孙朝阳是结拜兄弟的这件事情,我还真的不知道呢……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寒意,难道孙朝阳真的命不该绝,又添了新羽翼?这么多年了,孙朝阳跟他的关系还能保持到现在吗?想了一阵,我的心里蓦然轻松了一下,当年他们的结拜绝对是互相利用,绝对不会与我和李俊海的结拜那样,一点儿杂念都没有,所以,这次汤勇出来,最大的可能是敷衍孙朝阳一下,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五子的歌厅门口把车停下,我站在车边简单把涛哥想留孔龙的意思告诉了他。

    孔龙没等我说完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即便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能跑这么老远来给人当保镖!”

    我的心里很烦,厉声呵斥他:“耍你妈什么小孩子脾气?我都答应人家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孔龙倒退着,茫然地看着我:“远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你讨厌我了吗?我哪里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没法跟他解释了,慢慢来吧,我拉过了他:“今天涛哥不一定过来,先吃饭,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第八十六章 遭遇追杀

    我不得不佩服五子的精力,我们一行四人上楼的时候,听见他不知在哪个房间跟人大声地划拳,我让天顺循着声音去找他的时候,竟然听见他捏着嗓子在学女人唱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

    当他唱到“你是儿女们心中永远的歌”这句的时候,嘎地一声停止了,麦克风里传出一个驴鸣般的声音:“远方的客人来了吗?他真的来了吗?呕!老天,他真的来了!”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桌椅碰撞声,五子狗熊似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远哥,龙哥呢?哪位是龙哥?”孔龙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看我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远哥,这伙计不是找我的吧?”我把他往前面一推:“不是找你的才怪。(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五子看看我再看看孔龙:“不对吧?不是龙哥是龙弟吧?喂,伙计,你是孔龙吗?”孔龙点了点头:“大哥,我是孔龙。”五子猛地拍了脑门一下:“亏大了我!咳……”

    我冲他歪了一下脑袋,刚想转身往楼上走,五子跑到我前面挡住了我:“别上去了,我给孔兄弟摆了一桌。”

    这小子可真好客,行啊,那就去排场排场:“在哪里摆的?”

    五子拉着我就走:“还能在哪里?涛哥喊来的人不去涛哥哪里他会不高兴的。”

    我问:“涛哥回来了没有?”

    五子说:“没有消息,估计没回来,回来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了,别管他,咱喝的。”

    因为五子提前跟涛哥饭店联系过,所以我们这次进了走廊最里头的一个单间,刚坐下就开始上菜,很丰盛。我习惯性地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外面灯火通明,济南的夜色有一种喧闹的华丽。灯火映照着天空,让天空看上去泛着一种幽深的黑色,星星也没有什么光彩,跟贴在一块黑布上的雀斑差不多。探头往下看去,下面是一个低矮的平台,上面堆着一些类似石棉瓦的东西,再往下看好象是个废弃的仓库,院子里堆满了黑糊糊的块状物,看样子像是一些板材。我伸手拉上了窗帘,坐回来指着五子对孔龙和春明说:“这位是我在济南最好的朋友,你们喊他五哥就可以了。”

    五子很江湖地冲孔龙和春明一抱拳:“二位兄弟不必客气,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孔龙和春明似乎很不适用这套礼节,站起来别别扭扭地抱了抱拳头:“五哥好。”

    五子好象还没醒酒,一屁股坐下,冲孔龙亮出了黄牙:“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间,三生幸啊!”

    这下子孔龙更拘谨了,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冲五子摆了摆手:“别整那套文言文了,来个祝酒词吧。”

    “还他妈祝什么酒词?”五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开始吧,我先干为敬啦。”

    “哈哈,这个好,痛快!”我端起酒杯冲大家一晃,“全体干了。”

    “远哥,我不会喝酒……”孔龙端着酒杯看着我嗫嚅道,“顶多一杯,多了就出洋相。”

    “那就干了这杯,我没有劝人喝酒的毛病,”五子抬抬手,示意孔龙干了,“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喝大家没法进行。”看着孔龙面带愁容地喝了这杯酒,五子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嘛,涛哥说……对了,给涛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兄弟,我这不是喧宾夺主嘛,”说着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边听电话边对春明说,“这位兄弟也别磨蹭,第一杯必须干了……喂,涛哥吗?我五子啊,孔龙来了,哈!小伙子真精神,我先替你在这里照应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哦,杨远也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兄弟……操,可不是嘛,都很精干,要不人家远哥就混得起来嘛,一水儿的精壮汉子,哈哈,好,我等你,快点回来啊,他们太能喝了,你不回来我怕让他们把我喝死……不跟杨远通话了?好,挂了。”

    我给天顺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五子拼酒,低声问春明:“汤勇什么年纪?”

    春明说:“比你大,好象比胡四也大几岁,大约在三十左右吧。”

    操***,这可正是个难缠的年龄,我问:“你听说过他以前的一些典故吗?”

    春明说,别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跟我一起混的兄弟都很惧怕他,他不但心狠手辣,脑子也相当厉害,一点儿不比孙朝阳差。孙朝阳跟他拜了把兄弟以后,尽管孙朝阳是老大,可是全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据说有一次他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翻脸了,孙朝阳把他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来要血洗汤勇开的一个旅馆,刚开完了“誓师大会”,汤勇就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会场”,大家都楞了。汤勇没事儿一样走到孙朝阳的跟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孙朝阳当场喊了一声兄弟,招呼大家散了,并对大家说,以后我跟汤勇就是生死兄弟,再也不会生兄弟反目的事情了。果然,从那以后,孙朝阳跟汤勇就再也没有生冲突,直到汤勇被抓进了监狱。孙朝阳在刚开始的时候去看过几次汤勇,后来也许是因为路途遥远,再也没去看他。听说汤勇从新疆越狱以后,曾经跟孙朝阳联系过,孙朝阳不敢见他,怕惹麻烦。

    我明白了,心一下子亮堂起来,这两个家伙也不是铁板一块,看来我前面分析得很有道理。

    既然这样,我断定汤勇不会因为孙朝阳这个即将过气的“大哥”而轻易得罪我,很可能他是在装装样子。

    随便喝了一会儿,我问五子:“你说的那个整天跟孙朝阳在济南出溜的大个子叫什么名字?”

    五子想了想:“你不是说叫小迪吗?不是他?操,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说:“也说不定就是小迪,你说说他长了个什么模样?”

    五子随口就来:“个子得有一米八以上,红脸堂,小眯缝眼,腮帮子上有一条陈年的刀疤,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瞅了春明一眼,春明点了点头:“汤勇。”

    “五子,孙朝阳每次来济南都跟他在一起吗?”我继续问。

    “一开始不是,孙朝阳跟几个年轻人来,后来就变成他们两个了,那个大个子挺唬人的,老是不说话。”

    “是他跟在孙朝阳的后面,还是孙朝阳跟在他的后面?”

    “**,你也忒仔细了,连谁是老大你都分析呀,哈,当然是孙朝阳在前面了,那伙计像个跟班的。”

    我有数了,汤勇是个肚子里有牙的主儿,暂时把锋芒藏起来,不动声色,他肯定不会甘心屈居于孙朝阳之下的,无非是想借助孙朝阳的这点儿余威扎扎架子,等摸清了底细,他还不知道能干出点儿什么来呢。这种人我见过,因为他们过惯了那种一呼百应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可能压他一头。我估计他能够提前出来,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越狱那不可能,要是那样他是不敢在熟悉的地方露头的,最大的可能是他采取了类似李俊海那样的措施,保外就医。假释也没有可能,因为我知道,即使你表现得再好,想要假释也必须在刑期过半以后……他急于出来,一定不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他绝对想要东山再起。那么他跟着孙朝阳来济南的目的就十分清楚了,他是想在孙朝阳最艰难的时候,时刻陪伴着他,取得孙朝阳的绝对信任,甚至想要帮孙朝阳铲除一切仇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在为自己扫清将来东山再起的障碍。根据五子的说法,他应该是刚出来没有多长时间,不然依胡四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

    考虑了很长时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连他一遭收拾了,不然将来我最大的敌人就是他。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控制住,让他永远没有能力跟我反抗。怎么收拾他呢?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汤勇刚开始这步棋走得十分巧妙,他不找胡四,也不找他以前的兄弟,单单找了孙朝阳,这证明他觊觎孙朝阳的一些东西,这样做一来打消了孙朝阳对他的怀疑,二来使自己在江湖上树立了一个不忘旧情的仗义形象。等他摸清了现状以后,他就会露出狰狞的面目,跟我当年一样,沿着称霸江湖的路勇猛地走下去……我看到了他走过的路,挤走了孙朝阳,然后对我、周天明、庄子杰、凤三大开杀戒,他不会一开始就叫阵的,他一定会在大家都不知不觉中各个击破,甚至他会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制造矛盾,让我们自相惨杀,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呵呵,那我就等着你出手吧。

    肚子里一泡尿老是在憋着,我起身拍拍五子:“你们先喝着,我上趟厕所去,不许趁我不在灌我兄弟啊。”

    五子的酒量的确不容小看,这阵子说话竟然特别流利:“拉你的屎,撒你的尿去吧,心事多了容易折寿。”

    提着裤子就奔了不远处的洗手间,刚解开裤带,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很急促,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我猛一回头,门口扑进来四五个满脸杀气的人,手全插在怀里,不好,是找我来的!

    来不及多想,我跳上敞开的窗户就跳了下去。

    在平台上滚了一下,刚躲到黑影里,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上面喊:“就是他,蝴蝶!快追!”

第八十七章 抓了一个舌头

    随着上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一个黑影扑通跳了下来,月光下,他手里的猎枪泛着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个人往上看了一眼,骂声“胆小鬼”,忽地从我身边跑到了平台的西头,四下打量了一下,把枪别到后腰上,扒着平台翻到了院子里。我匍匐着爬到平台的的一个烟筒旁边,冷眼往下看,这个人先跑到院子的栅栏门那里,用力拉门,拉了几下没拉开,索性不拉了,抽出枪沿着那堆板材似的杂物转着圈找我。我看见另外的三个人嗖的掠过栅栏门向北边跑去,这个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猎枪在月光下一闪,一个箭步窜到栅栏门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猛地向他跳了过去。在空中我就将一只手做成了抓他的猎枪的姿势,另一只手做成了搂他脖子的姿势。我只看见他在栅栏门半道上猛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接着我俩就双双倒在了地上,我没等他爬起来,就拽过枪管,用枪托猛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一声没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猫着腰,拽着他的一条腿把他拖到了那堆杂物的后面,喘口气看了看外面,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半蹲在这个人的头顶上,用枪管戳了戳他的脸,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地下没有一丝声响,莫非他死了?这么没有抗击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在喘气,很微弱。

    估计是昏过去了,我拽着他的腿又把他往里拖了拖,把猎枪夹在掖下,探出头去瞄了栅栏门一眼,很平静。

    我从那堆杂物的另一头转出去,贴着墙根到了栅栏门的边上,刚想翻身上去,北边就传来了说话声。

    一个像是济南口音的人急促地说:“我明明看见他跳出去了,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我们那里的口音说:“咱们太仓促了,应该先进这里面看看,扶我一把,我进去。”

    来不及多想,我蹑手蹑脚地退到杂物西头,踩着杂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烟筒边盯着栅栏门。

    那几个人真够笨的,两个人托着一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了栅栏门上边的枪头,上边的那个人却再也爬不动了,低声吼,放我下来,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赶紧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回去了。那个济南口音说,你“膘”啊,他一看这种情况还敢回去?跳下来的那个人闷声说,你懂个蛋子,蝴蝶我了解他,他是不会丢下自己的伙计跑了的,别他妈叨叨了,赶紧回去,也许还能堵着他。一阵嘈杂的脚步眨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能再等了!我扒着靠近我的一个窗台就上了五子他们呆的那间屋子外面的一个牙子。里面还在嘻嘻哈哈地说话,我一把推开了窗户:“五子!”

    五子嗖的把脑袋转了过来:“**,你怎么在那里?跟哥们儿捉迷藏?”

    我刚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门就被推开了,我连忙闪到了窗帘后面。

    窗帘被风刮得忽悠忽悠摆动,摆动中我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抱歉地笑:“对不起对不起,喝多了,走错门了。”

    关凯?那个人转身的刹那我看清楚了,是关凯!五子骂了一声“滚你妈的”,走过去一脚踢关了门。

    我一扒窗台跳了进来,抓起来我的衣服提在手里:“春明,拿着我的电话,大家赶紧走!”

    “出什么事儿了?”五子一把拉住了我。

    “来不及说了,”我就势攥住了他的手腕子,“你也一起走,跟我下去见一个人。”

    “怎么从这里走?”五子见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劲甩开了我的手,“不行,在济南我还没掉过这样的价……”

    “去你妈的!”我一把将他推到了窗台边,“跳下去,我不想在涛哥这里砸他的买卖!”

    五子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一声不响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龙一声“快”,跟着也跳了下去。五子坐在平台上抱着腿直咧嘴:“操***,跌死我了……”我刚把他拉起来,就看见杂物那边一条黑影蓦然一闪,是刚才被我打昏的那个人!我又一次用刚才那样的姿势把他扑在了身下,刚别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扑了过来,可怜那伙计连声哎哟都没有喊出来就被春明扳着脖子喀嚓一扭,没了声息。我对跳下来的五子说,赶紧把你的车开过来!五子像只狗熊那样,吼地一声撞向了栅栏门,绑在栅栏门上的铁链子哗啦松了,闪开一条大口子,五子忽地蹿了出去。我让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门口的黑影里,嘱咐一声“五子过来你们就架他上车”,提着枪冲到了马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涛哥饭店门口依然灯火辉煌,看不出一丝异样,我估计那几个人还没有下来,很可能就藏在某个房间等我回去。五子的车急地冲到了栅栏门那里,我看见春明和孔龙像丢一条麻袋似的将那个人塞进了面包车。五子在喊“杨远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包车横穿马路停在了我的旁边,我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厅!”

    正如五子所说,他酒后驾车的技术确实不错,一路车,很快就回了歌厅。

    五子跳下车,冲里面喊了一声:“大军!招集伙计们,快!”

    里面呼啦冲出了一帮人,五子猛地推了前面的一个大个子一把:“带上家伙,去我房间里集合!”

    我回头示意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人上楼,扯了五子一把:“别慌,先跟涛哥打声招呼。”

    五子边上楼边摸出了大哥大:“涛哥,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人闹事儿,”涛哥好象在问他,谁在哪里闹事,五子说,“估计目前还闹不起来,但是你必须马上回来,这事儿牵扯到你的形象,有人在你的店里不给面子……”涛哥这句话我听清楚了:“操***,是不是孙朝阳这个混蛋?好,你挂电话吧,我给店里打个电话就去你那里,杨远没事儿吧?”五子说:“没事儿,他抓了一个人回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好象是马蛋子……不说了,赶紧过来啊你。”

    进了原来喝酒的那个包房,五子开了最亮的灯,扳着架在春明胳膊上的那个人的脑袋一看:“操,还真是你。”

    春明架着他走到沙角上,一松手,那伙计像滩鼻涕似的滑到了沙座上,歪倒不动了。

    五子踢了他一脚:“你说这样的傻逼还出来忽悠什么嘛,操,真给济南人丢脸……远哥,稍坐,我去安排一下。”

    五子一出门,我蓦地就出了一身冷汗,紧着胸口点了一根烟,三两口抽完,颓然倒在了沙上。

    “远哥,刚才生了什么?”春明抓起半瓶啤酒递给我,问。

    “没什么,这个小子想杀了我……”我一口气干了那瓶酒,把猎枪嘭地丢在桌子上。

    “还你妈的装?”孔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端来了一盆水,哗地泼在那个人的脸上,“给我醒醒!”

    “哎哟……”那个人冷不丁坐了起来,瞪着茫然的眼睛来回看,“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该死了!”孔龙抓起桌子上的猎枪猛地顶在他的喉咙上,“我他妈打死你!”

    我推开孔龙的枪管,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轻声问:“伙计,你认识我吗?”

    那个人迷瞪着双眼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刚刚明白过来:“蝴蝶,蝴蝶……你是蝴蝶!”

    我继续摸他的肩膀:“我是蝴蝶,你是谁?告诉我。”

    那个人直直地看着我,嘴唇掀动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了,扑通跪在了我的脚下:“不关我事儿啊,饶了我……”

    我没理他,继续问:“告诉我,你是谁。”

    那个人竟然抱住我的一只脚放声哭上了:“不关我的事儿啊,是斌哥带我来的……蝴蝶大哥,你饶了我!”

    “**的马蛋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五子咬着一根黄瓜一步闯了进来。

    “春明,过去把门别上,”我对春明说,抬头问五子,“上面都安排好了?”

    “整装待,”五子点点头,跨前一步一脚把马蛋子踹翻了,“说!谁借给你的胆子,涛哥那里你也敢去闹腾?”

    “五哥,我……”马蛋子膝步跪到五子的脚下,一把抱住了五子的双腿,“看在斌哥的面子上,麻烦你跟蝴蝶……”

    “**,什么斌哥?我会给他面子?”五子抬腿将马蛋子摔了出去,“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马蛋子跪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五子,上坟似的哭:“不关我事啊,是斌哥让我来的……斌哥收了人家的钱。”

    我摆摆手不让五子说了,用脚勾了勾马蛋子的屁股:“转过头来,告诉我你说的这个斌哥收了谁的钱?”

    马蛋子好象觉得我的口气很温和,似乎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蝴蝶大哥,我说了你能饶我吗?”

第八十八章 果然是孙朝阳想绑我

    我点了两根烟,冲马蛋子勾了勾手,马蛋子凑过来,我把一根烟给他插在嘴里,轻声说:“说了我就饶你。:ap;文字版”

    马蛋子猛吸了两口烟,捏着烟头找烟灰缸,我把烟灰缸递到他的面前,他慌忙掸了烟灰:“大哥,你说话算数?”

    我把烟灰缸拿在手里,烟头转着圈磨烟灰,轻轻一笑:“算数,前提是你必须说实话。”

    五子像提溜麻袋那样把他提溜到沙上坐好:“马蛋子我告诉你,你不但惹了蝴蝶,你还惹了涛哥,涛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这个酒楼开了将近三年,没有人敢在那里闹事儿,今天你们竟然破了先例,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五子说着抬手指了指我,“想必你也打听过蝴蝶是个什么样的人,得罪了他你就等于摊上了……知道蝴蝶跟涛哥的关系吗?这我就不跟你罗嗦了。如果你是因为喝醉了酒在涛哥饭店里砸几个盘子砸几个碗,甚至在那里打了别人,估计涛哥会放你一马,可是你今天竟然惹了涛哥请来的朋友,你好好想想后果吧……好了,我就提醒你这么多,说吧。”

    “谁能想到会不成功呢?策划得好好的……”马蛋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时以为把蝴蝶直接绑架了完事儿,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快呢?这倒好,他们全跑了,抓了我这个替罪羊……”说到这里他猛然觉醒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猛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你瞧我这嘴,唉……蝴蝶大哥你原谅我,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我真的是在说实话呀,到了这个地步,我还狡辩什么呢?全是吃了斌哥的亏,他倒好,一看情况不好,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把我……”

    “慢!”我猛地打断了他,“这个斌哥是不是脑袋后面扎了一把刷子?”

    “是啊,我就是吃他的亏了……”

    “五子,抓人!”我冲五子嚷了一嗓子,“让楼上的伙计在涛哥饭店外面堵着他!”

    “啊?难道他们还在饭店里?”马蛋子懊丧地摇了摇头,“真他妈傻呀……”

    五子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了:“正好,大军认识严斌,他跑不了,如果不在饭店就去他家里抓他。”

    马蛋子说:“要是他不在饭店就没法抓他了,他半年多不回家了,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问:“最近他跟谁在一起?”

    马蛋子说:“跟你们那里一个叫什么朝阳的大哥,就是那个什么朝阳让他带我们去抓你的。”

    难道孙朝阳来了济南?我的心猛抽了一下:“孙朝阳今天跟他接触过吗?”

    “谁知道呢?都背着我……”马蛋子可怜巴巴地瞥了我一眼,“蝴蝶大哥,能给我口酒喝吗?我很紧张。”

    “喝你妈了个逼!我的酒不花钱呀,”五子把桌子上了一瓶酒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三十块一瓶,爱喝不喝。”

    “五哥真能开玩笑……”马蛋子笑得像哭,“五哥,只要你饶了我,三百一瓶都可以啊。”

    “那就三百,饶不饶你我说了不算,先喝酒吧。”五子用牙齿咬开瓶盖把酒递给了他。

    喝完这瓶酒,马蛋子好象镇静了不少,很流畅地开始了交代。他说,十几天前,严斌去他家找到他问他,最近缺不缺钱花?马蛋子说,哪能不缺呢?我什么也不干,哪来的钱花?严斌就问他,如果让你去绑架一个人,给你两千块钱你干不干?马蛋子说,那得分绑谁了,绑个一般人这个价格挺公道,要是绑国家干部和黑道上的人那至少得给我五千,出了事儿还不能连累我的。严斌说,五千就五千,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要去,随时等我的通知。马蛋子就知道他这次要绑的不是一般的人,就想找个机会套严斌的话,没想到前天严斌拿出了我的一张照片给马蛋子看,说,就是这个人。马蛋子一看照片就知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不一般,问他,是不是黑道上的?严斌说就是,他叫蝴蝶,但他不是济南的,绑他一点儿毛病不出。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来了一个中年大哥,喊严斌出去了。回来以后,严斌借着酒劲吹嘘说,刚才这位大哥叫什么朝阳,是蝴蝶他们那里的老大,咱们要办的这事儿就是给他办的,伙计们放心大胆地干,出了一切问题都由朝阳哥负责。今天晚上,严斌直接拿着家伙找到了他,让他马上跟他去绑人,说是蝴蝶在涛哥饭店里喝酒,这正是一个机会,过了这个机会就得跑远路“出差”绑,不如在济南绑顺当。马蛋子想都没想,直接跟着他们去了。路上,马蛋子担心地问严斌,在涛哥的饭店办这事儿不太好吧?严斌说,没问题,涛哥不会知道是谁干了这事儿,咱们趁蝴蝶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悄没声息地就把事情办了,只要顺利地把蝴蝶架到车上,剩下的事情就不关你们的事儿了,光等着分钱吧。“结果,人被绑成,倒把我自己给绑这里来了……”马蛋子的表情万分痛苦。

    “远哥,我估计孙朝阳在济南,”五子拍了拍我的大腿,“怎么办?找他?”

    “不行,即便是他真的在济南咱们也抓不到他,”我说,“这工夫他肯定自己知道的计划落空了,早有准备。”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去?”

    “我估计他要是在济南的话,这工夫也好回去了,他知道这次他是彻底得罪了涛哥,明白后果是什么。”

    “远哥,咱们在路上截他?”春明站了起来,“五子哥,借给我几个人,我跟孔龙去办这事儿。”

    “坐下,”我横了他一眼,“你把孙朝阳想成膘子了?你去等于送死。”

    孔龙本来站起来了,见我这样说春明,拉着春明坐下了:“听远哥的。”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五子:“孙朝阳来济南一般住在什么地方?”

    五子想了想:“很难说,前几次是住在涛哥的饭店里,后来住在坏水的茶楼里,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我拉过天顺,把枪给他塞在手上:“你带春明和孔龙去一趟茶楼,别进去,远远地看着,看看有什么动向。”

    天顺把枪揣到了怀里:“万一碰上他呢?”

    我说:“不接触,看看他要去哪里,然后给我打电话。”

    五子搂着他们三个往外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五子他们一出门,我问马蛋子:“刚才你说的全是实话?”

    马蛋子长吁了一口气:“大哥,我都这样了,要是说假话那不是找死?全是实话。”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往他的跟前一推:“那好,我相信你,不过今天你不能走,必须等涛哥回来。”

    马蛋子的表情又开始痛苦起来:“大哥,我知道我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涛哥来了你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

    看着他肿胀的脸,我不禁一阵怜悯,这小子也不容易啊,都是让钱给闹的,其实也真不关他的事儿。

    正想安慰安慰他,那个叫大军的朋友进来了:“远哥,五子让我跟你汇报,严斌没抓到,跑了。”

    我问:“你们去的时候,涛哥饭店里还正常吗?”

    大军说:“跟平常一样,我安排人到处找那几个小子,连个人影也没有。”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大军前脚出去,涛哥后脚就进来了,一脸怒气:“马蛋子在吗?谁叫马蛋子?!”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蜷缩的沙角上的马蛋子,“就你是吧?”腾空跳起来,一脚把马蛋子从沙上踹了下来,“叫你***给我折腾!叫你***给我折腾!”马蛋子连声哎哟都喊不出来,嘴巴鼻孔一起出声,哼……哼!涛哥一手揪着他的头,一手从后腰上拽出了一根橡皮管子,没头没脸地往马蛋子的脑袋上砸,“**你娘的,连我的人你都敢绑,你***是不是活够了?”

    我拉开涛哥,冲他一笑:“别上那么大的火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涛哥抓起桌子上的一杯酒,猛地灌了下去:“就是因为你还好好的我才对他这么客气,要不直接杀了他!”

    马蛋子用双手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哭声犹如婴儿。

    涛哥把手里的橡皮管子嘭地丢在地上:“马蛋子,说,是谁让你干这事儿的?”

    “涛哥,我已经知道了,”我拿起橡皮管子,哈哈笑了,“涛哥从那里弄个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政府常用的嘛。”

    “哈哈,我从劳改队带回来的,一想打人我就想起了它,当年我被这玩意儿折腾得不轻……马蛋子,过来。”

    “涛哥,我不敢了,”马蛋子用双手遮住脸,慌乱地瞟了我一眼,“大哥……帮我说说。”

    “别害怕,涛哥不打你了,”我蹬了他一脚,“涛哥,我的话都问清楚了,你再审他一下?”

    涛哥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问的了,你没事儿就好……大军!进来一下!”

    大军进来站在门口,涛哥冲他反手挥了挥:“把这条癞皮狗给我押上去继续操练!”

    马蛋子把脸转向我,刚想哭,涛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滚蛋!”

    大军拖拉着马蛋子出去了,涛哥吭了一下嗓子,猛地往地下啐了一口:“妈的,孙朝阳还真一点儿面子不给我留了!刚才我派人找过他,半小时以前他就跑了,跟那个大个子一起,我的人说,他们是开车走的。我想在半道儿上拦他,一想又没那么办,不好看啊……他不要脸,咱哥们儿得要啊。我估计他还能再来,下一次我就饶不得他了……”

    我拦住话头道:“涛哥,事情是我引起来的,应该由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来了就可以。”

    涛哥垂下头想了想:“就这么定了,我只要一现他来了济南,直接给你打电话。”

    哈哈,孙朝阳,济南就是你的坟墓了,我握紧了涛哥的手:“哥哥,我先谢谢你。”

第八十九章 金高对李俊海的怀疑

    闷坐了一气,涛哥拉我一把说:“你还是别在五子这里住了,不安全,跟我回家。:ap;我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就在这里凑合一宿,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涛哥想了想,讪笑一声:“也好,让五子的兄弟别睡觉,都值着班,我担心孙朝阳这小子在这里还有什么嫡系。”

    这基本没有什么可能,我说:“没这个必要,现在最害怕的不是我,是他。”

    涛哥笑了:“也有道理,要不他是不会跑得那么仓皇……对了,孔龙怎么办?留下?”

    “留下,我已经答应你了,不能反悔。”

    “刚才我想好了,让他回去,目前你需要人,等你安稳了我再给你打电话让他来。”

    “需要人不假,可是我不差他这一个人,就留在这里吧。”

    “这……咳,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比你还需要人,你知道的,那帮想折腾我的孙子一直在盯着我。”

    “所以我必须让孔龙留在这里陪你,”我拍了他的手一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跟他说。”

    涛哥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接着问我,跟着孙朝阳的那个大个子是不是叫汤勇?我点点头说就是。涛哥叹了一口气,兄弟,这你可得注点儿意了,下午我请几个政法干部喝酒的时候,有一个朋友说认识这个汤勇,以前他跟汤勇一起上过夜大,在你们那边。后来他考上大学分配到了我们这里,就再也没见着汤勇。我这朋友说,汤勇不但胆量大,魄力好,而且有文化,心机很厉害,甚至还研究过《资治通鉴》,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吹牛逼的意思,反正我那个朋友说,这小子不是一般动物,心狠手辣,他只要想掂对谁,亲娘老子也不管用。我笑笑说,这我都知道,可兄弟我也不是白给的呀,我分析过了,他的目标暂时还不是我,等他想掂对我了,我也想出对付他的办法来了,别担心。

    说着话,五子他们就回来了,我问他们见着孙朝阳没有?五子说,在门口等了一阵,什么也没等着,他就派了一个兄弟装做客人上去溜达了一阵,里面很平静,好象没有什么外人,全是些喝茶聊天的,有几桌喝酒的里面也没有孙朝阳。涛哥说,我说了你还不信,他早跑了。我笑了笑,哈哈,我说的也对吧?现在最害怕的不是我,是朝阳哥这个混蛋。春明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远哥,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怎么现在涛哥酒店喝酒的时候,那个走错了门的伙计像是关凯呢?尽管我没大见过他,可是我觉得真的很像他,不会是他吧?我冲涛哥一呲牙,听见了吧,你让我找的那伙计亲自上门来了。涛哥一楞,真的?**,大意了,刚才我应该派人去拦住孙朝阳的,至少也应该把关凯抓回来,让他把老疤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不放他走。我推了他一把,早干什么了?这工夫人家正躺在床上“觉觉”呢。

    “远哥,我看咱们还是别在这里住了,回家,孙朝阳这个老混蛋急了眼什么也干得出来。”春明说。

    “别担心,我家里有金高看着,再说孙朝阳我了解他,他不会冲击家里人的。”我说。

    “要不要给金哥打个电话?”孔龙说,“我最担心的是二子,我怕他任性,自己跑出来。”

    “没事儿……”说着,我的心还是紧了一下,倒不是担心孙朝阳,最担心的是老钱家的那个傻逼。

    涛哥说:“你还是往家里打个电话吧,这样也放心。”

    我不是不想打这个电话,我担心我爹三更半夜听见我给金高打电话容易担心。

    正在犹豫,天顺把大哥大递给了我:“远哥,不管怎么样,打个电话吧,让大家睡个安稳觉。”

    那就打吧,我拨通了金高的大哥大:“大金,小点儿声说话……家里怎么样了?”

    金高好象没睡,说话很精神:“没事儿,老爷子睡觉了,二子在看电视,我把花子他们也叫过来了。”

    我放心了:“你们轮换着睡一会儿,明天上午我就回去了。”

    “先别挂电话,”金高嘘了一声,好象在劝大家别说话,“黄三被人打了,正在医院里躺着,那五来告诉我说,是被李俊海的人给打的,脑袋上砍了几刀,好象一个耳朵也没有了。我给李俊海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儿,李俊海说,他让松井去套黄三的话,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正好被刘三看见了,上去就砍了黄三……蝴蝶,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李俊海这么办是不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说不出来……反正我有这个感觉,李俊海表现得很不正常。还有,下午我回冷库拿点儿货回来孝敬老爷子,路上碰见建云了,建云竟然跟李俊海在一起,他们俩站在路边聊了几句就分手了,很神秘的样子……李俊海跟建云怎么勾搭上了?以前他们俩关系不怎么样啊。建云从外地回来,不去找你,为什么单单去找了李俊海?这俩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也许是我犯小人了,不过我真的有些怀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再就是,李俊海明明知道你派了那五去侦察黄三,这个当口他横插一杠子是什么意思?我弄不明白……”

    “别瞎寻思了,”我打断他,“李俊海跟建云关系一直就不错,人家在路上打个招呼就不可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建云既然回来了,他第一个应该先去找你啊,为什么先找李俊海?”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连这个都计较?”我笑了,“也许没来得及找我,先碰上李俊海了,好,睡吧。”

    “别急,”金高把声音又低了低,“他的人为什么打了黄三?很值得怀疑啊。”

    是啊,金高说得也有些道理,李俊海知道我派了那五去套黄三的话这件事情,可是他突然派松井去干什么?而且那么巧,两个人一打起来,刘三就出现了,搞得也太神秘了吧?难道我被“黑”这事儿真的与李俊海有关系?我的脑子又糊涂了,比李俊海“咬”我抢劫那次还糊涂……不会吧,他不会是个神仙吧,他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安排人去把我的钱抢走了呢?不会,还是想多了。我把大哥大拿到眼前,慢悠悠地说:“傻逼,你不会比我聪明的,睡觉!”

    挂了电话,我对涛哥抱歉地一笑:“罗嗦的时间太长了,让你也跟着着急,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就睡。”

    涛哥沉吟了半晌,抬头对五子说:“你上去再跺马蛋子两脚,让他滚蛋。”

    五子瞪大眼睛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这么大度?这就拉倒了?”

    涛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哥哥我也不想得罪那么多人了……唉。”

    五子转身就走:“那我就再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记住谁是老大!”

    “就这样吧,”涛哥起身打了一个哈欠,“蝴蝶,你跟大龙说说,我这就带他走。”

    “涛哥,”没等我开口,孔龙就说话了,“谢谢你对我的赏识,可是我真的不能呆在这里,我……”

    “废他妈什么话?”我打断孔龙道,“我说话不算数吗?你留下。”

    “远哥,你现在这种处境……”

    “我什么处境?”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受伤,厉声道,“不该说的话不能说!还需要我教你规矩吗?”

    涛哥尴尬地抱了孔龙一把:“大龙,我不难为你,如果你不喜欢跟着我,你就回去。”

    孔龙扭着身子,委屈地看着我:“远哥,你决定了?”

    我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兄弟,放心在这里跟着涛哥,需要你的时候我会给涛哥打电话的。”

    孔龙晃开涛哥,单腿跪在了我的面前:“远哥,你多保重……有时间去看看我爸爸,我走了。”

    “放心走吧,”我站起来把孔龙扶了起来,“老人那边有我,好好跟着涛哥锻炼锻炼,回来就是一条好汉。”

    “大龙,跟我抱一下,”春明扳过孔龙的身子,用力抱了抱他,“好好干,咱哥们儿在哪里都有出息。”

    “大龙,还有你顺子哥。”天顺也站起来,把春明和孔龙搂在一起抱住了。

    “操,这叫他妈什么事儿嘛……”我的鼻子突然一酸,“撒手撒手,又不是见不着面了,真他妈难看。”

    涛哥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似乎不好意思回头看。

    我冲还站在一旁呆的孔龙挥了一下手:“去吧,过几天我回来看你。”

    看着孔龙单薄的背影,我的心突然抽了一下,那种感觉让我很惆怅。

第九十章 黄胡子出现了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来不及吃饭,我一头扎进了我的办公室。(本书转载文学网.)大昌正趴在我的桌子上写请贴,见我来了憨实地一笑:“远哥,你来得可真及时,快帮我写请贴,我这字儿拿不出手去。”我摸了他的脑袋一把:“你以为我写的比你好啊,哈哈,我还不如你呢。随便写吧,又不是要去参加书法大赛。”大昌边写边嘟囔:“到这个时候我倒想起小广来了,他写的好,跟他妈印刷似的。”我随手抓起了电话,拨了那五的传呼号码,坐下问大昌:“这几天怎么样?没外人来找过我吧?”大昌想了想:“外人倒是没有,就派出所的人来找过你一次,好象还是因为钱被抢了的事情。”我说:“他们倒是很负责任……谁来的?”大昌说:“就是那个在医院被芳子骂走了的伙计,挺和气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大概十几天吧,他又问了问咱们的生意怎么样,打着哈哈走了。”这个警察不错,等我闲下来一定找他喝个酒什么的,兴许成了朋友将来还能指望上他呢。抽了一根烟,那五就回电话了:“远哥找我?”

    我捂着话筒对站在门口的天顺和春明说:“你们都去我家,一会儿我就回去,顺路给我爹买点水果啊。”

    天顺出去了,春明站着没动:“远哥,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我说行,去跟天顺说说,你在这里,让他先去我家,说着松开了手:“那五,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正想跟你说呢……刚跟黄三联系上他就住院了,唉,海哥这是弄了些什么呀。”

    “出什么麻烦了?”我装做不知道,随口问道。

    “海哥的人把黄三砍了,黄三正在医院倒气呢……连耳朵都给他割掉了,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上午我去找黄三,本来想请他喝个酒,就看见刘三站在他家楼下,”那五语气沮丧地说,“我跟刘三打了声招呼就想上楼去找黄三,刘三说,别找他了,我让松井在跟他谈事儿呢,你上去不好。我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他,过了一会儿听见他家楼下有人在吵吵,我跑过去一看,刘三拿着把砍刀在砍黄三,松井在旁边嚷嚷,砍死他,他敢抢咱们的钱。我一听麻烦大了,怎么来不来的就说人家黄三抢钱了?以后我还怎么套他的话?这不是打草惊蛇嘛!我没敢过去,怕黄三看见我以后更没法套他的话了,就躲在看热闹的后面……刘三把黄三砍倒以后,拉着松井翻墙跑了,后来我听说海哥的人在墙那边骑着摩托车接应他们,他们直接蒸了。本来我想昨天就把这事儿告诉你,打了一阵电话,你的大哥大老是关机,我以为你在外地忙,就再也没给你打……远哥,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要不我去一趟医院?”

    “别去,咱们的人现在一个也不能露头,你回家躺着去,有事儿我呼你。”

    “那好,我就回家躺会儿……”那五结巴了一阵,嗫嚅道,“远哥,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别急,等我把抢钱的那帮伙计抓住了,你就回来。”

    “我考虑……我那摊子事儿,咳,服装,还有那些杂乱事儿……”

    “这你不用担心,我让兔子暂时回来帮你照应着,不是还有段丰嘛,安心在家躺着吧。”

    那五在那边哭哭唧唧地说,我不是不放心兔子,我定的价格他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别给我捣鼓乱了,一乱就赚不到钱了,那批服装可是人家钟哥单独给我的,满港上除了钟哥有几件,我这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兔子以前干过服装,让他按他的脑子给我这么一插手,那不全乱了嘛,他不知道我的打算……我打断他说,别絮叨了,在服装这一块上,兔子比你内行,你再这么胡叨叨我把你的摊子给兔子了啊。那五直接不哭了,嗓音直爽地说,远哥说的对,我应该向兔子学习,那就这么办吧,让兔子暂时帮我几天,回来以后我接过来还轻快……我挂了电话,这小子跟我来先入为主呢,回来?我还没决定让不让你回来呢。刚放下电话,段丰就进来了:“远哥回来了?我想跟你汇报个情况。”

    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冲他歪了一下脑袋:“进来说。”段丰跟进来把门一关,急促地说:“长法回来了,虾米来找过你,见你不在,跟我说了说就走了。”我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别那么慌,慢慢说。”段丰喝了一口水,尴尬地一笑:“嘿嘿,我就这脾气,老是跟个地下党似的……其实也没什么。长法说,他公安的那个朋友给他打过电话,说事情基本压住了,那意思是没他什么事儿,但是胡东和小炉匠得判上几年。长法不太放心,回来了也没敢直接露面,让虾米先告诉你一声,别担心他,他暂时在朋友家躲几天,等你这边把事情彻底压住了他再跟你联系。”

    我笑了:“操,就这么点事儿?你抽空告诉他,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过几天让他直接来找我。”

    段丰点了点头:“远哥真猛,办事儿滴水不漏……还有,长法说他在郑州碰见你兄弟小杰了。”

    小杰?我一怔:“虾米告诉你的?”

    段丰说:“是啊,长法跟虾米说,虾米找不着你就跟我说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膘子,他怎么一点儿不注意口风?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算什么朋友,以前认识。”

    段丰好象不知道小杰在这里干过,眉飞色舞地说:“小杰那可是一条好汉,以前我就听说过他……”

    “呵呵,段哥话可真多啊,”我打断他道,“虾米是怎么说的?”

    “哦……你看我这嘴,”段丰呸呸两声,“没说什么,就是说见过小杰,小杰没认出他来,擦身过去了。”

    “我知道了,”我正色道,“段哥,既然跟着我干了,有些话就不能随便说了,类似刚才这些话。”

    “明白明白,”段丰点头哈腰地说,“我牙口很好的,对别人从来不乱说话。”

    “那就好,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就是……”段丰欲言又止,把两只手搓得沙沙响。

    我坐回椅子,丢给他一根烟:“段哥,以后跟我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接说。”

    段丰哈着腰过来给我点上烟,期期艾艾地说:“这不,那什么那五不在吗?你看我这工资……孩子上初中了。”

    就他妈钱上紧,我嘬了一下牙花子:“一个月一百,干满一个月我给你,暂时没有。”

    段丰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工资不少,可……远哥,先支两个行不?孩子的学费……”

    我摸出了有些干瘪的钱包,抽了十张大团结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给孩子的学费,不牵扯工资,拿去吧。”

    段丰猫捉老鼠似的扑了过来,刚把钱揣起来想说句什么,我的大哥大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个很陌生的号码,谁呢?我把电话递给了段丰:“问问是谁,要是警察什么的,就说我在外地,不方便接电话。”段丰在我的指点下,按了接听键,清清嗓子,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气宇轩昂地问:“喂,哪位?找我有事儿吗?有事儿说话……啊,黄茂林,黄茂林是谁?我认识你吗?”黄胡子!好嘛,我就知道你会找我的,我一把接过了电话:“二哥吗?呵呵,你怎么想起找我来了?”黄胡子在那头闷哧了好长时间,突然爆:“杨远,少跟我来这套不阴不阳的把戏!**你妈的……”

    我捂住话筒冲段丰笑了笑:“段哥你先出去,我跟朋友谈点要紧事儿。”

    段丰一走,我对着大哥大笑上了:“哈哈哈,二哥怎么上这么大的火?我又怎么惹你了?”

    黄胡子的声音像是被淬过火一样坚硬:“少来这套!我黄老二对你够忍让的了,难道你还想斩尽杀绝吗?”

    “黄胡子,我建议你把声音再弄大点儿,”我依旧平静地说,“声音小了我听着不过瘾啊。”

    “杨远,我告诉你,只要我黄老二还有一口气,我就跟你拼到底!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我欺负你了吗?呵呵,我怎么不知道?二哥,你提醒提醒我?”

    “刘三和松井都是你的人吧?装什么土鳖?这好象不是你杨远的做派啊……”

    “打住打住,”我的嗓子像是被一把苍蝇堵住了,这两个混蛋怎么能是我的人?可是我不想在黄胡子面前解释这些没用的,干脆直接说,“少说别的啊,就事论事,不许骂人,我他妈是土鳖你是什么?好了,我实话告诉你,你说的这两个人都是我的人,在我手下干活,怎么了,你弟弟被他们打了你心里难受就来找我诉苦是不是?二哥,我理解你,可是你好好想想,我杨远至于那么没有水平?我至于派人去打你的弟弟?好象他还不值得我动什么脑子吧……”

    “杨远!少跟我狡辩!”黄胡子的声音像是在用力撕一块布,“我奉劝你一句,别把我黄老二想得那么简单!黄三不值得你动脑子?你他妈混蛋!你是不是以为你丢了钱是我弟弟他们干的?我都知道了,他派那个叫松井的去问我弟弟,是不是我弟弟抢了你的钱,我弟弟说不知道,他们直接就下了手!杨远,我告诉你,你也有弟弟!哈哈,哈!”

    我的头一下子竖了起来:“三哥,你听我解释……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黄三沙沙地笑了起来:“软了?**,你杨远也有服软的时候?哈哈哈哈,我真他妈高兴!”

    我刚才服软了吗?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可能!我连死都不怕,怕你个狗屎干什么?

    我调整了一下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黄茂林,听好了,你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指头,我让你全家都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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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大哥之蝴蝶介绍:
我像拖死狗那样把他拎到眼前,冷冷地盯着他说:这就是我杨远的聊天方式,够了吗?。
他的嘴巴流出了鲜血,眼睛也像条死鱼那样翻白:打不死我,我会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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