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章乱子(一)
正月初八,又名谷日,自古相传,这一天若日朗天晴,时年定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又有诗云,新春逢谷日,喜见艳阳天。积雪融甘水,熏风醒沃田。农夫犁杖抚,童子马缰牵。汗洒粮仓满,敲诗赋盛年。
由此可见,正月初八这一天,对于时人来说,却也是个颇为重要的日子,而这一天,百姓人家为了博个好年景,更是家家户户制作谷灯,以望来年能吃穿不愁,粮仓有余。
而大秦咸宁五年正月初八的这个晚上,整个长安便家家燃起谷灯,欢声笑语,畅望来年,而入夜时分,一眼望去,夜空之下的长安,星星点点,灯火罗列,将这座汉家千年名都装点的好似盛装出游的美人一般,实是别有一番风致的。
而就在正月初八,天色将暮之时,一行十余骑趁着长安城门还未关闭,策马徐徐出了长安城。。。。。。。。。。
拉近了看,这一行人马皆都穿着簇新的羽林军服饰,身形矫健,腰悬横刀,可谓是鲜衣怒马,凛凛生威。
为首一人,四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身材雄壮,顾盼之间,却也着实有几分气度威严,只不过,此人满脸通红,喷吐着酒气,眸光朦胧,带着浓浓的醉意骑在马上,身子摇来晃去的,让人很是怀疑,一不小心,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而他身周左右的牙兵护卫们,也都歪歪斜斜,却是与他一般,皆都灌了不少黄汤,看这样子,却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
随着天色昏黑下来,一路之上,他们大声笑着骂着打趣着,将那独属于夜晚的宁静驱赶的远远的,只留下醉言醉语在道路之间回荡不休。。。。。。。
王虎确实喝了不少,本来以他的酒量也不算什么,但正值正月,迎来送往,晚晚欢宴,再好的酒量,恐怕也只能变成醉猫的了,满长安数下来,也就是那个姓赵的家伙,有千杯不醉的名声,回想起多年前在景王府的时候,与府中侍卫一同畅饮,席间大伙儿都被灌得酩酊大醉,酒量最高的胡麻子也被灌的满地打滚,学起了街头无赖儿的样子,唯独那姓赵的,喝的不见比大伙儿少,但却还是那副冷冷冰冰的鬼模样。。。。。。。。。
想到那人,王虎心里好像突然燃起了一堆火,烧的他难受,偏又堵的厉害。
不过转念间,却又想起正月初二那一天,陛下设宴于延庆点,满朝朱紫,列席者能得几人?偏偏席间就有他王虎一个位置,更在欢饮之间,亲自把盏,同他饮了一杯,彼时彼刻,满殿朝臣,目光所聚,哪个不羡慕,哪个不嫉妒?真真让人有无愧此生之感,想到这个,王虎不由满脸放光,无声的笑了。
只要圣眷还在,富贵荣华,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可惜。。。。。。。家里那小畜生恁也不争气,不能与公主好好的过日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就是管教不住那逆子,不过话说回来了,公主。。。。。。美则美矣,却冷冷清清的,你说这都成了亲了,住到离长安不远不近的行宫那边去不说,对丈夫也是不闻不问,任其在外间胡闹,若是别个公主,还不得隔三差五到宫里去哭闹一番,让驸马老实老实?她偏不,撇下丈夫自家四下去游乐不说,还和那姓赵的眉来眼去的,也不怪自家那小畜生死活不愿去公主府闲呆。。。。。。。。。。
想到这个,王虎也是满心的无奈,虽有诸般不满,但于此事上,他这个作公公的却也插不上嘴去,管教自家儿子他还成,但要说去教训长公主殿下,那却是说笑了,连他自己,都不愿跟这个儿媳妇照面的,只因一旦见面,作公公的却还得大礼参见自家儿媳,即便是礼仪所限,更有许多人家争破头的想有那么一天,但真要到了那个时节,什么人却都舒服不了的,所以每次相见,总有那么几分尴尬,几分的拘束在里面,不像是一家人,到像是家里突然多出来了佛爷,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天天供着,若一天总在眼前晃悠,可怎么生受的了?
每每想到这些,王虎却又有些庆幸,幸亏公主府离的远,不然可不知给自己多添多少烦恼?
所以啊,这几年关于儿子和儿媳妇的事情,着实是闹了几次,说到底,其实还是唯恐陛下那里说自己教子无方,让公主殿下受了委屈罢了,而几年下来,陛下那里从未多管,公主殿下虽然时常入宫,但显然,长公主殿下却并未在太妃或者皇帝陛下面前递小话,如此这般,也就相安无事了数载,家中闹归闹,公主府那边却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未听闻一般,日子长了,管教逆子的心思也就自然而然的淡了下来,所以时至今日,他除了紧盯着儿子这边,严令其不许纳妾,不许养什么外宅之外,便也不欲多管了,每和家人谈起,无可奈何之余,也只能说上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聊以罢了的。
当然,他这心底深处,未尝对这个清冷独居,对于夫家略无一丝援手之意的儿媳妇没有不满的,不然的话,长子那边如今断也不会只是个区区校尉吧。。。。。。。
醉醺醺的羽林左卫指挥使王虎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琢磨着心事,要说他这人性子粗略的紧,平日想不及那么多,只今日喝的多了,加之年关头里,一家团聚之时,那位公主殿下却也没在他这个公公面前露上一面,根本不像一家人,所以有些不快,这才想到了这些罢了。
大。。。。。。大人,军营到了。。。。。。。
恍惚间,旁边亲卫大着舌头报了一声,王虎抬眼望过去,黑洞洞的,却还能借着星月之光隐约瞅出个轮廓,新建不几年的羽林左卫大营就像是一只雌伏的猛兽般,静悄悄的伏了那里。
虽然喝的不少,但王虎自弓马娴熟,一夹马腹,却还稳稳的策马而出,带着众人往辕门方向去了。
。。。。。。。。。。。。。。。。。。。。。。。。。。
二六五,大大大,庄赢,哈哈哈。。。。。。。。老子就说嘛,今年老子吉星高照,你们几个别想在老子这里讨了好去。
帐内灯火通明,中军官董冠满脸放光,哈哈大笑着,端起身边的酒碗,咕嘟嘟的将酒喝了个干净,酒水顺着嘴角,淋漓在官服之上,却也不顾,在嘴上抹了一把,大吼了一声痛快,拍着桌子又叫着再来。
其他几个军中将校抱怨着自己运气不佳,却也不服气的乱叫着。。。。。。。随着碗中骰子清脆的撞击声,又是一番喧闹。
王黑子,还是算了吧,今晚你小子可是走了麦城,输了怕不有百八十两了吧?歇歇手,叫他们给你弄只烤羊腿进来,垫垫肚囊可好?又是一轮下来,董冠虽然赢的高兴,却也没忘了安抚一下输的最狠的中军虞候王成盛,想让其缓缓手气再说。
不想那黑大个晃着喝的晕乎乎的脑袋,大着舌头来了一句,他娘的,乌龟王八蛋才赢了就跑,百十。。。。。。。多两银子,还不够顿花酒呢。。。。。。。少废话,再开。。。。。。
老王够气魄,再来再来,输天输地,还就只输一家了?
老王,哥哥却得劝你一句,虽说你王家家大业大,但这银子我看你还是得省些了,就说咱家吧,去年头上老爷子才命人在秦州置下些良田,半年多的功夫,你猜怎么着,收成没多少不说,这会儿却又要交税了。。。。。。。嘿,现在看来,这银子啊,却真得紧着些了,不然的话,没准什么时候措置不开,家业也就败了呢。。。。。。。
一席话,让场面立马冷了几分,正兴高采烈的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能入得羽林左卫,又居要职的,家里还能简单的了?
就拿这个黑大个说吧,京中王家的人,虽说自己颇不成器,读书不成没能入朝为官,却也在左卫中军虞候李存义调任之后,补了这从五品武官。
王家枝繁叶茂,乃京师大阀,家门昌盛就不必多说了,但说到这事上,也是满脑子的官司,年关之时,住宅那些长辈们的议论也没少听了,自然明白这位讲的是哪般,其实不止是他,其他几个人想到这个关节,心里也没有不发堵的。
自古以来,世家大族,哪里有纳粮一说?现在这事一出,真真是好像迎头挨了一棒,偏偏此事还是陛下亲许,容不得人争竞反驳,别说这事弄的家中长辈人唉声叹气,不绝终日,就说他们这些人吧,细算手中田宅,不算不知道,一算可就吓一跳,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可不就是这位说的那般吗,这以后啊,还真就靠着俸禄过日子了?稍一不小心,却还得去借债度日不成?
想到这个,几个人的兴致迅速低落了下来,他们还没真的喝的找不到北,到底还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此大事,他们掺合不起,不然但有只言片语传出去,还要不要脑袋了?
不过说起这事,他们这怨气却是被勾了起来,皇帝老子如何如何他们自不敢多言,但找个由头发泄一番却也轻易的很。
董冠将手里的海碗往桌子上一扔,赌气道:不来了,恁的扫兴。。。。。。。。。然后将手边的一堆银子推了推,大咧咧的道:行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咱们这些人,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就是了,想那么多作甚?钱财总归是身外之物。。。。。。。。这么着,这些银子咱请几位到彩玉坊逍遥一次,老子够仗义了吧?
其他几位脸色稍缓,王黑子呵呵笑着伸出大拇指,董大哥豪爽,兄弟我就确实不恭了啊。。。。。。。就是可惜,他娘的太晚了些,不然咱们兄弟几个偷偷进城,逍遥一晚再回转来,那才叫个快活。。。。。。
其他几个人本就被挑拨起了几分怨气,这回却是找到了话头,立时便有人道:他娘的,也不知道姓王的怎么想的,屁事没有,却还要咱们分班留守,你们瞧瞧,这军营里平日能有几个人?又离长安如此近法,还守个什么?
有人跟着一拍桌子,也埋怨开了,就是,从咱们左卫搬到这里来,他姓王又在这儿露过几面?现在不定搂着哪个娘儿快活呢,却要咱们在这里喝冷风。。。。。。。
有个老成持重些的就劝,行了,你们啊,也不想想当初赵大将军掌兵的时候,叫咱们来守空营,又有谁敢不来的?现在比那会儿不是好多了?起码大家在这里有酒有肉,还不用担心吃了军法不是?
话音未落,董冠却不干了,呸,姓王的能跟大帅比?给大帅提鞋都不配。。。。。。大将军这会儿若在,别说让咱守营,便是让咱在外边站一夜,冻个半死,老子没半点怨言,几口酒,几口肉,就能糊弄老子?做梦去吧。。。。。。
他这发自肺腑的怨气儿几个人都明白,说起这屋里几个人,也就这位董将军曾追随那位大将军入蜀,积功而至今日地位,其他几个人却还是当年赵石未掌羽林左卫时的老底子,等到赵大将军升转羽林中郎将,这才渐次被如今的王指挥使提拔了起来。
别看只几年功夫,其实羽林左卫和当初那支在赵大将军麾下,南征北战,战功无数的铁血之师已是截然不同了的,这几年左卫中最精锐的锋字营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斥候营就更别提了的,自赵大将军离任,就带走了其中大部分人手,剩下的,也都跟着原来几位大将军心腹走马上任去了。
而这些年,零零散散的,走的人也不少,有的是升官调任他方,有的比如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段瑞,就是被指挥使王虎生生挤走的,而有的则因为年纪大了,不愿再在军中厮混,有请辞还乡的,也有跟着正得意的上官去享福的,加之前几年整饬京军,又抽调走了不少人,反正几年下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现在的左卫,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也就是眼前这位,本来出身殿前司禁军,当年羽林军随军东征,从殿前司禁军抽调了一些人补入羽林左卫,就是那个时候,正值壮年,又在禁军中犯了军法的他被调入了羽林左卫。
不想因祸得福,却是一路升转,成了左卫的中军官,不过也是倒霉,刚升了官,赵大将军走了,眼见王虎执掌羽林左卫之后,曾一同浴血沙场的同袍走的走,散的散,他哪里会耐得住?
不过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挪动一下位置,却也不太容易,职位低了,他自己就不满意,职位高了吧,却又是闲职,而其人性子虽说豪爽,却也别扭的紧,从不愿去求人,加之年纪渐老,也不愿再折腾了,就这么,蹉跎了下来,王虎不待见他,他也不管,就死死站在这个位置上,加上在左卫中颇有声望,又是实打实军功升上来的,王虎对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还就没辙,不然的话,中军官本应是主将心腹,又怎么会让这么个人杵在那里?
其他几个人对于曾经执掌左卫的赵大将军自然略无好感,那会儿他们的日子可真的是不好过,可以说,很不受赵大将军待见,不过对于现在将他们提拔起来的王虎王大指挥使却也没有半点感恩戴德之心。
若说对赵大将军还存着几分敬畏之意的话,在羽林右卫威风扫地,这才转任羽林左卫的王虎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无能的代名词,有了赵大将军在前,即便是他们,也是不时的嘟囔,现在的左卫,可不比从前了,不但比不上现在的雄武军,便是原来平起平坐,后来却被赵大将军压的死死的羽林右卫现在在他们面前也渐渐挺起胸脯来了的。
而如今还多出来一个左右屯卫,有的风凉话现在都传开了的,别瞅着人家左右屯卫好像还干着脏活累活,但不定哪一天,就能取左卫而代之,毕竟人家那位指挥使可是八面玲珑的很呢。。。。。。这话可也别只当是玩笑,人家屯卫现在论起兵力来,不比左卫差,何指挥使的人缘更是比王大指挥使不知好了多少,又能弯得子去,差的不过是皇帝陛下的宠信而已,而照王大指挥使这么下去,说不定啊,传言哪天就能成了真的。。。。。。。
而轮守大营这事确实也不得人心,最重要的还在于不公二字上,姓王的和他那几个亲信心腹可从来没轮上过,就他们这些不远不近,或是不受待见的,才会在正月里被派到这里来守营,没错,这是赵大将军在时留下的规矩,但那会儿是这个情形吗?
于是乎,喝了不少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编排着王大指挥使的不是,越说越是起劲儿,越说越是阴毒刻薄,其实这也已经是无聊的夜晚难得的节目了,就痛快痛快嘴罢了,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大帐之外,指挥使大人铁青着一张脸,越听脸色越是狰狞可怖。。。。。。。。。
(双倍,呵呵,其实跟阿草没什么关系了,也上不了排行榜什么的,不过为了成绩能好看些,阿草也求一求,给不给的,大家凭心情好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701章乱子(二)
看见脸sè比外面的夜晚还黑,双眼中的怒火恨不能烧出来,将他们几个烧成灰烬荆旨挥使大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帐内几个人的表情就和见了鬼似的,立时便是鸦雀无声。
两个胆子有些小的,脸sè迅转苍白,汗也跟着下来了,其余几个,本来喝了不少,脸上就都是酒意,现在更是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一般,那等尴尬无措的劲头就别提了,估计各个都恨不能抽上自己几个嘴巴,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事的。
加上王虎带着的亲卫一股脑涌进来,各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模样,好像恨不能将他们生吃了似的,更让他们心虚了几分
“几位当真是好兴致啊”王虎带着冷笑,一字一顿,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相仿,里面不期然流lù出来的恨意和恼怒,让人更是心中发悚也不怪他,这些家伙方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好像戳在了他本文字由乐优文学提供,请记住乐优文学。的痛处,拍在他的脸上,刺在他的心口,更像是疮疤被人一层层血淋淋的揭开
原来自己做的再多,在这些王八蛋眼中,还是那般不堪尤其是,这里面的几个王八蛋,除了董冠那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其他的可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还记得,这些人每次见到他是如何的恭恭敬敬如何的感恩戴德,让他一度以为,再不会重蹈覆辙,他要将这支兵马牢牢握在手中,为陛下尽忠,让陛下知道,王虎除了忠心耿耿之外,也不是一无是处李承乾赵石,齐子平能干得什么,他王虎也不会差了
但现在他才明白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以为变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陛下依旧信重于他,甚至将公主下嫁于王家,但旁人却依旧瞧不起他,那些曾经的景王府旧人,他依旧比不了极度的失望极度的羞愤,极度的懊恼,如何不让他怒发如狂恨不能当即拔刀,将这几个可恨至极之人杀个干净
董冠在尴尬中上前几步鲜见井恭敬施礼,“末将见过指挥使大人”但此时此刻的王虎却觉着,此人是如此的虚伪,也从没有像现在般这么可恨过,他甚至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刺的他发狂的傲慢,从对方的眼睛中瞧出对自己那深深的不屑,为什么?为什么?王虎心中在狂吼,你董冠不就是跟着人家出去,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砍了几个脑袋?就敢如此看轻于我,侮辱于我,凭什么?凭什么?这些年老子一直容忍与你,难道真的毕为老子怕你不成?
他xìng情本就暴躁非常,当年便曾在巩义县石碑之下,跟一团练小卒两两邀斗,还打出了真火,可见其xìng情之一般了,而这些年来,在xìng子上吃的亏更是数不胜数,到了如今,却也收敛的多了,尤其是入主羽林左卫之后,更不曾和哪个人当真动过手,到也算是长进了些。但今时今日,酒劲上头不说,又怒起于心,几yù发狂,脑子嗡嗡直响,董冠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清楚,更觉着对方那张脸实在是可恶到了极处,怒火攻心之际,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暴怒,挥起拳头,一拳就照着那张可恶的面孔锤了过去。
嘭的一声闷响,猝不及防的董冠哪里闪得开,一拳便被打倒在地上,因为吃的实在,还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算止住势头。
董冠这个亏是吃大了,好像还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顺势竟然还坐了起来,但只觉得天旋地转,晃了晃头,脸上痛的发麻,嘴里一阵的甜腥,张嘴吐了一口唾沫,却是吐出了好几颗牙齿出来,半边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开来,就好像脸上突然多出了一只紫熳头似的。
其他几个人都被惊住了,他们可断没想到王虎会突然动手,王虎带来的护卫牙兵也有些傻眼,不过心里也是痛快,有两个还大声叫了个好字出来。不过只这一愣神的功夫,被打的董冠已经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被人打了,打他的,还是一向就没瞧得起的王虎,军中之人,又上过战阵,xìng情比王虎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当即就红了,迅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抹嘴巴,入眼的却是满手的鲜红,更是刺jī的他失去了理智。
“老匹夫,老子跟你拼了。。。
”因为牙齿掉了几颗,说的有些含糊,但动作可是一点,不慢,势如疯虎一般,扑了上来,挥拳便打。
王虎毕竟年纪大了,不如年轻时敏捷矫健,加上喝多了酒,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抬手挡了一下,却是慢了几分,只这一慢,鼻粱剧痛,已经挨了一下实在的,血当即就下来了,人也是一晃,一个屁蹲坐了地上,两只眼睛刺痛之际,眼泪也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和着满脸的鼻血,顿时脸上便是一塌糊涂。
董冠战阵杀出来的人物,和王虎这等好勇斗狠之徒完全不同,一旦疯起来,那真叫一个不管不顾,一拳打倒王虎,顺手就往腰间mō了过去,想要抽刀活劈了眼前这个老匹夫,但下手一mō,却是mō了个空,才模糊的想起本文字由乐优文学提供,请记住乐优文学。,今晚开赌之时”好像将刀子解下来放桌子上面了,这时他已经红了眼,没mō到刀子,也不妨事,满脸狰狞的再上前一步,就想接着痛打王虎,不过他也喝了不少”急切之间”脚下拌蒜,tuǐ一软,就扑倒了下去。
事情就是这般巧法,若是两人厮打一番也就罢了,最终也不会闹的不可收拾,但地上的王虎挨了一拳,双眼垂泪,脑子昏沉”却见董冠张牙舞爪的又扑子上来,那架势如同拼命一般,到底多少年没见过这等场面了,心里不由一慌。
下意识间,手便熟练的握在腰间刀柄之上”一按绷簧,刀子已经抽出来了一半,横在了身前,而此时董冠失足摔落,眼瞅着眼前刀光一闪,就算暴怒之间”也是大惊失sè,但此时却已经晚了,再想躲,身子已是不受控制,哪里又躲得开。噗嗤一声响”帐内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接着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外带惊恐的瞅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王虎半出鞘的横刀正横在董冠的脖子上,锐利的刀锋已经入肉几乎一半,鲜血狂涌而出,喷了王虎满头满脸,董冠瞪大了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虎,想要说话,但却让出一串的血沫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着,渐渐的,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鲜血喷溅的咝咝声越来越弱,一双眸子也隐隐失去了光彩
死了,董冠死了,他没死在尸横遍野的汾水之畔,也没死在满布血sè的巴山蜀水之间,却死在了这里,暗夜中的长安城外,自家营房之中
也不知是谁,啊的一声惊叫,彻底打破了帐内的安静,也让王虎从懵懂中醒过神来,几乎下意识的,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他口中发出,像握了一团火般甩手将手中横刀扔在地上,脚蹬着地,手也巴拉着,满脸惊恐的向后退缩着,喉头呃呃作响,看那模样就知道,头一次手上沾了人血,又是这么一副惨烈的样子,着实是被吓的不轻,就像头一次经历战阵的新兵,过后准保的吐了昏天黑地不可,哪里还有半点锋兵大将的威严可言?但已经没人去注意他这丑态,说起来麻烦,其实这一幕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容帐内众人反应,就已到了这个地步。
两个和董冠向来交好的啊啊叫唤着冲上来,七手八脚将董冠翻过来,用手死命捂住其脖间的伤口,tǐng大的老爷们,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伤心所致,眼泪止也止不住,拼命的摇晃着董冠一动不动的身子,大哭出声。
而王虎的亲卫也被惊的目瞪口呆,手足无措间,却只能先将自家主将扶起来,六神无主的围在犹自拳打脚踢,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的王虎身边。
这一下子,帐内的人酒化为了冷汗,从背后拼命的冒了出来,几乎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坏了,事情闹大了
事情可不是闹大了怎么的,主将一怒之下,错手杀了军中偏将,这要是在两军阵前,说不定也不算什么大事,军中诸将生死,几乎都在主将一念之间,事急从权,只要有那个理由,别说和主将殴斗了,就算你只说错了一句话,主将拔刀阵前斩将,过后给你扣一个军前抗命,或是乱我军心的帽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但那事只能也只会发生在两军阵前,军情紧急之时,一旦离了那个场景,别说像董冠这样从五品将官了,就算七品校尉,也不是主将想杀就能杀的了的,必定还要讲究一个证据确凿,才能来个明正典刑的。
更何况,依秦军军律,六品上的将官若犯了军法,除非大军出征在外,主将才可先斩后奏,不过一旦将官上了五品,除非犯下不赦之罪,或是实在事急之时,不然任谁也不能轻易就将军中偏将给宰了,主将那是要吃官司的。
而现在,董冠虽然无礼,公然殴打上官,罪名一定不会轻了,只要狠得一狠,杀头也是有的,但断没有主将操刀,一刀杀却的道理,所以只能是一怒之下“错手杀人的说法,想到达个。帐内只要心思还清明着的,头皮就都发麻”完了,姓王的完了,眼睁睁瞅着这事发生在眼前的大家伙可也断逃不了干系怎么办?
魏文志三个人也在吃酒,但没赌钱,魏文志是羽林左卫的一个旅帅,下首坐着的,是两个队正”就他们三个人”不过到也没忘子手下一帅官兵,大冷天的,又是正月里,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了,这点小事,也不用主营里几位上官操心,三个人忙了一天,这才坐下歇着
三个人都是老兄弟了”说话也亲近,谈谈说说,到也颇不寂寞,因为前些年在大帅麾下,受惯了约束”即便这几年大帅不在了,喝酒却也不敢放量,不过正月里旁人没事,只他们一帅被派了来守营,有些怨气也是难免,三个人嘀嘀咕咕的”也尽在说这几年左卫的变化,不过说到最后,结果也还是那般”他们几个微末之身,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添了不少唏嘘罢了。
正自说这话,外面却是有人猛的钻进了帐子,魏文志还以为是手下兵卒,张嘴就想骂,守门的怎么就不通禀一声就放进来了?这左卫他娘的规矩还有没有点留下的?不想瞅清那人,什么话都咽了回去,还赶紧起来,迎上几步,带着两个队正,一个军礼下去,“虞候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
来的人正是中军虞候王黑子,此时他的脸sè一阵青一阵白的,彷如身后追着井么似的,惶急胆落,那等模样就不用说了。
平日礼仪也顾不上了,火烧火燎的便叫道:“快,将所有兵卒都给我召集起来,跟我走。”
“大人可是有事”魏文志等三人也瞧出了虞候大人脸sè不对,再一听这话,都是心中一凛,这是喝多了打起来了?还要召集兵马群殴怎的?
王黑子别瞅人黑个子也不小,但绝对不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一类,不然也不会瞅着空子跑出来,立马就要调动兵卒回去,以他想来,今日这娄子捅的太大了,在场众人一个跑不了,都担着天大的干系呢。但再一想到王虎的出身,王黑子更是遍体发寒,若让王虎醒过神来,仗着身份以及荏下宠信,这事没准成什么样子呢,最让他胆寒的是,若王虎反咬一口,自家xìng命可就堪忧的很了。
想到这个,王黑子是一咬牙关,这事还就得给王虎坐实了才成,不然真要弄个真假莫辨,谁也救不了他们几个,就一条诽谤上官,又眼瞅着同僚殴打上官而不救,他们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若那王虎再颠倒黑白,在皇帝陛下面前哭诉一番,出身世家大族的王黑子是想也不敢想,最终几个人的脑袋还能不能安稳的呆在脖腔子上面。
要不怎么说是世家子呢,惊吓过后,这脑子一旦转起来,就要比旁人快上几分,而瞅着满脸狐疑,明显有些为难的这个以前从不会放在他眼睛里的小小旅帅,王黑子知道,今晚的关键之处恐怕就在这人身上了。
所以即便是心里面如同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甚至都不明白自己这事办的对不对,但还是耐下xìng子,瞪大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灵光一闪间嘶声道:“董将军被指挥使大人错手杀了,我命你等立即带兵围了中军,不放一人离去,包括指挥使大人,你们敢是不敢?”
“什么?”听了这个,岁数已经不小了的魏旅帅险些一脑子栽在地上,脸上的血sè刷的一下褪尽,眼睛却紧紧盯在王黑子脸上,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那两个队正更是直接就呆住了。
直到半晌过后,一抹暗红才从魏文志两颊升起,其人腰杆也渐渐直了起来,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王黑子,一字一顿的道:“指挥使大人为何要杀董将军?”
王黑子心里却是立马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左卫的官儿虽然换了不少,但只短短几年,也不可能从上到下换个遍,眼前这个小旅帅,却正是大将军旧部,董冠手下的人
是夜,羽林左卫都指挥使王虎夜查军营,错手斩杀偏将董冠,左卫兵卒哗变,囚都指挥使王虎于长安城外左卫大营
(月票涨的真快,但照阿草看啊,排行榜前几位的还就是那几位,至于是双倍还是单倍都是一样,像阿草这样的,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了,不过阿草还是要求一下月票的,抢占资源,人人有责嘛,呵呵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二章湖畔
(先更一章,晚上很大可能还能码出一章,敬请期待。。。。。。。。)
初五那天,西边又来人了,这回比去岁时还要隆重的多,十八辆大车,都装的满满的,药材,皮货,什么都有,还牵来两头吐蕃特产的牦牛幼崽,五只吐蕃白雕,说是给小公子玩的,竟然还有满满两车金银细软。。。。。。。
嘿,那位在西边看样子声势是越发的大了,但这么大张旗鼓的,恐要引动朝野物议,我已让随行之人带话回去,让那位收敛些个,大人以为如何?
此时已是大秦咸宁五年正月初九,正月里下了一场大雪,放眼望去,山川尽是一片银白,正午的阳光照在解冻的承恩湖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而湖畔之上,一行人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南十八披着厚厚的披风,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饱览着难得的胜景,除了有些冷以外,却也很是惬意。
而他身前半步走着的,正是大将军赵石,今年不比往年,朝廷有些动荡,因为什么就不用说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在朝会上说话虽然还没多少份量,但总归是朝廷列班靠前的人物,又是陛下宠臣,时常宫中伴驾,所以今年上门来拜会的官员着实是不少,只大年初二,就迎来送往了十余位打着这样那样旗号上门的朝臣。
这些人身后自然都隐约有着其他人的影子,到也没那心里不够数的,想让这位大将军在陛下跟前进言,其中多数都打着探口风的心思,其实这些人最想知道的,还是陛下这一番举措到底想要做到哪一步罢了,毕竟赵氏一族乃是外戚大族,分田制对这样的大族的影响也是不言而喻,所以这般寻上门来,到也不虞其他。。。。。。。
但赵石这里哪里愿意掺和这个?世家大族纳不纳粮,交不交税,从他自己来说,态度是明确的,天下那么多人都交,凭什么你们就不交?且还都大权在握,却又不能为天下典范,好处占尽,却不付出半点,难怪那么多人想做官呢。
虽说他这里其实早已一脚踏入了世家大族的行列,但就其骨子里来说,却还没多少自觉,对这些权势显赫的所谓世家豪门有些天然的抵触心理。
不过这里面的轻重他到也明白,心里那般想,却断不会说出来的,凡上门来的人,都一律敷衍了事,托词也是好找,他一个领兵之人,哪里管得了朝廷政事?
所以上门的都不得要领而去,而他自己也有些不胜其烦,正月初三就带人出了长安城,到国武监这里躲清闲来了,是啊,权势虽好,不过一旦入了官场,便也不得自由,位置越高,威权越重,找上门的事情也越多,想事事都做个圆满,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就算来到国武监,其实也消停不了多少,猛虎武胜军已经渐渐成型,可以这么说,这是一支彻头彻尾的职业军人组成的军队,崭新而又富有朝气,严密的架构组成,精通各种军事技能的年轻军官和久经训练的军人,严明甚至于可以说是苛刻的军规戒律,其中凝聚的则是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心血。
但换个角度看,这支军队却也是脆弱的,就像初生的幼苗,还没经历过哪怕一场风霜雨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经过火与血的淬炼,就称不得精锐,也算不得合格的军人。
而机会应该不会让人等的太久吧。。。。。。。。所以,接下来的一年,猛虎武胜军的训练将更加严格,也将更加残酷,因为一旦机会来了,他希望这些年轻的军人能够少些损伤,而这些,都要在年初的时候计划妥当。
另外,国武监也将从今年开始正式招收童员,年纪定在十二岁到十五岁不等,这又是一桩颇耗精力的事情,有武学前车之鉴在前,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家愿意将孩子送入国武监进学的?
若是人数不足的话,说不得,却还得从各地县学着手了,强制征召各处童子入监,但那样一来,看上去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但其中这样那样的麻烦绝对不会少了,而那样一来,新的一年,二十五万两银子又要不怎么够了呢。。。。。。。。
事情琐屑而有繁冗,所以说,即便在国武监这里,赵石也是断不会闲下来的,不过是为了躲开朝廷中新一轮的风波找了不错的借口而已,当然,其中还得付出冷落家妾的代价的。
等到正月初九这一天,南十八又找了过来,说的事情不少,朝廷动荡,他虽不欲掺和,但府中几个人却不敢怠慢,大事小情还是探听出不少,一并都由南十八转述了,而这位洞彻人心的长史大人末了评价了一句,陛下太急了些。。。。。。。如今众臣无言,默然许之,但将来麻烦一定少不了的,若能再缓上个三两年,等蜀中元气大复,国库丰盈,那时再徐徐图之,怕是要比现在要好的多的。。。。。。。。。
赵石没说什么,但心底却不这么看,天下纷乱,即便皇帝陛下不急,那些跃跃欲试的将军们也要心急的,比如他赵石,就已经忍耐了这许多年,遑论其他人了,而潼关渐聚大兵,引而不发已经有两年了,将军们肯定都已经憋红了眼睛,不然前两年那场大战,统兵出关的折汇也不会带着人差点杀到洛阳城下,看上去战绩彪炳,其实啊,说不定就是有些收不住手了才对。。。。。。。也就是朝中这些患得患失的大臣们,还都一个个不紧不慢的,他们可曾虑及那些将军们的想法?
而这分田之制一下,京中大阀们震动非常,但你可曾见到像折种等将门大族有什么举动?不曾。。。。。。。。为的是什么?是利益不曾被触动,还是大家伙儿觉着军人不能干政?那都是扯淡,只因将军们的目光已经望向了更加辽阔的地方,渴望着留名青史,渴望着凭借开疆拓土之功,荣耀子孙后代,所以,他们也许根本不希望朝堂之上有什么动荡。。。。。。。。嘿,说不定,必要的时候,皇帝陛下一声令下,这些将军们会毫不犹豫的挥起屠刀,将拦在面前的一切撕个粉碎。。。。。。。。。
其实现如今这等的局面多少也与他有些干系,若非当年那一席话,景帝也不会力主出兵,而一旦出兵争雄天下,得益的最大的自然便是领兵的将军们,开疆拓土,留名青史等等等等,哪一样也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若非东征之后,又掺杂进了皇位之争,让领兵东征的魏王李玄道黯然回京,牵连的人也非是一个两个,不然的话,潼关那里绝对安稳不到今日,但之后又是平蜀之战,虽然此战几经波折,但却也打开了大秦上下所有人的眼界,原来这天下之地尽可取之。。。。。。。。。
其实,笼统些说,这样的战争,一旦有了开头,便不会随便停止下来,其根本原因,不在于国库如何如何,皇帝如何如何,百姓如何如何,很多时候,渴望建功立业的将军们才是推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像折家种家,还有许多在大秦军中根深蒂固的将门子们,现如今哪个不在渴望着战争的到来?
景兴政革进行到今时今日,朝堂之上从来没有消停过,但观之于军旅,这些年的革新举措又少了吗?没有,裁撤团练,整编禁军,京军,波及到镇军的地方也不少,但是相比政治革新遇到的种种阻力,在军队上,却是异乎寻常的顺利,此等军国大事,竟然在几年间,便已快刀斩乱麻般推行了下去,深想一下,真的是没有人在其中受到损害?还是大家都深明大义,没有了半点的私心?
都不是,只因为将军们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上面,正经是在朝廷休养生息的间隙当中,尽可能快的积蓄粮草,整编军伍,才好在即将也必然到来的战争中为自己甚或是家族取得应有的地位和利益,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吧?
手握兵权的将军的目光永远不会离开沙场,在这个上面,赵石深信不疑。
想到这些,赵石自己也觉眼前蓦然一亮,也许,那位城府深沉的陛下,就是想到了这个,才会如此吧?
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想,但很明白枪杆子里出政权的他还是觉着不离十的,但这个跟他关联确实不大,也没必要与人为此争论不休。
迎着冬末的寒风,轻轻呼出一口哈气,点头道:做的不错,但过几日他们回转时,派人跟着回去瞧瞧,这般张扬,怕的就是我这位四哥得意忘形了,先生代我写封书信,让人传回去,严厉一些,让他小心谨慎,那里的情形我虽未亲见,但想来蛮荒世界,多数是强者为尊的,他又是汉人。。。。。。。。。。。所以最终还要稳扎稳打,才能站定脚跟。
南十八笑着应下,远在吐蕃的李匪,他也是前年才知道,吐蕃由胜而衰,也不过不到百年的时光,在许多人脑海之中,吐蕃依旧是那个唐时甚至可以和汉家帝国相比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唐末时,也正是吐蕃极盛之时,那时的吐蕃,居高临下,一改与唐亲善的面孔,多次出兵,席卷而下,占了大片汉家河山,于是才有了后来低地高地的分别,只因低地上多数疆土,却本来是汉家的地方。
但让人奇怪的情形却是,大秦立国之后,却从没有正眼瞧过这个疆土广阔,民风悍野的强邻,这其中的缘故有许多,一个就是西夏羌人以及大秦的崛起,彻底压制住了吐蕃的扩张势头。
二来呢,吐蕃也应了那一句老话,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在达到了一个巅峰之后,吐蕃国力迅速衰弱了下来,连绵不绝的内乱,贵族与牧民之间矛盾尖锐,几乎已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虽然佛教的涌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矛盾的进一步激化,但却也只是让牧民们按照佛教的思想,让自己的性情更加温顺,多了些忍耐罢了,并无法根除吐蕃的社会弊端,反而让那些贵族的贪婪之心越演越烈。。。。。。。。。再有,还处在半封建半奴隶社会的吐蕃,吐蕃王朝的痼疾远远不止这一条,而连绵不断的奴隶起义也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面对渐渐强大起来的大秦以及西夏两国,吐蕃就像一个步履蹒跚的病重之人,越发显出了自己的衰弱和老朽,若非吐蕃气候恶劣,土地贫瘠,实非养民之所在,不然的话,定然已经成为大秦和西夏用兵的首选了,哪里还会安然至今?
而南十八在听到此事之后,却也着实吃了一惊,心里也不由有些骇然,这位东翁竟然。。。。。。。。。。如此可为退路乎?眼光放的这般长远,真真让人打心眼里。。。。。。。泛起无力的感觉的。
所以他也毫不怀疑,这位大秦最年轻的大将军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一处所在要有怎样一番苦心经营,但这事真能瞒天过海?他却是并不看好。。。。。。。。
府中一切可还安好?赵石随口问了一句。
南十八笑着点头,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府中多出来的那位小小姐罢了,他也知道,这位别看一年到头,在府中也见不到几次,但却念家的很,不过这次来,他也正要说这些事情呢。
伯爷放心便是,府中一切安好,尤其是老夫人那里,有人承欢膝下,欢喜的紧呢,这些日子,就没让小少爷和小小姐离开过身边,夫人们也喜欢小小姐的很,都说。。。。。。。呵呵,都说二老爷虽然心性未定,行事有些轻率,但这次做的却很得人心意,伯爷不用挂心就是。
赵石也笑了,这还得人心意了?把孩子就这么扔在这里,叫个什么事?怎么当爹的这是?
南十八忍着笑,轻点了一句,伯爷与张将军乃结义兄弟,两家正应时常交通往来。。。。。。。。而伯爷与张将军各有作为,却都不得自由。。。。。。。。伯爷与张将军皆乃我大秦俊杰,这份情义来之不易,自要小心维持才成,照十八看,张将军的意思。。。。。。呵呵,小少爷虽为庶出,但却是伯爷长子,张将军的意思。。。。。。难道伯爷竟一点也瞧不出来?
赵石脚步一下停住了,愕然抬头,这一节他是真没想到,小小的孩童,竟然就要结亲?赵石哭笑不得,先生怎的不早说?那小子这般胡闹。。。。。。
南十八愣了愣,反问了一句,难道伯爷不愿意?
赵石摸了摸下巴,才省得这事在时人看来,着实算不得什么,说不定还是一桩美谈呢,深吸了一空清新的空气,才无奈的笑道:这事。。。。。。。我还真没想过。。。。。。。孩子们还小,等过些时再说吧。
南十八点头,他想说的其实并非这个,顺着这个话茬,却是接道:伯爷说的是,小少爷还未束发,到也不急于一时,两小无猜,水到渠成。。。。。不过老夫人那里。。。。。。
怎么?老夫人又发话了?赵石嘴角了一下,他最怕的可不就是老夫人乱点鸳鸯谱吗?
南十八摇头,心里却憋着笑,嘴上却道:此事老夫人到是没说什么,不过。。。。。。府中内宅传出来的话。。。。。。。。老夫人这两年经常唠叨,说伯爷。。。。。。。。子嗣单薄,到如今,还只一子,伯爷不急,老夫人那关可不好过,几位夫人。。。。。。。。
说到这里,南十八也有些脸红了,他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这等家事本不应他来说嘴,只是这位权势日盛,府中人等尽皆敬畏,便是至亲之人,对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将军有些话恐怕也是不敢多说的,所以这事老夫人就托了给他,虽说也不很合适,但说起来,得胜伯府中,也就是他与得胜伯半师半友,所以。。。。。。。等了这许多日子,瞅着今日是个话缝,也就说了出来。。。。。。。。但若再往深里说,却也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这位听了脸色变了变,接着脸就板了起来,迈步就走,根本没接这茬,南十八心里苦笑,就知道是这么个样子。。。。。。。其实。。。。。人家年纪轻轻,还不过二十五岁,何谈子嗣单薄一说?不过是因为权势太过显赫,很容易让人略去年纪,这才觉着其人膝下子嗣少了些罢了。。。。。。所以也难怪这位心里别扭。。。。。。。想到这个,南十八苦笑摇头,迈步跟上,却再也不提这事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三章乱子(三)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承恩湖畔僻出来的小径,缓步向前,随行之人牵着马匹远远跟在后面。。。。。。。。。。
南十八脸冻的通红,瞅着旁边行若无事的赵石,吐出一口哈气,跺了跺脚,笑道:到底是老了,耐不得寒,不过这等景致,却不忍离之,奈何奈何?
赵石驻足,知道这人文人酸气又犯了,先生连白发都没几根,哪里老了?莫不是想要吟诗作赋,赵石洗耳恭听便是,不须寻甚借口。。。。。。。。
南十八不禁莞尔,伯爷说笑了,十八不善辞赋,您又不是不知,惜身若是在此,说不定便能寄情于景,做得一篇好词,十八嘛,可是不成。
赵石也笑,可惜他身子骨太弱,若真在这转上一遭,恐怕回去就得大病一场,不值不值。。。。。。。。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皆是大笑,陈常寿弱质彬彬,每临冬夏寒热之际,都不怎么敢出门,加之屋里雌虎凶猛,日子确实要比旁人难过许多,伯爷恁的不厚道,若是惜身听到这话,不定又要在小少爷身上下功夫,伯爷还是小心的好。
赵石摇头,若我家那小畜生也成了个弱质书生,我就给他找个凶悍更甚的婆娘,让他明白,男儿在世,总归是要强悍一些的好。。。。。。。。
南十八这下再没忍住,被逗的笑了个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已经绕了承恩湖小半圈,到了国武监南侧高处,南十八环目四顾,但见四处阁台迭起,屋宇绵延,不由赞叹道:真是个好地方,才几年功夫,就已如此恢弘壮伟,试问世间书院,能如斯鼎盛者,又有几何?伯爷之才,朝堂诸公,又有几人能及?
不用怀疑,这是真心赞叹,并非虚伪恭维,这国武监从草创到现在渐渐名声显扬,即便外间声望还不如人意,但就京师一地来说,长安西山之下的国武监,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每岁春暖花开之时,到此处游玩踏青之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更让此处多出了几分繁盛,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此乃国武监,虽说生员可谓是允文允武,但出来的毕竟不是正经文人,所以最能为书院等处扬名的文会却是办不成的,不然的话,如长安其他几处书院般,办上几次的文会,于国武监名声上,定然大有裨益的。
其实最让人佩服的则是,这国武监可谓是眼前这位东翁白手起家,一力推行才到了今日地步,眼瞅这等真真正正摆在眼前的景象,却要比那虚无缥缈的什么建功立业,留名青史震撼的多了。。。。。。。。
赵石嘴角噙着笑意,摆在眼前的这些确也让他微微自得,武学破落之时,谁能想到,他赵石能在萧条冷落的武学之上,重新起了这么一座国武监呢?这才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做的最值得称道的一件得意之事,而数载艰辛,满腔热忱,也确实没有白费。。。。。。。。
不过现在他的自制力只有比当初更胜,心里如何想法,面上不会露出分毫出来,只是淡然道: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这些年若非几位先生从旁鼎力相助,也不会有今日子国武监,南先生这话,夸的不会是自己吧?
南十八眉心的伤疤肉眼可见的红了红,自嘲一笑,摇首道:伯爷不用妄自菲薄,十八自负才学不假,却还未厚颜至此。。。。。。。
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正色道:伯爷有用之身,当不会一直困在这方寸之地,所以此处虽好,但为长远计,伯爷还是。。。。。。。。。。。。。
赵石敛着衣袖,束手而立,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不过赵石现时所做,却也是在为将来计,先生瞅这国武监,人才汇聚,召之即来,来即成军,若他日征战沙场,即有百败,只要这国武监在,试问谁又能伤我大秦军旅之根基?
南十八眸光深邃,有赞赏,却也有担忧,伯爷之远见卓识,十八向来钦服,当日伯爷专注于此,十八等人确未想到这国武监能经营到今日之地步。。。。。。便如伯爷当日所说,此乃千秋之业,可为国之根本。。。。。。。但。。。。。。不知伯爷近日想过没有,此处如今却也可谓伯爷立身之本乎。。。。。。然伯爷一旦领兵出征,这国武监继任之人伯爷心中可已有数?若未曾想过,今时今日,伯爷却要好好想想了。。。。。。。。若所托非人,难免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便如当初武学那般。。。。。。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赵石笑道,人早已想了几个,只是这事还得皇帝陛下钦定,至于得不得人,却还得看将来了。。。。。。谁又能说得准?
哦?南十八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番话有些多余了,不过却也来了兴致,不由笑道:这人选。。。。。。伯爷先不用说,让十八猜上一猜,可否?
见赵石含笑点头,沉吟片刻,南十八这才开口道:可有枢密副使,李大人?
这个不难猜。赵石颔首,李严蓄年迈,已有致仕之心,由他来接任国武监督学或是国武监祭酒之位,想来陛下是会点头的。。。。。。。
南十八笑着又加了一句,最要紧的,还是李大人断不会如那王虎一般。。。。。。。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半晌过后,南十八才又道:利州安抚使种大人也该回京了,以其年纪,想来不会入主兵部,兴许会进枢密,不过陛下那里。。。。。。。到国武监来,却是正好,而他又与伯爷有翁婿之谊,也是合适。。。。。。。
见赵石又是点头,却没说旁的,显然还有旁人待选,南十八拧着眉毛,又陷入沉思,文人就这个毛病,对猜谜这个东西,可谓是人人皆好,南十八却也不能脱俗。
又过了一些时候,南十八才又开口,西北张大将军年纪也不小了,若回京述职。。。。。。到也不错。。。。。。。。
这个先生却是猜错了,张大将军虽已年近古稀,但与折大将军不同,西北边塞,如今正需这样一位宿将震慑西贼,所以三五年内,陛下断不会召大将军回京。
南十八笑着摇头,他也知道,这个人选说的有些牵强了,折木清当年在西军中威望过隆,所以先帝才召其进京,为景帝登基预作准备,而张祖却是不同,如今陛下登基日久,乾纲独断,军前用谁不用谁,也就不是那般难以决断了,对于皇帝陛下是好事,对于臣子来说,又何尝不是万幸?所以说,张祖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正想着,却听赵石接着道:先生不必猜了,景王府旧人中还有一人。。。。。。
南十八心思何等之机敏,只一听,便已恍然,伯爷说的可是齐子平?
也不用赵石解释,他已经连走了两步,连连点头,赞了几声好,齐子平如今在蜀中任职,别瞧离的远,但恩宠却一直不衰,比之王虎,却还要多出许多才干,尤其是此人做事踏踏实实,是不多见的端方君子,比以上几人更为占优的是,此人虽是文臣,却谙武事,又得皇帝陛下信重,若真能。。。。。。。。。实为大妙之事。。。。。。。。。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远处一骑疾驰而来,到得不远处,马还没停稳,人已落地,身手矫健,大异常人,定睛看去,却是赵石身边的仆从,叫赵大的。
只见他放开马缰绳,脚不沾地的疾奔过来,须臾之间,便已到得近前,好似比奔马还要快上几分。。。。。。
老爷,太子殿下来寻老爷,说有要事相商,请老爷速回。
太子来了?赵石有些意外,要说这正月里,身为太子,要做的事情可绝对不会少了,却远远跑到这里来,不会也来躲清闲吧?要不然,就是发生什么大事?不由问了一句,殿下可说为了何事来国武监?
赵大摇头,殿下没说,但瞧着。。。。。。行色匆匆的,脸色也难看,所以小人才急急来寻老爷回去。。。。。。。
(更的有些晚了,努力到深夜,但总算没失信,呵呵。。。。。。。。明天好好睡一觉,也不知明天那章什么时候能码完,大家要耐心些啊,还有,好像还是双倍呢?唉,阿草无语了,每逢双倍,好像成绩都是一塌糊涂,真让人纠结啊。。。。。。。。。。。。。。。)
第七百零四章乱子(四)
“羽林左卫哗变?不可能n冖冖冖冖冖冖殿下莫不是在说笑?”
其实,出身拜火神教,早年纵横江湖,号称江北拳脚双绝,而今名换姓,成了大将军奴仆的赵大还是没有说清楚,太子李全寿哪里只是行sè匆匆,神sè难看?简直可以称得上狼狈的,脸上被冷风吹的确青,一双金花云纹胡靴上,又是雪又是泥的,汗流浃背,将身后的披风都浸湿了一大块儿
赵石回来的时候,这位殿下正拥着个火炉打哆嗦,而跟随他前来的,分明还有宫里面的太监,这时正端着一碗热水,站在太子李全寿身边,给他喂水呢
一瞧李全寿这个模样,赵石就是一惊,等到再从李全寿嘴里听到羽林左卫哗变几个字,双眉可就拧成了疙瘩,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白无故的,羽林左卫怎么会哗变?这又非是当年,诸位皇子夺位的时节,连镇军禁军都是稳如泰山,何况是号称天子亲军的羽林卫士?
再说了,羽林左卫是他起家的地方,要说他在时,麾下骄兵悍将,难以管束,闹出什么事情来还有可能,但现在,虽然羽林左卫还有些旧部,但就现在王虎换上来的那些人,手上沾过血的都少,还敢哗变?
太子李全寿如今也再非当年的顽劣孩童了,闻言也只能苦笑道:“表兄看全寿像是在说笑吗?别说你不信,就算是父皇今日正午时听闻此事,也是一万个不信,但不信又能怎样?这事还不就是发生在了眼前?”
听他一声表兄叫出来,赵石身上一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殿下只要一哔我表兄,准没好事,但瞧殿下还有心思说笑,那就是不急了来”坐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王虎那厮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闹出这等的乱子来?”
赵石说的确实没错,别瞧太子李全寿形容狼狈了些,但确实没有火烧火燎的意思,李全寿勉强的笑了笑”抱着火炉又坐了下来”嘴上却道:“都火烧房子了,咱们能不急,要是不急的话,也不会一路急着赶过来,腰都差点颠断了,表兄这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可不又是一顿训斥好了,这里没别的事,我和大将军有话要说,其他人都出去”
身旁那太监方一犹豫,李全寿已经斜眼看了过去,那太监一个jī灵,忙不迭的跟着众人退了出去
赵石也耐下了xìng子”直到众人都出了屋子,这才沉声问道:“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急看来寻我莫非是以为羽林左卫哗变跟我有干系?”
这个时候,他这里已是心念电转,就算这事听着怎么都蹊跷,但看来是确切无疑了的”无可置疑,军中哗变,那走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在京师重地,是能将天捅个窟窿的”但瞧着眼前这位的样子,却又不像多着急,他便也知道,此中味道恐怕非是单纯的士卒哗娈那么简单了
而这个时节,太子亲自到国武监来寻他,定然也不简单,想到此处,心里蓦的一惊,士卒哗变,不立即命其他京军各部起兵平叛,而是难道京军其他各部也是不稳?他娘的,是要他率猛虎武胜军围了羽林左卫大营不成?难道当年宫门前的一幕还要重演上一次,想到这个关节,赵石心里是腻歪的不行,要知当年那一次,虽然死的人没有两个,但这些年许多麻烦却全拜当年所赐,不然的话,他在京师的名声也不会弄个毁誉参半,而就算这许多年过去了,明里暗里使绊子的人,却从未少过,其中半数皆是源于当年那次羽林左卫和羽林右卫间的冲突,你说若再弄一次,这麻烦还少的了?
而那边李全寿连连摆手,“你这话说的怎么会?这事,要怨只能怨王虎
详情谁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只是知道,就在昨晚,王虎醉酒巡营,也不知王虎是真喝多了,还是怎的,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左卫中军官,偏将董冠,当夜留守大营的士卒顿时就反了天,据说群情jī奋之下,不但将王虎的护卫牙兵杀了好几个,还把指挥使王虎给扣下了,及到天明唉”
听着李全寿条理清晰的讲起来,赵石才算知道,这事还真就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王虎虽然执掌左卫有几年了,但却没立定脚跟,威望就不用提了,不然的话,这乱子绝对不会闹的这么大
不过听李全寿的意思,虽然事起突然,若是早些知道,比如说昨晚,那么也好说,毕竟是羽林军所属,只要果断处置,断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过没有什么如果,就是事发当晚,也不知哪个起了心思,竟然没让此事传出一点风声,及得天明城门大开,竟然有人悄悄入了长安
也不知是怎么说的,反正将在家休沐的左卫上下都召去了左卫大营,这么一来,乱子就闹大了,等到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左卫大营已封,据说群情汹涌,众人皆欲杀王虎而后快,简直就是逼着朝廷下令,和逼宫差不离,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竟然闹到了如此地步
大略的说完了前前后后,李全寿的脸sè也好了许多,不过和景帝极为相似的脸上,却还是露出无奈的笑容,比起景帝来,这位太子xìng子为随xìng,谈不上如何稳重,不过如今也说不上什么顽劣,慢条斯理,很从容的感觉
只听他这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用多想”朝堂之上现在颇不安稳,不过是有人想拿此事做些文章罢了,不然消息也不会直到今日午时才传入宫中这次啊,父皇走动了真怒,定是要几颗人头落地的”
赵石眼中寒光一闪,冒出了几分杀气,瞬即隐去,眼睛盯着李圣夺道:“这么说来,是要用猛雳武胜军了“李全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低声道:“表兄说的对又不对,父皇命我来这里,可不是来调兵平乱的,杀是要杀,但不能这会杀王虎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君王”不经有司”擅杀军中大将,定是要严处的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为官日久,赵石却听明白了,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看来和之前所想却是有些出入,既然要重处王虎,那么也就是说”是要平息众怒,也就不会是要他来动这个屠刀但王虎是什么人?赵石也清楚的很,王家尚公主不说,王虎本身也是景王府旧人,一句深受皇恩那都是轻的,当今陛下对其人的纵容,可从来没见在旁人身上有过,而羽林左卫弄到今日地步,和皇帝陛下的纵容也是息息相关,就拿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一职在段瑞调离之后,便一直空悬至今就能明白一二,不然的话,指挥使王虎犯下众怒,还有副都指挥使不是?也不会闹的如此不可收拾这分明是逼着皇帝陛下重处王虎”就像就像是在示威,对”就是示威,朝堂上为何不太安稳,赵石也是心知肚明,这一次背后站着哪些人,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而皇帝陛下动怒的真正原因,那还用想吗?一个王虎,死不足惜,但这背后的味道
而这样的话,京军各部也确实不能轻动,可不就剩下了猛虎武胜军了不是?
“那陛平的意思是?”
李全寿抿着嘴唇,头颅轻点,“父皇没明说要之时,可便宜行事,凡抗拒皇命者过我想,还是谨慎些的好,之后再做计较方为上策,所以,还得表兄亲自走一趟,毕竟,这羽林左卫还是只有你能镇得住
”这下就全明白了,皇帝陛下也是有顾忌的,不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但军中哗变,事情实在是小不了,现在压下去,过后也得跟人算账,而倒霉的,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两个,也不知这一次的风波,会有个怎样的结尾,不过现在嘛,赵石想的不是这个,既然不能硬来,却又得想方设法平息事端,尤其是,不能空口许诺,不然的话,过后算起账来,没人去怨皇帝陛下如何如何,但肯定却要说,羽林中郎将不是东西对于他在军中的威望,那可是不小的打击这么一来,可就有些难办了
定下心来,琢磨了一下利弊,心中逐渐有了底,这才扬声道:“赵大,进来”
“你去西山大营,将种怀玉,木华黎叫到这里来,让种怀玉带上自己的亲卫,要快”
等赵大出去,李全寿才不顾威仪的瘫在了椅子上,手里的火炉从进屋开始,就再没撤手过,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像后世吃饱喝足又兼房事过度的地主老财
“种怀玉?你是打算”赵石瞥了他一眼,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估计看着这位太子殿下是极不顺眼的,不过嘴上却还是答道:“如今的羽林左卫,即便是军中哗变,也大可不必动什么刀枪,他们的胆量和忠心,我很清楚,此事闹的虽说不小,但在我看来,顷刻可定,但我却要求殿下一件事
李全寿立即挺起了身子,眼睛亮了起来,颇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表兄大将风度,着实令人敬佩不过你跟我客气什么,只管说就走了”赵石却没跟他嬉皮笑脸,而是肃容道:“这次左卫首当其冲,定然牵连者众,但还请殿下向陛下进言,左卫上下人等,皆军旅出身,一片忠君报国之心,不容置疑,此次事端,有违国法不假,但多数乃为人蒙蔽,所以,还请殿下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首恶自然罪责难逃,但左卫兵卒却是无辜”
李全寿有些失望,又靠回了椅子,但还是痛快的应了下来,但转了转眼珠,却是嘿嘿一笑,“表兄猜猜,之后谁会消受了这无妄之灾?”赵石愣了愣,微微摇头,李全寿手指敲击着桌案,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这时才能隐约瞧见,当初那如同小霸王般胡作非为的顽劣王子的影子
“你呀,这几年心思都铺在了国武监这里我知道,但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旁人可是不错眼的盯着你,你却唉,不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章程,但这次事情可是不小,兵部枢密院恐怕”赵石摇了摇头,没做声,在他看来,这次的事情兵部和枢密院的责任应该不大,但吃挂落却是难免,但刚发落了一个王虎,再波及到兵部尚李承乾的身上?他却觉着不太可能,最多是个罚傣罢了,若无大事发生,李承乾这个兵部尚可稳当着呢,既然不会发作李承乾,其他人又能受得多少责罚?
而此时说起这个来,怕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又不知转着什么念头呢?不得不说,经过这许多年的官场磋磨,他想的是越发的周全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七百零五章乱子(五)
羽林左卫大营营门紧闭,曾在河中飘扬,让金人胆丧,曾在蜀中高擎,令蜀人至今刻骨铭心的羽林左卫战旗在营门上方迎风招展,只是那杆如影随形的将旗上面,绣的却再也不是赵字了。。。。。。。。。
一队营门守军守在辕门之外,但和整个大营中的气氛一般无二,每个军卒将校的脸上都流露着焦躁和不安,他们来回走动着,不时朝大营内望去,但除了高大的营门寨墙之外,却什么也看不到,辕门官在低声的咒骂着,不时将脚下的积雪踢的纷纷扬扬,但除了脏了新年中刚换上的靴子之外,却也再没有其他的作用。
不过他们虽然看不见营内到底正发生着什么,却也能想象的到,突如其来的军中哗变,让许多人在不明所以中身不由己的卷入其中,一旦卷进来,便再难脱身,反正如今左卫上下,无论将官,还是士卒,尽皆人心惶惶,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此事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又会以怎样惨烈的形式来结束,此时此刻,大家伙恐怕心里都是又惊又怕,没有一个人会例外,包括那些别有用心的始作俑者。。。。。。。。。
阳光渐渐西沉,一抹残阳挂在天边,营内的声音很大,也很嘈杂,预示着从哗变开始的那一刻,羽林左卫的指挥系统便已经崩溃了开来,将官们也无心再约束士卒,若非几个左卫偏将合起来,严令不许任何人离开大营半步,不然的话,此时左卫士卒很可能已经成群结队的当了逃兵了的。
其实大家伙都在等,满怀忧虑,恐惧,绝望的在等,既等众位大人做出最后的决断,又在等朝廷的谕令,也许会是皇帝陛下的圣旨,谁知道呢,反正无论如何,大家伙儿这结果怕是都要渺茫的很了。。。。。。。。隐约间,营内喧哗声更大了几分,多数人都在骂娘,而那假传军令,将众人诓到这里来的家伙,已经被五花大绑,揍了个鼻青脸肿,最终囚在了一处营房中,虽说是个参将,但大家伙儿可没手软,若非还存着之后将这人交出去,减轻大伙儿几分罪责的意思在,不然的话,撕碎了这王八蛋喂狗的心都有。。。。。。。。
天色渐晚,守住辕门的军卒已经被冻的脸青唇白,却没人过来轮值,不过最冷的,怕还是各人的心。。。。。。。
马蹄声响起,先是隐隐约约,渐渐变得清晰急促,众军兵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兵刃,直着脖子想远处望去,心里却都道了一声,来了。
辕门官白着一张脸,身子有些哆嗦,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即使也算久经战阵的老兵,但此时此刻,那些以往的经历并不能帮助他平息乱麻一样的心思。
“十几个人,都骑着马。。。。。”望楼上的军卒大声喊着,听到这个,所有人心里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大军围过来。
“派个人,知会一声营里面,有人来了。”这个时候,辕门官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却也不易。
渐渐近了,马蹄声如同鼓点般敲击在人的心里,让众人就好像等待秋决的犯人般惶恐,夕阳下的暮霭间,一行人马显露出了身形,疾驰的骏马毫不停顿的疾驰而来,眨眼间便来到了营门前面。
骑士们勒住缰绳,一水的河西健马长嘶着,硕大的马蹄子蹬踏在地面上,溅起碎银无数,一丝不苟的浅红色军服前面,绣着一个大大的虎头,上下则是武胜二字,而毛绒绒的皮帽子上面,却又顶着铁盔,腰间式样明显有些古怪的长刀敲击着马鞍子,发出轻碎却又略带肃杀的响动,长弓斜跨在肩膀之上,背后一水的雕翎利箭,好似孔雀般,在背后展了开来,一张张年轻而又彪悍的面容中,带着让人羡慕的朝气和活力,但却都一个个绷着脸,好似不如此,便失却了自己的威严和骄傲一般。。。。。。。。
而更引人注目的则是队伍中那杆正在迎风飞舞的大旗,上面那斗大的赵字刺的这些左卫兵卒们一阵眼晕。
那掌旗的骑士马还未停稳,便将大旗往地上一顿,一声闷响,却好似一个炸雷般响在这些左卫兵卒的耳畔。
“大帅。。。。。。。。”那辕门官脸色已是煞白,死死盯着那杆大旗,喃喃自语中,身子在颤,心也跟着在颤。
恍惚间,有人厉声喝道:“见了大将军帅旗,还敢站着,不要脑袋了吗?”
辕门官已是懵了,双腿一软间,已矮了半截,再一想到如今自己等人所作所为,在这杆迎风招展的大旗面前,直觉羞惭无地,恨不能就此死掉算了,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淌了下来,身旁军卒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见了大旗,再不知道就里,便也非是左卫之人了,随着上官跪倒在地,片刻间,辕门之外,已经再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了,连望楼上那两个哨望的军兵也跪倒了在那里。
好像炫耀般,一群年轻的骑士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马匹被迅速的归拢在一起,交给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则好像下意识般的将为首两人护在中间,数年严苛的训练以及森严的军规戒律,让他们的动作整齐而又准确到了赏心悦目的地步,睥睨又不失机警的目光在营门口左右前后扫视着。
种怀玉昂着头,满意的笑了,果然便如大人所说,大人在左卫中余威犹在,其实何止如此,瞧这些军兵的模样,大人若是亲来,估计都不用进营门,就能平息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哗变才对。
数年过去,当年那个偏爱呼朋唤友,横行街市的纨绔子却也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强壮而又好似满含精力的身板,风吹日晒,晾的黑红的脸膛,加上一双精光闪闪,满是颐指气使味道的眸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钢刀,光芒四射,只那灵动有加的眼珠儿,还能隐约看出点当年的模样的。
这也不奇怪,如今的种怀玉也再非当年那个纨绔子了,手握兵权,一声令下,千万人奔走于下,男人到了这个地步,气度自生,根本不用刻意如何如何。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这些左卫军兵连诸将都扣下了,还能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但这会却是安了心,心里着实念叨了几句,还好,还好,大人不是叫咱们来送死的。
“让他们把门开了。。。。。。。老木,这一趟还得辛苦你一下,你在左卫脸熟,把下面的军兵压住了,剩下的,交给我,怎么样?”
比起当年来,年轻的***人显得越发的沉静了,只微一点头,“知道了。”
两人搭档了这些年,不说那时常冒酸气,但心思却最诡诈的杜酸丁,只说这胡人出身的木华黎,种怀玉却是清楚的很,这人如今话越来越少,但城府却越来越深,偶尔冒出点煞气来,连种怀玉都觉着心寒。
哈哈一笑间,那边见了赵石帅旗,已经没了半点反抗心思的辕门官指挥着手下的兵卒,将厚重的营门慢慢打了开来,封闭了近一天,只进不出的羽林左卫大营,缓缓呈现在一行人面前。
左卫大营不小,此处原本就是左卫的地方,但赵石接掌羽林左卫之后,却搬去了西山大营,此处也就空了下来,待得王虎上任,这才又搬了回来,都说树挪死人挪活,但对于左卫来说,却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营内军纪也早就没了,乱的那叫一个彻底,军兵们三三两两,或成伙靠着营房,或来回走动,大声喧哗着议论着,担心着,有些火气起来,相互口角争斗也就难免,就像是一堆没头的苍蝇。
等到营门吱扭扭的开启,靠近营门处的人便都望了过来。
“大帅的帅旗。。。。。。。。”有人立时惊呼。
“猛虎武胜军。。。。。。。。”眼尖的也惊叫出声。
“大帅来了。。。。。。。”
“赵大将军派兵到了。。。。。。。”
就像油锅里倒进了一盆冷水,随着一行人马迈进营门,有惊喜的,有惊慌失措的,还有两股战战的,奔走呼号之声,像波浪般向四下蔓延开去。
根本不用走出多远,营房间便已人头涌涌,从天空望去,如百川归海般,人群皆向此处涌了过来,那杆大旗,就好像有着不同寻常的魔力一般,吸引着数千羽林左卫官兵,黑压压的一大片,好似从地下冒出来的野草般,也不知在哪里钻出来的,纷纷围拢了上来。
人越聚越多,不一时便已经围的水泄不通,这个架势,唬的种怀玉心头直跳,若是当年,见了这阵仗,不定就得尿了裤子,还好这几年身在军旅,摸爬滚打的打磨了一番,胆气上非是当年可比,就算如此,见了这些漫无军纪的哗变兵卒就这么围了上来,还是心虚胆怯,直冒冷汗,根本定不下神来。
但他还有木华黎,年轻的***人环视左右,目光如电,转身一把抢过帅旗,往地上一顿,“大帅帅旗在此,哪个再要上前一步,斩。”
“是木校尉。。。。。。。。”
“大帅怎的没来?”
“大帅呢,我等要见大帅。”
“大帅是不是领兵在外边,要杀了咱这些旧部?”
。。。。。。。。。。。。。。。。。
人群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嘈杂声越来越高,许多人也越说越是激动,不一时便已声震天地,虽有那杆大旗震慑着,没有人敢于上前,但一日来,被种种担心焦虑折磨着的哗变士卒,却纷纷躁动了起来,这等关头,一个不慎,便能酿成激变。。。。。。。这会儿,连稳若磐石的木华黎也是神色一变,有了些紧张,显然,他也没有料到,大帅才离开左卫几年,凭着这杆帅旗,竟然还是压不住场面。
其实不光是他,便是赵石,也不会料到会是这种情形,不过也不能怪他太过自信了些,要怪只能怪他从不曾遇到过这等大军哗变,也就不会料到这些哗变兵卒们的心理,那简直就像是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给点火星,就能把所有人弄个粉身碎骨,若是他亲身而至,还则罢了,但只一杆帅旗。。。。。。。。。。却还差了一根稻草的。。。。。。。
不过也可以看得出,离开左卫数载,余威虽在,但再非是从前那般,一言九鼎,无人敢犯了,毕竟人事几番更迭,加之这里多是普通兵卒,将领们却一个不见踪影,所以对他虽心存敬畏,却也不能立时压住场面,一人举手嚎呼,便众人皆应,估计差得一差,非但不能平息这场哗变,反而可能激起大变的。。。。。。。
醒过神来的种怀玉眼见人群汹涌,嘈杂之声震耳欲聋,心中不由大恐,但每个人在恐惧的时候表现都不一样,比如种怀玉。。。。。。。。。
这位既没有如同身周从猛虎武胜军斥候营中抽调出来的衙兵般,身子僵硬,脸色发白,也没如木华黎般,死死握住旗杆,凝眉瞪眼,没有一点畏惧,反而心里却在苦思良策。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去,从木华黎手中生生抢过帅旗,拼了命的挥舞了起来,嘴里更是嘶声大吼着,“见了帅旗,还不给我跪下,跪下,跪下。。。。。。。。。”
一边嘶吼着,一边不管不顾,冲到人群前列,歇斯底里般,连踢带打,状如疯虎。
也算歪打正着,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说再多的道理也是无用,声音再大,你也打不过数千人的声音,而像这样的军中哗变,最重要的就是身处其中,许多人皆是身不由己,可谓是一人激昂,则众人激昂,一人惧,则众人皆惧。
大旗在迎风招展,掌旗之人激烈难挡,前面的人被逼得连连后退,却不敢动手,下意识的抱着脑袋就往后退,有的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声,本能的便跪倒在地,一个人如此,两个人如此,方才还群情激奋,好似一个不对,就要冲上来将一行人撕个粉碎,但到了此时,随着那杆大旗迎风舞动,许多人这才记起,他们曾经在这杆旗帜之下,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而这杆大旗到底代表着什么,也被从火热的脑子中被提了出来。
好像传染一般,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多人的像割倒的麦子般跪伏了下去,这个时候,依然有左卫兵卒赶来,但见到这等场景,却无一例外的纷纷跪倒在同僚身侧,这一刻,哗变兵卒,人云亦云,好像起哄般的从众心理却是一览无余了。
木华黎长出了一口气,紧紧握住腰刀的手掌也松了开来,心道大帅果然是天下间最睿智的人,当初国武监中那么多年轻的雏鹰,种老五只能算是飞的比较高的那个,却偏偏被大帅选中,成了国武监中,最璀璨的那颗宝石,当时许多人心里不服,更有人觉得,种老五是沾了他那个好妹妹的光,即便是他,几年过去,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今日,他却觉得,以后应该稍微低下自己的头,对这个镶着金鞍子的的马驹(***谚语,专指那些出身高贵,而又年纪轻轻的贵族,多为褒义。)表现出足够的敬畏了,像这样勇敢的人,是值得长生天的子孙来当朋友对待的。
而那一边,被誉为镶着金鞍子的马驹的种怀玉种大人终于喘着粗气又有些茫然的停了下来,黑压压跪倒在地的人群,让他几如做梦一般,惊恐之极,再到歇斯底里,一切过后,脑子是晕的,身子是软的,和脱力差不多,若是后世,肯定就会有人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缘故。
好半晌,胸膛剧烈起伏,倚着大旗才没有坐倒在地的他才嘿嘿笑了起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刺激感觉就好像会使人上瘾一般,令他不住的回味着,咂摸着,瞅着这些跪伏于地的左卫官兵,一种从所未有发自肺腑的自豪与自傲充满了胸臆之间,便是当初,领着一百生员,拼了命般勇败所有同侪,第一次为自己夺得了一个显赫的职位时,也不曾如现在般,让人豪情满怀。。。。。。。
在一众衙兵们敬重中带着崇拜的目光中,他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拍了拍走到自己身边,伸出大拇指,怪腔怪调的赞了一声好汉子的木华黎的肩膀,嘶哑着嗓子,大笑着道:“让他们自行到校场列队,找几个人,带咱们去中军。。。。。。。。。”
(五千字,更新的比以前晚了,因为老妈走了,只能自己做饭了,回到家就忙,刚吃过饭,又码出一千字来,这才上传,没等急吧?
对了,最近脑袋有些木,码字很艰难,要是有好书的话,大家介绍一下,开拓一下思路,完善一下文笔,,大家说好不好?)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六章乱子(五)
中军大帐里很冷,因为来去的人很多,没人管,也没人管得了,只有各营的主官自从进入中军大帐之后就一个都没离开过,开始是不停歇的争吵,两个本就互相瞧着不对眼的军中偏将还动了手,拉架的变成打架的,差点把中军大帐闹翻了天,最终还是中军虞候王黑子,也就是这事的罪魁祸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将众人安抚了下来,而两个与王虎走的最近的家伙,却被大家伙儿众口一词,压的抬不起头来,若非几个年长些的不欲将事情弄的再糟上几分,不然的话,先就得将这两个给绑了再说。
不过一半天过去,就没人愿意说话了,能说的都说了,能吵的都吵了,打架谁也占不到便宜,更于事无补,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嘴巴最伶俐的两个管文书的参军也都闭紧了嘴巴,再不愿吐一个字出来了。
但除了如厕之外,没有人离开中军大帐半步,大家都不是没脑子的人,都明白此时事情已经闹大,得失之间,只能同进同退,谁也别想在背后耍什么花样,大家眼睛都盯着呢,已经死了好几个,连指挥使王虎都被揍成了猪头,绑成个粽子扔在了一边,也就真不在乎其他什么了,多死两个,少死两个,都得自己掂量,谁要在这个时候犯下众怒,那下场还用多说吗?
也没谁能压制得住这里所有人呢,大家伙儿此时与其说是同舟共济,其实却是相互牵制,不让别人轻动罢了。
其实,大帐内在这一天的争吵当中已经分为了三派,一派激烈的,就想着要向朝廷讨个公道,不能让董冠白死,一派胆小的,总嚷着要回京向陛下陈情,王虎怎么处置都不想问,不想管了,还有一派,人数最多,以为事已至此,没闹出来个结果肯定不成,但就这么进京,恐怕还没见到陛下呢,就得让人拿下关到大理寺黑牢里去了,所以他们主张就一个,静观其变,再做道理。
要不怎么说相互牵制呢,意见不一,才叫牵制,最终,面临如此大事,又没有一个值得大家伙儿信服的人站出来,争来吵去闹了多半天,还是中间派的建议靠谱一些,所以一群人呆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一直僵持到现在。
至于外面的军兵,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子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谁还在意这些小兵小卒?有人会说,赶紧掌紧军权,毕竟是有好处的吧,没了这些兵卒,还闹个什么?立马就得有人站出来大骂,呸,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里是长安,长安是什么地方知道吗?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就凭着这点兵,有个屁用?还真想造反不成?
王黑子满脸的憔悴,好像一天一夜之间,老了有十岁似的,眼神黯淡无比,身子一个劲的在下意识的哆嗦,止也止不住,是他下令拿下的指挥使王虎,是他在昨晚***了消息,更是他派人悄悄进了长安,但。。。。。。。。老天作证,他只是想让人给伯父那边通个风,报个信,顺便再讨个主意。。。。。。。。这可和哗变扯不上多大的干系啊。。。。。。
现在完了,都完了,那个派出去的心腹莫非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敢假传军令,把所有左卫官兵都调了回来,还弄的满城风雨,唯恐事情闹的不大,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可是把老子给害苦了啊。。。。。。。
起先也不过是几十人,还可以说是激于义愤,拿下了醉酒杀人的王虎,但现在呢。。。。。。。。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兵聚在一起,天老爷,不是哗变是什么?想到这个,他当真是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逃不过了,掉脑袋都是轻的,别闹个抄家灭族就成,若非还存着事后辩驳一番,总归不能祸及妻儿的心思,他都恨不能当即抹了脖子,一死百了算了。。。。。。。。
不过说起来,他不算是最倒霉的那个,最倒霉的人却是那被绑的结结实实,躺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指挥使大人。
往日里,身高体大,很有几分武将气势的王虎,如今却是狼狈的一塌糊涂,官帽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官服破烂的像是被几只疯狗撕扯了一番似的,而往常方方正正,很有些气度威严的脸上,鼻子塌了,嘴唇破了,两颊青肿不堪,挤得两只眼睛只能眯缝着,嘴里也不知被谁给堵了块破布,瞅那颜色,竟然还是从他自己身上撕下来的。
一天一夜,水米未尽,嘴上全是燎泡,若非胸膛还在一起一伏的,谁都会以为,躺在那里的家伙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一次的风波,要说倒霉,却也只有这位不甘寂寞,却又志大才疏的羽林左卫指挥使莫属了。。。。。。。。
帐内安静而又凄冷,外面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帐内变得昏黑异常,却没有人说要点灯什么的,一张张木然的面孔隐于黑暗之中,使这羽林左卫的中军大帐好似坟墓一般,死气沉沉。
外面嘈杂声大了些,有的人动了动身子,但看见旁人都是无动于衷,却也懒得再多事了,此等时候,外面就算再乱,又能如何?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但接下来,外面却又诡异的迅速安静了下来,不过也没有多大一会儿,慌张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可以听得出来,有不少人朝着大帐来了,空气中的好像传播着不安的信号,有人终于忍不住,猛的站起身来,疾步来到大帐门口,开门望了出去。
“大人,大人。。。。。。。。来了,来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什么。。。。。。什么人来了?”先还有些不耐烦,但之后猛的一惊,身子也僵了,舌头到卷了,帐内的人,呼啦啦一下子,几乎同时都站了起来,差不多都是一个念头,终于不用再死等下去了。。。。。。
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好几个,都是帐内各人的衙兵亲信,有先有后,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惊慌失措,恨不能生出四条腿来,一瞬间能跑到中军大帐来报信。
“大将军。。。。。。猛虎。。。。。。。大帅来了。。。。。。。”
虽然最
先这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的也是没头没尾,但帐内的一群十几个人却都听了个真真的,大帅,这个时节又有哪位大帅能赶过来,那还用说吗?
有的一惊之后,马上喜色上脸,站起身就往门边跑,有的却是从头凉到脚,比如王黑子,就腿一软,直接就瘫软在了那里,依照那位大帅的性子,来了还不先把他生吞活剥了?相比底下那些军卒,赵石赵大将军在他们这些将领心目之中反而积威更盛。
“大帅亲自来了?在哪里,看清楚了吗?”
“大帅可是带兵来的?”
“大帅在哪儿,没规矩的王八蛋,怎么不赶紧将大帅请到这儿来?”
热闹了,七嘴八舌开问,但这般高兴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一听便知是大将军旧部出身,但这样的人,现在帐内可就三个,其他的嘛,就得问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指挥使王虎了。
有那嘴欠的,心惊胆战之余,却不满意了,许是为了给自家壮胆儿,凉飕飕的泼冷水,“高兴个屁。。。。。大帅来了,该砍脑袋的,一个也少不了。。。。。。”
那几位一听,心里也真的是一凉,但那边报信来的都跑过来了,七嘴八舌间,众人才听明白,大帅没来,却是有人掌着大帅的帅旗来了,而且没带大兵前来,只是十几个人,更有那知道些轻重的,已经急急的嚷着,那边快闹起来了,还请大人们速速决断,不然可能来的那几个,没人能活着出左卫大营了。
众人这下才大惊失色,有人立马破口大骂,他娘的,大帅帅旗都到了,那群兔崽子竟然还敢放肆?活腻歪了吧?
闹哄哄中,一群面无人色的左卫将领一窝蜂似的开始往外跑,生恐去的晚了,见到血淋淋的场面,想到那位如日中天的大帅将要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等人的头上,一个个都是不寒而栗,好似比今天早上赶来,却乍闻自己莫名其妙的卷进了哗变当中时的心情还要惶恐许多。
多数人是因为心存敬畏,而心思足够的却还要想的深上一些,这回闹的太大,恐怕是不能善了的,而大将军也就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怎么说,左卫与大将军总有些香火情分在的不是?但如果再伤了大帅的人,这点指望可也就断了,想到这个,几个心思深沉的主恨不能肋生双翅,能立马飞到那边才好。
没有人落后或者留下,只因这一次,恐怕就是最后的为自己辩白的机会了,少说一句话都可能改变他们后半辈子的命运,谁若怠慢可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本就清冷的大帐之内,片刻间就人去楼空,只剩下地上那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身影,死人般横在那里。。。。。。。
不过众人也没出去多远,只行了数十步,便迎面碰上了种怀玉一行人。。。。。。。
。。。。。。。。。。。。。。。。。。。。。。。。。。
大秦咸宁五年正月初八晚,大秦羽林左卫哗变,正月初九,猛虎武胜军副都指挥使种怀玉率十数人军卒,执大将军将旗入左卫大营,乱事瞬即平息。
然余波久久未平,大秦咸宁五年正月初十,朝廷下旨,羽林左卫都指挥使王虎,不经有司,擅杀军中大将,激起军卒哗变,上则有负圣恩,下则其行狼戾。。。。。。。。诏大理寺严加堪问。。。。。。。。云云。。。。。。。。
接下来,却还没完,又十日,夺羽林左卫番号,以新成之猛虎武胜军补之,然念左卫将校兵卒多数为人蒙蔽,无心作乱,暂留京縻,重新编练,以观后效。
而左卫参与哗变的将领们,却有六七人先后入罪,夺职之后,交有司讯问。
闪电般的,五日之后,朝廷便有了结果,其中以左卫中军虞候王升为首的三人判斩立决,其他又有十数人被削职为民,配往西北军前。。。。。。。
王虎那里慢了些,但也不不过是延了一月,削职为民,抄夺家财,府中一应老幼,皆随王虎发配金州,遇赦不赦,永世不得还京,说起来,好像有些轻了,但却能看清这位皇帝陛下脾性。
对王虎这个景王府旧人,皇帝陛下失望愤怒之余,最终还是念着昔日情谊,给王虎一家老幼留了一条活路,当然,这里还有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妹妹,靖佳长公主殿下在其中横着,不然的话,不论枢密院,还是兵部,议的可都是斩立决,皇帝陛下再念旧情,但王虎这次不但打了皇帝陛下的脸,而且还酿成了兵变,不说旁的,依照军法,王虎也只能是个以死谢罪的下场。
只要皇帝陛下狠狠心,诏书也就下去了的,但据说事发之后不久,靖佳长公主殿下进宫面圣,虽不知说了些什么,但最终王虎一家能逃得性命,估计也是有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功劳在里面的。
之后的事情也多少证明了这一点,虽然王家老少数十口都被发配去了金州,连那位驸马都尉也没有例外,但长公主殿下却是无事,公主府那边也是平静的很,一切照旧,皇家之人的心肠,就算有人想着心寒,也绝对不敢宣之于口的。
或许是有些歉疚,对于孤零零的长公主殿下,皇帝陛下那里却亲近了几分,时常宣之入宫,可谓是抚慰有加,后来还有人传言,皇帝陛下欲为长公主殿下另选额驸,却为长公主殿下断然所拒,这才没了下文。。。。。。。但自此之后,各处进奉的贡品当中,便永远都会有靖佳长公主一份,几年下来,就成了惯例。。。。。。而后来,大秦史上最有名的长平公主殿下开始时,依的便是这位颇有些特立独行,此后孤身终老的公主殿下的前例。。。。。。。
。。。。。。。。。。。。。。。。。。。。。。。。。。。。。。。。。。。。。。。
而这也只是明面上的一些处置,而在朝堂之上,一场并不算太激烈的政争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和赵石预料的差不多,却又有些出入,牵连的人很多,之后兵部尚书李承乾上表请罪,罚俸一年,走了过场,也就没事了,而令赵石没想到的是,枢密院这头,李严蓄终于致仕了,这位宦途本在多年之前就应该结束,但却因为赵石,政治生命又延长了近十年的宦海老泥鳅,终于在这场与其根本没有一点干系的风波中,第一个遭了无妄之灾,算是提前隐退了。
在咸宁三年,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致仕之后,李家又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后继无人之下,算是彻底淡出了朝野。。。。。。直到李严蓄长孙走出国武监,在赵石有意的扶持之下,李家在十数年之后,才又渐渐走入人们的视线。。。。。。。。
而大秦咸宁五年二月,参知政事,兼掌大理寺的王立卿因屑事,被下旨申斥,罚俸一年,不多时,这位年近七十的老臣上表请辞,经过几番表面文章之后,终于黯然高老,这也是京师大族王家失势的开始。
而京师大阀郑家在这场风波中也受了些波及,刚刚晋身国子监祭酒没多久的郑缮因私德有亏,被贬出京,接着掌理户部的郑元放进了政事堂,任参知政事,其实就是接替了王立卿的位置。
这么一来,京师大阀郑家却是吃了个哑巴亏,失去了两个至关重要的职位,别看郑元放好似仕途上又进了一步,但谁都明白,明面上,这是皇帝陛下有意在安抚于郑家,但实际上,一个国子监祭酒,一个户部尚书,都是朝中重臣,失去了这两个位置的郑家,声势可是大大不如以前了的。
朝堂上没有谁是脑袋不够使的,这一串的风波来源于何处,许多人都是心知肚明,羽林左卫那场莫名其妙的哗变,许是就有郑王两家的影子,皇帝陛下雷霆闪电般处置了此事之后,回过头来,开始对这两家连番敲打,两个大家豪门,也算是彻底失了圣宠,长远看来,在景帝一朝,再想翻身,怕是有些难了。。。。。。。。。。
(本来还想多写些,但最后还是只码了五千字,没办法,总不能断更啊。。。。。。
琥珀之剑阿草以前就看过,文笔应该说是很不错的,但在设定上总让人觉得别扭,更悲催的是,一些无关的表情描写,也不知道是为了刻划人物心理呢,还是想要表达什么,反正觉着不明白,这样的地方一处两处还行,但总会出现就受不了了,比如说啊,本来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就写道,有人奇怪的看了主角一眼,之后就没下文了,也不知为什么奇怪的瞅了人一眼,没头没尾的,弄的人很晕,所以看了一段,实在觉着这本书不合胃口,就扔下了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书友的推荐,呵呵。)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七章春暖
春暖花开,暖洋洋的春光终于驱走了严寒,将生机和活力带给了北方大地。
得胜伯府,校场。
砰砰的兵刃撞击声,很有节奏的响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停晃动,看上去打的热闹,其实也就是锻炼个筋骨罢了。
大的虎背熊腰,好似一座巍峨的山峦,却一点不显臃肿,动作灵活矫健,手里的木刀轻飘飘的在手里随意舞动,漫不经意的将针对自己的攻击化解开来,但每一出手,却总能打的身前那小人雪雪呼痛。
小的岁年纪,个子不矮,却还不到大人的腰际,拿着小小的木刀,挥舞起来看上去很有些章法,但相差悬殊之下,到底没什么威胁,只有被调戏的份儿。
这一大一小不是旁人,正是得胜伯府的主人,得胜伯赵石以及他的儿子,赵君玉,如今儿子渐渐长成,这样的戏码也就开始频繁上演,照得胜伯大人的意思就是,男人打熬筋骨,天经地义,不然病怏怏的,还谈什么习文练武,报效家国?
当然,这话里所指,除了告诫儿子以外,还连带着将儿子的老实,得胜伯府长史陈常寿给牵扯了一下,不过自从有了小公子之后,这样的情形也就不稀奇了,谁都知道,得胜伯大人以军功起家,那是正经的国朝重将,但偏偏儿子的老师却是个地道的文弱书生,所以心里时常闹些别扭也是有的,但你要真以为两人不对付,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谁不知道自长史大人入府以来,便为伯爷倚重,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长史大人料理,就更不要说朝野大事,尽皆不避,,加之伯爷立府之时,长史大人便入府为幕,到得现在,恐怕也有近十个年头了,这样的情谊,些许口舌之争怎能间之?其实这几年的故事,听上去更像是好友之间的打趣罢了,在府中下人嘴里说起来,却更像是一段佳话。。。。。。
校场边上的凉亭里,却也是一大一小,不过却都是女的,大的个头高挑,身姿健美,头发简单的挽着,一身胡服劲装,身旁撂着一杆长枪,英姿飒爽中,却有淡淡的威严飘散于外。
小的大约六七岁年纪,微黑的一张笑脸,张的普普通通,却活泼异常,躲着脚,搓着手,舞着手里一把精致的小木刀,张着小嘴一个劲的嚷嚷,君玉哥哥,再快点。。。。。哎呀,真笨,你到是快闪啊。。。。。。
最终见伯父木刀一领,正拍在自己君玉哥哥的肩膀上,立即让他歪歪斜斜跌出去好几步,一个没站稳,当下就成了滚地葫芦。
小女孩儿立马急了,挥舞着手里的小刀就要奔上去给君玉哥哥助阵,却被身旁的妇人一把拎住,小身子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急的小脸通红,小嘴里的话也变成了,大伯赖皮,大伯赖皮,大人欺负小儿,赖皮死了。。。。。。。。
回到凉亭里,赵石接过李金花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瞅着两个小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自己儿子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小女孩围着他转来转去,不停的给他柔柔这掐掐那,嘴上也不停在安慰着什么,小手的小木刀挥舞的更急,瞅那样子就知道,正在信誓旦旦给自家君玉哥哥说,等自己长大了,一定给君玉哥哥报仇云云。。。。。。。。
瞅着这般两小无猜的情形,赵石心里微微泛起些满足感,但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儿子确实柔弱了些,也许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缘故,反正根本没有他前些小时候那等刚烈偏激的半点影子。
所以,不管他怎么敲打琢磨,渐渐长成的儿子却也开始逐渐背离他的期望,朝着文人的路子偏斜了过去,这让他微微有些失望,但却也并不打算强扭着自家儿子从军什么,因为他知道,像自己这般的人,现今世上是绝无仅有,,强自雕琢打造,也许会适得其反,到不如听之任之算了。
反正瞧这小子不顺眼的时候,就能揪过来,教训一番,更不愁他会反了天去,和大多数父亲其实差不多,对于儿子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不过像他这般想法的,却也不会太多。。。。。。。。。。
李金花望着两个孩子,满脸的溺爱之色,不过眼底深处藏着的,则是浓浓的羡慕。
柔儿和七娘还没起呢吧?此时赵石问了一句。
李金花笑着点头,前日老夫寿,她们都劳累的很,不然柔儿不习刀枪不提,七娘是一定会来的。
成熟的妇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却还露出点俏皮模样,一瞬间的风姿,着实动人到了极点。
赵石身上就有些热,他筋骨如今越发强健了,欲望也就有些难以控制,所以一旦得闲,房事上就频密的很,但不知怎么,几个妻妾的肚子就是没动静,虽然他很年轻,几个妻妾也是如此,但放在当世,旁人看来,却是子嗣有些艰难了。
而老夫人那里更是着急,恨不能把满长安的大夫都请到家里来,给儿子瞧瞧的,所幸的是,还有君玉一根独苗,却也没人说什么恶毒言语,不过几个妻妾却很是有了些心病,无奈的是,赵石也不是什么妇科大夫,找不到毛病在哪里,又事关男人尊严,找个大夫来瞧?还是省省吧。。。。。。。。
夫妻多年,瞅见丈夫的眼神儿,李金花就被唬了一跳,脸上有些红。。。。。但大清早的,一会儿还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可不敢胡来,微微敛起淡蓝色的眸子,轻松的转移了话题。
忘了说了,前日老夫寿时,小姑带着妹夫来贺寿,席间。。。。。。小姑那里好像有意让你给妹夫再寻个职位,我没敢答应,你看。。。。。。
这话成功转移了赵石的注意力,只见他微微蹙起眉头,李金花口里的小姑正是他的妹妹赵翠儿,这个妹妹已经出嫁不少时候了,嫁的人家却也是长安人士,却是张世杰给寻的,景兴四年的进士,比赵石还要长上一岁。
人看着吧,还算老实,就是那股文人酸气有些受不了,石头娘那里很是满意,赵石也就没说什么,毕竟这是给妹妹找的夫婿,不是募兵,虽说以他现在的权势,找个年轻有为的军中校尉也是轻而易举,国武监里的人选就更多了,那会上门来求亲的也不少。。。。。。但军人吧。。。。。。。怎么说呢,赵石自己也觉着不太合适,军人舞刀弄枪的,一旦上阵,还不定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说,找个文人到也合适,所以见了一面之后,亲事也就定了下来。
这些年过去,那边日子听说过的还可以,不过两边的来往却是不多,照赵石的估计,就是自己那妹夫文人酸气在作祟,不愿攀附什么的,加之为人木讷了些,脾性有些臭,就更不愿跟自己一个武将多走动了,其实也不是猜的,见了几面,以他现在的识人之能,估计想的也是不离十。
如此一来,他这里就腻歪了,这样的性子,很能勾起他前世时那些不好的回忆,心里也有些后悔,张世杰是什么样个人他本来就清楚,怎么就没想到,张世杰能瞧上眼的人,还能是个什么模样?当初这门亲事就不应该答应下来才对,就算和他姐姐那般,嫁个老实的乡人,也比现在强不是?
所以这两年疏远也就疏远了,他心里看重家人不假,却绝对不会如同护雏的母鸡般不管不顾的护短,也就听之任之了,不来便不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若敢让他赵石难受,那可就是你自己找不自在了。
听到这话,他也没遮掩自己的不满,两人夫妻多年,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只冷哼了一声,便道:是翠儿的意思,还是咱那妹夫的意思?
李金花自然知道他的心结所在,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掌,柔声道:不管谁的意思,这个忙还是要帮的不是?不然。。。。。。小姑那里必然有些难做,不然也不会开口。。。。。。。
见赵石神色渐转不善,暗骂自己太笨,这多年,怎还不知夫君的性子?这话恐怕有些适得其反了,吃苦头的自然不会是小姑,而是小姑那倔驴般的夫婿。
想到这个,又是好气,又有些好笑,对待亲族,怎能如此,又不是领兵。。。。。说不得赶紧转口,现如今巩义赵氏以夫君为首,小姑乃夫君至亲至近之人,若想将来枝叶繁茂,却断不能自断枝节,让外人笑话不说,也容易让族中之人心寒,妹夫有节气,又得表兄赏识,虽说性子拧了些,但将来不定就有一番成就,现在夫君多包含些,不管将来如何,也算尽了为人兄的本份不是?
这是小事,不用如此郑重其事。赵石微微点头,搂了搂妻子的肩头,但却话锋一转,露出了几分讥讽,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个妹夫啊,没什么本事,老老实实在吏部呆着,本份做事便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外放一任知县,再熬打一下,让他入一府任职也就到头儿了,宦途险恶,就他那个样子,既无半点刚强,又自视甚高,平白无故就能将人得罪个遍,还作什么官?府里几位教书先生都比他强,现在帮他?不成仇就谢天谢地了,还想让他记着恩情?
大哥赏识他,不过是因为与其兄份属同年,有些情面在,加上两人性子有相近之处,这才对他照拂有加,但他哪里有大哥一分半点的才干?这样的枯枝烂叶,不要也罢。
听他越说越不成话,李金花不由嗔怪的翻起了白眼,推了赵石一把,哪有人这么说自家妹夫的。。。。。。。。。那小姑那里。。。。。。。。
赵石笑了笑,这是他最喜欢李金花的地方,道理摆出来,但绝不会逆了他的意思,不像种七娘,不管什么事,开了口,就总要据理力争一番。。。。。。其实说到底,还是大男人的控制欲在作祟罢了。
这事啊,改天让柔儿去妹子那里说说话,告诉她,有些男人官当大了,未必是她的福分,让她别费心思了。。。。。。。。。。嘿,娶了赵石的妹子,就得照顾好了,若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给气受,后悔的时候多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难得休息两天,你也不必去当值了,叫上她们一起,咱们去城外踏青。。。。。。琴其海昨天出去了,回来没有?
没呢。李金花回了一句,听说公主殿下带她去西山游猎,估计晚上就宿在山上了,这会儿哪能回得来?
赵石笑了笑,自从琴其海到了府中,吃的用的很是适应了些时候,不过草原儿女,一旦到了汉地,这屋宇虽大,繁华之处,更是草原难以企及,但对于天高海阔惯了的草原人来说,却无异于关入了牢笼一般,憋屈的厉害。
还好的是,那位长公主殿下自去年年初时那一场风波过后,估计是觉着府里太过孤寂,便时常延请香侯府,和他府上的女眷到公主府做客,这一下,公主府却是成了长安著名的女儿国,男人们更是别想踏入此处半步了。
许是对于草原上的事情多有好奇,加之琴其海到得长安之初,就是住在她的府中,所以得胜伯府的女眷中,惟独鞑靼女子特别受其青睐,歌舞游乐多数少不了她,游猎就更不用说了,每次必定都要特意派人来寻,而琴其海在府中呆的憋闷,正是求之不得,于是,这一年来,到成了长公主殿下的闺中密友一般了。
谈谈说说,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后宅,吃过早饭,范柔儿和种七娘也赶了过来,加上惜红,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女人们都打心眼儿里高兴,听说要去踏青,更是兴高采烈,便开始忙着准备东西。
但事情赶着就来了,到底没有成行的了,宫里太监简直就是赶着点来到得胜伯府,宣赵石入宫见驾,在众女颇有些幽怨的眼神中,赵石却也只能随着来人出了府去,不过他心里也是腹诽不已,皇帝老子现在过的到是清闲,但却总不让别人消停个一时半会,真真恼人的很。。。。。。。。
不过他这埋怨其实没多少根据,去岁一年,大秦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渐渐多了起来,为的是哪般,也就不用说了,政事堂里的几位重臣都不好过,枢密院清净一些,但也清净不到哪里去,自枢密副使李严蓄致仕,为了这个位置,却也很衍生出了几番争斗。
最终,最有希望的李承乾还是被按在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没动地方,其他郁闷不郁闷不知道,反正这位皇帝陛下的宠臣有些倒霉是真的,皇帝陛下用着得力,兵部对于现如今的大秦来说又是重中之重,皇帝陛下根本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几次升迁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可谓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的典范。
赵石还知道,有人举荐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王佩,但皇帝陛下当即就给否了,因为什么,很多人都是明白的,王大将军前两年跟郑家走的很近,现如今又与折家勾勾搭搭,借着折家的势,在禁军中跟种家的人以及两位副指挥使斗的很厉害。
这样一来,皇帝陛下能答应才怪了呢。。。。。。。。其实人选并不少,比如自己没了指望的李承乾就举荐兵部左侍郎段瑞出任枢密副使,又比如有人推荐曾在兵部任职,又转任工部右侍郎,现在却任户部左侍郎的蒋中流,蒋老大人,更为稀奇的是,竟然还有人举荐了他赵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到了陛下龙案之前,却都不合皇帝陛下心意就是了。
但最终的人选却是让人吃了一惊,却是远在利州的利州安抚使种从端冒了出来,不知怎么把这个位置揽入了怀中。
让人吃惊的当然不是其中细节,而是种从端其人,谁都知道,十多年前,种从端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被贬去了金州,不说这个,就说他十多年前搀和进了夺嫡之争当中,这才致仕大秦最大的将门世家之一,从此渐渐衰落了下去。
其人更是素来不为当今陛下所喜,甚至可以说有些忌惮厌恶在里面,但现在却是陛下力排众议,将此人推了出来,宁不叫人狐疑?
不过旁人不知道,赵石却隐约能猜出一点来的,种从端年纪也大了,致仕是早晚的事儿,用其为枢密副使,更像是一个过渡,等过上几年,自然有皇帝陛下信得过的人接手便是了。
不过这么一来,种家的处境确实有了根本性的改观,只要这几年种从端别再犯糊涂,稳稳当当的把这个枢密副使做下去,种家这些年的晦气也就能一扫而空,为子孙们打下复起的根基。
乱七八糟的想着,宫城远远已经在望,春光之下,一片肃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八章战略(一)
觐见之处还是在乾元殿中,不过却非是乾元殿正殿,而是在后殿。
刚到乾元殿的时候,还碰到了太子李全寿,这位太子殿下从乾元殿中大步而出,毫不遮掩的露出满脸的怒气,见到赵石的时候愣了愣,看上去想要说话,但估计是情绪极其恶劣,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向赵石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拂袖而去了。
不用问,是在乾元殿中受了气,至于受了谁的气,那还用猜吗?如今敢给大秦太子气受的,也就那么几个,这里又是乾元殿,还能有哪个?
不过令赵石有些诧异的是,看样子真的是气急了,已经达到了怒火中烧的地步,不然以如今太子李全寿的城府,断不会表现的如此明显,当世就讲究一个严父孝子,父亲斥责儿子,那是天经地义,可以说是大骂随心,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儿子要敢反抗,就叫一个忤逆,乃纲常之大忌,平民百姓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说说皇家了,中间还要多出一个君臣之义来,然后才能轮到父子如何如何,又可谓是天下典范,所以更容不得太子放肆。
而现在瞧李全寿的样子,却是根本顾不得这些了,说明事情绝对不小,如果没猜错的话,照太子李全寿的性子,如今能让李全寿无法容忍的,也就是那么几件事,一个便是储君之位,已为储君,就不能容旁人有半点觊觎,碰触到这个,即便是父子,也没情面可讲。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家事了,如今陛下与皇后不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至于为什么不合,赵石知道一些,但这种事,过过耳朵也就罢了,若是当真,可也就白在官场历练了这许多年。
不过听到这事,心里难免也有些唏嘘,毕竟在景王府呆过些日子,那时当今皇帝陛下还只是个闲散之人,上面两个哥哥都不简单,在朝野上根本没他说话的份儿,而那时,景王府中的女主人却是持家有道,很有手段。。。。。。气节的一个女子,而那时景王对自己的王妃也是敬重有加,恩爱的很。
谁知一旦登基,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平常百姓人家还讲究一个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呢,皇家却是这般,赵石每每想到此处,虽然自家道德底线也很值得怀疑,但多少也生出些不耻来的。
所以说啊,权势这个东西之余男人,实在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驾驭的好了,自然无往而不利,但稍一不慎,就可能伤人伤己。。。。。。。
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绕过了乾元殿正殿,往后面去了。
这里赵石还真没来过,要说,依他现在对大秦建筑的了解,一般宫殿之类的,后殿都是供人休憩之所在,乾元殿这里其实也不例外,乾元殿后殿确实是景帝处置政事累的时候,小憩或者过夜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皇帝老子睡觉的地方也比旁人的正宅强,里里外外的,也不知分作了多少房间屋舍,而到了这里,左右不时的瞄着,赵石不乏恶意的想,那会儿正德皇帝驾崩的时候据说就在此处,一代代下来,这里也不知飘荡着多少皇帝的魂魄,如果真有阳间阴世的话,以这些皇帝对于权势的极端渴望,肯定一个个都得化作厉鬼,也亏后来的皇帝们还能如此安然的在这里住下去。。。。。。。。。
当然,这都是臆想罢了,现在的皇帝陛下已经登基近十个年头了,也没见怎么着,所以说啊,那些鬼啊神啊的,终归都是无稽之谈罢了,而这世间之上,最可怕的永远也不是人们杜撰出来的这些鬼神之属,而是那不可测度的人心。。。。。。。。
见到景帝的时候,皇帝陛下正披着一件外袍,俯首于案,瞧着什么。
“臣参见陛下。”赵石熟门熟路的行礼,也许是在内殿寝居之所的缘故,皇帝陛下今天的穿着很随意,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威严肃穆,但拧紧的眉头会告诉所有人,现在皇帝陛下的心情很不好。
景帝随意的摆了摆手,头也没抬的道了一声,“平身,看茶。。。。。。。。”
随即又招了招手,示意赵石上前。
赵石下意识的瞥了几眼这里的环境,地方很是不小,摆设什么的也没的说,反正自己那得胜伯府好像是没的比,但明显,这里还不是皇帝陛下安寝的地方,应该更在里面一些才是,这里更像是会客的所在,如果这位陛下愿意,完全可以将人请到这里来宴饮作乐。。。。。。。。。
不过来到书案之前,低头望去,赵石嘴角微不可见的翘了起来。
这是一副山川地图,秦川,蜀中,宛洛,河中,河北,两淮,江南,尽皆历历在目,只是沿着故长城为界,北方草原那里还是一片空白,显然,大秦的坐探们还没有到达那么远的地方。
这张山川图鉴虽然无法与后世相比,但看上去已经比当初看到的那些强的多了。
他在国武监也在进行着这方面人才的培养,但可惜的是,人手不足,最多教教生员怎么绘制这些图鉴,或者怎么观瞧使用,但要想实践,却有着太多的困难,所以进展也不是很大,至于海图,那就更不用说了,赵石都怀疑,当世是否有哪个地方,能找到海图来瞧瞧的,而位居内陆深处的大秦,就不用说了。
这张山川图鉴显然已经制作了不少时日,纸张看上去有些泛黄,有些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新近标上去的,更是不知道,此图是何时开始制作,又能在哪一天完成,不过却能清楚的看清,眼前这位大秦皇帝陛下的野心和志向的。
也不用赵石多想,半晌过后,皇帝陛下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图绘制已有八年矣,所耗人力物力无数。。。。。。可惜,到了如今,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到这里,露出苦笑,“此图全貌,如今除了朕,你是第二个能得见此图之人。。。。。。当初你便与朕说,应派人前往各处,绘制山川地理,如今朕作了,然,秦川,蜀地也就罢了,其他各处,远隔千山万水,也不知能当得几分真,你即去过河中,又到过塞外,仔细瞧瞧,可还有甚疏漏之处?”
这下轮到赵石挠头了,看地图他还行,简略的绘制一下也是无妨,但如此落后的手段,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他走过的地方,岂止那么一点?但要说轮廓,当世自无人能及,但细致到点上,就一塌糊涂了的。
再则说了,这地图上府县的名字他都不认识,除了那些名山大川之外,其他真的是陌生的很,哪里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遂老老实实的摇头,“陛下宣臣来,是了为了这个?那可找错人了,臣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这个?陛下还不如召工部的几位大人进宫来的合适些。。。。。。。”
估计是觉着自己想的确实有些不靠谱,景帝笑着摇了摇头,可以瞧的出来,今日景帝兴致真的不高,眉头一直锁着,脸色沉郁,不过刚见了太子李全寿的赵石也是明白,肯定是父子两人有了什么争执,李全寿那般的愤怒,而景帝心里估计也不高兴着呢。
“前岁后周摄政王赵乾殁,其孙赵彦继之。。。。。。。朕本以为后周朝堂要经一番动荡,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出入。。。。。。。而今后周临兵江上,整装待发,南唐时节已经到了长安,欲请我大秦发兵,以解南唐之危。。。。。。。想来后周的使者也快到了。。。。。。。。”
“朕召人议了议,几位卿家都以为,长安之盟定了不过六年,若是发兵,难免有背信弃义之嫌,而南唐与后周相持多年,后周兵锋再利,须臾之间,也南成事,所以应该暂且静观其变。。。。。。。”
说到这里,景帝颇有些沉重的语气中带出了嘲讽,接着道:“朕却是没想到,那摄政王继任不过年余,便要行此大事。。。。。。。后周赵氏,果是非同寻常。。。。。。。朕召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又怎么看?
无须顾忌什么,这殿内就你我君臣二人,如当年巩义陋舍之内那般,畅所欲言便是。。。。。。。”
赵石先是吃了一惊,这事自己可真还没有听说,应该是皇帝陛下下了严令,不得外传的缘故。
接着心里便是一热,等了好几年了,机会终于是来了,可以想见的,一旦战事开始,绝对不会如蜀中之战那般,局限于一地,因为大秦东面,既有后周,也有金国,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显然,景帝心里也犹疑的很,这里忌讳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长安之盟,而是后周与金国之间的盟约,一旦伐周,则金国又将如何,就很难预料。
再有一个,大秦上下估摸着也是让平蜀之战里面的波折给弄怕了,不敢轻易兴兵,所以才有了静观其变之议。
按捺住心里微微的激动,想了想前后首尾,再细细观察了一下景帝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些谱了,这才躬身道:“陛下已然心有定计,又何必问计于臣?”
景帝愣了片刻,目注赵石便笑了起来,点头道:“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朕心里想什么,却是瞒不过你,不愧咱们君臣一场,满朝上下,也只你明白朕的心意。。。。。。。不错,朕已有意起兵。。。。。。。若赵乾还在,其人老谋深算,又深谙用人之道,朕还顾忌三分,但如今赵氏小儿当政,不知勤修内政,稳固权位,却冒然兴兵南去。。。。。。。。此正我大秦实乃天赐良机,朕又岂能错过?”
景帝在殿中急走了几步,虽然脸上没露出多少激动之色,但显然心中却非是如此,他微扬着头,一双眼睛亮的让人不敢逼视,也不知望向了何处,仿佛欲看穿这楼宇河山,直望向不可知之地。。。。。。。。。
“朕只是在犹豫。。。。。。。你来看。。。。。。。。”重又回到书案之后,指点着两处地方,重重的敲击了几下,喃喃道:“是这里,还是这里?”
赵石凝神看去,却是明白了景帝到底在犹豫什么,一处洛阳,一处河中,分属后周,金国,地方虽近,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你说,先取何处为上?”
赵石眯着眼睛,能参与进这样的大事当中,是对权势的最好肯定,想了想,他也不犹豫,而是反问了一句,“臣想问陛下,此战若起,先攻洛阳,陛下是想尽取中原,还是只得洛阳便罢?
若兴兵于河中,陛下想只取河中,还是想。。。。。。。。”
(隐杀阿草已经看过,不用质疑,精品中的精品。。。。。。。超级大忽悠,阿草正在追看,这本络上,不像快餐小说,文笔架构,都完美的很,明显比快餐小说境界高上一筹,成绩不很如意,只能说是许多看惯了的书友,会觉着高潮太少,有些平淡罢了,但阿草要说的是,很难再在***看到这种书了,,因为大家现在最注重的恐怕都是一个快字,质量上反而要求的少了,所以yy太少,又不能快速更新的书,市场就不会很大,这个谁也无可奈何,就不用多说了。
高华的书很不和谐,呵呵,阿草见过两本,但从没有那个欲望去看,因为阿草对近代历史不感兴趣,尤其是那些有关于政治的,真假不谈,肮脏黑暗的让人恶心,远不如秦汉唐宋这几个朝代的历史,不管兴衰,读上去总有几分雍容和华贵的气息可以让人缅怀,而不是处处都是以西方人那种赤裸裸的政治和利益为前提的无耻,我觉得许多人都有这个感觉,只是没说出来罢了,呵呵,还是谢谢几位书友的推荐,另外两本还没读,抽空瞧瞧去,阿草老书虫了,要求有些高,见谅啊。。。。。。。)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九章君臣
见景帝有些迷惑的望过来,赵石组织了一下措辞,接着便解释道:当年大军东征金国,非为摧城拔寨,开疆拓土,而是为平蜀计,震慑后周,女真,不敢犯我疆土罢了,所以,最终如何?虽败金兵十余万,尽陷河中汉家故地,却依旧引兵而还,并未与金人多做纠缠。
再比如平蜀之战,此乃灭国之战,所以兴兵入蜀,狂飙急进,一往无前,最终尽收蜀中河山,微臣以为,此为战之方略,是可谓之战略,应陛下定之,朝廷定之,非军前大将所应为。。。。。。。。。
而或野战,或攻城,两军阵前,狡计迭出,尔虞我诈,瞬息万变之际,全视领兵大将临机决断,竭力争胜者,是为战阵之术,可谓之以战术。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战略即定,后以战术辅之,方可一战。。。。。。。。此乃微臣的一点浅见,若是不对,还请陛下恕罪。
景帝既没有大惊而起,也没有太过惊奇,只是沉默良久,显然是在心里咂摸着,消化着,半晌之后,才眼睛渐亮,赞赏的瞅了瞅赵石,其实,赵石所言,虽然在后世并不算什么,但在当世,却也可以算得上的惊人之语,但要说能让深沉如海的皇帝陛下击节赞叹,那就有些夸张了。
以当世来看,其实即便没有什么将战略战术阐述的如此明白,但每逢战事,却也自有一套章程,断不会在没有确定战略目的的情况下,冒然出兵。
其实,归根结底,少的只是个理论罢了,就好像谁都知道苹果熟了会从树上掉下来,但除了那个小男孩儿之外,却没有人去关心,到底为什么苹果会落在地上,而不是飞上天去一般,也就是说,事实已然存在,但却没有相对应的理论基础罢了,这也正是后世最优越的地方所在。
这个比喻有些夸张,因为赵石说的这个,并非多么艰深难懂,只是让本来有些模糊的事情变得分外清晰罢了。。。。。。。
所以没有多大的惊喜,但皇帝陛下还是轻轻拍击了一下桌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赞了一句,不错,便是如此,卿家果然长进了。。。。。。。
当然,赵石也能感觉到皇帝陛下的心情终于开始转好,以他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这其实要归功于他一番话表达出来的立场,不是劝阻皇帝陛下不要轻动兵戈,而是在往上面添砖加瓦。
只听景帝继续道:这些年在国武监,辛苦你了,不过修心养性,增益其所不能,如今看来,当初一番苦心,却也没有白费。。。。。。现在你心里,可还有怨意乎?
赵石心里一惊,琢磨了一下,怎么也觉着不应该是这么情形,瞥了一眼景帝的神色,却是略微放了点心,不过这等诛心之言,容不得他有何迟疑,赶紧躬身道:微臣惶恐,陛下英明神武,一言一行,皆有深意,臣只管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便是,从不敢心存怨尤的,还请陛下明鉴。
景帝微微一笑,眼中波光闪动,似有些欢喜,又似有些狐疑,轻轻摆手,如此便好,你的忠心,朕又怎能不知?不过当初你年纪尚轻,骤立大功。。。。。朕这才许你羽林中郎将之位,你却未负了朕,犹能煞费苦心,办了这国武监。。。。。。。朝中如你般,忠心任事者不多,但你本是领兵大将,却是办学,这些年朕每每有意拔之,却又屡屡压下这个心思,为的就是磨磨你的性情,雕琢一番,为之大用,朕这一番苦心,你可明白?
话题转的很快,让赵石有些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位陛下到底想说什么,不过忽然间,脑海间却是灵光一闪,这些年的官场生涯却是没有白费,脑子转的很快,蓦然间便已有些明白,如今的他和夹平蜀之功还朝的那个领兵大帅已然是不同了的。。。。。。。。
在长安呆了这些年,根基已经渐渐稳固,手中直接掌着猛虎武胜军,另外羽林军右卫兵权其实也在他手中握着,禁军中有其党羽,镇军中也有其徒众,蜀中宁向岳,齐子平等与他交好,又与种氏乃姻亲,外戚赵氏为本族,加之国武监办的红红火火,人才辈出,虽说在朝中势力还有些单薄,但崛起之势已不可挡,假以时日,不难早就出像种氏,折氏那样的将门世家。
而这样的势力,其实已不容忽视,即便是帝王,估计心里也要忌惮上几分,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了,就比如方才,皇帝陛下更像是在解释外加笼络,反正不管有何所指,却也不能任意压制于他了。
其实近一年来,伴驾之时便时常有这个感觉,皇帝陛下的训诫渐渐少了,更多的时候都是如沐春风,赞赏抚慰,而疾言厉色的时候,更是一次也没碰到过了。
也许。。。。。。也许自去岁时,种怀玉执帅旗径入哗变之羽林左卫军营,须臾间便平息了一场祸乱之后,皇帝陛下才骤然发觉这个事实吧?
人臣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往前再迈一步,就是凶险万端,但男儿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能体会到权势所带来的酣甜和畅美,古之权臣数不胜数,是说他们都不知道处境凶险吗?不是,只因权势所散发出来的芬芳滋味,实是令人难以抵挡罢了。
隐约间,豁然开朗的赵石身子下意识的一直,却正对上景帝那双仿若幽潭,却带着隐约的凌厉的眸子,赵石心中凛然,身子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再大的权势,在如今这位乾纲独断的皇帝陛下面前,都是个笑话。
千年世家,在赫赫皇权面前,也无不黯然失色,何况是他?心中有些火热,却也警惕非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又垂下头,恭谨道:陛下何出此言?当年若非陛下简拔于草莽,又何能有臣之今日?陛下于臣,有天高地厚之恩,当年陛下便说过,要效那秦皇汉武,开创一番伟业,也说要臣来当蒙恬,霍去病,只要陛下任我用我,臣便肝脑涂地,又有何惜之?
而陛下不用我,便是臣德望浅薄,才干有缺,不堪驱策,又焉敢生怨?
这是景帝想听到的,赵石想的没错,自一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兵变之后,皇帝陛下便已察觉,对于这个心腹之臣,可能恩宠太过了些,当初许其为羽林中郎将,其中却也颇多无奈,一来为安其心,二来,心里确有些愧疚,想此人追随左右至今,屡立功勋,却因其年纪,屡屡不得厚赏,想想其他人,王虎一直未离京师,才干也是不足,却也能作到羽林军都指挥使之职,齐子平在蜀中任利州路按察使,李承乾为兵部尚书,方谦这几年更是水涨船高,先任礼部左侍郎,后拔为礼部尚书,去岁时,正式入了政事堂。
这些人的功劳别说无法与其相比,便是相提并论都有些难为,却一个个升居高位,而力挽狂澜,平蜀而还的赵石却只能任职一个虚衔,便如南十八所说,素重旧情的皇帝陛下心里难免存着些歉疚。
所以,才有羽林左卫将校纷纷调离,有到禁军的,有到镇军的,这就是皇帝陛下的补偿了,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羽林左卫在京师一家独大,日久之下,难免成尾大不掉之势的原因在里面,但不管怎么说,帝王心术,对于臣子打压拉拢,皆有深意的难免的。
不过而今这般情形,却也是皇帝陛下不愿看到的,当初可未曾料想的到,赵石这些旧部放出去,不但能很快在各处站稳脚跟,却还能互为表里,连结不断呢。。。。。。也就是说,皇帝陛下有些悔不当初了。。。。。。。要不怎么说呢,封建王朝的历史,其实就是在皇帝与臣子间的勾心斗角以及相互平衡中衍生出来的。
今日算是隐隐点了一下,其实之前伴驾之时,景帝也多次敲打过,但赵石对于这样隐晦的警戒却有些迟钝了,到了如今,才算明白过点味道来,换个旁人,也许皇帝陛下就要猜忌万分,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心腹之臣,虽隐隐有了忌惮之意,却也未上升到猜忌的份儿上。
见赵石回答的中规中矩,最善驾驭人心的皇帝陛下终于抿嘴笑了,不过心里却多少也有些唏嘘,想当日眼前这个年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团练,那时初见此人,便如一柄出了鞘的钢刀,锋芒四射之余,却也有些不知内敛之道,有什么说什么,直言无忌。
而那时自己呢,还不过是个闲着无事,被两个哥哥压的死死的年轻王爷,但如今时过境迁,眼前之人终于懂得了为官之道,也许再也听不见他一句真话了。
但自己个儿呢?也不是满腹机谋,一言一行,都带了十二分的权术?都变了,都变了啊。。。。。。。但人世变幻,又有几人能一成不变?世事如棋,又怎能不让人心生感叹?
心里滋味莫名,但脸上却不露分毫,笑着把住赵石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侧,不谈这些陈年旧事。。。。。。。。那你来说说,这一仗,应如何谋划?
(年底,有些忙,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抱歉。。。。。。)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一十章开端(一)
(断更了一天,写起来越来越辛苦了,阿草痛苦中,年前综合症吧这是。。。。。。。)
派人去户部,去岁潼关所费粮饷几何,国库又有多少盈余,嗯,再吩咐下去,年初所定,潼关将佐以及潼关左近州府殿前司禁军将校升调文录还没发下去的,都单列出来,留存兵部文库,上报枢密院的,也要追回,就说兵部查验,过后再给他们送回去。。。。。。。
还有,给户部温大人递拜帖,就说今晚下衙,我欲登门拜访。
兵部正堂之上,兵部尚书李承乾例行公事般的快速处置了今日公务,这才抽空饮着口香茗,敛着眸子沉思良久,这才随口吩咐道。
几个兵部通事赶紧应了,商量了一下,分头行事,李承乾这才又命人去召兵部左侍郎段德,兵部右侍郎成峦来见。
不一时,兵部另两位重臣便赶了过来,见尚书大人高坐堂上,正闭目养神,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今日之事,恐怕小不了,因为什么?若非大事,即便是兵部尚书李承乾,也不会在兵部正堂处置公务,因为各人皆有自己的官房,而一旦正堂开启,便预示着尚书大人是有要事与众人相商了,其实各部规矩都不怎相同,但兵部这里,自李承乾上任以来,便是如此了,他们两个在兵部任职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
而上次在兵部正堂议事,却还在一年多以前,那会儿突闻羽林左卫兵变,兵部一干人等,四品以上,都聚于这里,济济一堂,商量对策,把人吓的不轻,也把人折腾的不轻,幸好,只不过一天,左卫兵变就被大将军平息了下来,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
除了羽林左卫杀了几个,兵部一干人等却是没落下什么罪责,算是虚惊了一场,这回不会是又。。。。。。两人谁也没说话,但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所谓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就是这般了。
两位大人来了,坐下说话,来人啊,奉茶,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派人守在外面,非是要事,不要来打扰。在迎候声中,李承乾张开了有些发涩的眼睛,摆手让两人坐下,又吩咐了几句。
段德没什么,依言正襟危坐,成峦脸色沉了沉,心里腹诽着,这人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对谁都是颐指气使,真真是小人得志,不过嘴上可不会说什么,也随着段德坐下,支起耳朵,想听这是到底要说什么。
等到人都出去,李承乾抿着茶,脸色中透着凝重,缓缓开了口,将两位大人于百忙之中召来,是有要紧事要告于两位大人的。。。。。。。。
大人请讲,下官洗耳恭听。段德抚着须髯,沉稳的道了一声,这几年,他也算是意气风发,不但坐上了兵部左侍郎的位置,而且紧跟在尚书大人的后面,在兵部中渐渐竖下了威望,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是,去年的时候,未能更进一步,入枢密院任事。
遗憾归遗憾,但到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时常想的是,等李承乾升任枢密院,那时候,就可以争一争兵部尚书的位子了。
可惜的是,等了这许多时候,李承乾岿然不动,他们这些人也就多数晋身无望,除非调离他处,但宦海沉浮这许多年,其中艰辛已然让人不堪回首,再重起炉灶?就算他有那个新劲儿,但这把年纪,还能受得几番风雨?
不过他也明白李承乾为何迟迟不能晋身的缘故,而看上去,李承乾离任也是遥遥无期,这么等下去,估计到时候,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也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也许是战事不休的缘故,大秦与前朝不同的是,兵部尚书一直便是军旅出身,其他各部的大人们就算再是德高望重,若没有从过军,也别想争这个位置。
而随着大秦渐渐强盛,可以想见的,立下军功的人也将越来越多,所以说啊,再等个几年,争竞这个位子的人还会少了?
那羽林中郎将赵柱国若非年纪太轻,如今可不就是已然是兵部重臣?当初左侍郎的位置可是空悬良久,许就是为此人预备的,还好的是,最终陛下还是将此人留在了羽林军中,但过上个几年,谁又知道是怎么一番情形呢?
李承乾清咳了一声,现在兵部的人都知道,这是尚书大人有要事宣布的习惯,而比起李严蓄在位时,如今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兵部更加的高效,更加的庄严肃穆,在各部的地位,也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过这并非李承乾的才干比李严蓄高出多少,而是世易时移,当年李严蓄在位时,正是正德皇帝末年,诸子夺嫡,争的是不可开交,所以像户部,兵部这样的地方,势力掺杂纠结,谁也说不清大家的根底到底如何,自然纷乱无比,现在则不同,天子登基已有十数年矣,政令一统,朝野之间也就为之一清,兵部这里那还用说?
这些都是题外话,回到正题。
安静的兵部正堂之中,回荡着尚书大人沉厚的声音,兵戈之事将起。。。。。。。。以后这兵部诸事还要多多借助两位才干的。。。。。。。
这话一出,段德正端着青瓷茶碗送到嘴边,结果李承乾话音一落,他就是一个哆嗦,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立马烫了一下,险些将茶碗扔出去,弄的前襟湿淋淋的,好不狼狈。
那边的成峦也没好到哪儿去,身子一僵,景荣乍现。
两位下属的失态好似都在李承乾的预料之中,他慢慢将茶碗放在旁边桌上,颇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望了两人一眼,这才笑道:不必如此吃惊,两位大人应知南唐使者已经到了长安吧?
成峦默默点头,显然震惊的余韵还没有散去,而段德便没什么顾忌,抹着衣襟上的茶水,顺口便问,大人的意思是。。。。。。。。朝廷已应南唐所请,准备出兵后周?
南唐来使的事情朝野尽知,也许还有人不知南唐使者的来意,但兵部几位重臣哪里会不知道?他们两人还知道,自南唐使者到来,政事堂以及六部掌事还廷议了两次,但好像。。。。。也没听到风声说要起兵啊,这才是两人吃惊的缘故,因为一旦起兵,断不会绕过兵部,更不会事先没有一点风闻。。。。。。。。
再加上这些年大秦休养生息,平静了多年,虽然许多人都知道,这样的平静早晚会打破开来,但突然之间,从尚书大人嘴里真切的听到,还是难免失态。
李承乾微微点头,却又摇头,脸上露出些苦笑道:此事还未有定论。。。。。。
段德张了张嘴,那边成峦已经问道:既然未有定论,为何大人却说。。。。。。
李承乾摇头打断他的话,陛下心意已决,咱们为人臣子的,自然便要未雨绸缪,一旦旨意下来,咱们也就能从容应对,两位大人说本官说的对否?
段德,成峦两人同时点头,他们都知道,尚书大人既然敢这么说,看来此事是不离十了,虽说成峦对李承乾有些不满,但此时也不得不有些叹服,这位尚书大人行事却是越来越稳重纯熟了,而且他说的很对,一旦朝廷下旨起兵,未雨绸缪却要比临阵磨枪强的太多太多。
沉吟了片刻,段德又问道:用兵于后周。。。。。但长安之盟才定了六年,恐怕一旦兴兵,便有背诺之嫌吧?岂不有亏于大义?
李承乾赞赏的瞅了一眼段德,但脸上却露出轻蔑的笑,前朝已亡数百载,世间何有大义?南唐自居天下正朔,却也得来我大秦请援,后周与金人数定盟约,但金兵可还不是年年南下?
今观后周摄政王深具雄心,又岂能没有忘我之心?长安之盟,今日不破,明日也要破,文芳为我大秦军国重臣,怎能如此迂腐?
段德脸上掠过一丝羞红,惶恐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李承乾轻轻摆手,大义者,民心之向背也,不能不察,文芳此言也不算错,所以,若起兵戈,定也要有个说法的,这不,叫两位大人来,就是向与两位大人相商,如何行事才算妥当。。。。。。。。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等朝廷明诏下来,却还需些时日,两位大人不妨仔细琢磨一番。。。。。。。
还有,虽说。。。。。。。。但毕竟还是未定之事,我等只是预有不急之需,所以,段大人。。。。。。。
是,下官在。
户部钱粮上要仔细些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这个上面,不容有失,本官自与温大人通些声息,下面的事,却还要段大人来办。。。。。。。
大人放心,下官定然尽心任事。
成大人,枢密院那里却要拜托于大人了,但有事关东边的人事升转,能拖便拖,兴兵在即,军中自然以稳为主,此事不能明言,却还要成大人费一番苦心口舌才成,若是有人纠缠不休,让他寻我计较便是。
成峦一听是这么个差事,眉头一皱,心里已是大骂,这样的手段也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实是让人难受的很,反观段德,渐渐为李承乾亲信,所以这些苦差就都落在了他的头上,但和其他时候差不多,便是为难,也只能有口难言,遂闷声道:怎敢劳烦大人再费心思?交予下官便是。
李承乾眸光一闪,成峦话里那股怨气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但却不以为意的抚掌笑道:好,如此就辛苦两位大人。
接下来,三人又商量了一下细处,三人都为政多年,精通行伍,但还是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两位侍郎大人才略带疲惫的辞了出去。
其实,别瞧商量的事情其实就此两桩,但大军起时,这两桩事却皆是重中之重,如李承乾的话,那一桩也是不容有失的,其实三个人也都清楚,还有一事才是兴兵之时避不开的,那就是选任大军将帅。
此事虽然没有谈起,但三人心里却都有谱,这次为帅者,不会有旁人,定然是潼关守将张大将军无疑,到是副将以及监军的人选还有些商量的余地,但这个时候谈起大军将帅的人选来,还为时尚早,而且决定之权肯定不在兵部就是了,虽然兵部势必要举荐贤能出来,但任不任用,决议之权只在陛下御前,或者是枢密院,或者是政事堂,兵部说话的余地显然不多,所以现在也就无需在此事上多费心思。
瞅着两位兵部侍郎出去,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李承乾眯着眼睛,出身的瞅着那片光亮,半晌,才站起身来,来到堂口前面,悄然而立良久,抬首望天,喃喃道:但愿我大秦武运昌隆,定鼎天下,从此长盛不衰,垂之万世。。。。。。。
春光日暖,但那光芒尽处,却还是那般耀眼夺目。。。。。。。。。
。。。。。。。。。。。。。。。。。。。。。。。。。。。。。。。。。。。。。。
有着这样判断的并非李承乾一人,两次廷议虽都没有结果,但也足够这些朝堂重臣们在陛下一言一行中揣摩出陛下的真正心意了。
所以这两天来,无论政事堂,还是枢密院,几位朝廷重臣都是心事重重,脾气也比以往要暴躁的多。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却注定好似已成定局的大战,有迟疑的,有反对的,但实际上,对于大秦来说,这场战争还是来的早了些,不过对于秦人来说,从开国之始到现在,却从未畏惧过谁,更从不曾将兵戈之事看成是动摇国本的祸事,所以,其实从南唐使者到来后不久,大秦的战争机器就已经开始缓缓启动。。。。。。。
天下风云,到了此刻,却是激荡云涌,也不知在之后又能造就出几许豪杰。。。。。。。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一十一章妹夫
赵石深锁着眉头离开了宫门,大战将起,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这一场君臣相谈,既在情理之间,又在意料之外。
在情理之中的是,以他这些年来经营起来的威望权势,开始渐渐得到旁人的认可,这里面便包括当今皇帝陛下,不然的话,即便是心腹之臣,也不会这么快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意的,这个没有任何疑问。
意料之外的是,这几年却完全未有想到此节,便是府中几位幕僚,也从未提醒过他,这也不怪他们,毕竟隔着一层,若非亲身体会,谁又能明白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节?
感觉有些沉重,又有些不可思议,却又有些兴奋掺杂于其中,很难描述其中到底感受如何,带着这种难言的滋味儿,而大战将起的消息显然分量便轻了一些,远不如他想象般兴奋难耐了。
再加上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他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很有可能,他会领兵出征,但要想象平蜀之战那般,总揽大权,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东军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群雄汇聚,兵强马壮,即便是当年大秦几乎以倾国之力入蜀时,也要相形见绌几分。
换句话说,当年那一战,虽也算得上是准备完全,但新皇登基未久,之前又有魏王李玄道率兵东征,所以,总体上来说,难免有仓促之嫌。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的,自平蜀之后,这些年下来,大秦上下,除了政军鼎革,以及休养生息之外,朝堂上下,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间都在潼关那里。。。。。。。。
潼关,天下之险,关中平安,系于一身,本就屯有重兵,大秦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就是西北延州。
然世易时移,西北平静多年,大秦得蜀之后,渐转强盛,潼关险要,进可展望天下,退可从容守御,乃兵家必争之地,而今外患杜绝,大秦这些年来,从容布置,又岂是当年蜀中之战可以比拟的了的?
那里不但有东军五万镇军精锐,且这些年禁军整编,重心渐渐东移,几乎可以说,一声令下,十万禁军精锐便可尽聚潼关,若以倾国之力为之,甚至可以聚起三十万人马出来,比之当年,东拼西凑,镇军禁军团练五花八门,而战力又参差不齐,那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别瞧这些年他身居京师繁华之地,但于军中之事,想要瞒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既然深知内情,所以嘛,掂量来掂量去,再听皇帝陛下的口气,那就不用说了,这次领兵出征的,绝对不会是他赵石,若猜的不错的话,非如今潼关守将张培贤无疑。
副将到是可以争一争,不过在人之下,争也没多大意思,如果要他领兵,猛虎武胜军的兵权一定要握在他自己手里,这个是底线,不能容人染指就是了,如果皇帝陛下忌惮过甚,不让他领兵出去,一切也是休提。。。。。。。
乱糟糟的想着,不知不觉间,几个等在宫门之外的护卫已经到了眼前,从赵大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了望宏伟的宫城,心里又有些好笑了,不是因为旁的,只是皇帝陛下在他辞出来的时候,说的那两句。
靖佳对你那长子君玉喜爱有加,朕这个妹妹现在孤孤单单的,膝下无着,确是太冷清了些,既然靖佳喜欢,朕。。。。。。赐你长子骁骑尉,于靖佳为义子,卿家以为如何?
。。。。。。。。。。
朕知道,辈分上有些不对,但也无妨,离的远。。。。。。。巩义赵氏以你为首,没那么多顾忌。。。。。。。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石还能说什么?也只能谢恩了,想想也是哭笑不得,皇帝陛下此举多少有些随意,而且与礼教上大大不合,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想到了这一茬上。
不过对于赵石来说,却是有利无害,真说起来,也确实算不得什么,毕竟巩义赵氏与皇家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当初那个皇亲也是杜撰出来的,实际上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个相信朝堂上知道内情的人一抓就是一大把,只是没人会公开说出来罢了。
这下好,估计还得改族谱,若只将那小畜生的位置挪一下,那乐子可就大了,父亲儿子是一辈儿,到时候才叫真叫个笑话。
不过自家儿子到是好运气,出生之时便是锦衣玉食,现在还没满十岁,又有了官职在身,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落个爵位,真真是前人栽树后人纳凉,不过三岁看小,八岁看老,那小子性子偏软,又太老实了些,看上去就不是当官儿的料,这般一来,到也算不错。。。。。。。。。。
一忽政事,一忽军事,一忽又是家事的想着,已经渐渐离了内城,向府邸方向而去。。。。。。。
。。。。。。。。。。。。。。。。。。。。。。。。。。。
傍晚的阳光有些凄冷,散在地上,在街上画出大片的斑驳。
许节从二人抬的官轿上钻出来,微醺的面庞带着红晕,但脸上并无多少兴尽而归的神色流露出来,抬眼瞅了瞅天色,一边下意识的整了整衣冠,两个抬轿的下仆规规矩矩的束手而立,直到他轻轻挥了挥手,这才抬起轿子转去侧门。
早就等他旁边,跟随他有些年了书童小墨也才迈步来到正门前面,抬手敲门。
院门吱扭扭的打开,伺候许家两代人的门房老许露头瞧了瞧,赶紧将门打了开来,出来躬身笑着道:老爷回来了,可是巧了,张福刚刚来寻老爷,说是张大人有请老爷去府上,但老爷迟迟未归,前脚刚走,路上没碰到吗?
老人碎碎念叨着,但礼节却是一点不缺,温文如乡间夫子一般。
许节听了,愣了愣,抬手就要叫小墨将两个抬轿子的下仆召回来,但微一犹豫,又作罢了,迈步进门,随口问着,知道是什么事吗?
张福说,是张府请了几位好友,要聚宴欢饮,这才来找老爷作陪,好像并非有什么大事。
许节眉头一皱,微微哼了一声,老家人知道这位年轻的老爷的性子,立即闭紧了嘴巴,见老爷再没说什么,慢悠悠的度着步子去了,这才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位老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些,张家那边明摆着与自家亲厚,连表妹都许了老爷,但这只要稍有失礼,就惹的老爷不高兴了。。。。。。。。。
还好是在自家人面前,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还不。。。。。。。久经世情的老人想到此处,又是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回身关门闭户去了。。。。。。。。。。
这座宅院不算很大,前面外院,里面是内院,对于在吏部只是个从七品通传的小官儿的许节来说,却也已经是不错了。
主人家,仆妇加起来,也不过十个人,但靠着许节那点薪俸,还是有些难以维持,不过吏部谁不知道,许节这些年鸿运当头,景兴四年的进士,那一年取的人极多,为历代之冠,许节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蜀中方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然的话,里面许多人恐怕还要熬上些年才成的。
之后许多人都被立即分派到了蜀中为官,虽说都有了官身,但蜀中山高水远的,据说那里天气寒凉,秦川之人到了那里,不服水土的人也多了去了,所以就算能立即出任一县之长,但在多数人眼中,却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其中极少数留在了长安繁华之地,许节就是其中之一,这也多亏了他的兄长许治,许治与礼部呈文张世杰有同窗之谊,央其在吏部给自家二弟寻了个职位留了下来,为了这事,许节还跟兄长吵了一次,以为自家为官,并非为了什么荣华富贵,若去得蜀中,牧养生民,才不负了一身所学,要好过在京师蝇营狗苟,碌碌无为,将许治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但张世杰闻听此事,却对其赞赏有加,认为其人深有节气,不负其名,所以对许节也就关照有加,还时常走动来往,许节有股痴气,张世杰虽然为官多年,人情很是练达,但文人心性不改,也藏着份刚直,两人相交,到也能说到一起去。
后来张世杰见许节还未婚娶,便当了一回媒人,将自家表妹许了给他,让吏部许多同僚羡慕的可并非是许节能攀上张世杰,却是因为许节娶的这位娘子有一位权势显赫到极点的亲哥哥,和这位相比,已经升任从六品吏部呈文的张世杰可就要逊色的多的多了。
而许节这位舅兄非是旁人,正是当今得胜伯,羽林中郎将,猛虎武胜军都指挥使,明威将军赵石赵柱国,赵大将军。
能将大将军的亲妹子娶到家中,那可不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早晚还不是个飞黄腾达?更让人羡慕的是,大将军年仅二十出头,照这么看,谁若是娶了赵家的人回来,不用说,那都是一辈子的富贵来的,这不是鸿运当头是什么?
很快便来到内院,许节吩咐小墨到书房等着,小墨应了一声,袖着手去了,他知道,老爷这是又要填些新词出来了,每次喝酒之后,都要如此,老爷常说,词从酒中来,所以老爷虽然酒量浅了些,却时常要饮上几杯,之后便要在书房呆上很久。。。。。。。。
丫鬟春红已经等在那里,春红是从得胜伯府那边跟过来的,这个名字在许节看来就是一个俗不可耐,不过赵家以前不过是一猎户出身,虽然如今显赫了,得胜伯府的主人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下人们的名字起出来,还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十六七岁的小丫鬟颦颦婷婷立于斜阳之下,一身素色衣裙,闪着薄薄的金光,鬓角便,还插着一支珠花,在春风中摇荡不休,小巧的鼻头,大而明亮的眸子,闪动着似有似无的温情,看的许节不由恍惚了一下。
远远的,小丫鬟就笑了,两个酒窝出现在两颊之上,声音却是柔柔的,老爷回来了,夫人命婢子在这里候着,等老爷回来,便带老爷过去,酒菜已经预备好了,只等老爷回来便可以用了。
一边说着,一边盈盈一福。
许是酒意有些上头,许节心头一热,紧走了两步,上去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小丫鬟立马惊了一下,胳膊微挣,却没挣开,脸色微红,头好像折了般,垂在高耸的胸脯上方。
许节心里跳了跳,放开手,不过手里中那温软的感觉依旧留存不去,让人有些心猿意马,嘴上却已少有的温和笑道:你回去跟夫人说,就说我已经在外面用过饭了,叫她自用便是,若是有事,且到书房寻我。。。。。。。。
说着说着,又瞥见那段白的好似玉石般的颈子,声音微顿,却是改了口道:过会儿,你也到书房来伺候吧,小墨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我已叫他早些去安歇了。。。。。。。
小丫鬟脸上更红了,眸间也掠过些惊喜,不过到底没忘了正事,见老爷转身欲去,这才急急道:老爷,夫人说有事跟老爷说,老爷您看。。。。。。。。。。。
许节不耐的挥了挥手,有事叫她到书房寻我,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大事?一边说着,一边就这么就了。。。。。。。。
只留下原地的小丫鬟抿着红唇,嘴角翘起一丝弧度,目光流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差点又晚了,这些天真的很疲劳啊,脑子也木木的,总感觉越是临近年关,心情就越烦躁,不过好像不是阿草一个人这样,几本追看的书,这些天更新都不稳定,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为什么呢?)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一十二章开端(二)
赵石回到府中,立即将南十八等人召来商议,心腹还是那几位,多年下来,也没有什么生面孔加入,本来吧,平蜀之后回到长安,赵石还想着把将军衙府建起来,但最终还是作罢了,因为据南十八,陈常寿等人说,便是镇北大将军折木清当年也没有齐全的衙府规制,说到原因嘛,也是简单,只因将军衙府这个东西真要建的齐全,几乎就等于一支军队了。。。。。。。。
府中私兵不提,就是各个职缺,你任用外人吧?容易被人掺沙子,全都任用心腹吧?又太犯忌讳,所以此制虽存,却没人会真个把将军衙府建的完全的,换句话说,不是不能建,但总的看来,是弊大于利。
所以,现在的明威将军府,其实只有一个长史,一个司马,剩下的什么都没有,赵石有时候就想,既然将军府大家都建不起来,那么还煞有介事的谈什么建牙开府?到后来却是有点明白了,留着这个,就像是后世的勋章,好像很具有象征意义,尤其是还划出了等级,给了许多人上进的余地,至于俸禄什么的,也要比旁人多出许多。
最重要的是,建牙开府几个字,对于将军们的诱惑力那可也是无与伦比的,自古以来,多少人就是为这几个字抛头颅洒热血,而最终能得皇帝陛下钦赐这几个字,又有哪个不是声威赫赫,名标青史?
所以说啊,政治这个东西,有些东西总是看上去有些没必要,但你要是细细琢磨起来,却皆自有其用意。。。。。。。。
话说的有些远了,实际上,赵石这些年过的还算收敛,更没照他回京之前预想的那般,在羽林军中指手画脚,而是另辟蹊径,创办的国武监,后来也算是因缘际会,这才又出现了猛虎武胜军,可以说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之前并无一个太过长远的规划的。
所以时至今日,身边的人还是老面孔,反而比起当初来,还要少上许多,比如王览,胡离等人,就都跟着他的旧部们一起上任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他身边的这几位都没有当官的心思,不然的话,如今恐怕也就都已身在官场了的。
几个人聚在一起,这些年相处下来,都是轻车熟路,并无拘束,最年轻的陈常寿斜歪在椅子上,脸带病容,但精神头却还不错,因为到底是把难耐的冬天给熬过去了,在赵石看来,陈常寿是身子太虚,先天不足,真的是没太好的办法医治。
而这些年,河中陈家那边也从来再没派人过来,就好像将这么个大活人给忘了似的,到是前两年的时候,河中韩家派了人来,是来看自家女儿的,说起陈家来,也说陈家已经迁居他处,好几年没有消息了,想想那位高深莫测的陈先生,这样的结果却也好像合情合理。。。。。。
南十八身形依旧高大的不似个文人,但确实也有些老了,头发花白,脸上也起了褶皱,不过看这位的精神头儿,估计陈常寿这个病秧子还真活不过他。
李博文这些年过的很是舒心,有越活越年轻的架势,膝下已有两子两女,却是在得胜伯府不愿意动地方了,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带着儿子女儿到国武监转转,赏玩风景,顺便享受国武监生员们的尊敬,要不然就是在府里和几个账房先生凑在一起,对对账本,连文事都抛了下来,而两个儿子都交到了陈常寿座下,自己却成了撒手掌柜,想不惬意都不成的。
孙文通还是那个笑起来比哭那看的模样,不过比起李博文人,这人却最是尽职尽责,严谨的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交代下去的事情,都是竭尽全力,力求完美,作为大将军衙府的司马,可谓是称职的紧,而这些年也多亏了有这么个人,猛虎武胜军那边才会在数年间,就已诸事齐备,不然的话,估计还得等上个两年才成。
一张张面孔看过去,眉头却扬了扬,这些年过去,都呆的懒了,生锈了,陈常寿心思大半都放在了几个学生的身上,南十八可还记得破家之仇?哼,就算记得,估计也记不起多少了,李博文就不用提了,这些年已经有了混吃等死的苗头,孙文通到是勤谨,但巴山蜀水间出来的人物,性子总是失之于细腻,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些年思乡之情渐增,却留了好酒的毛病,得胜伯府窖藏的美酒,没少被他糟蹋了。。。。。。。。
其实便是他自己,在长安安稳的呆了这些年,虽然也没闲着,但身上的杀气还剩得几分?去岁时羽林左卫哗变,他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带兵平乱,而是。。。。。不能闹大,可见安稳日子呆的久了,耳闻目染之间,官场进退之道到是懂了不少,但在心志上,却已是大不如前了。
几个人都是极熟的了,来到之后,也没以为是什么大事,已经过了开春时节,这一年定然有许多事要做,将几人叫来,估计是说说今年该准备些什么,又该怎么施行下去,这些年下来,已经成为了惯例,而年轻的伯爷也从没让人失望过。
每到这个时节,便能想出些新鲜的点子,比如说这两年中,他就对国武监中的匠作科看重的很,所以两年中,匠作科在国武监的地位便无形中重了许多。
若是纯粹的文人,必定要说上一句奇技淫巧,与大道不合什么的,但国武监这里,纯粹的文人却是没几个,匠作科的生员也不少,工匠的地位虽低了些,但在军中却是不可或缺,所以说这话的人也就少之又少。
尤其是在得胜伯,督学大人的关注之下,就更没有人想去触这个霉头了,毕竟当世儒家之学盛行天下也不过才数百年罢了,便是前唐时节,文人墨客中,也很少有人以正经儒学卫道之士自居的,就不用说现在诸国林立,攻伐不休的乱世了。
而匠作科在这两年间的出彩之处也是有目共睹,先是改了横刀式样,做出一种类似于横刀,却又有着完全不同于横刀的弧度的战刀,此刀一出,很快就为猛虎武胜军中的军将们所接受了。
一来,因为有了弧度,所以出鞘之时更快,挥舞起来,也更加的劲急,最重要的是,打造出来的这种战刀更加不易折断,而对战之时,杀伤力更非横刀可以比拟,尤其是劈砍之时,多数时候不会出现卡在敌手体内,拔不出来的情形,所以劈砍之下,往往能拖出一道很长的伤口出来,类似于胡人的弯刀。
好处多多,却也并非没有缺点,也许是工艺并不很成熟的缘故,这种刀要比横刀短上一些,但重量上却比横刀要重,对于持刀搏杀的步卒来说,这种兵器优点巨大,但缺点也同样不小。
但若换在骑兵身上,这点缺点是完全可以忍受的,凭借着马力,挥舞战刀的时候就要少上许多,所以在后来,工匠们却是又将骑兵用的这种刀具加宽加厚,最终定型下来的时候,赵石瞧了瞧,简直就是放大型的武士刀。
最后就是命名了,赵石肚子里墨水少的很,但匠作科的几个教授感其看重,却非要他来给这种类似于砍刀的杀人利器起个名字,赵石想了几天,最终给其定名为风刀,步卒手里拿的是小风刀,骑兵手里拿的则是大风刀,浅显易懂,却也很是威风,由此便算定了下来,几个教授则欢欢喜喜的去工部报功了,并将工艺封存于工部密处,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也不必细说。
赵石还是谨慎的多,几经实验,最后确定,这种刀比之人用几百年的时间琢磨出来的武士刀式样上虽然差不多,但质量上显然要差上一些,但比之于横刀还是要有优势的多,让他微微有些奇怪的是,这种刀其实并不难设计,但大秦征战这许多年,在这种基础兵器上的改进却是停步不前,也不知是为了哪般?
略想了想,估计一个是恋旧情绪过于浓厚,再有就是工匠的地位太低的缘故了,再有更不靠谱的猜想就是,大秦军旅向来强悍,打仗胜多败少,所以对于刀具什么的依赖就没那么多,比如拿蜀中来说,人家军中刀具式样就五花八门,他在蜀中的时候很是见识了些奇形怪状的刀具的,秦人不笨,但这么多年下来,却还用着唐时的刀枪,连律法都没怎么改,要说这个原因看上去不靠谱,但却也说得通不是?
不管怎么说,这风刀一旦弄出来,却是大受猛虎武胜军军兵喜爱,赵石也没多少犹豫,立即命人换装,用了近两年的时间,终于换装完毕,至于大秦各部军中,换装风刀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朝堂上从不乏谨慎之人,这种有关军国的大事,也非是一挥而就就能完成的,想来从工部到兵部,再加上户部,有的官司可打呢,想要将风刀装备全军,拖个四五年,甚至是十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当然,这就不是赵石管得了的了。
而被银子已经加官进爵激发出满腔热情的匠作科教授们,也没闲着,又将目标对准了攻城利器石炮上面,所谓石炮,其实就是投石机,乃是当世最犀利的攻城器具,没有之一。
虽然时日尚短,但匠作科确实没有让人失望,不但将大秦军中制式石炮改良的更加易于携带安装,而且仿照城门绞盘制作出了石炮绞索,须臾间,便将伺候石炮的百多人给减少到了三四十人左右。
而最让赵石惊讶的是,他只是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但弹簧这种标准的穿越产物就真的出现了,而且并迅速应用到了军事领域,也就是石炮上面。
粗大笨重的好像个烟囱一般的全手工制品,让投石机这种古代攻城利器终于彻底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不但射程达到了近九百步,连投出去的石弹也大了整整一倍有余,不过为此,工匠们也没少费了心思,有了弹簧的助推,以前的木料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堪称恐怖的推力。
在折断了不知多少跟投臂之后,热情到有些痴狂的国武监教授带着无知者无畏的一群国武监生员又有了近乎于天才的想法,那就是在投臂上绞上铁线,帮助木质投臂承受这种巨大的爆发式力量,也终于在去岁年中的时候,大功告成,成就了军事史上一次重大的沿革。。。。。。。。。。
不过令赵石有些遗憾的是,没有理论基础作为依托的产物,威力虽然足够巨大,但却很难让人满意,因为是全手工制作,所以个体之间,差异也是巨大的,就像通婚生出来的孩子,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和缺憾。
这也正是东方古代学术体系最大的悲哀所在,哲学家们横行于世,却将其他学科挤兑的几乎没了生存的土壤,科举制度让士子们完成了从哲学家变成政治家的蜕变,但越是如此,也让这些汉人中的精英阶层很难放段,去亲身操持所谓贱役的一些行当。
所以术数这种所有自然学科的基础研究的人也就寥寥无几,即便学有所成,也被用到算卦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领域当中去了,而工匠们,却要花费十年二十年的光阴,才能粗通算学,再靠着无比扎实的实际经验,才能转化为应用,而所谓的能工巧匠,在算学上的造诣,甚至还不如一些吟风弄月的酸秀才,而其间所造成的人力物力的浪费,根本无法用简单的数字来形容和概括。
有鉴于此,赵石已经开始在匠作科下面设下术科,并招收童子,为了这事,还和礼部的监官很是磨了一番嘴皮子,才算将事情办下来,但也不知道,今后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渐渐根深蒂固的儒家牢笼,可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说的有些远了,话题回来,反正国武监这些年下来,在赵石一力支撑之下,门类却是越加齐全,加之受了诸多好处的国武监教授们的推崇,隐隐间,国武监已经向兵家之圣地这个名头发起了冲击,一旦名头坐实了,对于国武监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但受到的攻讦与阻力也将成倍的增加,这个是可以预期的。
而现在,赵石并没有想那么长远,对于他来说,国武监不过是一个过渡,如今估计也快要到了离开国武监的时候了,熬兵沙场,建功立业的心思一旦被挑起来,便很难压抑的住,至于没了他的国武监到底能走多远,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至少现在不是。
瞅着几个谈谈说说,轻松有加的幕僚谋士,赵石摆了摆手,挥退了在厅中伺候的仆人,并命赵大带着赵二几个人守住门口,这才定了定心神,开声道:几位先生好生自在。。。。。。。。
几个人闻言,都停住了话头,面露微笑,那边最自在的李博文当即便回了一句,大人好权势,我等附之翼尾,自然自在。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这回却都乐出声来了。
赵石也无奈的笑了,文人若是惫懒起来,谁都没辙,不得不抬手敲击了一下桌案,待得重又将几个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才摇头道:这回。。。。。。。。几位的自在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几个人瞬即讶然,南十八反应最快,转过头来,只一思量,便问道:大人方自入宫回转,便将我等召来此处,可是朝廷又有。。。。。。。。
厅中终于静了下来,几双透着深邃和睿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赵石微微点头,迎着几个人的目光一一扫过去,这才又沉声道:陛下心意已决,大战将起,几位说说,这安逸的日子是不是就要到头了?
(有书友要求,阿草追看的几本书就拿出来晾晾,超级大忽悠,都市不可多得的经典,民国投机者,阿草看过的抗日小说里面,除了无家之外,最好的一本,赘婿,隐杀作者写的,扮猪吃老虎中的精品。
超级教练,更新很快,体育竞技类中的经典之作,比禁区之雄强多了,关注足球的书友可以看看。
我的老婆是军阀,感觉上,比月关大神儿的书要大气很多,女主描写上也很细腻,阿草的偶像呢。
重生于康熙末年,这本书有些平淡,但作者好像写的很流畅,有些古典小说,比如红楼之类的味道,当然,肯定没法相比的,只是过有那么点意思罢了。
大明春,戴小楼的大作,一贯女主多多,还很猥琐,不过文字功底不是阿草能比得了的。
将夜,可能是猫腻大神在间客上吸取了教训,写的越发的好了,里面的对话很有趣,故事也出类拔萃,不愧是大神级作品。
最佳导演,看看就成,感觉有些不合阿草胃口,太过yy了,没有一点缺点的超级导演,很让人无语,不过当成纯粹的娱乐到还成。
全职高手,很有趣的网游作品。
隐相,水叶子终于又写回了唐朝,但阿草总感觉这位的主角都是那么的心胸狭窄,而且把古人想的太过龌龊了些,一个个都和现在的商人似的,当然,最大的优点是文笔好,情节安排什么的也没的说。
唯我独法就不说了,其实阿草最喜欢的就是这本,总能从字里行间找到些乐趣。。。。。。
呵呵,就这么多,以前看过的也不能都晾出来,这些就是阿草现在追看的,估计对于老书虫来说,不用阿草推荐,这些书都常年挂在上的,只是给其他人推荐一下,再有,就快过年了,阿草后天就得回家,估计要断更大约半个月左右,也许中间能补上几章,等阿草过年回来,再恢复更新,抱歉了,顺便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一十三章开端(三)
厅中几位都没说话,看得出来,都有些吃惊,但和段德,成峦不同的是,吃惊归吃惊,却远不到大惊失色的地步,典型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心理,加之几人皆是城府深沉之辈,最讲究是便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没有人失态。
说完两句之后,赵石也闭口不言,留给几个人消化的时间。
半晌过后,却是李博文摸着光洁的短须叹息了一声,大人说的没错,朝廷一旦用兵,这安逸日子可不就到头了怎的?只是不知,朝廷要用兵于何处?几时用兵?也好让我等帮大人参详一二。
陈常寿的声音适时响起,只是有些虚弱,应该不是金国,就是后周了,前些时便听闻南唐使者到来,只是一直不知所为何事,现在看来,却定与兵戈之事有关,大人,惜身猜的可对?
几个人目光又转了过来,并无一人觉得赵石是在说笑,可见这些年下来,却是默契的很了。
赵石点头道:不错,据陛下说,后周摄政王赵琐正欲挥兵江上,与南唐重开战端,南唐使者来秦,是请我大秦出兵,自侧后制之,朝中已经就此事廷议数次,但并无定论。。。。。。。。不过此次入宫,瞅圣上的意思,是要用兵的,一旦战事到来。。。。。。所以请几位先生过来,便是要议议将来该何去何从,我意是力请领兵出征,几位以为如何?
这回几个人都没有太过惊讶的意思,他们都知道,这位东翁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阵而生,自从军以来,十余年间,已是身经百战,不管是随军东征,还是领兵平蜀,甚或是在长安创办国武监,编练猛虎武胜军,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征战沙场,反而是于朝堂政争不太上心,而这次一旦得了机会,上请领兵出征,就好像是水到渠成,不值得大惊小怪。
南十八直了直身子,目光灼灼,老天保佑,终是让他等到了这一天,万幸后周赵氏也能绵延至今,不曾子孙断绝。。。。。。。想到这里,眼底深处,不由掠过一丝刻骨的恨意,这许多年下来,仇恨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只有仇敌的鲜血才能将这根刺彻底的拔出来。
暗自琢磨着,勉强压住心里的翻腾,还露出了些许笑容,接着话茬便道:大人乃军中重将,正应如此。。。。。。。这些年,猛虎武胜军驻于京师要地,兵力又为京军之冠,也确是该调往他处了,这又是大人心血所在,旁人领兵,恐怕难以让人安心。。。。。。怕是不用大人请命,也自有人说话的。。。。。。。
其他几人都是点头,南十八话里的意思他们岂会不明白?猛虎武胜军现在约有两万众,就算去岁羽林左卫闹出了哗变,被撤下番号,朝廷下旨,由猛虎武胜军补之,但这样的兵力,是照着镇军规制编练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一旦京师有事,什么羽林左右卫,什么雄武军,左右屯卫,在猛虎武胜军面前,加起来也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近两年兵部那边屡屡有人上请将猛虎武胜军调离京师,并非只因为赵石和李承乾不睦,也确实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能拖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赵石在这里硬顶着,理由也只有一个,新军编练尚未妥当,但这个由头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其实结果已经很清楚,现在也许就是一个刚刚好的时机。
但职位上,却还是要争一争的。。。。。。。。。陈常寿插嘴道了一句。
南十八轻松的摆手,续道:这个不急,即便陛下有出兵的意思,但等朝廷议决,再到下旨,大军成行之前,还有诸多事情要做,何时出兵还真说不准,而以陛下对大人的宠信,于职位上,也不必太过忧心。。。。。
这时孙文通皱着眉头插话道:只还是猜测罢了,帝王心事,谁又能猜得准?朝令夕改。。。。。。。。。毕竟是军国重事,若朝臣一力阻之,如之奈何?
这一下其他几个人都笑了,孙文通虽已在大秦任职有些年了,但却少与大秦朝臣交往过,对于大秦朝堂上的事情所知有限,如此便拿前蜀国君臣来与大秦朝堂上的大人们相提并论了,这里都是聪明绝顶之人,闻一而知十,只一听他的话音,就明白他的想什么,却皆是忍俊不禁。
最快的李博文立即笑道:孙兄不必担忧,朝廷政令,非为儿戏,一旦旨意下来,定然不会再作更改。。。。。而且。。。。。。。陛下英明神武,也断不会轻作诳语,来戏弄一位军中大将,不然的话,岂非亡国无日了?
孙文通呲了呲牙,瞪了李博文一眼,作为蜀国旧臣,这疮疤可没少被李博文揭开,对于这位的刻薄言语,实在是听不顺耳。
皇帝陛下说不定口出无心。。。。。。。。
好了。。。。。。陈常寿开口阻住两人的口舌之争,顺便解释了两句,一年多来,朝堂之上颇有动荡,若是出兵,朝堂之争便能瞬即平息,又逢有良机,以陛下之英明,哪里会放过?
南十八点头赞同道:惜身所言不差,十八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
赵石笑笑摇头,战事的起因他不想多说,他专注的则是战事本身,而借助这几位的地方其实还在于,一旦他领兵出征,长安这里的事情却需要作出一些安排,比如国武监,比如猛虎武胜军一旦离京,兵员补充,粮草诸事等等等等,其中涉及的绝对不会只简单的行军征战,因为猛虎武胜军和国武监几乎可以说是两位一体,没有国武监,也就没有什么猛虎武胜军,反过来亦然。
而偏偏猛虎武胜军和其他京军,禁军,镇军都有些不同,若是离开京师,这根基要留在哪里?
这些才是他真正担心的地方,要说其他嘛,比起这个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话题转回来,几个人在厅中商议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这才大略定下来,若是领兵出征,南十八,孙文通随行,留下陈常寿,李博文在京中看家,至于其他的,还得容几个人好好想想。
而当务之急,其实便是整军备战,孙文通那里这会是毫不含糊,回去之后,便列出了长长的单子,从粮草到军械,再到驮马车辆,还有缺额之战马等等等等,看的赵石都有些眼晕,有些头疼该怎么跟户部打交道了。
南十八那边总管人事抽调,又按照赵石的吩咐,欲从国武监抽出数百生员来,以为备军,其实赵石已经想好了的,要将这些人带着随军而行,组建成军官团,历练一番,一些人可能会补入猛虎武胜军,一些人则编成教导团,负练兵之责。
这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大战一起,虽说南十八等人于其他诸事上意见不一,但却都一致以为,战事若起,则必定战事连绵,非是一时半会能够结束的了的,所以一旦战事拖延,兵员备补便是重中之重,而东军之中,折家势大,赵石又非领兵大帅,所以这后手一定是要留的,事实上,也证明赵石这个决定确实英明无比,但那也是后话了,这里不须多说。。。。。。。
最后,各人正欲散去,赵石才省起还有事得办,又将众人留了一会,说起靖佳长公主欲认自家儿子为义子的事情。
几个人听了,略一琢磨,除了孙文通之外,其他几个人便都面色古怪了起来,李博文吧嗒着嘴,率先来了一句,大人好福气。。。。。。。。
南十八和陈常寿对视了一眼,想他们这种聪明人,立马就知道,对方所想恐怕与自己差不多少,南十八转开目光,仰首望天,闭紧了嘴巴,陈常寿有些想笑,却又觉着嘴里有些发苦,瞥眼瞅了瞅明显没当多大事情的赵石,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位大人啊,在有些事上真的是粗疏的紧,到不愧是一介武夫。。。。。。。。
琢磨了一下,知道这事南十八是不会搀和了,而李博文?别指望这个家伙,只要此人一开口,好事都能变成坏事,更别提这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皇帝陛下的心意是不是就是这般。。。。。。
好事啊。。。。。。嗯,长公主殿下那里却是孤单冷清了些,大人不用费心,此事交由惜身来办便是。。。。。。。。只是。。。。。。。虽说陛下有意如此,但长公主殿下那里也不知答应不答应,所以。。。。。。。。大人还是亲自走上一趟为好,问明白了,也好将此事办的完满,呵呵,大人以为如何?
赵石有些奇怪的瞅了一眼陈常寿,这结结巴巴的,可是少见的很,给高兴的?自家弟子攀上公主,老子这里还没怎么呢,你就先高兴了?真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跟迫在眉睫的战事相比,这事在他心里可真算不得什么,也没深想,便直接应下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一十四章无题
(不可否认,自然科学脱胎于哲学,但哲学体系总是存在着排他性,所以宗教的教义都可以归入哲学体系之内,,中国一千多年的儒学,也可以说是一种哲学体系,而且发展到后来,排他性越发的严重,也更加类似于一种宗教,自然科学在这种体系下受到了无比严苛的禁锢,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比如说工匠地位低下,为什么会这样?也正是儒家学派划分的等级制度造成的,士农工商,有了这个划分,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工匠和商人受到的压制是难以想象的。
就现在社会看来,哲学确实有益于自然科学的发展,但在古代,他们之间由于政治,经济,军事,国家,宗教等原因,是存在着尖锐的对立的,互相迫害,争斗的残酷性,丝毫不亚于政治斗争,常识性的知识,不是张嘴就来。
可以这样认为,东方的自然科学之所以落后,是因为东方的哲学体系更加的完善,也更加受到统治阶层的欢迎,而且他比起西方的哲学体系来,更加的温和,所以延续的时间更长,于是乎,自然科学在其压制之下,也就一直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体系,数学被应用于占卜,天文被应用于预测国家兴衰,物理和化学被应用于戏法杂技以及炼丹,这种过程都是在中国哲学思想的影响之下完成的,怎么就说两者没有必然联系呢?)
阳光爬上窗棂,越过屋檐,越加炽烈的散发着自己的热情。
赵石坐于书案之后,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的文书,不时提起笔来,勾勾画画,这里是得胜伯府的书房,布置的简简单单,既没有宽大的书架,也没有饱满的藏书,墙壁上除了几张主人完全不会注意的画作之外,却还挂着几柄战刀,笔墨纸砚散发出来的芬芳,丝毫不能掩饰它们所带来的杀气。
长相俏丽的丫鬟拘谨的磨着墨,只因得胜伯府的书房,迎来其主人的机会实在少的可怜,打理这里的人到也清闲,既不用每日擦拭精美易碎的瓷器,也不用整理书卷,只进行日常洒扫便是。
不过这里也算是内宅重地,所以才配了两个伶俐的丫鬟,和几个手脚勤快的仆人,不然的话,照顾这么一间屋子,两个粗使下人也就足够了,根本用不到那么多的人手。
其实,这间书房里面,最贵重的五品就那么几件,却皆乃御赐之物,那才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的物什。。。。。。。。。。
现在赵石手上拿着的是一张长长的名录,不用说了,正是国武监今年招收的生员的名单,与往年大抵相当,却也有不同之处。
其实不同的地方并不多,只在于比起往年来,这份名录显得更加的详尽完善了,前面数百人,皆为这一期正式生员,出身来历注解的分外详实,几如各部告身,虽说查尽祖孙三代不可能,但也不会相差太多就是了。
后面数百人,则是今期国武监招收的童生,多数皆为长安左近良家子,这个其实不用多瞧,下面的人办的妥当的很,已不须督学大人亲历其为。
不过说起这个来,这几年却也总有些波折在里面,其实也不是旁的什么,更非有人故意从中作梗,还是当世的观念问题,不是有那么句俗话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国家开科取士,明面上看似无分贵贱,但事实上相对应的人群也只是那么一小撮罢了,不用说旁的地方,就拿大秦京师长安来说,千年古都,汉家繁盛之地,但你若在街头巷尾捉几个人问,十个里却还是有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长安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各处了。
朝堂上的大人们没觉着不对,士子们没觉着不对,便是升斗小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吃穿不愁,更不会觉出有什么不对来的,反正几千年已降,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又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而这两年,国武监开始大肆招收童子入监就读,从开始的几十人,到后来的几百人,很快就会超过千人,工部那里经过前几年的忙碌之后,这两年的精力却是几乎被国武监占去了一小半,其中最繁重的便是建造国武监童生寓所,几年下来,已经与西山大营及西山行宫连成了一片,将承恩湖变成了国武监的内湖。
其实,让一些心怀远大的读书人担忧的是,如此大规模的招收童子,实乃前所未闻之事,就算古有有教无类之说,但。。。。。。。。。读书人读书为的是个什么?大家伙心里都明白的很。
往好听了说,那叫学好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千里读书,只为光耀门楣尔,读书人读书,还不就是冲着一朝金榜题名,便荣华富贵加身去的?
而国武监虽只此一处,但这许多童子一同就读,连年下来,朝廷哪里有那许多官位相候?到时朝廷开科取士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说这个,就说现如今国武监出来的那些生员,顶着一个国武监的名头,出来便多数能弄个官身,虽然其中大部皆为武职,但瞧着也恁的让人眼红了不是?
再往长远去想,国武监乃礼部辖下,位同国子监,将来谁又能保证的了,这些国武监生员不会将目光放到文职上面?
等那一天到了,以其同窗之众,又该有多少助力?到得那时,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地方吗?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即便是军中之人,估计若是想到这一点,也定然会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的,所以,这两年因为招收童生入监的事情,国武监可没少跟人打嘴上官司,而在童生招收事宜上,也没少了磕磕绊绊。
由于这个,国武监还走了好几个在礼部很有些名望的教授,便是到得现在,事情几乎都到了木已成舟的地步,也时时会有人跳出来加以置喙。。。。。。。
而之所以能走到今时今日之地步,可以说,若非没有赵石在前面顶着,加之国武监地处京师,临近帝侧,赵石本人又能在帝王身边时常相伴,不然的话,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国武监哪里会是今日这番模样,上面不定得多出几个难伺候的公公婆婆来呢?饶是如此,这两年口水官司打下来,赵石当初一力开创国武监所赢得的那点赞誉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的,在朝堂上,更是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其中之艰辛,又哪里是旁观的人能想得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到得今时今日,一切堪堪已经走上了正轨,值得赵石自己操心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便也少了许多,也正应了那么一个道理,一个新兴的团体一旦成型,便也有了自己的利益诉求,这是不会以一个两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现在许多事,也已不用赵石自己张口,自然便会有人着力去办,根本不用他费心劳神了的,而可以想见的,若将来有那么一天,等到国武监彻底站稳了脚跟,便在赵石自己,若想将抹去国武监的痕迹,也会遭致这个团体的激烈反抗,就更不用说是旁人了。
话说的有些远了,回到正题。
赵石现在眼睛虽然盯着名录,但想的可不是以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如今的整个心神,已经不在国武监身上,而是在那即将到来的战事上面,与蜀中之战不同的是,这次一旦出征,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尤其重要的是,对于成军几年的猛虎武胜军来说,这一仗,却是许胜不许败的,而不管猛虎武胜军操练有多刻苦,成军有何独特之处,说到底却还是一支新军,军中之人多数都没有经过什么战阵,比之于当初的羽林左卫要强上一些,却也强不到哪里去。。。。。。。。。这才是至关重要之处。。。。。。。
而当年他率领羽林左卫一部随军东征,连战连捷,回想起来,其中侥幸的成分可是不少,而今再出潼关,还有那么幸运吗?
赵石深切的明白,一支善战精锐,总不能一挥而就,中间必定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积蓄几年,算是个这支军伍打下了底子,但战阵不是别个,那可是杀人夺命的修罗场,就算你平日军容再是威武雄壮,一群没见过血的年轻人到了那里,估计也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所以,这仗和教学差不多,应该要先易后难,有一番磨砺在前面,慢慢适应,只有挺到最后,才能其百战不殆的精锐之姿。
想清楚了这些,赵石对猛虎武胜军的领兵之权就更不可能放手了,换句话说,这些年,他可是下了一个大赌注在上面,别说胜不胜了,只要一场小败,消息传到京师,可能就有一番震动,最终这些年的心血可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了,此时他就算再急,也是无用,领兵之权争是要争的,但总归不会是现在,如今虽说皇帝陛下心意已定,但真要等到出兵,却还需要些时日,当初起兵伐蜀,可是准备了年余,而如今的情形看上去比之当初要强上一些,想来,一旦准备起来,也要快上许多,但这时日也不会太短。
再加上,现在明面上出兵之议悬而未决,,就更谈不到领兵人选问题了,所以现在只能等,也只能暗中事先做些准备,比如之后由谁来任国武监主事,又比如猛虎武胜军的粮草辎重诸事,还比如家中又该如何安顿一番,等等等等,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事情也着实不少。
事情不少,却要分个先后重点出来,所以这两日他哪里也没去,只呆在府中,慢慢的理清头绪,加之之前一番奏对,对于战事方略也要深想一番,虽说皇帝陛下未必会再问计于他,领兵大帅之位多数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但总归要做到心里有谱不是。
不过细想下来,这次出兵和伐蜀之战可是大不相同,比之易守难攻,却也孤立无援的蜀中不同,后周却与金国交界,大秦一旦出兵,金国定然不会坐视,或趁机攻打后周,或联周抗秦,皆有可能,而且极为的方便,如果一旦两家联手,秦军想要战而胜之,恐怕也是千难万难,加之还有民心向背什么的掺杂于其间,更增这一战的不确定性,想了两日,赵石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复杂的很,此战的方略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只凭他一个,就算前知三千载,后通一千年,也根本无法预料这一战的结局到底如何的。
要说硬要想出个方略出来,那就是连结西夏,猛攻金人西京重地,才能起到些牵制金人兵力的作用,但这可能吗?当年大秦出兵河中,西夏人可是观望良久,才出兵策应,然最终金人还是整兵十余万,与秦军大战于汾水之畔,女真之国力可想一般,而西夏人首鼠两端的表现,也是观之无疑的了。
所以思索良久,最终他还是觉着,此战却多数要看领兵之人的临阵调度,之前的种种准备也只能力求完备,增加胜算而已。
后来想的多了,却是哑然失笑,世间本就是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战事上就更没这一说了,方略再好,中间也难免变故,后世海湾战争打了多少年?美国人在朝鲜战场上吃了多大的亏?又在越南战事上打了个稀里哗啦,是战略失误?是武器不够先进?还是后勤出了问题?
都不是,所以说嘛,战争这个东西,只有打过了才知道,之前所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罢了,自己却是有些当局者迷,连这点常识都忘记了的。
自嘲一番过后,却是将那些有的没的放了下来,专心思考起了其他诸事。
今日也不例外,貌似不错眼的瞅着手上的文录,时不时的还作势拿起笔来,勾画上两下,其实啊,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个上面了。。。。。。。。。
而此时他正想着,也该是到户部那里走一趟的时候了,正好借着商谈今年国武监拨付银两以及猛虎武胜军的粮饷一事的由子,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多做些准备,其实这事他从前年的时候就不曾再插手了的,但今时今日嘛,却非得他自己亲自走上一趟不可了的。
他这里正琢磨着是今日晚些时候还是明日再去,外间却已经传来了响动。
拜见夫人。。。。。。。。。。
起来吧。。。。。。。。其他人都候在这里,小云,你随我进去。。。。。。。。
是,夫人。。。。。。。
接着,随着脚步上,环佩叮当,门声轻响,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听这柔柔的声音,赵石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抬眼瞅了瞅,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站起身来,微微伸了个懒腰,笑着道:你怎么过来了,不过来的正好,我这里正想着到到老夫人那里瞧瞧,你也跟着来吧。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范柔儿,这些年下来,那个当初在巩义范府内宅,跟赵石偷偷作鬼脸的小丫头却也已经换了模样,柔顺的长发盘在头顶,个子不算高,却也绝不能说矮,腰肢芊细,却绝不显瘦弱,略有些婴儿肥的白皙俏脸上带着满含活力的笑,即有着少妇的成熟风韵,却还蕴着少女般的清纯及活力,尤其是眼中那抹灵动,让人望之便有难忘之感的。
其实这些年下来,范柔儿也早已经不是那个成婚之日还懵懵懂懂,与自家夫君抢着吃食,还要哭上一鼻子,最后同床共枕,却不及于乱的小丫头了,现如今得胜伯府大事小情,却全在她手中掌着,虽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却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错漏之处,所以说啊,这个女主人当的可也是越来越有滋味。
尤其是府中虽然妻妾有那么几个,但相对于赵石的权势来说,却也绝不能算多,加之李金花,种七娘两个身有官职,瞧不上府中这些琐碎事情,惜红那里到是管家能手,但自从有了儿子,对于旁的就没那么上心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太太那里对她可是亲如自家女儿一般,所以她这个年纪轻轻的正妻,却是少了许多别家正堂娘子该有的心酸和麻烦。
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与自家夫君聚少离多,这些年下来,腹中也没个动静,多少让人觉着。。。。。。。。。
不过她到也想的开,儿女之事强求不来,再说了,这些年走下来,她也看的明白,府中几房妻妾,其他几个加起来在夫君大人心里的分量也未必赶得上李家姐姐一个,再者说了,当年两家结亲之时,夫君也不过。。。。。。。。而娶自己过门之时,却是显赫到了那般地步,却还未忘前盟,这已是分外难得,再还能强求其他什么呢?
随着年岁渐长,虽未有家人在侧,时常教导,但本身的性子却已显出端倪,她却并非一个贪心不足的泼辣女子,知足的很,这些年安于府内,承欢于老夫人膝下,虽说略显稚嫩,加之玩心未靖,偶有跳脱,却也渐渐得了夫君大人几分敬重,即未存争宠之心,活的到也分外舒心自在,就是有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才会偷偷哭上一阵,在夫君面前却从不提娘家之事,这般下来,得胜伯府之内反而越加的显得和睦了起来,说起来,到真有那么几分功劳在她身上的。
妾身刚从娘那边过来,老人家用了早饭,便有些犯困,说了会儿话,就又去小睡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自然而然的拉起赵石的手掌,让他坐下,见自家夫君脸上有些愕然,又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春困秋乏,娘睡上一觉,精神头也就起来了,没什么大碍的。
边说着,一双小手已经熟练的在赵石宽厚的肩头上错落有致的揉捏了起来,又朝着跟自己进来的贴身丫鬟点头示意了一下,知道这两日夫君都在书房。。。。。。妾身这里便做了几样家乡的点心,夫君如此操劳,若是饿了,可以略略填补一下,尝尝,可还合口?
简简单单几句话的功夫,淡淡的温馨已经充斥于书房之内,赵石的心情也随之宁静了下来,得妻如此,确也难得。。。。。。。
略略尝了几口,味道虽不能说绝佳,但也很是不错,不由想起当初在巩义县范府之内,范天养夸赞自家女儿的那些话来,现在想来,却也非是虚言。。。。。。。。。
两个年轻的夫妻随口又说了两句,并无任何拘束,却也真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意思,随后,随着范柔儿轻轻挥手,房内的两个丫鬟便都机灵的躬身退了出去,范柔儿这才说起了正事。
第一个,却是有关府内长史陈常寿的,许是这事已经在她心里思谋良久,说出来便也有理有据的很,是什么呢,原来是她想着陈常寿夫妻两个在府中多年,陈先生身子虚弱,一直无有子嗣承欢膝下,备显孤寂,陈先生就不用说了,瞅着赵君玉和自家儿子似的,恨不能天天笼在身前,名为师徒,其实和父子差不多,而其妻韩氏那边就更不用提了,看见孩子就两眼放光,好像随时有可能动手抢人似的,由此可见,两夫妻这心病所在了。
但现在眼瞅着陈常寿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两人诞下子嗣的可能也是越来越渺茫,作为得胜伯府的女主人,心里不忍之余,却是起心想将谁家的儿子过继过去一个两个,廖解陈氏夫妻寂寞。
赵君玉是不可能了,只因赵石只此独子,不成,按照她的想法,就是巩义那边,不论赵氏一族,还是范家那边,都有合适人选的。。。。。。。。。
说到这里,范柔儿便即住口不说了,但她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赵石,一听口风,就明白了的,去年时,巩义那边便有人前来报喜,说是范柔儿的大哥又添了一个幼子,而陈常寿斑斑大才,乃赵石最得力的臂助之一,若再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对于赵石来说,好处自不待言,而对于巩义范家这边,却也有着说不尽的益处。
回头瞅了一眼敛着眸子,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的范柔儿,赵石不由笑了笑,随即痛快的点头道:这事。。。。。。。。好事嘛,即是你操持的,那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你去与韩氏说说,人家若是点头,事情也就成了大半儿。。。。。。至于谁家的孩子嘛。。。。。。。嗯,我看也不用找外人,你那侄儿正合适,就是不知大哥那里。。。。。。
大哥巴不得的呢,妾身明日便送信过去。。。。。。不待赵石说完,范柔儿已经笑逐颜开,急急道了一句出来,虽说有些小心机,但却更显其纯真质朴,赵石不由摇头失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嘛。。。。。。
范柔儿犹自不觉,又一边卖力的揉捏着赵石肩颈,一边急着开始敲定边角,听着便知道,这事真的被她当做不得了的大事来办了的。
直到觉着大事已定,她这才话锋一转,带着满脸的喜色随口道:金花姐姐这两日身子不爽。。。。。。。。。
嗯?
明显的感觉到夫君身子僵硬了一下,范柔儿脸上的喜色不由消去了不少,虽说知道李家姐姐在夫君心目中的地位,但见夫君表现的如此明显,心里也是颇觉黯然,不过嘴上却不假思索的安慰道:妾身也是才听说的,这几天金花姐姐腹中颇为不适,有些厌倦饮食,但金花姐姐刚强,照常上衙下衙,想来并无大碍才对。。。。。。。妾身却也是从厨房那里听说的,不然还不知晓,妾身已经传话给府中两位大夫,待得金花姐姐回转,便过去诊治。。。。。。。。
赵石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做的不错。。。。。。。府中的大夫少了些,过后多请两位,还有,有些事要多注意些,金花身边的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有事也不知通秉一声,是白养他们吃饭的吗?还要厨房里面的人说嘴?
我现在还在,若领兵在外又该是怎么一番光景?
说到这里,许是感觉到语气过于严厉了,接着放缓了语气接着道:你呀,掌着府中内务,心不能太慈善,府中虽然不缺几个人那口饭,但做事不能不上心,有一个人办事糊涂懒惰,其他人就能跟着懒起来,长此以往,闲人也就多了,但咱们得胜伯府,却不养闲人,这个你要记住,嗯,过后多加整治,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与杜鹰,观星他们几个商量着来,只管施为就是。
是,妾身记下了。
挨了一小下闷棍,范柔儿有些尴尬的应着,心里也是庆幸,还好还好,没把这事放在头里说,不然的话,不定会怎么呢?
偷偷吐了吐小舌头,又抿了抿嘴唇,鼓起好大勇气,才开始开口说起下一件事情。。。。。。。。。。。。。。。。
还有,昨日按夫君说的,妾身去了翠儿那里。。。。。。。。
虽说听到李金花身子不适,担心之余,也恼其竟然不知爱惜自己身子,竟然还瞒着。。。。。。。。但说到底却也没当什么大事,李金花常年习武,身子壮健的很,腹中不适,估计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罢了,他这番话,也只是觉着临去之前,敲打一下府中诸人,还是很有必要的罢了。
这时听范柔儿转开话题,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道:哦,妹子那里过的怎么样?该说的都与她说了吧?过后你约她常出来走走,别整日闷在府里。。。。。。。
翠儿看着颜色还好,只是。。。。。。。。。
她这般吞吞吐吐的,赵石立即感觉出了不对,直起身子,回身抓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到了身前,认真问道:怎么,妹子那里有什么不妥不成?
这样的架势,让范柔儿明显有些心虚,她虽从未见过夫君发怒的样子,但她可以想象的到,这位夫君大人一旦勃然大怒,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情景,不过话却不能不说,她只能微微点头,怯怯的道:妾身去时,翠儿好像。。。。。。。。。好像刚刚哭过。。。。。。哎呀。。。。。。。。。。。。
猛的觉着夫君大手一紧,手上便痛的厉害,不由轻呼了一声,还好的是,随之赵石便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片刻,却突然笑了,再开口时,语气却淡的厉害,哭过?什么事能惹得那野丫头伤心难过?你可问了?
这笑其实比不笑更加可怕,范柔儿背后颇的便觉着有些凉,小退了半步,不过随后又鼓起勇气,将身子贴了上来,见夫君并未将她推开或者大怒什么的,这才心安,柔声道:妾身怎么会不问?
妾身再三追问,翠儿这才说了,原来是前几日。。。。。。嗯,前几日妹夫饮酒回府,在书房里。。。。。。。和翠儿随嫁的丫头。。。。。。独处。。。。。。。。不想被翠儿撞破了,夫妻两个由此便口角了两句,翠儿一怒之下,打了那丫鬟的板子,将其赶了出府,不想妹夫脾气也倔强,这几日就都宿在了外面,翠儿气苦之下,便哭了几回。。。。。。正被妾身碰上。。。。。。
要说吧,还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男主人看上了丫鬟,却被女主人撞破了好事,好像很尴尬,不过对于当世的男人来说,就太过平常了,按照这个道理,赵翠儿打了丫鬟,又赶人出府虽也平常,但却是有些过了的,传出去,难免还要被加以妒妇的名头,这事若是闹开,道理显然不会站在女人的一边就是了。
所以,范柔儿也只能安慰了几句,却是无法置喙,知道夫君听了这个要发火儿,毕竟是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但也绝对不会想到赵石会恼火到什么地步。。。。。。。。。
而此时,赵石也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今日。。。。。。。嗯,这就让人备车,去把翠儿接回来呆两天。。。。。。。。不然的话,你带他到城南庄子上散散心也成,翠儿野惯了,脾性也不太好,多安慰两句,老夫人那里,别多说什么,别让老人家担心。。。。。。。今天这几件事,办的都不错,有你在府中主持,我放心的很。。。。。。。
这几年辛苦你了,以后呢,家里面的事情,还得你费心,咱们少年夫妻,还长远的很,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多跟我说说。。。。。。。
范柔儿满心的甜蜜,不时点头,慢慢将身子偎在了赵石肩头,阳光顺着窗棂照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静谧而又温馨。。。。。。。。。
。。。。。。。。。。。。。。。。。。。。。。。。。。。。。。。。。。。。。。。。。。。。。。。。。。。
清晨,天色才蒙蒙亮,康平坊一处独门独院的院落中,许节背负着双手,满脸惬意的行出院门,临出门,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几夜温柔,素手芊芊,腰肢如柳,几度春风,销魂蚀骨,其中滋味儿,又哪里是之前能体会的到的?
想想家中泼辣粗野的正堂娘子,许节不由哼了一声,不过山野匹夫,一朝得势,鸡犬升天罢了,他许节堂堂进士及第,将来之抱负,又哪里是那粗鲁不文的武夫能比得了的?且看你现在猖狂,将来。。。。。。。。。哼哼。。。。。。。
轻蔑的一笑,甩了甩袍袖,这才洒然踱出了所谓的外宅。
院外,跟他也有小十年的书童小墨已经牵着马等在了那里,许节皱了皱眉头,但却还是翻身上了马,只因两个轿夫昨日都吃坏了肚皮,所以许大官人也只能将就着骑马上衙门了。。。。。。。。
两人一马,缓缓行在寂静的小巷之中,出了这个巷子,便是平安大街,顺着平安大街,便能直入内城。。。。。。。
不过还没等出巷口,车马之声响起,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已经堵在了巷子口上,许节有些诧异,却赶紧勒住了马缰绳,心里还在纳闷,这一大早的,谁家的马车会出现在这里?
马后面的小墨却赶紧走了两步上前,在许节满意的目光中,彬彬有礼向马车辕上那头发花白的马夫道:这位大叔,我家老爷正赶着去上衙,还请让一让可好?
不想,那马夫呲着牙便笑,翻身便下了车辕,而车厢门一开,同样钻出个汉子,两人微微拱手,那马夫声音浑厚的问道:敢问可是许节许大人在上?
这下许节就更诧异了,细细打量了一下两人,却不认得,再瞥了瞥周遭,天色还早,没一个行人在侧,心里不由有点发毛,不过那边书童小墨却已经点头应了一声,不错,正是我家老爷,敢问两位。。。。。。。。
只见得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另外那人笑道:那就不错了,我家老爷有请许大人过去,还请许大人赏脸则个。
这一下,有些轻佻,江湖味道立即便浓了几分,小墨犹自不觉,这等应酬往来,他却是见得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立马便道:两位是哪家府上的?可有名帖?
不想,对面这两位却是不耐烦了,充作马夫的那个张嘴便道:去去去,什么名帖不名帖的,真麻烦,许大人,我家老爷姓赵,得胜伯府住着的便是,命我二人前来,等了大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大人还是快些的好,不然我家老爷发起火儿来,你是我家老爷的妹夫,自然无事,但咱们兄弟两个,却要挨骂,你说冤也不冤?
许节可不管这两个半老的家伙冤还是不冤,脸一下就白了,但随即,便挺直身子,扬起头,不屑之意尽显,但小墨也吓了一跳,再一想到自家老爷几日未回府邸,却在外面养上了外宅,今日却被那。。。。。。得胜伯府的下人堵在门口,想想那位得胜伯大人的名声,小墨后背发凉,已是不敢再多说半句话了,所以只好许节自己开口。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让开,耽搁了本官上衙,可不是你们能吃罪的起的,回去禀报得胜伯,待本官下衙,自会到府拜访。。。。。。。
他不是笨蛋,已经瞧出情形有些不对来了的,别看平日里,对于这位舅兄,他甚为鄙薄,但他也明白,两家相差不可以道里计的,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只与妻子口角了几句,几日未曾归家,又没耐住寂寞,和那丫鬟春红成就了好事,得胜伯府的人就堵上门儿来了,仗势欺人至此,真真是可恼可恨,但这架势。。。。。。可也真让人心惊胆战,这一趟,是万万不能去的了。。。。。。。。
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那两人对他的疾言厉色根本就是置若罔闻,其中一人呵呵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没事,这四外无人的,谁知道许大人去了哪里?我家老爷也说了,大人芝麻大的小官儿,一日不去上衙,也耽搁不了什么大事,还有,我家老爷让咱们兄弟跟许大人说明白,院里那背主的贱人,会替许大人料理干净,至于大人自己嘛,还要看我家老爷心情好是不好来定,好了,废话恁多,还请大人起行。
话音未落,那边许节已经顾不得再说什么,连杀人灭口的事情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了,他还能说什么?一时间,真的是肝胆俱裂,下意识的一带马缰,就要调转马头他去。。。。。。。。。。
(阿草终于回来了,大家等急了吧?一万字奉上,聊表心意,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