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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葬沉烟     一八六一txt下载     一八六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一八六一第二百二十六章三个女人一台戏

    身子一震。拿着书本的手悬在了半空。那一刻。曾经楚的听到她渐渐急促的呼吸。

    然后。她又归于从容。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缓缓的转过身来。当她看到那张微笑的面容时。刹那间。云聚在脸上的杂情感全都随风而散了。只剩下脉脉情意。她笑了。

    “曾!”她像鸟儿一。迎着曾纪泽张开的双臂扑入了他的怀中。当她的脸庞紧贴到那温暖的胸膛之时。她竟是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

    抚着她金色的发丝。抚着她柔顺的背。曾纪泽心头也是一阵的欣慰。仿佛重回到了校园的青春时光。而怀中伊人。正自己的初恋爱人。那种微妙的情感。就像是一根柔弱的羽毛在轻搔着自己的心。痒痒的。却饱含着某种无言喻的快感。欲罢不能。欲舍不忍。

    从严格意义来讲。易丝应当是穿越之后。第一个令自己心为所动的女子。人总是这样一种怀旧的物。无论你是一代枭雄。还是圣人贤者。或是高高在的皇帝也好。或是卑微低下的平民也好。只要还有一息人的情感存在。归会对过往的美好有一种难舍难割的情怀。这种情感如果非要学角度来分析。那便如初生的小鸟。会本能的将它们第一眼看到东西。视为自己的母亲。以至于会白痴一样的追随之。

    所谓的第一次心动今生难。大抵就是这样一道理吧。

    千言万语。只在这长久的抱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曾纪泽扶起她的脸庞。细细端详那眉鼻额。即使是一根睫毛也是那样的动人。他又笑了。说道:“路易丝。这么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整天吃粉笔灰皮都变粗糙了呢。”路易丝坦然接受着曾纪的赞美但又有点不自信。

    自曾纪泽成为吴王后。路易就辞去了圣约翰教会医院的工作。专心的在同济医学做老师。如今她已经是医学堂里最受学生爱戴的老师之一。

    “路易谢谢你我做的一切。”曾纪泽发自肺的对她表示感激。自湘江初见之后。这位异国的女子对她帮助颇多她所做的每一点曾纪泽都铭记在心。整理提供

    “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路丝亲吻了一下他的脸庞却又笑道:“不过。在这里当老师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当老师比当医生更有天分。你不知道吧。个月我刚刚获的了学校年度最佳教师的荣誉呢。原来做老师也是一很有成就感的业。”

    路易丝颇为意的“炫耀”着自的成绩。曾纪泽当然免不了一番赞美。博的美人一笑。接着他又从门外侍立的白震山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故作神秘的将之交给了路易丝。道:“看来我有先见之明啊。既然你觉的自己皮肤不好了。那这件礼物应该用的上。”

    路易丝高兴极了。及待的拆开了袋子。原来里面装着一盒中国式的化妆品。路易丝惊喜道:“是你们中国的胭脂水粉吧。我早说过了。可一直没有机会下。”

    曾纪泽笑道:“是们中国货。但不是什么胭脂水粉。这是东海的天然珍珠磨成的粉。据说可以美容养颜。是我从济南意给你带回来的。”

    “谢谢。我很喜欢”路易丝收下了礼物。情绪更是好了许多。已全不见初见时那般埋怨的神色。

    女人的胃口有时候的出奇。如慈禧之辈。整个江山玩弄于手也满足不了她的**。而似路易丝这样又知足。就只是那么一件小小的礼物便心满意足。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租界里灯火辉煌。马车载着他们穿行在炫烂之中。时值初冬。街却仍热闹非凡。穷人与富人在这里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路边是一家又一家的剧场饭店。曾纪泽很想陪着她。享受普通人那种约会。但他的身份注定他没有择。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府中为她摆下烛火晚餐。烛映红了脸畔。她的笑更加迷人。曾纪看的痴迷。心中却有歉意。他举杯道:“路易丝。这么多年了。我甚不能陪你去看一场戏剧。我只好用这一杯酒来表示我的歉意了。”

    “不。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路易丝的容说明她并未说谎。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在一起。不用再为那些琐事所烦扰。此时此刻。他只属于她一个人。还么好奢求的呢。

    酒饮下。一切尽在了醉人。

    “我最最勇敢的曾。一杯祝庆取的的伟大成就。你会成为这个国家历史上最伟大的领袖。我深信。”路易丝虽在上海。但却通过报纸时刻关注着明军北伐战的消息。而于她与曾纪泽的特殊关系。所以更容易从上海的东军高那里获的一些最新的战报。

    “不是为我。是为我的祖国干杯。”曾纪泽充满了自豪。

    庆祝过后。路易丝忽然想起了什。说道:“曾。我听说你又发动了对太平天国的战争。真的有必要吗。那些人和你们一样。都是你们汉族人呀。你们为什么要互相厮杀呢。”

    “路易丝。你不了我们中国的文化与历史。有句俗话叫做“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就是在中国这片土的上。绝不可能有两个皇帝存在。就如同你们大英帝国一样。你们能够容忍有两个女王来统治你们的国家吗?。”曾纪泽反问道。

    “当然……不能了。”路易丝不情愿的回答。

    “所以了。这场战是无可避的。长痛不如短痛。越早灭掉太平天国。我们的人民才越早的结束苦难。而我们的国家才能越早的走上重建的道路。”曾纪泽一说到正事。情绪不由高涨起来。

    “可是。你们的敌人是满清。你们大明和太平天国并肩作战。赶走了满清。作为兄弟。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谈判。何必非要用战争这样残酷的手段来解决。”路易丝以一个局外人和名女性的仁慈来看待中国的这场内战

    “谈判?怎么谈呢?结果只有两个。一个就李成放弃皇位。太平军归顺大明。另一个是父皇放弃皇位。大明归顺于李秀成。你觉的他们两个人谁会有这样大的胸怀呢?”曾纪泽有点不屑。

    “那么。也许中国不必和大英帝一样。非要有一个人来统治国家。也许你们可以模仿美国。皇帝完可以由人民来选举。”路易丝突发奇想。

    这般方夜潭。曾纪泽反而是被逗笑了。他喝了一口红酒。笑着说道:“人类历史上不可能存在完美无暇的制度。但不可否认的是。美国式的国家制度是现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值的世界各国去借鉴。但你要知道任何国家制度的形成。都必须具有一定先决条。就中国目前的形势而言。并不具备国那种制度存的土壤。早熟的果子。一般都很苦涩的。”

    “可是。不试一试么知道没有那样的土壤呢。人类历史上有多少。不都是那些伟人物来推动的吗。

    曾。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该这样畏缩。”在路易丝眼中。曾纪泽俨然已成为古往今来伟大的英雄

    她一口一雄的。叫的曾纪泽颇有些热血沸腾。大丈夫立于世。谁不想流百世。成为千古英。

    曾纪泽当然想做英。但他却不想成为一个悲情英雄。该走什么样的道路。他心中自有其数。这不是任何人可以影响到的。

    “路易丝。我们今天可是在约会啊。这些沉重的题会破坏了今晚的气氛的。我们来说轻松的事吧”曾纪泽及时的转移了话题。

    路易丝一怔。随后也跟着笑了。说道:“那我们就说点轻松的吧。曾。我听说你打算建一女子大学。这对你们国家来。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创举呀。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所女校的校长你也应该听说过。就是那个胡雪灵。还有啊。我的妹妹。承平公主纪芬也会去上这所女校。”曾纪泽的心情又缓和下来。约会的气氛重新回到那种浪漫与轻松。

    只是。他这话刚刚说完。这浪漫的气氛便被一铃铛般的声音给打乱了。

    “王兄。你不是说上海办正事吗?原来和洋女幽会也算是正事啊。”叫嚷着。纪芬竟是从外不宣而入。而她手牵的身后那人。竟然还是胡雪灵。她也正以一种微妙而异样的眼神悄悄的看着自己。

    曾纪泽记纪芬说要在济南玩天再去上海。而自己回上海的消息也未通知给胡雪灵。她们两个又是从何的知的呢。而且会这般巧合的一起出现在这里。

    “曾。这两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路易丝听不懂纪芬的话。但约会被乱。心情顿时不悦。

    三个女人一台戏。曾纪泽从未曾过她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莫名其妙的聚在一起。此刻的他。心里颇觉尴尬。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本性

    ,这位就是我的妹妹承平。”曾纪泽的神情举止,先用英文为路易丝介绍。

    英国也是有贵族的,路易丝一听到纪芬的身份,忙提着裙角行了一个屈膝礼,微笑却又不失尊敬的说道:“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公主殿下。”

    “nicetomeettyoutoo!”纪芬也拽出一句英语,在济南时,曾纪泽这个精通英语的哥哥曾教过她一些简单的日常对话,这一句便是她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句客气话,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浓浓的湖湘腔调,听起来是怪怪的,惹得曾纪泽禁不住暗笑。

    尽管纪芬的英语十分的不标准,但也足以引起路易丝的惊奇,她道:“原来公主殿下也会英语呀,你们的皇室贵族果然都很开明好学。”

    这几句纪芬就听不懂了,但她完全不在乎,假装自己听得懂,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嗯嗯个不停。接着却低声向曾纪泽道:“王兄,这洋女人叽哩咕噜的说什么呀?”

    “她说真没想到我的妹妹会长得这么漂亮,她还说你是她在中国见到的最美的女孩,她很喜欢你。”曾纪泽胡编了几句,反正纪芬也听不懂。这几句谎话顿时让纪芬欣喜不已,而先前她对这陌生外国女人的那种反感也一扫全无。

    “你也很漂亮呀,虽然你头发有点黄,还是卷卷的,眼睛是蓝的,有点怪怪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很漂亮。”纪芬很有礼貌的也恭维了一番路易丝。

    这回轮到路易丝茫然起来,曾纪泽便只好充当起们地临时翻译来,这几句话稍加修改,还算如实的翻译过来,赞得路易丝也是笑容灿烂。

    只是,一旁的胡雪灵听着他们这颇为滑稽地对话,忍不住掩面低笑,曾纪泽看在眼里,这才想起胡雪灵也通一些英语,他自导自演的这一场戏八成是被她看穿了。

    “咳咳。”曾纪泽只好干咳着。向胡雪灵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千万别揭穿。而胡雪灵则装作不知。也待他介绍。用带着柔柔苏杭语调地英语。自行向路易丝打起了招呼:“我叫胡雪灵。久闻路易丝小姐大名。很高兴能见到你本人。”

    路易丝一听胡雪灵地名字。脸上顿时现出敬佩地神情:“原来胡小姐就是上海女子大学地新校长呀。你真是一位既美丽又能干地出色女性。很荣幸能认识你。”

    她二人地交谈令曾纪泽不自在起来。说起这二人。一个是自己地英国情人。一个是与自己保持着一种微妙暧昧地女强人。此时。这两个本该老死不相见地女人。竟会在自己面前。彬彬有礼地交谈并赞美着对方。这是何等荒唐地场面呢。

    曾纪泽与路易丝地关系。在外或多或少有所风闻。他相信以胡雪灵消息之灵通。不会没有听到过。至于路易丝。曾纪泽则相信她除了知道自己有一个奉父母之命而娶地妻子外。其他事根本无从得知。

    于是他颇有些不安地从旁观察着胡雪灵地举止言行。却发现她一如既往地从容大方。仿佛只是一个地道地局外人一般。并没有打算透露些许马脚地意思。

    “这胡雪灵不愧是生意场上地人啊。”曾纪泽稍有安心。但随即又烦恼起来。烦地是纪芬这个“外人”也在场。他很快就有点后悔。悔不该把纪芬也送到女子大学去。使她与胡雪灵能经常接触。照她那样地性子。只怕会捕风捉影。把原本就有些复杂地事闹得更加复杂起来。

    “对了,承平,你不是说要在济南多玩几天吗,怎么我前脚刚回上海,你后脚就跟来了。”曾纪泽巧妙的转移了她二人地交谈。

    纪芬嘟嘴道:“你还说呢,二哥说要回南京与父皇理论他上学之事,都没人陪我,济南又下了场好大雪,冷的要命,我才不要呆在那鬼地方呢,所以就到上海了呗,反正我想也要上学了,早点来把上海先玩一遍嘛。”

    曾纪泽又看了胡雪灵之眼,那意思是想问她二人怎么会凑在一起,胡雪灵便替纪芬解释道:“承平殿下来上海之后本是先来寻王爷的,但王府的人说殿下公干去了。承平殿下对上海又不熟悉,所以就只好来找到了我。白日里我陪殿下把上海逛了一逛,便想晚上王爷该回来了吧,所以就送殿下回王府,不料打扰了王爷与路易丝小姐。”

    胡雪灵一字一句,平淡如水,但曾纪泽总觉得她的话是绵里藏针,特别是最后一句话,隐约是有所指。

    曾纪泽点着头,咳了一声,道:“路易丝小姐帮过本王好多次,我和她也算故交,这次加回上海办完了公事,便顺便在去往南京之前请她吃个饮,叙叙旧而已。”

    曾纪泽这话有点特意要向胡雪灵解释,怕

    “误会”的意思,而她却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也好,叙旧也好,自有王爷的道理,其实不必向雪灵解释。对了,雪灵此来也正好是想向王爷汇报些公事,就是上海女子公学堂的事,如今各方准备工作业已完成,大约后日便可正式开学。”

    她这话说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潇洒的很,弄得曾纪泽倒似是自作多情,这让他感到很是不爽。当下便也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起了客套话:“胡小姐办事得力,果然不负本王的期望。公学堂开学在即,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本王相助之事的话,尽管开口便是。”

    “王爷拨的银子足够学堂三年的开支,学堂生源充足,师资齐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雪灵想如果王爷能不能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参加一下后日举行的开学典礼,也好为学堂撑些声势。”

    曾纪泽本待明天就起程去往南京的,但这上海女子公学堂乃他一力推动创办的,既然胡雪灵邀请了,他就没有理由不去撑撑场子,以示大明对女性教育的重视,想了想行程安排,便道:“也罢,晚两天赶往南京也至于耽误国事。后天的典礼,本王一定准时到场。”

    胡雪灵做了个万福,以示谢意,道:“那雪灵就代表公学堂谢过王爷重视了。雪灵不打扰王爷休息,这就先告退了。”

    “承平殿下,后天正式开学,你千万别忘了呀。”临行之前,胡雪灵又叮嘱了几句。

    “忘不了的,我的校长大人。”胡雪灵很郑重的回答。

    胡雪灵微笑着告退,曾纪泽便让纪芬先招呼路易丝,自己亲自送她出去。这一间雅阁距大门也不过几分的路程,但他二人却走了很久似的,曾纪泽感觉到,胡雪灵似乎是故意放慢了脚步。

    风吹亭廊,檐下灯笼吱呀呀的随风摇摆着,昏黄的光线在脸上游走,却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曾纪泽知道,她心中其实是有怨言的,只是她一向从容不迫,即使有什么心事也不愿轻易袒露。若换作是别人,曾纪泽完全没有一丝顾虑,只是面对她之时,却始终有几分牵挂不下。

    “呵呵,宋岩啊宋岩,你果然是本性不改,到处留情啊。”曾纪泽心中自嘲,不知不觉中,竟是想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不免有点惊讶。

    “宋岩”这个名字,多么熟悉的一个符号啊,却又仿佛遥远的如深渊般的夜空。

    多少年了,几乎已将它遗忘。

    他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曾纪泽”这个身份,但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之时,他都会恍惚不知自己是谁。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机械专业毕业生,是那个靠倒卖M元为生的投机商,还是大明皇帝曾国藩的长子,那个叱咤风云,有着传奇式经历的吴王?

    那种弄不清自己是谁的感觉是何等的难受,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关入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看不到一线阳光,压抑感如死神一般纠缠在身边。

    然后,他会强迫式的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曾纪泽,为了避免泄露了天机,他只能这么做。所有的秘密只能独自承受,那种无处宣泄的感觉,是任何人都不能体会的。

    “王爷,你怎么了?”当他被胡雪灵惑的话语叫醒时,他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走神了。

    他正要习惯性的编点理由,忽然一阵强风穿廊而过,将近在眼前的一颗大树摇得狂舞,一根树吱咔嚓一声折断,顺着风势砸向了胡雪灵。

    “小心。”曾纪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身子顺势一转,替她挡下了砸来的树枝。

    胡雪灵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那淡然的表情顿时消散,换作了风吹不尽的惊忧。

    “王爷,你怎样,可有伤到哪里?”她急的什么似的,手忙脚乱的去察看他的背部。

    曾纪泽却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笑道:“一根树枝而已,本王没那么脆的。”他笑得有点不正经,胡雪灵脸上竟也微微一红,忙将手抽了出来。

    她转过身去不言不语,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闷和些许尴尬。而这时,风却息了。天空之中,渐渐有白色的晶莹落下,竟是下起了雪,星状的雪花,眨眼间便大如鹅毛。

    “下雪了!”胡雪灵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惊喜,她走出廊外,伸出双手,接下那纷纷扰扰飘落的雪花。

    那雪,仿佛一曲天籁之音,反将他们的心情抚得静如冰湖。曾纪泽也走了出去,与她并肩而站,学着她的样子接起了雪花。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向对方,相视之间,不禁笑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骨肉

    静的雪夜,空荡的庭院,是谁的笑声萦绕在廊间檐下

    她一袭青花色的裙衣,三千青丝盘成朵兰花,雪玉的钗子扎在发间,仿佛,这般大雪之夜就是精心为她而准备。整理提供

    掌心,雪落满满,她轻轻一吹,那晶莹便融化在她的体温之中。于是她又开心的笑了,她走入那雪中,挽起长袖,张开双臂沐浴在这雪之浴中。

    曾纪泽就在旁边,看她在这轻舞旋转,看她的头上,肩上,渐渐落满了白雪,她好像整个人都融在了这一片纯白之中。

    曾纪泽兴致一起,便趁她不注意,猛的一摇旁边那颗大树,树枝中积起的雪花纷纷扬扬,如风吹花落,漫天而下。

    她惊笑着,那般容颜,宛如玉树堆雪,说不尽的清艳高洁,道不完的动人宛然。曾纪泽看的痴了,不由得怦然心动,禁不住携起了她的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胡雪灵却呆了,仿佛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从未曾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饶是她从容淡定,如今却也难抑女儿家本能的娇羞之心,本就冻的有点泛红的脸颊,越发的鲜红如火。

    她眼眸带水,脉脉含情,却又沉吟不语,只是以那略带羞意的笑容面对着他火热的目光。

    却在这时,又一阵寒风搅入庭院,飞雪如惊散的蝴蝶,零乱的扑向他们的脸庞。一股冷风夹着雪花钻入了曾纪泽地脖子,他顿觉寒意透骨而入,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冷战倒把他给激醒了,他猛然间想起了还在屋中等着他的路易丝,心中立时感到了几分歉疚。说到底,自己今晚本是要全心全意的陪路易丝的,可是现在,却在离她咫尺之远地地方,与别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纵然他风流不羁,也觉这般所为,甚是不妥。

    风流。并不等于下流吧。至少曾纪泽一向是这样安慰自己地。

    于是。他很容易就弹压了自己地情绪。他松开了她地手。微笑着道:“天更冷了。小心受了风寒。我送你回去吧。”

    胡雪灵也不懂他忽然涌起地浓浓情意为何又瞬息回落。心中虽有些失望。但多少已是有些安慰了。便也恢复了从容之态。随他出了王府。

    临上马车之前。胡雪灵取出一物递给了曾纪泽。说道:“王爷。你奔波在外。想来没什么人照顾你地起居。天冷了。你把它换上吧。”

    “嗯。多谢了。路上小心。”

    曾纪泽目送着她地马车消失在大雪茫茫地街道上。然后才打开了手中地小袋子。里边是一双棉袜。他顿时心头一热。他猛然抬起头时。所能看到地唯有两条深陷在雪中地车痕罢了。

    一声轻叹。

    刚刚走回去之时,路易丝却又走了出来,曾纪泽这才想起他这一“送”,送的也太久了点,路易丝多半是等的不耐烦,打算走了。

    “路易丝,对不起,今天本来想好好陪你一下的,看来现在是不行了。”曾纪泽歉然道。

    “没关系,曾,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路易丝显地很大度,但话中分明带着几分委屈。

    “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经年累月的不在你身边,心中总是好生地愧疚。”曾纪泽此言倒是发自肺腑。

    “曾,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仅仅是我,就算是你的王妃,也不见得能多挽留在你在身边一刻。这些都是上帝安排好的,你我都无法改变的。”路易丝无奈的说。

    此刻,曾纪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又一次送伊人上车,目送着她消失在雪夜之中。

    本来是一场浪漫地约会,而今却是不欢而散,到头来却要独自一人熬过这寂寞寒冷的雪夜,这多少让人有点落寞地感觉。

    “这可真是有点讽刺啊。”曾纪泽摇头自嘲。

    雪,渐息了,而夜却更寒。

    曾纪泽如约出席了上海女子公学堂的开学典礼,并在仪式上致了词,随后,他无心再多流连,当天就起程赶往了南京。而曾皇得知他回京地消息之后,连王府都等不及让他回,立刻召见他入宫相见。

    “纪泽啊,半年不见,朕好生想念你。”这是很久以来,曾皇第一次亲切的呼他地名字,而不是他的封号,这使得这次见面多了几分家庭的温馨。

    “儿臣也想念父皇,这几日天气忽变,父皇身体可安好吗?”曾纪泽也说着一个孝子该说的话。

    “咳。”曾皇轻咳了几声,侍奉在旁的宫女忙奉上蜂蜜,曾皇连吃了几口,咳嗽才稍止,他叹了一声,道:“朕年近六十,身体能好到哪里去呢,最近更觉身比往年大为不如,看来果然是老了啊。”

    曾纪泽记得曾国藩

    是逝世于1872年,如果他的生死的时辰并没有改变太那么曾国藩应该在五年之后病逝。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此期间,曾纪泽要安排的事情还很多。

    “父皇泽被万民,必能得上天护佑,万寿无疆。”曾纪泽只能以这种假大空的话来安慰他老子。

    “什么万寿无疆,自古以来,又有谁是万寿无疆的。朕也不求长寿,只希望上苍能再多给朕几年,让朕把这个国家治理安稳了,总不能留给你们一个烂摊子呀。”曾皇叹道。

    这几句话却让曾纪泽颇有些不爽,他口口声声要把江山留给“你们”,而不是“你”,这一字之差,所代表的含意却是变化莫测。

    按照曾纪泽的猜测与分析,只要曾皇的头脑稍微清醒一点,他就没有理由不把皇帝传给自己这个声望、才能俱佳的嫡长子。他之所以迟迟不宣布立储,还不是为了避免大明在江山一统之前,内部为争夺储君之位展开内斗,以至于毁了来之不易的曾家江山。

    他的这种想法曾纪泽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就在于曾皇眼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这种情况下,他仍坚持着不肯立储,这就有点不太妥当了。若是他哪一天突然去了,却又没有来得及指定储君,那这大明的天下还不乱了套,到时不光是湘王,只怕是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也要野心并起了。

    “儿臣不能多为父皇分忧,还让父皇因国事而操劳,实在是儿臣之不孝。”曾纪泽这话有试探的意思。

    曾国藩和蔼而笑:“纪泽呀,你也不必自责。在咱们曾家这么多子弟当中,论胆略和才华,自是无人能及你,且你又难得有一颗仁爱百姓之心。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父皇之言,令儿臣好生惭愧。”曾纪泽忙表现出谦逊,但实则心里却颇喜,曾国藩这话分明是对自己有倚重之意,言下之意,便是将来这江山要靠他曾纪泽来撑了,这还不够明白吗。

    “不过,朕有些话你一定要谨记在心里,一刻都不得忘。你是朕的长子,也是咱们曾家晚一辈的长兄,咱们曾氏能得这天下,全赖一家人抱成一团,这骨肉亲情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都要顾念着这一家人的情意呀。”

    曾皇这话说得蹊跷,且语调有点像是在恳求。曾纪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将来若曾纪泽掌大权之后,不要骨肉相残,要让他们姓曾的都有了好结果。可是曾皇却不想想,即使曾纪泽有仁心,某些人却未必有仁义,若是被逼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骨肉亲情。

    自古以来,皇族之中的争斗,比任何人家都要残酷,曾皇熟读史书,这一点又岂会不知呢。

    “一家人自是要相亲相爱,不用父皇叮嘱,儿臣自然会好好的照顾他们。”曾纪泽尽管心里想法很多,但回答起来却丝毫没有犹豫,痛快的很。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曾皇满脸欣慰,仿佛是了却了一件最大的心愿。

    聊了几句家常之后,曾纪泽便将话题转入战事。他道:“父皇,儿臣的人马正在北、东两面与太平军相持,九叔那一路就不说了,宋国公这一路却纠缠在庐州,迟迟不肯北入河南。这与咱们北伐之前订下的策略多有不符啊。”

    “鲍超这小子定是贪图庐州富有,朕已经给了他下了两道催促之旨,他还是贪糊应付,实在是叫人气愤。朕这就再给他下一道严旨,若他再敢不从,必以抗旨论处。”曾皇怒道。

    “父皇,宋国公性情独断刚烈,只怕父皇的旨意越是下重了,他越是有逆反心理,偏是不从。不如父皇再下一道旨,就顺着他的意让他去攻打苗霖沛,而父皇却调御林军北进河南。如此一来,鲍超必恐朝廷涉及他北军的辖境,便会乖乖的奉旨而行了。”曾纪泽想到了一条妙计。

    曾皇神色一喜,道:“此计大妙。反正御林军成军已有半年,正好借此机会实战锻炼一下。哼,他不想让朝廷染指他的地盘,朕偏要如此。朕就叫御林军即刻出京,待大军开赴前线之时再发旨意给他,看他怎么办。”

    看来曾皇对他们这些“藩镇”终究还是心存讳忌,便要借着此番平太平天国之机,率先拿鲍超动手,这让曾纪泽不免有些自危的感觉。

    而说到沙俄前来换约之事时,曾皇却长叹一声,道:“俄人国大军强,我大明目下万不能得罪了他们。西北的土地,割了也就只好割了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国土

    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说割了就割了,这曾国藩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

    尽管败仗不是他打的,条约不是他签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义务维护本属于中国的那一片广袤土地。

    这就好比你家被二流强盗给占了,接着又来了一个一流强盗,赶走了二流强盗,然后你就自我安慰道,一流强盗是占了二流强盗的窝,不关人家的事,占就占了呗。

    曾皇这几句话,令曾纪泽着实有些失望,他耐心性子道:“父皇,万不可如此啊。西北割地,本就属中华国土,虽为满清割给了沙俄,但那土地却仍属于咱中华。若就这么承认了,就等于断了将来夺还的希望啊。”

    曾皇叹道:“我中华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先用血打出来的,你以为朕就不懂这个理吗。可是现在国势衰落,沙俄这个庞然大物,咱们根本就碰不得它。那西北割地目下其实已经被它占了,所谓条约,无非是一个名义罢了,纵使咱们强硬不签,除了惹火了俄毛子之外,还不是于事无补吗。”

    曾皇显然对于国际法还不太了解,目下列强在国际间争夺殖民地,尽管依仗的是军事实力,但那也是在政治谈判无法延续后才采取的最后手段。若非如此,那些侵华的英法列强们,却为何大动干戈之后,非要逼着满清签订一个个不平等条约。说白了,条约也是一个谈判的筹码,在双方都不敢贸然开战的情况下,这一张白纸的作用便是举足轻重的。

    “父皇,话不能这么说。俄人固然强大,但我大明亦在崛起之中,有朝一日,那些割去的土地必要全部夺还。纵然是咱们这一辈人失败了,还有下一代人,下下代人,绵延百世,只要咱汉人之种不灭,便誓要夺回故土。因为那失去的土地,我们世世代代都不承认割让过它。如果咱们现在承认了,后人又拿什么理由去夺回来呢?”曾纪泽有点慷慨激昂。

    他回想起近世以来,先烈们以千万人地代价,抵御了外敌的入侵,纵然在那样落后的条件下,仍不肯承认那些被夺走的故土。而窃国大盗们,为了盗取神器,不惜放弃历代先烈用鲜血来捍卫的土地。乃至往后,在没有外国势力侵略的情况下,仍不断的卖国。斑斑芶且行径,必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一寸山河一寸血,曾纪泽如何能够放弃呢。

    “话虽如此,可是俄人强要换约,咱们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一口拒绝他们吗,倘若就此招来与俄人的战端,那损失地就不只是那一片的土地了。”曾皇无奈道。

    “依儿臣之见。对待俄人。咱们就一个字——‘拖’!”曾纪泽满怀信心。心中早已有了方略。“俄人不是说这条约是满清跟他们签地吗。那好。咱们就以满清仍割据关外。未能灭亡为由。偏就拖着不跟他订约。”

    曾皇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借口。可大明终究是要扫灭满清。介时俄人若再提此事。咱们又拿什么理由来搪塞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到时地事。也许过几年大明天下一统。变革之业已显成效。国力渐强。俄人心生畏惧不敢再提也说不定。”曾纪泽地预测并非虚言。如今满清割据关外。想那苦寒之地。用兵不利。短时间内自然无法彻底消灭满清。而在消灭各地割据政权地这段时间里。大明若能全力推行变革维新之法。国力地上升是势在必行地。

    “咱们若是这般对待俄人。英法等列强又该如何对待。他们与满清所签地条约。并不比俄人要少。难不成全部要这样拖延吗。我看英法等国绝不会充许地。”曾皇顾虑重重。

    曾纪泽道:“英法与俄人之间矛盾重重。只怕他们未必会乐意看到俄国吞并我大片国土。咱们只需私下照会各国。声明大明默认满清与各国签订地条约仍然有效。或者可以再许他们一些利益。叫他们别闹事就行了。英法重利。只要有好处可得。我想他们未必不愿意助我们牵制一下俄人。”

    曾纪泽地话已经说得够明白地了。曾皇乃通事理之人。岂会不理解。但他向来是那种稳扎稳打之人。尽管曾纪泽一番苦口婆心。却仍然不敢枉做决定。他沉思了好一会。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地话也只能做一个参考。朕还需要听听其他大臣们地看法才能做决断。”

    谈过了修约之事,曾皇又问到一个比较搞笑地问题:“

    ,朕听说慈禧已经死了,有这一回事吗?”

    “嗯,是的,大约是上月之事吧,儿臣记得曾向父皇呈报过。”曾纪泽有点想笑。

    “朕听说你把她给发配到青楼去了,还听说她是掉进茅房里淹死了,可是真地?”曾皇的消息果然灵通地,深处宫闱之中,远在济南之事也打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他在外面也有不少眼线的。

    “这个八成是遥传吧,父皇让儿臣自行处置慈禧,儿臣便又将她交给下边人处置,至于怎么个处置法,儿臣也没过问。好像听说他们是把她给送到青楼去了,至于父皇说地那个死法也太滑稽了,怎么可能呢。儿臣听下边人说她是不堪为奴之辱,自行了断了。”曾纪泽忍着笑圆了个谎话。

    “唉,慈禧好歹也是一国太后,虽然是咱们的敌国,但这般屈辱而死,天下人还道咱们曾氏胸怀狭窄呢。”曾皇一副道德典范的样子。

    “这父皇就多虑了,对于慈禧妖妇的死,普天之下的民众可都是欢呼雀跃呢。儿臣此来还给父皇带来几份报纸,父皇可是看一看。”曾纪泽将事先准备好的几份报纸呈上。

    “呵呵,看来百姓们对大明还是十分拥护的呀。”曾皇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随手翻阅着那些报纸,一脸的新鲜劲。

    “父皇,这洋人发明的报纸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了解民情,还可以迅速的向广大民众宣传朝廷舆论,弹压谣言,澄清事实。儿臣所治的江苏几省就开办了约十几家的报社,到目前为止,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曾纪泽不失时机的向曾皇推行他的“言论自由”启蒙之略。

    “嗯,你办报纸的事,朕也了解过,好评还是很多的。咱们大明要广开言路,听取天下臣民的意见,报纸这东西确实是个很好的媒介。”曾皇予以了肯定,但接着却又提出了疑虑,“不过这报纸也有它的坏处,有些人啊,你不给他说话的权力,他天天在抱怨。给了他的话,他又不知感恩,反而是全然不顾大局,事事都与官府唱反调,遇上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实在是很让人心烦。”

    “办报虽然有这样的弊端,但咱们也不能因哽废食。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设御史之类的职位,用来监察各级官吏,但官官相护,所谓的鉴察制度,到最后基本都形同虚设,这就说明,以官府自身来监察官府,显然是掩耳盗铃,没有多大作用的。”曾纪泽耐心的为皇帝分析着。

    “但儿臣治下自创报社以来,他们积极主动的揭露贪赃枉法的官吏,经调查之后,多半都属实情,儿臣一一给他们以严惩。于是官员们心有顾忌,违法之举大为收敛,才使江苏等省政清官廉,不但朝廷大获其益,百姓们也拥护赞颂,民心日附,这般局面,历代政治最清明之时也不易达到。由此可见,报纸的创办,实在是利大于弊。”

    曾皇虽居南京,但对大明各地的形势心中自有数,吴王治下的各省的大好形势,确实令他也感到惊讶,最起初他是惊于曾纪泽能在将主要精力放在北伐之事时,还能将各省治理得的如此好。但听曾纪泽这般分析之后,却才了解到,这其中要多半归功于这报纸的创办。

    “这小小的一叶纸,竟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实在是不简单呀。”曾皇掂量着手中的报纸,慨叹道。

    “既然父皇也觉得报纸利国利民,所以儿臣想请父皇能将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若是各地均能如江苏一样,则大明兴盛指日可待也。”这才是曾纪泽最想说的话。

    “好,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不能让你独享了,朕这就即刻下令,让全国推广。”曾皇终于拍了板。这让曾纪泽大松了一口气,他为之争取了半年之久的事,,今日总算是得到了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首肯。

    “纪泽呀,你回来一趟南京不容易,快回去看看朕那儿媳妇吧,朕巴望着她能给朕生一个皇孙儿出来呢。”曾皇抚须笑道。

    曾纪泽此番回南京,本来第一时间就想回去看望已经怀孕数月的诗涵,无奈被皇帝先招入了宫中。这时曾皇既如此言,他更是如蒙大赫,忙是谢恩告退,急匆匆的回府去了。

    马蹄翻飞,溅起细碎的雪泥,他一路策马狂奔,杀回了自家王府。

第二百三十章 困境

    纪泽特别喜欢“偷窥”他的夫人。

    暖阁之内,那妇人包裹着大红祅,脖间枕着雪狐围巾,盘起的发髻微斜着,两偻柔丝轻搭在耳侧。她斜靠着桌子,隆起的肚子使她腰上吃力,不得不借助桌子才能坐稳。

    炉子就在旁边,熏红的火焰映照着她略有发福的脸庞,时而可以听到木炭爆烈的噼啪声。她就借着这炉火的热气,在这大雪寒冬里,一针一线的做着针线活计。

    牵针引线,一件婴儿的小祅眼看就要成型了,而在桌上竹篓之中,还整齐的堆放着不少小孩衣服,想来都是她亲手所做。

    曾纪泽就这么躲在屏风后面,笑眯眯的欣赏着眼前这孕妇。他的心便如那炉中之火一样暖意融融,那是一种家的感觉。不管他有多么风流,但只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才让他的心灵能安稳如尘。

    “诗涵。”他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走了进去。

    刘诗涵身子一震,猛的抬起头来,脸上的欣喜如这天外飞雪般无尽,那一双明眸,似这隆冬里盛开的莲花,灿烂如夏。

    “王爷,你回来啦。”任她心里有多么的欢喜,但终究却不失名门之秀的仪态,千言万语的关怀与思念,只以这简短却又深情的一句来表达。

    “嗯,刚刚从宫里回来。”他笑说着,边脱下了披风。诗涵忙上前帮忙,素手轻抚,为他拍散了身上的残雪。

    曾纪泽早已习惯了回家后她这样服侍自己,待摘去了帽子之后才想起,他的诗涵如今已是“大肚婆”了,怎好还让她轻动。

    “诗涵。快坐下。你可不能乱动啊。小心动了胎气。”曾纪泽忙扶着她坐了回去。接着又不太利索地往炉中添炭。他觉得自己从外而来。带来一屋子地冷风。

    这些小事。他并没有唤下人们来做。就像诗涵非要亲手为自己未出世地孩子缝制衣裳一样。他把这当作是一种生活地情趣。一种享受。

    诗涵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样子。眼眸之中笑意盈盈。她很贴心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他刚一忙完便递上。“王爷。外边很冷吧。瞧你鼻子都冻红了。”

    “那是。亏地我这几天正好回江南了。要不然正赶上北方也下大雪。非得把耳朵什么地都冻掉。到时候你看到地就是一个冰棍了。”曾纪泽吞着热茶。夸张地说道。

    诗涵噗哧笑出了声:“想想北方地冬天就吓人。咱们这些南方人还真不易适应那样地冷天。那些还在北方将士们这个冬天一定不好过。”

    曾纪泽穿越之前本就是北方人。但那个时候环境污染严重。温室效应作用下。冬天地气候已温暖了许多。即使是在北方也难得见到檐下聚结冰棱地景象。哪像这个时代地冬天。那真是名副其实地冬天在外撒尿都能把小弟弟冻了。

    诗涵的话倒也提醒了他,想他的东军基本上都是以南方人组成,在北方那样地严寒天气下,只怕会极不适应,战斗力下降是还是其次,就怕染上冻疮、伤寒什么的病,造成非战斗的大面积减员,这就不太好办了。

    “看来我对天气这东西是考虑的不太周全啊,只怕灭太平天国这一战不会很顺利了。”曾纪泽心道。

    “王爷。”诗涵见恍惚失神,低叫了一声。

    “没什么,让我来听听我的宝贝。”曾纪泽从失神中回来,他把精力马上投在了诗涵地肚子上,他俯下身来,耳朵紧贴着她隆起的肚子,俨然一个顽皮的孩童,想要偷听雀窝中雏鸟地叫声一样。

    “还有好几个月呢,怎么可能有动静。”诗涵被他逗得有趣,笑着说道。

    “谁说没动静,我听到小家伙在跟我说话哩。”曾纪泽一本正经道。

    “那他都说些什么了?”诗涵也配合起了他。

    “让我仔细听听,嗯,他说呀,娘亲想爹爹了,天天想,夜夜想,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他说爹爹你再不回来,娘亲就要去找你了。”曾纪泽嗲起嗓子乱说一气。

    诗涵脸色顿时一红,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是又不好意思又好笑,忍不住轻掐了一下他的耳朵,嗔笑道:“真真是乱说,我哪里有吃不下饭啊。你看我现在吃得脸肿成这样了,再吃就要胖成小猪了。”

    “那你是没有想我喽?”曾纪泽脸一板,装出不悦地样子。

    诗涵明知他是在开玩笑,但却低头浅笑好一会,道了一句:“我哪有不想的,却也不是常常想,只是偶尔想一想了。”

    曾纪泽看她都是要当母亲地人了,却还是一副娇羞的少女之状,不由乐得哈哈大笑。

    “你还笑我,不理你了。”诗涵又气又笑,便故作恼状,起身欲坐回床上去,哪知方一站起,顿时头

    ,身形跟着摇摇晃晃起来。

    “诗涵,你怎么了?”曾纪泽吓了一跳,忙跳起来将她扶牢,缓缓的,如同放置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样,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扶她坐下。

    “没什么,可能是起身起猛了吧,我歇一下就好了。”诗涵竭力的表现出无事的样子,但她的脸色却比方才差了不少。

    “最近这种事是不是经常发生?”曾纪泽很紧张的问。

    “那个……其实也不是很经常了,可能是怀了身孕有些累吧。”诗涵向来不懂得说谎,吱吱唔唔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御医之前说诗涵体弱,血气不盛,就曾纪泽来看,她应当有贫血的可能,而她现在又怀了孩子,体质自然是会变得更弱一些。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很显然就证明了这一点,这让曾纪泽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

    “诗涵,你听我说,你这身子本来就不适合怀孕,但现在也没办法了。所以从今天起,你一定要时刻小心,切不可再有劳累。这些活计也不要再做了。”曾纪泽郑重的叮嘱着,顺势将桌上的衣服篓子往远推了一点。

    “可是我怕下人们做出来的衣裳不合身,自己做心里才有底。”诗涵不情愿的样子,拿着了一件小衣摆弄着。

    曾纪泽夺过了那衣服,重新扔回了桌上,满脸严肃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如果不想让我在前线分心,就乖乖的听我的话。”

    这几句对于诗涵来说绝对是杀手锏,身为吴王妃的她,很清楚吴王对于这个国家的意义,还有他所进行的事业有多么的重要,作为他的妻子,任何拖累他的行为就是在拖累这个国家。这样一座大山压下来,诗涵哪里还敢不听话,于是颇不情愿的喃喃道:“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曾纪泽这才安心,将她拥入了怀抱之中。

    萧萧风雪,寒夜中的金陵,有多少人又将难眠。

    而在那遥远的庐州,另一人同样在为这场袭卷了大江南北的风雪所苦恼。

    天地苍茫,几乎叫人分不清现在是早上,还是午后,只有墨色降临之时,人们才意识到这一天行将结束。

    轰,一声沉闷的炮声,打乱了这寂静的雪天。城墙左侧中了这一炮,飞下几具,溅起一柱火与雪的尘雾。

    明军山炮阵地上一阵叫好声,炮手老李猛灌了一口热腾腾的米酒,得意的向他带的几个徒弟们炫耀到:“瞧见没,老子我这才叫真正的打炮。哪像东军那些没用的杂种,打个炮还得用些个洋玩意儿瞄半天,那叫啥本事。”

    一阵的叫好声。

    这是北军的庐州前沿阵地,历数明军三大主力,当数宋国公鲍超的北军装备最为落后,老李点燃的这一门炮,还是当年安庆之战中使用过的,湘军用土法自行铸造的一门劈山炮。操炮瞄准,完全在炮手个人的经验,只有经历过许多次实战,亲自点燃过几十发,甚至上百发之后,才有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炮手。

    老李就是这样一名炮手,他很以此为傲,在这些普通士兵当中,他也享有着一种老兵应有的尊敬。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自从东军大规模引入洋炮之后,那些没怎么上过战场的新炮手们,凭借着洋人发明的瞄准仪器,很快便能达到老李十几年才炼就的神射水平,这让老李很是郁闷。所以每有机会,他都会发几句牢骚。

    轰!又一声炮响,正落在了北军的阵地上,那是城头的敌军在回敬他们。尽快没有死伤,但躲在壕沟里的步兵们还是吃了一嘴的雪泥。

    “妈个巴子的,你们炮军就不能消停一会吗,别再惹对面的那群王八了,老子们还想睡一会呢。”步营的弟兄们冲着炮军阵地这边叫嚷,他们把敌人的炮击归罪于炮军的“不消停”。

    “叫个屁啊。”老李一肚子气,一屁股蹲在炮后边灌起了闷酒。

    而在前沿阵敌后五里的北军大营,宋国公鲍超也同样在生闷气。这已经是围攻庐州的第三十三天,他满以为自己的大军会势如破绣一样冲垮庐州城墙,然后杀进去疯狂的掠夺一把这座繁华之城。

    但事实上是苗霖沛这狗东西绝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他独霸此地,所囤积起来的粮草财富中,足够他关上大门,一点都不急的跟明军耗上三年五载,直至耗尽他们的钱粮,耗尽他们的信心。

    “娘的,早知道姓苗的这块骨头这么不好啃,老子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去打太平军了。”就连一向以勇猛不屈著称的鲍超,此刻也只能望着庐州城发出这样的慨叹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作战的动力

    外的鲍超日子不好过,庐州城里的苗霖沛也不见得去,被人围的感觉总归不是很爽的。

    他这人借乱世崛起,成为割据一方的土皇帝,靠的就是八字口诀:心狠手辣,反复无常。

    苗霖沛够狠,不光对敌人,对自己人更狠。早年一帮老兄弟一同起事,他姓苗的不过是几位头头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后来他靠着耍手段,搞阴谋,把几个当家的杀的杀,逼走的逼走,最后自己才成了唯一的老大。

    而对待治下的百姓,苗霖沛更狠,他对治下的乡绅大户们苛以重税,对过往的商人们设卡抽厘,这是他银饷的主要来源。

    对待那些胆敢抗拒的大小地主们,苗霖沛就一个字——杀!三族、九族,凡沾亲带故,亲朋好友,统统杀光。当然,漂亮的女家眷要留下,极品姿色的留给自己用,稍次点的发给他手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弟兄们享用。

    当初庐州的乡绅们不堪苗霖沛的盘剥,也曾联合起来组织过一次反击,不过却被苗霖沛残酷镇压,之后便是血洗,这一场屠杀之后,庐州大户所剩无几,余下的再也不敢不听话,或是举家外逃,或是任由宰割。

    不过苗霖沛对地主们残忍,对普通百姓却是相当的不错,他把没收来的土地免费分给那些穷百姓,租子收的比太平天国和满清都少,因此那些穷人是非常拥护他的,每每苗霖沛扩军之时,他们都涌跃的参军。这也是为何苗霖沛手段如此残暴,却始终能在庐州这块地方站稳脚跟的主要原因。

    另一个原因自不必说了,他姓苗的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小军阀而已,既比不上太平天国,也比不上捻军,至于当初的湘军和清廷自然就更不必说了。

    为了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苗霖沛便见风使舵,哪边风大归哪边,哪边好处多跟哪边,前脚才笑脸逢迎,后脚马上可以翻脸不认人……正是本着这样一种没皮没脸,毫无信义可言的“外交”手段,苗霖沛才能在众多庞大势力间舒舒服服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

    但是现在,他的好日子似乎要到头了。

    南太平天国给灭了。清廷也逃往关外了。北太平天国八成也快完蛋了。中国地天下眼看就要姓曾了。忍受了他多年反复无常地大明皇帝。似乎没有不铲除他地理由。

    显然苗霖沛连夹缝中求生存地余地也要失去了。他自然不可能不为后路做准备。不过这人到底只是一个土匪而已。眼光还停留在早年天下大乱地时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盘算着在北太平天国和大明之间观望。不能不说就有点糊涂了。显然以他化水平。应该没有听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人酣睡”这种厚黑名言吧。

    于是乎。就在苗霖沛还在打着两头讨巧地小九九时。鲍超地五万北军倾巢而出。转眼杀到了他地老窝门口。苗霖沛这回就傻了眼。赶忙派人前去与鲍超谈判。说是愿意归顺大明。上贡纳赋什么地都行。

    鲍超一口拒绝。说他姓苗地杨归顺也可以。必须立即献城归顺。交出兵马钱财。然后一家老小去南京见明皇。

    这摆明了就是鲍超是想要吞了庐州这块大肉。富贵如命。苗霖沛说什么也会答应地。这一谈不拢。只好硬着头皮死守起来。

    这么多年地苦心经营。庐州城可谓是固若金汤。苗霖沛自信就算是打不退明军。守他个三五八年。守他个天荒地老还是没问题地。

    果然,鲍超军已不复当年的威猛,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连庐州外围的一座石垒也没拿下来……这时又遇上大雪,士兵们连枪都拿不稳,士气跌得比股市还猛,到现在为止,也只能空向敌城放两声炮,以示老子的存在罢了。

    大营中,鲍超死盯着地图上那些点点圈圈,脸色比这大雪天还寒。图上叉叉表示庐州外围已攻下的堡垒,圈圈则表示尚未拿下地,放眼望去,叉叉如云,圈圈如星,只可惜万里无云,星光灿烂。

    “日娘贼,姓苗的缩头乌龟,有胆跟老子出来大杀一场啊。”鲍超怒捶着桌子骂道。他带兵向来以突击为胜,狭路相逢,纵是十倍于己的敌兵,也不见得奈何得了他。可是围攻坚城,却不是他所擅长。鲍超有时在想,这会如果换成是湘王的话,八成已经在城里阅尽美人了。

    “国公,庐州城一时片刻难以攻下,咱们是不是该考虑暂时放弃,北入河南与吴王会攻太平天国了。”鲍超手下大将任秋凡劝道,众将纷纷跟着附合。其实这些天来,久攻下,大家早有退军之心,

    性情暴烈,一般人都不敢擅提这主张。任秋凡乃鲍>将,由他先提出来,旁人才敢吱声。

    “放屁,到手的骨头就这样不要了,你不心疼,老子还心疼呢。”鲍超怒骂声很响亮,但底气却不足。很显然,庐州这块肉骨头苗霖沛这头恶狗还叼地很紧,并非是他声称的“到手的骨头”,狗嘴里抢东西,自古以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地。

    “庐州城池坚固,贼军士气旺盛,我军想在短时间内攻陷只怕不易呀。而南京方面皇上已下了数道督战令,国公若仍拖延不执行,只怕是触犯龙颜啊。”这才是任秋凡真正担心的。

    “怕个屁,老子当年又不是没违反过皇上地意思,皇上哪次又怪罪过老子啦。”鲍超挥手叫嚷,很是不以为然。

    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自古以来都是至理名言。曾国藩那时能容忍他,那是因为要靠他来打天下,但此时人家已贵为一国之君,角色的转换,脾气也自然会大不相同。何况人家有地是能打的儿子和弟弟,再缺人才也不缺你这么一个外人。几次三番的把圣言不当回事,按照历史规律来看,这就是自取死路。

    不过,就冲着鲍超这火爆的脾气,任秋凡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这么说,他只能找了一个更委婉,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国公的眼光何不放远一些,如今太平军主力正与吴王的东军纠缠,河南南部力量空虚。此时国公若挥师北上,不费吹灰之力横扫河南,到时什么财富美人,还怕没有吗。”

    任秋凡以利相诱,鲍超两眼顿时放光。

    他虽然恼于久攻庐州不下,但也不是那种不知取舍的蛮将,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台阶来下罢了,况且任秋凡给他造的是一个滑梯,足够他痛痛快快的下去了。

    “你们说怎么样?”鲍超把选择权交给了帐中众将。

    “好啊,就杀向河南,听说那边的妹子也水灵的很啊。”

    “关键是那边的富户听说比庐州多多了,尤其是信阳那边。”

    众将喜上眉头,兴奋的表示赞同。

    鲍超心里便有了决定,正要拍板之时,忽然有信使来报,言朝廷已令御林军副总管刘坤一率大军三万北上,此时正急行军杀向河南。

    这个消息可谓一道惊雷,把在场兴致勃勃的计划着北掠河南的众将们劈了个透心凉,鲍超惊叫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旨意的,怎么也不跟老子吱会一声就派兵越过我的辖境北上呢,这也太离谱了!”

    “国公,江北素来是咱北军的防区,往北攻下的一城一池,自然就都是国公你的辖境。如今皇上却派御林军北上,皇上这用意难道国公还看不出来吗?”任非凡急切的分析,口气是异常的严重。

    “娘的,皇上让他的儿子弟弟攻城略地,大抢地盘,轮到老子时就耍起了手段,想限制老子北拓辖境,这也太欺负人了。”鲍超满腹怨言,言辞颇有些犯上之嫌。

    “国公话说重了,我料皇上也未必就有些心,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国公北攻太平天国了,恐怕皇上也是等急了才会出此一策吧。目下国公应当立即上奏折子,与皇上声辩此事,同时即刻拔营,务必要赶在御林军之前抢占城池。”任非凡给他定下了计策。

    鲍超一拍桌子,叫道:“就这么定了,拔营,给老子立刻拔营。姓苗的这日娘贼,等老子回头再收拾他,老子不灭他九族,不干他老婆女儿就姓鲍!”

    远在南京的曾纪泽尚没有得知江北的形势变化,不过他知道鲍超和御林军这两支大明最后可调的大军,一定会你争我夺的去跟太平军干仗,虽然目的都不怎么纯洁,但却是曾纪泽乐的看到的。

    于是他在御林军离京之后,便向河南前线发了一道命令,令陷入僵持的各路东军准备在雪停之后,发起一场更大规模的进攻,以声援南路明军。

    而在曾纪泽回到南京的第三天,他便抽空参加了一家机器纺纱厂的落成仪式。这家纺纱厂是曾纪泽劝服曾皇同意在全国范围内,开放洋务给民间资本之后,在南京所开办的第一家民营机器纺纱厂。

    这也预示着所谓的“洋务”运动,在中国全面开始推行的大幕已经揭开。尽管这离曾纪泽在上海创办第一家民营洋务工厂已经过去了近五年之久,第一步与第二步之间是何其的艰难,但无论如何,变革之势已是不可逆转。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惊无险

    一家纺纱厂名叫“金陵花田纱厂”,老板是上海的一名叫谢廷恩。整理提供。此人原在上海从事水产生意,后见洋厂兴起,遂决心投资办家机器洋厂。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搭上了南京商业司的门路,第一个通过了申批,得以开办这家机器纺纱厂。

    要知道南京这地方虽然是商埠,集中了以英商为主的数十家洋商,但所从事的大多还是外贸进出口方面的生意,其实在本地并无一家正规的工厂,花田纱厂算是第一家吧。可见谢廷恩这个人着实有眼光,懂得率先抢占市场。

    事实上也是如此,由于在曾纪泽的提议下,曾皇下旨令全国的政府机构官员都必须统一着装,而政府工作服之采购,都必须优先选取本国工厂。这是曾纪泽为了鼓励民营企业的创建,所采取的一种国家“保护”措施,而大明所有公务员加起来,将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单就每人四季四套衣服,便足以为不少初创的纺织厂提供起步阶段的订单支持。这家花田纱厂,便获得了南京政府机构近万件冬季工作服的订单。

    曾纪泽在落成仪式上简短的致词,并重点重申了大明对民营经济的支持,鼓励更多的私人老板投资于洋务事业。

    “王爷,这是小民的名片,还请王爷今后多多关照。”精明的谢廷恩走在了“时尚”的前列,这是曾纪泽所收到的第一张名片。

    “呵呵,本王很看重你这个厂子,好好办啊,注意多引进外国技术人才,但也要培养自家的人才。你这厂子的服装要是质量好,下次本王的东军换装也许会考虑一下哟。”曾纪泽很亲切的与之交谈。

    “是是,小民谨记王爷教诲。”谢廷恩得到吴王地赞许,脸上乐开了花。(天)

    曾纪泽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按规模来讲,这花田纱厂丝毫不亚于上海机器织布局,其投资最少也得上百万两银子,而在上海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富商,没有几个是他叫不出名字来的。而这谢廷恩的名字却是曾纪泽第一次听到,这不由让他觉得有点蹊跷。

    “谢老板,你这厂子应该花了不少钱吧,股东不会只有你一个吧?”曾纪泽笑着问道。

    谢廷恩嘿嘿一笑:“不瞒王爷,小的只是这厂子的二股东,占有的股份也只有三成,大老板其实是江浙有名地豪商胡雪岩胡老板。说白了,小的也只是替胡老板打点生意的。”

    “原来是他啊。”曾纪泽这下就明白了。难怪他怀一个小小地谢廷恩。怎能打通南京地关系。第一个开设洋厂。感情这胡雪岩才是幕后老板。现在世人皆知胡雪岩在为他吴王办事。京城地这些官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便会给胡雪岩几分薄面了。

    “这个胡雪岩。不愧是商人中地骄子啊。任何可利用地条件他都不放过。嗯。本王地主角光环可不是随便能共享地。胡雪岩啊。这回你得拔点毛了。”曾纪泽心中已有打算。

    曾纪泽身上地担子重如泰山。即便回京一趟也有忙不完地要事等着他去处理。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个落成仪式。已经是给足了这些所谓“民营企业”家面子。与那谢廷恩略谈了几句。曾纪泽便要告辞。谢廷恩以及在场地一些大员们齐齐送曾纪泽出门。

    曾纪泽于车旁道:“各位就回去吧。谢总办。你厂子织出地第一件衣裳。本王先预订下了。可以定要给本王留着啊。”

    “是是……小地一定亲自给王爷送上府去。”谢廷恩对此深感荣宠。

    客套话说尽,曾纪泽便要上车,一只脚刚刚迈步那梯子时,却不料那马儿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动了几动,那马车也跟着左右晃了起来,曾纪泽身子一摆,随些摔下去。

    便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听“!”地一声脆响,一颗子弹破空而来,正中曾纪泽左肩。这突然的袭击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只觉左肩欲碎,一声痛叫便栽倒一地。

    众人仿佛被眼前发生的突变惊呆了,枪响后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俱是惊骇万分。

    “有刺客,有刺客!”也不知是谁撕心裂肺的叫了第一声,然后,整个厂门前乱成了一团。

    大多数人都是吓得头逃窜,谢廷恩、众官员,刚才殷勤万分,恨不得替吴王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些人,此刻哪还管得了许多,你推我挤,相互践踏,一窝蜂地便往厂房里逃去。

    唯有白震山等经过训练的忠心亲兵们,他们第一时间保持住了镇静,白震山一个箭步闪身上前,在曾纪泽倒地之前

    ,也不管他王爷之尊,连扶带拖地将他拽到了马同时高喝着:“保护王爷!”

    十几名亲兵眨眼间扑上前来,将马车团团护住,从各个方面挡住了子弹再次射向曾纪泽的路线。与此同时,他们迅速地搜索四周,试图寻找到刺客的位置。

    副队长姚启东率有所发现,那是在厂房东南向地一座酒楼之上,黑呼呼的窗口上半开着一道缝,内中隐约可见一人在持枪瞄准。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这样一个合适的位置,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行动。

    “刺客在楼上,三小队跟我来,其余人保护王爷。”姚启东拔出大刀,招呼弟兄们冲向了那座酒楼。而楼上,那人见暴腾了位置,便无心再开第二枪,窗户上影子一晃便不见了踪迹,显然已经逃走。

    街上听到枪响之后,本来已是乱成一团,十几个亲兵队冲到那酒楼前时,内中的人正疯狂的往外逃,一时片刻间他们竟是难挤进去。

    姚启东虽然资历比不上白震山老,但在跟随吴王这几年的时间里,也曾遇上过几次刺杀行动,对此他非常有经验。

    这个混乱的时候,他凭直觉做出了判断,果断的分兵两路,自己率五名兄弟,直奔后院而去。

    这后院直通厨房,有几名伙计正搬运酒坛,姚启东冲将上去,高喝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人从这里出来。”

    “你们留在这里,谁都不许走姚启东命令着,随后便要冲进后院去抓捕,正当他刚刚走进院中时,忽听身后声一声惨叫,一名负责看押的弟兄便倒在血泊之中,胸口上已是被捅了一个窟窿。

    姚启东情知有变,急又折返回去,也不及去照看那受伤的弟兄,举目四望,却见方才的一名伙计正拔腿往巷尾逃去。

    “狗东西,你还想逃!”姚启东怒骂着,夺过了一名手下的步枪,端起来略瞄了几下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那刺客随着一声枪响,应声倒地。

    纱厂之前,混乱仍在继续,曾纪泽身中一枪,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的头一遭,那种疼痛的感觉,当真叫他终身难忘。

    当他从痛得令人发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时,已经是躺在了回府的马车上,左肩受伤处已是被简单的包扎过。

    “我是中枪了吗?”曾纪泽还有点犯迷糊。

    白震山忙道:“王爷左肩中了一枪,不过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伤到筋骨,王爷你再忍忍,马上就可以回府了,末将已经派人去通传了御医,这会差不多也在去王府的路上了。”

    曾纪泽虽指挥千军万马亦从容不迫,但遇上这事却反倒没有白震山这样受过伤,士兵出身的人有经验,待听白震山这么一说之后,心情才稍放松下来,但肩部的痛楚却仍是刻骨铭心的。

    “抓住了那刺客没有?”曾纪泽咬牙切齿的问道。

    “姚队长在‘天悠阁’后院抓到了那人,是一名酒楼的伙计,腰上中了姚队长一枪,应该伤的不轻。”白震山道。

    “一定不能让他死,留着活口审问出背后主使。”曾纪泽吩咐道。

    其实他这些年树敌颇多,就凭他大明吴王的身份,什么太平天国、清廷等敌国,都恨不得食他骨肉,以往也遇到过几次刺杀,就算不审问,猜也猜得出主使会是哪些人。

    只是这一会他是真的受了伤,深恨之下便有强烈的复仇之心,而他疼得有点头晕脑眩之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头,这才促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要是依他以往脾气,二话不说,直接处以凌迟之死,以儆效尤便是了。

    这一路回府的颠簸,真是度日如年,好容易回到府里,那些闻讯的丫环家丁们早就倾巢而出,候在了府外。而最为心碎的,自然是有孕在身的吴王妃了。

    当曾纪泽被众人万分小心的抬下车时,诗涵一看到他那一身的血迹,苍白的面孔,整个人立时便哭成了泪人。

    “王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诗涵紧握着曾纪泽带血的手,哭哭啼啼的问道。

    “不用担心,本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而已,你有孕在身,别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曾纪泽虽然痛得要死,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还得装出一副刚强如铁的样子。

    诗涵怎能不担心呢,她只是握着他的手死也不肯放,一路跟着小跑着进了府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刺客

    一八六一第二百三十三章刺客

    曾纪泽被安置在榻之后。(),由五名最好的御医所组-团也及时的赶到了吴王府。这些经验丰富老中医们很快就确定吴王的枪伤并不严重。子弹尽管穿破了他的皮肉。但却并未伤骨。

    但吴王的的位非同一。即使是一点头疼脚痛。都是不容小视的国家大事。何况是挨了一。于是五位御医进行了长一个小时的闭门交流。研究出一套相当细致的治疗方案。其实说白了。无非还是清洗伤。药包扎。吃点药。补血养气的常规套路而已。只不过弄的复杂一些。可以表现出他们的用心。

    曾纪泽经历了这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天。他不的不像一病患者那样。无所作为的躺在床上。任由那些御医们摆弄自己的身体。听着诗涵不止的哭哭啼啼。忍着楚。还要装笑看风云的样子。安慰他的妻子。

    黄昏之时。御医们总算撤走了。留下的是一大堆的药方子。还有让人心烦的叮嘱。曾纪泽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清静一下子了。“诗涵。太医们都无大碍了。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曾纪泽这样的安慰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太医说了要补。我这就让厨房去做鹿血粥。”诗涵不理会曾纪泽的宽慰。她非要做什么事不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内心的惶恐。

    “听我说诗涵。你。我真的没事了。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安心的去休息。保重好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别让我担心。”曾纪泽淡淡说道。诗涵的心因这几话而稍有平伏。哭红的眼眸也不再泪水涟涟。曾纪泽抚着她的手道:“我也想睡一下了……你也安心的去休息吧。”

    “你有什么事切不可乱动只要喊我来就好了。”诗涵终于被他说服。依依不舍的暂时离开了房间。

    曾纪泽这回算的清静下来。但肩的痛却让疲惫的他毫无睡意。他想起了那个刺客。不由恨咬牙切。便将白震山叫了来。询问那刺客的审询情况。

    白震山道:“那小子刚刚醒过来。将一吓就招了他说他是太平天国派来的探子。事先并不知道王爷会去那家纱厂。这次的刺杀完全是临时心起。并没有什么详细的策划。”

    “那家酒楼的底细没有查过?”曾纪泽进一步问。

    “末将也查过。那悠阁的老板叫白正柯。在南京城拥有几家酒楼。的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商人。末又接着查下去。发现这人背后的靠山是工部侍郎李显的侄子。而这个李显温嘛。又是……”白震山下边的话没敢说出来显然是涉及重大。

    曾纪泽眉头一皱:说啊怎么不说了。有什么怕的。”

    白震山清了清喉咙。低声音道:“个李显温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湘王侧妃徐氏的亲弟弟。说穿了。他就是湘王的小舅子而那白正柯也算是湘王的亲戚。”

    “九叔。这事怎么会扯上九叔呢?”曾纪泽疑虑重重。那刺客已交待是太平天国派来的。按理说已有定论。但曾纪泽这么一说。反倒是引起了白山的联想。他神情瞬时间异常的紧张。低声道:“王爷。你莫非是怀疑这实与湘王有关?”是

    曾纪泽的脑海中确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便打消了。就湘王对他心有忌恨依他那心狠手辣的脾气。未必不会用这样极端手段。但湘王应该没那么怎么会蠢到玩刺杀还给自己留下这么显的破绽。

    “哼。量本王的这位九叔也没有这个胆啊。”曾泽不屑的说道。但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震山。本王现下有一件万分重的事要去你办。你必须依我之言去做。但绝不可走腾半风声。”曾纪泽的表情忽然变十分严肃。那冷峻的面容。让人瞧的有点不寒而栗。白震山忙竖起耳朵。臾之间。曾纪泽已低声的待了要他办的事。白震山的神色为之渐变。那原本就死板的脸。更因所听之事而变的愈加的凝重。

    “末将明白了。”白震山并没有一-一毫的迟疑。他痛快的接下了这差事。又问:“办完之后。那刺客该当如何处置呢?”

    “你说呢。”曾纪泽微抬起手。在脖间一横。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还有。那些参与审询的士兵。一个都不能留。”

    “王爷放心吧。末将这就去办。”白震山领了这道不同寻常。急匆匆的出去

    曾纪泽躺在床上。脸上是抑制不住兴奋表情。他的那支尚能动弹的手。富有节奏的敲床沿。心中盘算着一件极为重大之事。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震山回来了。在-上房门之后。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物。那是一张血书。而书的最后。还留有一个血手印的画押。

    “王爷。那家伙也个软蛋。末将刚一动刑。他便乖乖的写了这封认罪书。里面的内容。全是照着王吩咐写的。王爷请过目。”白震山将那血书呈上。

    曾纪泽细看了一番。确认这就是他要的东西。遂将那血书收在了床垫下。挥手道:“做不错。没有下什么痕迹吧。”

    “末将做事王爷不放心吗。”白震山拍着胸说道。“去休息吧。”曾纪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赞许。“对了。听说你家那位也要生了。本王知你住的子比较小。现下马上就要添一口人了。招些下人也是必需的。那旧子怎住的舒服这样吧。本王在城东还有一套大宅子。闲着也是闲着。就赏给你了。”

    白震山面惊宠之:“末将无尺寸之功。怎敢受王爷这般重赏。”

    “我是同生共死过的人。本王与自家弟兄。向来是共享荣华。你就不必推辞了。”曾纪泽挥手道。

    “那。将就谢过王爷恩赏了。”

    “对了。你传令给口侍卫。本不想任人打扰。除了皇上龙驾前来。谁都不允许进来。王妃也不外。”曾纪泽的这个命令有些蹊跷。但白震山自也无条件的照行。无法理解吴王为何如此确定皇上要来探望他。但也仅此已。他的位决定了他很多些都不需要明白。

    其实曾纪泽也并不分确定。他觉的自己作为皇上最为器重的长子。作为这个国家的栋梁。如今身受枪伤。卧病在。皇上无论是出于对重臣的关怀。还对骨肉的疼惜。都应当亲来探望下去的。

    所以说这件事的成与否。还要靠一点运气。

    这一次。上天没有让曾纪泽挨这一枪。运气再一次降临在了他的身上。华灯初上之时。龙城中的曾皇方才收到了吴王遇刺的消息。这让他大为震惊。在传令刑部严查此案的同时。立刻摆驾出宫。前往了吴王府。

    当曾纪泽听到了皇帝御驾前来的消息时。一改往日的恭敬。索性装起了睡。曾皇爱子心切。听下人们说吴王伤势无碍之后。紧张的心情才有所放松。又听说吴王已安睡。但叫下人们不要叫醒。曾皇独自一人推门走入了房中。要亲眼瞧见他的长子无恙才放心。床榻上。曾纪泽睡的很香甜。隐约还能听到鼻鼾阵阵。曾皇瞧他气息平稳。脸色红润。心情顿时轻松了多。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或许是他们父子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这样宽松气氛。反而是让曾皇感到一种浓浓的天伦之乐。他便在床边坐下。想要多看几眼他的儿子。就像他儿时一样——办公归来之时。他都喜欢在床边-的瞧上一阵那年幼的孩童。

    “弹指之间。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我真的是老啦。老"。”曾皇幽幽感慨。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些异样。就在那床垫之下。腾了一角纸迹。隐约可瞧见些许鲜血之色。“纪泽会把什么东西藏在下面呢。”曾皇顿时起了疑心。而曾纪泽这时又翻了个身。那隐藏在下面的东西更腾出了几分。曾皇断定。那应当是一封书信。一封用血书的信!

    皇者所具有的疑心。令曾皇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着曾纪泽背身熟睡之际。便轻轻的将那封血书抽了出来。借着摇晃的烛光细看起来。

    那张苍老的脸。因那血书中的内。顷刻间变骇然惊诧。最终化为无尽的震怒。他腾的站了起来。死盯着手中的书。脸上的青筋暴突。紧握的拳头咔咔在响。一股肃杀之气从他的心底腾起。

    背对着他的曾纪泽角边抹过一诡笑。他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父皇那怒发冲冠的情绪。睡的表演。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曾纪泽打着哈欠慢吞吞的转过了身子。一副大梦将醒的样子。曾皇脸上的怒意顿时收敛了大半。他犹豫了一下。将那血书收入了袖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父子同心

    一八六一第二百三十四章父子同心

    纪泽揉着眼睛。一副大梦初觉。睡眼惺忪的样子。朦之中。的瞧清楚了眼前这和可亲的着他的那人是谁。

    “父皇。”他惊叫一声。忙着要起身行礼。“你有伤在身。就必多礼了。”曾皇用手按住了他。又为他重新掩好了被角。“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曾纪泽表现出父亲关爱之后的欣慰表情。却又不留痕迹的细心观察着皇帝的眼神与表情。试图从中看出更多的端倪。

    “小小枪伤而已。没什么大不好的。咱曾家的子孙。怎会一点小伤就叫疼呢。”曾纪泽大言不。在老爹面前要表现出刚强的样子。全然忘了刚中枪时那种不欲生的感觉。

    “好好。不朕儿子。”曾皇赞赏不已。抚须而笑。但眼神转眼一变。似是随意的问道:“纪泽。可有抓捕到那刺客。”

    “这抓是抓了。”曾纪泽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曾皇看在里。又进一步问:“那有没有审问过。到底谁是幕后主使?”

    曾纪泽沉默不许。

    顷。:“那刺客嘴硬的很。用了多遍刑也不肯招。儿臣将他就的处决了。”

    “什么?”曾皇吃一。脸上的筋又开:抽搐来。树皮般的皮肤正如蜕皮之蛇那布褶皱的旧皮。缓缓蠕动着。看起点让人毛骨悚然。他怒道:“朕之龙城脚下发如此大你怎能不将刺客交有司办理便敢擅自处决呢。岂非太过自作主张。”

    “儿臣。儿臣也没想那么多。”曾纪泽面露然之色。“儿臣只是见那人死不肯。心中愤怒难当。一时怒火填胸便下了杀手。儿臣擅作主张。确实不该。还请父皇恕罪。”

    曾皇的脸色越来越看。儿的隐瞒让他疑心重重。而这种疑心又如油一般助长了恼怒火焰。使之成为不可扑灭的烈火迅速的将这具苍老的身躯袭卷。于是他将袖中那封血书拿出丢在了曾纪泽面前。冷冷道:“既是刺客死不肯招供。这份认罪书是从何而来?”

    “哼。”曾纪泽心中暗自的意。但他很快装出震惊之状。惊诧了半晌。却才一跃跳下床来。跪伏于的。向曾皇泣道:“父皇。儿臣确实做了些不妥之事。但请父皇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就不要再深究了。儿臣宁愿受父皇之罚。”

    曾纪泽一副大义凌然要以一己之力扛下万斤重担的样子表面上是劝谏。但实质上却更加促使了曾皇必查之心。

    果不其然。曾皇一改那副慈父之状音颤抖。却又充满了冷酷。沉声道:“你老实跟朕说。这件刺杀之事。是不是湘王幕后指使。”

    曾纪泽等的就是这句话。绕了那么多的弯。为的就是将曾皇引入他布下的陷阱。

    “这这。”曾泽惶恐无措不知该如何回。

    “你如果眼中还有朕这个父皇。就给朕如实回答。”曾皇急不可待一声怒吼。

    曾纪泽为之一震。神色间似为曾皇的震怒而恐惧。默犹豫了片刻。他遗憾的叹了一声。“既然父皇执意要问。儿臣岂敢隐瞒。不错。这份认罪书确实是那刺客交待。儿臣道这结果时。起先也非常震惊。但细细思来。又觉九叔不可能这么无情。儿臣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啊。一家人怎么能害一家人呢。”

    曾纪泽绘声绘色的说着。口口声声把这“一家人”的非常的重。曾皇虽怒容满面。但也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所以儿臣就想。那刺客多半乃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做下这等阴谋。不单为了刺杀儿臣。为了离间我们叔感情。好叫咱们自相猜忌。儿臣便想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必是弄满城风雨。人心浮动。儿臣为使大局安稳。便不经父皇允许。自作主张将那刺客杀了。”曾纪泽目光投向曾皇手中的血书。“至于这份供词。儿臣本也想毁去的。却不料父皇体恤儿臣。会忽然前来探望。唉”

    这就是曾纪泽的计。借着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脏水泼给他的九叔湘王。

    自大明创立以来。湘王所作所为无不为一己私欲屡次三番的破坏着大明日兴的局面。四川叛乱正是这种表现的巅峰。这些事。曾纪泽看在眼里。无一日不深恶痛绝。但一直以来。他为了顾全大明内部的团结。只能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

    他很清楚。湘王不。则大明永无安宁之时。时有倒悬之危。当他在济南决心撕破叔和和睦的伪装。参奏湘王之时。他就已经决心铲除曾国荃。而这场意外的刺杀事件。正好给了他采取第一步行动的绝佳机会。

    曾纪泽是一个很善于把握机会的人。他做到了。现在。曾皇在听完他这一番“义薄云天”的述说之后。心中已经毫无疑虑的相信。策划这场刺杀他心爱长子

    的幕后主使。就是他那位一直信赖的九弟。而促使曾皇深信不疑的。不仅仅曾纪泽所演的这场戏。更是曾国-那种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贪婪暴戾的性格。正是这种性格。合理的解释了他缘何能不顾血脉亲情。对亲侄子下杀手的逆伦之理。

    手中的那张纸已被那双粗糙的手成了一团。皱纹斑斑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夸张似的胀突着。他已将全身的力气用在了手上。仿佛手中的那团纸就是他那恨的九弟。而他则恨不的能立刻掐死他可恶的弟弟。

    “父皇。所臣有惊无险。为了江山社稷安稳。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曾纪泽继续演戏。越演越诚恳逼真。曾皇腾的站来。步于这沉寂的房中。脸上之色是阴晴不定。面部的肌肉时而松驰。而又抽扭成一团。曾纪泽偷观察。知其现下心如火焚。定是倍受煎熬。

    “父皇。九叔他掌西军数十万人马。门生故吏遍及朝廷内外父皇若是追究起来。这大岂不是将陷入一场腥风雪雨之中吗。如此只能是令仇者快亲者呀。”曾纪泽进一步把湘王钉在主使者的十字架上。

    曾皇停下脚步。了这几句话。在这寒冬之时。他竟是额头滴下了汗珠。显然曾纪泽这话并不是危言悚听。“唉”他仰天叹了一声。幽道:“不想国荃他竟会如此绝人性。这都是朕多年来纵容他的呀。朕之错也。朕之错也。”

    他说这番慨叹之言。整个人都仿老了几岁。愤怒之他整个人仿佛耗尽了力气如虚脱一般。摇晃晃站立不稳。

    “父皇。”曾纪泽一跃而起。单手扶着他的爹坐下。

    曾皇抚其背一脸愧色。歉道:“纪泽呀。难的你胸社稷。一心为咱曾家的江山着想。这般重担扛肩上。委屈你了。”

    “这都是儿臣理应承当的责任。怎敢说是委屈。未能早日感化九叔。使他悬崖勒马儿尚觉自责不已现在让父皇龙心不安。更是儿臣不孝。”曾纪泽又演起了孝子但那话中藏的意思却是说他那九叔已无可救药。老爹你就甭打算以情动了。总之想办法除之就是了。

    “你大度可以。朕却饶不了湘王。若是再不对他采取手段。说不定他下一次胆大包大。要害的就不是。而是朕了。”曾皇斩钉截铁的说表明了他的决心态度。

    曾纪泽听之心中喜。便借机道:“九叔他于国有功。之所以胆大妄为。骄横无忌。无非是手中握有大权而已。若是能渐渐削其手中之权。以国法严行约束。他自然也就心有畏惧。不敢在肆意妄为了。”

    曾皇点头道:“吾儿所言不错不过此事还的徐徐图之。就他那狗脾气。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父皇英明。”曾纪泽忙赞颂。“儿臣以为如今的四川叛乱便一个好时机。父皇可以此为借口。亲下一道旨严加斥责九叔。使其心有畏惧。而后再下旨调湖北。南驻守之西军入川增援。如此一来。则名正言顺。九叔必不敢再抗旨。待西军一此两省。父皇便可趁机以增防之名。调御林军入此两省。如此。朝则可顺理成章的削其辖境了。”

    曾皇抚须沉思。似有疑虑。道:“林军总计不过五万。其中三万已河南。如此若再调拨去的方。那京城岂非无兵镇守了。”

    “京城四面皆有重兵驻防。其实是稳如泰山。如果父皇不放心。儿臣在江浙等的有刚刚训的一万新。原准备编入军。即刻北上攻打太平天国。但现下天寒的冻。用兵不利。这一支马也暂时用不上。父皇便可将他们编入御林军中。拱卫京师吧。”

    这话看似是甚至有道理。但仔细一。其中是颇有忌讳。曾国藩还不糊涂。立时便又有所豫。

    “这些人马儿臣才募集不过三个。不光训练不足。连主将也未及任命。战斗力确实是有点差了。儿臣也只是提个建议意。父皇可酌情考虑一下。”曾纪泽这话是告诉他老爹。这支人马虽然是出自他东军。但也仅仅是挂了个军之名而已。他还未来的及加强自己这支军队的控制力。

    这话便令曾皇放心了不少。但他不知这支人马中下级军官。以及高层的副职军官。基本都是黄浦系出身。再加上东军内部的特有的训导制度。这支三个月军龄的军队。其忠心于曾纪泽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百战老师。

    这是曾纪泽给他老爹布下的一个陷。不过。尽管如此。曾皇还是没那么容易答应的。他点头道:“这事朕容朕再考虑考虑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锁定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3Q中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奇怪的任务

    第二百三十五章奇怪的任务

    皇基本采纳了曾纪泽的计策,一封用词严厉的斥责星夜送往成都,同时,调动两湖驻守西军入川增援的圣旨也接连发出。

    四川的叛乱使湘王曾国的声誉一时跌到了谷底,不过他这人一向没什么“誉”好可言,充其量也不过是些声威罢了,而平叛之战的一败再败,叛军声势越战越大,使得了这点所谓的声威也在不断的缩水。

    曾皇的这封斥责之旨着实令曾国大为惊惶,而皇帝一旦表明了态度,朝中那些与湘王对立的大臣们,立刻也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击,纷纷上折子参奏湘王,消息传到成都,曾国更是惊恼交加。

    而曾皇在严斥之后,又表现出了做大哥的大度,除了削了曾国一些无关紧要的挂职之外,只是令其速调两湖驻军入川,尽快平定那里的叛乱。

    心虑的湘王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乖乖的听从了他皇帝哥哥的旨意,将两湖之地大约三万人的驻军尽速调出,只在湖北边界留了一部分的驻军。

    西军一离驻地,曾皇即刻将三万御林军中的两万多人派入两湖,迅速的接管了两省的防务,而当事情已经发生之后,他才又给湘王发了一道圣旨,以温和的口气解释了御林军出镇两省的原因。

    尽管曾国知道此事之后是暴跳如雷,却才知道皇上这一连串恩威并施的“伎量”的真正目的,但已是为时已晚,他只能哑巴吃黄连,默认这既成的事实。而一肚子窝火的曾国则将一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四川的叛民身上,在援军入川之后,他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攻,并采取血腥屠杀,镇压胆敢众贼地川民。

    曾纪泽以一部分东军拨入御林军的建议被曾皇暂且搁置,曾纪泽一时也无计可施,他也不能逼迫的太急,如此则反倒容易让曾皇产生心。

    尽管身上的伤势未痊愈,仍需要长时间的休养,但曾纪泽念着前线地战事,于是便在处理完京中的一些要紧事后,在十二月末匆匆的赶回了北方前线,这一次,他将统帅部临时设在了徐州,因为他要在这里就近指挥东路军对太平军的一次攻坚战。

    东路军李潜龙部骑兵师,自归德府那一场大胜之后,便难以再向开封推进半步。

    太平军西王蔡元隆为扼制明军骑兵地机动性优势。果断地改变了原先突袭徐州地计划为拱卫开封。蔡元隆七万大军在开封东南五百里地地方。以地堡、石垒等为节点要塞。以深壕为连线。在黄河与汴河之间设置了三道坚固地防线。这所谓地壕沟战术。本来是原先湘军最擅长地战法。但事过境迁。太平军在吃过了无数次亏之后。终于也从对手身上偷学到了这一招“死皮赖脸”式地打法。

    事实证明。这种壕沟战术是相当有效地。李潜龙地骑兵尽管机动性强。但面对太平军这条横向地防线之时。却无法采取惯用地迂回战术。而以骑兵正面冲击躲在壕沟之下。装备了相当数量洋枪地太平军。又是极具危险性地打法。

    就在李潜龙头疼之时。一场大雪更令明军雪上加霜。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使得明军地后勤交通线受到了雪灾地严重影响。战马缺乏草料。粮食弹药补给不及时。这都给李潜龙地进攻设下了更大地障碍。

    所以。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明军只能不情愿地进入僵持阶段。李潜龙地骑兵也不得不暂时变成步兵。也挖起一道道战壕。与太平军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地冷战。

    至于北路军张树声部。虽然借着大雪封河之机渡过地黄河。将战线推进到了开封城下。但李秀成及时调陕西、山西地太平军回援。而张树声在兵力不足地情况下。则无力发动更有力地强攻。

    反倒是太平军在援军到来之后。借着人数上地优势。对明军发起了几轮猛烈地攻击。尽管使明军受到了相当大地损失。但凭着武器上地优势。张树声部坚守住了阵地。使他这不到一万地人马。如同一根插入敌人心脏地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了开封城下。牵制了太平军大量地有生力量。

    这一场绵延大江南北的大雪,终于在十天之前停了,气温稍的回暖,地面上的积雪经过十天的太阳照射,化了十之五六。明军的交通线勉强恢复了通畅,大批积压在徐州的军火与粮草开始加快速度运往归德前线。

    在曾纪泽到达徐州的三天之后,便向李潜龙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命令,这是一份由参谋部精心策划的进攻计划,各方面的条件已皆具备,曾纪泽计划在明年开春前结束这场战争,而骑兵师的这次战役成功与否,便是决定战争时间的关键。

    前线的李潜龙却没有那么乐观,即使大雪结束,后勤补给能够跟得上了,但要以他的骑兵正面冲垮太平军的数道

    难度还是相当大的。而指挥部也并没有明确具体的李潜龙只能勉强鼓舞起士气,准备应对这场没有胜算的大战。

    杨家庄外五里树林,一队明军正躲藏在林中,密切观察着那庄子的动静。

    这是一队侨装打扮成太平军的明军侦察部队,三天之前,他们奉命潜入了太平军防线之后,来到杨家庄这座太平军囤粮的重镇。

    这里位于太平军阵地侧后方二十里,前线通往开封府的必经之前,在两军形成相持的局面之后,蔡元隆便以此地为粮草囤积之所,这里囤积的数十万担粮草,足够他的七万人马支撑四五个月之久。

    “排长,又有一队运粮车过来了。”士兵于审元指着北方官道低声叫道。

    侦察队长吉定文夺过了他手中的望远镜,拨开一丛尚沾着雪的松枝观察,说道:“好家伙,一来就是二十辆粮车,发匪们看来是缺粮缺怕了,他们用得着囤这么多的粮草吗。”

    “管他呢,排长啊,我看押粮的发匪不过三十多号人,咱弟兄加起来有十二个,应该够打一场漂亮的伏击了,咱可都手痒痒了好久了啊。”于审元握着枪杆着请战,其余弟兄们也是兴奋不已,这些热血男儿都巴不得以敌人之血来开荤呢。

    吉定文一挥手,压制住了众弟兄激动情绪,沉声道:“上头交待的清楚,咱们有特殊任务在身,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绝不能暴露了。”

    士兵们的热情便就此被打消,吉定文指挥大伙又往林子深处撤了点,避开了这一队运粮的太平军。

    夜晚之时,吉定文将这十二个人分成了四队,悄悄潜近了杨家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由于此地乃囤粮重地,蔡元隆部署了近三千人看守,哨卡巡逻都十分的严密,侦察小队不敢太过靠近,各自在距庄子一里远的地方找了处隐避的位置。

    吉定文四人迅速的收集了附近的枯枝干叶,将随身携带的烛蜡黄油混在一起,堆成了个奇怪形状的草堆子,看起来是要点一堆篝火。

    夜深,风急,四人靠在仅有的一块大石之后,忍受着严寒。

    “排长,咱们要不把火点起来吧,看正早也是点,晚也是点,也省得白冷这么久。”于审元哆哆嗦嗦的叫道。

    “点个屁,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上头有严令,早点晚点都要按违抗军令论处,你想找死吗!”吉定文斥道,但他口气也有点不耐烦,显然他对统帅部给他们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而感到不爽。

    “不点就不点嘛,上头也真奇怪,真搞不懂那帮头头们都在盘算些什么呀。”于审元不敢再提,但却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小声抱怨着。

    风更大了,为防那些枯草被风卷走,他四人不得不再次劳作,搜集了许多的石头,将那奇形怪状的草堆围在其中。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吉定文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口西洋钟,这是统帅部为他们四个小队每队配备的,为的就是同时采取行动。

    时针指向了午夜三点,这是预定计划开始的时刻。

    “快快,时间到了,点火。”吉定文大叫着。

    那三个快要冻成冰棍的士兵早等着他的命令,忙不迭的将那火堆点了燃,熊熊烈火腾起,照亮了四人发紫的脸,那三人紧贴着火堆取暖,巴不得将近去。而吉定文则没那心思,他更加警觉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明火,很容易招来太平军的巡逻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很幸运,也许是这样大雪之后的寒夜,使那些太平军也赖得离庄这么远来巡逻。

    “妈的,放火就放火嘛,做什么还非得要我们把个火堆摆成这样的怪状。”士兵于审元身子热了许多,抱怨的口气也精神多了。

    那个火堆的形状的确奇怪,如果站在高处望下去的话,那应该是一个箭头的图形,所指处,正是一里之外的杨家庄。

    便在这里,吉定文似乎听到了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这种声音他在上海时也曾听到过,那应该是洋人机器的轰响声。

    而那声音越来越近,吉定文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什么特别的东西,而当那声音达到最亮时,吉定文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急是抬头寻覓。

    轻云掩月,星光暗淡,而在那漆黑的夜空中,有数团比星辰明亮的光点从头顶飞快的划过。当吉定文看清楚之时,脸上立时浮现出一种介乎于惊骇与兴奋之间的表情。

    “天……天……上有东西过去了。”就在他惊不知语时,天空中,四个细长而巨大的物体飞驰而过,向着杨家庄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空袭

    第二百三十六章空袭

    上寒风肃杀,而在两百米高空上,风却异常的柔个巨大的半硬式气囊遮挡住了视线,刘奉公无法看清星空是何等景色,但他可以想象的到,凌高望天,应当有一种伸手揽月的滋味吧。

    “刘,你快看下面,那是不是导航信号呢?”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地面的美国人卡尔拽着刘奉公的衣服叫道。

    几个月前,曾纪泽在济南正式正立了一家“飞行器研究公司”,主攻飞艇的研究。当前世界飞艇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在公司成立之初,曾纪泽便从法国订购了四艘飞艇,按照曾纪泽的方案,这四艘飞艇的气囊被改造成了半硬式,动力装置也替换为更先进的小型蒸汽机。

    经过改进后的飞艇,安全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载重量也翻了一番,最值得称道的是,这种新型的飞艇不但能够控制飞行的方向,而且还采用了机械动力,其速度与稳定性有了质的飞跃。

    曾纪泽本来打算将飞艇再进一步改造,使其更接近现代通用的齐柏林式飞艇,但因为对太平天国的战争有可能陷入一场持久战中,而为了打破僵局,尽快结束战争,曾纪泽以极大的魄力,决定将新型飞艇投入到实战当中,对太平天国的杨家庄粮仓发动一次空袭。

    根据所搜集的种种情报,统帅部可以断定杨家庄囤积了蔡元隆部太平军绝大多数的粮食,而历史上无数次成功的战例都证明,当一方的粮食供给遭受毁灭性地打击之后,不战自溃将是必然的。三国时期的官渡之战就是一个典型地例子,被烧了乌巢粮仓的袁绍十万大军,被曹操两万多人一战击溃,几乎全家覆没,袁绍仅以七百多骑逃回北方。

    为了保证能够装载足够的弹药,空袭地飞艇只配备了两名飞行员,一名外藉雇员,一名中方空军人员。

    刘奉公是一名毕业于黄浦军校的优秀学员,在被选中加入新建空军之前,他已经在刘铭传的陆军中服役近一年,他地表现得到了上级的肯定。而他被选中参加这次空袭行动,除了他的优秀表现之外,还要归功于他一口流利的英语。

    因为空军组成不久,在这样短地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训练出合格的飞艇操纵师,所以空军方面不得不雇用了外藉操纵师参与到这次行动,为了便于交流,中方飞行人员能够熟练的说一口英语是十分必要的。

    “我看一看。”刘奉公接过了望远镜。

    杨家庄附近还有四五个同样规模地村子。为了保证空袭地突然性。空军不得不选择在夜间进行。而其余几个村落地灯火。将对刘奉公他们寻找到攻击目标有一定地干扰。在没有明显地地面标记地情况下。想要在三百米地夜空中确认正确地目标。那几乎是不可能地。

    而这也是明军为何会事先派侦察部队潜入敌后地原因。吉定文他们要做地。便是为空袭部队指明正确地攻击目标。

    “我看到了。有四个箭头形状地火堆。指向两点钟位置。那里一定就是杨家庄了。卡尔。快发信号。叫那三艘飞艇跟随我们。”吉定文兴奋地叫道。

    卡尔忙举起明灯。向周围地三艘飞艇打出了“跟随我艇”地信号。四艘飞艇调整了航向。迅速地飞向杨家庄。

    为了防止暴露。四艘飞艇都熄灭了舱外地信号灯。只以舱内一盏微弱地油灯照明。尽管杨家庄周围地太平军设防严密。但谁又能注意到敌人会从漆黑地天空中潜入呢。

    当飞艇编队抵达杨家庄上空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暂时关闭了蒸汽锅炉。以免机器地轰鸣声引起敌人地警觉。

    四艘飞艇依靠惯性,缓缓的飘进了那沉寂一片的庄中。借着地面灯火,刘奉公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间间林立的粮仓,将近有五十座之多,占据了杨家庄一半以上的面积。太平军将警备集中在了外围,内部的防务颇为空虚,这更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刘奉公迅速的发出了攻击信号,四艘飞艇逐渐下降,降至距地面七十多米的距离,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高度,如果在白天,很容易被敌人发现,但所幸是浓浓的夜色给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卡尔,快帮我一把。”刘奉公抱起了第一个火药桶,卡尔小心的点燃了盘在桶周围的引线,而后两个人迅速的用绳子将火药桶从空中放下地面,接着二人又麻利的放下第二个。

    火药桶上的引信燃烧时间是经过精确测验的,第一个火药桶上的引线会在两分半钟之后点燃火燃,第二个则在两分钟之后,每艘飞艇装载了五个火药

    样做自然是为了能够尽量在同时间引爆。

    其他飞艇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近二十个火药桶,很顺利的被从空中置入了密集的粮仓之间,这么多的火药量,足够把这里炸个底朝天。当然,这还是不够的,他们还准备了其他的攻击武器。

    当刘奉公他们以二十秒不到的时间,将最后一个火药桶放下之后,二人紧张的心情总算松了口气。在飞艇这种本来就易爆的东西上面,搬动冒着火星的火药桶,而艇上还载着一堆易燃物品,刘奉公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危险的工作。

    “噢耶,感谢上帝我没被炸上天,刘,我回去一定请你喝酒。”卡尔抚着胸口,夸张似的表现他的害怕之情。

    刘奉公笑了一笑:“那好啊,礼尚往来,我就先请你看烟火了。”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地面上,一柱火焰冲天而起,将旁边的一座粮仓轰塌一半,裸露出来的粮食瞬间被点燃,刹那间,熊熊烈火吞噬了整个粮仓。

    与此同时,另外十多个火药桶陆续发生爆炸,巨响之声如远古凶兽们的怒吼,此起彼伏,一波胜过一波。又若喷发的火山,一道道岩浆冲天而上,赤热辉煌的烈焰袭卷了这夜的沉寂。

    无数道火柱飞腾而起,地面上的太平军终于被这突出其来的火攻惊醒了,他们惊叫着,乱窜着,根本不知攻击从何而来。指挥官们只有强作镇定,喝令着士兵们前去救火。

    火药的爆炸力是强大的,但不足之处是燃烧能力有限,五十多座粮仓虽然在第一波攻击中被炸毁了一半之多,但爆炸并未造成火势的蔓延。

    “卡尔,快发出第二波进攻的信号。”刘奉公选择了恰当的时机,边说着,边举起一个瓦罐,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用绳子放下去,而是直接从空中扔了下去。

    呼!

    当瓦罐落入火焰之中时,那烈火瞬间增强了数倍,仿佛有无数条火龙从中腾出,所过之处,遇物皆着。原来,那罐子中装的油。

    “漂亮,好玩啊,我也来一个。”卡尔兴致大起,也搬起一个瓦罐丢了下去,骤然变强的大火眨眼间将邻近的两个粮仓点燃。

    四艘飞艇上不断的有油罐丢下,本就不小的火势如火借东风一般,片刻之间便将绝大多数粮仓点着,整个杨家庄已是一片火海。大火扩散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人力所不能扑灭的了。

    不单单的粮食,那些冲进去灭火的太平军士兵们也无法逃出这大自然的愤怒,近有五百多人被困在了火海之中,他们无处可逃,很快被大火烧着,经历过短暂的痛苦之后,化成一团焦炭。

    即使是身在一百米的高空,刘奉公仍能听到下方凄厉无比的痛苦嚎叫,他可以想象的到那种被活活烧死的惨烈之状,那是比任何一场常规的战斗都惊心动魄的可怕场面。

    刘奉公陡然间把目光投向了那巨大的气囊上,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与兴奋,而这种情绪所投射到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念头:这种不可思议的飞行器,必将彻底改变战争的方式!

    “仁慈的上帝呀,请宽恕我所犯下的罪吧。”卡尔也不敢再看下面可怕的场面,蹲在舱里做起了祈祷。

    砰!那是子弹的声音。地上的太平军终于发现了他们的敌人不可思议的来自天空,尽管他们仍然无法看到敌人的真身,但愤怒的他们却举起枪,朝天空中乱射起来。

    “卡尔,别念念碎了,赶紧升空撤退,要不然你就真得被你们的上帝召去当小弟了。”刘奉公从恍惚中惊醒。

    四艘飞艇迅速的上升,蒸汽机重新发动,在螺旋翼的推动下,飞离了杨家庄上空,绕了一个圈,又从来时之路回了去。

    这是一次成功,却又惊险的空险,刘奉公知道,他们今晚的这一战,必将被载入史册。

    当次日天明的时候,他们从太平军的阵地上空飞过,刘奉公不失时机的观察敌情,望远下,太平军营垒里已是乱成了一团,不时可见成批的士兵从中跑出,望开封方向而去。

    显然杨家庄被袭,粮草全部被烧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或许昨夜他们也目睹了那一场滔天大火。聪明一点的士兵们都清楚,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败了,还傻傻的呆在这里,不被明军所杀也要活活饿死。

    于是,一夜之间太平军的士气便跌落到了谷底,不战自溃已是必然之势。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宿命

    一八六一第二百三十七章宿命

    艇徐徐经过明军阵地上空。刘奉公难以抑制激情的心情前准备好的一面大明九龙旗悬挂出舱外。红底黄纹。旗帜飘飘。九条金龙张牙舞爪。呼之欲出。

    地上的明军士兵们很快发现了天空中的“飞来神物”。起先他们惊讶茫然。因为那样古怪的东西。他

    从未曾见过。乍一见时。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在御宝飞行。而当他们到那东西上还飘悬着大明九龙旗时。顿时欢声雷动。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向那四艘飞艇欢叫着。高呼着“大明万岁”的号子。

    这时天色已明。艇已不需要地面导航。它们穿越了两军阵地上空。在后方五里的一个小山凹里降下。在那里。空军地面人员专为此次空袭抢建了一个简易的基地。

    四艘飞艇在地面人欢呼喝彩声中徐徐降落在木制的停机坪台。当刘奉公第一个从舱篮中跳下来时。几十号人一涌而上将他包围起来。兴奋的人们仿佛通过他们。亲身经历那场惊心动魄又畅快淋漓的战斗。喜悦与激动的喧叫声如春雷般响彻不止。人们高兴之极时。七八脚的一干凯旋的战士们抬起。欢呼抛上天空。接住了再抛起。而刘奉公那一上一下的惊险激刺中。整个人也飘飘然起来。这个时候。一种英凯旋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曾纪泽就站在不远外地基地指挥部门口面带微笑的目睹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笑呵呵对着身边的空军第一师师长宋振东道:“看来本王来的巧啊。正好能看到你这些勇敢的战士们凯旋来。”

    “王爷来的还够。要是早来一步。昨晚就能在前线的看一场痛地烟花表演啦。”宋振东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说的每一个字都抑扬顿挫。充满了一种年轻人地气。

    这美国西点军校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几个月前曾纪泽委任为了空军师长。他的治军之方颇具美国色彩平时训练要求十分严格。但却不冷酷做作地官僚主义。这使他的士兵们和他一样浑身上下就弥散着一种加州海滩式的阳光气质

    这一次的

    袭之策。然是由曾纪泽提出最初的构想。但当时全军上下都觉的不太“靠谱”唯有宋振等少数几名“激进派”军官全力支持。而本次空袭的所有作战计划。员部署等。也都是宋振东一力完成。可以说。这是一次东的胜利。他和他的空军从今天起。便以一场传奇式的。宣告了他们登上历史舞台。

    而这一场胜利。更证明了曾纪泽发展空军地理念是正确的。就在不久之前纪泽已致信南京。将此捷送往朝廷。同时宣布再拨款二十万两。全力支持飞行器研究公司的研发工作。以及空军的扩建。

    眼前众将士欢庆的场面尚未结束。一路飞尘便从坡上奔下。是骑兵师长李潜龙风急火燎而来。

    “王爷。好消息。好消息呀。”潜龙滚鞍下马。兴奋的竟是忘了上下之礼晃着手中的鞭叫道:“军的囤粮之所昨夜遭袭。数十万担粮草付之一炬。匪军下现在是人

    惶惶。阵地上已经开始有逃兵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呀”

    为保密起见。此次空袭的计划曾纪泽并未透露给李潜龙。从他那一脸惊喜的表情来看。这位骑兵师长还尚未的到事情地前因后果。

    “潜龙啊。给你介一下。这是任的空军东这一次。你非的好好感谢一下他才是。”

    “原来是宋大人。久仰久仰啊。”李潜龙以官场特有的神情语态打了招呼。但心里边却十分纳闷。他一是不知何为“空军”。二是不明为何要感谢这姓宋的

    “久仰李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将风之”

    宋振东同样客气。很快注意到了李潜龙神色间的那股子困惑。便是指着视野中的那几艘艇。笑着说道:“李大人请看。我师的几位勇士。就是乘坐那四艘飞艇。深夜潜入敌后。空投火药。烧了匪军的粮草。”

    先时李潜龙兴冲冲而来。也没注到山凹中停放着几个古怪的巨物。这时听到宋振东之言才回头看到不由大为惊骇

    “宋大人。我没听错吧!你那四个大玩竟能飞到敌后。还从天下投火药?”

    李潜龙也算是有着黄浦系血统的进步军官了。但毕竟飞艇空投这种作战方式颇为超前。纵然是欧美之间地战争也鲜有使用。如此开先河之战法。怎能不叫李潜这样的人惊诧莫名呢。

    “没错。就是那四个大家

    你烧了敌人的粮草”曾纪泽接过了话头。时间紧迫。浪费口水。“宋师长已经帮你打垮了太平军的士气。现在你所面对的敌人。不过是一帮饥肠辘。人心涣散的乌合之众罢了。你可别跟我说你还没有把握冲破敌人的防线呀。”

    曾纪泽的语气有点将的意思。李潜龙顿时有点热血沸腾。想他骑兵师万余之众。装备精。还有骑兵机动性。打了一多月却撼不动敌人阵脚。而人家宋东就搞了四根会飞的“萝卜”就轻轻松松立了奇功一件。这让他多少感到有点没面子。

    “王爷放心吧。七日之内击不溃匪军。我李潜龙提头来见!”李潜龙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攻击开始。

    宋振东的成功并未激刺的李潜龙头脑发热。白天。他将后方刚刚运抵的克虏伯后装钢炮搬上前沿阵地。毫不吝啬炮弹。对太平军阵地采取不间断的炮轰。夜晚。他刚派出两千骑。组成几十个骚扰小队。对太平军的防线薄弱处进行突击。

    最初三天。太平军能强应对。但粮食被毁的影响扩展。七万多张口很快将仅剩的口粮吃尽。然后便只能宰杀为数不多的战马。到第六日时则彻底断了粮

    饥饿难耐的士兵们要面对的是明军不分白昼夜的袭击。不但要挨饿。连睡眠也无法保证军心士气。跌至谷底。于是更大规模的逃散开始。起先是每天几百。到第六天之时。竟是一夜之间少了一千逃兵。

    蔡元隆苦心营的这一条防线。已几成土崩瓦解之势。而李潜龙则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对的敌人发起致命的一击。

    1866年13。李潜龙部以两个团兵力。向太平军西线黄河附近的薄弱点发起了强攻。以一团的兵力。牵制蔡元隆中央阵地。

    李潜龙策狂奔。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率领着他的虎狼之师踏过敌人地。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有力的抵抗。他的铁骑洪流势不可挡的淹没了不足三千人的残兵。

    在斩杀无数之后。龙充分的发挥了骑兵的速度优势。迅速的绕到蔡元隆老营的背后。与佯那一个团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蔡元隆七万大军死伤无数。王爷以下被斩杀三十余人。蔡元隆仅在五百骑的保护下狼狈不堪的逃回了开封府。

    曾纪泽率趁胜之势。令李潜龙掩杀。长驱直如数百里。直杀到开封城下。城中官民骤闻前线大败。望见南方烟尘起。无不惊慌失措。举家外逃者不计数。李秀成情急之下。令四封闭。不准平民出城外逃。

    随即。李秀成又调城中最后的两万御林军进入城南阵地。而李潜龙因后续部队未能跟长。补给线过长。不敢强行攻城。遂在开封之南安营扎寨。挖掘战。为下一步进攻开封做准备。

    李秀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重聚的数万精锐。就这样被蔡元隆葬送。眼下开封府被明军南北夹击。形势岌岌可危。李秀成已是方寸大乱。一夜之间往山西发出七道勤王之旨。召东王赖文光火速率北伐大军回援京城。

    北伐的九万太平军据整个山西。文光为军部进攻山西。遂将一半的兵力驻防于大同府。

    当初明军渡过黄河。李秀成召之回援之时。赖文光抗命不遵。只率三万多人驻扎于平阳府。威胁明军侧翼。

    而今开封被南北夹击。李秀成召其勤王的措词极其严厉。赖文光也知京城形势可危。不能不救。便星赶回了开

    “东王。你总算回来了。朕现在以安心了。”当赖文光走入大殿之时。李秀成大喜过望。当着群臣面下了龙座。亲手携其入内。这算是给足了东王面子

    而立在一边的蔡元隆表情却没那么好看。西东两王各为天国顶梁之柱。而今他西王损兵失地。颜而尽失。使社稷陷于危境。人家东王北伐开疆拓土。功不可末。而今又携大军回援。安定了京城的军士民气。这是何等的威风。

    隆看在眼里。不免有点酸酸的滋味。

    但是。对于李秀成的荣宠。赖文光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受宠若惊。他缓缓转过身来。扫视了一眼文重臣。锐利的目光停在了面色僵硬的东王身上。

    沉默半晌。他冷冷:“主上。西王损兵折将。失地丧土。使我天国社稷危如累卵。臣以为。为定军心。平民愤。必须其死罪!”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作孽

    一八六一第二百三十八章自作孽

    言一出。众皆哗然。大殿之上。温暖立时降至了冰点

    蔡元隆面目铁青。深恨不平的死盯着盛气凌人的东王。面部的肌肉扭曲着。显然已是恨的牙切齿。

    从本质上来看。赖文光的斥责是没有错的。在场的众臣也都知道蔡元隆是国之罪人。但作为天国的堂堂西王。又是天王的女婿。依他这种特殊的身份。人们又都明白他的罪是可以饶恕的。

    东王却不这么认为。无论他是真铁面无私。还别有用意。但他当着西王与天王的面。出这样撕破脸皮的话来。显有点肆无忌惮的嫌疑。

    “东王这话就过分。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哪个败了就要人家的命。只怕我天国就没有一个不该被杀的大将了。再说了。西王之败。也是明贼用了洋玩意的原。此乃非战之过。又何来的死罪呢。”不用蔡元隆出面。他的亲信广王许鞍华就急着替他出头。

    赖文光哼了一:“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来的那么多理由的。主上一向来赏罚分明取信于臣民。难不成就因为西王是主上的女婿。便要坏了国之**吗?”

    赖文光话锋一是针对李秀成。这几句话更是有点**裸的逼宫味道。他把这话挑的如此之明。无疑是要把李秀成逼入困境。

    李秀成虽

    中气恼但却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若是真为蔡元隆说话。那就中了赖文光的圈套。等于在世人面前表示自己要环护女婿。

    王的咄咄相逼终于令蔡元隆沉不住气了他跳出班来。指着赖文光的鼻子吼道:“东王。你休要欺人甚。你我同为天国重臣。你凭什么就想要了本王的性命。”

    “凭什么?”赖文光大义。毫不退缩本凭的是天国法。凭的是一颗赤胆忠!”

    赖文光抢占了法与义的双重制点。西王的辩驳在他面前显的如此苍白。理屈词穷的他恼羞成怒。竟有一种冲上前去大打一架的冲动。

    “敌人已兵临城下。咱们需精诚团结。岂能内部先起争斗。此事就先放一放吧。”到了这个时候。李秀成不不出面制止这场眼看将不可收场的争吵。

    “就是因为敌人已兵临城下。所以主上才更需严明国法。若非如此怎能慑服军民之心请主上速作断。”赖文光不容李秀成玩字诀。

    “该不该治西王的。容朕再思量一下。三日后必有个结果朕累了。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吧。退朝。”李秀成恼烦意乱拂袖便去。不给赖文光再说话的机会。

    天王的这个答复赖光勉强还能接受。便也不再纠缠。昂首阔步的步出大殿。众臣看完好戏。也都陆陆续续而去。心里盘算着自个儿今后的出路。

    事后。西王一派云集于王府。众皆是愁云满面私下里议论纷纷却没谁能为蔡元隆当前的困境提了应对的法子。

    蔡元隆铁青着脸看着众人们争吵-无果。不怒从心起拍案叫道:“平日里敛

    的时候。你们脑子比谁的机灵。么到这个节骨眼上。连个屁主意也没有。本王白了你们这群废吗!”

    鸦雀无声。众人的头-的低。

    这时。许鞍华站起来打破了沉寂。“王爷。东王今天在朝上咄咄逼人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此次回京。分明就是要借着兵败的理由。非致王爷于死的不可。”“哼。他是东王。子还是西王。他想整死本王谈没那么容易。”蔡元隆不屑之极。

    “王爷绝不能轻视事。如今咱们西府之兵损失近。而东王三万雄兵近在咫尺。这可同小可。而且据下官所见。主上今天已经有点招不住东王的样子。他强行退朝。明显是无奈之下的拖延之举。如今主上要仰仗东王的人马来守京城。下官只怕三日之后。主上不的不舍车保帅啊。”

    蔡元隆脸色一变。回想起今日上朝时的情况。那赖文光一逼再逼。其凶恶之相。比当年的杨秀清还更进一分。天王面对嚣张气焰时。竟似有怯惧之意。如今看来。这许鞍华的分析倒也非危言听。

    “那。那本王该如是好?”蔡元隆顿时露出了本来面目。神色惶然。

    匹夫终归是匹夫也。他所谓的这西王。又如何能与南太平天国那些开国之王们相比。无论是胆色还是才略。均远逊一筹。

    “坐谈无用。束手毙而已。如今之计。唯有奋起一搏。诛杀东王。整肃。方有一丝生机。”

    “什么?”当蔡元隆听到许鞍一番话时。不腾的跳了起来。惊骇万分的他。一间有点惶然不知所措。

    “东王目无主上。欺凌众王。分明有大逆不道的野心。王爷诛逆臣。定也符合天王的心。他老人家非但不会追究。必还会重新重用王爷。”许鞍华斩钉截铁道。

    “可是。东王有三万人马。本王与他动起手来。万

    敌众怎么办。”蔡元隆有点动了心。

    “王爷大可放心。东王兵力虽众。但大多驻扎在城外。带入城中者不过千余。而咱们能在京城中调动的力。至少不下三千。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必可一举将之击杀。然后王爷以东王首级招纳余众。那些人群龙无首。必然归如蚁附。介时王手握数万雄兵。内可把持朝政。外可抵御强敌。岂不是一举两的吗?”

    许鞍华巧舌如簧。一席话说的众臣信心大振。皆是不约而同的望向犹豫不决的蔡元隆。希望他能奋起一搏。

    这时的他。不禁想了当年的天京事变。他是那一场血腥屠杀的亲历者。数万袍泽倒在自己兄弟的刀下金田起事时的精锐们。在那一场噩梦般的残杀中死去。之而去的。是不复重现的天国辉煌。而今。那血淋淋的一幕。难道又要重演吗?

    不如果可以。我不会走这一步。可是。我又选择吗?

    人性就是如此。是身处高位之人。越不会抛弃一己之私。为了所谓的“国家利益”而牺牲。

    每个王朝灭。毁者不是那些因饥饿而战斗的百姓。也不是什么外国势力。而是那些掌握着国家机器。却又尸味素餐的官僚。

    力越大他们就越失去了信念变成一具冷血的僵尸。只要吸食他们脚下那些蝼蚁的鲜血。他们可以出卖一切哪怕是自己所剩无己的灵魂。

    而可悲的是。那些蝼蚁们口口声声骂着他们的人是禽兽。恨不的食之骨肉但内心之中。却无比渴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们的同类。然后。反过头来再吸食曾经同类的鲜血。

    这样的国这样的民族。注定是有未来的。

    当衡量过轻重之后。蔡隆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啪!

    他怒捶桌案。奋然抽出了长剑。厉声叫道:“东王欺人太甚本王决意为社稷除此奸贼。尔等如有不从有如此案。”

    剑影一晃。一片桌角被齐齐削

    众人为之震肃冷了那么片刻。声叫道:“我等愿誓死追随王爷。”

    大雪初融。空气中。似乎已隐约可以闻到新芽的道。但此时的北国。天气依然寒冷。

    北风与朝阳一样来的坦然。在寒的清晨。明军的士兵又起了大早。又开始了挖掘战这样枯燥无趣工作。

    数门钢炮已经被推了刚刚掘好的炮位。炮后们时会向对面的敌军营垒开上几炮。每击中一炮。战士们就会暂时放下手中的活。欢呼雀跃一阵。偶尔响起的炮声。为了无聊的早上添了几分乐趣。

    忽然间。有眼尖的战见了什么。他兴奋的跳出战壕。高叫道:“大伙看呀。是吴王殿下。是吴王殿下。”

    不远处。吴王曾纪泽在李龙潜等人的陪同与保护下。策马徐徐而来。走入敌人炮火射程之后。一干人等便马。沿着半人多高的战走入了前沿阵的。

    吴王的到来。仿佛日里的骄阳。为这些严寒中辛苦的将士们带来了火一般的热情。士气一时间无比高涨。

    曾纪泽每走过一处。便亲切的问候那里的战士。并亲手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递上。士兵们无不以能与吴王说一句话为。能够有幸喝一碗他递来的肉汤。更是感动的流泪。

    事实证明。无论曾泽是做秀也好。还是真的体恤将士也罢。他的到来。确实起到了对前线士气无可取代的鼓舞作用。

    “潜龙。你再等几吧。本王已将徐州的守军调了一半前来。介时援军一来。咱们便可一作气拿下开封。”曾纪泽给李潜龙带来一个好消息。而徐州的守军。是他所能动的最后一拨力。东军的兵力调配。已经接近了极限。

    “王爷放心。我…”

    轰!

    李潜龙的豪言被一轰鸣声打断。而那炮声不是自于对面的敌人的攻击。反而似是从开封城中传来。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飘扬而来。此的距开封城有一里之遥。竟然还能清楚的听到喊杀之声。而滚滚的硝烟在城中不同的方位升起。仿佛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全城每个个角落进行着。

    “怎么回事。发匪在耍什么花招。快去侦察。”李潜龙警觉的下令。

    “也许他们并不是耍花招。”

    曾纪泽侧耳倾听着传来的枪炮声。直觉告诉他。城中一定发生了惊天动的之事。

    果不其然。探子很快回来。还顺道带回来数名越城而出。前来投降的伪王。

    这些惊惶的伪王们是东王赖文光部下。他们为曾纪泽等人带来一个令他们惊喜过望的消息:西王突施兵变。一举击杀了赖文光。然后血腥的屠杀东王属下。此时的开封城。已是一片混乱。

第二百三十九章 懦夫

    一八六一第二百三十九章懦夫

    开封城的内乱是曾泽也没有预到的。他曾一度认为成登上天王宝座。必会吸取天京变乱的教训。极力的避免内部的斗争。但他确实高看李秀成了。和他的那帮泥腿子到底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当年的天京之变。太平天国

    鼎盛。清军被打的满地找牙。湘军尚未崛起。外患并不紧。而今敌人大军兵临城下。虎视。开封之变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后果之严。几乎是毁灭性的。

    可惜。发起和参与这场变乱的太军统治者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即使他们意识到了。也根不在乎。

    不需要什么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军事才华。有点智商的人都应该明白。现在。正是趁势歼灭太平天国的天赐良机。

    曾纪泽果断的做出部署。他优待了前来归降的太平军伪王们。并让他们去太平前喊话。呼唤更多的将士投降。

    同时。他命令立即写万份檄文。写明了太平天国内忧外患。覆灭只在眼前。凡纳降者。过往罪行既往不咎。献城立功者。当予以重赏。并悬赏五万两银子。取李秀成之项上人头。

    这份檄文。在这一个特殊的时候投入到开封城中。对那些惶恐茫然的人们来说。比枪炮还要有威慑力。

    空军接到了成立来的第二项任务。四艘飞艇受命飞往开封城上空。将这数万檄文空投入城中顺侦察城中的形势。

    “刘。任务一点挑战性也没有。你瞧。我们都变成扔垃圾地了。”卡尔不太兴奋。颇为无聊的将一叠叠的文随扔出舱外。

    城中的人们注意到了天上来物。思想根固着对上天的敬畏。那腾云驾雾的四个怪异物体大多数人都荒谬的将它们视作是天降灾异地一种征兆。而城中的变乱。更是这种征兆的反应。这使的他们本就惊恐的心情如雪上加霜。

    很快。他们又发现了更加奇怪的情四个怪物地肚中忽然出了片片白雪。纷纷扬扬。漫天而落借着风势四面八方的散落。将整个开封城都笼罩在白茫之中。

    而当他们注意到落下的不是什么雪片。而是一张张来自明军地招降文时。他们恐慌的心反而放松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对城外明军的恐惧。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一败再败。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敌人。连天空都阻挡不了。又何况是们们这些血肉之躯明军哪是什么凡人。分明就是天兵天将下凡。

    空投对城中军民的震撼是难以想象的。几万份檄文落下。他们抵抗的意志立时被瓦解全无。投降的念头。时时刻刻地回在-个人的耳边。

    “刘。要不咱们夹几根铁钉投下去。砸到人那就好玩了。”卡尔突发其想。情绪马上调起来。

    “卡尔。拜托你别胡闹了我们的任务不是来杀。你就好好的开你的飞艇吧。”刘奉公及时的阻止了卡尔。或许就是他这几句话就挽救了几条人命。

    “好吧好吧。你是指挥官。听你的就是了。”

    刘奉公举起望远镜向下观察。却见开封城硝烟弥漫。在几条主要的街道上。大规模的战斗仍在继续。而小街小巷中。零星的战斗更是其数。

    交战双方全然不顾城中居民地安危。他们甚至在人群密集区使用大炮不时可见一柱烈焰起。便有一片民房变成了废墟。

    飞艇掉转方向。飞了李秀成的天王宫上空。那里虽未经战火。但混乱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城外。御林军

    改头换面。变成了趁火打劫的强盗。他们四处搜刮。寻找宫中的珍宝财物。刘奉公不时能看到几名背着大包裹的士兵从一座宫殿中走出。风急火燎的闯入另一座宫殿。

    而那怜的宫女。则沦为了御林军糟蹋的玩物。刘奉公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兽欲大发的士兵。光天化日之下。便在那广场上奸辱未及逃脱的宫女。

    “哼。太平天国。真是讽刺啊。禽兽天国才对吧”刘奉公心中暗叹。在将文空投完毕之后。他决立即返航。他必须尽快将城中地形势呈报给上峰。依他个人的眼光来看。这已经是一座失去了抵抗力的城池。明军将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攻破城池。

    艇的侦察结果也促使曾纪泽做出了总攻的决定。不必再待徐州的援军到来。他命李潜龙立刻向开封发起猛攻。

    一万骑兵从战中

    巢而出。向开封南门十里范围内发起了冲击。再坚要塞。靠一群去了战斗意志的士兵也是守住的。

    骑兵们铁蹄过处。太平军不是一哄而散。便是缴械投降。大军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南门外围阵地。

    此时。蔡元隆已经取了开封城的控制权。赖文光留在城内

    系人马也尽数被他灭。当初胸有成竹的发动了这一场在杀尽了自己人之后。回过头来。却发真正的敌人已经杀至了城下。

    蔡元隆惶然的在城头。看着城溃散鼠窜的士。看着漫野而来。驱牛羊的明军铁骑。一颗心已是如坠冰渊。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下却该如何是好?”蔡元隆将罪责都推到了广王许鞍华身上。

    “这。这。明军怎会进兵如此之快呢。”许鞍华也慌了阵脚。琢磨了片刻。想出了一条出路。“王爷。事到如今。只有以主上的名义。暂收东王留在城西的两万多人马。护着主上退往山西或是陕西。再图大计了。”

    “也只有如此了。速去招纳赖文光余部。我去宫中接天王。”

    他二人分头行事。蔡元留两千嫡系人马暂守南门。希图拖延明军片刻。自己带着多号亲兵策马奔往天王宫中。

    此时宫-已大开。掠过后的林军逃的逃。散的散。宫女太监们也跑了个干净。遍地是抢掠过后的狼藉。有几间宫殿已是大火熊熊。想来是那些御林军怕留下罪证。一把火烧了宫室。

    蔡元隆策马入天王寝宫圣极殿。大老远便望见天王一人独坐在百级玉阶的尽头。双目无神的眺望着硝烟漫布的京城。

    蔡隆滚鞍下马。也顾不的礼数。提刀冲了上去。叫道:“主上。赖文光意图谋反。臣已将之正法。平息了叛乱。不过城外敌军趁机攻城。我军抵挡不住。已失陷外围防线。南门失陷也是早晚的事。臣请主上让城别走。从速退出开封。”谋反。谋反。朕看你才是真正想谋反!”李成一腔的怒火。在沉寂须臾之后爆发。他指着蔡元隆的子。仿佛有无尽的斥责要倾泄。但话到嘴边。却又泻了气。

    扑嗵。

    他一屁股又无力的跌坐回去。双抱头。不住的息起来。

    “主上。臣也是被逼无奈。还请主上体谅。主上真要治臣之罪。那也等先逃出京城再说。”蔡元隆听到了南门震天惊地炮声。急迫的形势已经逼迫他撕言语的自我安慰。直接用了“逃”这个有失体面的字眼。

    “逃。能逃到哪里呢。朕已经从天京逃到了中原。还要从中原逃到哪里去呢?这种丧家之犬的日子。朕已经过够了。朕累了。”

    其言甚哀。李秀成已不复往昔雄心。此时的他。又与当年的洪秀全有何区别。

    温柔乡中。多少英雄好汉变软蛋。李秀成有幸成为众多纸醉金迷中倒下去的昏君们的一员。

    “主上。你真的不走吗?”蔡元隆见其心意甚决。不由大为失望。顿生弃之而去的念头。

    “朕。朕也不知道。”李秀成犹不决。看来他抱有一线生的希望。这时。兰妃出现在了大殿之前。手中持着一根火把。她微笑着说道:“主上。如果你不想走。臣妾就陪着你。来吧。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此情此景。何等的熟悉。当年的秀全。也是在这样一座大殿前。被她活活鞭死。尸体与大殿一同化为灰烬。

    “莫非。莫非真是洪秀全的鬼魂在复仇吗?他要报负我。报负我夺了他的江=?”

    李秀成蓦地面色苍白如纸。后脊梁窜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不禁后退了一步。若非蔡元隆扶了他一把。险些从石阶上摔下去。

    “王爷。你不是说累了吗?臣妾也累了。过来吧。很快。那些是非恩怨。王图霸业就烟销云散了。”她转身踏入了殿中。回眸笑着向他招手。

    “爱……。跟走吧。咱们开了这里。还能到别处快活。”李秀成想起了与兰妃那些**的画面。求死之

    顿消全无。依依不舍的说道。

    “唉。原以为我跟了一个英雄。原来。也只是一个懦夫而已。”

    妃长叹了一声。那强作的笑颜消散。眼眸中。一滴清泪滚落。她拭干了眼泪。紧咬着嘴。闭上眼。将火把掷向了早已泼满油的帘纱之上。火焰飞窜直上。迅速的将殿梁点燃。片刻之间。整个大殿已是烈火熊熊。

    “爱妃。爱妃!”李秀成痛彻心的叫着。双手展开。做出一副要冲上去救人之状。但两只脚却如桩子一样死钉在地面。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

    “主上。来不及快走吧。”

    蔡元隆也看出来他在假装。便向亲兵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李秀成拖了下去。

    火中。兰妃又笑了。看着他远去。当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阶之下时。一根梁栋轰然塌落。将她埋葬在了大火之中。

第二百四十章 反戈

    第二百四十章反戈

    潜龙部狂攻开封南门,在数十门克虏伯钢炮暴风骤击,以及飞艇空中轰炸的双重压迫下,南门城墙被轰塌了数道巨口,明军铁骑直扑而入,转眼便摧垮了守城的残兵。www.uu234.net

    就在李潜龙攻入开封之时,曾纪泽敏锐的意识到,李秀成极有可能从西门逃出,撤往山西。

    当年天京之战,曾纪泽放了姓李的一马,那是因为要逐其北上,与满清纠缠。而今全国形势已全然不同,若再走了李秀成,他就会像蝗虫一样,不久之后又繁殖出一大群虫子来,尽管要消灭他们并不困难,但这样拖延日久的战乱,对于大明迫在眉睫的重建大业是极为不利的。

    “绝不能让李秀成逃了。”

    曾纪泽雄心陡升,一面命李潜龙部速向西门追击,一面亲率手头仅有的三千多人马前往西门阻截。

    曾纪泽的行动是颇具有危险性的,西门之外尚驻守着赖文光部两万多捻系人马,这是一批编制齐整,尚未丧失战斗意志的人马,且都是以原先捻系的骑兵为主。

    曾纪泽并不清楚这些骑兵装备了多少枪枝,如果他们改变了大刀弓箭的原始战法,大量的装备了洋枪,那对他这三千人马将是极具威胁的。

    所以说曾纪泽这一去,是带着点赌博性质的。

    这一次,果然又让他赌赢了。前方探马抓回了几名信使,审问的结果令曾纪泽大喜过望。

    原来蔡元隆在杀了赖文光之后,令许鞍华提头前去招抚这批人马,却不料东王捻系一脉素来重兄弟情义,众人一见东王被害,无不痛心疾首,除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其余一万七千多人在会王方松容的率领下全部倒戈,一窝蜂的杀向了西门,正撞上要逃来的蔡元隆和李秀成。

    目下他二人已被困在了西门之内。后有明军。前有叛军。已是困兽入笼。无处可逃。

    “速去通传你们地方将军。大明将厚待尔等归降之众。若能生擒李蔡二人。朝廷必将有重赏。”曾纪泽当下将自己地佩剑递给来信。令其转赠给方松容。以此来表明他优抚地诚意。

    降使欣喜过望。再三地拜谢之后曾纪泽便放他们回去。杜聿光却道:“王爷。贼匪不可信。咱们不如坐山观虎斗。待他们自己杀地差不多了。再从后掩杀。将之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曾纪泽摇头笑道:“这你就错了。纵使开封城破。李、蔡、赖这些贼首们尽皆毙命。但残余贼匪们仍据有山西陕西大部。此两省有山河之险。若贼匪们负隅顽抗。咱们将之彻底消灭岂不是还得大费些周章吗。”

    “王爷莫非是想让李蔡等招纳各地贼匪不成?”杜聿光眼睛一亮。“太平天国大势已去。匪首们皆已落网。各地余众必也惶惶不可终日。若是李秀成叫他们投降。估计就乖乖地从命了。这样倒也少了咱们不少力气。还是王爷想地周全。”

    虽如此。曾纪泽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将三千人马尽皆部署在了西门之侧。并将破城之后无所用地几十门钢炮全部运来。名为协援。实为督战。那两万人马若敢再生异心。便将被明军强大地炮火所覆盖。

    西门城头,杀声震天,一波接一波的捻系军由云梯奋不顾身的爬将上来,蔡元隆挥刀喝斥着千余人马顽强抵抗。他们一面将檑木灰石投下去,砸向犹如蚁附地“叛军”,一面与爬上城来的叛军肉搏相战。

    “顶住,给本王顶住,杀十个人封天将,杀一百个人就封王!”

    蔡元隆嘶哑的吼叫着,在这样的绝境之下,他所谓的封赏谁都知道是镜花水月,但是,那些战士们却仍为他拼死而战,那并非是对名利地贪婪,而是对主公誓死追随的意志。

    嗖!

    一箭破空而来,蔡元隆本能的闪身退避,避过了胸口要害,左肩却正中一箭,这一箭来势甚猛,竟将他肩膀一箭射穿。

    “啊——”

    蔡元隆痛叫一声,摇摇晃晃地倚倒在了墙上。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主公已然受伤,所有人都深陷在了这激烈的杀戮之中,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倒下,所以他们不顾一切的战斗,能杀一个算一个,就算下地狱也够本了。

    更多地箭射上来,跟前的数名士兵应声而倒,蔡元隆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逃入了城楼之中。

    “主上,主上,叛军势大,臣恐怕是抵挡不住了,咱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蔡元隆一手堵着血涌的伤口,一手以刀撑地,面色惨然向正襟危坐,却又面无表情的李秀成叫嚷。

    李秀成的眉头微微动了一动,那是面部肌肉抽搐地牵动,却看不出他是在愤怒,还是在绝望。

    “主上,要不你去城头安抚一下叛众吧,或许他们会为主上天威镇服也说定。”蔡元隆还不肯放弃。

    “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他

    收留了我们,助我们中兴天国。现在,你杀了他们以为,朕的话够份量叫他们停止进攻吗。”李秀成讥道。

    “那,可是,还有什么别地法子啊。”蔡元隆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李秀成长叹了一声,失神落魄道:“是时候了,元隆,放弃吧,你我的路,都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蔡元隆伏倒在了地上,额头不惧痛地不停磕撞着地面,泪水夺眶而出,与那地面上的鲜血混杂在了一体,缓缓的流向了门外。

    忽然,喊杀声沉寂了下去。片刻之后,大门被一脚撞开,数十名血染战衣,形如罗刹的捻系战士冲了进来。几十只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的射向那端坐着的君王。

    须臾,李秀成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朕等你们很久了,要为你们的东王报仇就尽管动手中吧,朕无怨无悔。”

    硝烟随风而散,开封城重归寂静,战斗已经结束,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不和谐地枪声之外,这难得的沉寂,让人几乎想不起一场惨烈的杀戮刚刚结束。

    两万多捻系太平军,徐徐的走入严阵以待的明军阵地,因这场战斗而耗尽体力的他们,显得十分的疲惫。

    他们严守着纪律,默不做声的将手中武器放在地上,然后乖乖地走进临时为他们而设的集中营。在没有将他们分散重编之前,他们仍然是需要严密控制的潜在威胁。

    曾纪泽就策马站在阵中,目睹了受降过程顺利完成,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闲逸之笑。

    这一场历时四个多月的战争,经历了太多地波折,今后,终于结束了最关键的一战,如何能不叫他感到如释重负呢。

    曾纪泽昂首策马,在亲军的护卫下,缓缓地向开封西门而去。

    他回首这一年多来发生的战争,从北伐灭清,再到西征灭太平天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成就了奇迹般的功业,古往今来,能够有此成就之辈,区指可数也。

    此刻地曾纪泽,正如天上的浮云,俨然有一种笑傲天下之势,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样的渺小,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那是何等的傲慢。

    曾纪泽登上了西门城楼,举目眺望着这座饱受摧残的千年古城,看着那残破地房屋,看着那些在废墟中哀嚎的无辜百姓,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该是重建这个国家的时候了,十年,给我十年地时间,你们将永远只会欢笑,再也不会经历这样的灾难,相信我吧。”

    “王爷,你看谁来了。”杜聿光指着城下兴奋地叫道。

    曾纪泽低头一看,却见一队士兵正驱赶着两个俘虏走上城来,那为首之人,曾纪泽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当年他亲手放走的李秀成。

    他二人在这废墟之上戏剧性的再度见面了,曾纪泽以一种胜利者的优越感,笑着对他道:“李秀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们又见面了。”

    神情茫然的李秀成抬头看了一眼那说话之人,脑海中闪烁着过往的记忆,猛然间,定格在了一年多前的那一天,他的表情瞬时间也僵固在惊愕的那一刻。

    “你,你,你……”他连说了三个“你”,却激动的说不出下面的话。

    “我就是大明吴王曾纪泽,怎么,好歹我也与你有过一面之交,这么快就忘了故人啦。”曾纪泽戏弄似的说道。

    “为什么,当年为什么要放我过江?”这是困扰在李秀成心头许久的一个不解之迷,现在,他终于有机会问明真相了。

    曾纪泽笑了笑:“你乃一代名将,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通呢。本王放你过江,自然是要让你去与满清纠缠,好为我大明争取到扫平江南的时间。呵呵,要这么说来,你还是有功于我大明呀。”

    “原来如此。”李秀成听到了真相,变得更加垂头丧气,“不想世间竟有你这样的人物,败在你手下,我李秀成心服口服了,若你真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那么就请给我一个痛快吧。”

    “李公你多虑了,我大明招贤纳士,若是你愿意归顺,我可保你一世无忧。当然,如果你能写一封亲笔信,招纳陕西、山西的太平军余部归降,本王在表奏朝廷保你之时,也就更有资本了。不知李公你意下如何呢?”

    手下败将面前,曾纪泽没必要嗦,直接挑明了条件。绝望之中的李秀成,犹如漂泊于大海中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中顿时闪现出几分精神。

    机会也许转瞬即逝,他并没有犹豫很久,很快便激动的回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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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介绍:
一八六一年,安庆之战如火如荼。
一八六一年,辛酉政变,慈禧上台。
一八六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中国进一步被殖民化。
一八六一年,美国内战,解放黑奴。
一八六一年,俄国改革,废除农奴制。
一八六一年,变革中的世界,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国。也有人认为,中国的近代史应该从这一年开始。
一八六一年,宋岩穿越成为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此人机械专业毕业,略通金融,爱好历史。
历史,注定在这一年改变轨迹。一八六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八六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八六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