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快刀斩乱麻
黄胡子疯狂地笑了几声:“杨远,爷们儿没时间跟你罗嗦了,咱们走着瞧,拜拜!”
我拿着大哥大怔了半晌,黄胡子的声音似乎还在里面响,“杨远,我告诉你,你也有弟弟!”
我的脊背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将大哥大惯到沙上,把春明喊了进来。:ap;文字版
春明看了我一眼,吃惊地问:“你怎么了?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是黄了,摸一把脸没接茬:“春明,你马上去一趟医院,看看黄胡子在没在那里,如果在,你一定要给我跟好了他,他有什么动向马上告诉我。”春明问,又出什么事儿了?我没告诉他,继续说,“去的时候给你的兄弟打几个电话,让他们替换着你,就像前几天跟老钱他儿子一样,必须随时知道他的行踪,他开始狗急跳墙了。”
春明还想问什么,我瞪了他一眼:“赶紧去,他弟弟黄三就在我住过的那家医院。”
春明嘟囔了一句:“跟个黄三罗嗦什么?反动直接‘做’了他拉倒。”
我上去推了他一把:“好做我早就做了,别罗嗦,赶紧走吧。”
坐回来抽了一阵烟,我把大昌喊了进来,让他别写请贴了,我很孤单,让他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大昌笑得莫名其妙,远哥,我现你越来越会“拿情”了,怎么跟我家那个二锅头似的?我没理他,皱着眉头蜷进沙,闭上了眼睛。我断定黄胡子暂时不敢动我弟弟,要是那样,他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他会直接去找我弟弟的,谁知道我想错了……刚闭了一会儿眼睛,金高就来电话了:“蝴蝶,刚才有两个人躲在胡同里往你家看,我追出去的时候他们跑了,这次好象是当地人,有一个我觉得很面熟,好象是以前跟着黄胡子的一个猴头,他们不会也是老钱家的傻逼弄来的吧?”
很明显这是黄胡子想动手了,我的脑子异常清醒:“不是老钱,是黄胡子,一会儿我就回家。”
金高说:“忙的话就不用回来了,我这儿很多人,天顺也来了,都在你们家对面的小吃部里等着。”
我略一迟疑,开口说:“让他们一步也不要离开,睡觉也在那里睡,一会儿我去跟老板说。”
金高开玩笑说,这事儿闹得,跟他妈世界末日似的……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不能就这样等下去了,我必须马上解决老钱家的那个傻逼,然后再次出手砸挺了黄胡子,让他永远没有出手的机会,总这样提心吊胆下去,绝对不是长久之计,稍一疏忽就容易出乱子,我爹总归要去上班,我弟弟总归要去上学,我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呆在他们身边……忽然感觉想落泪,我这是怎么搞得呀,难道又要让我爹和我弟弟跟着我遭罪?不行,我必须马上行动,我不能等出了事情再跟我爹解释,那时候也许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先解决老钱家的傻逼!长法不是回来了吗?就让长法派人去,剁掉他的手,然后抽了他的脚筋,让他彻底服软,我相信长法在这个方面的能力,他甚至会让老钱的儿子连报案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且长法一定会很卖力地去干这件事情,因为在老钱这个问题上有他的过错,这样的老牌混混很注意这方面的,那就是他欠了我的人情,他应该报答我。我一把抓起了电话,刚拨了长法大哥大的几个号码,沙上的大哥大就响了,我丢下电话,接起了大哥大:“春明,怎么了?”
春明说,他刚到医院,黄三就出院了,是被黄胡子接走的。春明问护士,那个受伤的人伤得厉害不厉害?护士说,头上和胳膊上缝了五十来针,一只耳朵没有了。春明直接去了黄胡子家,黄胡子家里没人,邻居说,黄胡子回来拿了几件衣服,开着车拉他的弟弟和几个青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明白了,这小子是横下一条心想跟我干了,这是出去卧着等机会去了。我对春明说:“这样,你给你在沂水的那几个兄弟打个电话,就说让他们看紧了老钱他儿子,明天有人去接应,接应的人去了就让他们回来。他们要是问什么意思,你就说没什么,这事儿过去了,不准备折腾了。”
挂了电话,我继续拨长法的电话,接通了,是长法的声音:“远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说:“本来我不好随便跟你联系,但这事儿离了你不行,你那里说话方便不?”
长法说:“我在一个‘轧伙’(情妇)家里,她出去买菜了,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好了。”
我把我的意思告诉了他,长法二话没说:“知道了,我马上动身,这次就我自己一个人,谁也不知道,”
“你先走吧,一会儿我让春明给你打电话,他会告诉你跟谁接头的,走吧。”
“远哥,我还是那句话,不出事儿便罢,出了事儿你顶着。”
“我相信你不会出事儿的,万一出事儿也没你什么关系,这边有我。”
“哈哈,远哥别误会,我就是随便说说,这样的事情我经常干,要是连个‘迷汉’拿不下,我还是长法?”
“那就好,明天我等你的消息,走吧。”
挂了电话,我重新蜷缩回椅子,对大昌笑了笑:“昌,你说我是不是个神经?”
大昌似乎觉察到我在干一些很“拿血管”的事情,讪讪地回答:“不神经,就是有点儿吓人。”
我嘿嘿地笑:“你呀,你说我怎么就把你这个‘逼裂’人划拉在身边呢?关键时刻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大昌不服气,翻个眼皮道:“我没用?那是因为你舍不得用我,你说,想让我干什么吧,兄弟赴汤蹈火……”
“赴蹈火也用不上你,哈哈,”我冲他吹了一口烟,“你不是干这种事儿的材料。”
“暴力?那……”大昌垂下了脑袋,“我快要结婚了……不是我不能干,是我不想干,我怕连累人家。”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我又往椅子深处缩了缩,“你行啊,比我强,马上要成家了。”
“你也得抓紧啊,你看看跟咱们一般大的,有的连孩子都抱上了……”
电话又响了,我直接拿起了话筒:“谁?哦,俊海呀,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李俊海嘿嘿地笑:“我是干什么的?军统、克格勃呀,哈哈,我看见天顺了,一看见他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嘿嘿,你也是,就才玩儿了两天?我不是说过了嘛,既然出门了就好好在外面休息休息,家里不是有我和大金他们嘛。”听他说话,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很不受用,没有什么理由,我笑道:“我在外面呆不住,哪里也不如家里好啊……哎,我听说你派人砍了黄三?怎么搞的,这么冒失。”李俊海停止了笑声:“这事儿不好说,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只是想让松井去侦察侦察黄三,谁知道他竟然跟人家打起来了,还有刘三这个糊涂虫,打就打吧,他还把人给砍了,真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办法,我让他俩出去躲了……唉,后悔呀,你说我这么着急干什么呢?这可倒好,整个把你的计划打乱了……都怨我性子太急了。唉,我也是急眼了,妈的,那可是整整十万块钱啊,全是弟兄们的血汗……”
“别说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关键是惹恼了黄胡子……”
“什么?黄胡子?惹恼了他怎么了?砸呀!”李俊海忿忿地说,“那算个什么玩意儿?你别管,我弄他!”
“弄什么弄?”我苦笑了一声,“亲哥哥,你就别再添乱啦,这事儿我自己处理得了。”
“你等等,”李俊海好象是在穿衣服,“我马上过去,咱兄弟俩商量商量怎么弄黄胡子,我他妈还真……”
“你别过来了,我马上要回家,老爷子知道我回来了。”
李俊海吆喝了一声“别挂电话”,又笑上了:“我能不回去?我的宿舍不是在你的旁边吗?兄弟,先别走,我顺路捎点儿好吃的咱兄弟俩喝点儿,有很多问题我得跟你沟通沟通,不然咱俩就生分了,那样可不好,你说呢?”
我想了想,也行,要不我的心里总是有一丝不痛快:“那好,我先不回家,在这儿等你。”
李俊海笑得近乎疯狂:“哈哈哈,我就说还是亲兄弟好嘛!再忙也得听大哥的,好,我马上回去。”
这话我听了又是一阵不快,但是也找不出来他哪里说的不对,蔫蔫地应道:“好,我等你。”
大昌站了起来:“海哥要来?那我走了,我去楼下写我的请贴去。”
第九十二章 琢磨不透的李俊海
李俊海敲门的时候,我正在睡觉,敲门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习惯性地摸了一把掖下,什么也没有,我的枪呢?站起来茫然地看着门口,这才反应上来,自己刚才是睡着了,我使劲摇了一下头:“谁?”李俊海在外面说:“这么小心?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插着门?开门,我是你哥。(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我揉了揉眼睛,过去打开了门:“俊海,你这度挺快啊,我刚眯了一小会儿你就来了。”李俊海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沙上一丢:“烧鸡、牛肉、肘子、香肠……什么?这还快?将近半个小时呢。”我把塑料袋拎到桌子上,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打开,讪笑道:“呵呵,俊海真是肉食动物,全是肉。”
李俊海笑着从裤兜里摸出一瓶白酒:“你也别说我,咱俩是一样的动物,看看这是什么?”
我拿过那瓶酒一看:“**,哪来的这个?栈桥嘛,现在不是没有这种酒了吗?”
李俊海摸着下巴嘿嘿地笑:“他敢没有!我说想喝他就得给我生产,哈哈,开玩笑,我一个兄弟给我的。”
我夸赞道:“你这个兄弟不赖,这种酒没有个十年八年也得有个五年六年了,他可真能存。”
李俊海撕下一只鸡腿边咬边哼哼:“什么呀,他有那个能力存?偷他爹的,他爹存的。”
一提爹字,我的心又是一紧,简单跟李俊海聊几句我应该马上回家了,尽管我离开他还不到三天,可是这时候我特别的想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酸痛的感觉。我找来起子打开酒倒了两杯,跟李俊海碰了一下:“俊海,刚才你说的没错,咱兄弟俩应该经常沟通沟通,不然真的就生分了。”李俊海一口干了那杯酒,咳咳两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生分那还是少说,再这样下去就闹误会了,你以为你哥看不出来呀,在很多问题上你对我有意见呢。”他说的还真对,我尴尬地笑了笑:“别这样说,我承认我有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可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李俊海把脸别到了窗口:“天黑得可真快呀……你说什么?谁对谁有意见?咳,闹着玩儿呢。哎,我见着建云了,这小子财了,**,开着一辆崭新的尼桑,真他妈气派!我问他在哪里财?这小子说,他在济南又开了一家服装店,连锁经营啊,全是一样的牌子,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对,叫海云服饰,***,我得告他侵权,连我的名字都用上了。哈哈,我问他怎么不来见你?他说没有时间了,要急着回济南,改天请咱们去喝他的开业酒,开着车就走了,那叫一个气派!”我心里仅存的一点怀疑彻底打消了,原来是这样,我笑道:“他他的财,咱喝咱的酒,来,哥儿俩干一个。”李俊海添上酒陪我干了一杯,嚼一口牛肉说:“你还别说,建云这小子挺有能耐的……”
“俊海,咱们先别说建云了,”我打断他道,“黄胡子下午来电话了,威胁我,他说要折腾我弟弟。”
“真的?”李俊海一口吐了牛肉,“这小子活够了!你别管了,我惹的麻烦我找补,妈的。”
“你打算怎么办?”
“砸货呀怎么办,俩字,砸货!”
“怎么砸?”
“怎么砸?”李俊海搓了一把头皮,“抓他,然后敲断他的腿……总之你别管了,交给我。”
我啜着酒,眯眼看着他:“他跑了,不知道卧在什么地方,也就是说,他现在躲在暗处,咱们很被动,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冒出来给咱们一家伙。”李俊海又喝了一杯:“我呸!这一套老子十年前就玩儿过,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国外去,只要他还在中国,我就有办法把他找出来!现在的李俊海不是以前的李俊海了,想找个黄胡子易如反掌。你放心,我用不了三天就把他给你提溜出来,下次你见着他的时候他就不叫黄胡子了,他叫黄瘸子!”我被他逗笑了:“哈哈,提前把外号给人家起上了?那好,黄胡子这边我就交给你了,我只负责我爹和我弟弟的安全。”李俊海砰地拍了一下胸脯:“放心,我李俊海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他妈还用顶着个脑袋在街面混吗?情好,三天以后看效果。”
我把那只酱肘子递给他,微微一笑:“你行,来,奖励你,砸挺了黄胡子我给你摆庆功宴。”
李俊海用手撕了一块肘子给我:“你就准备破费吧,哈哈。”
一提钱,我的脑子又是一乱:“唉,什么时候能找回那十万块钱来呢?弟兄们好久没奖金了。”
李俊海探身拿过了他的包,哗地拉开拉链,抽出一沓钱来:“我从我那边匀了一点儿出来,你先应付着。”
我数了数,一万,给他丢了回去:“你的先别动,我这儿还有点儿,抽空给大家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管了啊,”李俊海把钱掖回了包,“呵,其实这些钱也是你的,无非是过过我的手罢了。”
“别这么说,买卖好了大家都好,再说,你那边挣的钱,除了上缴的利润,剩下的都是你的。”
“说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李俊海乜了我一眼,“我总是觉得咱兄弟俩别分得那么清。”
“**,这叫分得清?”我又是一阵不快,他怎么老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给你来这么一下子呢?
李俊海见我不高兴了,讪笑一声刚想解释解释,春明推门进来了:“呦,两位大哥这就喝上了?”
我招呼他坐过来,哈哈一笑:“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俩在商量怎么对付黄胡子呢。”
李俊海用一只手掌挡着半边脸,冲我挤眼,那意思是不让我说,我笑道:“没什么,春明是我最好的兄弟。”
春明似乎觉察到了李俊海刚才的举动,怏怏地站了起来:“要不我先去外面等等,你们谈完了我再回来。”
“已经谈完了,坐下,”我示意春明坐回去,拍拍李俊海的肩膀说,“你海哥喝多了点儿,仔细大劲了,呵呵,春明,你给你的兄弟打过电话了吗?”春明瞟了李俊海一眼,欲言又止,我笑了,“倒也,你也喝大了?说话,你海哥不是外人。”春明冲李俊海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什么话我还能背着海哥呢?电话我打了,全安排好了,就等咱们这边的消息了。”我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一杯酒,春明连连摆手:“这个我不行,太冲了,有啤酒吗?有啤酒我还可以凑合着喝点儿,”说着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啊,没有我出去买两瓶,”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远哥,我没带钱……”我知道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绕过李俊海走了过去:“操,穷汉子一个,得,我跟你一起去买吧。”走到走廊上,春明拉了我一把:“我的人把那个傻逼控制起来了,那个傻逼一小时以前提着一杆破五连出来了,锁门的时候,我的兄弟沉不住气了,直接把他捂在那儿了,现在正押在他们租的房子里,怎么办?是不是又卤莽了?”
“不卤莽,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用力捏了春明的胳膊一把,“干得好!你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看好了傻逼小钱,然后你再打这个电话给长法,”说着我告诉了他长法的大哥大号码,“你告诉长法你兄弟住的地方,然后对你兄弟说,长法去了以后就让他们离开,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们管了,回来就可以。到目前为止,你的兄弟还不知道他们在为谁办事儿吧?”春明说,我没告诉他们,他们也很懂规矩,没问。我说,“那就好,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牵扯到我,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春明撇了一下嘴巴,连这个都不明白,我“膘”啊,转身下了楼。
我走回来冲李俊海笑了笑:“呵呵,春明这小子真是个孩子,谈了个对象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单独告诉我呢。”
李俊海明知道我是在撒谎,也跟着打了个哈哈:“小孩子都这样,哈哈,你就不是这样了?别笑话人。”
我歪头看了看窗外,天空银白一片,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在白天,多好的夜色啊。
我冲李俊海抱歉地一笑:“俊海,咱们得抓紧时间喝了,天色不早了。”
李俊海用两个大杯子把那瓶酒匀开了:“刚才我比你喝的多,这次咱俩得公平一点儿了,平喝。”
行啊,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酒量要比李俊海的大很多,平喝我也不怕你,只要快点儿喝完就行。
我这里大口喝着,李俊海那边依旧不紧不慢地进行,我催促道:“别磨蹭,再磨蹭不陪你了。”
李俊海不满地瞅了我一眼:“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的话让我很麻木:“嘿嘿,又来了,”我把杯子一敦,“好,不急了,继续!”
第九十三章 盗亦有道
李俊海上酒很快,不一会儿就开始絮叨上了,先从我俩在机械厂认识开始,一直说到他进了监狱,说到交代余罪的时候,他的眼圈又红了,鼻涕似乎也流了出来,他一抽一抽地说,兄弟你不知道啊,人在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是自己了,心老是悬着,听见外面呜哇呜哇的警笛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所以那时候我就犯糊涂了,想起什么来就说什么,我也知道那次抢劫根本没你什么事儿,可是我稀里糊涂就把你给扯上了……现在想起来我真“膘”啊,那管什么用?不但没得到奖励,我自己还被加了刑。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害人害己。
这番痛心疾的剖析,彻底把我感动了,我握着他的手说:“我明白你的处境,别说了,我很难受。”
李俊海甩开我的手,继续说:“这倒也罢了,最操蛋的是我知恩不图报,竟然在刚回来的时候……”
这应该是我的错,我又握住了他的手:“俊海,那事儿不怨你,是我小心眼了,我不该撵你走。”
李俊海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难得你理解我……我有你这样的好兄弟,一辈子也值了。还记得我爹死的时候他那双眼睛吗?刀子一样,刀子一样刺我的心啊……他为什么在临死以前让咱俩结拜为兄弟?他那是把我看透了,他明白我在个什么玩意儿,没有人帮助我,我根本活不下去……杨远,我爹他做对了,他给我找了一个最好的兄弟,他现在可以瞑目了。最让我感动的是,在我劳教的时候,你把我爹‘请’回你家,让我爹过年的时候感受到了儿子的温暖,他也值了,他有俩儿子,他的两个儿子都在给他争气。我爹在天上会想,我是多么的幸福啊,我一点儿都不孤单……”
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会失控的,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有完没完了?不喝了,回家!”
李俊海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泪水大滴地滚出眼眶:“难道我又错了?你坐下好不好?”
我闭着嘴巴,用鼻孔狠出了一口气:“咱们别说这些了行不?说点儿别的,说点儿痛快的。”
李俊海把被眼泪打湿了的烟头扔掉,突然笑了:“痛快的?那我就给你说说当年八路军打日本的故事。”
“八路军打过日本吗?操,”我冷笑道,“你中毒太深了吧,打日本的那是**。”
“你的思想够反动的啊,”李俊海撇了一下嘴巴,“八路军没打日本,那么地道战、地雷战是怎么来的?”
“还有小兵张嘎吧,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战争?就凭这点儿‘小戳戳’就打败日本了?正面战场呢?”
“正面战场也有啊,百团大战、平型关战役,还有台儿庄……不对,台儿庄是李宗仁指挥的**,还有……”
“别还有了,你还是回头好好想想吧,别相信你以前接受的教育,全他妈是反着来的。”
李俊海自言自语道:“也对啊,当时**是反*政*府武装,抗战结束了,兵力大增,几年就干挺了国民党,没准儿趁**抗日的时候在挖人家的墙角吧?杨远你行,比我强,是个明白人……反正我觉得不对劲,没这么玩儿的嘛,忒阴了,我一个老实孩子硬是把我抓进去坐了几年牢……嘿嘿,别笑啊,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坏的,我不就是犯了点儿类似柳下惠,不,柳下惠是个的,也不对,柳下惠不是个的……我怎么糊涂了?管他操不呢。我是说我犯过柳下跖那样的错误吗?也不能直接就弄我个七八年吧?对了,柳下跖你知道是谁吧?史书上记载盗跖盗跖的就是他,大土匪啊。革命大批判的时候,‘贫协’主席去我们学校作报告,主席说,盗亦有道,我琢磨着大概是说,当强盗的也有当强盗的规矩,就是不能出卖朋友,不能欺负百姓,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这他妈简直是至理名言啊……”
这小子还真有文化,这都从哪儿学来的?我冲他举了举大拇指:“厉害厉害,来‘盗海’,敬你一杯。”
李俊海沾沾自喜地冲我一晃酒杯,吱地把酒喝了:“我一个伙计叫朱胜利,他说‘上学少了就是不行啊’……”
我哈哈大笑:“你这意思是说你上学多?你不就是一个高中肄业嘛,嘁。”
李俊海悠然点了一根烟:“你呢?初中吧,哈哈,在这点上我比你强,不过你的脑子比我好使,你就说刚才咱们分析的抗战吧,你跟蒋介石有的一拼。蒋介石为什么能让李宗仁替他卖命?人家李宗仁那可是桂系第一把爪子,老蒋就有这个办法指挥他。台儿庄的时候,老李豁出老命去了,指挥桂系部队和杂牌军把小日本砸出尿来了都,你说他厉害不厉害?你也一样,刚开始也就是金高、大昌、花子、那五这帮人,后来你的队伍多壮大?林武、小杰、常青、天顺、春明、孔龙……**,一个比一个猛,这还不带那些编外的像长法之流的,多威风啊。第一仗全歼黄胡子匪帮、第二仗打得孙朝阳灰溜溜的,第三仗……第三仗还没开始吧?第三仗就看我李俊海的吧,横扫全港,扬名立万!”
“晕了晕了,哈哈,”我忍不住笑了,“我真那么厉害还好了呢,别吹了,喝你的酒吧。”
“我吹了吗?”李俊海把粘在眼睛上的那对豆大的眼屎抠下来在手里捻着,“一点儿没夸张。”
“你劳教的时候出来过吧?”我突然想起了胡四生日那天郭队说过的话,不禁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李俊海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也不知道,随便问问。”我觉得他这种表情很让人纳闷。
李俊海的神情变化很快,从慌乱变成恼怒,又从恼怒变成了尴尬:“嘿嘿,出来捞几个银子,顺便窝囊窝囊阎八这个混蛋……你不知道,阎八这个混蛋一直在背后说你的坏话,甚至挑拨咱哥儿俩的关系,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不折腾折腾他心里痒痒,我就……咳,我估计你猜也猜出来了,嘿嘿,我就,我就给他把门头抹上了屎,叫这小子再他妈使坏!看看,笑了吧,嘿嘿,我估计你也赞成我这么干。后来我又出来过一次,这次我把他的门锁给他拿火柴棍堵上了,妈的,我让他再跟我装大爷。后来我听说他跟青面兽‘卯’上了,这就对了,就应该给他们制造混乱……”
无聊地笑过之后,我突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这是人干的事儿嘛,我摇着头不说话了。
李俊海好象也觉察到我在瞧不起他,兔子般吭哧吭哧地啃一根黄瓜,沉默了。
我突然觉得李俊海办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他应该不至于单纯为了泄愤才去抹屎、堵锁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冷了一阵场,春明提着一捆啤酒进来了:“哥哥们还没醉?来点儿啤的怎么样?”
李俊海皱着眉头横了春明一眼:“买壶酒这么长时间?”
春明话放下啤酒,抓了一根香肠,笑道:“碰上一个熟人,在下面聊了一阵,他也认识海哥呢。”
李俊海猛地转过了身子,眼中山过一丝慌乱:“谁?”
春明张口就来:“紧张什么,老七呀,他不是在你那儿干过一阵吗,这阵子跑客运去了。”
“操他妈,我当是谁呢,”李俊海的这口粗气喘得莫名其妙,“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他刚收车回来,听说远哥回来了,在下面洗车,一会儿要上来。”
“让他上来干什么?”李俊海很不满,“大人在上面聊天,他有什么级别跑上来凑热闹?”
“你别管,”我推了推李俊海,对春明说,“别洗车了,让他上来,问几句话我就走,时间不早了。”
春明趴到窗户上喊了老七一声,不大一会儿老七就上来了,满面春风:“远哥,要财啦!”
我指了指沙让他坐下:“林武没来?”
老七潇洒地甩了一下油光光的脑袋:“我让他回家了,太累了这几天,跟着我干的兄弟我很爱惜他们的。”
这小子真他妈扯淡,林武成他的小伙计了,我笑了笑:“七哥是个好领导,说说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老七眉飞色舞地说:“没治了!咱们的车往那儿一停,别的车跟兔子见了老鹰似的,一溜烟的没影了。客人那个多啊,一个座位挤三个人,过道上挤得“蹬蹬”(满满)的,要是车棚子宽敞,连“挂票”也卖了。老李和老张真能干,本来应该跑四趟,生意好,第一天就跑了六趟!我跟他们说了,以后就照这个数给我跑,多跑一趟我多一趟的工钱。嘿嘿,俩老家伙那个高兴啊,屁颠屁颠的。后来我怕他们疲劳驾驶,连林武都安排上了,武子,给我上路!”
“哈哈,好样的!”我吩咐春明给他倒酒,站起来敬了他一杯,“干杯!七哥是个人才!”
“这才到那儿?”老七咕咚干了一杯酒,抹着流到下巴上的酒说,“远哥你就情好吧,财的还在后面呢。”
“没算算除去费用这三天赚了多少钱?”
“没来得及算,帐本在林武那里……”
“操,你还是个给林武打杂,”李俊海乜了老七一眼,“喝了这杯酒你就忙去吧,我跟蝴蝶谈点正事儿。”
第九十四章 谁是凶手?
老七很聪明,知道这种场合没他什么位置,打个响指,风一般窜了出去:“干活去喽!”
我把剩下的那半杯酒喝了,让春明赶紧吃点东西,一会儿陪我回家看看老爷子。(,)
春明酒也不喝了,大口地吃东西,李俊海怏怏地伸了一个懒腰:“要不我也去?挺想大叔的。”
我不想让他去,我的兄弟都挺讨厌他的,他去了很难看:“你就不用去了,人多了老爷子容易乱想。”
李俊海打个哈欠说:“也好,正好我在这里对对帐,替我问大叔一声好啊。”
走到门口,我跟李俊海握了握手,跟在春明后面下了楼。站在空旷的市场里,我大口呼吸了一下带着鱼腥气的空气,喊了一声“苦啊”,心底蓦然生出一股惆怅……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我会疯的,我必须先把傻逼小钱废掉,然后抓到黄胡子,让他彻底打消再跟我叫板的念头,最后全力以赴对付孙朝阳。前面的那两个人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最可怕的是孙朝阳,我相信只要他想办我,永远不会中途放弃。我想好了,等我处理了前面的两个人,就让春明天天跟踪他,有合适的机会就在当地抓了他,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就等他去济南的时候,让涛哥帮我抓他,一旦他被我控制在手里,我就有办法让他放弃抵抗,乖乖就范。这个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杰,小杰你这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孙朝阳已经出手了,你怎么还躲在暗处不下手呢?难道你就这么眼看着孙朝阳折腾得我灰头土脸?好久没有小杰的音信了,莫非他出了什么事情?我的眼前一花,恍惚看见一道黑影闪过,那个黑影似乎是小杰,他被人砍倒在一条幽深的胡同里……我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春明的胳膊:“春明,我怎么觉得今晚要出什么事儿呢?”
春明扶了我一把:“呵呵,远哥你是太累了……别胡思乱想,能出什么事儿?走吧。”
不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几乎挪不动脚步了,耳边全是忽忽的刀劈剑削之声。
我站住了:“春明,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春明纳闷地把脑袋四处转着:“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是老七刷车的声音吧,我去看看。”
春明撇开我,转身往老七停车的地方走去,远处昏暗的的灯光下,老七叉着腰在指挥几个伙计刷车。
春明吆喝了一声“刷个车弄那么大的声音干什么”,转身往回走。
我点了一根烟,走到市场门口倚着墙根站下了……不对!真的有声音!这声音来自我的背后!我连头都没回,猛地扑到大门外,就地打了个滚,迅躲到了一个垃圾箱的后面。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拎着一把铡刀般大小的砍刀,朝我这边扑过来,后面一个人压着嗓子喊:“别过去,他有枪!”那个人像动画片里奔跑的兔子急刹车那样,嚓地站住了。后面的那个人用双手托着一把黑糊糊的手枪冲到了垃圾箱前面的一棵树下,绕着树急转了一个圈:“妈的,跑得够快,这小子藏哪儿去了?”枪响了,接着响起春明炸雷般的声音:“**,来呀!”拿枪的那个人好象被打中了,他摇晃了一下,费力地冲春明抬起了枪,枪没响,他似乎是没有了扣动扳机的力气。拿刀的那个人猛扑过去将他推到了路边,我这才现,路边停了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手里没有家伙,我没敢贸然露头,冲正端着枪瞄准面包车的春明喊了一声:“打前面!”春明边往前冲边来回的拉枪筒,我知道枪卡壳了,刚想喊他躲一下,面包车里火光一闪,春明应声倒地,面包车忽地扎进了茫茫夜色。我跳出来,抓过春明的五连,冲远去的面包车搂了几下机子,什么反应也没有。我丢下枪,一把拉住躺在地上的春明:“伤在哪里?”春明一骨碌爬了起来:“没事儿,打在胳膊上。”
“怎么回事儿!”李俊海跑了过来,“刚才谁打枪了?呦!春明你怎么了?”
“没什么,”春明扒开肩膀上的衣服,从里面抠出了一颗弹头,“操,设备挺先进,六四呢……远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推了李俊海一把,“快去追……算了,他们有准备。”
“有准备怎么了?”李俊海转身跑到楼下,骑着摩托车嗖地蹿了出去,“等我一会儿!”
“银色面包车!往南边跑了!”春明在后面喊了一声。
“那个开枪打我的也受了伤,好象被我打在腿上……”春明咬牙切齿地说,“我还是不狠,应该打他的脑袋。”
“别管他了,”我帮春明捏住伤口,往外面看了一眼,“但愿李俊海能抓一个回来。”
“够戗,他们人多,”春明哎哟了一声,“***,我不侧下身,打我心脏上了,够他妈黑的。”
几个在市场东头卸货的民工跑过来,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嘴里嘟囔:“什么响?‘鼓’车胎了?”
春明把受伤的胳膊背向他们,瞪眼说:“还不赶紧走?公园里跑出个狮子来,警察正抓呢,小心一枪崩了你们。”
民工信以为真,呼啦一下全跑到了大街上:“哪儿呢那儿呢?啥也没有啊……什么味儿?谁放炮仗了。”
我拉着春明躲到门口的报栏后面,用手绢给他堵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看没看清楚是谁?”
春明咬着牙根说:“没看清楚,听口音是东北的,我怀疑是孙朝阳的人。”
那是一定了,孙朝阳的手下就有不少东北人:“用不用上医院包扎一下?”
春明使劲捂了一下伤口:“不用,你们家有碘酒吗?”
我想了想:“好象有,傻二经常磕了碰了,家里应该不缺那东西,能再坚持一会儿吗?等等李俊海。”
春明咧了一下嘴巴:“还行,就是有点儿疼……***孙朝阳这个老混蛋,我饶不了他。”
我探出头去往老七那边看了看,大家还在忙碌,他们似乎没有听见这边的声音。
我晃了晃手上的五连:“你把马蛋子的枪带回来了?”
春明嘿嘿笑了:“我是个过日子的人,以为这次弄了个好家伙呢,谁知道是个劣质货色?操。”
我也笑了:“操他娘的,马蛋子还想用这个东西绑我呢,早知道这样,我跟他玩个派头,来吧,打我,哈。”
抽了一阵烟,我蹲在地上用一块石头把枪砸烂了,顺手丢进排污沟,用砖头盖上,拉了拉还在倚着报栏呲牙咧嘴的春明:“走,上去等,万一李俊海被人家一枪放倒那可就好玩儿大了,呵呵。”刚转出报栏的黑影,李俊海的摩托车就忽地冲了进来:“操***,跑得可真快,眨眼没影了……春明,伤得厉害吗?”春明拍了拍胳膊:“厉害早去医院了,你追到什么地方他们没影的?”李俊海说:“是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吧?在建国路跟芙蓉路的交叉路口一头扎进了一个胡同,我刚追过去,里面就朝我打了一枪,我丢了摩托车就往里冲,冲进胡同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车影了,我朝黑影里放了一枪赶紧走了,我怕他们里面有埋伏,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绕了一个圈又回去看,胡同口站了不少人,好象是在议论刚才有人在这里开枪,我没敢过去,直接回来了……操他妈,这是谁呢?不会是黄胡子吧?”
“不会,黄胡子的目的不是我,”我说,“再说他跟我交过手,不可能这么没有数,有可能是……”
“孙朝阳!”李俊海猛拍了一下大腿,“刚才我没反应过来,他们往建国路跑,孙朝阳家不就是住在附近吗?”
“这你倒提醒了我,”我的脑子一凛,“绝对不是孙朝阳的人,他们不会那么傻,完事儿以后往那边跑。”
“那是谁?你还有别的仇家吗?”李俊海沙沙地摸着头皮,“凤三?不能吧……”
“先别想了,事情会弄明白的,”我抬手摸了李俊海的肩膀一下,“你回去睡吧,我带春明去包扎包扎伤口。”
“我送你们,你们自己走我不放心。”李俊海把摩托车调了一个头,“上车,去哪家医院?”
我转身向我的车走去:“不去医院,我们直接回家,你睡去吧,我自己开车走。”
李俊海茫然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嘟囔道:“我这个当哥哥的算是‘瞎’啦,想给你出点儿力都没有机会。”
我开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放慢了度:“俊海,今晚这事儿别让别人知道,道理我就不讲了。”
李俊海推着摩托车就走:“我是个膘子?滑铁卢也说得出口?”
在车上,春明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弄不好被我打了一枪的朋友在医院里呢。”
我猛踩了一脚油门:“他们不傻,去了等于找死,回家。”
把车停在胡同口,我扶着春明下了车,春明甩开我,把上衣整了整:“别让大伙儿看出来我受伤了,太掉价。”
我笑了笑:“掉什么价?我让阎八捅了那次才叫掉价呢,***,阎八这个混蛋。”
走到我家院墙外面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我爹在拉二胡。
他拉的是《二泉映月》的曲调,忧伤而深远,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第九十五章 我爹的《马刀舞曲》
我让春明在门口等我一下,转身进了我家对面的小吃部。(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花子带一帮人正在那里抽烟说话,见我进门一齐站起来打招呼,我压压手让他们坐下,径自走到老板那边:“孙哥,我想麻烦你个事儿。”孙哥问,什么事儿?我说,我从南方进了一批冰货,今天必须装到冷库里,货不知道几点来,能不能让我的伙计在你这里等等?孙哥说,没问题,等到几点我都陪着他们。我说,你该睡觉睡觉,一会儿给他们弄点儿吃的,说着,我拿出一百块钱给他放在柜台上,随便弄点儿,剩下的算是“占地费”。孙哥死活不要,你对我的照顾已经不少了,哪好意思拿这钱?推辞不过,我把钱给了花子,嘱咐他临走的时候给老板放桌子上。回来对孙哥说:“你小舅子那事儿处理好了没有?没有的话我派人去问问。”孙哥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唉,没法弄了……两口子快要离婚了,那个男的又把我小舅子打了一次,愁人啊。”
我想了想,转身把花子喊了过来:“花子,这位是孙大哥,他小舅子被人欺负了,抽空你去问问这事儿。”
花子跟孙哥握了握手:“你说说怎么个情况。”
孙哥说:“我小舅子是个老实人,去年刚结的婚,年初单位裁员,他没有工作了,老婆就不乐意了……”
我催促道:“你简单点儿说,大家都还有事儿,好了,花子你把这事儿给孙哥办了,我走了。”
院子里的灯开着,我爹坐在院子中央,旁边围着金高、我弟弟和刘梅。我爹听见门响,停下拉二胡的手,抬头往门口打量。我知道他肯定看不清楚是我,但他会极力装出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为了避免他尴尬,我大声嚷嚷道:“好家伙,老爷子拉二胡的技术越来越精湛了!刚才我在路上走着就听见了,我还以为是谁家在放录音机呢,哈哈。”
我爹满足地笑了:“你才知道?这支曲子我拉得还算一般的,一会儿给你来段江河水,让你好好欣赏欣赏。”
很长时间没听我爹拉二胡了,我拖个马扎坐过来说:“行,我得好好听。”
春明捏了我的肩膀一下,我一下子反应上来后面还有一个伤员,连忙拉春明进了里屋。
好歹找出了碘酒,春明对我说:“你出去陪大叔去吧,我自己来。”
我爹吱呀了两声弦,好象是在等我快点儿坐下,金高笑道:“老爷子且慢,我先跟他说个话。”
金高把我堵回屋,问我:“是不是黄胡子又开始反动了?”
我点点头:“差不多。”
金高甩了一下脑袋:“妈的,分析来分析去,今天来的那俩小子就是黄胡子派来的,行,我有数了。”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受累了,这几天我就解决他,走,听老爷子拉二胡去。”
我爹的二胡拉得确实不错,一曲江河水被他拉得如泣如诉,缠绵极了。尽管我不懂音乐,可是我依然从中听到了一种悲怆的幽怨,但是我没有听到悲伤与绝望,这支曲子就跟我爹的性格一样,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我几乎都听出了健康向上的味道,感觉生命是那样的美好,尽管人生荆棘密布,可是它却表现出了一种对生命的无怨无悔。我弟弟好象没在听,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声音,仰着脸在看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光可真好啊,黄澄澄的,像是谁在一张宣纸上洒了薄薄的一层国画颜料那样的淡黄。我弟弟的脸也是淡黄色的,他的的脸上没有表情,我只看出了一份纯真,一份洁净,还有一份天真……他在看着月亮想什么呢?我不知道我这个傻弟弟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也许他就着我爹悠扬的曲调在回忆那些零碎的往事吧,我知道他的脑子对小时候的记忆特别清楚,有时候连我都忘记了的事情,他依然记得很清楚,当他跟我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相信我弟弟的脑子有毛病。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见刘梅用托着腮的手挡住目光在静静地看我,她的眼神很恬静,她似乎是在看自己豢养的一个宠物,那种目光让我想起了刚刚记事的时候我妈看我的目光,让我的心不由得一阵颤栗……我太忙了,接连几天我竟然没有机会跟她说上两句话。我把脸转向她,冲她笑了笑,想说点儿什么,一时又找不出应该说什么来了,就那么保持一个僵硬的表情看着她。刘梅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自在,指指我爹,冲我吐了一下舌头,那意思是好好听二胡。
不行,我不能让刘梅呆在这里了,她太聪明了,哪句话说不好她就容易觉察到我们在干些什么。
我爹拉完了《江河水》,摸着下巴说:“这曲子好是好,就是太悲伤了,听了感觉不好。”
我连忙插话:“感觉很好,感觉很好,比二泉映月强多了,刘梅你说是不是?”
刘梅温顺地偏了一下脑袋,把垂到眼睛上的一缕头甩上去,赞同道:“是啊,我觉得很好听。”
“小刘,这几天你挺辛苦的,回家的时候别骑自行车了,我开车送你。”我说。
“不用了,”刘梅感觉到了我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天,“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聊。”
“我去送送你。”我站了起来,从腰带上摘车钥匙的时候,刘梅已经出了门。
“把钥匙给我,我去送吧,你陪老爷子说说话,”金高拿过了我的钥匙,“弟妹,等我一下。”
我推了金高一把:“**,很积极嘛,你们俩倒是很般配的一对儿,快回来啊,不然我不放心你。”
金高哈哈一笑:“去你的吧,就我这美男形象,要是有这想法早没你什么事儿啦。”
外面响起了汽车动的声音,我爹收起二胡说:“你呀,连人家小金都不如,人家还知道去送送呢。”
我嘿嘿笑了两声:“他那是憋出毛病来了,二十六七的大光棍子……”
我爹也笑了:“你也别笑话人家,你都二十四五的人了,不也一样打着光棍?”
“老思想、老观念,”我笑道,“二十来岁就惦记着结婚呀,现在流行晚婚,国家都提倡呢,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二十七八,三十郎当才成家的?我还早着呢。胡四比我大吧?光同居不结婚……还有,人家小广比我大了两岁,他妈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人家说,我都快三十岁了还没混成个国务院总理,哪有结婚的念头?看人家这气势,这才叫有理想、有抱负的社会主义新青年呢。老爷子换换脑筋吧,我还打算给你找个老伴儿,你先结了我再结呢。”
我爹不高兴了,举着二胡要打我,想了想又停下了:“你呀,唉,简直岂有此理。”
我弟弟听见了,晃晃悠悠地转过了头:“哥哥你说什么?给爸爸找个老伴儿?好啊好啊,她会不会讲故事?”
我摸了他的脸一把:“滚蛋吧你,你这个不孝之子,小心挨上巴掌。”
我爹还真的给了我弟弟一巴掌:“混小子,乱说什么话?睡觉去。”
我弟弟不走,把脸又仰到了天上,这次他不看月亮了,他在数星星,一、二、三、四、五……
“大远,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我爹把板凳往我这边靠了靠,“咱们阳历年就把婚结了行不行?”
“又来了,”我敷衍道,“你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呀,结那么早干什么?又不是赶集。”
“我是这么想的,”我爹咽了一口唾沫,轻声说,“这不你弟弟年底就毕业了吗?他一毕业我就没有心事了……”
“咳,这跟毕不毕业有什么关系?他毕业了我来照顾他,让他天天在我办公室里呆着,我那儿有的是人陪他。”
我爹往旁边挪了挪:“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二子毕业了,我就去了心事了,最心事的就是你了。”
我明白了,我爹这是想跟时代同步呢,国家有个“翻两翻”的计划,我爹也有个两个儿子都放心的计划。
我笑了:“我理解你的苦衷,可是你也别太操心了,我结不结婚跟你有没有心事是两码事儿。”
我爹又犯了倔脾气,瞪着那只眼睛问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正犯着愁,金高回来了:“哈哈,刘梅可真有意思,非要拿床被子回来不可,怕我占你的被子冻着你。”说着把手里抱着的一床被子往我的怀里一杵,“小子,你可真幸福……怎么,老爷子生气了?这是跟谁?我知道了,杨远啊杨远,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老人家让你早点儿结婚这是为你好,摊上这么个好媳妇还不知足咋的?结!”
唉,还是别惹我爹生气了,我点点头,猛拍了一下胸脯:“结!绝对结!就阳历年了。”
一听这话,我爹惬意地直了直身子,把二胡重新支到了腿上,一曲《马刀舞曲》被他拉得气势磅礴。
金高笑嘻嘻地冲我摊了摊手,脑袋一歪:“嘿嘿,没办法,孝子就应该这样当。”
第九十六章 长法把事办了
有金高陪着我爹,等我爹拉完了《马刀舞曲》,我抬腿走了出去。(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小吃部里很热闹,里面唧唧喳喳的,好象还有划拳的声音。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哈哈,伙计们挺热闹啊。”花子回过头来冲我一呲牙:“别上火啊,光吃饭没什么意思,我让大家稍微喝点儿。伙计们,别喝了,适而可止。”我笑了:“操,不会用词就别装那个有学问的,那叫适可而止,喝吧,伙计们太劳累了,喝点儿酒应该。”花子摸着头皮瞥了我一眼:“不叫适而可止?上学的时候老师就是这样教的我呀……这也对,反正都是一样的意思,又不是要去考大学。”我对花子使了个眼色,花子跟着我出来了。
“花子,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看着我家,一有动静就去帮金高,听他的指挥。”
“没问题,明天我抽时间回冷库交代一下就正式在这里‘上班’。”
“知道要生什么吗?”
“知道,咱们这路人整天踩着刀子走,哪能没有牵扯家里人的道理?我理解你。”
我摸着他的肩膀笑了笑:“好兄弟,受几天累,等我把这几个小子都收拾了,你们都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花子点了点头:“应该的,我那边也没给你做出什么成绩,只好这样找补找补了……客运那边还好吗?”
我说:“还不错,有林武在那儿照应着,应该没有问题。”
花子垂下头想了想,抬头说:“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咱们这么办好吗?胡四不会想多了吧?”
我推了他一把:“你才想多了呢,没问题,车还是胡四给的呢,他要是想多了是不会给我车的。”
“那也不好说,”花子瓮声瓮气地说,“你想想,你跟胡四关系这么好,你主动提出来要干这一行,他能说什么?不让你干?不让你干别人也有干的。他那个人又好面子,前后这么一想也只好答应你了。你暂时又没有车,他的车那么多,他会不支持你一把?反正我觉得他的心里不一定好受得了,这毕竟属于亲兄弟吃一碗饭啊……再说了,他让林武去干什么?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林武跟胡四那是比铁还铁的关系,一旦将来你跟胡四有了矛盾,林武就是他的一张王牌,他只要一翻脸,你的那几条线路全是林武的。这话我可能说得歹毒了一点儿,但我说的是实话,别人可能不会这样跟你说。我还分析,目前胡四跟你绝对不会翻脸,可是你想过没有?想要展就得互相渗透,要不永远是在原地踏步,一旦开始竞争了,矛盾也就出现了,你们俩再保持风度,心里肯定也会别扭,别扭到最后就是互相较劲……”
“适而可止,适而可止,”我笑了,“你他妈这都说了些什么呀,合着我跟胡四是两个小人?”
“我说多了?”花子垂下了脑袋,“也许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你想错啦,”我说,“我跟胡四是监狱里最铁的哥们儿,再怎么说我俩也不可能搞到那般地步。”
“那我就不说了,”花子抬起了头,“刚才孙哥跟我说的那事儿不太好办,我正犯愁呢。”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不就是一个西门庆式的淫贼嘛,三棍子砸跑了拉倒,我问:“有什么不好办的?”
花子摇了摇头:“‘轧伙’孙哥他小舅子的那伙计是个局长,本事很大。”
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我皱了皱眉头:“哪个局的?”
花子说:“局倒不是个什么关键局,主要是像这样的人咱们根本不太好明着办他,你说这样的事情不明着办怎么办?他挨了打还不知道为什么挨的,咱们不是在做无用功?好,你即便是跟他说了因为他的伸得太长了才打他,那有什么用?人家有能力跟咱们斗。他先报案,报案了就得查咱们,像孙哥这样的老实人他抗查吗?一查就把你和我说出来了,一说出来咱们就得挨上一阵罗嗦。这还不算,人家照样‘轧伙’,你能天天去揍他?好,即便咱们天天揍他,揍到什么程度为止?揍狠了监狱在那儿等着你,揍轻了人家‘两’不着你,说不定你还得受警察的罗嗦,什么拘留啦,罚款啦,你就等着受吧。咱们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他们去玩儿这个?难啊,你又答应了孙哥,你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砸逼养的!不花钱呀?”我瞪了花子一眼,“这事儿先一放,等我倒出空来,我去找他。”
“你这是何苦的?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这样的事情多了,你管得过来嘛……”
“我得管,他这叫破坏家庭,玩弄妇女,他凭什么插足人家的家庭?他自己有老婆,想插足也得离了婚再说!”
“那还是我去吧,”花子叹了一口气,“你想怎么弄他?”
“砸断他的腿……别,那就玩儿大了,”我想了想,“去他局里,当众踢他的蛋子,就说他勾引良家妇女。”
花子沉吟了一番,笑道:“就这么办吧,我让长法跟我一起去,长法有办法治他。”
我拽了他一把:“什么事儿呀找长法?咱们的人不顶事儿吗?长法忙,你自己去办这事儿。”
花子又摇起了头:“远哥,你知道我……唉,怎么跟你说呢?我指挥吧,让兄弟们去。”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亲自去:“这样吧,我把段丰给你,你安排段丰找人去办,你留心点儿就可以了。”
花子笑了:“那行,段丰办这样的事情是把好手,嘴皮子利落,形象也适合办这事儿。”
“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吧?”我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回去让弟兄们瞪起眼来,尽量别睡觉,盯着点儿。”
“我不睡觉谁敢睡?你回去睡吧,我盯着就是了。”
“另外,你回去统计统计你那边要好的兄弟,看看有多少人,我准备明后天给大家奖金。”
“什么奖金?每月拿着工钱,一分不少他们的……”
“你不明白,”我打断了他,“咱们的工人跟别的不一样,干着活还兼着别的,应该拿钱多一点儿。”
“也好,我听你的,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觉,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敢看你了。”花子推门进去了。
我站在月光下摸了一把脸,我的样子很难看吗?也许是……我突然感觉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脆弱,像一根在风中颤栗的枯草,不知道哪股风就可以把我拦腰折断。仰望繁星密布的天空,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看守所的时候我曾经想过的一件事情,那时候我想,听说世上的每个人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星,我应该是哪一颗呢?我的这一颗什么时候会滑落呢?滑落的时候是悄没声息的还是赫然闪亮的呢?应该不会是闪亮的吧,顶多是一根线一样的弧线,一眨就没了。月亮在往一块烟雾般的云雾里移动,这样,星星似乎就更加亮了。我眯着眼睛看它们,有的大,有的小,有些密密麻麻排成一行,像人生的轨迹一样渐渐长大,我看着它们就像看着我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一样。我觉得所有生过的一切犹如一个绵长的梦,这个梦连绵而又破碎,我抓不住它,它就跟烟雾一般缥缈轻浮,一抓就没了……月亮在刹那间钻出了云层,苍白而冰冷的月光像一把把雪亮的刀子挥过我的眼前。我使劲扭了一下脖子,感觉脑子木头一般沉。
打开门,我爹已经不在了,金高和春明在那里抽烟。院子里的灯灭了,两只烟头一明一灭像两点鬼火。
我把门关紧了,冲他们挥了挥手:“不早了,回屋睡觉去。”
金高丢给我一根烟:“你睡去吧,我跟春明聊点儿家常。”
我点上烟,拉了春明一把:“伤口还疼吗?”
春明用力挥舞了两下胳膊:“没事儿了,我抗‘造’着呢,你睡去吧,金哥在跟我谈理想,谈人生呢。”
金高嘿嘿地笑:“糊弄傻逼青年啊这叫,嘿嘿,他喜欢听我喜欢讲,两相情愿。”
我走到金高身边,摸了摸他的裤腰,裤腰那里硬邦邦地插着一把猎枪,我笑了:“革命的好战士。”
金高翻了个白眼:“战士?我是将军,战士在外面小吃部里。”
春明把手里的手枪一抛一抛的掂着:“还是这玩意儿结实,刚才要是有了它,我不把他们全‘突突’了才怪。”
我嘘了一声:“轻点儿声,里面睡着老人呢。”
回屋刚躺下,床头上的大哥大就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长法的号码,直接按了接听键:“法哥?”
长法沙沙地笑:“是我,操,真他妈有意思,那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呢?连屎都拉了。”
我知道长法把事情办妥了,压低声音问:“你在沂水还是在路上?”
长法依旧笑:“没在沂水也没在路上,我到了兖州,嘿嘿,我什么脑子?不躲几天我能回去嘛。”
第九十七章 李俊海迫不及待
我对长法说,躲几天也好,前面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等彻底处理干净了我就通知你回来。(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长法说,前面那件事情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这次,傻逼小钱再“逼裂”我也得防备他点儿,没有什么动静我再回去。我问,你是怎么处理的小钱?长法嘿嘿地笑:“那可真是个傻逼呀……我跟你的伙计电话联系了以后,没跟他们照面,直接让他们走,我就去了他们租的那间房子。小钱不认识我,还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呢,一个劲地求我放了他,他要给我一万块钱。我没跟他叨叨,拿出刀子就挑了他的两个脚筋。这小子竟然直接昏了,裤裆里那个臭啊……哈哈,我没管他,坐在旁边抽烟。这小子醒过来以后,连哭都不会了,直央求我别杀他。我告诉他,我暂时不会杀你,但是你胆敢再去折腾蝴蝶,我随时会来杀了你的。他彻底‘放躺’了,跟他妈汉奸跟鬼子表决心一样,躺在地上赌咒,我要是再敢动这个念头,你杀我的全家我都没有怨言。血淌多了,我怕把他淌死,就背着他丢到了医院门口,自己走了。”
“好,很好,”我想了想,“这样,你好好在外面躲着,我派人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儿我就通知你回来。”
“我想好了,在外面不错,跟他妈老鹰似的,真潇洒,暂时不回去了,闯荡一阵再说。”
“别这样啊,”我有些着急,他走了谁来帮我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情?“玩几天尽量回来,我很需要你。”
“远哥,这样吧,”长法顿了顿,“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我回去给你办就是了,钱呢,到时候再商量……”
“去你妈的,”我笑了,这样也好,“你想当职业杀手啊,第一笔生意跟我做?”
“没那个想法,嘿嘿,”长法笑得很无奈,“我做的事情太杂了……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
我让他别挂电话,正色道:“长法,你随时开着机,最近可能让你帮我个大忙,钱好商量。”
长法哦了一声:“是不是处理孙朝阳?行,我豁出去了,一是为钱,二是为情,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暂时还抽不出时间来,没法吩咐,我说:“你随时开着机就行,到时候我跟你商量。”
挂了电话,我躺着抽了一根烟,很快就睡着了,脑子空荡荡的,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金高和我爹正坐在外屋的沙上说话,见我醒了,金高笑道:“你行,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我爹看了金高一眼,疑惑道:“小金没睡?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高连忙回答:“我哪儿敢睡?浙江那批货要来了,等了一宿呢……老曹真扯淡,说好了又没来。”
我爹放心了,边喊我弟弟起床边说:“别光为了挣钱忘了身体,身体最重要,你睡去吧,我给你们听着消息。”
金高打了一个哈欠,边伸懒腰边进了我这屋:“我睡会儿,你和春明‘值班’。”
“睡去吧,”春明也起来了,捏了捏受伤的胳膊,“麻了,**……远哥,你该忙就忙你的,我在这儿。”
“那好,”我叠着被子对春明说,“估计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留点儿心就行,我回市场看看。”
“别叠被啊,我还没睡呢,”金高直接躺到了我的床上,“盖上盖上,觉觉喽。”
我把他从刘梅家带来的被子给他盖在身上:“这是你的,让你享受享受我老婆的温暖。”
金高蒙着脑袋吸了两下鼻子:“真香啊,女人跟男人就是不一样,你的被子太臭了,香,这个觉睡得肯定好。”
我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转身出门洗脸刷牙去了。
我弟弟正蹲在厕所里玩水,我刷着牙蹲在了他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弟弟好象没现我,一把一把地从脸盆里往地上洒水。我抹了一下嘴巴,用牙膏沫把他的眉毛涂成了白的:“哈哈,白眉大侠,威风啊。”我弟弟慢慢抬起了头,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哥哥,你不喜欢我了,你整天不在家陪我……别人说我没有哥哥了,我哥哥是个坏蛋,我哥哥当过犯人……”我漱了口,拉他站起来,一把抱紧了他:“都怪我不好……你哥哥不是坏蛋,你哥哥也没当过犯人,你哥哥当的是管犯人的警察……二子,你给我三天时间行不?三天以后我带你出去玩儿,你说上哪咱就上哪,你当我的哥哥,我当你的弟弟,让爸爸当咱们的小兄弟,咱们一家三口游遍全国,你说好不好?”
我突然现弟弟长高了,他几乎比我还高了半个头,他一把推了我个趔趄:“少糊弄我,你整天撒谎。”
我想过去抱他,一时没有了勇气,一下子觉得他是个大人了,我不敢像对待小孩那样对待他了,怔在那里。
我弟弟蹲下继续玩他的水,我站在他的头顶上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他解释。
我爹进来了,摸我弟弟的脑袋一把:“起来,出去吃饭去,大远,今天还去市场吗?”
我点了点头:“要给大伙儿工钱了,我得去一趟,可能的话中午回来吃饭。”
我爹很高兴,顺势搂了我弟弟一把:“听见了吧?你哥哥说要来家吃饭呢,赶紧吃,吃完了跟我出去买菜去。”
“别……”我刚想拦他,转念一想又笑了,“好啊,多买点儿好的,我跟大金他们中午喝点儿。”
“这就对了,”我爹推着我弟弟出去了,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酒你买,菜我买,亲爷们儿帐目清。”
“哈哈,这就跟我算计上了?不瞒你说,你儿子的钱顶你一百倍还多,我给你买了四瓶洋酒,中午就带回来。”
“洋酒不好喝,我在你丈人家喝过伏特加,一股子尿臊味,不过你买了就拿回来吧,我把你丈人也喊来……”
“别叫他来了,”我不敢肯定中午能不能回来,“我腼腆,不好意思见丈人。”
我爹不理我,催促我弟弟吃饭:“就这么定了,吃点儿饭赶紧走吧,没时间跟你罗嗦。”
我弟弟正因为一根咸菜在跟春明生气,一脸怒气:“哥哥,你看这个人,他咬过的咸菜给我放碗里了。”
春明笑岔了气:“嘿嘿嘿嘿,二子真好玩儿,吃饭不让我看他,一看就不吃了,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把弟弟丢在桌子上的咸菜吃了,摸他的头皮一把:“真讲究啊弟弟,以后咱们不吃咸菜了,天天吃西餐。”
我爹站在旁边惬意地笑:“那好啊,小康了啊,咱们家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我随便扒拉了一口饭,捏了春明的肩膀一把,春明跟着我走到门口。我对他说,一会儿老爷子要带我弟弟出去买菜,你在后面跟着,别跟丢了。春明说,你放心,我是侦察兵出身,这点儿小营生难不住我。我回头打了一声招呼,走出了院子。小吃部开着门,几个兄弟坐在里面吃油条,我问一个叫曹杰的,花子呢?曹杰说,花子刚走,说是回冷库安排一下马上回来。我转身上了车,倒车的时候,油门加得大了点儿,差点撞到我家的院墙上,我骂了自己一声,慌你妈的什么慌?忙着去找死啊。骂完了,心里莫名地泛起一股空虚,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要把车往哪里开。
在车上我给林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去胡四饭店等我,我要跟他和胡四商量点事儿。林武说,什么事情这么紧张?不挣钱了?你不知道咱这生意好到什么程度了,连当年胡四都没有这个起头呢。我说,钱没有命要紧,你马上回来,孙朝阳差点儿把我杀了,我必须跟你们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对付他。林武在电话那头大声喊,老七,你他妈把个逼脑袋伸出去咋呼什么?不怕对面来个车把你的逼脑袋削了去?接着传来老七的声音,武子哥,给咱兄弟留点儿面子行不?瞎嚷嚷什么嘛。林武笑了,杨远你听见了吧,这小子不听我的指挥。我说,那你就把他一脚踹车底下去。林武咋呼道,老七,杨远说让我把你一脚踹下去,接着啦!我听见老七哎哟了一声,你真打呀,好,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林武说,我回家办点事儿,给我跑好了啊,“黑”我的钱我回来割你的蛋子,说着挂了电话。
回了市场,大昌正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跟一个卖鱼的小老板说笑,见我来了,气哼哼地晃了一下头:“天塌下来也没你什么事儿啊。”转身进了办公室。小老板不明就里,尴尬地冲我笑道:“大昌这小子真没礼貌,怎么敢这样跟远哥说话?”我知道一定是又生了什么,没理他,直接进了大昌的办公室:“怎么了又?皮痒痒了?”
“你那个把兄弟太不象话啦,”大昌倚在沙上忿忿地说,“昨天可能是喝了一宿酒,今天就开始耀武扬威……”
“别着急,慢慢说。”我坐在他的对面,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为什么总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就来添乱呢?
第九十八章 如烟往事
大昌气哼哼地对我说,今天早上他刚来,就看见李俊海跟几个人站在楼道上醉醺醺地说话,大昌跟他打招呼,李俊海把头仰得高高的,就跟别人欠了他两吊钱似的,弄得大昌很尴尬,随口说了一句,海哥这是又喝大了啊。(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李俊海的一个朋友劈头骂了大昌一句,这就是蝴蝶的兄弟啊,怎么长得跟个猩猩似的,顶着个挨砖头的脑袋。大昌觉得他喝醉了,没理他,想进我的办公室打扫一下卫生,一进门看见办公室里一片狼籍,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地下全是烟头。刚拿起笤帚,李俊海就跟了进来,满嘴酒气地说,你他妈再表现也拉倒,将来我管理这块儿的时候你们全得给我滚蛋。大昌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我真是不明白,这个李俊海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不明摆着拆你的台嘛。”
我的心堵得慌,嗓子眼里像是挂了一块大石头:“他喝多了,别往心里去,以后我找他算帐。”
大昌的脸还在黄着:“你就那么忙?我听他的意思是,你想把这块儿交给他经营?”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我的祥地,任何人我也不会给他的:“他说醉话,你别听他胡咧咧。”
大昌喃喃地说:“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你要是真让他来我就走,哪怕没有活干,我也愿意,我很讨厌他。”
“哈哈,大昌还挺有性格的,”我苦笑道,“不会的,要是真那样,咱们一起走拉倒。”
“对了,刚才我接了付涛的一个电话,他现孙朝阳了,在跟着他呢。”
“孙朝阳在哪里?”付涛是春明的兄弟,估计是春明给他安排的任务。
“他没说,光说孙朝阳的车停在他家楼下,很可能人回家了。”
我略一迟疑,拨了那五的传呼,抬头对大昌说:“一会儿那五来了,你跟他交代一下,让他帮你照顾着生意,你什么也别干,马上去孙朝阳家附近看着他,他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一有动向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在胡四那里。”
大昌笑了:“嘿嘿,就应该让那五回来,咱们这里还真离不开这么个人呢。”
那五很快就回电话了:“远哥,是不是忙起来了?我这就回去?”
这小子够聪明的,我正色道:“对,你回来,大昌要出趟门,你回来照顾一下,算不算上班要看你的表现。”
那五在那边好象蹦了起来:“没问题!我马上回去!亲娘啊,我可放心啦。”
挂了电话,我问大昌,李俊海完酒疯就走了吗?大昌忿忿地回答,他走了还好呢,带着人满市场晃荡,见着个人就跟人家打招呼,老李啊,我李俊海又回来啦,老张啊,想我吗?没想到吧,我李俊海马上就要回来啦,耀武扬威完了,一人一辆摩托车扫荡似的沿着市场转了一圈,这才一溜烟的走了。我把眉头皱得生疼,***,我这个把兄弟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这分明是迫不及待了,他以为我摊上这么多事情就乱套了,他应该接手我的生意了,心都要爆炸了……以前对他的那些怀疑,一股脑地全泛上了心头,起码在他想取代我这个问题上我没有怀疑错他,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好啊,等我处理完了眼前的事情就处理你,我他妈还让你滚蛋,这次滚蛋你就别想再回来了。好象在潜意识里早给他安排好了出路,我几乎没有多想就看到了下一步,我跟他结清了帐目,然后让他带着他的人走,他灰溜溜地走了,不知去向。我打算好了,我跟你还是把兄弟,你有困难我照样帮,可是我再也不会把你拢在身边了。
“花子,趁那五还没来,你赶紧统计统计咱们这边的人数,除了干活不好的,剩下的都去胡四饭店集合,今天中午会餐,我给大家点儿辛苦费,”说着拨通了花子的大哥大,“花子你回去了吗?”花子说刚回来,我看见老爷子和二子提着菜篮子出门了,用不用派人跟着?我说不用了,春明跟着呢,你把我让你统计的人都统计好了吗?花子说都统计好了,我说,“你给他们打电话吧,让他们十一点到胡四饭店会餐,你身边的弟兄先不要来,以后我单独请他们。”花子说,重要岗位的我都跟他们说了,让他们继续上班,其余的都去,我点了点头,“也行,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我问大昌:“你这里有多少现金?”
大昌打开保险柜拿了一万块钱:“就这些,你数数,一万。”
我把钱装进了包里,转身就走:“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中午也过来,让付涛继续跟着就行了。”
很奇怪,走在去胡四饭店的路上,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地方,我又碰见了上次那个背影像芳子的女孩儿。我又把她的背影当成了芳子,这个背影好象一块磁铁一样,一下子就把我吸了过去,力量大极了,我被猛地吸到了她的前面,刚一回头,那个女孩儿就狠狠地惋了我一眼,我尴尬得笑都笑不出来了,怔怔地看着她从我的身边飘然而过,像风吹着的花瓣。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毒,照在头顶上有一种砂纸磨着的感觉。我孤单地站在阳光下,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具蜕了内容的蝉壳,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全灌了进来。芳子,你去了哪里?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太阳底下,让我感到困惑的是人与人之间竟然会如隔万里,我想象不出来芳子此刻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也想象不出来她这会儿在哪里,她在那儿干什么?一些关于我跟芳子的往事,如风中的轻烟般飘过我的眼前,它让我一阵阵的眩晕……后来我听过一歌,有一句歌词印象很深,“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当我想到自己成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冬天的雪地里独自行走时,心中那种凄凉的感觉几乎让我站不住了。我就那样用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阳光下傻笑,眼前满是芳子幽怨的目光……我神经了,看见我到了胡四饭店的时候,胡四、林武,还有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我很幸运,几乎每次到胡四饭店找胡四都能碰见芳子。我清楚的记得我从监狱回来的不几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可真漂亮啊,那天的阳光也是这样灿烂,她站在灿烂的阳光下,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全身散出一种五颜六色的光芒,她的脸蛋似乎是透明的,泛着苹果般的光泽。她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跟林武开玩笑,她笑起来是那样的迷人,眼波一闪一闪的,大大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她坐在我的对面,轻瞟我一眼,然后拿起烟盒一下一下的往外掂烟,烟掉出来了,她去继续掂,神情若有所思。那时候我的心钻进了一只兔子,一蹿一蹿地往上跳。
“膘子,傻笑什么呐?”林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对面。
“啊?你怎么来了?”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刚下车,”林武过来拉着我就走,“刚才有个小孩跑过去跟大人说,这里站了个神经病……”
“去你妈的,你才神经病呢。”我尴尬地跨上了人行道。
林武笑道:“你小子肯定有什么心事,单纯为了孙朝阳你是不会出这么个膘子样的。”
我苦笑道:“我找着芳子了。”
林武撇了一下嘴巴:“我也知道了,昨天胡四对我说了,去她娘的,她死了才好呢,不值得为个婊子伤心。”
芳子是个婊子?我一凛,差不多,应该归类于婊子那个级别,我笑了笑:“可惜了……”
林武疯狂地笑了:“哈哈哈,后悔了吧?当初我就劝你,先办了她再说,办了她你就不会觉得可惜了。”
心中隐约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也陪着笑了两声:“我是说可惜了我对她付出的感情。”
“你付出个,人家陪你玩儿的时候,你就没有得到过快乐?到这般天就别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啦。”
“那倒也是……”他说得一点儿不错,我幸福过,那种幸福是任何人都无法给我的。
“不说她了,两座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会碰到一起的,等我碰上她,我替你报仇,一穿了她再说。”
“**,这么不够意思啊,”林武这话竟让我冷不丁生出一股快意,“不需要你替我,我亲自来,哈!”
林武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问我:“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什么?孙朝阳想杀你?”
我把在济南的那一幕告诉了林武,末了说:“你分析分析,他把我绑走了想要干什么?”
林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没那个胆子,想杀你的话,那天他直接就开枪了,最大的可能是想废了你。”
有这种可能,但我考虑,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想给我施加压力,让我主动放弃与他的争斗。
我胡乱嘿嘿了几声:“你分析得也有道理,见了胡四再说吧,他脑子厉害。”
第九十九章 终于还是出事了
胡四没在店里,我问村姑胡四去了哪里?村姑说,一大早他就接了个电话,脸都没刮就走了。我让村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找他商量一件事情,然后就跟林武进了一个单间。林武问我,听说汤勇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我说知道,他现在帮孙朝阳办事儿。林武使劲摸了几下头皮,这小子很猛,他这一回来把不少人都吓着了呢。我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他在里面这一呆就是七八年,出来以后是个是个蛋还不知道呢,怕他干什么。林武想了想,点点头笑了,对,不讲是他,我在里面才呆了四年,出来就“膘”了大半年,他“膘”的时间还得长,等他反过乏来,威风也就减了一大半儿,没什么可怕的。我赞同道,对,再说他那把年纪了,没准儿这一“膘”就成“迷汉”了。
胡乱说着,村姑就进来喊我听电话,说胡四回电话了,让我亲自去接。
刚抓起话筒,胡四就在里面嚷嚷上了:“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把小钱给弄残废了?”
我的头皮一麻,**,这么快?:“四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四急急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也是一分钟之前才知道的,人家报案啦,怀疑是你的人……”
“我先出去躲躲?”这时候我反倒冷静下来。
“不用了,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的头上,他们只是怀疑,可能得走走过场。”
“这我不怕,我没有去过沂水,爱怀疑谁怀疑谁,”我放心了,“你回来吧,我找你商量个事儿。”
“还回个回?”胡四叹了一口气,“我再找找别人,尽量争取把这事儿压住。”
“四哥,你就别麻烦了,长法不回来了,亡命天涯去了,一切事情他都担着,警察找我我也不怕。”
胡四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那也不行,你不能出一点儿麻烦,一出麻烦大家都跟着你倒霉……”
你跟着我倒的什么霉?刚想反问他一句,猛然就想起了去年我派人帮他打伤了一帮外地司机的事情。
我哦了一声,胡乱敷衍道:“那你就按你的想法来,处理完了就回来,今天我把你的店包了。”
胡四说:“你跟前台说一声就可以了,我尽量早点儿回去,记着啊,先别回市场。”
我笑了笑:“我不笨,我回去让他们罗嗦我啊……就这样吧,四哥受累了。”
真没想到傻逼小钱是这么个犟种,这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想起长法的那套充满自信的话,我竟然笑了,到底是个没脑子的地痞啊,你就没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上看出点儿什么来?看出来就应该加大“帮助”他的力度啊。我顺着这条线一路往下想,小钱报案了,不管残废没残废,这终究是一起重大伤害案件,警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会调查挑他脚筋的是什么人,长法暂时不可能落网,警察会分析事情的原委,很快就跟前面并案了,这一定也是长法的人干的,长法的上面是谁呢?很快我就会浮出水面……警察找我来了,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甚至可以告诉警察,老钱欠我的钱,三年没还了,我跟他要他不给,我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没办法只好找人帮我要,至于他们怎么要的我不知道,反正钱没要回来,他们之间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道。你能把我怎么的?我也的确没干什么呀。
回单间坐下,我把长法将小钱打了的事情告诉了林武,林武不屑地哧了一下鼻子:“去***,这算点什么事儿?这样的事情多了,他们管得过来嘛,再说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安排的长法去打人的?没人证明吧?现在是法制社会,抓人需要证据的!四逼也扯他妈蛋,关你屁事儿?让他们来找,我还反告他们个诬陷罪呢,抓人?你就让他们抓,过二十四小时不放人,我他妈告他个非法拘禁!放心、情好,政法机关不会那么傻,他们应该先去抓打人的人,抓不着顶多传你过去问问情况,这叫询问,不叫传讯,我懂,询问你的时候,你跟他们拍桌子……”
“哈哈,你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啊,看样子你经常被人家‘询问’,哈哈。”
“你算是说对了,”林武把眼一瞪,“我还不理他们呢,老子没空伺候你们!”
“话是这么说,可防备着点儿没错,我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
“也对,咱们这些人经不起折腾了,一折腾保准出麻烦,唉……难啊。”
我怕他再朗诵出三字诗来,连忙岔话:“咱们客运那边赚了多少银子了?”
林武摸着下巴哈哈笑了:“除去费用,三天净赚五千!哈哈,比你卖鱼强吧?还他妈不用费脑子。”
真不错,我也笑了:“好,果然是林将军,以后这一块就交给你了,赚了钱有你的一半。”
林武推了我一把:“别送这些干巴人情,我林武有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以后我有了钱跟你竞争就是了。”
接下来,林武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林武说,刚开始跑的时候,这一头一辆别的车没有,到了那头出了点儿麻烦。刚卸下客人,老七站在车旁边招呼买卖,过来了几个敞胸裂怀的朋友,老七没防备,被人家一拳打到了车轱辘底下。老七吓得不敢出来,一个劲地吆喝武子哥救人。林武过去了,那帮人一看林武这个体格,没敢动手,列着个吵架的姿势想跟林武掰扯掰扯,林武也不废话,三拳两脚把他们打散了。车刚往前开了几步,那帮人就喊来了帮手,拿着棍子把车拦下了。林武想掏出枪来吓唬吓唬他们,正在犹豫,兔子他们的车来了,车还没停稳人就下来了,两股人一汇合,像群狼冲进羊群似的把他们全打跑了,丢了一地破棍子。林武怕出事儿,直接给当地的一位大哥打了一个电话,这位大哥以前给胡四当过司机,也是劳改出身,一听这事儿,骑着摩托车就来了。那帮人正探头探脑地商量着要反扑,大哥像打雷那样暴喝一声,都***活够了?滚!那帮人一律缩紧了肩膀滚蛋了。林武没跟车回来,直接请大哥喝了一场,喝着酒,林武说,这边就靠你了,可以的话我们给你管理费,大哥感动得不行,直说林武瞧不起他,拍着胸脯说,好好干你的吧,我现在了,不差你这点儿银子。大哥说话果然管用,那头的人不见了不说,车也少了好几辆。
胡乱笑了一阵,我拨通了李俊海的大哥大,李俊海好象在睡觉:“是蝴蝶啊,找我有事儿吗?”
我忍着恶心告诉他,让他把最能干的兄弟带过来会餐,我给大家点儿辛苦费。
李俊海嘟囔了一句“没那个必要”,好象在穿衣服:“你那里有钱吗?”
我说有,你只管带人过来就是了,我在胡四这里。
李俊海说:“正经干活的我带过去,当枪使的就算了,以后我请他们吃顿饭拉倒。”
这话我听了又是一阵不爽,什么叫当枪使的?这伙计怎么一点儿兄弟感情都不讲?脸搭拉得老长。
“行,”我说,“随你的便,十一点就过来吧,我的人十一点都就到了。”
“我知道了,”李俊海吧嗒了一下嘴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黄胡子和孙朝阳那边没有什么动向吧?”
“没有,只是听说孙朝阳露面了,好象回家了,我带人盯着他去了,需要你的话见了面再说。”
“别拖拉啦,”李俊海似乎很着急,“他回家了直接派人抓他就是了!你等等,我派人去。”
“慢!”我突然火了,“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毁我?大白天的你犯的什么神经病?”
李俊海啊了一声,口气变得很快:“咳,你瞧我这脾气……得,我不着急了,在那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我还在生气,鼻孔都撑大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他妈是在帮我嘛!
林武递给我一根点着了的烟,语气暧昧地说:“你可真有意思啊……呵,东郭先生也不过如此。”
我决定杂乱的事情不想了,一门心思地跟大家高兴高兴,猛地吸了一口烟,走到门口把村姑喊了过来:“你安排人在门口挂个客满的牌子,今天我把你们饭店包了。”村姑问,胡老板知道吗?我说,“大姐,你打听那么多不嫌累吗?这是你应该打听的?去,安排去。”林武从后面踢了我一脚:“干什么你?什么态度嘛,不知道这是你大嫂?”我一楞,不会吧?难道林武跟这个村姑有了那层关系?我回头瞄了林武一眼:“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呢?”村姑的脸刷地红了,扭着碾盘似的大屁股奔了厨房,林武的脸也有些红:“真的,她人挺不错的,别看模样不济,对我好着呢……我跟她都,都他妈流产好几次啦!滚蛋滚蛋,什么眼光看我?你那个就好?大脸盘子跟个面火烧似的。”
我蹲在地下笑得肚子疼,挥舞着双手乱乱划拉:“难兄难弟啊咱这是……哈哈,娶了俩妖怪。”
听我这样一说,林武不尴尬了,嘿嘿地陪我笑:“这叫有福啊,不辈子没有绿帽子戴,扔大街上都没人要。”
正互相拿对方的对象取笑,胡四进来了:“俩膘子笑什么呐,没喝就醉了?”
我站起来,拉胡四坐下:“怎么样了,事儿压下了?”
胡四用手托着腮帮子,轻轻摇了摇头:“很麻烦,事情大了根本压不住,没人敢冒这个险。”
第一百章 胡四与汤勇的生死之交
林武一把扒拉下胡四支在腮帮子上的手,瞪着一对牛眼说:“你养了一群白眼狼?关键时刻反咬一口?”
胡四白了他一眼:“人家反咬了吗?不懂你就少插嘴,这事儿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本书转载文学网.林武忿忿地说:“不简单还能怎么的?抓人?抓谁去?他有怎么证据说蝴蝶干了这事儿?”
胡四横了一下脖子:“说你是个膘子你还不服,你以为警察都跟你似的,也是膘子?操,闭上你的臭嘴吧。”
林武还想说什么,我拽了他一把,对胡四说:“四哥辛苦了,我做的事情我来挨就是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他们找不到我的把柄,干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全是跟长法单线联系的,只要他们抓不住长法,我就没什么事儿。”
胡四瞥了我一眼:“蝴蝶你也是,你没打过劳改吗?警察是吃素的?他们的脑子就那么简单?”
林武拍了一下桌子:“老四你别拿大吓唬小孩,现在的法律跟严打的时候不一样了,讲究的是证据!”
胡四嘿嘿一笑:“林武,你看电视看多了吧?你以为你是生活在美国?法律?哈哈哈,法他娘了个逼律。”
这事儿我已经成竹在胸,法律再不严谨也得讲究证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我安排长法去挑人家的脚筋的。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有重大嫌疑,可是你拿出事实来证明给我看呀,如果仅凭猜疑就把我抓起来,那可真是违法了,我相信警察是不会那么做的。前几天胡四还对我说,胡东在里面乱咬人,可是他咬来咬去没咬到我,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老钱是欠了谁的钱,小炉匠就更不消说了,这小子懵得像个死人,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长法让他去抓那个姓钱的。老钱对警察说,肯定是蝴蝶派人找的他,人家警察直接把他给堵了回去,你欠人家的钱还不让人家找你了吗?再说,在这件事情上哪里有什么蝴蝶的影子?“我的人也使上劲了,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以后只要别再掀动起来就过去了。”这是胡四当初对我说的。可是终究还是出了麻烦,这有点儿始料未及的意思。可这能怪谁呢?我总不能眼看着你小钱去折腾我爹吧?如果你仅仅是几句牢骚也就罢了,你竟然派人去过我家,甚至你还拿枪想干点儿什么,我能饶了你吗?你想当孝子,我就不想当吗?弱肉强食你明不明白?你跟我斗根本没有这个实力,不砸你砸谁?
我轻描淡写地冲胡四一笑:“四哥,既然都这样了,我等着就是了,咱们别操心这事儿了,没事儿。”
胡四歉疚地瞥了我一眼:“兄弟,我就这么大的能力了……唉,我真没想到我还挺废物的。”
林武一仰脖子笑了:“哈哈,谁也没说你废物啊,你还是响当当的胡四爷,不过你养了一群废物倒是真的。”
胡四尴尬地把手在脸上搓了几把:“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这我理解,换了我,我也不敢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
“四哥,汤勇你还记得吗?”这才是我来找他的目的,我盯着胡四的眼睛说,“听说他回来了。”
“我见过他了,”胡四皱了皱眉头,“昨天晚上他到我这里来过,我俩喝了不少酒。”
“他没跟你说过什么?”我问。
“说什么?关于你的?”胡四还在皱着眉头,“一个字没提,只是跟我叙旧。”
“没提我,这我明白,人家不认识我嘛,可是他就没提提孙朝阳什么的?”
“这个也没提,”胡四陡然提高了声音,“所以我难受就难受在这里,我知道他跟了孙朝阳,他什么意思?”
看来汤勇真的城府很深,这些事情他都不提,这是在放烟幕弹呢,他的脑子里一定装满了这些事情,跟胡四见这一面一定是先来个旁敲侧击,听胡四说些什么,然后或者静观其变,或者主动出击,一切想法其实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雏形。眼下孙朝阳已经回来了,他们出击的时候也就快要到来了……汤勇在这里面想要干点儿什么呢?直接出面帮孙朝阳砸我?这似乎不太可能,一是因为汤勇跟孙朝阳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不会因为一个即将沉底的老家伙去惹动一个正在上升的新人物的;二是因为他自己的势力还没有形成,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击。那么他来找胡四是什么意思呢?我低着脑袋想了一阵,豁然开朗,他这是拉人来了,极有可能是他想先把胡四安抚下,利用他跟胡四在看守所的那段交情,让胡四靠他近一些,然后再去拉拢别的尚有一定势力的人,最终目标就是我了,他不会拉拢我的,因为将来我是他最大的敌人,他一定也打听过我的脾气,我是不会受他拉拢的,所以,当他感觉时机来临的时候,就会亮出牙齿跟我叫板,最终把我踩在脚下……那就来吧,我先把你的粮草切断再说,这几天就砸挺了孙朝阳!
“四哥,我知道你跟汤勇的关系不错,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啊。”我推了还在叹气的胡四一把。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谁知道谁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有话你尽管说。”
“汤勇来找你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你跟孙朝阳是死对头……”
“这还用你来问我?”胡四悻悻地翻了一下眼皮,“我正考虑这事儿呢。”
“乱脑子了吧?”我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接下来,我把刚才想的对胡四说了一番,胡四点了点头:“有可能,不过我很不理解他,按说我跟他在看守所的那层关系,他不应该跟我来这套虚的啊……操他妈,这人都是怎么想的呢?乱了乱了,全他妈乱套啦……你不知道,我跟他在看守所的时候,那可真称得上是生死之交。有一次我因为在里面唱歌,被老白毛抓住了,把我铐在厕所里,没人敢过去帮我揉揉肩膀,他过去了,用一根小铁丝把我的铐子捅开了……后来他挨那顿死揍啊。他判了死刑,我去死刑号看着他,他让我帮忙写申诉,我冒着关禁闭的风险帮他写了,后来他改判了,改成了缓杀,我们俩那个哭啊,当兵的都不敢管,管了他就拿开水泼……再后来他去了新疆,有人改判转到我们队上的时候,他们说,汤勇在新疆整天念叨你,说胡四是个好哥们儿,将来出去我一定要报答他……这怎么说变就变呢?他这是跟我玩儿的什么把戏?”
胡四的这番回忆把我感动得不轻,心里很矛盾,汤勇要是不站在孙朝阳这边,那该是多好的一个哥们儿啊。
胡四见我不说话,叹口气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后,摸着我的肩膀说:“别担心,还是咱哥们儿近便。”
林武也跟着叹气:“你说老汤这伙计怎么会跟了孙朝阳这个混蛋呢?他不知道孙朝阳是个杂碎?”
“谁在叫我的外号?”李俊海站在了门口,“哈哈,林武,肯定是你,四哥文明,不会是四哥叫的。”
“呦,是俊海呀,”胡四上前一步拉进了李俊海,“快请坐快请坐,哈哈,稀客啊。”
“你叫杂碎?”林武乜了李俊海一眼,“我刚才说的是杂碎呢。”
“是啊,林子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威风的外号,哈哈,”李俊海一屁股坐下了,“他们背后都管我叫李杂碎呢。”
“**啊……”林武颓然吐了一口气,“我算是服了,好,真好。”
胡四看看我再看看李俊海,莫名其妙地笑了:“哈哈,你们两个还真有点儿意思,哼哈二将似的,形影不离啊,光在我的饭店里就碰见俊海兄弟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蝴蝶先来俊海后来,要是在平常,还真见不大着面儿呢。”
李俊海大大咧咧地冲胡四一呲牙:“要不人家都说把兄弟比亲兄弟还亲呢,我跟蝴蝶就是这么个意思,是不是蝴蝶?”我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胡乱点了点头,李俊海放肆地笑了起来,“哈哈,我这个兄弟是越来越腼腆了,笑起来跟个娘们儿似的,哈哈哈,其实我心里最感激他,没有蝴蝶就没有我李俊海的路可走。远的不说,就说我刚出来的那次吧……对了,我得先感谢感谢四哥和林武,我记得我刚出来的时候,是你们哥儿仨去接的我……”
“打住打住,”林武摆了摆手,“我可没去接过你啊,别把我也拉扯上。”
“看看看看,学雷锋了不是?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呢,”李俊海嘿嘿一笑,“反正我是记在心里了。”
“俊海,大家都来了吗?”我实在是不喜欢看他的这些做派,岔话道。
“来了,都在门口等着呢,没有你的吩咐谁敢进来?我的兄弟都很讲礼貌的。”
第一百零一章 黄胡子绑架了我弟弟
我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十一点,刚想给大昌打个电话,大昌就敲门进来了:“远哥,兄弟们都来了。(本书转载文学网.)”说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跟着他走了出来,大昌前后看了看,低声说,“孙朝阳又走了,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出门,跟一个大个子在一起,后面跟着他原来的那两个保膘。我看着他们上了车,就打了个车跟在他们后面,他们直接上了快路,好象要出远门的意思。跟了一阵我就跟不上了,他的车度太快了,一辆破拉达车根本跟不住他……”我点了点头,估计孙朝阳这是又去了济南,让大昌带兄弟们先进来,我站在走廊上给五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孙朝阳可能去了济南,让他帮我盯一下,看到他住下了,马上通知我。五子说,没问题,涛哥很生气,这次你跟涛哥联手,他跑不掉了。
挂了电话,我挨个房间数了数,一共是八十几个人,我把他们召集到胡四刚开辟的一个舞厅里,先说了一阵感谢话,然后把钱拿出来递给了大昌,让大昌给他们奖金,大家一看又多了一个月的工资,整个沸腾了,欢呼声像是要把胡四的饭店给他“鼓”了。完了钱,大家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等待会餐,我回了胡四和林武呆的房间。
李俊海跟进来,看样子是想在我们这个房间坐下,胡四把头扭到一边大声地咳嗽。
见状,我对李俊海说:“俊海,你去你那帮兄弟那边,一会儿我也过去。”
李俊海明白胡四不喜欢他,讪笑道:“呵呵,四哥一看到我就犯咳嗽病了……得,别给我传染上,我走。”
林武翘着二郎腿嘟囔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自知才能自立,自立才能自强啊。”
李俊海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蝴蝶,你就不用去我那边了,你该转转跟大家融洽融洽就融洽融洽,弟兄们这么高兴,你也别老是在一个地方坐着,难得弟兄们聚到一起。”这话又让我一阵不快,这还用你嘱咐?合着我成了你的小兄弟,还用得着你来替我打算?我笑笑道:“行啊,你招呼大家开席吧,我先跟四哥他们聊一会儿。”
李俊海一出门,林武就冲地下啐了一口:“真他妈恶心死我了,杨远,你怎么交往了这么个杂碎?真他妈……”
胡四横了他一眼:“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你知道人家蝴蝶跟李俊海是什么关系?”
林武没趣地摇了摇头:“什么关系,把兄弟呗,操,真掉价。”
尽管我也厌恶李俊海,可是林武这话我更不喜欢听,我瞪他一眼道:“林武,以后别这样跟我说话。”
林武怏怏地瞟了我一眼:“不说了,最后一句,将来你死就死在你这个把兄弟的身上。”
“你他妈真能闹……”我刚想反驳他两句,桌子上的大哥大就响了,急促得像警报,我一看是金高的号码,一把按开了接听键,“说话。”金高的声音很平稳,但我还是听出了里面的那股焦躁:“你出来一下,我就在胡四饭店的拐角这里,我有个要紧事儿要跟你说。”莫非是我爹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我忘记了关机,忘记了跟胡四和林武打声招呼,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跟站在门口的李俊海撞了个满怀,李俊海冲我的背影大声喊:“慌什么慌?叫尿憋着了?”
我冲过马路,快步到了拐角,金高对着大哥大还在喂喂,我喊了一声:“我来啦!”
金高关了大哥大,脸色焦黄:“你先把电话关了……站稳了,别紧张。”
一定是出事儿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都要飘起来了,仿佛有一只手在提着我往天上飞,我摆摆手不让金高说话,扶着一棵树慢慢蹲了下来,这个姿势让我感到安全,身子不是那么轻了……我冲蹲在我对面的金高点了点头:“我没紧张,你说。”金高不说话,拿过我的大哥大给我关了电话,点了两根烟,插到我的嘴里一根,轻声说:“二子不见了。”因为早有预感,我没有表现得那么慌乱,慢慢抽了两口烟:“我爹呢?”金高说:“老爷子回家了,我骗他说,你临时有事儿,中午回不来了,二子对你不带他出去玩儿有意见,你带他出去了……老爷子很不高兴,说你不懂事儿,带个大活人出去,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我说不是你来接的他,是大昌,大昌是个粗鲁鬼子,忘记了……”
“春明呢?”我打断他道。
“他吓傻了,对我一说情况就跑了,我估计不是怕你责怪他,他是找二子去了。”
“那你也别出来啊,我爹怎么办?”我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安排花子他们连胡同都堵上了……”
“春明是怎么跟你说的?”
“春明说,二子很调皮,到处乱跑,老爷子在那里买菜的时候,因为花子还得看着老爷子,所以……唉。”
“来,你扶我一把……”话还没说完,我的胸口一堵,一口鲜血就喷在了树上,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金高连忙来拍我的脊背,我扶着树站了起来:“跟我回家。”金高不走:“回什么家?你一回家老爷子问你二子怎么没回来,你怎么解释?不能回家……听我的,马上招集弟兄们开始找二子,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我已经派了几个弟兄去黄胡子家附近埋伏着了,不管是谁,只要是去找黄胡子的一律抓来……估计没戏,黄胡子最近是不可能回家了。这样,咱们撒开人马,来他个地毯式搜索,必要的时候动用‘白道儿’上的朋友,大家全体动员起来……”
“先不要扩散,”我的脑子像是突然被冰镇了一下,异常清醒,“知道的人多了没有好处,只会更加乱套。这样,你把你最贴心的兄弟召集起来,让他们悄没声息地调查黄胡子躲在哪里,我这边让李俊海动员他的人一起去找,李俊海的人比咱们的人消息灵通,然后你就回来,咱们一起在胡四饭店里等待。我估计绑架我弟弟的一定是黄胡子,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给他弟弟报仇,砍我弟弟几刀,二是不动我弟弟,通过绑架我弟弟来要挟我,想达到什么目的现在还不清楚,估计是想夺回他的地盘……这是后话了,只要他不伤害我弟弟,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所以我考虑,很快他就会给我打电话,只要他打了电话,我就有办法跟他周旋……先这样吧,你马上回去安排,我在这里等你。”
金高顿了顿,抬手摸了我的肩膀一把:“别太担心了,我估计黄胡子没有胆量伤害二子。”
我稍加考虑,问金高:“你知道黄胡子他哥哥住在哪里吗?”
金高自言自语道:“他哥哥出来了?我不知道……不过好打听,对,派人盯着他哥哥。”
我推了他一把:“别罗嗦了,快去吧。”说着拨通了我家的电话,是我爹接的:“你还有没有点儿礼貌?”
听到我爹的声音,我的心很塌实,感觉我是在紧紧地拥抱着他:“嘿嘿,又生气了,我那不是怕你也跟着嘛……”
“我跟着怎么了?嫌我老了,走不动了?”我爹的声音很大,连旁边的汽车喇叭声都盖过了。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我强忍着泪水,嘿嘿地笑:“是二子说的,二子说你老是说他乱跑,他不让你跟着。”
“好小子,等他回来吧,回来我敲断他的腿,”我爹似乎消了点儿气,“你们要去哪里?”
“呵呵,二子早就跟我商量好了要去济南,他想逛逛大明湖,爬爬泰山……”
“好好在那里玩儿两天吧,唉,二子长这么大还真没出去好好玩玩呢,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这得看二子的心情了,早得话三两天,晚的话我再带他去南方转转,什么西双版纳啦,什么桂林山水啦……”
“少花钱啊,你总是大手大脚的,”我爹彻底消了火,“常往家里打个电话,省得让小刘心事。”
正说着话,李俊海老远地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呐,大家敬你酒都找不着你,快回去!”
我嘱咐了我爹一声注意身体,挂了电话:“你来的正好。”
李俊海瞪大眼睛看着我:“兄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这个时候我竟然对李俊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感,甚至带有一丝依赖的情绪:“俊海,我弟弟被人绑架了。”
“啊?!”李俊海的这声啊刚喊出来,我的大哥大就响了,我一看号码,猛地喘了一口粗气,黄胡子!
“杨远吗?呵呵,猜猜我是谁?”黄胡子不可一世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几乎看见了他阴郁的眼睛。
“黄胡子,我弟弟是在你那里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松一些,“你本事不小啊。”
“别担心,我在跟他玩儿游戏呢,我不像你,我对小朋友历来是很爱惜的……来吧,二子,跟你哥哥说个话。”
第一百零二章 黄胡子的如意算盘
我的脑子一下子空了,我看见眼前飞着很多小鸟儿,天空像平静的大海,这些小鸟儿一会儿像海鸥那样潇洒地飞,一会儿变成了一支支的箭,嗖嗖地往天空最蓝的地方扎……我看见我弟弟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天真,那样无忧无虑:“哥哥,黄叔叔可真有意思,下跳棋下不过我,耍赖呢,把我的弹子都藏起来了,你过来说说他。(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
“二子……”我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嗓子眼似乎被塞进了一块石头,眼前的小鸟儿全飞走了。
“哈哈,杨远,听见了吗?”黄胡子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弟弟让你过来呢,你的意思呢?”
“把电话给我,”李俊海的表情很沉稳,扳过我的肩膀,冲我伸出手,“把电话给我。”
我紧紧地攥着大哥大,仿佛是在攥着我弟弟的手,绕着树转了起来:“黄胡子,你把电话给我弟弟。”
黄胡子嘎嘎地笑了:“他不理你了,他跟我弟弟在堂屋打纸牌呢,哈哈,你弟弟可真可爱。”
堂屋?!我的脑子一下子亮了,好小子,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堂屋?只有农村的房子才有这个称呼!
我舒了一口气,小子,我会抓到你的:“二哥,这样吧,你直接跟我谈你的条件吧,我尽量满足你。”
李俊海猛地拉了我一把,把一根指头竖在嘴上一个劲地摇头。我离他远了一点儿,仔细听黄胡子的回答,黄胡子嘎嘎地笑了一阵,嗓音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杨远,你的用词有问题啊,现在不是我跟你谈条件,而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因为目前你不具备跟我谈判的资格。这样吧,我的要求很简单,可是我现在不想说,我还没亲够你弟弟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谈呢?”看来他是想再折腾我一阵,我只好顺着他来。
“不一定,什么时候我的心情好了,我会主动找你的,”黄胡子又笑了,“注意啊,二十四小时开机。”
“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我弟弟的安全,要知道,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出了任何问题我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又说远了,”黄胡子在那边嚷了一声“二子乖,别吵吵”,接着说,“不会的,我很喜欢他。”
“那就好,我随时听你的电话。”我估计黄胡子暂时还不会把我弟弟怎么样。
“记住啊,是好汉就别报案,咱们好好玩玩,一报案就死人,听见了吗?”
“我必须经常听见我弟弟的声音,不然你什么也不要跟我谈了。”
电话那头传来我弟弟的声音:“黄叔叔,我哥哥不来了吗?”黄胡子哈哈大笑:“你哥哥出差了,他嘱咐我让你好好跟叔叔玩儿几天,玩儿够了给他打电话,他亲自来接你。”换了一种漠然的口气对我说,“杨远,好好跟我学吧,对待小孩儿不能下你那样的黑手……妈的,想起来我就生气,好了,挂电话吧,我不愿意跟你这种混蛋继续说话了。”
我让他先别挂电话,一字一顿地说:“二哥,算我求你,大人的事情不要告诉小孩。”
黄胡子哦了一声,又笑了:“我现你也不是什么英雄,脑子很乱嘛,哈,别废话了,挂啦。”
大哥大里传来一阵静音,我盯着电话看了许久,似乎是在盼望着我弟弟能从电话里面跑出来。
李俊海扳着我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目前不让他牵他也已经牵上了,我倚在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像是被人扎了一把刀子,这把刀子沿着我的心脏一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我的嗓子眼里,嗓子眼猛地一呛,我又吐了一口鲜血……我这才现,我的身体是那样的虚弱,跟我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的感觉差不多。我撩起衣服下摆,慢慢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瞟了站在我旁边惊惶失措的李俊海一眼:“俊海,别担心,这是因为昨天我喝多了,把嗓子喝坏了的原因……你的兄弟里面有住在郊区的吗?”
李俊海边拍打着我的后背边说:“有,很多,都是当年跟我一起‘拉杠’的兄弟,你的意思是?”
我把关于“堂屋”的怀疑告诉了李俊海,李俊海猛地一拍大腿:“他跑不了啦!肯定不远,就在郊区!”
我吐干净了嘴里的血沫,冲他点了点头:“你的兄弟哪个村的人都有吗?”
李俊海眯着眼睛一算:“差不多,这你就别管了,他们有很多耳目,农村又那么闭塞,很容易打听。”
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回去喝酒,呵呵,这事儿交给你了,马上办。”
回到胡四饭店,我去洗手间细了一把脸,把嘴巴仔细地漱了漱,对着镜子好一阵打量,气色还不错,眼睛依旧明亮,神色依旧坚定。我挺了挺胸膛,站在小便池上撒了一泡尿,这泡尿可不怎么样,跟酱油的颜色差不多……走出洗手间,我故意在走廊上大声唱了一句——困难吓不倒英雄汉,红军的传统代代传,**的教导记心头,坚持斗争啊!林武一把推开了门:“**,我还以为你被酒吓跑了呢,原来是酒疯去了!”我把双手撑在墙上,对着墙皮骂了一句“操你娘”,奔到墙根抓起来一把笤帚,像京剧里策马那样,一路挥舞着进了胡四和林武的单间。胡四看我的眼神有些傻:“咦?你没喝酒啊,怎么这就醉了?装的吧?”我扔了笤帚,一屁股坐在了胡四的对面:“谁喝醉了?我这是先给自己打打气,准备跟你恶战一场呢。”胡四反着手试了试我的脑门,摇摇头说:“没烧啊……不对,你小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刚才出去干什么了?”我打开他的手,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干了一杯酒,抹下挂在下巴上的一滴酒给他弹到脸上,淡然一笑:“四哥真是个老狐狸,你怎么就看出来我有什么事情呢?猜对了,你厉害。”
“别喝酒了,”胡四一把按住了我拿酒瓶的手,“告诉我生什么事儿了?你的气色很难看。”
“蝴蝶,不来这样的啊,什么话存在肚子里可不够哥们儿,”林武也按住了我的手,“有事儿就说嘛。”
“唉……怎么说呢,”我闭着嘴巴,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我弟弟被黄胡子绑架了。”
“别着急,慢慢说,”胡四松开我的手,眼睛瞪得溜圆,“这是刚才的事情?”
我简单把事情生的过程对胡四和林武说了一遍,胡四的眉头皱成了拳头:“他终于沉不住了……”
林武好象懵了,围着桌子直打转:“**,**,应该早就想到的,**,**,麻烦大啦。”
我拉林武坐下,摸了他的脸一把:“你慌什么?刚才没听见我唱的是什么吗?坐好了,先听听四哥的意思。”
胡四把眉毛中间的那只拳头皱成紫颜色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以静制动!”
“还他妈静啊?”林武敦了一下杯子,“人在他们手里,先救人要紧,静他妈了个静?再静什么事儿也出啦!”胡四乜了他一眼,冲我勾了勾手:“你过来,让我来给你讲讲这个道理。黄胡子为什么走这步棋?给他弟弟报仇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想出一口恶气,这口恶气他憋了好几年了,就像埋在地下的一颗炸弹,没有点燃引信,他弟弟这一被砍,这个引信也就算是点燃了,明白我的意思吗?点燃了以后他想干什么呢?乱来一气!先用扣住你弟弟折腾你,他抓住了你的弱点,因为你离不开你弟弟,你对你弟弟比对你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他就是想利用这点儿让你生不如死。然后呢,他就开始跟你谈条件了,不是你杨远想要弟弟吗?那好,拿钱来,至于拿多少那就不一定了,我估计他的胃口不会太大,因为他的目的不在这里,但是当年他那一块的损失他应该要回去的……这个人我多少打听过,他还不是那种亡命之徒,他知道把你逼极了的后果是什么,他也想活命。妈的,要是分析错了,我胡四从今往后倒着走!点头了吧,哈哈,绝对没有错!所以,大家都听我的,以静制动,等他的电话。在这期间,报案的不要,满世界嚷嚷的不要,什么的要?嘿嘿,派精干的兄弟不停地搜他的要,但是也不能让他觉了,一觉他容易毛楞……”
“四哥,我就是这样安排的……”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我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了。”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呢,”胡四的眉头彻底松开了,“随时揣着录音机,每次跟黄胡子通话都录音。”
“我明白了,这样即便出了什么问题,起码在法律上他先吃了一亏,哈哈。”
“这就叫有备无患,谁也不敢担保在这件事情上会生什么,”胡四矜持地举起了杯子,“干了。”
第一百零三章 定计
经过胡四的这一阵开导,我的心亮堂了不少,情绪也很兴奋,不一会儿就喝了三瓶啤酒。胡四似乎又上了酒劲,摇头晃脑地说,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这个后果是你那位把兄弟给你带来的,本来黄胡子还没打算照死的折腾,你把兄弟给他点燃了引信啊……这我早就明白,不过我知道,我跟黄胡子的恩怨早晚得爆,因为黄胡子是不甘心他的地盘被我夺走的,他一直在记恨着我。我把这个道理跟胡四一说,胡四又摇上了头:“no,no,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当初咱们砸黄胡子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服气了,没人再去戳弄他,他已经沉了,起码他再也不敢跟咱们斗了。可是有人在不停的戳弄他,种种迹象表明,背后有个人在不间断的惹他,而且矛头是对准你的。还记得前年你对我说过的吗?你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在路上碰到黄胡子,黄胡子一改以前点头哈腰的态度,竟然跟你叫起板来了,这就是有人在戳弄他,这个人甚至冒充是你,或者是你指派的。还有,我记得你还对我说过,有一次黄胡子给你打电话,怒气冲冲,说你太过分了,要跟你没完,这也是某个人戳弄的,不然他不会不明不白给你打电话的,因为他没有力量再跟你斗了。这个人是谁呢?我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可我不愿意说,因为你跟他的关系过了我跟你……”
我打断他,哈哈一笑:“四哥,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我分析过了,不是他。”
胡四摊了摊手:“看看,还是我说多了吧?得,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林武看看我又看看胡四,突然笑了:“你们是在说李杂碎吧?哈哈!没错,就是他。”
“林武,这次我可是听明白了,”李俊海捏着一个盛满啤酒的杯子进来了,“你又在喊我的外号。”
“我晕,大爷,你是个奸细出身吧?”林武咧着嘴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一直在外面偷听?”
“是啊,这是我的爱好,”李俊海走过来,举着杯子晃了晃,“我来给亲人们敬个酒。”
“俊海真客气,”胡四把酒干了,尴尬地一笑,“你来我这里,我应该敬你酒才对。”
我把酒喝了,瞄了一眼李俊海,李俊海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他把事情安排好了,重新给大家添满酒,站起来说:“今天尽管出了点儿小麻烦,但是有这么多好哥哥帮助我,我一点儿也不犯愁,这杯酒是我敬各位哥哥的。”大家都把酒喝了以后,我问李俊海:“你们那桌撤了?”李俊海说撤了,大家奔赴第一线去了,我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好样的!这次全靠你了……”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几下敲门声,声音很拘谨,胡四喊了一嗓子:“谁他妈这么客气?没有外人,进来!”春明满头大汗站在了门口,嘴巴蠕动了两下,眼泪哗地流了个满脸:“远哥,我对不起你!”我走过去,抱着他的肩膀坐到了我旁边的凳子上:“这事儿不怨你,我应该多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的。”
“可是我……”春明像被人捏住了嗓子似的,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春明,别难过,我已经有数了,二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远哥……”春明张了几下嘴巴,终于把话说流畅了,“我太无能了!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二子。”
“不用你找了,我已经安排人了,”我给他倒了一杯酒,“喝杯酒,别难过了。”
春明一口干了那杯酒,忽地站了起来:“远哥,我知道黄胡子的哥哥住在哪里,我去把他抓来!”
我拉下了他:“他哥哥那里我已经让你金哥派人盯着去了,你暂时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陪我坐着。”
林武看了春明一眼:“你是小杰他表弟吧?你不是在银行上班吗?”
春明说,早不去了,让银行给开除了,现在跟着远哥胡乱混碗饭吃。林武凄然一笑,唉,想小杰了。
是啊,要是小杰在身边那有该多好啊……我蓦地有些悲伤,小杰去了哪里呢?
门又被敲响了,这次的声音大,我估计是金高回来了,让春明过去开门,果然是金高。这小子换了一件风衣,冷不丁一看,像个电影里面的杀手。没等大家开口,金高就咋呼了一声:“天王盖地虎!”林武猛一抱拳:“宝塔镇河妖!”金高跨前一步:“脸红什么?”林武嘿嘿一笑:“精神焕!”胡四接口道:“怎么又黄啦?”林武笑弯了腰:“嘿嘿,操腚沾的屎……”李俊海好象在想下一句是什么,金高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好了,人我已经安排妥了,喝杯酒,累死他大爷金爷爷了……”也不管是谁的杯子,抓起来就喝,一口气把桌子上的酒全干了,抹抹嘴说,“爽!哥儿几个,蝴蝶把事情都说了吧?大家猜猜,黄胡子这小子还能活上几天?”李俊海漠然插了一句话:“没几天,他活不过这个星期去。”胡四皱了一下眉头,摸着肚子站了起来,冲我抱歉地一笑:“我再去见几个伙计,就不陪你了。”
我站起来,送他到门口,抱了抱他:“四哥,老钱这边的事儿还得你操心,我一点儿时间抽不出来。”
胡四反手回抱了我一下:“放心,老四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我走了。”
我回来坐下,让春明给大家添满酒,嘱咐一声大家慢慢喝,我出去转转,端着我的酒杯就走。刚走到门口,春明就在后面喊,远哥,你的电话。我返回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济南的区号,估计是五子的,随手打开了电话。不是五子,是涛哥:“蝴蝶吗?我是老涛啊,**,打嗝了,又喝上了这是?真潇洒……哎,我现你朝阳哥了。”
好,尽管我在忙黄胡子这边,孙朝阳那边我也不能忘了,我哈哈一笑:“涛哥好玩儿啊,当起奸细来了。”
涛哥放肆地笑了:“我他妈奸细?你才奸细呢,这不是你让我奸细的吗?不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继续笑:“过去干什么?帮你抓孙朝阳?”
涛哥似乎不高兴了:“说什么呐,我这是礼尚往来,你帮我,我也帮你,少废话,你到底来不来?”
我连忙正色道:“我去,但是不一定现在,我这边有点麻烦事儿,先处理完了才能去。”
涛哥沉吟了一阵,开口说:“那我就等你,我托你办的事情呢?”
这事儿我还真忘了,猛一拍脑门说:“你瞧我这脑子……好,我马上给你去办。”
涛哥很痛快,说声再见,直接挂了电话。
“春明,你知道关凯家住在哪里吗?”我问还在愁眉苦脸的春明。
“我知道,找他干什么?”
“你去给我盯着他,看看他身边有没有一个秃子,有的话你就完成任务了,回来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好,我这就去。”春明披上了衣服,“远哥……对不起。”
“别废话了,”我推了他一把,“注意,别让关凯现你,一有消息马上打我的电话。”
林武看着春明的背影,摇摇头说:“这兄弟我以前就认识他,很老实的一个孩子,他怎么也跑到咱这条道儿上来了呢?”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我和小杰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才生了绑架李本水未遂那件事情,警察去调查的时候,春明害怕了,直接辞职了,他不想在自己的生命轨迹里涂抹上不良的颜色。在家闲了一阵,没有适合他的工作,正好小杰那边需要人手,直接把他带了过去……帮胡四砸外地司机的时候,春明显露了他的本相。原来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恶的那一面,在这样的气候之下,他彻底变成了跟他表哥小杰一样的人物。我冲林武笑了笑:“别分析别人,你从小就是个坏孩子吗?还不都是环境造成的?有的坏孩子变成了好孩子,有的好孩子变成了坏孩子,都这样。”
李俊海赞同地点了点头:“对,我小时侯更老实,放个屁都能红上半天脸呢。”
金高乜了李俊海一眼:“我不相信,在座的就数你最坏。”
李俊海猛地横了一下脖子:“你是开玩笑还是真的?难道我从小就是个杂碎?不能啊。”
林武把手在眼前挥了一下:“唉!谁杂碎谁不杂碎?没有个统一标准,操***人生……啊!人……”
金高慌忙堵住了林武的嘴巴:“大哥,你杀了我吧,你朗诵全了这诗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过瘾。”
第一百零四章 李俊海的高风亮节
大家胡乱笑了一阵,金高说,刚才在路上碰见牛玉文了,牛玉文让我给你带个好。(,)我笑道,牛哥真是老了,我应该问他好才对的,从小我就是跟他混大的,当年没有他罩着,我早完蛋了,他那边怎么样了?金高说,生意没得说,自从我派人去给他扎了几次架子,没人敢再跟他抢生意了,上次孔龙带了几个兄弟把他旁边的那几家铁艺铺子给掀了,十家走了八家,现在那一带只剩下了牛玉文和他一个哥们儿,地脚好,老牛的手艺也不错,基本算是了。我突然想起来去年孙朝阳把我困在他饭店的时候,是牛玉文告诉的金高,不禁问道:“老牛是不是跟孙朝阳还有什么来往?”
金高说,以前他们俩就认识,后来老牛混得不怎么样,跟孙朝阳玩儿不到一块去,再也没有什么接触。那次是因为老牛亲眼看见你进了孙朝阳的饭店,本来他想过去跟你打个招呼的,后来看见走廊上站了不少人,看那意思戒备森严的,他就估计了个差不多,跑到外面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不解:“牛玉文怎么会在孙朝阳的饭店里?”
金高扫了我一眼:“呵呵,你怎么谁都怀疑呢?老牛在给孙朝阳装修包间呢。”
我笑了:“我这不是怀疑,随便问问罢了。”
李俊海插话道:“我也挺想牛哥的,等忙过这一阵去,我请他喝酒。”
金高知道牛玉文很讨厌李俊海,岔开话题道:“蝴蝶,刚才涛哥说济南那边怎么了?听这意思孙朝阳去了济南?”
我说:“是啊,跟汤勇一起去的,先别着急动他,等我找到二子再说。”
“兄弟,越是在混乱当中越是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李俊海索性不喝酒了,把嘴里的一口菜吐到盘子里,拉我一把说,“应该以最快的度解决他!你应该明白,他既然那么着急在济南下手,这就证明他比你还急,说不定他这次去济南就是为了解决你……让我想想,对,很有可能是他跟汤勇在家里策划好了,去济南找了人手,想在你疏忽的时候猛然跳出来给你一家伙!因为他知道,他在济南跟你挑明了,你是不会坐着等死的,你一定会反扑,所以他跟我的想法一样,也想以最快的度解决你。这个时候谁的手快,谁下手狠,谁就是大爷!听我的,立即解决了他,如果你没有时间我去!这样,你马上跟济南的朋友打电话,把我介绍给他们,我带上几个人立刻去济南,今晚我就‘办’了他……你不用看我,论玩儿黑的,玩儿独的,你不如我。把春明和天顺给我,我再带上刘三,我们四个把事儿就办了。我跟你说,你还别瞧不起刘三,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了,这一点儿林武清楚,林武跟他也在看守所呆过。”
林武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他,这小子利用好了很顶事儿,比条狼狗好使多了。”
李俊海不高兴了:“林武,你怎么这么说话?人家刘三可是很尊敬你的。”
林武嘿嘿了两声:“我是个粗人,没什么好词儿,反正意思是一样的。”
办孙朝阳可不是办黄胡子,光有勇没有谋,跟往老虎嘴里送肉一样,我必须亲自到场。以李俊海的脑子,我相信他也许能够成功,可是我害怕他的那股狠劲,万一他把孙朝阳杀了呢?那可就全完蛋了,警察不调查也先会想到我,一旦被警察纠缠住了,我怎么去救我弟弟?就算是我很快脱离纠缠,可我爹那边怎么解释?大远,你回来了,你弟弟怎么还不回来?不行,暂时绝对不能再添乱了……我摇了摇头:“俊海,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现在不能办他。”
“怎么不能办?说穿了你还是不相信我!”李俊海站了起来,不停地绕着我踱步,“我的脑子比你差吗?我的身手不如你,还是我的胆量不行?你把你身边的兄弟全都筛上一遍看看,论综合素质,哪个敢与我李俊海较量?兄弟,你就听我一句,把人分给我,我明天就给你把孙朝阳押回来,如果我办不成这事儿,我把这只手再剁下来给你看。”
我几乎被他说动了,用双手使劲搓了两把脸,抬头说:“孙朝阳是必须要处理的,这样吧,你先别去,因为我这里很需要你,我弟弟是最要紧的……我让天顺和春明去,任务是跟紧了孙朝阳,时机一旦成熟,咱俩就一起去。”
李俊海想了想,坐回了坐位:“我保留意见,我还是那句话,办孙朝阳必须尽快,因为他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我害怕等他爆炸的时候咱们连个躲藏的机会都没有……暂时听你的。还有,我想让刘三也跟着他们去,你得理解我,刘三把黄胡子他弟弟砍了,现在没有地方躲,到处乱出溜,我不能不管他,你说呢?”
我对刘三的印象还不坏,当初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跟芳子一起在他家住了很长时间,他的脾气有些像那五,嘴挺碎,可是我没有现他还有什么别的毛病,干脆给五子添点儿麻烦吧,我点了点头:“行,那就去三个。”
李俊海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冷不丁握了我的手一下:“嘿嘿,那我就先替刘三谢谢你了。”
他的举动像只老鼠,把我吓了一跳,迅抽回了手:“你怎么跟个贼似的?咳,谁谢谁呐,我应该谢谢你。”
李俊海端起汤喝了一大口,舔着嘴唇上了一片紫菜说:“亲兄弟就不要客气了……呵,这都谁跟谁呢。”
林武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你还别说,外号杂碎的这个伙计还真不是那么杂碎呢,他说的好,感动人啊。”
李俊海怏怏地瞥了林武一眼:“林武,你怎么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呢?这算表扬我还是算‘臭’我呢?”
林武给李俊海点了一根烟,表情很虔诚:“我说的是实话,李哥们儿是个有智有勇的人,我喜欢。”
李俊海啊了一声,开怀大笑:“林武,你终于拿我当个正经人看待啦,哈哈哈哈,我很高兴!”
我看了看一旁闷头不语的金高,金高不时扫一眼李俊海,两眼像x光,似乎是在拼命透视李俊海的脑子。
我这个把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刚才他的这番话分明是亲兄弟才可能说的啊……我点上一根烟,透过袅袅的烟雾眯眼看着他,烟雾在我的眼前翻卷着,一会儿就扭成了一缕缕的细线,它们纠缠在一起,就好象我对李俊海时而怀疑时而相信,时而痛恨时而感动的思绪一样,有时候垂直地往上升,有时候一下子乱成了一团乌云。李俊海还在哈哈地大笑着,他的脸由于兴奋而透射出一种油彩般的光,仿佛在那上面打了一束光。我盯着他的脸,脑子里竟然没有想起他在法庭上振振有辞地编造谎言时的情景,想起的全是他跟我一起奔突在街道、车站、码头、商店、游乐场、后海沙滩上的情景。我看见李俊海高举着一把砍刀,大声喊,谁敢上来?我是你李俊海爷爷!我还看见,李俊海被人用菜刀砍翻在地时,他瞅着我的那种目光,恐惧、求助,但更多是凶狠,他仿佛在说,我是你的把兄弟,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最后,我看见了李俊海在医院忙碌的身影,他一遍一遍地检查我的吊瓶打没打完,一遍一遍地喊护士进来看……看着看着,我的眼睛竟然有些热,他是我的把兄弟啊,他一直对我很好,无非是他的脾气很古怪罢了。
为了不让自己过多的想这些琐事,我打个哈哈道:“俊海不但有勇有谋,最主要的是他还很义气,跟张飞似的。”
林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哦,哦哦……刘关张,都很义气,应该讲义气,这年头再没有这个,那就完了。”
李俊海的大哥大响了,李俊海习惯性地抬腿往外走,走到半道又折了回来,边按大哥大边讪笑道:“**,我这个习惯很不好,在座的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接个电话还得背着大家呢……喂,是刘三吗?”捂着大哥大问我,“杨远,让他去哪里集合?几点出?”我说,你先问他在什么位置,李俊海松开手问,“你在哪里?哦……杨远,他说他在水上公园附近。”我想了想,开口说:“让他六点整在蓝亭子那边一露头,有人过去接他。”李俊海把这话传达了过去,最后问:“记清楚了吗?好,我再嘱咐你一遍,一切听天顺他们的,少说话,多长眼生,好了,准备去吧。”
我给天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饭店找我,天顺说,我正和花子他们在你家守着呢,没有什么紧要事情我还是别去了吧。我问,那边一共多少人?天顺说,人倒是不少,可是我在这里心里还塌实不是?我说你还是来吧,你金哥马上就回去了。挂了电话我又拨通了春明的传呼,春明很快就回了电话,我说:“你先回来吧,那个任务暂时撤消。”
春明轻松地说:“不撤消我也完成任务了,刚才正准备回去呢,我看见那个秃子了。”
我吐了一口气:“他是住在关凯家吧?”
春明说:“路上说话不方便,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第一百零五章 抓了老疤
春明很快就回来了,我让他坐下喝了一杯酒,问他:“你看见那个秃子了吗?”
春明说:“看见了,他跟关凯一前一后进了关凯家,提溜着不少菜,看样子两个人晚上想喝点儿呢。(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
怎么办,去不去抓他?我犹豫了一下,抬手拨通了关凯的大哥大:“凯子吗?”
“是我啊远哥,找我有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儿,李俊海把房租给你了吗?”
“给了,谢谢远哥。”
“你怎么也不回来找我玩儿了?我挺想你的,呵呵。”
“我也想你啊……主要是没有时间,孙朝阳不大在家,他的活儿全压在我和小迪身上了。”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关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正在外面吃呢,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这小子很油,这是防备着我呢,我略一迟疑:“没什么事儿,就是挺想你的,你在哪里,要不我去找你?”
关凯笑了:“远哥你肯定是找我有事儿,不然你是不会突然想起我来的,有事儿你就说嘛。”
这还真是骑虎难下了,我干脆明说了吧:“凯子,你知道的,我跟济南的涛哥关系不错,你有位朋友想跟涛哥过不去,听说这位朋友住在你那里,你能让我见见这位兄弟吗?”关凯哈哈笑了:“还真让我猜对了,哈哈,远哥,我知道你的脾气,为人讲义气,可是我关凯也得做人啊,我怎么会把我的兄弟交给你呢?”我正色道:“凯子,你想错了,我不是想跟你要这位兄弟,我是想做个和事老,跟他谈谈,让他别找涛哥的麻烦了。”关凯哦了一声:“远哥你真不实在,你是这么个意思吗?好了,咱们还是别玩儿虚的了,话我给你传达,人我不能让你见,还有别的事情吗?”
这事儿弄的,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派人去把老疤抓来,正好让天顺他们押他去济南呢,一时后悔不迭,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傻逼”,胡乱笑道:“唉,凯子你还真把我理解错了呢……好吧,我不管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儿。在朝阳哥那边还挺好的吧?”我决定麻痹他一下,“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回来,我这里很需要你啊。”关凯也在敷衍我:“远哥你这么说真让我感动,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了……在朝阳哥这里还行,就是累了点儿,不过还算顺心,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活儿干着顺心就可以了,我先谢谢你,等以后干够了我再去投奔你,你可别不要我啊,哈哈。”听他的口气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大的防范,我笑道:“那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再见吧。”
打着电话我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今晚我必须把老疤抓住!挂了电话,我起身站到了窗前。外面黄乎乎的,天很阴,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一些黄的树叶经不住风吹,忽忽悠悠地从我的眼前飘落。有一只翅膀还没长硬的麻雀夹在这些黄叶里面,扑拉拉掉在了地上,一群孩子看见了,唧唧喳喳地围了上去。我的眼前一花,恍惚看见我弟弟也在这群孩子里面,他不是现在的我弟弟,他小了许多,像是十几年以前的我弟弟。他很笨,小鸟被别的孩子抢走了,他在后面傻呵呵地跟着跑,嘴里含混地嚷着,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快给我……我的身上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汗毛全都扎煞了起来。我把头顶在窗扇上,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转回头对李俊海说:“你再给刘三打个电话,让他先别去公园,随时等你的通知。”李俊海纳闷道:“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这么快就变了?”
我坐回来,摸着李俊海的肩膀说:“我想让你先带他们去办另一件事情。”
李俊海一怔,仰头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哈哈,想让我带人去抓那个秃子?操,裤裆里摸**,手到擒来!”
话音刚落,天顺一步闯了进来:“远哥,我来了。”
我嘘了一声,转头对李俊海说:“你挨个桌子打声招呼,让大家散了吧,没喝够的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喝。”
李俊海边起身边说:“我觉得你应该过去跟兄弟们见个面,这样大家还高兴。”
我挥了挥手:“不用了,我不做勉强自己的事情,脑子乱,我怕大家看出点儿什么来。”
李俊海一出去,我拉天顺坐到了李俊海的椅子上:“天顺,今天你的任务繁重了。”
天顺挺了挺胸脯:“没问题,就繁重好,我最害怕闲着了,你说吧。”
我给他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问:“你还记得上次在济南的时候,涛哥说一个叫老疤的在关凯那里吗?”
“我知道这事儿,你落实了他就在关凯那里吗?”
“落实了,春明刚才看见的。”
“抓他!马上去?”
“不急,我想办得稳妥点儿,毕竟我不想把关凯得罪得那么厉害,我想让李俊海挑这个头。”
“那不一样?李俊海一露头关凯就知道是你安排他去的。”
“不一样,起码这隔了一层皮,你就别打听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天顺按了按怀里的枪,转头对春明笑道:“嘿嘿,咱们俩真有缘分,又在一起战斗了。”
春明刚想说话,我拦住道:“你们俩跟着李俊海,一切听他的,尽量别跟关凯生冲突,把人带回来为原则。”
春明说:“还带回来干什么?直接押他上车就是了,我开你的车,咱们也别坐什么火车、长途车了。”
我想了想,也行,这样更快捷:“好,就这么定了。把人抓到车上以后给我来个电话,然后你们就走。”
天顺纳闷地问:“去哪里?不会是直接去济南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对了,就去济南,咱们不能给涛哥白养活个吃饭的……还有,刘三也去。”
春明接口道:“我们把人抓了以后找个地方停下车,接着去接刘三,这样行不?”
“听听李俊海的意见再说,”我说,“说不定李俊海想带着刘三跟你们一起去抓人呢,既然把任务交给了他,连我现在都得听他的。”金高插话说:“蝴蝶,有必要把一切事情都赶在一起处理吗?我怎么觉得很乱?”我冲他笑了笑:“乱什么乱?一点儿也不乱,这叫一环扣一环,如果拖拉起来那才叫乱呢,你想想,不先给涛哥把事儿办了,涛哥还不是得天天催我?催急了我更烦,给他办了这事儿是早晚得完成的任务,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交易。咱们既然想办孙朝阳,就离不开涛哥的支持,这次就算是耧草打兔子,捎带着的营生,要不还真得单独去趟济南给他送人呢。”
金高不说话了,林武又开始了:“我也觉得很乱,你弟弟、孙朝阳,这又出来个秃子,乱,真他妈乱。”
说实话,我也觉得乱,可是不这样怎么办?事情都是撵到一起来的,我害怕过了这个机会就很难抓到老疤了。
没等我跟林武掂对两句,李俊海就回来了:“大家都走了,咱们现在就动身?”
我征询地看了看他:“你的意思呢?”
李俊海稍一迟疑:“马上办,都谁去?”
我说你带天顺和春明怎么样?李俊海还没回答,林武站了起来:“我也去吧,好久没刺激一下大脑了。”
李俊海把嘴巴张成了一口井:“**,林将军亲自出马?那好啊!”
“走吧,”林武穿好了衣服,转身问春明,“你确定他们进了关凯家?”
“确定,关凯在前面走,秃子在后面跟着,打开门就进去了。”
“好,”我知道关凯很惧怕林武,这样就更顺溜了,“呵呵,不过谁来指挥这场战役呢?”
“当然是林将军了,”李俊海很大度,“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林将军的一个小卒。”
“慢着,”我对春明说,“你先回市场把我的车开来,坐着车去,行动要迅,车尽量不要熄火。”
“我明白。”春明胸有成竹地说,“这点小事儿不需要动很多脑子,放心吧。”
四个人走到门口,我喊回了李俊海:“刘三那边等你抓到人就通知他上路。”
李俊海一把将我推了回去:“你罗嗦个蛋蛋?完成任务我跟林武就回来,十分钟完事儿,好好喝你的酒吧。”
果然,还不到十分钟李俊海就打来了电话:“ok了,他们上路了,我跟林武马上回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别回来了,你们到金高家,咱们去金高家再商量。”
李俊海不解:“还没喝完就挪地方?那不太浪费了嘛。”
我说:“我可以把菜打包带走,你顺路扛箱子酒上来……我主要是怕警察来饭店罗嗦我。”
李俊海哼了一声:“你可真够狡猾的,好吧,听你的。”
出门结了帐,我的心稍微痛了一下,够他妈贵的,五千多。走到门口,我对金高说,看见那个村姑了吧,那是林武的对象。金高不相信,真的?林武神经了?我嘿嘿地笑,他没神经,他精神着呢,找了这么个对象,下半辈子他就跟着享福吧。金高沉吟了一阵,也随着我笑了,对,对,这才是真正过日子的,你们俩都算对帐了。打了个出租车,我对金高说,这几天我就把你家当成办公室了,你把门打开以后就去我家陪老爷子,有什么消息咱们随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