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双珠争艳
听说有人到处寻自己?张灏顿时来了几分兴趣,含笑看着走到跟前的嫂子朱氏,却现她身边的周氏神色古怪的瞅着一个方向。
“昨日救灾及时,可是你的功劳呢,听说没有被陛下奖赏?反而骂了你一顿,陛下也真是的,呵呵,一想起今日听到的信儿,我就忍不住想笑。”
一边听着嫂子笑呵呵的话,张灏不由得把目光朝着周氏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边正色道:“那可是满城百姓军士的功劳,还有诸位大人和诸位将军们同心同德,更是圣上的英明,我可不敢居功。”
只见坐着自家姐妹的酒桌上,张宝不知何时溜了上来,正缠着表姐沐怜雪说话呢,同时又笑嘻嘻和另一边的两位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说笑,几个人倒也言谈甚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小年纪好似个大人一样,都说年少轻狂,这时候就该去和姐妹们胡闹才是,她们不知多想亲近你呢!难道非要等大家都嫁了人,才知道后悔当初嘛。”
朱氏确实有些感叹,这兄弟如今品性越的老成,差点都没有少年人该有的锐气了,却没现张灏轻叹道:“就是怕将来各分东西,感情深了也就舍不得了。”
顺着张灏有些呆的目光看去,朱氏一愣,随即似笑非笑的也未说话,倒是给周氏递了个眼神,周氏马上心领神会的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
作为嫂子,这句别有深意的话,自是不好意思出自朱氏的口,但周氏可就百无禁忌了,这些年来,大家一直都是把沐姑娘看成未来***,所以格外讨厌张宝时不时的过来围着沐姑娘转悠,好在头一年沐姑娘还格外看重这位弟弟,但没过多久就深感失望,对于不上进的张宝也不愿意多加理睬了。
可后来随着沐姑娘结识了芳宁公主和延平郡主,张宝又没事就来溜达,张灏对此心知肚明,肯定是那边府上的大太太朱氏,这是把主意打到公主和郡主身上了。
可对于这两位金枝玉叶的皇家少女,张灏倒是头疼之极,显然芳宁公主朱智真来此自然是背后有皇帝指使,而延平郡主年纪还小,今年才只有八岁,可是无论张宝引得哪一位垂青,恐怕这将来都是祸非福啊。
那一年张灏鼓动纪纲阻止二姐嫁给汉王,没想到纪纲本事不小,竟然把主意打到老祖宗身上,还愣是被他得逞,经过老祖宗上书乾清宫,皇帝果然又把二姐许配给太子,结果气的汉王一连闹了几个月,太太朱氏更是喜忧参半,不免一年多都彻夜难眠了。
这论起辈分,芳宁公主可是自家的长辈,虽说皇家有时候不太讲究这些,可也多少于礼不合,张灏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之间相处,反正这几年都是敬而远之。
此时听到周氏中规中矩的念出半诗来,逗得张灏哈哈大笑,当下笑道:“那好,咱们过去和大家一起吃酒闲话,一会儿外面就该热闹了,还得观赏灯节呢。”
周氏和朱氏大喜,互相喜滋滋的对视,陪伴着张灏一同走过去,顿时吸引附近两桌的女眷注意,不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到张灏领着人过来,芳宁公主朱智真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子,似笑非笑的轻声道:“怎么?今日舍得过来陪我们了?”
看着这位公主中少见的姿容绝色,可谓是冰肌玉骨,落落大方的天潢贵胄,说来奇怪,朱棣的女儿大多姿色平常,只是比她们的姑姑们强上几分,顶多算是小家碧玉,也许跟母亲的遗传有关,岁数越小的公主反而越是长得漂亮。
这位芳宁公主自小可是骄纵异常,只是前几年也不知是被张灏欺负的,还是真的女大十八变,现在可是越的知书达理,要不是举止洒脱,说话大气,都以为是换了个人似地,一时间到让张灏摸不清头脑,不知多少次在皇帝御前大叹不可思议,只气的永乐皇帝朱棣哭笑不得,大骂张灏讽刺皇室,顺便把他未来几十年的俸禄都给夺了。
没等张灏说话,朱智真身边的延平郡主朱映秋,此时抬起可爱的小脸,突然笑眯眯的问道:“灏哥哥,将来你是娶皇姑姑还是娶沐姐姐啊?”
这话可问的大家措手不及,当下被这句童言无忌闹得手足无措,坐着的沐怜雪顿时玉面飞红,她本就姿容绝世,这下更是羞得艳光四射,宛然瑶台仙子般,看的身边的张宝一时间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傻傻的呆住了。
而朱智真更是不堪,不但双颊嫣红如血,更是羞得把头低下,紧紧贴着前胸,身子颤,就差没找个缝隙钻进去了,只看得大家哄堂大笑,不免看看这个天姿国色,那个国色天香,一时间真是惹得女人们抚掌赞叹。
此时此景,正有本人亲自赋诗一,贻笑方家还请莫笑。
‘金铃玉坠霜伴雪,含娇入翠莲并蒂,锦绮珠翘羞艳质,凤鸾齐鸣比翼飞。’
倒是张灏脸皮厚,此刻只是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学着延平郡主可爱的小模样,笑眯眯的反问道:“那你说哥哥该娶谁好?”
立时整个雅间寂静下来,人人神色复杂,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二爷张灏明确的表态此事,想这二爷的婚事,真可谓是受人万众瞩目了,不但上至皇帝关心,就连朝中百官哪个不想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各家世家豪门更是逢年过年就往府上送礼,各家的夫人都把个英国公府走的比自家还要熟悉,要不是二爷身边总是陪着公主殿下和黔国公家的大小姐,估计外面都得打翻天,已经为了亲事而闹得不可开交了。
众人不免都把目光聚焦在朱映秋的小脸上,朱氏和周氏还有长房的二小姐张可儿,三小姐张卉儿,二房的两个妹妹,四小姐张诗云,五小姐张诗函,更是神色紧张,双手紧紧的攥着,就等着小丫头开口说话,在看看哥哥是否默认,那未来的国公夫人可就真个屏雀中选,从满京城的群芳闺秀中笑傲四方,立时脱颖而出了啊!
这桩未来必定轰动京城乃至天下的婚事,至此可也就是铁板钉钉了,就算是皇帝和老祖宗都无法更改了,谁不知道二爷张灏最是有主见,从不听他人安排的主儿。
只有张灏老神在在,他可知道这位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多病多灾的小郡主,可不是个简单人,别看年纪小小,可是满肚子的鬼主意,话说回来,生在皇家的闺女就没个普通人,只是往往被压抑的多愁善感罢了,要不就是行为乖张,或是放浪阴狠,总之心理多少有些不正常。
果然,朱映红神色为难的左看看羞怒着瞪她一眼的沐姐姐,众人的脑袋自然随着她左转,真是齐刷刷的蔚为壮观,接着又右看看咬着朱唇,做个鬼脸恐吓她的皇姑姑,看的众人那脑袋又齐刷刷的跟了过来,惹得躲在雅间隔断外,听到动静而聚过来瞧热闹的丫鬟们,一个个笑的肚子疼,不免东倒西歪的捂嘴闷笑。
很是老成的抬头望天,此时的朱映红显得很是苦恼,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看的众人又下意识的跟着仰头,结果到底瞧得外面丫鬟们再也忍受不住,嘻嘻哈哈的蹲在地上,此时才惊醒大家,才觉竟然被小郡主吸引的举止失态,一个个扑哧一声,也跟着失笑起来。
‘啪。’
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响,众人赶紧又神色紧张的看过去,就是外面的丫鬟都只觉得手心热,浑身紧张不安,尤其是两位当事人身边的宫女和丫鬟们,更是只觉得心跳如雷,全都目不转睛的死盯着郡主,这也许就是决定小姐一生幸福命运的关键一刻啊!
“嗯,本郡主看呀,皇姑姑和沐姐姐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不娶哪个都不好,就干脆便宜灏哥哥了,都娶回家吧!”
切!众人同时大翻白眼,一个个暗骂真是个小滑头,不过还是不气馁的直视含笑而站的二爷,就等着他是否真的默认下来,那就是要享尽齐人之福,做个羡慕死天下男人的新郎官了,甚至支持两边姑娘的亲友团,此刻气势冲天的对视对方,生怕此刻气势上落了下风而连累主子跟着做个小老婆,那未来可就漆黑一片,凄惨无比了。
就是沐怜雪和朱智真不免也神色紧张,坐立难安的下意识死死拧着衣角,脸色更是苍白,隐隐间同是神态傲然,显然不想跟她人分享什么,就算是和张灏之间没有那份深情,此时倒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输给对方,这女孩家的心思可是九转十八弯,真是令人就算是伤透脑筋,也是无法猜透了。
“哈哈。”张灏放声大笑,神色洒然不羁,朗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张灏自问不是什么圣人,自然非常欣赏心地善良,开朗活泼的佳人,可是情之一事,那还是慢慢相处的好,芳宁公主和沐姐姐确实如你所说,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将来她们自会做出选择,至于到底是嫁给谁?那可是未知之数,现在可不能胡说啊!”
“唉!”顿时哀声遍野,人人再也不理会这边,全都无精打采的饮酒去了,其实她们也清楚,此等大庭广众之下,以二爷的为人哪还能真的表态?只是心里存着个万一的念想,期盼着听到一声确切答案,那以后该奉承谁,可就事先有了真命天子了,但还是现实无情,又被二爷轻飘飘的躲过一劫。
两个羞涩不安的姑娘至此才算是松了口气,马上神态落落大方,笑着陪张灏说话,倒也看的桌上女人暗自点头,不愧同是出类拔萃之人,举止光明磊落,不同凡俗,如此心灵通透,蕙质兰心的佳人,才能配的上自家少爷,不像那些豪门家的大小姐,要不举止做作,要么故意羞涩的如同一只小鸟,要么骄傲的仿佛一只孔雀,看的人心生厌烦,难怪这些年只有区区几位姑娘,能被二爷默许在身边陪伴,确实有其越群芳的一面。
当下周氏和朱氏振奋精神,把今天生的事情一件件娓娓道来,只听得众女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喜笑颜开。
说了半天的京城趣事,朱氏口风一转,开始诉说今日外人到府上求见张灏的几件事来。
“这第一件事呀,就是西宁侯府上,驸马爷宋大人送来的请帖,说后日就是贵妃娘娘的生日,等晚上邀请亲朋好友同去府上欢聚。”
此事张灏当然知情,并且早已把一尊玉菩萨作为贺礼送入宫中了,这贵妃娘娘就是如今地位最高的王贵妃了,只差没有皇后的名分而已。
看着张灏笑着点头,朱氏接着笑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户部诸位大人满世界的找你呢,如今朝廷下旨满天下的减免百姓杂税,恐怕现在的国库又日渐空虚了。”
这话一出口,就看见沐怜雪眼眸一亮,钦佩的凝视着沉思不语的张灏,不免峨眉微皱,显然是在替他担心,倒是芳宁公主叽叽喳喳的嚷道:“这些年父皇已经够节俭了,连修个园子都不许,郑太监的宝船队不是能自给自足,不再需要朝廷拨出大笔银子了吗?怎么户部又跑出来哭穷?”
一边的张宝瘪着嘴说道:“陛下富有四海,百姓就该勤劳耕种以来馈赠朝廷,这京城一派繁华,想必各地同样安居乐业的,就算是日子苦点,可也不能连家都不要了,竟然跑到外地做个乞丐,还是朝廷一直厚待他们,以至于人人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哼!”
第077章 闲云野鹤
张宝的一席话,可算是语惊四座,人人无语,即使在座的女人都是些养尊处优,不知世事之人,可也未必不了解外面百姓的真正疾苦。
早从元朝末年,这天下各地就是饥荒天灾四起,百姓活不下去,只能纷纷跟着揭竿而起,经过各地起义军多年血战,各地村镇用十室九空来形容都不算为过了。
本朝太祖定鼎天下后,为了统治百姓,更是硬性划分了军户,农户,匠户等阶层,在开国初期此举确实奠定了快休养生息,恢复国力的积极一面,但随着永乐皇帝的强势崛起,靖难之役虽说打的酣畅淋漓,但争霸天下的过程中,却是对忠于建文帝的军队和百姓杀戮的过于残暴,导致河北,山东,京城等地,由北向南,东西六七百里,南北近千里,基本成了彻彻底底的一片废墟,活人还不到战前的十分之一。
后来为了补充当地百姓数量,朱棣更是下旨大规模迁徙,不但强制性的把各地百姓举家迁到河北和山东等地,更是从人烟密集的省份把人口迁徙到各地边远省份,这就埋下了日后大规模逃荒的种子。
这些年来,朱棣频频对外用兵,更是花费巨亿银两打造船队,开凿漕运,修建北平城等等一系列举动,无不导致天下百姓赋税加重,而各地的世代农户律法又过于苛刻,一家人交不上赋税,包括里长在内的十家农户都得跟着遭殃,动辄全体被罚没家财以用来缴税,或是干脆全都赶去做苦役,那十有**是没法活着回来了。
而明朝又实行严格的户引政策,没有当地官府的合法手续,任何人都别想走出五十里地之外去,随意跑出去,那就是触犯了大明律,其罪可大可小,连出门访亲会友都得受到严厉限制,可想而知,举家迁徙到临近富裕省份的梦想,基本也就属于痴人做梦了。
交不起赋税吃不上饭,还不能跑到城里做工养家,就是土地房屋即使荒废了也不许你变卖,更不能投奔亲戚那可怎么办?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举家给有功名在身的士子阶层当个庄户吧,也算是能勉强吃饱肚子,可问题是,此时可是明朝初年,先不说日后庞大囊肿的士子阶层和皇室贵族阶层还远未形成气候,问题是人家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哪还敢整村整村的收留你们,那可是犯了大罪!
最后实在是逼得百姓没了活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村全体老少爷们,拖家带口的逃荒吧,当个黑户咱也认命了,就算是沿街乞讨也好过饿死不是,最后历史上就在永乐末年,无数村子变成了鬼蜮,天下乞丐蜂拥四起,算是严重动摇了明朝的统治根基。
而此时就是出现了类似苗头,还好因张灏这些年一直鼓动民间进行海外贸易,虽说成效不大,但起码能保障郑和的船队不在依赖朝廷供养,又接连规劝皇帝朱棣,几次下旨免去最严重州府的百姓多年积欠的农税,这才多少缓解了各地日渐尖锐的矛盾,可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户部一年的税收大减,闹的官员们动不动就哭爹喊娘,大喊哭穷了。
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对于此等家长里短的琐事,在座的女人们都心知肚明,此时听到这位宝少爷一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贵族心态,可着实有些瞧不起他了,大丈夫就算不能兼济天下,可起码也得通达世事,不能做一个醉生梦死的草包蛀虫吧?就这一句话,张宝今日可算是彻底漏了底细,暴露出不学无术的一面。
芳宁公主朱智真马上神色不屑,冷笑道:“这话说反了吧?应该是某些人才是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这成天混迹在女人堆里,平日只知道看些野史杂书,那正经的四书五经却碰都不碰一下,更不去和外面的正经人交往,只知道和些下贱戏子还有纨绔子弟什么的混迹一处,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朱智真已经是很温婉的提醒兼讥讽张宝了,也是看在大家从小玩在一起,也是一心为了对方好,希望他能悬崖立马,日后好生用功读书,就算不出来为官,但起码也不会混混僵僵的度过一生。
谁知张宝摇头轻叹,却把她的一番金玉良言当成了耳旁风,只是神色依赖的盯着身侧的沐怜雪,好半响才憋出话来,悠然惋惜道:“本以为智真姑娘能是我的知己,唉,今日才算是明白,还是和外头那起子苟且专营之人一样,每日沉浸在凡尘俗世中,却不理解我只想遨游山林,做一个无所拘束的闲云野鹤,就算被你们误解又有何妨?看来只有姐姐才真正算是我的知己,懂得我的一番心意了。”
众人大哗,沐怜雪神色淡漠,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的道:“那就还请宝弟弟去找你那位知己姐姐吧,这里坐着的都是些凡尘中人,每天只关心茶米油盐的,哪还有那闲情雅致遨游山林间?连个肚子都填不饱,还有什么心情去潇潇洒洒。”
张宝一时被沐姐姐的话堵得满脸通红,免不了被其她人怜悯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不禁恼羞成怒道:“想我们这种人的出身,哪一个不是一生富贵?何愁日后能贫困交加,姐姐你,却偏要拿这话来呛我,我知道如今你心变了,再不是往日那个怜我疼我的好姐姐,如今一心只知道记挂着灏哥哥,人家的一举一动都时时刻刻牵挂着你的心。可是,那些朝堂百姓间的烂事又有何可值得你惦记的?没了污了你那纯洁无暇的心灵,而变成一位浑浊不堪的俗物了。”
难过的叹息,沐怜雪至此就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算是彻底的对他心灰意懒,反而是乖巧坐着的延平小郡主欢喜的看着张宝,小丫头的眼神竟然有了一丝情意。
此时二小姐张可儿冷笑道:“你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怎么来了?难道哥哥就不深想想吗?要不是祖父和父亲大人为国尽忠,二哥哥这些年来为家族日夜筹谋,没了家里的福萌保佑,你还有何保障去悠闲度日?”
其他女人顿时赞同的点头,这些年她们一直被张灏言传身教,早就不是什么懵懂的无知少女,可以说对于未来的生活,起码有了个清晰明确的方向,那就是要尽自己的努力,而去争得属于自己的幸福,指望着他人带来富贵,那都是些无根之木,只属于寄人篱下的糊涂虫而已。
“哼,真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成了如此市侩的俗人,罢,罢,罢。我也不稀罕和你们来往,你们自去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自去寻我的世外桃源,大家好聚好散,各位姐姐妹妹,告辞了。”
看着张宝远去的背影,姑娘们都不免轻叹,时下大多数的公子少爷,都是他那副脾性,都把家族的富贵荣华看成了天经地义,就没一个及时醒悟的,这些年来,那些家破人亡的豪门世家还算少吗?
就是张灏难免也轻轻叹息,也打消了把国事详加解释给人听的念头,只是顺着前头芳宁公主的话头,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一个偌大的国家,这些年朝廷多番大动干戈,耗费的民脂民膏数目,花费的银子,委实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不免把百姓折腾的苦不堪言,要不是这两年及时减免各地赋税,恐怕各州府就要出现大规模的逃荒人家了,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可万万轻忽不得,此事事关重大,明日我就亲自去趟户部,亲自拜会各位大人。”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朱氏神色妩媚的笑着,而身边的周氏自然不敢随意和小主子们争论,同样也是默不作声的,就是其她三位姑娘,性子也都本分老实,除了二小姐性格酷似哥哥张灏外,这三个小姐其实在国公府并不如何出众,说话做派都属于中规中矩而已。
此时张灏的姐姐张婉儿和秋惢都在楼下,那里坐着的都是亲戚好友家的贵妇们,而五楼其它雅间,大多是未出阁的姑娘小姐,因为人人知道二爷张灏不喜和外人牵涉太深,所以也没人敢过来打搅,陪他的都是些至亲姐妹。
此时气氛稍显窒闷,朱氏笑着一挥手帕,先朝着周氏打个眼色,当下未语先笑,看的大家莫名其妙,只见她笑的花枝乱颤的捂着脸,真是瞧得他人跟着失笑。
周氏急忙站起,朝着外面招了招手,自然守在雅间外的丫鬟们心领神会,急忙端着各式洗漱工具进来,伺候自家小姐漱口更衣,而对于此间唯一的异性,反而没人理会,自顾自的伺候小姐脱下本就单薄的长裙,露出里面贴身的小衣来,真是绣缎玲珑,一片峰峦叠嶂,壮观起伏了。
此时笑的不亦乐乎的朱氏才恢复过来,眼眸不禁一亮,偷笑着指着正在换衣的芳宁公主和沐姑娘,低声调笑道:“快看呀,没想到这两个往日的青涩丫头,如今成长的身材这么好了,就是嫂子也有些心猿意马了,嘻嘻。”
横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张灏,朱氏低声笑骂道:“你就是个小呆子,人家姑娘连此等隐秘事都不顾忌你,你却不懂得顺着人家的一片好意,真是无可救药的小傻瓜。”
张灏顿时苦笑,其实他哪是不想偷看,只是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他也知道欣赏下人家的风流美态,并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毕竟有些难为情,何况这些狡猾女人都知道他乃是个地道的伪君子,所以才故作大方呢。
至此不由得心中浮想联翩,是否要放弃一直坚守的道德底线?干脆就入境随俗得了,以自己的身家条件,就是采摘了满京城的名花奇草,那也是举手之劳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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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雪中倩影
陪着意犹未尽的姐妹们观赏完璀璨灯海,因昨日雪灾,使得今年的元宵灯节不如往日般热闹,倒也让姑娘丫鬟们怨声载道的,张灏对此可无法视而不见,当下就暗自吩咐张梁几句。
率先护送姐妹们坐着轿子回府,只是临走时和姐姐姐夫打了下招呼,因他年纪还小,又不喜欢交际应酬,到也没人出言挽留他。
回到醉梦居,自有大丫鬟书萱和紫雪带着四个二等丫鬟上前伺候,书萱今年十四岁,正是当年周氏夫家的远房表妹怜儿,在这批小丫头中长得最是出挑,身材曼妙,姿容清丽,更是举止间一副我见犹怜的俏模样。
而紫雪则酷似姐姐张婉儿,不但长相含苞待放的好似一朵莲花,说话举止也大方精明,今年同样十四岁,乃是青衣卫出身,正是个孤儿,从小被调教的琴棋书画皆通,身手灵活,如今掌管着当年烟翠的书房账目。
其她四位丫鬟有两个也是青衣卫出身,另两个则分别是母亲和老祖宗选派过来的,其中自然饱含深意,不但要时时监视屋中的丫鬟们,甚至已经被下人们戏称为未来的暖房丫头,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张灏是真的累了,当下洗漱完毕后就径直走进卧房,早就在锦塌间为他暖被窝的书萱急忙起身,慵懒娇柔的身子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贴身小衣,不经意间露出玲珑身段。
其她几位丫鬟顿时嬉笑,紫雪更是趁机取笑道:“呀,这么冷的天就别起身了,陪着二爷安寝吧,省的身体受凉可不是玩笑的。”
脸色一红,书萱瞪了几个丫鬟一眼,不甘示弱的道:“陪睡也行,不过得大家轮着来,这就叫见者有份,嘻嘻。”
清楚她们那点小心思,不过也只是没事逗弄自己而已,真正胆子大些,别有用心的丫鬟,都早已送了出去,张灏如今的免疫力每况愈下,他如今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还能真的对美色无动于衷?
当下张灏淡淡的朝嬉笑闹在一起的丫鬟们吩咐道:“都下去吧,如今是越没法陪你们胡闹了,这么点年纪就想着羞脸之事。”
丫鬟们顿时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少不得人人瞪了主子一眼,赶紧害羞的弯腰行礼,转身朝着外面跑去,临走时还带走嘻嘻哈哈的清脆笑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灏换上一身紫蟒官衣,外罩一件貂皮斗篷,直接赶去户部,此时尚书和两位侍郎大人都不在,都以上了早朝,随便安慰了下哭穷的官员们,明确告知他们,圣上年前派出的船队已经快要归来,正是从倭国带回二十船的银矿,其中大部分早已准备拨给国库的,只是张灏却没有提及,其中还有十艘中型海船却是自家和皇帝的私货。
虽然没有马上解决户部的燃眉之急,但总是点安慰,何况张灏此次过来,也是代表着皇帝的意思,这些位大人哪还敢胡说八道,全都笑呵呵的表示谢意。
不想明日跟着人群一起进宫为贵妃祝贺,张灏当下就提前一日进了内宫,先自然是去王贵妃那里说上几句吉祥话,可把个贵妃娘娘喜得喜笑颜开,当即搂着他就不撒手,对于怀里的孩子,王贵妃可是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自是格外亲厚,就是因为这孩子身份上只是个外臣小辈,所以才能把满腔慈爱倾斜在他身上,而对于真正的皇子皇孙们,则要冷谈的多了。
好在不时有命妇们提前进宫问安,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张灏放走,舒了口气的张灏可不想在宫中被皇帝逮到,那这得一天陪着站规矩了,赶紧紧走慢赶的,冲入隔壁贤妃娘娘的寝宫,这姑侄俩不免又是一番亲热,没有子嗣的贤妃权娘娘,早就把张灏当成了儿子看待,当下献宝似的拿去一大堆宝贝来,张灏也未客气,马上把一堆金银玉器全都包好,又陪着权妃说了半天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而出。
正巧此时永乐皇帝朱棣下了早朝,因为惦记着贵妃的生日,就直接过来,正陪着娘娘在宫里散步呢,因天气寒冷,两人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过来,就想着到贤妃这里稍微歇会,刚好看见贤妃陪着背了个大布囊的张灏站在院门外。
一瞧见皇帝朱棣,张灏顿时撒丫子就跑,一溜烟的工夫就没了踪影,看的贤妃站在原地捧腹大笑,只气的朱棣吹胡子瞪眼,张口骂道:“你们俩就惯着他吧,成天从宫里往家拿东西,这成何体统?”
王贵妃柔声笑道:“还不是你把人家孩子的俸禄给夺了,这大过年的,灏儿难免花销大,又比不得瞻基他们有封地供养,别连给下面人的赏钱都拿不出手,那还不是丢的是您陛下的脸面。”
朱棣一时哭笑不得,指着张灏远去的背影,怒骂道:“那家伙还没钱?你们莫要被他迷晕了头,这小子如今什么混账事都干,内务府都快成他家的了,要不是朕三番五次叮咛内侍,朕的内库都怕被他给偷空了,不行,明日就下旨给张辅,不把这小兔崽子好生教训一顿,早晚能成为咱皇家的一个大祸害。”
风情万种的横了皇帝一眼,贤妃以往和王贵妃的关系并不好,只是这些年因为身边有了张灏这个干儿子,年纪也大了,倒把一些争斗的心思放下,反正一直没有子嗣,就更加了没了那份念想。
此时缓缓走到王贵妃身边,伸手搀着对方的胳膊,贤妃不禁感慨的笑道:“真亏了陛下身边有了个开心果,如今陛下越的像个慈祥长辈了,当年臣妾刚入宫时,陛下可是威严冷漠的令人心颤胆寒呀。”
深有同感的点头,王贵妃当下也是感慨万千,以前的皇帝,心情一不好就拿太监和宫女出气,也不知杖毙了多少无辜生命,自从有了张灏出现,这些往日阴鸷难测的性格可渐渐消失不见了。
只有朱棣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此时悻悻的看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一眼,当下举步朝远处的御花园走去,其实他性格改变,其中固然有张灏的一份功劳,可是却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原因,真正令他卸下心头巨石,使他不在烦躁的缘由,就是那多年消失不见的侄儿,已经在三年前真的身死了。
此事极端隐秘,唯一知情的人也被他灭了口,他可万万想不到,这里面还真就是出自张灏的手笔,这里就不多提了,以后自然会详细交代清楚。
背着一大包宝贝跑出来的张灏,自然是被一路上见怪不怪的侍卫们放行,对于没事就顺手从宫中顺东西回家的侯爷,这些侍卫和公公们,就别提多羡慕了。
张灏心中清楚,正是自己时刻表现出贪财一面,又不喜多管闲事,顶多只是建议一两句,却从不和大臣们打交道,更别说真正处理事务,当个尽职尽守的官员了,这才使得自己免去被皇帝猜忌,安身立命的法宝之一。
回到府中,张灏随手把布囊交给紫雪,此时已经中午时分,先嘱咐几句把里面的东西放置好,看着紫雪离去,张灏这才走出院子,想先去老祖宗那里请安,此时母亲肯定也在静心堂中,正好顺便陪着长辈们用膳。
踏足漫步在雪地之上,远近都是清婉雪景,张灏心情不免欢喜,抬头看看天际,只见柳絮般雪花团团而下,真是唰唰似蟹行在沙上,纷纷如乱琼堆砌间。
自在的行走,忽然张灏瞧见远处一个倩影正拿着一把小玉铲,正在一处亭子中铲着浮雪,而亭子当中,那石桌上正架着一具炭炉,上面放置着茶具,烟火飘渺,似雾似云。
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具美好倩影,张灏略微注目了下,倒也一时间有些陪着对方进入这恬淡气氛中,更是欣赏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少女忘我的寻找洁净白雪,浑没觉自己早已走出亭子,此时柳絮般的雪花渐似鹅毛,真是如棉扯絮,乱舞梨花。
一身白狐皮的大氅,这少女隐隐间露出的手腕更是欺霜赛雪,莲步依依,整个人身姿秀玉挺拔,宛如雪中精灵,举手投足间显得活泼可人,一反往日大家闺秀的温婉姿态。
行动间早已衣沾六出,只是顷刻工夫儿,漫天雪花就拂满全身,把个玉人映衬的洁白无瑕:衬瑶台,似玉凤翻羽绕空舞,飘粉额,如白鹤展翅连地落。
正是:冻天长亭寒起雪,光遥银海玉生花。
张灏一时间只看的心摇神驰,当即改变行走方向,朝着亭中走去,没走几步,靴子踏雪的动静,就把那少女惊到,少不得抬起头,不好意思的轻声道:“瞧见下雪了,就想着出来扫雪煮茶,连个身边人都没带,到被你捉个正着。”
“呵呵。”张灏哈哈一笑,几步走到少女身边,看见对方头上身上到处都是雪花,马上伸手给她轻轻拂了几下,如此亲昵的动作,倒也让少女嫣然一笑,也没羞涩的躲闪,任凭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
“表姐,还是你雅兴好,这大冷天的也出来玩耍,可穿的也过于单薄了,这件狐皮大衣可不顶用啊,来,把我这件貂皮斗篷换上,这可是从皇伯伯那里偷来的,可暖和呢。”
“别,我倒不怕,可别把你冻着,啊!这件就是皇家御用的斗篷?怪不得你穿起来好像个黑熊呢,呵呵。”
张灏顿时苦笑,当下促狭心起,也不管表姐沐怜雪推脱,伸出猿臂一搂,就把沐怜雪整个身子搂在怀中,扶着她慢慢走进亭中,也不顾人家小声抗议,几下就把那白狐大氅给脱了下来,露出里面乳白色缎子夹袄,一具白金打造的璎珞琉璃凤锁垂在胸前。
沐怜雪此时可是真的害羞不已,即使从小就和弟弟张灏亲密无间,甚至前两年二人还被老祖宗捉弄,一连几个月同睡在一张床上,可如今毕竟大家年纪都大了,好在此处没有外人,只得红着俏脸由着他的性子,柔顺着披上那件斗篷,看着张灏有些冷,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帮他穿上自己脱下的白狐大氅。
又细心给他整理前襟,多少缓解了下紧张不安的心情,笑道:“好了,果然名不虚传,这件衣物真个暖和,只是不免外形丑陋,少不得可要被姐妹们笑话了。”
“无妨,天寒地冻的哪还能光顾着漂亮,赶明儿就给妹妹们一人准备一件狗熊皮的大氅,看谁还来笑话你。”
“嘻嘻,就你会捉弄人,快来,我给你烹煮香茶吃,也好暖暖身子。”
不由分说,沐怜雪牵着张灏的手就走至石凳前,那冰冷石凳上,早已铺垫着厚厚的锦缎,先让张灏坐下,沐怜雪站着伸出芊芊玉手,开始收拾茶具,动作轻柔细心,还一边笑道:“这可是有名的江南凤团雀舌牙茶,今日你可是有口福了。”
含笑点头,张灏欣赏着十指青葱般的小手,灵活的在青瓷茶具间忙碌,此时外面雪舞飘飞,亭中却感觉温暖如春,正是有诗为证:
‘白玉壶中翻碧浪,紫金杯内喷清香。’
第079章 烤肉赏雪
几盅滚烫的香茶入腹,顿觉胸腹中暖意翻滚,沁人心脾,唇齿间香味缭绕,大感滋味无穷,不过空着肚子饮茶,到底是觉得没滋没味,何况张灏天生又是个焚琴煮鹤之人,从不喜欢什么附庸风雅。
看着恬淡坐在一侧的沐姐姐,张灏不免扫兴的笑道:“这半天都未进食,此时饿的越难忍了,对了,你们几个昨晚不是还嚷嚷着成立诗社吗?怎么此时都如期下了雪,反而不见妹妹们的身影?”
难得沉浸在雪景之中的沐怜雪,更难得的是和眼前人独处一处,还没等回味下写意的氛围,顿时被这前世冤家给把个如诗如梦般的气氛破坏殆尽,心中大叹真是个小恶人。
心中慎怨,沐怜雪不禁扬起秀眉,轻笑道:“真当咱们几个是在过家家不成?这成立诗社可是得郑重其事的准备,又得张罗花销,还得寻到一处诗馆,还得拉人入伙,我们大家又没经历过这些琐事,少不得要事先筹划下。”
心里惦记着张灏肚子饿一事,沐怜雪赶紧站起身子,朝着她的居住的院子翡翠居望去,想招来几个丫鬟过来,却看见远处几个婆子冒着茫茫飞雪,手里拎着食盒,说笑着走近。
欣喜的朝对方挥手,马上引起几个婆子的注意,大老远看见原来是二爷和沐姑娘在亭中烹茶赏雪,忙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几位小心翼翼的快走几步,一起赶了过来。
张灏打眼一瞧,原来是负责送东西进园子的李妈妈,笑道:“正好,李妈妈,今日带着什么好东西进来,我正肚子饿了。”
那李妈妈和几位婆子可惊得分同小可,当下为难的说道:“哎呀,这可怎么得了,今日还真是不巧,盒子中都是装的鲜果,此外就只有一篮子番薯,还是大奶奶老是念叨,才送进来了。”
“咦,那敢情好,拿给我瞧瞧。”张灏站起走过去,几个婆子赶紧掀起盒盖,只见里面都是洗好的龙眼,荔枝等从南方快船运过来的水果,此外就是一篮子地瓜了。
随意捡了几个个头大的,沐怜雪在一边含笑看着,也未说话,张灏道了声谢谢,那李妈妈笑着说了几句话,几位婆子见二爷执意不许自家去为他张罗吃食,遂道别朝园子中走去。
等人走远了些,沐怜雪好奇看着张灏顶着大雪,跑到一处堆放木材的角落,抱着一堆柴火跑回来,又抽出腰间软剑,顷刻间就在冻得坚硬的雪堆下挖出一个不大的小洞,又把几个番薯放进去,把土埋上,把柴火铺满地面,眼瞅着就要生起火来。
头疼的摇头,沐怜雪赶紧走过去阻止他,取笑道:“我的傻弟弟,这么大的雪,你得费多久的工夫,才能把地下的番薯烤熟了。”
张灏一愣,心想也是,这天寒地冻的,又没有何物遮挡,一时半会的就算是不会把火熄灭,可也得等上半天,才能吃到香甜的烤地瓜,何况这种方法似乎也不大保靠,能不能真的烤熟都是未知之数。
正为难呢,正好抬头瞧见沐姐姐一脸笑意,心中恍然的张灏,赶紧不耻下问的道:“呵呵,还得怜雪姐姐帮我想个主意,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轻轻一笑,沐怜雪也未故意捉弄,只是后背双手,悠然叹气道:“唉,昨日才有店铺的伙计,送来了新鲜的鹿肉,此外我院子里,还有前年某人明的烤架,看这天气,正是饮酒烤肉的好时候呢。”
张灏大喜,不免放声哈哈大笑,他清楚沐姐姐家中就在京城开设了十几间铺子,经营着各种从云南运抵过来的特产,其中有几间生意最兴隆的店铺,可都是她自己的产业,时不时的,就有店中伙计送过来孝敬一些新鲜有趣的子中的一坛桂花酒一并取来,另外嘱咐她们熬上一锅暖胃汤,那鹿肉吃多了不消化,容易伤胃。”
“好嘞!”张灏当下也大声应和,整个人快移动,很快就跑到翡翠居中,连声吩咐入画等几个大丫鬟,顿时惹得一方清幽小院,变得热闹无比。
此时这一番动静,可把在屋中做着针线活的奶娘王氏闹了出来,张灏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笑着说话,这位姨娘可是母亲的远房表妹,更是喂养大了沐姐姐之人,只是她自己的孩子却因病夭折,年纪轻轻的就孀居在家,也未再嫁,母亲和老祖宗敬她贞洁自守,从来都是对其客气有加的。
“哎呦我的儿,这大冷天的,偏偏穿着你姐姐的衣物作甚,也不怕冻着,你可比不得她,那名字里就天生带着雪字,别看是在云南出生的孩子,那可是最不怕冷的人物。”
王氏笑着上前就是一阵唠叨,赶紧心疼的把怀中的手炉取出,亲昵的托在张灏心口,搂着他就朝着屋中走去,更是吩咐道:“快,把那件上好的油缎子棉衣取来,这大冷的天儿,只有此等质地厚实的衣物才保暖。”
张灏无法,少不得陪着这位中年美妇说了几句话,又一连吃了两碗参汤,接着穿上那件仿佛是后世军大衣一样的厚棉袄,这才笑着告辞而出,一眼瞧见两个丫鬟费力的抬着烤架,马上疾走几步,一把捞起那沉重的架子,大步朝前方走去。
·······
肉香扑鼻,混合着番薯片的香甜之气,张灏惬意的坐在一张太妃椅上,手里还端着一杯香甜的桂花酒,遥望着亲自素手翻弄巴掌大的鹿肉片,小心翼翼往上面粉刷作料和油料的沐姐姐。
入画,折梅,雪竹,春雨这四个大丫鬟,嬉笑着在一边打着下手,而含香等几个小丫头,早就眼馋嘴馋的不得了,刚才还央求二爷帮着又抬过来一具烤架,此刻正支起一支大伞,躲在下面心急火燎的煎烤肉块,因为心急,以至于不时有热油四溅,吓得几个小丫鬟哇哇大叫。
遥遥瞧见嫂子朱氏和几个妹妹,带着一大群丫鬟过来,看这架势,正是奔着自己这个方向,张灏懒洋洋的坐着,笑眯眯的注视来人。
隔着老远,就听见嫂子笑骂道:“敢情,我这一大早的就被妹妹们堵上门去喔噪,真是吵得我头都要裂开了,你们这小两口到惬意,竟然躲在亭子中饮酒吃肉,卿卿我我的观赏雪景呢?”
沐怜雪脸色一红,捡起一块烤好放在一边的鹿肉块,盈盈走到朱氏身前,笑着哄道:“来,张嘴,赏你一块鲜肉。”
顿时其她人哄笑,朱氏故意笑着讨饶道:“哎呦我的少奶奶,就算你把嫂子当个小狗,嫂子也心甘情愿的,只盼你啊,能早日嫁过来,到了那时,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配合的一张嘴巴,就把那块鹿肉咬在嘴中,吓得沐怜雪差点被她咬到葱嫩的手指头,急急忙忙的缩回手,对于这位泼辣的嫂子,有时候还真是没有办法,这已婚妇人到底比面嫩的黄花闺女有优势,聪明的沐怜雪也不回嘴,悠然自得的走回原处去。
“啊!好香啊,本小姐也要尝尝。”嘴馋的四小姐张诗云马上欢叫,当下就拉着五小姐张诗涵和三姐张卉儿上前,入画等几个大丫鬟,赶紧笑着让出地方。
二小姐张可儿则笑眯眯的道:“好啊,我们去费心费力的乞讨银子,还得看嫂子的脸色过活,你们俩却悠闲的躲在这里,真是没个天理,果然未来嫂子就是比小姑子们亲上三分,哼!”
张灏顿时失笑,摇头笑道:“我又没说加入你们那劳什子的诗社,你这番话,可骂错了人了,哈哈。”
一把拍打掉就要去抓烤的滚烫肉块的小手,又气又怒的沐怜雪,慎怒不已的说道:“合着你们兄妹合伙欺负我一个人,刚忙碌了半天,伺候着这位大老爷吃肉饮酒的,这还得继续伺候着小姐们,还得任你们取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张家的。”
放声大笑的朱氏一把搂住她的香肩,同仇敌忾的大笑道:“如今你才真是醒悟了,这伺候人家张家兄妹,可不就是嫂子的差事吗?哈哈。”
其他人更是大笑,此时才觉失言的沐怜雪,这下子可是面子再也挂不住了,顿时嫣红如血,好在张灏及时替她解了围,朗声笑道:“我可不许你们合伙欺负老实人,沐姐姐,过来陪我坐,咱们不理那些坏人,对了,嫂子,你叫人多搬来些用具,大家一起烤肉吃酒。”
不用等主子们吩咐,丫鬟们顿时笑着散去,只有几个姑娘不管不顾的,抢着分食烤好的鹿肉,而朱氏则在一帮不停的张罗,她身为人妇,如今早已经习惯伺候人了,何况此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自是不敢多吃类此此种烤的焦糊的肉块。
很快,各个院子里的烧烤用具都给搬了出来,此时雪花渐小,眼看着天色就要放晴,更是乐得丫鬟们忙着洗刷碗筷,入画带着丫鬟又把事先切好的上百斤鹿肉全都取来,就是张灏身边的丫鬟们也闻风而动,还吩咐了管事王婆子准备了大批的猪羊肉和时鲜作料,顿时把一场二人聚会,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型聚餐。
这可顿时惊动了园子里的其他人,丫鬟们也不理睬,自顾自的忙着烤肉饮酒,将近上百人把个亭子团团围住,各自和相好的好友聚在一起,不时的说说笑笑。
而亭子中,吃了几块肉就以告饱的姑娘,则聚在张灏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成立诗社的事,听到朱氏已经被她们缠的没了法子,只得拨过来纹银百两,还被逼的做了个后勤管事,当即大笑道:“你们这下子,真可谓是预算充足,好大的手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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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屋中闲话
(新年到,方景祝大家新春快乐,吉祥如意,特地放出一章,嗯嗯,还是自己看吧,希望别引起大家的反感,那个,嗯嗯,多多收藏,推荐吧,也许以后还有!)
国公府醉梦居。
偌大的花厅中,此时悄然无声,四周的摆设多是以青竹为主的工艺制品,显得四周装饰秀雅绝伦,不带一丝奢华之气。
一张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张灏惬意的随着椅子摇晃,室内温度宜人,只是穿着一件单衣单裤,白色质地的丝绸面料,柔软而贴身。
两个成熟妩媚的俏脸赫然跪坐在椅子下方,却不是张灏屋里的几个丫鬟,只见一个身穿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袖袄,外罩兽朝麒麟补子锻袍的风流美妇,此时正小心翼翼的伸出玉手,轻轻的敲打着张灏双腿。
而另一个抬头瞄了眼假寐中的主子,脸色红红的低下头,她也是一身隆重礼服,大红缎子遍地金通麒麟补子袄,外罩一件玄色五彩金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两女下身同式大红金枝绿叶百花托泥裙,梳着千堆云的宫髻,自是满头珠翠,描眉涂红。
两女不时窃窃私语,一位就是应约过来做三个月女奴的慕容珊珊,另一位,则是在两年前因丈夫战死沙场,而做了寡妇的周氏。
今日正是王贵妃的寿日,以至于有点身份地位的妇人,全都盛装打扮,尤其是各豪门世家的女人们,更是人人不敢怠慢,个个不甘落后,甚至早在几个月前,就暗自准备名贵绸缎和各种饰。
就算是没资格进宫为贵妃娘娘庆寿,起码在府上也得穿上一件吉服,既不会被人笑话自家不懂礼仪,更是能趁机显摆下平日很少能穿在身上的大红宫装,也算是一举数得了。
老祖宗一大早就带领太太姑娘们,被满园子的丫鬟簇拥下,赶去了皇宫,反而张灏却无动于衷,自在的躲在家中捉弄过来的慕容珊珊。
这两位可谓是同命相怜,又年纪相仿,兼且同是长袖善舞之人,自然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也算是女人之间那特殊的感觉,熟悉亲切的度之快,真是令人大叹不可思议了。
脸色通红的周氏被慕容珊珊一番私房话说的羞涩不堪,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狠狠的在对方酥胸上拧了一把,又禁不住好奇之心,小声询问道:“真有那么奇特?莫不是你来哄我?”
吃吃娇笑,慕容珊珊得意的瞅了她一眼,暧昧的低笑道:“骗你作甚?那可是个女人恩物,难道你孀居在家,就一点不想汉子?”
刚才一番话只说的周氏感觉浑身燥热,下意识的又抬头看了主子一眼,脸色更加嫣红,都似能一掐出水,真是我见犹怜,令人心惊肉跳的美艳绝伦,倒也一时间露出马脚,被盯着她的慕容珊珊看个正着,心中恍然大悟。
心中暗恨张灏故意找茬,使得自己委屈进了府做个下贱的女奴,慕容珊珊当下也不多言,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奇怪物件,看的周氏眼孔突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东西。
惊呼道:“天啊!你这个小淫妇,大白天的就把这羞人物件带在身上,羞不羞啊!”
这声低呼可吓得慕容珊珊直翻白眼,赶紧伸手捂住周氏的小嘴,恶心的周氏急忙后仰,嘴里叫道:“呸,呸,恶心死人了,你的手可摸过那恶心东西。”
神色不屑的横了周氏一眼,慕容珊珊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放荡的轻笑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有心偷汉子却恁的胆小如鼠,来,拿着。”
被说中心事的周氏只觉得羞得无地自容,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寡妇,倒也不怕被对方瞧不起,当下强忍着羞涩,哆哆嗦嗦的接过那个物件,瞪大了美目,只觉得这不大的小东西,竟然沉甸甸的,当下神色好奇,仔细的瞧了半天。
无声笑笑,慕容珊珊得意的小声解释:“这恩物名唤甸铃,可是出自南方缅甸国的手艺,这算是做工最细致的,可要白银二十两呢。”
周氏顿时大吃一惊,虽说她从未见过此等闺房中助兴之物,可也不是一味的不知不懂,可也听说过其他妇人偷着买过,就算是金玉质地的上好玩物,顶多也就是三四两银子,而这个奇特又软中带硬的小玩意,竟然得花上那么多银钱,可真是贵的离谱了。
“看见没,这甸铃身躯小内玲珑,可藏着大玄机呢,得使人轻轻借力,就会自己辗转个不休,还能出好听的蝉鸣声,惯能使佳人助兴,令人心颤身软的,嘻嘻,这可是号称金面勇先锋,最是战功赫赫,所向无敌的,所以扬名闺房绣塌,又被女人们叫做勉子铃的便是它。”
这当着爱慕已久的二爷脚下,把玩着令人心慌意乱的淫物,可一时间把个周氏搅得骨酥身热,她如今二十几岁,正是贪图男女之事的年纪,可是丈夫却久不在身前,前年又身死在异国他乡,虽说对那丈夫没什么感情,可毕竟是个男人,如今可算是久旷之身,平日更是洁身自好,但这多么年没有雨露浇灌,也不免内心凄苦,夜晚孤枕难眠了。
轻轻一叹,周氏把这甸铃还递给慕容珊珊,心灰意冷的叹息道:“就算是做的在巧夺天工,也只是个死物罢了,姐姐也不瞒你,这日子虽外表过得光鲜夺目,可这晚上的日子着实难熬,就怕别人说三道四,说咱们不知羞耻不守妇道的,唉!”
慕容珊珊顿时脸色一紧,冷笑道:“管那么多闲话干甚?咱们娘们又不是偷人,还怕那些风言风语?有本事那些尖酸刻薄的**,几年也别叫自家汉子上床啊!一个寡妇还怕啥,可比起那些男人未死,还偷着和野汉子勾搭的下贱胚子比,你我不知高尚了百倍呢。”
被她这么一说,周氏心中叹息,自怜自哀的斜视了眼不动如山的二爷,心说这就是我命中的魔星,为了他,我可不就是个下贱胚子嘛!也罢了,只愿一生默默守着他,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冷眼旁观的慕容珊珊顿时惊叹,少不得劝慰道:“这物件姐姐尽管拿去,妹子也算是看出你的一番深情,也敬你怜你,即使此物比不得人家二爷的风流手段,起码也是个安慰不是。”
周氏轻轻叹息,已经知道自家的心意被对方瞧了个通透,虽难免心中羞臊,不过却感觉身子松快,顿觉藏着多年的心事与人分享般快慰,兼且此人又是个外人,观她心直口快的,不是个奸佞小人,倒也不虞把这番隐秘事传出去。
如此一想,周氏更是把对方当成了闺中密友,正要接过对方手中的物件,并好生谢谢人家的时候,就听见张灏悠然出声:“拿给我瞧瞧。”
这下子别说周氏,就是慕容珊珊也是惊得魂飞魄散,公然在园子中把玩此等邪物,这要是被主子们觉,那可就是一死的罪责了!
就算慕容珊珊是个外人,可也是知道豪门的一些规矩,如今她身份不同往日,别起人家国公府的赫赫威势,自己和个蚂蚁相比,想必也不逞多让了。
还是周氏深知二爷的为人,知道他必会护着自己,倒也心中不算如何惊恐,只是这番羞死人的闺房之话,却真真的被他听个完全,这,这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又不敢违逆他半句,早就崇拜对方到骨子里的周氏,也不顾苍白着脸的慕容珊珊一个劲的使眼色,当下羞愧欲绝的伸出白嫩的胳膊,把个甸铃送到张灏面前。
张灏心中叹息,他又不是个任事不懂的少年,哪还能不了解这些妇人的心事,此时也没什么顾忌,所谓的道德伦理很多时候就是个屁话,难道一个女人一辈子孤苦无依的就算是楷模了?淫邪之人固然该死,可是心中存了情意,又不是背着人苟且,那也是合乎人情之事了。
也未接过那个好似小拳头的甸铃,张灏反而手掌翻飞,一把握住周氏的手腕,顺着对方下滑的衣袖,抚摸着嫩滑冷凉的玉臂,真是一时间看的慕容珊珊目瞪口呆,惊得周氏如被电流涌过,全身酸软不堪,一下子整个人依偎在张灏的大腿上。
张灏瞪了眼受惊吓而捂着小嘴的美妇,吩咐道:“看什么看,继续给爷按摩。”
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的慕容珊珊,此时可真是羞得无地自容,还不忘诺诺的提醒对方,小声的道:“二,二爷,就算你想要姐姐做什么都可以,可就是别占,别占了我的清白身子就行。”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她,既然来了就打算被这个有名的混世魔王随意欺凌,可还是紧守着最后的底线,此时眼睁睁瞅着周氏就要沦入对方的魔爪,自己恐怕也多半是难逃一劫了。
张灏顿时邪笑,这些年来强忍着的杀伐之念,这下子可是被两个娇媚成熟的美妇破坏的一干二净,可还是没打算占有她们,但也同样不想轻易放过此等难得机会。
当下站起身子,昂扬的伸了个懒腰,却没现身下早已支起了帐篷,看的两个美妇更加羞涩,又禁不住互看一眼,低头窃笑。
今日既然捅破了天窗,张灏自是不能轻拿轻放,站在那里想了想,忽然冷声道:“今日的事可大可小,你们二人是否依着我的心意?”
满脸通红似火的周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一脸的顺从可怜样,就是慕容珊珊也是心中深深无力的叹息,听天由命的自暴自弃,同样跪在地上默默点头,看的张灏心中偷笑。
“那好,你们也清楚,我可是没经历过人事的,今日少不得要开开眼界,来,趁着院子中没人在,跟我去个地方。”
当下就带着两个心情忐忑不安的美妇出了房门,左饶右拐的进了个屋子,就现张灏按了下一个机关,顿时一具书架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的一间密室来。
一走进屋子,就看见一张大床摆放在里面,张灏也未解释,等:“好了,把衣服都脱光了,珊珊姐,今日你要不把周姐姐伺候舒服了,那可别怪我强占你的清白身子了。”
周氏顿时觉得天晕地转,反而慕容珊珊精神大振,当即怪笑连连,好似色中恶魔一样,就要朝着瑟瑟抖的风流美人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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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双猫追逐
屋中燥热,一扇纱窗忽然被打开,伸出一只秀手在窗外停留片刻,紧接着,一个秀气的俏脸露出,皱着眉头看着院中,高声喊道:“二狗你进来,今儿个嘴馋了,给奶奶去买些吃食。”
几个在院子一侧晾晒衣物的丫鬟,此刻闻言撇撇嘴,其中一位矮胖的丫鬟嘟囔着道:“不就是被爷抬举做了个二房姨娘嘛?这成天就张口闭口自称***,也不嫌寒惨人。”
“小点声,这位如今越的心狠了,上个月寒月稍微顶撞了几句,就被她心狠的卖到了窑子里,全不顾念往日的姐妹情分。”
那胖丫鬟左右看看没人,冷笑道:“什么顶撞她,你们可知道,寒月哭着临走时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其她两个丫鬟顿时放下手中的活计,神色紧张的盯着她,先前说话的丫鬟,犹犹豫豫的低声道:“可别胡说,真当大伙眼睛都是瞎子不成?”
胖丫鬟顿时醒悟,再不敢言语一声,三个丫鬟斜眼瞅着书童二狗笑嘻嘻的走进正房,全都忍不住一脸的鄙夷,各自做完伙计,马上四下散去。
原来此处乃是伯爵府不远处的一处外宅,因当年妻惨死一事,庶出的长子长孙张海被朱氏一番刁难,以至于心怀不满,又因送殡时被兄弟张灏查出害死妻子的罪魁祸乃是自家平日最受宠的一个丫鬟,也无颜继续在府上居住,最后还是被祖父做主,分得了一处农庄,两个生药铺子,主动出来自立门户了。
如今好生打理着各处产业,倒也不虞吃穿用度,平日更是与兄弟张灏交好,自家铺子里的生药也不愁销路,只是这饱暖思**,张海原本就是个幸好渔色之人,此时没了约束,更加肆无忌惮,平日只知道流连于青楼楚馆,有时一连半月都不带归家的。
这当年的书童二狗,如今就成了半个主子,也是张海糊涂荒唐,眼看着内宅**不堪,也不去管他,结果导致当年的丫鬟小红,如今不但成了二房夫人,更是偷偷的和二狗眉来眼去,甚至当着他的面,都敢调笑一处。
单说这二狗此时长得越妩媚,秀气的好似个伶人一般,在附近的那些泼皮闲汉口中,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此时笑嘻嘻的走进屋内,看见前后无人,上前就一把搂住小红的娇躯,动情的喘息道:“还敢叫爷二狗?奶奶可是又痒的慌了?莫不是昨晚还没折腾够?”
小红眼眸仿佛流水一般,还好记得此时乃是大白日的,赶紧伸手按在二狗在自己胸前作恶的手,吃吃笑道:“去你的小相公,要不是念在你长相和二爷相似几分的话,老娘还会任你上了身子,做你的大头鬼吧。”
二狗当下也不着恼,少不得又狠狠的捏了几下,这才收了手,笑道:“拿银子来,不是吩咐我去买吃食吗?”
媚笑的瞪了他一眼,小红赶紧整理下凌乱的粉色长袄,朝着炕上走去,伸手从腰间的香囊中摸出个小钥匙,打开炕梢的雕花立柜,伸手进去掏了半天,这才取出一块碎银子,又款款走至供奉着菩萨的香案前,把银子放置在一杆秤上,略微称了下。
“呢,这是一两五钱的碎银,都拿去吧,今日可是娘娘的寿日,爷头前还说要置办桌酒席,等他回来庆祝下,你这黑心肠的冤家自去采买,顺便给我捎带些蜜饯糕点。”
点头笑笑,二狗伸手接过小红递过来的银子,又趁机在那小手上捏了几下,淫笑道:“晚上大爷要是去别的屋子,你可别忘了给我留门。”
不置可否的笑笑,小红皱眉道:“滚,给你点好处就蹬鼻子上脸,快去快回。”说的二狗不敢回嘴,赶紧嬉笑着跑了出去,却没听见小红在背后嘲笑道:“一个卖屁股的相公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个爷们了,呸。”
·······
国公府醉梦居。
不紧不慢的点燃各处蜡烛,里侧的大床上,不时传出沙沙索索的动静,顿时这间密不透风的空间内,随着烛火的微微颤动而大放光明。
芙蓉帐暖,即使屋中略有些寒意,但两位美妇那火热的娇躯,暧昧交缠的动作,无不使人血脉贲张,浑身热,区区冷意煞那间便不翼而飞了。
张灏随意倚在门框上,看着瑟瑟抖的周氏,此时好似一只白羊般一丝不挂,白脂玉般的肌肤娇嫩光泽,身材火爆,楚楚可怜的任凭慕容珊珊这位放浪而对于女人有特殊嗜好的美妇,在她的身子上施展各种**手段。
张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也不打算紧守着什么非礼勿视,饶有兴趣的看着周氏挣扎翻转,不时的出好似猫叫般的呻吟声。
真是一时间两位美妇闹得不可开交,尤其是仅穿着一件鸳鸯肚兜的慕容珊珊,此时竟然真的投入其中,早就忘了觉此刻的风流姿态,全都被人看个分。
一边尽情抚摸着的身下的峰峦起伏,一边拿起已经金光灿灿的甸铃,慕容珊珊眼眸迷离,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贝齿轻咬着朱唇,手上突然用力,只听见周氏顿时高声呻吟。
灯火光影,鲛帩帐中,一个玉臂忙摇,一个金莲高举。
只见周氏如莺声呖呖,道不尽的多年凄苦,今朝一日得雪。那一位风流寡妇,不时的燕语喃喃,倾不尽的一腔愁绪,勉强得以泄。
真是好一番虚鸾假凤,就好似那君瑞遇莺娘,又犹如那宋玉偷神女,仿佛山盟海誓犹言在耳,海枯石烂依稀耳中。
蝶恋蜂恣,**激荡,两具雪白的身子相拥相依,香艳处也不消多说了。
正是被翻红浪,灵犀一点透酥胸,帐挽银钩,眉黛两弯红玉脸。
那小小的甸铃真个成了大英雄,煞那间在这床榻之上纵横无敌,只杀的两个美妇不消半个时辰即丢盔卸甲,泣不成军!
此情此景,正是有诗为证:
‘春点桃花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
合欢桃核真堪爱,里面原来别有仁。’
不知何时,张灏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正站在院子中,亲自为这两位姐姐把守门户,脸上真乃是苦笑不已。
此事一目了然,十有**她们二位这是在假戏真做,故意顺水推舟的勾引自己,其中存了五分故意,三分做作,另加上两分意外了。
长长舒了口气,张灏倒没觉得气恼,能被人如此惦记,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欢喜吧?要不是她们这番举动实在是落了下乘,也许今日自己就真的忍不住,而与她们真的春风一度了,不过还未亲近任何女子的张灏,还是想把第一次带到洞房花烛夜去,这也是对于自己,对于新婚妻子的一份交代,心知肚明今后不会只有一位新近之人的他,也只有通过此种方式表达一下歉意了。
也许很虚伪,但这就是一种无奈,身为家族的继承人,努力的去开枝散叶,本身就是其不可推卸的神圣责任,当然,对于此种半强迫的美事,张灏可也不想去拒绝,只愿一切随缘吧。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两位重新穿上衣物的美妇,娇艳欲滴的双双现身,眼眸流光溢彩,神色风流婉转,一脸的满足那也不用多提了。
羞得无地自容的周氏,突然款款走至张灏身前,低不可闻的细语道:“二爷,要不要婢子帮您泄泄火?这强忍着可是很伤身子的。”
果然是体贴会疼人的妇人,这样还不忘了关心自己,张灏自是心领了她这份情谊,那慕容珊珊也赶紧上前几步,红着脸笑道:“奴家曾跟着秦淮河上的一位姐姐,学了几天的手艺,对于吹箫虽然没有实战过,可也算是半个行家了,要不回到屋中,好生的教教周姐姐,今后二爷也有个消乏的所在。”
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张灏真是大感意动,不由得色心蠢蠢欲动,正想着笑着答应,却没想到远处传来沐怜雪的那清丽无双,如玉珠落盘的声音。
“这大冷天的,你们三个呆在这里做什么?”
正所谓做贼心虚,当即把个慕容珊珊和周氏吓得一哆嗦,原本就红透双颊的俏脸,此刻越红的不可思议,还是张灏心里坦荡,大方的笑道:“刚才有两只猫互相追逐,好似了情一样,闹得我们三个出来观看。”
暗暗啐了主子一口,两位美妇赶紧朝着远处施礼,周氏勉强支起笑脸,应付道:“今晚不是老祖宗吩咐要好生热闹一番嘛,这不有些琐事,就想着过来求二爷给定个主意。”
冰雪聪明的沐怜雪,多少看出一丝不妥,却没有当面点破,对于张灏的品性,她可是知之甚详,何况就是跟这两位令人眼热的美妇有什么瓜葛,那也属正常,毕竟面对风韵犹存的少*妇,嘴里调戏几句那是必不可免的。
这位弟弟从未真正对自己表白过情意,沐怜雪也不好干涉什么,只是点点头,主动为他们开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灏儿,一会儿记得过去寻我。”
看着表姐渐渐远去的背影,张灏笑了笑,马上吩咐道:“今晚珊珊姐就住在你那吧,反正如今你们俩也是一对露水鸳鸯,记住了,不许随意勾搭别的男人,呵呵。”
这话可气的两位美妇七窍生烟,少不得狠狠的宛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互相亲亲热热的拉着手,就这么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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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表姐怜雪
闹了半天,还是被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好在此时张灏的年龄不大,稍微在空地上练了会儿拳脚,好生泄下一身精力,这才精神舒适的跑到翡翠居。
隔着老远就瞧见满院子都是丫鬟在转悠,不时从几间库房中抬出一个个樟木箱子,几张长方形的桌子放置在院子当中,上面堆满了从箱子里拣出的物件,堆放的好似小山一般。
清楚沐姐姐因为被内定成了自家媳妇,以至于没有被老祖宗带着进宫,反而妹妹们一个个打扮的贵重得体,此等皇家盛事,原本就是平日大门不出的贵妇们,彼此互相联姻的大好时机。
瞧见二爷一身单薄小衣的闯进来,可把这些个丫鬟吓得大惊失色,那站在院中忙着指派丫鬟婆子做事的奶妈王氏,更是心疼的叫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要是受了凉,那可如何是好?”
张灏这才觉不妥,忙笑道:“无妨,我身子好着呢。”
“那也不成,赶紧进屋去,含香,快去给灏哥儿取一碗百花姜汤去。”
小丫鬟含香顿时娇声答应,扭身朝着灶房走去,而王氏当即护着张灏进了屋中,边走边唠叨:“莫不是又和姑娘置气了?你们俩成天打打闹闹的,何时才能让人省心呀。”
这翡翠居占地并不大,因沐怜雪身边的下人少,这里除了小巧的四合院外,沐怜雪的闺房则设置在后院的竹林中,那里修了一栋精致秀气的小楼,而这冬天来临,她却喜欢起居在平房之中,不耐烦独自清冷的守在后院二楼上。
和奶妈笑着解释几句,张灏当先迈过门槛,穿过屋中的几道角门,径直走入沐怜雪闺房外间的炕屋中。
远远瞧见沐姐姐端坐在炕前的一张青竹方桌前,秀随意盘了个云髻,挽着一方绣珠丝帕,堆盈得好似轻烟密雾,几绺乌黑透亮的丝垂下,平增三分成熟风情
此时的沐怜雪,正在低头写字,神态恬淡温婉,上着白藕丝锦绣千竹的对襟仙裳,下着一条紫霞翠纹长裙,一双自家纳的露红鸳凤绣花鞋,其上颤动着一对玉兔造型的宝玉,越衬着她心灵手巧,整个人钟灵毓秀,素雅绝伦。
人家头也没抬,自顾自的书写,也没搭理被奶妈丫鬟们簇拥进来的张灏,这两小之间勉强算是青梅竹马,这几年倒也很少闹红过脸,不过偶尔还是能拌嘴个一句半句的,多半是张灏那观点与众不同,导致大家意见不一,也算是意气之争了。
其她人见怪不怪,都以为这小两口是又吵嘴了,当下大感兴趣的捂嘴娇笑,就是王氏同样笑眯眯的瞅着,跟着大家一起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而给两个孩子腾出个独处的空间来。
迈步走到表姐身后,嗅着她身上的如兰芬芳,张灏略微低头朝着桌子上的宣纸上看去,心知肚明表姐这是瞧出了两个美妇的异样神态,故意跟自己使小性子呢。
一手婉约工整的小字,一女儿家的独特韵味跃然纸上,张灏看到频频点头,轻声念道:“梅萼雪花共照临,风吹影动庆香馨,天仙机上沉香舞,唯有泪珠恨无疆,呵。”
眉毛扬起,张灏细细品味一下,这最后一句明显和前三句意境不符,显然是后添上的,隐隐间这是在借诗词来点自己,既有对于刚才之事的不满,又是在借机诉说着女儿家的多年愁绪,想这表姐如今可是进退两难,不提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就是没有感情,恐怕她也无法嫁给旁人了。
心中感动,伸手放在怜雪的香肩上,顿时惹得沐怜雪身子一颤,就听见张灏轻笑道:“也不瞒你,平日周姐姐确实喜欢我,今日也趁机看了她的身子,但却没有意乱情迷,做下什么荒唐事。”
沐怜雪轻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能如此坦坦荡荡的道出实话,也唯有灏儿能做得出了,出于女孩子家的敏感,她哪还能看不出周氏平日的怪异神态,虽说心里不舒服,可她对于张灏日后的三妻四妾,还是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
朱唇轻启,沐怜雪轻叹道:“你倒是敢作敢当,想那书萱还不是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难道你真个荒唐到,想把人家姑嫂二人一同大被同床的地步吗?”
张灏一怔,失笑道:“那又有何不可?到时就让她们一起在床上伺候我们的大奶奶怜雪好了,那才够刺激呢。”
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沐怜雪顿时整个人都呆滞了,倒不是被张灏的话气的,反而因为一句大奶奶而心中波涛翻滚,犹如惊涛骇浪般惊喜,这岂不是灏儿亲口承认了日后将娶自己为妻吗?
对于身后之人的出色,沐怜雪可是了解的透透彻彻,早料到他这一生必定会恣意花丛,不过他却自有独特一面,有其谨守的处世准则,倒也不怕日后将什么香的臭的,全都往家里划拉,虽说自己性格心高气傲,可也得紧守妻子的本分,不能任意干涉男人的举动。
对于张灏的为人品性,沐怜雪倒是极为放心,就算是他真的强占了人家的身子,那也会考虑的周全细致,绝不会任由谁趁机邀宠,而放任谁在自己面前放肆。
虽然默许了他的荒唐想法,可毕竟面子上下不来,沐怜雪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恢复冷静,强压下心中狂喜,目无表情的冷哼道:“你要去偷香窃玉也轮不到我管,反正我是不会陪着你一起胡闹,哼。”
这话可说的意境十足,只听得张灏当时就哑然失笑,这位姐姐还真个是与众不同的仙株绝色,为人更是冰雪聪明的令人叹服,如此一副任君胡来,甚至还会陪着一起胡作非为的的姿态一摆,就是在冥顽不灵的家伙,想必也得万般怜爱于她了。
“来,你在书写一诗,嗯,我也答应你加入诗社,算是对你的赔罪好嘛。”
张灏即使在喜欢对方,可也不想一味的忍让谁,反而是沐怜雪这副以柔克刚的姿态一摆,顷刻间便赢得了他的敬重,只是如今大家年纪还小,成亲之事少说还得等上几年,当即用话掠过此事。
嫣然一笑,沐怜雪也未在纠缠于此等令人心慌意乱的话题,素手轻轻抬起,拾起笔架之上的一管毛笔,在砚台上稍蘸少许墨汁,就等着张灏念出他的诗句来。
“嗯,让我想想。”张灏直起身体,略微沉思一下,当即朗声道:“弓鞋窄窄剪春罗,香体酥胸玉一窝。”
刚刚说完,就听见沐怜雪轻啐一声,羞红着脸慎怒道:“哼,这才看了人家的清白身子,竟敢还让我帮你作诗留个念想不成?如此恶心的字,我可写不来。”
张灏一愣,顿时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指着恨恨不已的沐怜雪笑道:“这你可是误会我了,你自己瞧瞧你那天生的金莲玉足,想那周氏可是一双大脚,又何来什么弓鞋窄窄的,哈哈,笑死我了。”
脸色更红,沐怜雪赶紧把双脚隐藏在长裙里,自己长得一双娇嫩小脚,可是被姐妹们调笑赞叹过无数回了,哪还能瞒得过他?可此等女儿家的私隐部位,却是不能轻易让人瞧见的,即使是亲密无间的弟弟张灏,那也不成。
这里还得顺便道出另一件事,也就是关于三寸金莲的趣事奇闻,而关于女孩几岁时就得裹脚的习俗,在下这里也就不详解了,反正此事恐怕没人不清楚的。
想这明初年间,缠脚的风俗本就没有流传甚广,多年战乱,异族占领我大好河山,天下汉人沦为草芥,此等风俗礼仪哪还会有人顾得上,保命都来不及呢。
等明朝建立,天下安定后,流传于上层贵族间的风俗又开始悄然兴起,尤其是南方一带,到也只有那累世自诩为世代书香门第的家族,才会行使此等惨无人道的礼仪,后来随着马皇后一双大脚的事迹传遍天下,武将世家本就大多出身于草莽,倒也对此规矩可有可无,不大理会了,可也有一些世家豪门,跟着有样学样,强逼着女儿从小裹脚,以期望显示自家的家教,乃是如何如何的诗礼传家。
张灏的姐姐张婉儿倒也幸运,因从小生长在北方,家族不太重视此事,乃是一双天足,而这些年来,张灏更是明确无误的对此事表示深恶痛绝,这点倒是和黑衣宰相姚广孝志同道合,至于皇帝朱棣,更是一力赞扬,因他原本就昭告天下,辩解自家可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因此继承皇位可是天经地义的,乃是堂堂的正统,不存在什么谋朝篡位之举,对于更改这项民间习俗,乃至向自己母亲致敬的举动,哪还会阻止,几道诏书一下,可算是彻底废了此项习俗,至于那些世家是否会遵行无误?
呵呵,反正朝廷七品官以上的家族,对于迎亲嫁娶之事,谁若敢私自娶回家个小脚老婆,或是养了金莲美妾,那就等着被锦衣卫找上门来,好生的送进那黑牢享受一番吧。
只是此事倒也惹出无数风波,好的一面当然是改变了裹脚恶习,拯救解放了无数广大妇女同志,坏的一面就是被纪纲趁机作恶,也不知私下折腾了多少人家,张灏此举到底是功是过,也只能任后人评说了。
话归正题,免不了被张灏趁机调笑一番,沐怜雪自知错怪人家,也不由得不老实低头,像个鸵鸟似地耳充不闻,笑盈盈的也不说话,只是脸色越加嫣红,毕竟这香体酥胸的,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不过此乃真正的闺房乐趣,即使她脸红心跳,还是听话的书写纸上。
只是写到最后,却不解的喃喃自语道:“玉一窝?他这词怎生用的如此古怪?”
适可而止,张灏也不在多言,更不会去解释那玉一窝的真正含义,当下不怀好意的盯了沐怜雪一眼,继续朗声道:“丽质不胜婀娜态,一腔幽恨蹙秋波,哈哈。”
这下就算是沐怜雪在后知后觉,也清楚明白了,当即大恨的叫道:“张灏,你竟敢暗讽姐姐,你,你等着。”就算是她冰雪聪明,端庄大方,可此时也挂不住脸了,这分明是在调戏自己倾情与他,以至于成天满腔幽怨呢,至于那玉一窝,更是及时醒悟,这可是暗示自家的**部位,这张灏真是恁的无耻,令人牙根痒,真想狠狠的咬他一口。
还没等她羞涩的恼羞成怒,就被哈哈大笑的张灏一把抱起,搂着她就要朝着卧房暖阁而去,这可马上吓得沐怜雪花容失色,赶紧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好,好了,不怪你还不成吗,灏儿,好灏儿,放下我好不好。”
得意的直笑,张灏这才把已经浑身软的沐怜雪放下,忽然想起院子中热闹场面,询问道:“为何在这冬日还让大家去整理库房?”
一时沉浸在这暧昧的气氛当中,低头红着脸的沐怜雪一愣,想了好半天才扬眉笑道:“呵,那是因为我一个妹妹就要进京了,这不,是在给她收拾间屋中呢。”
第083章 群钗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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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是哪位?我怎么没听说过谁要过来?”
面对张灏难得一脸迷糊的模样,沐怜雪扑哧一笑,忍不住轻轻踏前几步,使得自己终于挣脱了对方的魔爪,刚才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可被这个无德浪子好生占了一些便宜,只恨的沐怜雪咬牙切齿,可难免此时心情愉悦,却又喜笑颜开的轻声道:“过来的是怜霜,唉,这丫头也是命苦,从小就父母早亡,这次入京就是打算在园子中住上几年,等十六岁时,好嫁给杨士奇大人家的长子杨稷。”
“哦,原来如此。”张灏顿时清楚了,这些年因越来越厌恶汉王此人,所以张灏不管是依照历史轨迹,还是别的原因,都已成了太子最坚定的支持者,而原本自家和沐家,朱家就是此种倾向,倒也省去了一番手脚。
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妹妹名叫沐怜霜,就是常宁公主遗留人间的独生女,永乐八年公主病逝时才22岁,那年沐怜霜正好7岁,此时乃是永乐十三年,算起来,这妹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不过对于把沐怜霜许配给阁臣杨士奇长子一事,张灏确是半点都不知情,这些年来,他可是时刻牵挂这位孤苦无依的妹妹,不但不时命人送去贵重礼物,还亲自指派了几个青衣卫的丫鬟过去照顾,两人还时常通信,只是舅舅因为女儿远在京城,舍不得怜霜也离开身边,这才一直不许她进京。
张灏不免疑惑的问道:“这是谁定的亲事?”
“应该是父亲和姨夫的意思,咱们家族这些年一直与文臣没有什么牵连,如今圣上年纪渐老,是时候该为了将来有所准备了。”
听着沐姐姐一番提醒,张灏心中恍然,遂笑道:“那杨大人从小就心有大志,而且为人处世既深谋远虑,又灵活多变,这些年虽曾被太子殿下牵连而入狱,却没多久就被陛下官复原职,想必他的儿子也是个栋梁之才,看起来,这桩婚事倒也不错。”
笑着同意点头,沐怜雪当然也对妹妹的亲事满意,想那杨士奇可是朝着有名的大臣,虽然品级不高,但那可是个堂堂的阁臣,更是和太子关系莫逆,杨士奇家中虽然童年穷苦,可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如今的杨家也算是个名门了。
就着这个话题,两人互相又说了会儿闲话,此时含香才端着一碗姜汤进来,伺候着张灏喝下,趁着这个工夫,沐怜雪赶紧出去吩咐几个丫鬟,很快,入画等丫鬟就取过来一套外衣,沐怜雪又亲自服侍张灏穿上。
中午留在翡翠居用过饭,沐怜雪陪着张灏在屋中饮茶,此时丫鬟书萱从外面匆匆而来,走至主子身前轻声说道:“老祖宗和各位姑娘刚刚回府,夫人命婢子过来寻二爷过去,听说二夫人的亲妹妹带着儿女们进京投亲,老祖宗就想着让您过去相见。”
“咦,这可真是巧了。”张灏和沐怜雪相视一笑,这会儿子还在说妹妹进京的事,这人还未到呢,那边就先来了客人,两人都知道老祖宗和母亲王氏不会无缘无故的唤张灏过去,沐怜雪随即笑道:“那就快去吧,我和那边也没什么亲戚关系,就不陪着你过去了。”
张灏点点头,当下站起,就到带着书萱离去,却没成想,跟着站起的沐怜雪忽然轻声道:“你自去吧,我还有事和书萱说。”
眼含深意的看了神色坦然的沐怜雪一眼,张灏随意点点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当下也未说话,朝外面走去,站着规矩的入画赶紧挑起门帘,一直看着二爷消失在门外。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对书萱说。”
“是。”几个丫鬟很快就鱼贯而出,此时看似娇弱不堪的书萱,更是显得楚楚可怜,神色紧张的站着。
沐怜雪亲切的指着身边的软凳,笑道:“来,坐着闲话,紧张什么。”
暗中送了口气,看着沐姑娘神色亲和,即使书萱乃是张灏身边的大丫鬟,平日在园子中任是谁见了,都得亲亲热热的巴结着,可是张灏御下极严,她们几个不敢丝毫有仗势骄纵的行为,更是对眼前这位可能是未来***姑娘敬畏有加,因这位也许就是日后能一言而定自己生死的人啊。
“婢子不敢,还请姑娘训话。”神色举止规规矩矩,书萱赶紧恭敬的回话。
“你就是这点讨人喜欢,永远是最伶俐懂事的。”沐怜雪失笑的说着,倒也没坚持让她坐下,略微深思了片刻,这才语气淡淡的吩咐道:“今日有件事要嘱咐你,如果做好了,今后自是会抬举你做个二爷身边的亲近之人,假如此事有一点泄露的话,那,也不消我多说了。”
书萱这下可是听得又惊又喜,当即身子一矮,跪在沐怜雪面前,神色激动的说道:“还请姑娘示下,书萱断不会让您失望。”
心中一叹,沐怜雪清楚她们这些丫鬟的心思,哪个不梦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下也不客气,面无表情的嘱咐道:“今后你嫂子来找灏儿时,你就亲自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接近屋中偷窥,要是二爷想占了你的身子,有什么荒唐的举动,你也都得顺着他,即使。”
说到这,沐怜雪脸色嫣红,神色显得有些害羞,还是一咬牙说道:“即使他命你和你嫂子同时伺候他,就算是你在难为情,也得依着灏儿的心意,除了你之外,不许再有任何丫鬟上了他的床,记住了嘛。”
这番话可把个书萱听的呆了,强忍着心中惊涛骇浪,还是义无反顾的点头,神色间更是有藏不住的欣喜,想此等隐秘之事,沐姑娘都不瞒着自己,那就说明,今后自己已经算是沐姑娘的心腹之人了。
··········
而此时的张灏,边走边在思索沐姐姐的深意,一时间倒也猜个**不离十,其实此等乱七八糟的后宅之事,在豪门世家来说,实在是太普遍普通了,甚至比这更荒唐的都层出不穷。
“沐姐姐这是在提前筹谋啊!如此年纪就开始学着掌控家宅,看来也是家教渊源了,呵呵。”张灏摇头叹息,这时代的女孩子对于处理家中琐事,可谓是从小就被父母长辈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了,单纯的女孩不是没有,可谁又能真个跳出红尘?早晚会主动或是被逼的学懂一切斗争手段,此也是无奈中的选择,要不然除非是一生不嫁,不过,那就更是不可想象的难堪之事了。
心中想着事,不知不觉走到静心堂,早有丫鬟打起帘子,随意的看了眼站在院子中的陌生下人们,张灏径直走入房中。
一路都有丫鬟弯腰施礼,神色举止全是一派正正经经,显然是来了外人,丫鬟们再不敢如往日那样,和自己没大没小的亲热嬉闹。
一走入客厅中,老远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张灏一眼看见老祖宗此刻正安坐在软榻上,身前站着母亲王氏和二太太赵氏,含笑看着老太太和对面坐着的一位妇人说话。
没有留意这位据说是赵氏亲妹妹的妇人,倒是一边站着的两位神色恭谨的女孩,吸引了张灏的注意力,倒不是贪图观看人家的美色,只是那两位姿色不错的女孩,竟然是一对罕见的双胞胎,更难得的,就是确实是一对一模一样,彼此间模样不差分毫的美人胚子了。
这二太太赵氏虽说是小家小户出身,可年轻时那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要不也不会被老祖宗挑中,显然她的妹妹长得比她更胜一筹,连带着一双女儿更是青出于蓝。
只见这两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已经初具亭亭玉立的身段,仪容娇媚,体态轻盈,姿性儿百伶百俐,身段儿不短不长。
细弯弯两道峨眉,直侵入鬓,滴溜溜的一双风眼,我见犹怜;长相虽然不如沐姐姐般姿容绝世,可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假以时日,不难想象日后她们的风流美态了。
这正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即使一身略显寒酸的绸缎长裙,可也掩不住一身的秀美靓丽,难怪老祖宗对人家如此客气,看来是相中了人家的姑娘了,也是,自家这么多的兄弟,光是为他们挑选门当户对的媳妇就得头疼死长辈们,何况还有什么平妻姨娘之类的,人都有私心杂念,即使自己当年嫁人时,对于丈夫有了别的女人而深感不满,可到了自己儿子这一辈,那都恨不得把个屋中塞满各式美女,好使自家能早日抱上优秀俊俏的孙子,期待着一家子儿孙满堂了。
“呵呵,好一双不分轩轾,人比花娇的妹妹,张灏拜见赵妈妈。”
随着张灏的话声,顿时引起满屋子的女人注目,更是随着头半句不规矩的话语出口,还使得几位客人眉头一皱,但紧跟着听到这位看似浪荡公子的少年自报家门,可把个坐着的赵氏赵妈妈乐坏了,这亲戚里道的,谁又不知张灏的大名?
那姐妹花顿时眼眸一亮,不露痕迹的快打量了下来人,不禁暗暗称奇,暗道果然是传言中人中龙凤的灏二爷,只是刚才说话的口气,却不免令人失望,分明是个纨绔子弟的口吻,不过也难怪,毕竟他就算是个侯爷,可也是个世家出身的少爷公子。
“哈哈,瞧见没,就说姨太太的闺女长得天姿国色吧,灏儿可是难得称赞谁,那可是有名眼高于顶的混小子,呵呵,果真是一对玉人啊!”
老祖宗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目光火热的盯着对面羞涩不安的姐妹俩,仿佛那就是老太太的未来孙媳妇一样,可把人家瞧得心如鹿撞,脸色大红的低下头,神色显得扭扭捏捏。
却不知此时老祖宗确是心中叹息,为她们感到可惜,毕竟这一双小儿女的出身差点,就算是相中人家,许配给庶出的孙子倒是身份刚刚好,就算是嫡出的孙子,倒是也勉强够得上了,毕竟她们的母亲乃是媳妇赵氏的妹子,算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要是许配给嫡孙张灏的话,那可就得委屈人家做个小妾了,甚至是连个小老婆都不够资格。
真是越看这对千娇百媚的小姐俩越喜欢,比之自家的几个孙女,除了二丫头的容貌能和人家之间旗鼓相当外,其她三个丫头可是远远不如人家了,还好,自家的丫头除了长相不如人外,其它方面倒是更强些,这还是灏儿这些年来言传身教的功劳啊!
老祖宗面色欢喜,可是看得一边的二太太赵氏心花怒放,原本还有些不乐意妹妹举家过来投奔的心思,顿时也跟着抛到脑后,她可没有把这两位后辈许配给自家儿子的打算,她压根就看不上妹子夫婿的家世,可要是给灏哥儿做个一双小妾的话,那可是她求之不得的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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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家事愁事
陪着说了会儿话,随着这位赵妈妈梗咽的道出来京的缘由,当下听的众人心中惊叹,暗道原来如此。
原来这妇人当年嫁给一家大户,一连生下一子两女,也是夫妇俩太过溺爱儿子,结果导致后来的惨事生,随着姐姐家飞黄腾达,连带着亲戚们也跟着鸡犬升天,这儿子长大后仗着家族权势,就在乡里无恶不作,结果因与人争风吃醋,以至于把人失手打死,她丈夫为了此事一气之下病故,家中钱财都被打点一空,这才勉强保住儿子的一条小命。
原指望着儿子归家后经由此教训,而能够痛改前非,可谁知还是吃喝嫖赌夜不归宿,更是因为没了父亲的约束,越的肆无忌惮,这妇人又是没主心骨的,事事都没有主见,结果,就把个家中剩下的田产财物被他挥霍一空,眼看着家中没个财路,这儿子干脆跑去骗了一家亲戚的一千两银子,带着个相好的就远走高飞了。
万般无奈之下,妇人只得把宅子抵给人家还债,家中一切物件连同下人们全都一并给了人家,自己带着两个女儿凄惨落魄的进京投奔姐姐,如今也算是两手空空,穷困潦倒了。
听赵妈妈抹着眼泪诉说完,张灏这才知道,原来老祖宗叫自己过来,是为了帮着寻找那无恶不作的逆子呢?张灏面上亲热笑着,可心中冷笑不已,真要是被自己手下寻到了,你那儿子也就别想活命了,不过表面上却郑重其事的应承此事,当即让妇人和两个女儿神色感激,低声抽泣的连声道谢。
张灏又不免多陪了一会儿,老祖宗和母亲也跟着相劝,这才止住了这母女三人不再哭泣,原来这赵氏夫家姓萧,那两个姑娘,姐姐闺名唤作萧雅云,妹妹名叫萧雅月。
老祖宗怜她们娘三个如今孤苦无依,又喜欢两个俏丫头,当即做主,让她们一家就在园子里住下,至于日常供应花销,自是由家里公认的土财主张灏来出,看着她们母子三人不安的模样,张灏免不了一番劝慰,然后才告辞而出。
此时园子里逐渐热闹,因为晚上要为娘娘祝寿,嫂子朱氏正带着大群的管事妇人,在紧邻着老祖宗的几个院子中,忙着摆设着几十桌的餐具,这晚上要用到的餐具,可是奢华之极,多达上千套贵重的各式金银器皿,少不得事先登记造册,然后选派专人负责,以免因晚上人多忙乱的,被人偷走些东西。
看着远处朱氏那慵懒不堪的模样,张灏赶紧吩咐陪他出来的紫莺,说道:“如今嫂子已经有了身孕,赶紧让人扶她到屋中歇着,另外派人去唤几个妹妹过来帮着管管,如今都大了,也该帮着操持下家务。”
紫莺似笑非笑的盯着张灏,取笑道:“怎么不让沐姑娘帮着管管?莫不是心疼人家了。”
看着紫莺额头那颗娇艳欲滴的红痣,真是气质性格都与众不同的美女,张灏摇头笑道:“哪是什么心疼,毕竟身份有别,就算你去百般祈求人家,沐姐姐都不会帮你就是,她才不会自找麻烦,被你们取笑呢。”
一阵娇笑,紫莺也知道沐姑娘根本就不好意思出来管事,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没的叫人笑话她还未过门,就抢着在未来长辈前挣面子呢,想那沐姑娘乃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女孩子,又怎能轻易的授人以柄。
当下也不在取笑张灏,紫莺乖巧的应承道:“嗯,这就去办二爷的吩咐,对了。”忽然想起件事来,顿时站在那里踌躇了下,还是不好意思的轻声道:“二爷,婢子有件事,想先求求你。”
“紫莺姐姐直说无妨,凭着你我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何事让你为难?”
张灏此时抬头看看天色,神色显得漫不经心,紫莺心中感动,望着他的神色越亲切,确实如二爷所说,这些年来,她和张灏之间确实感情深厚,神色自然的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如今姐姐年纪也大了,这成天都有找过来求亲的,原本我还不当回事,只是推脱老太太离不了我,只是这段日子却有些诡异,不但再没人找过来,还隐隐间听到有姐妹背后说些闲话,说我是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搅得我心里不安,想着先和你吱一声,省的一旦生什么变故,别闹的我措手不及的。”
这话可说的张灏真是有些呆滞了,没想到这似曾相识的命运会生在紫莺身上,不过一想想家中之事随即释然,这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先不说容貌性子处事那都是一等一的,绝对是丫鬟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就算是容貌丑陋,那也有的是家里人惦记,因她手里可掌握着老太太的所有家当和私房钱,这在古时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再说伺候主子那是长期的事,基本上都会耽误几个丫鬟的终身大事,就算是为了补偿人家,也会安排去给儿孙们做个小妾,毕竟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那地位自然是高人一等,自己的一个姨娘就是当年老祖宗的丫鬟出身,也是老人家故意安插在母亲身边的心腹,紫莺的话确实不是在无的放矢。
神色郑重的点头,张灏相比刚才是在敷衍赵家母女,此时面对紫莺姐姐,那可是诚心实意的,冷笑道:“此事自然有我为你做主,我倒要看看,谁敢做这个出头鸟?”
忽然神色一变,张灏也不禁慌张的拉着紫莺的玉手,带着她就跑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只吓得的紫莺差点跌倒,看着神色惊疑不定张灏低声道:“今年父亲就要从交趾带兵归来,不会是奶奶她老人家的意思?”
顿时啼笑皆非,紫莺红着脸白了张灏一眼,娇笑道:“胡说八道,老爷可是个正人君子,哪还会··”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不禁神色同样变得犹疑不定,此事明摆着,就算是老爷张辅是个正人君子,可那也是最孝顺不过的儿子,自家母亲要是送过来个丫鬟,哪还敢拒绝。
如此一想,紫莺最后差点都急得哭出来,站在那脸色难看的低头不语,还是张灏安慰道:“不怕,大不了我跟奶奶张口要了你,只要你进了我的院子,自然会让长辈们打消这个念头。”
深深的叹了口气,紫莺到不相信老祖宗会如此对待自己,此事十有**不会成真,但是别的男主子们,那可就备不住了,除了长房以外,那些男人什么德行,紫莺可是清清楚楚,保不定就会托太太们到屋里帮着讨要自己过去,顿时神色变得决绝,冷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就算是给你做一辈子的丫鬟,也好过给人家当个小妾,实在不行,我就铰了头,去山上的清虚观里做个姑子。”
张灏可是深深知道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性子,那绝对是说到做到,唉,还真就被人说对了,真乃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对于她孤芳自赏的品性,倒也很是赞赏,当下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先和老太太说一声,万一真有个不测,就抢先把你要到院子去,等日后你看上哪个幸运儿,我就亲自送你上花轿,呵呵。”
紫莺俏脸一红,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立马婀娜多姿的转身而去,只是临走时回眸璀璨一笑,真是笑的百花都失了颜色。
站在原地想了想,左右似乎都没什么事,张灏低头打量下一身穿戴,觉得不会太过失礼,也就没有回院子换身衣衫,径直朝着府门而去。
路过外宅时,自是汇合了在门房里烤火守候的张梁等一众亲随,问了几句交代的琐事,张梁都一一回话,这才满意的笑笑,带着家人纷纷骑上坐骑,朝着京城中皇亲国戚扎堆的街道而去。
寒风凛冽,此时骑马的滋味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春风得意,还好,距离并不遥远,几柱香的工夫儿,就赶到驸马宋瑛的宅院。
如今随着永乐皇帝登基日久,芳宁公主已不再是年纪最小的公主了,这两年朱棣似乎有意识的改变心意,虽然对于芳宁公主朱智真嫁不嫁给类似张灏这样的功勋子弟,依然拿不到主意外,但却已经偶然间放下话来,今后公主们再不会许配给豪门子弟,而是从天下平民中海选出一些出类拔萃的青年,作为公主们的驸马。
张灏清楚,这是怕日后皇帝朱棣他老人家驾崩后,豪门外戚们趁机把持国柄而事先做的准备,他倒也赞成这项规矩,更是对于真正意义上的选秀活动大感有趣。
此时门外站着十几位驸马府的下人,老远看到一支马队奔驰而至,眼尖的一眼就看清最前方的张灏长相,他们自然全都认得安东侯的模样,话说当年可是侯爷亲自为陛下挑选自家老爷为驸马的,还在公主成亲之日,当过娘家的兄弟陪着花轿过来送亲呢。
一个管事马上快吩咐道:“快,这是安东侯灏二爷过来了,赶紧去报告老爷一声,可不敢怠慢这位爷。”
当下就有一个小厮飞快的冲进府门,剩下的下人全都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一个个亲热恭敬的喊着侯爷来此一类的吉祥话。
翻身下马,张梁早就掏出一把碎银子赏了下去,而张灏则没有理会笑着道谢的下人,只是站在那里抬头看了下装扮一新的大门,里里外外已经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就连脚下都是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府里去,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更是缠上了大红丝绸,显得格外喜庆。
清楚自家这是来的太早,别说各个世家没人过来,就是那些算是半个主人的公主们,此时恐怕都在宫中陪着娘娘饮宴呢。
没有等候多久,那驸马宋瑛就一脸笑容的大步而出,身边跟着一群下人,只是张灏却有些惊讶,这一年多不见,当年那个英俊潇洒,气质不凡的青年公子,怎么此时面容憔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呀?
“哈哈,没想到灏兄弟第一个到我府上,真是给哥哥涨了大脸啊!我不管,兄弟你得先陪我在一边的门房里喝顿酒,不许直接跑到院子里偷懒,得陪着哥哥在这迎宾。”
张灏哈哈一笑,这自家和西宁侯宋家原本没什么交情,这故去追封为郓国公的宋晟原本是太祖时的凉州卫指挥使,后来燕王登基,就顺理成章的归顺新皇,因宋家在太祖朝就一直镇守甘肃等地,可谓是重兵在手,后来宋晟官拜左都督,封平羌将军,几次出征塞外战功赫赫,二十几年来,真是东征西讨,在西域一带威信卓著,各族闻风丧胆。
永乐三年更是招降把都帖木儿、伦都儿灰等部落五千人,获马驼牛羊一万六千。积功被封西宁侯,禄一千一百石,世袭甘肃将军,凉州卫指挥使。
皇帝朱棣为了笼络宋家,又把安城公主下嫁给继承西宁侯爵位的宋琥,前几年又把咸宁公主朱智明下嫁给宋琥的弟弟宋瑛,至此,这宋家可谓是家族显耀,深受隆恩了。
第085章 满棚公主
万里彤云密布,空中瑞祥飘连,这天际间,竟然纷纷扬扬的又下起雪来,好大雪!
真是琼花片片舞前檐,飞盐撒粉漫连天,顷刻间,仿佛那亭台楼阁都被压倒,森森古树都被挤弯了腰,好一幅银妆世界,玉碾乾坤的冬日图画。
略显局促的空间内,只有一个炭盆摆放在一边,不时出噼噼啪啪的爆碳声,散的热气倒也使人暖和舒服。
张灏和宋瑛面对面而坐,一方木桌之上,摆放着几盘熟食,酒杯酒壶等物,除了张梁和几个亲随守在外间,其他人都已经去了专供下人休憩的院子中吃酒。
这宋琥为人仗义,一心向往沙场,只是性格稍显老实,甚至有一些懦弱,这几年和张灏处得关系不错,几乎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了。
注视着对方明显因郁郁寡欢而显得积郁萎靡的面色,张灏还以为他是因为长年无所事事的滞留京城,无法施展一身抱负,而导致的闷闷不乐呢。
心中一叹,这驸马之位对于安于享乐的人来说,那实在是个美事,可对于一心想建功立业的青年人来说,却犹如那金丝笼般,生生的被折了一对翅膀。
不过也不至于如此效仿妇人之态,就算是做不了能名传千古的阁臣名将,但做个兢兢业业的贤臣武将,能为百姓,为朝廷做些实事,当个六部官员或是外放做个知县什么的,却也不是难事啊?
想到这,张灏不免神色不悦,沉声道:“这才多久没见?兄长怎么就成了这副窝囊模样,到底因何事如此心闷?”
唉!宋瑛面露苦笑,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只是在那里低头唉声叹气的,张灏忍着气又说道:“要是嫌呆在京城气闷,那就和陛下张口,求他老人家把你外放做个父母官或是去边塞做个千户,好生认真的做几年差事,不愁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你要是不好意思说,那我替你找皇伯伯去,如何?”
谁知宋瑛还是坐在那苦笑,一脸的愁闷模样,半响都不一言的令人窝火,看的张灏更是不高兴,双手一拍桌面,借力站了起来,不屑的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敢说敢骂,没想到兄弟真是看走了眼,哥哥你却和个妇人一般,没出息到了此种程度,多说无益,告辞了。”
略微一拱手,张灏就要离去,宋瑛急忙站起,双手一拦,苦笑道:“哥哥都跟你说还不成吧,兄弟你消消气,唉。”
狠狠的一跺脚,当下宋瑛面带羞愧的道出一番话,只听的张灏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才挤住一句话。
“你说你,唉,实在是窝囊至死啊!”
二话不说,张灏马上高声唤张梁进来,又命人寻了一套笔墨纸砚,当即提笔书写了一封信,然后跟张梁仔细交代了几句话,这才重新落座,笑吟吟的和容光焕的宋瑛喝起酒来。
神色感激,宋瑛自是感恩戴德,更是一连吩咐下人端过来好酒好菜,两人说说笑笑的喝了一会儿酒,眼看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一起动身走到府门外。
很快,一辆辆青稠顶子,浅黄色帷帐的马车过来,张灏自然知道这是公主们的车架到了,身边的宋瑛赶紧恭敬的上前,隔着窗帘和里面人说话。
此时大雪还是下个不停,不过到是变得稀稀落落的,晶莹剔透的雪花也不算大,只是地面上,早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层,今年连续几天的大雪,甚至比往年整个冬天下的都多。
好在雪花纷纷洒洒,寒风却消失不见,张灏目无表情的站在府门最中央的地毯上,驸马家的下人们,拿着扫雪工具一刻不停的在前后左右,汗流浃背的清扫积雪。
也许是一身白狐皮的斗篷实在是太过醒目,不约而同,十几辆马车上的厚帘布全都掀起,露出一张张公主的面孔,竟然全都朝着张灏招手,对于这位能在皇宫中横行无忌的张家少爷,即使是贵为一国公主,也是人人不敢怠慢。
张灏只是笑笑,伸手指了指府门的方向,很快,这些马车上的主人即心领神会,笑着放下布帘,驾车的侍者们,赶紧手腕用力,在半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把马车立时启动,一辆辆缓慢驶入后门。
这迎接宾客的差事,委实不是那么好做,张灏也不耐烦看到那些趾高气昂的皇族子弟,虽说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但还是趁机溜进府门,在一个下人的指引下,穿过青色照壁,过了几道仪门,来到正堂前的几座彩棚处,径直朝着最中间的彩棚走去。
彩棚内到处都是炭火,使得空间内倒也暖和,一群公主围坐在一处,嘻嘻哈哈的互相说笑,一个个穿的自然是锦衣绣袄,狐服貂裘。
四周摆放着各种稀罕的摆饰,也不知宋瑛从哪搜罗而来的瑶草琪花,苍松翠竹,竟然都是些盆景一类的观赏植物,使得彩棚内春意盎然,绿景处处,真是看的诸位公主们赞赞称奇,只有一位美貌端庄的妇人站在一边笑着陪客,不是别人,正是主人咸宁公主朱智明,至于其她公主的称呼,张灏也不大记得住,隔着老远就胡乱叫道:“姑姑阿姨,婶婶姐姐好。”
这话顿时引得满棚内的女人大笑,咸宁公主急忙笑着朝他招手,甚至自己都迎了出来,一把拉住张灏的手,亲昵的领着他朝正桌走去。
随意打量了眼立在远处的一群身穿黑貂皮大氅的老妇人们,张灏不用猜也知道,都是一些宫中管事,教导,礼仪嬷嬷们,自打各位公主年少时就跟在身边教导规矩礼仪,如今掌管驸马府内宅大权的权势赫赫,甚至连公主驸马都不敢得罪的老太太们。
这些嬷嬷都是些多年在宫中服役的宫女,一生未嫁,反正能熬到嬷嬷这等不次于有品级女官地位的人物,都是宫内各嫔妃的娘家人,也就是陪嫁的丫鬟一类的,在宫中自然是地位特殊,没人敢轻易得罪的一群人。
虽说男女有别,尊卑有别,内外有别,但显然这些规矩都不适用于张灏身上,一来他年纪尚小,又未成婚,算是一个半大孩子,还偏偏身份特殊,家世贵重,又和皇室关系匪浅,即使是成年皇子都不能随意踏足这方天地,但他却是出入不禁,就是那些板着脸的管事嬷嬷,也是人人露出一丝笑脸,没把他昂然闯入当成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二来就是他虽然不是皇室子弟,可上头却有两位干娘,一个是权倾**的王贵妃,另一个,就是最受帝宠的贤妃权娘娘了,就是当今太子妃,也是把他视若己出的,这样一位比之皇子皇孙还要贵重的小爷,即使是任意一位郡王,比之他都要有所不如了,除了皇太孙朱瞻基外,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第二位这样的主了。
这些年纪大小不一,长相美丑都有,身份辈分也都不同的公主们,顿时笑容满面的让张灏坐在一起,顿时七嘴八舌的和他说话逗趣,张灏含笑应付一阵,忽然问道:“今日既然是家宴,那还弄出这么多讲究干嘛,各位姑姑姐姐暂且安坐,智明姐,你也别站着陪客了,今日一切有我呢。”
一直亲亲热热陪在张灏身侧的咸宁公主一愣,还没说话,就听见坐在上的姑姑临安公主笑道:“既然灏儿主动替咱娘们分担琐事,智明你就依着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位临安公主就是太祖朱元璋的女儿,如今是建在的公主中,算是辈分最大的一位了,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其夫婿就是明朝开国功臣宣国公李善长的儿子李祺,不过早在永乐元年时即已病逝,这位做了十几年寡妇的公主,如今身体也不大好,要不是这次乃是因为王贵妃的生日,她老人家恐怕也不会轻易出门,也没人敢去打扰她。
当这位德高望重的皇姑姑一开口,咸阳公主当然顺水推舟的笑着应承,原本其她公主还想趁机打听芳宁和张灏之间的事,此时也只得作罢,其中几位在京城居住的,也就是皇帝朱棣的女儿们,大多和芳宁公主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因为她们和汉王之间走动频繁,关系密切,对于太子,则要冷漠的多了,可芳宁却和太子一家极为交好,这也是出于张灏的暗中授意。
此时这些公主全都饶有兴趣的盯着张灏,只见这俊秀少年忽然指着面前的摆设,大咧咧的吩咐道:“来人,把这些桌子都撤了,全都换上小方桌,又不是吃饭,干嘛要摆放着大圆桌,一会儿还得观看小曲唱戏的,不如坐在方桌两侧看的舒服。”
四周站着伺候的下人全都一愣,互相间不免为难的瞧瞧,不禁人人大感棘手,竟然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还是一个管事嬷嬷走上前笑道:“也不怪她们没个眼力见,咱驸马府平日日子过的节俭,可养不起那么多的下人,这些位都是宫里过来的宫女和公公们,还是因驸马爷想着邀请各位殿下过来欢聚,这才拜托老身进宫求得娘娘开恩,特地借调过来一批人手,要不然,光凭着府上的几十个家人,可如何打理如此大的场面,呵呵。”
“原来如此,呵呵,那好,各位那就出去找个管事,询问下库房所在,再把桌子搬过来吧。”
那嬷嬷神色一僵,原指望着这番诉苦的话一说,这灏二爷就会放弃折腾大伙,可没想他还是坚持己见的,不过此事也不大,还算不得大动干戈,遂也没有相劝,笑呵呵的带着几十位宫女出了彩棚,朝着后院走去。
剩下的人可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了,不过也没出言询问,笑盈盈的互相喝茶闲话,此时随着外面一个管事不停地高声唱名,就听见什么郡王,藩王,亲王,镇国将军,铺国将军,这个国公家的国公,那个侯爷府的世子,反正各路皇亲国戚,皇子皇孙,竟然来了多达上百位。
除了空地上扎了五座彩棚外,后头就是个三层高的阁楼,有身份的爷们自是走上楼去,其他人则按照身份,井然有序的走进代表各自身份的彩棚内,前头当然有下人恭敬的引路,也不怕走错地方。
而张灏所在的彩棚中,很快,就涌进来一大群各位王爷皇子皇孙的正妻,呼啦啦的将近二十多位凤冠霞帔的夫人们,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以至于公侯伯家的夫人们,则进了旁边的彩棚中。
张灏还真没想到今晚能来如此多的人,这般兴师动众的算是为何?赶紧走到咸宁公主身边,低声道:“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你们夫妻往日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啊?”
朱智明顿时捂嘴娇笑,不免瞪了张灏一眼,这才不避嫌疑的把朱唇伸到张灏耳边,小声解释道:“傻弟弟,还不是一会儿陛下和娘娘要过来,你以为姐姐没事找事,花这么多银钱招待满京城的亲戚啊!”
当下恍然大悟,张灏心中惊喜,这下可好,到省去了自己无数麻烦,少不得低头在公主耳边怪笑道:“今晚就让你看出好戏,这你可得好生谢谢我,等今晚你和宋瑛大哥洞房花烛的时候,可别忘了这里有小弟的一份大功劳啊!”
第086章 锦绣之夜
驸马府,一场骚动波澜不惊的平息,随着一千多的军士匠户潮水般退出,此时临时分散在各个院子中的皇亲国戚们,这才争先恐后的走出来。
一走到院子口,人人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刚才的几座彩棚已经消失不见,竟然整个空地,包括那栋阁楼都被篷布笼罩,一个巨大无比的帐篷,就这么竖立在眼前。
众人吃惊的面面相视,还是自重身份的没有四下询问,在上百位提着宫灯的下人指引下,依次走进帐篷中,更令人吃惊的事又生了,只见里面的宫女,此时笑容满脸的指引着各位贵客,恭敬客气的解释,竟然让一对对夫妻坐在一方小木桌两侧,如此新奇的安排,可算是使人大开眼界。
好在今日来此的客人,都是些皇亲国戚,大家彼此或多或少都连着亲戚,如此安排倒也不算过分,反正那请帖上也说明了,此乃是家宴嘛。
男女宾客,此时不免乱哄哄的闹了好一会儿,这个喊着自家的老婆,那个唤着自己的郎君,倒也让平日高高在上贵人们,体验了下民间百姓逛庙会时才有的新鲜体验,不时惹得四周人群哄然大笑,气氛一时趋于热烈。
乱糟糟的四下就坐,好一阵子才各自寻到另一半,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平日夫妻关系紧张的,此时也表现出一派相敬如宾的模样,含笑有礼的各自落座,不时亲热的互相说些闲话。
真是难得各家夫妻一起聚,此等聚会,也没有人敢带着一堆妻妾上门,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各家不免互相打量,男人们倒还罢了,这夫人们之间,年岁大的还好些,那些年轻些的,又生的一副好容貌的,此刻不免互相暗暗较劲,一时间真是各路美妇争奇斗艳,丝毫不想在所有亲戚眼前,在气质做派,举止穿戴上落了下风。
也有孤身前来的客人,此时难免慌了手脚,赶紧大步走出院子,自是连声催促下人回家喊人前来,要不就是偷偷溜走,也不想在亲戚面前丢脸。
就说这棚子里,各家老少爷们可算是大饱了眼福,就说这些位各家的夫人,哪个不是平日深居简出的豪门贵妇?从前光是道听途说谁家谁家的夫人容貌绝色,谁家的夫人身宽体胖,谁家夫人性子泼辣,谁家夫人善妒温柔,反正是往日的各种流传于豪门间的小道八卦,那些传言中的人物,这下子可是能一一对照了。
当下乐得男人们心中手舞足蹈,赶紧好友间心照不宣的使着眼色,而那些夫人们又何尝不趁机打量一众爷们,不免在心中暗暗比较,好在都是些正经八百的堂堂诰命夫人,人人自珍自爱,要是那些狐媚小妾在场,那可就得满场乱抛媚眼,勾引那些位年少英俊的天潢贵胄了。
也算是这些位客人,都是些身份贵重之人,就是平日在不三不四的,到了此种场合也得规规矩矩,顶多是背着自家夫人,偷偷朝远处那些年轻貌美的妇人瞅去,还得小心翼翼,不敢让旁人现自己的下流目光。
夫妻间少不得双双起身,和平日相好的人家热情寒暄,又闹哄哄的热闹了小半天,这众人间不免都在议论一个话题,那就是这番大动静,竟然是出自安东侯张灏的授意。
当下很多人都把目光朝着后面阁楼望去,这一看,不免倒吸口冷气,只见那三层阁楼上,此时同样一对对的,坐着都是当今圣上的龙子龙孙们,从皇太孙朱瞻基夫妇,到汉王朱高熙夫妇,赵王朱高燧夫妇,除了太子朱高炽平日深居简出,隐身在深宫中轻易不露面外,几个成年的儿子竟然也都夫妻双双现身。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除了逢年过年能在宫中遇到这些位皇子皇孙外,就算是哪位公主下嫁或是王子成亲之日,恐怕都未必见到这么些皇室之人汇聚一堂过,几乎把个皇室全都一网打尽了,甚至那一楼还坐着好些位久未见面的藩王夫妇,不过众人随即恍然大悟,此时可是正月里,即使远在封地的皇室成员,基本也都进京团圆,还未离京归去呢。
这人多嘴杂的,大家身份又与众不同,也未互相施礼,客气的朝那些王爷王妃笑了笑,随即拉着妻子转身坐下,也不敢在当着后面那些大神的眼皮底下,继续东游西荡的到处叙旧了。
人人心中清楚,这么大的场面,也只有最上面那位的金面,才能如此让大家兴师动众的,即使出了名跋扈的汉王,在封地中整天胡作非为的赵王,此刻都老实的好似换了个人,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斯文有礼的含笑而坐。
不知不觉,众人全都安静下来,这才开始留意四周的摆着,还有人因为话说的多了,下意识的朝桌子上瞅去,却不禁一愣,只见那桌子上此时真是空空如也,竟然连个瓜果茶水都没有预备。
又过了不久,那三楼最当中的隔间内,皇帝朱棣带着王贵妃和权妃,悄无声息的出现,随着一位太监高声唱和,这才立时惊动了所有人,即使皇帝皱着眉头,还是免不了被所有人跪地磕头,高呼三声万岁。
“都平身吧,今晚朕携贵妃和大家一样,都只是咸阳和驸马的客人而已,刚才张灏这浑小子已经三番四次的提醒朕了,吩咐朕不许在亲戚面前耍威风,呵呵,朕自然是得从谏如流啊。”
四下顿时响起善意的哄笑,人人都不意外,这些年来,除了道衍和尚姚广孝乃是皇帝私交最好的臣子外,也就只有英国公家的嫡子张灏,和陛下的关系最是亲密了,就算是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出于今晚贵妃王娘娘的生日考虑,说出这番话也是情理之中了,何况在场的众人都是皇家亲戚,也没有不相干的大臣外人在场,这家宴中的客套说辞,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即使这样,重新坐下的皇亲国戚们,就算是那些个龙子凤孙,一个个也都目不斜视,正经危坐,这偌大的场地中,真可算是顷刻间鸦雀无声了。
就在这时候,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缓缓走入,其人风神如玉,目光亲和,顿时瞧得满堂目光一亮,即使那位少年普普通通的走出,也是马上闹得个满堂彩,大多数人心中有数,暗道今晚的大戏随着这位小侯爷现身,算是真的隆重开场了。
虽说张灏此时算是喧宾夺主,可也没人敢出言指责,全都含笑注视着他,张灏神态自然的在最前方一站,自然是先朝皇帝的所在拱手施礼,然后才朗声道:“今晚乃是娘娘的喜日,本侯受咸宁公主和驸马的委托,作为筹办此次聚会的管事,也只得操心一二,因时间仓促,不免有所怠慢各位亲人长辈,在下先说声抱歉,还请各位亲朋好友莫要见怪。”
“这小子,就他花样多,朕倒要看看,今晚能被他折腾什么个模样出来。”
坐在最上方的皇帝朱棣,此时背靠着锦塌,遥望着下方的张灏,不时目光扫过一众皇亲,对于张灏能把此种所有人都一收眼底的手段,心里自是非常满意,面上也带出一丝笑意。
左右的两位娘娘,同时看出皇帝此时心情不错,闻言轻轻一笑,右侧的权妃轻笑道:“还从未听说过灏儿管过什么闲事,还是姐姐的面子大,能让他如此尽心尽力的跑前跑后,呵呵。”
“呵呵,也难为灏儿了,本宫倒是真的好奇,这孩子能给我这个干娘,准备了什么惊喜。”
与此同时,坐在其他隔间的众人,也不免小声议论,一个个倒也兴致高昂,想这年代,除了吃酒看戏之外,哪还有什么娱乐活动,无非就是那么几样,不是和好友欢聚一堂,就是搂着美人作乐,或是打打棋牌,唱唱小曲而已。
坐在下面的却比不得躲在楼中的那些人,虽说此时灯火暗淡,可也不敢任意私谈,还好张灏这番话说完,就紧接着朗声笑道:“在节目开场之前,灏还是先祝娘娘千岁几句吉祥话,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四十阳春岂等闲,几多辛苦化甘甜。
曾经沧海横流渡,携手君王内助贤。
连日凝神新墨劲,五更着意旧诗鲜。
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
金沙峭岸一株松,干劲枝遒塑祖龙。
桃李盛时甘寂寞,雪霜多后竞青葱。
根深更爱阳春雨,叶茂犹怜翠谷风。
凤表才情堪敬仰,母仪不愧焕神容。”
顿时所有人全都大声喝彩,人人鼓掌,这吉祥话可哄得王贵妃喜笑颜开,只有皇帝朱棣笑骂道:“这算是什么吉祥话,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偷来的诗句,真是不伦不类,真是不学无术的小家伙,哈哈。”
权妃摇头失笑道:“这孩子,竟然连陛下也一起祝贺了,这最后一可是在隐喻您呢。”
此时正好又听到张灏笑道:“有请诸位公主和驸马进场,呵呵。”说完神色坏坏的转身离去。
听他这么一提,这些人才惊讶的现,原来公主们竟然没坐在阁楼中,在看看棚子里最前方的十几张空座,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是留给诸位公主驸马的,当下,众人赶紧把目光朝院子口望去。
一阵悠扬的迎宾小曲响起,只见上百位宫样装束,执巾执扇,手提八角琉璃宫灯的美女,分两排款款走出,正当中就是手牵手,神色害羞的公主和驸马们,除了几位年纪大的公主不在之外,十几对夫妻全都被宫女们簇拥着出场,好似回到当年成亲之日一样,在喜乐声中,满场的嘉宾注视之下,盈盈现身。
还未等大家哄笑,突然,在四周站立的宫女,此时掀起各处的黑布,早有上百个守在各个角落里的公公,随即点燃烛火,顷刻间,大家情不自禁的出阵阵惊呼。
但见,堂开绿野,阁起凌烟,整个原本黑漆漆的彩棚中,竟然好似成了一座大厅,整个棚顶都是金银丝线缝制的瑞兽图案,在灯火照顾下熠熠生辉。
两侧除了大批的鲜花异草点缀之外,上百只仿佛活物一样的仙鹤,孔雀种种珍禽,各式造型置身于百花之中,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又有那琼花,昙花,佛桑花,四时不谢,开的闪闪烁烁,令人应接不暇,还有那喷着奇香的牡丹,菊花等碗口大的水晶之花,开遍各处,使人真是连声赞叹。
更有那锦绣丛中,暖风送入画眉声巧,金银堆里,闪耀映出琪树花香。
左右都是活动大型山水玉珠屏风,一具具流光溢彩,前后都有一件件周鼎宝塔,古朴庄重,还有三十串夜明珠垂下,真是照的满堂光彩。
那正对面的戏台上,此时半空中也升起一对奇大无比,珠玉制成的龙凤彩灯,真是使人目眩神迷。
这一番布置,真是看的众人目瞪口呆,这好似舞台一般的布置,自是顷刻间倾倒了一众贵人,看的大家真是高声喝彩。
此情此景,正是有诗为证:
‘彩堂迎珠三千挂,龙凤呈祥贺今夕,除却万年天子贵,只有当朝娘娘尊。
第087章 一视同仁
(推荐本好友的书,成绩比咱好,汗,末日类的,末日进化游戏。)
相对比新颖有趣的开场,接下来的节目就多少显得有些凡善可陈了,基本上都是些恭贺老寿星的群戏,不过,不管是唱腔戏词还是动作桥段,倒也有其新鲜有趣的一面。
在座的基本都是一家之主,很难得欣赏到来自民间的曲艺,基本上家家都养着戏曲班子,就算是跑到外面听曲,那也是最高档次的名角,对于此等不入流的草台班子,虽觉得驸马府搬出这么一台古怪的大戏出来,多少有些不登大雅之堂,但还是客随主便,津津有味的观看起来。
此时,除了戏台上灯火通明外,整个彩棚里都是朦朦胧胧的明珠璀璨,再就是每个方桌上,一支喜烛出幽幽火光,加上各个角落里的烛火,将近数千支的数目,把个空间内妆点的蔚为壮观。
如此幽暗环境,倒也让这些夫妻大觉气氛温馨和谐,尤其上面还坐着九五之尊的帝王,更是觉得此体验难得有趣,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刚刚送来的,放置在桌上的糕点是在太少,茶水的滋味太过苦涩。
很快,当先几段热热闹闹的喜庆武戏完事,又演了一出群仙贺寿的大戏,翻转腾挪间,不时被戏子变出各式仙桃出来,配合着烟雾四起,锣鼓喧天,倒也演的繁花似锦,喜庆吉祥。
众人自然是不时大声叫好,心里却有些兴致缺缺,类似的戏码都看得多了,谁家的长辈过个寿都得来上这么一出,实在是打小就看得腻烦了。
唯有皇帝和两位娘娘看得兴高采烈,他们三位可是难得体验民间的生活,就算是常人觉得在平常普通的事物,到了人家眼里,那可也稀罕的紧了。
不过武戏到底演的快,半个时辰左右,随着戏台上的戏子磕完头散去后,只见十几位婀娜多姿的侍女,手里捧着檀板,琵琶,古筝,古琴,弦索,萧管等乐器上来,走到戏台上的角落中坐下,先合定下腔调,接着就一起唱起了一段‘宜春令’。
不管是悠扬的曲音,还是众位侍女的歌声都是字正腔圆,清丽无比,倒也引得台下观众精神一振,不免高声叫好,尤其是这词曲的意境缠绵感人,引得很多感情深厚的夫妻俩,至此不免深情对视,欣然一笑了。
一曲方罢,又来了一‘沽美酒’,唱的那是嗓音嘹亮,响歇行云,尤其是曲风古怪,隐隐间不似中土乐风,这些位侍女不管容貌举止,还是弹奏的手法习惯,都显然是从小被行家调教过的,明显是出自豪门的手笔,民间可没如此魄力和眼界,能让十几位美女只是当个曲娘来培养。
众人自然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听着,纷纷合计这些女子是否乃是出自英国公府,而此刻,紧靠着皇帝所在的隔间左侧,皇太孙朱瞻基却面有得色的笑道:“兄弟,这些舞姬的手法如何?这可是哥哥从朝鲜国千挑万选而出的处子,已经调教多年了,方能有此成就,呵呵。”
他身边坐着的两人,一位是就是今年刚刚嫁给他的妻子胡氏胡善祥,乃是济宁人氏,从小就贤名传四方,家世只是一普通官宦人家,算是世代书香门第,所以才被皇帝朱棣相中,也是看中她素有贤名,兼之家世平常,日后家族不会成为权戚。
另一位就是张灏了,闻言笑了笑,先打量一眼容貌算是小家碧玉的胡氏,见对方果然面色不悦,心知她肯定不喜这些异国美女,说来奇怪,自己明明觉得这些朝鲜女子长得一般,为何这明朝皇帝,从太祖朱元璋开始,一直到皇帝朱棣,太子朱高炽,皇太孙朱瞻基,一个个都对异国美人情有独钟,难道在床榻间征服朝鲜姑娘,也算是另类的征伐外国,为国争光嘛?
心中所想,面上却赞同的笑道:“不错,确实是难得色艺俱佳的艺者,确实难得。”
朱瞻基哈哈一笑,他生平只喜好两件事,一件就是调教美女,另一件,就是他后世名闻天下的玩促织,人称促织皇帝的就是这位仁兄了,此刻不免眉飞色舞的笑道:“要不要送你几个?没事养在家中,又能听曲,又能解闷的,其中妙处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哈哈。”
胡氏的面色越加不悦,张灏看的清楚真亮,心中一叹,果然青衣卫传出的消息不假,这未来的太子妃和朱瞻基夫妻感情一般,即使还处在原本该蜜里调油的新婚第一年,两人间也已经起了些隔阂,想这朱瞻基从小就见惯风月,而胡氏性子却是端庄贤惠,想必在闺房之中也是规规矩矩,那肯定不讨丈夫的欢心,被冷落也是早晚的事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嘛,再说家中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不想再招惹美女了,看的心烦。”
对于张灏委婉拒绝,朱瞻基听的真是心有戚戚焉,他性子和善,平日和妻妾们相处,自是经常为了女人们互相争宠的手段而闹得心烦气躁,好在此时他地位不稳,为人处事更是会克制**,并不是一味的贪图女色。
“呵呵,那就算了,说来也是,不管是芳宁还是沐姑娘,可都是真正的绝代佳人,我也算是见惯京城美女的人物了,可这么些年,能和芳宁比肩的倒是见过几个,比之沐姑娘的,确是一个没遇到过,你小子真是好大的艳福啊。”
张灏神色谦虚的笑笑,也未在继续说下去,毕竟涉及的可是自家女人,他可不想和人谈论这方面的话题,就算芳宁将来嫁给谁都是未知数,可是必要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随意和朱瞻基闲聊,张灏也不时的和胡氏说话,很自然的恭维了下对方,又把话题拉扯到一些喜闻乐见的事上,不管是朱瞻基还是胡氏,那都算是博学多才之人,在很多方面,都是能说到一块去,这方面,他们三人算是惺惺相惜了,刚才略显些尴尬的气氛不久即随之消失。
这时候,戏台上的朝鲜侍女们几曲子唱完后,从一侧又走上来十几位彩衣女子,随着曲调一变,齐唱起了一套时曲‘字字棉’中的一段群芳绽锦鲜,可真是娇喉婉转,清音渺渺,端的是绕梁之音。
顷刻间,叫好声四起,众位皇亲国戚又是拍掌又是喝彩,因那上面坐着只大老虎,谁又敢真的无动于衷?从开场到现在,那可是人人卖力,都想着为娘娘营造出类似民间那种喜庆热闹的气氛,也真是难为大家一片拳拳好意,一派忠君爱国的赤胆忠心了,真是默契十足的叫好声,鼓掌声,把个彩棚闹得热闹之极。
这卖力气的时间久了,自是辛苦的大家口干舌燥,就算是桌上的茶水难以下咽,此时也顾不得了,不时有人端起茶盏,一口把杯中茶水给喝的干干净净,可马上就傻眼了,这桌子上却连个茶壶都没有,当即就有人想吩咐下人递茶过来,可是打眼一瞧,又傻眼了,只见头前还在身边来回晃悠的宫女太监们,此时全都消失不见,连个人影都瞧不着了。
无法可想,又不敢随意走动,这些位平日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们,不禁相视苦笑,心想得了,那就忍忍吧,偌大一个驸马府真是小气到了家,明明大伙儿是过来赴宴的,你不招待大家好吃好喝那就算了,此时却连个水果点心,茶水干果等便宜零食都不端出来待客,却偏偏花费巨亿银两来装点周围奢华之极的摆设,真是只知道邀宠于圣上,对咱们这些亲戚大大的失礼啊!
别说是他们遭遇到失礼待遇,就是那些阁楼中坐着的龙子龙孙们,此刻同样面临尴尬,好在他们的身份毕竟与众不同,茶水倒是没有,白开水可是管够,气的几位藩王当时就想破口大骂,好在上面还坐着定海神针,此地又是自家姐妹的府邸,这才一个个强忍着气,气哼哼的坐下,压根看都不看那桌上水杯一眼。
可是您想?这人既然渴了想喝水,却又忍着不喝,那可是一件多么难熬的事?你越忍着那可就越难受,别说此刻就连普通人都受不了清水的诱惑,这些娇生惯养的皇族子弟,那就更不堪了,这驸马府更是缺德冒了烟,上的瓜子点心,真是一个比一个咸,一个比一个甜。
这不,没过多久,一个个天潢贵胄们,实在无法忍受了,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拿起水杯就往嘴里灌去。
唉,其实啊,也不能说人家驸马府对待贵客上头,就真的厚此薄彼,这待遇方面,基本上,还真就做到了人人平等,一视同仁,可绝对公平却也不可能,起码有三人就狼狈为奸,勾结在一起了。
这不,一直竖着耳朵的张灏,手里还端着个碧玉酒杯,笑吟吟的和朱瞻基夫妇相互一碰,三人心照不宣的挤眉弄眼,同时一副做了恶作剧般的坏笑,又同时举杯,把那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舒服的咂咂嘴,张灏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威严的动静,当即朝怪笑的朱瞻基使了个眼色,两人非常默契的赶紧站起,转身推门而出。
此刻,皇帝朱棣和两位娘娘可是哭笑不得,他们同样遭遇到了非人待遇,娘娘们还只是诧异的注视眼前桌面,朱棣可是大怒,他这些年来,几何时喝过如此难喝的茶水?这还罢了,就是那一碟子点心,恐怕连喂只猫都不够,更别说供三个大活人吃了。
这可把个皇帝气的七窍生烟,你说咱好不容易来趟姑娘家做客,容易吗?就算是不倾家荡产的招待些龙肝凤胆的,可起码也得倾尽所有,上来满桌子珍馐佳肴吧?
这倒好,恐怕就算是民间百姓的爹娘过家来,这女儿女婿也不会拿出如此寒酸的吃食,来招待自己的亲生父母吧?真是岂有此理。
一想到这,朱棣当即伸手制止住随行宫女递上来的食盒,心里不禁冷笑,今日还非得问问清楚,就算是饿死也不吃自带的食物,朕倒要看看,这咸宁和宋瑛你们两个‘好孩子’,这还把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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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皇帝藏私
皇帝正准备唤人出去召公主觐见,就听见吱呀一声,两个少年一脸郁闷的推门而进,顿时惹得皇帝朱棣和两位娘娘回头看去,一见来人,全都惊异的看着他俩。
王贵妃抬手指了指一边的空座,笑道:“还算你们两个惦记长辈,知道过来陪我们,快来这坐。”
朱棣则似笑非笑的瞅着来人,也没说话,就听见张灏一边走一边嚷嚷道:“口渴了,就想着过来跟陛下和娘娘们,讨杯茶吃。”
这话说的大家一愣,全都下意识的朝空空如也的桌面瞧去,朱棣神色恼怒,当即作道:“你小子还有脸找朕要水喝?你自己瞧瞧,你这个管事就是这么负责招待客人的嘛?岂有此理,不像话。”
即使心中恼怒,朱棣出言质问还是留有余地,听的朱瞻基心中偷笑,但也不免对张灏深受帝宠而感到一丝嫉妒,还好他本身就是皇帝最疼爱的孙子,这方面大家倒也半斤八两,而且尊卑,亲疏有别,倒也未放在心上。
朱瞻基赶紧装作一副意外的神色,替张灏辩解道:“刚才灏兄弟一直陪孙儿来着,好像驸马家,这招待大家的吃食都一样,还以为皇爷爷这里能丰盛些呢。”
朱棣和娘娘们又是一愣,这皇帝不悦的神色立时舒缓,这帝王心态倒也奇怪,听见驸马对大家一视同仁,反而心中贴慰,只觉得女儿女婿没把自己当个外人,这才是一家人的做派。
两位娘娘虽说如今岁数不小,但毕竟是养在深宫中,地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平日心情好,又养尊处优的,此时容貌依然风韵犹存,纷纷神色娇媚的笑了起来。
贤妃权娘娘一边朝朱瞻基招手,一边娇笑道:“咸阳这孩子,手头拮据了,还张罗请什么客啊,倒是陛下带着臣妾过来,显得有些难为孩子了,您瞧瞧,这么多的亲戚,得花上多少银钱的。”
朱棣勉强笑了笑,忽然疑惑的盯着张灏,沉着脸问道:“胡闹,有那么多钱置办这些个奇珍异宝?难道就没钱买些糕点好茶吗?张灏,你小子别打算蒙骗朕,别以为朕就不懂这些个百姓经济?”
一见皇帝神色严厉,王贵妃赶紧把两个孩子召到身边坐下,打圆场的笑道:“陛下息怒,孩子也有孩子的苦衷不是,咱们做长辈的,也得为孩子们着想着想,定是为了陛下和本宫的面子,他们才绞尽脑汁的筹办聚会,难免这银钱上头,就有个打跟头的时候,再说了,在场的都是自家亲戚,头前还在宫里饮宴了呢,一时半会的也饿不着谁,这样,既然来了就不能委屈了孩子,臣妾马上吩咐宫人去置办些上等酒食,也算是咱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好了。”
微微点头,爱妃的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朱棣也不想在此时这个时间,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还未等说话,就看见躲在爱妃身侧的张灏,突然嘟囔道:“那些宝贝也不是驸马家的,他们夫妻平日过得那个寒酸啊,哪有这么多的银子?”
“什么?”此刻是真的压不住火了,朱棣当即怒道:“咸平和驸马平日过得寒酸?张灏,你给朕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
这隔间内的太监宫女,还有两个娘娘的脸色可是都变了,人人心知肚明,刚才张灏的话,可是重重打在皇帝的脸上,话说这永乐皇帝,可是秉承太祖的治国理念,完完全全的奉行不二,这也是皇帝自觉做的做正确的事了,还经常自鸣得意的说过多次呢。
当年他侄儿建文皇帝登基后,可是以仁义治理天下,把祖父的一些举措全都推翻更改,而朱棣则就是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争得的天下。
在对待皇室子孙上头,更是一脉相传,想当年太祖朱元璋为什么参加起义军?为什么那么痛恨贪官污吏?那都绝不是没有原因的,就说当年凤阳闹饥荒时,前朝的赈灾钱粮,都给当地官员层层克扣,最后连个影子都瞧不见,更别说救治灾民了,而那些地主富户更是对灾民无动于衷,直接导致朱元璋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哥哥弟弟饿死在家中,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这在朱元璋的心里,那是何等的记忆犹新,切齿痛恨?
这也是后来朱元璋当上皇帝后,为什么动辄就因为区区十几两银子的贪污之罪,就把成千上万的官员剥皮处死,为什么把天下富户迁徙到京城,折腾的他们十有四五倾家荡产的最根本缘由了,那是因为皇帝身上有着深仇大恨,以至于对于所有官吏最是严厉,根本容不得别人一丁点的触犯他制定的国法。
因这年轻时的记忆太过惨痛,所以后来太祖皇帝格外珍惜仅存的几十位亲戚,赏金赐银,豪宅厚爵,奴仆成群的那就不消说了,又因他文化不多,顶多读过类似三国志一类的通俗读物,对那中山靖王的后代刘备自是深感心寒,以至于亲自制定下周详万全的家法,把个后代子孙,各家亲戚,纷纷封在各地世受朝廷百姓供养,更是立下祖宗规矩,把几十代以后的子孙都顾虑到了,决不允许日后的朱家子孙,能出现个类似刘备这种穷困潦倒的皇室后代。
当今晚张灏说出如此一番刺耳的话后,皇帝朱棣没有马上雷霆大怒,已经是格外给张灏面子了,要是连眼皮底下的公主驸马都生活贫苦的话,那你让这位帝王情何以堪?还有何面目去祭拜父皇朱元璋啊,此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天下百姓笑话死,堂堂的一代雄主,那可真的是颜面扫地,无颜面对世人了。
看出大家面色沉重,张灏不以为意的笑道:“陛下还请息怒,所谓的寒酸,肯定不是吃不饱饭,穿不起衣,想朝廷给公主的俸禄,别说养个区区驸马府,就算是再多个千百人,那也是不愁吃穿用度的。”
立时,人人真是松了口气,气的王贵妃当即伸手在张灏背上掐了一下,慎怒道:“你这孩子,平日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真是童言无忌,说话也不经个脑子,真是的。”
张灏冲着脸露薄怒的贵妇嘻嘻一笑,倒也哄得王贵妃哭笑不得,此时朱棣对他们娘俩的一番做作视而不见,只是死盯着张灏,冷笑道:“什么吃穿不愁?恐怕是不会节俭过日子,闹得积蓄一空,无法可想了吧?这才求到咱们的大财主灏二爷的头上,把个家中的宝贝全都借来,想着在朕的面前,充充场面是不是?哼哼,好一个精打细算,胸有锦绣的张侯爷啊,看来朕的子孙,得都跟你好生学学了,省的一个个在家坐吃山空,成了个败家子啊。”
好一番诛心之言,可被个皇帝阴森森的慢慢说出,当时就吓得宫女太监们瑟瑟抖,贤妃权娘娘更是心中大急,神色恐惧的看着王贵妃,一时间真是束手无策,左右为难了。
即使是胸有成竹的朱瞻基,这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不怕皇爷爷暴怒,就怕此种冷静的近乎残酷的说话口气,那就代表此时的皇帝心中,已经是真的动怒了。
而此时的张灏,却神色轻松,突然露出一副扭捏的模样,小声的辩解道:“小臣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平日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那有这么多的宝贝借给驸马啊,那可不是我家里的东西。”
朱棣和张灏相处这么多年了,哪还会被他的小把戏糊弄住,冷笑道:“那倒要问问,这大明朝谁家如此富豪,竟能让朕的女儿去求人家借东西,你给朕实话实说,敢欺瞒一个字,今晚你就别想着逃过一劫了,哼。”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张灏羞愧无地的低下头,顿时看的其他人想笑又不敢,一个个强忍着转身闷笑,此时谁还看不出,这灏二爷又是在故弄玄虚了。
只见低着头的张灏,神色害羞,微不可闻的动静,弱弱的小声叨咕:“这些物件都是从内务府偷出来了,那个,都是陛下您的私房钱,嗯,这些物件可都是您老人家的啊。”
噗!正喝着茶的王贵妃一口茶水喷出,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扬眉笑骂道:“私房钱?好你个灏儿,本宫早就听说你瞒着我这个干娘,替陛下掌管个小金库,好啊,今晚可是你们爷俩不打自招了,哼,莫不是陛下偷着积攒金山银海,在宫外头,还养着什么外室不成?”
这半开玩笑的话一出口,可真是一下子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眼看着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此时老脸一红,神色尴尬的狠狠瞪了低头窃笑的张灏一眼,这心里真恨得牙痒痒的,可面对两位爱妃的眼神逼供,还是强笑着解释道:“这话从何说起,朕也是想着替孩子们积攒些家当,就说那些金银宝贝,可是都一一登记造册的,容不得随意花销,再说了,朕哪有时间去外面逗留?爱妃确是多虑了,呵呵。”
面对皇帝一番牵强的解释,王贵妃和权妃不置可否的笑笑,也未在继续深问下去,她们何许人也,哪会不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虽说这么想有点大不敬,可也是实话,真要让皇帝下不来台,那可不是说笑的。
到底是深沉老练的皇帝,马上话题一转,把个过错全都推到张灏身上,冷哼道:“还不是这坏小子没事就撺掇朕,说什么男人没钱,在家腰杆挺不直,没个底气一类的胡话,朕也是一时受他蒙骗,这才勉为其难的让他帮着打理一下散钱嘛。”
同声闷哼,两位娘娘稳如泰山的笑而不语,到把个皇帝闹得心里不安,即使贵为一国之主,这家务事上,还是和普通男人一样,很多时候也得迁就下别人,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自己的爱妃了。
“皇爷爷,孙儿此时才想起来,每次到各个驸马府上做客时,好似各家真的有些难言之隐,此事古怪,倒是不可不查啊!”
突如其来的话语,随着朱瞻基漫不经心的这么一说,皇帝朱棣心中大喜,赶紧顺着台阶下来,暗赞还是孙子心疼爷爷,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不枉爷爷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了。
“咦,还有此事?张灏,朕问你,平日驸马公主都过得如何?别跟朕说你什么都不知情,今日你弄了这一出戏,不就是等着这句话吗?哼。”
惊异的抬头,张灏一头雾水的道:“敢情您真的不知道啊?这还要问我?”
此话可呛得皇帝七窍生烟,当即指着他,骂道:“混账,还不是平日被你们这些混蛋欺上瞒下,朕哪知道底下都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事,别给朕废话,赶紧说。”
第089章 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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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皇帝不怒自威的质问,几乎下意识间,朱瞻基就要和盘托出事情原委,一来是顺从的习惯了,二来好趁机在祖父御前卖弄一番,却突然被张灏暗自伸手在他衣襟上扯了一把。
朱瞻基心中一惊,好在他反应极快,本身又是心机深沉,聪慧机灵之辈,脑海闪电般飞转,马上及时醒悟过来,情急之下一转口风,神色老实的说道:“孙儿平日和各位姑姑们,本就来往较少,也只是偶尔听到些闲言碎语的,其它却是半点不知情,兼且每天都在宫中读书练武,父亲老是教导孩儿,如今年少不懂事,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的好。”
此时朱瞻基可是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身边有兄弟及时提醒,差点就在祖父面前漏了底细,如今随着爷爷老人家岁数渐老,可是越的猜忌父亲,而自己无论走到哪,和谁说了什么话,那可都是代表着太子,几乎是立刻,就有一份详细的奏折摆在御书案上,果真是天家无父子啊!朱瞻基心中叹息。
要是刚才道出原委,原本一件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好事,那可就要顷刻间变了性质,好似是特意针对谁似地,即使祖父能看破此等小计策,但明面上的潜规则,还是得遵行不误的,
这另一方面,则无缘无故的暴露出,自己没事就和宫外头有些牵涉,这可是犯了圣上的大忌,那可就连累父王,太子的位置更是不稳了。
朱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到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只是习惯性的冷哼道:“朕就是看不惯你爹的秀才做派,成天在宫里死读书又有何用?要不是朕把你从小带在身边,一个天资聪慧的好苗子,就被你爹生生的给毁了,和他学?哼,只知道假仁假义的妇人之心,算了,今晚不提他了,搅得朕心中窝火。”
皇帝的一番话看似说的不容情,可神色却未见冷厉,反而不置可否的把目光转向张灏,朱瞻基当下心中一松,暗叫一声好险,看来自己的应急之变,倒也不知不觉中,让祖父对父亲减少了几分猜忌之心,随即紧守着沉默不语不吃亏的做派,目不斜视的端坐不动。
其实朱棣对于长子朱高炽纵是有千种不满,但唯一对于儿子的善良性格,还是较为称许的,这些年来,反而对于以往最宠爱的另两个儿子,越加感到失望,皇帝朱棣自身虽然残暴,但往往大肆杀戮都是事出有因,可无论是汉王还是赵王,却在小事上往往不问青红皂白,动辄出手伤人,更是多次杀伤人命,即使这些事做的再隐秘,又岂能瞒得过天下悠悠之口,瞒得过多疑的帝王朱棣?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灏心中了然,能坐稳二十几年太子地位的朱高炽,其实并不是其人本身多么老谋深算,实在是对手太幼稚,果然是细节决定成败,那两个跋扈之人,就是输在了此等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头。
等皇帝的目光转向自己,张灏很无辜的摊摊手,想了想才犹犹豫豫的说道:“今日之事也是巧了,午后过来时,就瞧见驸马神色忧愁,少不得盘问几句,却没想到这驸马府中,竟然,唉。”
皇帝朱棣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寒意,还是一边的王贵妃,赶紧抢着问道:“莫不是驸马和公主之间闹了嫌隙?唉,这两个孩子,这百姓间有句老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和,咸阳可不是个骄纵的孩子,我观那驸马宋瑛,也是个老实巴交之人,看来是他们二人间起了什么误会了吧?”
王贵妃边说边暗暗朝张灏使眼色,神色有些恼怒,却看见张灏微笑着摇头,王贵妃马上明白过来,心想这孩子平日从不多管闲事,这次看来是事出有因,罢了,只要不是故意挑拨驸马和公主之间的夫妻感情,那就由着他折腾吧。
耳边听着爱妃为驸马的开脱之词,朱棣神色立缓,一想那宋瑛的平日为人,倒也有些悻悻的道:“是不是咸阳欺负于他了,这孩子真是不像话,这出嫁从夫,一个堂堂的爷们岂是能随意摆脸色的?”
张灏顿时苦笑,少不得替公主们叫冤,据理力争的叫道:“陛下,不是臣顶撞于您,您这话可说的错了,别人咱不敢保证,可是对于咱皇家的姑姑姐姐们,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贤惠之人。”
类似此种和皇帝对着干的话语,可把个两位娘娘还有其他人说的笑了,暗叫难怪这孩子如此讨陛下欢心,果然是个心思伶俐的主,这话分明是哄着皇帝开心呢。
“不用你小子恭维她们,即使公主们在贤惠,平日也多多少少,给可怜的驸马们一些气受喽,呵呵,朕的女儿什么脾性,朕自是心知肚明,别想着骗朕。”
看到皇帝朱棣一副觉得错在自己家人的歉意表情,张灏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也不枉自己这些年,一直把这位原本六亲不认的帝王,不知不觉中,当成自己的长辈般尊重了。
不过私人交情归交情,张灏还是心中冷静,绝不会被感情左右理智,只是依然苦笑道:“您真的想错了,不是公主刁蛮,反而是太顺从了,唉,人善被人欺真是说得半点不假,想故去的皇太后和皇后,还有我干娘,都是罕见贤德慈祥的长者,她们教导出来的女儿们,那可是言传身教的老实人,比之历朝历代的公主们,那可是强的太多了。”
深有同感的点头,朱棣免不了唏嘘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缅怀神色,紧接着,整个人傲气凌人,站起来后背双手,大感骄傲的昂然笑道:“算你小子会说话,不错,朕的姐妹和女儿们,这些年都谨守妇道,足堪天下女子之楷模了,哈哈。”
眼见水到渠成,张灏心中一笑,忽然指着下方,大惊小怪的说道:“啊!陛下快看,这公主和驸马们,是演的哪一出啊!”
心中疑惑,皇帝朱棣赶紧上前几步,伸头朝下面看去,两位娘娘也抬起身子,朝着下方黑黝黝的人群中望去,还好那驸马和公主都坐在最前方,这戏台上的灯火明亮,倒也勉强能看个分明。
两位娘娘此时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张灏的话明明就是意有所指,这万一公主在家受到了什么委屈,那可是她们俩的疏忽过错了,不过倒也算不得大事,这公主身边之人,大多是太祖爷时,嫔妃们留下的心腹,平日就算是她们贵为娘娘,很多时候碍于情分辈分,也不愿理会那些古板的嬷嬷。
果然,一开始大家还没看出什么问题,但随着仔细瞧着,慢慢就现问题所在了,只见皇帝朱棣此时眉头紧皱,心里勃然大怒,就见自己的姐妹,女儿们,此时明明当着外人在场,却坐在方桌一侧,也是她们仗着四周灯火幽暗,竟然一个个明目张胆的和驸马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轻声细语。
这成何体统?原本心中大怒的朱棣,就要命人下去阻止她们,可随着两位贵妃惊疑不定的回望自己,朱棣顿时恍然大悟,不管是刚才张灏的一番提醒,还是此时爱妃的愤怒神色,都已经足够证明,这里面藏着事啊!
想朕的女儿们,哪个不是性格柔顺?都是夫妻了,那为何还当着亲戚的面前亲亲热热?那就说明,平日夫妻俩这是难得一见啊!以至于被张灏安排如此亲密的座位,这才克制不住的互相倾诉感情呢。
朱棣的面色此时可是一阵青一阵白,即使他平日从不关心女儿们的生活琐事,可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此时满目都是姑娘女婿之间,那深情相对的影子,心里又是替他们开心,又是觉得惭愧,又是觉得愤怒了。
两位娘娘同样神色变得羞愧,她们心中就更清楚了,好在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倒也不是错在自家身上,只是面上还得做出一番表态,同时朝罪魁祸之一的皇帝弯腰施礼,深感歉意的自责道:“都是臣妾的疏忽,还请陛下降罪。”
突然,惊人一幕出现了,只见张灏此刻就那么有**份的蹲在地上,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白纸出来,堂而皇之的朗声念道:
“四月初五,本驸马眼看着和殿下聚之日即将到来,却心中焦急万分,这些日子,仅仅筹到了白银一百二十两,唉,还差着一百三十两,才能打点好那几位管事嬷嬷,要不然,就又得被拒之门外了,这一个月才能和妻子相聚三次,想自家妻子如今在楼上望眼欲穿,就等着我过去相会,真是令人万般无奈。罢了,房里还有几件貂皮大氅,就拿去典当了吧,也算是勉强能筹够银钱,而和妻子相聚了。”
“六月十六日,明日即是家父的六十大寿,这礼物还未置办好,今日想着去和妻子商量,借些银钱出来,可那管事嬷嬷却偏偏拖三阻四,这家中的进项都被她们捏在手里,却非要说府上没钱,最后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公主拿出自己陪嫁的体己,才算是勉强没在亲人面前丢了脸面,想我堂堂驸马爷,竟然在家中任事都没个话事权,丢人至此,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正当这兄弟语气悠扬顿挫,好似朗诵什么诗词绝句的德行,身边的朱瞻基,兴致勃勃的蹲下,好奇的伸头瞧去,也跟着津津有味的摇头晃脑,竟是想着自己也来一段,帮着继续念下去时,就听见皇帝朱棣,强压着嗓门,暴怒道:“够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个管事嬷嬷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背着朕,欺压公主驸马?”
也怪不得他恼羞成怒,却又压着声音说话,此事确实不宜被外人听见,张灏当即正色道:“陛下,类似这些事,或多或少在各个驸马府上都生过,那些嬷嬷一开始还只是讨要些好处,但随着天长日久,却觉无人理会,这贪婪之念一不可收拾,如今已经演变成了规矩,举凡公主的供奉和封地的进项,都被她们握在手中,少不得大肆贪为己有,这些嬷嬷之间又互相通气结党,仗着资格老岁数大,更是开始刁难驸马,每个月还制定出多少次相见,每次见面时收多少贡奉的恶俗,那些性子刚强的公主还好些,起码由不得底下胡作非为,可是那些没有指靠的殿下,就如失去亲娘的咸阳公主,唉!一言难尽啊!”
这番揭露驸马府黑暗一面的话语,可把个堂堂一代雄主的朱棣,只气的手足冰凉,猛的扭头朝下方的女儿们,那娇娇弱弱的身影望去,心中真是立时升起无穷杀意,声音异常平静的问道:“纪纲何在?”
此刻后边的管事太监,赶紧恭恭敬敬的回道:“启禀圣上,纪纲纪大人,如今奉旨远赴北方公干,午后方动的身,是否派人连夜追赶?”
朱棣一愣,暗骂自己真是被气昏了头,中午时分自己才接的东厂密报,禀奏如今辽东一带,忽然出现上万的游牧骑兵,行踪不定,或许因那冬日严寒,以至于异族冻死无数牲畜,眼看着过不了冬,就打算入境抢劫边民,此事事关重大,这才命纪纲赶到北方,秘密调查此事,却不想他前脚刚走,这后脚就生了此等恶事。
朱棣即使此刻暴跳如雷,却还是理智的不想因私废公,此等事对他来说,虽然对那些嬷嬷早已恨之入骨,但还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大罪,也犯不着让纪纲回来主持大局,那倒也显得过于小题大做了,其他人同样能处理得了,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能干之人嘛,
如此一想,朱棣也未多加考虑,直截了当的沉声道:“张灏接旨。”
推金山倒玉柱,张灏没有丝毫犹豫,急忙单膝跪地,只听见朱棣背对着他,抬头望向那天际间的璀璨星空,语气森冷无情,一字一句的咬牙,冷酷说道:“朕命你全权处理此事,把一干罪不容恕的宫人,全都缉拿下狱,连夜严刑拷问,看看此事是她们私下里胆大妄为,还是背后另有主使之人,竟敢压迫堂堂的公主驸马,此乃令朕心寒的大罪,张灏,这次不容许你私下放纵任何一个,把你那妇人之仁给朕收起来,记住了吗?”
张灏神色凝重,郑重的道:“张灏领旨,必不负吾皇所托,绝不敢有任何妇人之念,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朱棣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间突然显得苍老无比,看上去真有些心力憔悴,想他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是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松懈,就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让天下百姓跟着遭殃,却万万没想到,反而自己最亲近的人,竟然连续多年,遭受到了非人待遇,就凭着今晚这一杯茶水,都能让自己愤怒不已,而女儿们这么多年的委屈,那可如何去弥补啊!
心中难过,朱棣再也忍受不住,伸手一把拿起茶壶,在其他人的惊叫声中,把个苦涩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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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寒风如刀
随着皇帝和满院子的皇亲国戚纷纷离去,此事除了汉王赵王面有异色外,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整个院子里倒是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只是临走时经过张灏身边的赵王,却面带深意的跟在皇帝身边离去,看向张灏那一丝讨好的目光,到让张灏心里升起古怪的感觉。
张灏并没有动用锦衣卫,而是调来一千人的燕山左卫,并把姐夫唐瑛也给请来,负责提调军士和封锁消息,皇帝临走时可是郑重告诫过,此事不宜弄得人尽皆知,毕竟这算是一件皇室丑闻。
等把此事经过简单的和众位公主驸马一说,好似炸了锅一样,就算是年长的临安,宁国,大名,南康,永嘉五位公主下嫁的都是功勋子弟,平日也没少受到嬷嬷的刁难,此时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而太祖所生的含山,汝阳公主,更是委屈的嚎啕大哭,这两位甚至比咸阳,永安,永平公主遭遇更是凄惨,其中含山公主在太祖驾崩时,才年仅三岁,生母又是个高丽妃子,自是地位尴尬,无人撑腰。
那三个好歹上面还有个亲爹在位,嬷嬷们平日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可这两位公主下嫁的乃是武将,等永乐皇帝继位后,驸马根本不受重视,以至于被嬷嬷们差点鹊巢鸠占,把个驸马府当成了自家般随意。
驸马们受的委屈就更多了,就算是几位侯爷,这些年打赏的银子都有个几千两了,自是恨得咬牙切齿,纷纷朝着张灏大倒苦水。
这些嬷嬷自成一系,和宫中嫔妃太监乃至众豪门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敢背着皇帝百般刁难驸马,确是自有其底气,兼且其中也并不是人人作恶,更有些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的老妇人,即使当年太祖夫妇,都是对其敬重有加,到让其她嬷嬷引为后台,此事能生这么多年没人举报,其中原因自是复杂而又耐人寻味,可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
略微听了一会儿,张灏也不耐烦陪着她们,当即命军士把院子中的那些嬷嬷就地扣押,又接连出几道军令,很快,禁卫们兵分各路,随着各位公主驸马回府,然后经过主人指认,把平日和她们关系不好的嬷嬷乃至一干心腹下人,全部一网打尽。
放过的嬷嬷,自是平日懂得收敛和会做人的,这也算是张灏给个这些位贵人一个面子,也算善有善报,往日安分守己的嬷嬷因此逃过一劫,那些嬷嬷至此不免虚惊一场,后怕不已,日后更是不敢作怪,全都老老实实的安守本分了。
等所有军士带着人犯全都回来报备后,张灏和姐夫唐瑛,当即带着队伍直奔赴皇宫西侧门的内务府,随便找个院子,清空闲杂人等后,马上吩咐军士把将近二百位嬷嬷和下人,全都命其跪在雪地中,随即腾出十几间厢房,连夜严刑拷打。
即使这些禁卫没有锦衣卫那炉火纯青的刑罚手段,可对付几十名年老的妇人,一百多个吓得魂飞魄散的下人,那也是绰绰有余了,没过多久,被大刑伺候的嬷嬷们再也忍受不住,纷纷哭喊着求饶,急忙把这些年来所做过的恶事一五一十的招供。
此时张灏独自站在院子当中,整个院内除了李老六的心腹一百人外,唐瑛则带着其他9oo名禁卫,在外面把个周围封锁的水泄不通,不经允许,任何擅闯之人一律就地格杀。
耳边不停的响起皮鞭的抽打声,甚至每一声都能感受到皮开肉绽的滋味,就连空气中,都好似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心中虽然有些不忍,张灏还是硬起心肠,只是低头盘算着如何处理此事。
出手对付这些老妇人,以张灏的身份自是手到擒来,甚至牵涉而出的一干宫中贵人和外面的世家豪门,张灏也并不为难,顶多卖对方一个人情就是了,说到底,就是此事能带给自家什么利益,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张灏正低头想着事,没过多久,院子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顿时惊醒沉思中的张灏,抬头一瞧,来人除了姐夫唐瑛外,其他人都是东厂的锦衣卫,其中领头的,就是如今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故人,也就是当日在城外别院叙旧的常公公了。
这些年来,常公公和张灏交情莫逆,已然私下里结成死党,原来张灏不但秘密帮着他安顿亲属,又一连暗中铲除了几位常公公的死对头,又经过周详安排,把常公公从汉王府调回宫中,并一路升迁,成了地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宫中第二号实权人物。
后又被张灏一力举荐,常公公接替张灏的位置,成了历史上提前三年成立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也就是提督东厂的厂公了。
其他三十名神色精悍冷酷的锦衣卫,则是东厂掌刑司的人,基本都是张灏多年培养的心腹手下,和纪纲的锦衣卫之间泾渭分明,彼此没有丝毫牵连。
老远就看见安东侯张灏站在雪地里,就是如今权势滔天的常公公,也急忙含笑紧走几步,后面的锦衣卫们,更是小跑着过来,人人面带笑容,到让唐瑛闹得一时措手不及,只得苦笑的慢走上前。
“多日未见,常叔叔精神更是大胜从前了,真是可喜可贺!呵呵,来,天寒地冻的,咱们进屋叙话。”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叔叔我精神好,还不是托了贤侄的福啊?哈哈。”已经须皆白的常公公,顿时放声大笑,整个人倒也显得精神矍铄,还不忘回头笑道:“还是滕国公先行,咱家可不敢逾越,呵呵。”
张灏微微一笑,看着跪倒在地的三十名曾经下属,他们都是隶属于一个百户统辖,对于其他人,张灏并不放心,此时召来的都是绝对心腹,基本上都是族里的子弟,忠诚方面没有问题,就算如此,张灏还是吩咐道:“你们五人一组,把所有手段都使出来,轮番拷问那些邢犯,彼此间不许互相打听,这些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张强,张战,你们二人负责督察。”
掌刑司百户张战,总旗穿戴的大汉张强马上抱拳应是,三十人动作麻利,根本不用吩咐,马上各自分好小队,当即朝着院子中的厢房走去,此时那些站岗的禁卫才现,这些锦衣卫全都背着一个长形木匣,不用问都清楚,那里面装的,可就是锦衣卫的传家之宝,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奇巧刑具了。
李老六忙不迭的把手下喊出来,然后带着手下在院子中巡视,分配岗哨,不时有成筐的酒肉,崭新的被褥被抬到院门口,至此可算是人人暗自咋舌,大伙都已经看出来,这灏二爷是打算预备着长期奋战了。
不过到没人叫苦,反而更是心中狂喜,孙大疤子回头看了眼,等见到灏二爷几位进了屋子里,这才兴高采烈的低声叫道:“哈哈,这下可财了,一天五两银子的补贴呢,还是跟着二爷办事痛快,看样子得在这里呆个十天半月的,等一出去,那就有钱去找小樱桃了,嘿嘿。”
其他禁卫全都嬉笑,唯有李老六板着脸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老子警告你,除了十两银子外,其他银钱全都交给你老婆,你怎么当爹的?就知道玩女人,两个孩子将来不花费银子去读书练武?”
嘿嘿傻笑,孙大疤子也未还嘴,他心里有数,自己的两个崽子,那可是你李老六的外甥,将来你这个舅舅还能袖手不管?
反正二爷的赏钱到了手里,那可就是自己说的算了,孙大疤子眼珠一转,指着院子口叫道:“姐夫,我带着兄弟们,先把那些吃食搬到屋里,这大冷的天,可别冻上了。”
看着孙大疤子带人跑了过去,李老六清楚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心里冷笑,朝着身边一位心腹吩咐道:“这几天大伙谁都出不去,等完事那天,你就押着他先回家,亲眼盯着他把银子交给俺妹子,呸!这小子就是太好色,早晚得死在女人肚皮上不可,***。”
······
后半夜三更时分,一弯冷月高悬天际,幽幽月光洒下,反射的雪色晶亮如银。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常公公面色凝重的走出,正好一股寒风袭来,顿时激的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外罩锦裘捂个严实,略微在雪地上跳了几下脚,就听见四周不时传来凄厉的嚎叫,在这寒风阵阵的黑夜中,格外显得阴森恐怖。
轻轻一叹,即使此时正在遭受酷刑之人,大多和他有个几分交情,但常公公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此等祸事都是咎由自取,任是谁来都救不了她们。
正巧几个锦衣卫从厢房中走出,怀中捧着厚厚一叠纸张,瞧见常公公正在外面等着他们,急忙神色兴奋的跑过来,领头的百户张战一等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嗓音笑道:“启禀公公,这些老妇人果然和纪纲府上有些牵连,不过大多是些银钱上的孝敬,不过数目倒是非同小可,这么多的嬷嬷,一年就有将近五千两的供奉呢。”
“唉,是时候了啊!”常公公叹了口气,神色凝重的吩咐道:“这些嬷嬷都是当年各位嫔妃的娘家人,牵涉到了豪门肯定多,你赶紧把这些供纸亲自交给侯爷,亲厚的人家得马上筛选出来,省的被牵连到,以至于人家怪罪侯爷,或许明日汉王赵王两位殿下都得过来问案,有些人今晚必须除去,不能留下一个祸根活着,此时要办的干净利索,听到了吗?”
张战一愣,疑惑的问道:“两位殿下怎会陪着审案,莫非是陛下不信任二爷?”
常公公意味深长的笑笑,倒也没瞒着他,毕竟这张战可是张灏的嫡系心腹,轻笑道:“倒不是陛下不信任侯爷,此次纪纲被侯爷用计调出京城,也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这对付纪纲可不能由侯爷出面,必须另外安排合适的人选,汉王倒也罢了,这赵王可是视纪纲为眼中钉的。”
看了眼疑惑更深的张战,常公公笑道:“咱家这会子出来,就是要赶着面见圣上,自然是有手段说服陛下同意,起码得让赵王出头来做这个恶人,呵呵。”
恍然大悟,张战这才反应过来,钦佩的陪着常公公恭维几句,几个锦衣卫则面无表情的站在四周,此时院子中火把处处,即使夜晚寒冷,禁卫们依然挺立在院子中的各个角落,丝毫不敢松懈。
夜,寒风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