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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章原委

    二爷自然是范天养的二儿子范大义了,范天养一个大字不识,又不愿把起名字的事情交给先生,最后琢磨了一下,说书先生那里都说千秋君子,仁义礼智信,于是大儿子便是范大仁,二儿子就是范大义了,也有多生几个的意思在里面,但最终还就生了这两个儿子,之后再就是女儿了。

    事情也是简单,之前他的大哥范大仁来京师长安转了一圈,回去之后自然是满嘴都是京城的好处,反正东城的点心,西城的酒,别管去过没去过,都是一顿吹嘘,尤其是说起彩玉坊的青楼来,更是两眼放光,把这寻花所在说的好像天上的仙境相仿,羡慕的范大义恨不能偷偷跑出家门,到长安来投这个妹夫的。

    这次范天养亲自来送亲,家里肯定要留在男人照看门户的,范大仁是长子,这个责任脱不了,范大义便跟着父亲来到了长安。

    送亲自然是有规矩的,不能直接住在夫家的府上,于是便找了个客栈先安顿了下来,坏就坏在老爷子有些好强,进了京城也没先派个人来府上知会一声,而是将一双儿女安顿好了,才亲自登了赵府的门,临走之前还叮咛他们不要到处乱走的。

    不过他前脚刚走,在家里到是安安分分的儿子却是立即叫上了几分家丁,非要背着老爹偷偷到彩玉坊去见识一下不可,到也没想着道青楼去逍遥,不过男人嘛,这点心思谁也明白,也就不用细说了的。

    不过这一转却是弄了许多是非出来,彩玉坊在长安鼎鼎大名,自然好找,几个家人拗不过他,也就簇拥着这位二公子寻到了彩玉坊。

    此时已近黄昏,彩玉坊的生意也红火了起来,人来人往,楼上楼下,莺歌燕舞,杯筹交错,看在眼里,几个头一次见到这等繁华景象的外乡人是目眩神迷,不能自己。

    虽然有些情怯,但这位二公子还是找了一家门脸看上去不算太大,人不算太多的进去了,他自然是逛过青楼的,门路也自以为熟悉的很,觉着门前这么冷清,估计是生意不怎么样,价钱也定然便宜些,但他哪里知道,这彩玉坊所在,平日里也许越是门前清清静静的,看上去生意冷落,其实这才是彩玉坊的精华所在,也是京师达官显贵常来宴客的地方。

    几个人是送亲来京师,穿着自不用提,虽然透着些土气,但总算门脸新鲜,也就被人让了进去,几个人进去之后,却是发觉了里面的不同,大厅之上却是布置的好像比自家的宅子还要奢华几分,几个人一看之下便生了退意。

    但这位二公子却是个要脸面的,里面的龟奴笑脸相迎,方一进来,茶水便已端了上来,这时候打退堂鼓却是有些丢脸。

    于是也没去内间,更别说内院了,那龟奴更是提也没提,所以几个人只是在外面选了一处阁子,叫了两个陪酒的姑娘,打算饮上几杯再走,按照他的想法,在巩义县这样的场面最多也不过二两银子,还得算上过夜的缠头,过了五两,那就是楼里的红姑娘的价钱了。

    谁成想,几个人在这里耗了半个时辰,在几个下人的催促之下,这位和姑娘混的熟了的二公子才恋恋不舍的打算起身离去,不过,会账的时候却是惊的几个人目瞪口呆,二百两银子,这还是看在几位初来,给免了二十两的价钱。

    两个姑娘陪酒,一人五十两,酒菜,又是暖阁,加起来一百多两,说起来这个价钱在彩玉坊的青楼中算是偏高,但也平常,并没有讹人的意思。

    但从未到过京师的几个人怎么肯相信?以为是看自己等人是外乡人,便故意欺辱,再加上身上也着实没带那么多钱,一来二去就闹了起来。

    开始时还只是动动唇舌,接着便推搡了起来,一个青楼管事也被惊动了来,到了这时,青楼的管事到是有了息事宁人的念头,再加上这几个外乡人嘴里口口声声说有亲戚在京师为官,看上去也不是真个想来白吃白喝的,即便是青楼背后也都是些达官显贵,不过一旦闹到京兆尹衙门,对双方也都没好处,说不准还平白得罪了人,再说也不过是二百两,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在乎。

    既然存了这个心思,本想着让这几位交上些银钱便赶人离开,以免让贵客看见影响了生意。

    照着这么发展下去,说上几句转圜的话也就完了,范大义等人更不想找事,也是恨不能赶紧逃离这个地方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外间来了几位公子,身边更是跟着十几个豪奴,气派不小,进来看到这等情形,当即为首的就是一皱眉,也不等管事的招呼,立即便有看惯主人脸色的家伙上来询问。

    估计也是横行惯了的人物儿,言语上说的也不怎么好听,着实挤兑了两句,范大义这边几个人脑子一热,觉着青楼也就罢了,怎么还有旁人进来掺和,再加上头一次进京,虽然老爷在路上就千叮咛万嘱咐的,但这个时候却早都忘了这茬儿,又没经历过这等糟心事儿,两个不知深浅的,立即便跟那人口角了起来。

    青楼的管事这下算是知道,真是遇到了几个愣头青,那几个公子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不是常人,这几个外乡人怎么这么不知道深浅?以为这天子脚下真是闹着玩儿的?赶紧在旁边劝解。

    那几个公子一看这场面,虽然心里生气,但他们是有身份的人,有的已经有了转身就走的意思,毕竟在青楼争风吃醋,传出去可是对名声不利,家里也饶不了他们,只有真正的纨绔子才将这当成是值得炫耀的资本的,为首的那位虽然横眉立目的不想走,却也被身旁之人劝住。

    那位青楼管事刚松了一口气下来,却是不知道这几个外乡人真个是惹祸的班头,范大义这时也气的极了,在巩义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了这里却是没钱付账,接着又被人一顿奚落,句句听在耳朵里都是恶毒到极点的话。

    丢脸之余,却是气极攻心,也顾不得许多,立马把自己的终极绝技亮了一下,将未来的妹夫抬了出来,果然,那管事一听赵石的名字,又是在羽林军当差的,脸色立即一白,当即便道,那二百两银子不要了,接着连架也不劝了,袖手准备送客。

    这下范大义几个算是得意了,却根本没注意那些豪奴眼睛已经瞪了起来,那几位年轻公子的身子也是一顿,却都无什么好怕的神情,其中两个脸色只是有些发苦,看了为首那位一眼,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但其中有一人却是笑道:原来是羽林左卫赵大人的家人,哈哈,赵大人严刚可畏,京师谁人不知?童川兄,看来咱们今晚得换一处所在了。。。。。。。

    就这一句看似劝解,实则挑拨的话出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接着口角又起,未几,在为首那位年轻公子的厉声呼喝之下,十几个豪奴一拥而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脚,到了最后,竟然还放还两个,让到府上取钱去换人回来,明摆着是欺负上门的了。

    听罢原委,范天养这里却是要向泄了气的皮球,脑袋一晕,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觉着万分丢脸之余,却也是害怕,两个家人说的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但他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这下糟了,看样子是惹到了比女婿官儿更大的人物,好像还与女婿有怨仇在里面,不然不会下这个狠手,打了人还将人扣下,这不明摆着是寻衅惹事吗?知道了女婿的身份,还是这般,官儿还能小了。。。。。。。

    石头娘那里更是已经六神无主,连埋怨亲家公的儿子就知道惹事的心思都来不及有,一叠声的说着这怎么得了,老太太有些迷信,,居于长安这么久了,也没见自家人弄出过这样的阵仗,怎么这位亲家公一来,却就出了事情?这时没时间去琢磨,不过心里已经留下了疙瘩。

    正没个措处的时候,房门一响,赵石已经走了进来,他也不是刚到,在门外站了有些时候了,房内声音不小,他也听了个大概,他平生最恨的就是仗势欺人之辈,若是范大义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惹是生非,他这里是掉头就走,最多也就是吩咐下面人拿上银子去把人弄回来罢了,听了一阵,虽然这两个人嘴里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这错处到也不都在那位未来的舅哥身上,这才吩咐了惜红一声,让他去叫人来,自己则推门进了房内。

    娘,我回来了。。。。。。哦,伯父也在,伯父来京,没有亲自前去迎一迎,实在是因为军务在身,脱不开,还请伯父见谅。看也不看两个范府的家丁,而是恭敬的先向两位老人施礼。

    乍一见他进来,范天养已经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对方施礼,他扎手扎脚的想去扶上一下,最终还是尴尬的站在了那里,他现在心里跟油煎似的,嘴唇蠕动,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这个时候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别提多难受了,想想当年还曾跟他一桌喝酒,拍着对方的肩膀肆无忌惮的夸自家闺女,想想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却好像隔了一世一般,再看看自家的两个小畜生,心里更是滋味儿难明。

    石头啊,你可回来了。。。。。。你范二哥。。。。。。。在外面出了些事情,你可要去。。。。。。。石头娘这里却好像立即找到了主心骨儿,上来抓住赵石的手,便急声道。

    娘,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没什么大事儿,我这就叫人去把他带回来。

    那边范天养听赵石这么一说,脸红的和关公似的,手脚都没个放处了,本来是翁婿相见的场面,虽说如今身份际野已经相差悬殊,但他已经想好了的,身段放的低些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柔儿能顺利的进门,旁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但如今却弄成这个样子,这老脸是丢尽了的,心里连骂了几句小畜生,这以后叫柔儿如何在女婿和婆婆面前站的住脚?

    赵石却是不管那么多,只是安慰了一句,伯父放心,我这就派人去领人回来。

    不过心里却在想,打了人还把人给扣了,不定又是哪家欠收拾的纨绔子干的,他这心里也有些恼火儿,你们两个说说,那些。。。。。。。嗯,知不知道那些人是姓什么叫什么?哪家府上的?

    不。。。。。。啊,隐约听他们说是尚书府的。。。。。。。胆子大些的赶紧回道。

    不会又是李承乾吧?赵石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这是小事情,应该和朝廷争斗扯不上什么关系,想了想,这才回身道:王览,你进来。

    王览这时已经等在外面,推门便走了进来,大人,属下在。

    你带上几个人,到账房那里支上二百两银子,由他们两个领路,去把人带回来,还有,打了咱们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把打人的都送京兆尹,告诉岳博,领头的人我可以不追究,那些打人的下人一人十板子,少一下,咱们左卫不答应。

    是。王览转身就走。

    这时房门一开,惜红却是领着一个身上穿着官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女人带着三分英气,和七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见了赵石,也只是微一施礼,香侯府左监门陆淼见过赵大人,今日是我在府内轮值,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赵石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未婚妻子来京,现在住在。。。。。。。西城顺安客栈里,你带两个人过去,好好看顾。。。。。。。

    女子脸上终于露出些不快之色,不过还是低头道:是,不知是哪家客栈?

    范天养此时才算真正见识了这位女婿的威风,在自己看来顶了天的大事,在人家嘴里也就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的事儿,都不用亲自出面的。。。。。。柔儿虽然聪明伶俐,模样也长的周正,也不知能不能拴住这样一个人的心。。。。。。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一章草包

    窈窕淑女,宛然如玉,如玉楼,这家楼子的名字起的到是不错。。。。。。坐在上首的年轻人满脸刚愎之色,虽说五官周正,长的却也堪称英俊,但看上去总是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此时他摇头晃脑的道了一句,身旁的几个人听罢,虽说脸上不动声色,还都微微点头,表示附和之意,但只要仔细看,却是不难看出,这几个人都是敷衍了事,有的还带着些不耐。

    上首的年轻人犹自不觉,见几个人都不说话,却还道了一句,几位仁兄可是觉着童川说的不对?童川在延州时,有家楼子起的名字实在是俗不可耐,叫什么沾花楼,捉香品玉之事本是大雅,怎么就成沾花惹草了呢?小弟一怒之下,便带人去砸了他的招牌,那楼子的东家还谢我来着呢。。。。。。

    其他几个人这时都是哭笑不得,恨不能离这个土包子远远的才好,都是有些后悔,今日不该与会,李承乾城府深沉,官声也是不错,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侄儿?

    此时他们就在如玉楼的前厅大堂上,之前一阵闹腾过后,为首的李清李童川就让人在这里摆了一张圆桌儿,叫了酒菜,家丁团团围在左右,却是摆足了架势等人过来的。

    李承乾老家乃是延州,虽说是地方大族,但李承乾的家境实在不怎么样,他十岁时便父母双亡,乃是叔父将他收到府中,教他习文练武,将其养大成人,待他却是好像比他那位堂兄还要好上三分,这等天高地厚之恩李承乾从未忘记过,他叔父家三代单传,临终更以家事托之,他怎会不尽心竭力。

    尤其是叔父家这个独苗,更是视如己出,随着他仕途升迁,延州李家对他们这一脉也是越来越看重,加上他延州一些旧部时常照抚,他叔父一家在延州俨然已是数的着的大户人家了。

    不过适得其反的是,这个堂兄的独子李清自小就娇生惯养,却是成了地地道道的纨绔子,从小就招朋唤友,啸聚乡里,荒唐事没少干了。

    之前李承乾在兵部并不得意,也没有其他的想头,如今却是不同了,皇上信重有加,又已主掌兵部,威权渐重,仕途之上春风得意,这时却是起了心思要将堂兄一家接来京师安顿,还有就是堂兄体弱,自小便是走的文官路数,却屡第不中,最终也没博个一官半职,却是将一腔的希望都寄托于儿子身上,已经数次托书于他,求他给儿子弄个官职,他自然也听闻这个侄儿在延州很是有些胡闹,心想不若接到京师,自己亲手琢磨,就算不成,如今大秦正是用人之际,不论文武,在哪里安插个闲职到也容易,总好过在延州蹉跎了。

    如此,这位李大少爷便出现在了京师。

    今日到这如玉楼却是应邀而来的,其他四个年轻人都供职于兵部,也都是世家之子,听闻主官侄儿来到京师,自然是要结交一番的。

    四个人的来历都不一般,一个姓郑,乃是京师郑家的子弟,一个姓杨,不用说了,是杨家的人,一个姓种,一个姓李,京师五大门阀,这里便聚齐了四姓,独独缺了折家的人,这也是因为最近折大将军与赵石走的甚近,谁都知道,李承乾和赵石不睦,所以这个时候少了折家的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来着如玉楼是兵部文案郑逊的主意,此时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风流公子却是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李承乾这个侄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许是在延州横行惯了,在众人当中颐指气使,不加掩饰之外,还闹了这么一出出来,赵石是那么好惹的?一个寒家子,如今身居高位不说,就连他的好友折沐和杨胜那样的人都被他收拾的老老实实,聚会之时连人家的小话都不敢说,就凭他李童川还上赶着去招惹,真是不知死活,活该被李大头当枪使,看来事后得找杨胜折沐两个转圜一下,别把自己也卷进去为好的。

    哦,看来童川兄在延州的威势可不小啊。。。。。。其他两人没说话,那个脸上精瘦,脑袋却一点也不小李姓的年轻人跟了一句。

    郑逊和种齐,还有杨靖不由都看了他一眼,李姓大族在京师有几家,皇族不说,李敢当,李严蓄兄弟一族,李承乾一族嘛,底子太薄,勉强能算得上数,不过离真正的门阀却差的远了,而这个李浑李大头却是参知政事兼任户部尚书李圃一族的子弟,其他两个人都在琢磨,难道李圃和羽林左卫指挥使赵石之间还有什么间隙不成,这个李大头怎么。。。。。。。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一句正搔在李清的痒处,今日他一个尚书府的家人也没带,带的都是从延州带来的仆人家丁,就是想在这些京师的公子哥面前摆一下威风,也好在这些人面前站住脚,想法很朴实,在延州这么办也没错,但在京师嘛,不说也罢。

    他这些年没干过什么正事儿,和眼前几位世家子比起来,城府自然浅薄的有些可笑,丝毫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时得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架住的那个已经被打的像死狗一般,只知道哼哼的叫范大义的,心情很是畅快,李承乾府内的人自然不会说赵石什么好话,他来了没几天,这个名字却是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以他的性子,寻着由头自然要给对方些颜色看看,丝毫没有想过,能和自己叔父分庭抗礼的人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延州是偏远之地,小地方,自然和京师没的比,小弟初来长安,与几位一见如故,今日谁都别跟小弟争,由小弟做东,与几位痛饮几杯,异日还要请几位兄台多引荐些京师人物,好让小弟长长见识。

    这个自然。。。。。李浑哈哈一笑,他和其他两人都是机灵头顶的人物,只这见面不大的功夫,就已经摸清了李清的性子,心里骂着土包子,草包之类的言语,嘴上却是接着道:童川兄年纪不大,但这豪爽之处,却是我等不及的,这个。。。。。。颇有尚书大人之风,长安人杰地灵,佼佼出众者不知凡几,为兄几个都是不成器的,以童川兄这般人才,还愁交不到好友?

    旁边的种齐,杨靖和郑逊是看出来了,李大头今天可是有些反常,平日里也是较为厚道之人,不然两人也不会邀他一起前来,怎的说出来的话这般的不着边?就不怕惹出乱子,事后那位尚书大人给他脸色?

    两人不清楚李大头的心思,也就不怎搭话,只是冷眼旁观,寻思着等会儿赵石府上来人,怎么摘清楚自己,两人还有些奇怪,如玉楼的大管事怎么没见人影,往常来的时候,可是身前身后的转悠,这次闹出事来了,却不见了人?接着一琢磨就明白了过来,神仙打架,殃及凡人,两边儿都惹不起,还不如顺其自然,想来那两位大人谁吃了亏,也不会找他一家青楼的麻烦的。

    李浑这里却是总能顺着李清的意思来,两人看上去真可谓是一见如故,说的热火朝天,不一时,两人便已直接称呼起对方的表字来了,不时举杯邀饮,几杯水酒下肚,两人脸红耳热的,更见了几分亲热。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外面脚步声响,方才被打发出去等人的那个前厅迎客管事却是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来了,来了,几位公子。。。。。。

    这位管事虽然也可说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此时也有些慌乱,那位羽林左卫的大将军的凶名,满长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见到外面的来人,心里是暗暗叫苦,只盼望别拆了如玉楼就成。

    没等他说完,厅外已然脚步声大作。

    来了,种齐和郑逊满脸苦笑,果然如他们所想,那位羽林军赵大人是个不肯吃亏的,听这声音,估计来的人可是不少,别是真要上演一出全武行吧?

    几个人立即都站了起来,把目光注定在李清身上,这位大少爷却是慢慢悠悠的起来,脑袋恨不能扬天上去,可谓是拿足了架势,他手下的那些豪奴都在厅中,这时一个个捋胳膊挽袖子,看来在延州也都是跋扈惯了,丝毫没有什么顾忌的意思。

    不过等到人影晃动,二十几个穿着簇新的羽林军服的彪壮汉子,挎着横刀大步依次而入的时候,这些家伙便都有些傻眼,不过延州本就是个大兵营,镇军,禁军,团练他们都见过,更有许多军中将校还和他们称兄道弟,再说了,无知者无畏,在他们心里,一个羽林将军算什么?还不是叔老爷手下的人?所以这时虽说有些惊异这场面好像有些弄的大了,到也没人露出什么害怕之色。

    缓过神来,更是一拥而上,堵在了前面,横眉立目的,将在家乡时的泼辣劲都拿了出来,李清那里也是冷笑连连,丝毫不惧。

    王览来到大厅之内,游目一扫,就看见了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几个人都堆在地上,至于大人的舅哥范大义也是好认,被两个粗壮的汉子架住,满脸是血,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

    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湛清的胡茬儿,眼中寒光闪烁,脸上可就变得有些吓人了。

    啪的一声,将手里提着的二百两银封扔在地上,哪位是主事儿的,吱个声儿,收了银子好让咱回去交差。

    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个鸟将军呢,怎么。。。。。。啊。。。。。。

    一个家人打扮的汉子立即站了出来,脏字刚吐出一句来,王览已经摘下腰刀,连着刀鞘狠狠抽在他的脸上,那汉子惨叫一声,被抽的在原地转了半个圈子,一口血喷出老远,里面白花花的夹着半口的牙齿,接着一头栽在地上便已不省人事了。

    厅内立时一静,接着这些豪奴便是一阵鼓噪,王览身后的军士却是齐刷刷将腰畔的横刀解了下来,,这些都是赵石府内的府卫,也都是他从巩义县带来的显锋军旧部,上过战阵,杀过人的人,这气势岂是几个豪奴可以比的了的,只是稍露峥嵘,对面的家伙们便都是一窒。

    王览好整以暇的用手抹去刀鞘上一缕鲜血,笑着看向身旁大大咧咧的李全德,兄弟说话好像有人听不懂,还是你来吧,毕竟。。。。。。嘿嘿,都是京师的公子哥,打起交道来你比较在行。。。。。。

    李全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两年历练下来,又参加过东征,当年那个京师著名的纨绔子如今也大不一样了,赵石大婚,他正被留在府内帮忙,这事陈常寿一听说,就已经将他叫了过去,跟他说了之后,他是立即两眼放光,随即便跟着王览等人出来了。

    这时李全德上前一步,笑道:兄弟李全德。。。。。。嗯,还当是谁,原来是你们几个,郑小白脸儿,种十四,杨虫儿,啊,还有李大头,那个白脸相公是谁?看着面生的紧啊,你们带着这么多的人想给老李好看是不?都过来,让哥哥一人赏你们一脚,今天的事儿就算了,不然。。。。。。嘿嘿。。。。。。。

    还有,还有。。。。。。李全德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人群,咱们大人交代了,这些王八蛋都送京兆尹衙门,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可别让老李难做,不然须不好说话。

    对面的杨靖,种齐,郑逊这时却是满脸的尴尬,心里不约而同道了一句,那位大人到是知人善用,以前满京师找去,也再找不到如同辰王家的小子那般敢作敢为的愣头青了,京师的公子哥们见到他都是要让上三分的,却不成想来的是他。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郑逊立即便上前了一步,李大哥,小弟改日请酒,今日就此别过了。。。。。。

    接着三个人向李清一抱拳,道了一句,李兄,咱们改日再聚。说完,几个人回身就走。。。。。。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二章喧嚣

    李清在延州也颇看过些镇军禁军兵卒好勇斗狠的故事,但都是旁观看个热闹,都不曾惹到他的头上,本来还没将这些当兵吃粮的放在眼中,他来京师才几天功夫?又不务正业惯了的人,自然不知京师羽林军的水有多深。

    待得那领头的,长相还很清秀的家伙稍一露出凶狠的本色,他心里已是一个激灵,虽然离的有些远,看的不太清,但还觉着这个家伙和镇军那些人有些相似,不过他跋扈惯了,自以为今日在几个新结识的朋友面前摆足了威风,以后京师公子里自有他这么一个人的,这时更是自觉丢了脸面,再说他还有个作兵部尚书的叔父,怎么能让随便几个当兵的欺负了去?

    再加上对面站出一个貌不惊人的家伙来,一句白脸相公,更是气的他火冒三丈,这时头一个念头不是对方身份如何,自己是不是惹得起,而是觉着对方是故意跟自己等人别苗头来的。

    这时那个胖子两三句话一说,郑逊三个人竟然掉头就走,他这脑袋便有些发蒙,不过说实在的,他也根本没将这几个找上门来相邀的公子哥放在眼里,一个就是这几个人都是兵部吏员,是他叔父的手下,好像官还都不大。

    二来呢,在他心目中,自己这延州李家已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就算几个人背后有些家世,估计比起延州李家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说到根子上,他压根儿就不明白京师,门阀,这些字眼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深意,

    第三个嘛,他在延州的时候,上门来巴结的人多了,竟然将这几个人也看成了如此人物,心里哪里会重视的起来。

    所以这时虽然有些惊愕,但嘴角却撇的跟什么似的,表现的倨傲无比之余,看着郑逊三个人的背影的目光更是恶毒非常,想的全都是回去之后怎么在叔父面前说上些这三个家伙的不是,怎么也要将这三人开革出兵部才行,也让这三个人知道知道得罪自己的后果。

    回过神来,才昂着脑袋,满脸刚愎的问道:南明兄,瞅瞅你交的这些朋友,真该让你到延州去看看,小弟那些好友是个什么样子,以后啊,这样的人南明兄还是少些交往才是,更别提往小弟面前领了。

    李浑听了,脸上的嘲讽之意再也不加掩饰,京师不乏纨绔子弟,也少不了身有傲骨,为人狂放的文人墨客,但能这么一位,却也少有的很,他本就对李承乾,赵石之流幸进之人嗤之以鼻,今日与会,不过是看在郑逊几个人的面子上来的,没成想却遇到这么一位泥胎菩萨,心里的坏水不由就冒了出来,要不是他用言语挑拨,今日之事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的。

    此时的他讥讽的一笑,却还抱了抱拳,多谢童川兄教诲,不过呢,李浑却要奉告一句的,看见那人没有,满长安没有不认识的,辰王家的混世魔王,辰王知不知道?想来以童川兄之大才,辰王也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李浑胆子却不大。。。。。。就此告辞。

    说完了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李清,施施然迈开了方步,从人群中穿过,来到李全德面前,一个揖作下去,脸上更是笑的好像开了花儿,小弟见过李。。。。。。大哥。。。。。。

    赶紧滚吧你小子,头大心眼儿多,我没看错你吧?好了,对面那小子是什么来头儿,说完再走,以后再在老子面前耍心眼,打断你的腿。李全德以前虽是以纨绔著称,但这城府却也不浅,一看这架势,就已然隐约明白关节所在,说起来,李氏一族看起来是五大门阀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在明眼人眼中,除了郑氏之外,李氏才是根基最稳固的世家豪门,便是李全德也顾忌非常的,这话说的虽是难听,但意思却是明白,出了这个门儿,以后的事情也就不追究了。

    李浑自然心领神会,立即笑道:那位是兵部尚书李大人的侄儿,刚到京师,兄弟几个本来想巴结一下上官,不成想。。。。。。嘿嘿,改日小弟在府中设宴,请李大哥饮上几杯,算是赔罪,告辞,告辞。。。。。。

    又是这个王八蛋尚书,李全德心里嘀咕了一句,等李浑郑逊等人出了门,王览拍了拍手,根本也不看已经呆在了那里的李清,回身便道:还等什么?银子也带来了,大人怎么说的?把人带回去,这几个王八蛋送京兆尹衙门,那个小白脸先放他一马,但敢顽抗,弄翻了再说。

    你们敢。。。。。。我叔父。。。。。。

    还不动手。。。。。。

    大厅内这下可是热闹了,惊叫声,惨嚎声,桌子打翻,酒菜狼籍,这些豪奴在延州跋扈嚣张是不假,但也得分对谁,遇到这些百战余生的军士,胆子小的立马跪在了地上,一些胆子大的抄起椅子,还想顽抗一下,却立即便被劈头盖脸而来的刀鞘砸翻在地上,血流披面,很有几个直接就打昏过去的。

    等到厅内平静下来,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家伙们却是再没一个站得起身的,只余下李清抖抖索索站在墙根处,脸色已经白的跟死人相仿,之前的倨傲劲头早就没了踪影。

    大人,他们都没事儿,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养上些日子就好了的。。。。。。两个军士夹着范大义来到王览面前。

    王览点了点头,分十个人出来,把他们都送回府,呃,对了,大人大婚在即,见不得血,送大夫那里先去治伤,派个人回去给大人报信。

    等把几个伤号弄走,王览吐了一口吐沫,一脚踢在蹲在地上的一个家伙的肚子上,那人立时弯成虾子相仿,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断断续续的嘴里直呼饶命,这些延州李家的豪奴欺负别是行家里手,被别人欺负到头上却是第一次,和他们的主人一样,平日里的凶蛮尽去之余,表现的比平常人还要不堪的多。

    李德全皱着眉头看了王览一眼,对他表现出来的凶狠有些看不过去,他和王览这些人不同,好勇斗狠也就罢了,却只为一个脸面,与王览这样带着军人特色的凶悍和残忍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也不看这些军士将人连踢带打的弄起来,径自走到李清面前,笑眯眯的拍了拍李清的脸,根本没见过真正的阵仗的李清这时却已经被吓的傻了,他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其实除了身份上和他手下这些豪奴不一样之外,欺软怕硬之处却是如出一辙的,这时身子一个激灵,腿一软,顺着墙就坐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什么兵部尚书是他的叔父,什么跟那个赵石不对付,都已经彻底抛到了一边,只希望别挨拳脚就成的。

    李全德扑哧一笑,这么个废物还要出来惹事?真亏了还有李承乾那样的一个叔父,都不知道这么个活宝李承乾是怎么养出来的,心里想着,手上却是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别介呀,至于怕成这样?你呢,赶紧回尚书府,给尚书大人带个信儿,要说呢,今天可不怪咱们不讲理,就说咱们大人的舅哥欠青楼些银子吧?也不是欠尚书府的不是?难道这家院子是尚书府开的?

    既然不欠尚书府的银子,你把咱们大人的家人打成这样可就不对了,本来呢,都是尚书府的家丁,你这个主人逃不掉,但咱们大人说了,照顾一下尚书大人的颜面,不好将他侄儿弄到京兆尹衙门去丢人,所以咱们也就不为难大公子了。。。。。。

    李清迷迷糊糊的听着,虽然听不大懂其中深层次的意思,但总算明白今天算是躲过了一劫,心中一松之余,却是差点没哭出来,今日也只这片刻功夫,却好像过去了一辈子,他算是明白了京师这些公子哥的奸诈之处,再加上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居然还是王爷家的人,那也就是皇上的家人了,他脑子更是转不过个来,这样一个家事,怎么会还在旁人手下当差?

    不过不管这些,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赶着人往外走,有跟他亲近的家人还可怜巴巴的望过来,他却只作不见,只盼着这些人早在眼前消失为好,不过面对这个笑眯眯的胖子,根本没求过人的他,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巴巴的道了两声谢。

    他这个样子,落在李全德眼里,却是觉着分外的没趣儿,他觉着吧,要是欺负人,就得欺负硬项的,那样才能显出自己的威风来,这样的软蛋却是半眼也瞧不上。

    这事还不算完,若是我们大人不满意,还得上门去找尚书大人要个说法的,好了,赶紧滚蛋,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情面可讲。

    之后一队羽林军士压着这许多人招摇过市,又是在彩玉坊这样的所在,自然传的是人尽皆知,一点小事,闹的却是人人津津乐道。

    两位朝廷宠臣又过了一下手,依旧是李承乾处了个下风,被送到京兆尹衙门的家伙,人人实实在在的挨了十板子,照其他人的一些说法,这些板子就好像打在尚书府的脸上,让其疼痛之余,却是有苦说不出的。

    不过对于赵石来说,这个名声出的也不怎么好,不过自大闹兵部之后,又与李承乾府上闹了这么一出儿,关于两人不和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有的传言传着传着,已经成了羽林将军赵石和兵部尚书李承乾在青楼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了,这传闻说的像模像样,却也有不少人相信,毕竟当初听说那位羽林军第一猛将曾经在雪月楼当众轻薄过文小方的,如今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却也不怎么稀奇。

    不过现在赵石也没心思关注这个,随着婚期临近,府里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呢,陆续的,巩义县的亲族也来了一些,满府上下也就再没个清闲之人,都在为他的大婚做着准备。

    他父亲早亡,只有一个母亲,虽说这省了不少的事情,但坏处就是一些琐琐碎碎的大事小情却全都要他来拿主意了,只几天功夫,赵石便已经头大如斗,恨不能甩手不管,回军营去的。

    还好的是,他府里人手到是足够,又有个赵氏一族旁支的关系在,太后那里却是派了几个人来,帮着料理婚庆事宜,让他稍感轻松。

    等到剑门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师,离赵石的婚期却还有十天,满长安都好像成了欢乐的海洋,谁都明白,剑门一下,秦军之前再无险阻,蜀中之地已成大秦囊中之物了。

    毕竟百多年来,大秦谨守关隘,未失寸土就已不易,不成想新皇登基才刚一年多些,便有了这等的功绩,让人分外想不到的是,征伐一国,竟然如此轻易,大军开战才不过三个多月,兵锋就已直抵对方腹心,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除了天佑大秦之外,却也唤起了些许关于天朝上国的记忆,民心士气更是达到了百年之顶点。

    不过朝堂之上的大人狂喜过后,却还没被胜利冲昏头脑,很快,朝廷便给军前下了谕令,督促大军尽早攻陷后蜀京师成都府,确保在立秋之前结束大部川中战事,尤其是严令各军严守军纪,不得肆意劫掠,缴获之资除明令用于犒赏三军将士的之外,都要全数封存,等待朝廷派出官吏查收。

    这还只是大略而已,其中关于后蜀降顺官吏的处置,以及战后蜀中之治理等等等等,千头万绪,虽说之前已有框架,不过这个时候却是要究其细则的时候,也够朝廷众臣们忙活一阵子的了。

    宫里开始不断的传见大臣,每次上朝之时众臣也都是各抒己见,很是喧嚣,便是赵石也被叫进宫里问了几句。。。。。。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赵石的婚期终于到了。。。。。。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三章洞房

    看来这位大人真是有了些气象啊。

    嗯,有你这心思可不只一个,瞅瞅这都来的是什么人,折大将军的嫡长孙折汇,听说这次回京述职是要出任西北张大将军之副的。

    你再看看,杨家干脆就杨端亲自出马,吏部纪老大人年迈,过上两年,杨端不是出任左侍郎就是主掌吏部正堂的人。

    香侯府也来人了,这可是有年头没见到的场面了。。。。。。

    这算什么?没看见李家,种家,郑家都来人了吗?六部五十二司,这里能数出来的就占了一半,还有,京师羽林左右卫,雄武军,瞅瞅人来的这个齐楚。。。。。。。

    礼部唱礼,太后娘娘贴身女官安排布置,宫里大太监忙前忙后,皇子亲自到贺观礼,听说连这做菜的厨子来路都是五花八门,有辰王府的,赵府的,李府的,还有宫里的御厨,啧啧,这场面,就算公主选驸马也不过如此了吧?

    此时已是晚间,整个府邸都是灯火通明,酒菜的香气也能飘出两条街去,来来往往的宾客穿梭不断,各处宴席中传来行酒令的吵嚷之声,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赵府内外。

    赵府的下人们穿着簇新的衣服忙的脚不沾地一般,虽然忙碌,但人人的嘴都张着,笑的合不拢,主人大婚之日,有如此的景象,即便这些下人们不懂真正意味着什么,但却自有他们朴实的心思,婚配嫁娶之时,到的人越多,说明这一家气运越是鼎盛,更何况瞅瞅这来来往往的宾客,穿红衣紫者不乏其人,这可都是朝廷的命官,平常人家哪里能见到这个景象?主家越是兴旺,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也是与有荣焉的。

    不说这些仆人如何,便是宾客之间也有人羡慕的眼睛发蓝的,不管赵石在京师有着怎样的名声,但这个婚礼却是办的盛大之极,不过有心之人也是明白,羽林将军赵石本就受宠于当今圣上,有挂着一个外戚的名头,加上这个婚事办的也是时候,正赶上剑门大捷,后蜀指日可下的这么一个时机,宫里的贵人们一高兴,不说帮衬一二吧,只要稍微露出些意思来,也就够了的。

    再有,就是据说这位大人在婚礼之前,还上了一个言武学诸事扎的折子,很得陛下和枢密院诸位大人的心意的,其间又有折大将军亲自奔走,不管这个建言能不能最后通过,这位大人在陛下以及朝堂重臣们心里一个勤劳王事的印象肯定是脱不了了,有了这般诸多理由,出现这般的盛况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这位可以说是在京师风头一时无两的赵大人却是在洞房的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一天的喧闹下来,赵石已经满脸的疲惫,是的,就是疲惫,这个词儿在他练习般若劲之后便仿佛已经离开了他,但此时他却是只想着找个地方倒头休息上一天半天才好的。

    婚礼的繁琐和喧腾简直就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即便是年初时回巩义县祭祖,那场面已经够大了吧?但和今天的情形相比,不得不说,那次只是小场面罢了。

    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就被人团团围住,几乎用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给他配了一身的行头,耳边还有负责此次婚事大礼的礼部之人像苍蝇一样不停提醒他需要注意的所有事项。

    然后又是半个多时辰整理迎亲的队伍,按照那位他恨不能堵住对方嘴巴的礼部官吏的话说,一切的一切都得做到若和附节才成,无疑,礼部派这个做事一丝不苟到了吹毛求疵地步的家伙来,真个是知人善用。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簇拥着他这个新郎官,敲锣打鼓,抬着长长的一排连他都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的箱子,队伍里面的各色人等举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好像还都是各司其职,这位姓庞的礼部官吏还特意向他挨个说了一番,司仪,司礼,唱名,报单,压轿等等等等,连向来记忆力惊人的他也是听的头晕脑胀,感觉这些人加起来,估计一个将军府也能建起来了的。

    足足百多人,一路招摇来到城西客栈,这样一支能占上一条街的队伍可是分外的吸引人的眼球,所过之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朝着队伍指指点点,尤其是他这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更是注目的焦点所在,赵石觉着不论前生今世,可是从未有现在一般引人注目过,这感觉对他来说可不怎么美妙,尤其队伍慢的简直就让他无法忍受。

    之后请新娘上轿又是一番折腾,丈人这边有着一整套的交接手续,以示将女儿交给夫家,就这么折腾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最后更让赵石抓狂的是新娘子说什么也不肯上轿,抱着自己的老爹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最终又耗了不少时候,新娘子才在几个伴礼婆娘的连哄带劝之下坐进了轿子,队伍终于又慢慢悠悠的回转。

    到了自家府邸,拜堂的一整套程序还在等着,一圈下来,任赵石的神经就算再是坚韧也差点崩溃在这繁文缛节当中,不说别的,只那观礼宾客的名单就被人阴阳顿挫的念了有半个时辰,若这里是军营,赵石能立即就将这个家伙给砍了。

    已经犯了晕的他最后好像一个牵线木偶般走完了程序,等到给石头娘叩完头,接着再来个夫妻对拜,他甚至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和自己拜堂的这个小丫头被人牵着带进了后宅,嗯,叫送入洞房。

    到了礼成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候了,他这里任务还不算完,开了宴席之后,新郎官还得一桌桌的陪酒,人人都想将新郎官灌个烂醉如泥,喝酒也就罢了,更加恐怖的是,这些与会的宾客有一大半他是不认识的,由礼部的人头熟悉的家伙跟着,站起一个人来,便要先介绍一下这人的来历,之后便是一阵恭喜贺喜之类的场面话,喝酒各个也不那么痛快,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变着法儿的想让他多喝上几杯,幸亏他这里也知道今日是大喜之日,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不然那几个起哄特别来劲的家伙满嘴的牙齿还能不能安全留在嘴里都是个问题的。

    喝了一圈下来,他这里菜没吃几口,却是灌了一肚子的酒水,不过却是让陪着他敬酒的两个礼部著名的酒国圣手惊骇之余,也是暗自钦佩不已,本来还想帮这位大人顶上几轮,不过到最后,看这位大人饮酒如喝水的架势,却是觉着安排他们两个在这位大人身边是纯属多此一举。

    等到一轮敬酒结束,赵石的脚下也不是那么利索了,这次说起来比上次在折府喝的是只多不少,加上这一天的折腾,脑子发晕也是正常。

    接下来便是最终的节目了,入洞房,由李全寿,张锋聚,杜山虎等亲近之人簇拥着来到位于内宅中间的洞房所在,这般小子还起哄说要闹洞房来着,对于他们,赵石可就没什么客气的了,一巴掌扇的李全寿一个趔趄,接着几脚将杜山虎等人挨个踹翻在地,眼睛也瞪起来了,眉毛也立起来了,众人大骇之余,立即作鸟兽散而去,这位大人出手向来重的要命,这要是耍起酒疯来,弄的推断胳膊折的,可就冤枉到家了不是?

    等到赵石走进院子,又在院子犄角旮旯里揪出数个鬼鬼祟祟准备听墙角的家伙,他这火气随着酒意可是越烧越旺了,来到院子门口,一脚将院子大门踢飞了半边,院子外面立即响起了几声惊呼,接着便没了声响。

    房内也是想起几声女人的尖叫,接着几个丫鬟和婆子在房内闪了出来,本来还以为又是些准备闹洞房的年轻小子,待要叫骂训斥,等看清楚原来是赵石这位老爷,再看看院门的骇人景象,几句到了嘴边的喜庆话都憋了回去,几个婆子也是经验丰富,见过不少在新婚大喜之日被搅的怒发如狂的新郎官,立即便拉着几个丫鬟蔫溜的碎步跑出了院子。

    跑出院子的几个婆子还在心里暗自祷告,老天爷,那么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嫁的又是如此魁梧猛恶的一个男人,这一晚可怎么受得起折腾?但给她们一个天作胆,此时也不敢回去的了。

    而赶走了所有闲杂人等的赵石平静下来,看着灯火摇曳的屋子,却是有了几分犹豫,却是在院子里迈起了四方步儿,昏沉沉的脑袋渐渐也清醒了过来,用身心俱疲来形容此时的他是再合适也没有的了。

    结婚生子这个念头在前世他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来到这个世界五六年了,从里到外都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对于结婚生子到也有了些期待,不过说到底,他内心深处却也未尝没有一丝恐惧,这种复杂的心情听上去有些矛盾,其实细想却也正常,就像是人们总向往着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但真正飞上蓝天,深入水底的时候,产生的却是本能般的恐惧。

    更何况,屋子里那位新娘子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却最终成为了他的妻子,想到这里,赵石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朝着自己做鬼脸,就差鼻子下面拖上两缕鼻涕的小丫头的形象,要是屋子里是那个蓝眼睛的丫头,他也许就不会如此犹豫不绝了吧?

    赵石晃了晃脑袋,外院的喧哗隐隐传到这里,但站在院子里,望着屋子内摇曳的灯光,却好像呼吸的空气中都带着宁静安详的味道,心弦莫名的有些触动,停下脚步,静静的立在那里,妻子这个词儿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认真考量这两个字所蕴含的意义。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最痛恨的便是前世那个懦弱的,只顶着一个父亲名义,却没有承担作为父亲所应该承担的一切的王八蛋,比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位只相处了半年,就死在深山之内的父亲来,他就像是一只令人厌恶的爬虫,而两位赐予他身体的母亲却都是一般,令他心头温暖,甚至是敬佩和感激等等复杂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默默的在那里站了良久,这才一把扯掉身上的飘带红花,顺手扔在院子里,缓步来到房门之前,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布置的极为宽敞,摆设也花了府内一些人的大心思,自然也是雅致非常的,房内那张雕琢的分外华丽的圆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这自然是准备新郎官回房之后,新婚夫妇两个喝交杯酒之用。

    按照大秦的风俗,这个时候除了一些女方的女性亲眷,还有丫鬟婆子之外,一些新郎官的好友兄弟也应聚在此处,名曰闹洞房,在新郎官将新娘子的盖头挑掉之后,要轮番灌上新娘子几杯酒,一直等到两人喝了交杯酒之后,才会一哄而散,将洞房留给新婚夫妇的。

    不过此次送亲,因为路途遥远,范家那边却是没来几个人,女方亲眷也就无从谈起,至于新郎官的好友兄弟,还有那些丫鬟婆子,却是之前就被赵石赶了个干净,洞房之内,只留了犹自披着盖头的新娘子一个人了。

    房门一开,静静坐在床沿儿上新娘子却是浑身一颤,赵石微微一笑,却多少带着些苦色,成了这种在后世已经近乎绝迹的包办婚姻的主角,他也不知怎么应对,之前在巩义县时,这个小丫头还洒了他一身的茶水,看上去也很是不安分的一个人,到这个时候难道也害怕了不成?

    回身将房门关好,随即桌子上酒菜的香气便暂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到不是他不分轻重,他饭量本就不小,但今天一天下来,除了早晨的时候稍微吃了一些东西外,一直到现在,除了满肚子的酒水,根本未曾吃上一口饭食,说是饿的潜心贴后背也不为过的。

    加上他确实还需要些时间来思量怎么跟这个小丫头相处,于是,径自来到桌边儿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填起了自己的肚子,但目光却不时扫在床边那娇小的身形上。

    范柔儿此时坐在床边,结婚生子对于她这样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小少女来说,即便定亲之后,母亲时常教导,但一样是个非常遥远的事情,人人皆有叛逆之心,没有谁会想任人摆布,这自不用提,即使是对方有着显赫的身份,但她还只十三岁,人情世故全不理解,对什么事情都满是憧憬的一个年龄,自然不愿意稀里糊涂的嫁给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印象中还极其令人畏惧,一点都不好玩的家伙。

    不过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女,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根本没她说话的份儿。

    于是最终她还是稀里糊涂的被送来了京师,接着便是无聊透顶的等待,婚礼之上,蒙着个盖头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身旁走来走去的是些什么人,直到被送入这个房间,嗯,洞房,根本没有书里说的才子佳人,洞房花烛之类的那般让人听了就满心的憧憬,恨不能身处其间的。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听着那些丫鬟婆子们在旁边小声叽叽喳喳的说话,她这小脑袋可就有些发沉了,正似睡非睡之间,外面一声大响,嗯,好像比之前那些炮竹的声音还要响亮几分,一下子将她惊醒了过来,那些丫鬟婆子们惊叫了几声,然后就都走了出去,脚步声到了房门处停了停,然后却都好像跑走了?

    周围静悄悄的,这一瞬间,惶然,害怕,孤独等等负面情绪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房门开启的声音更是惊的她颤抖不已,在此时此刻,妖魔鬼怪等等乱七八糟的形象蜂拥而入她的脑袋,不是她不想躲起来,但身子却是僵硬的动都动不了一下。

    等到吃东西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还稍微恢复了些力量,瞧瞧掀起盖头的一角,偷眼望去,原来进了屋子的这个妖怪却还认得,正是娶了自己的那个家伙。

    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下来之余,却又害怕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婚前的性教育还是有些门道的,一般都是由母亲或者其他女性长辈给新娘子上那么一课,反正不会让新娘子在新婚之夜一无所知就是了。

    不过没见过的东西总是让人难以理解,小姑娘听的也是糊里糊涂,到是明白了两个人只要睡在一张床上,便算是夫妻了,睡在一张床上到也没什么,反正床这么大,不过好像还要做些羞人的事情,比如说脱光衣服,这个才是让她最为害怕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之间,咕噜噜的响动却是从肚子传来,在这颇显寂静的房间内,这突兀的响动却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小姑娘立即双手捂住肚子,脸上泛起一阵羞红,其他念头立时便都不翼而飞,让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说起来,她确实饿的很了,也渴的厉害,从早晨到现在,赵石好赖还喝了些酒,她却是水米未进,之前光顾着害怕,这时看见赵石吃的香甜,却是不自禁的流出满嘴的口水。

    饿了就过来坐下,一起吃些,盖着一块破布,难道就不觉着闷。。。。。。时刻在注意着她的赵石这时候淡淡说道,不过可能自古以来,在新婚之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也就唯独赵石一人而已了。

    犹豫了再三,既然对方开口说了话出来,好像还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姑娘胆子渐大,她在家中年纪最小,本就比两个姐姐来的活泼好动,加上和赵石定亲之后,家中管教的也就不如以前那么严厉,毕竟随着赵石地位日渐显赫,她这个未婚妻子的地位在家中也逐渐的起了变化,便是两个以往总不拿她当回事情的哥哥也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不然上次赵石拜访范府,她也不会做出那等嬉闹之举的。

    他们。。。。。。他们说,这盖头不能。。。。。。不能自己掀的,不然。。。。。。不过即便如此,小姑娘说起话来还是显得有些怯怯的。

    不然怎么样?见对方开口说话,赵石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对方哭哭啼啼的一句话不说,他都在考虑是不是今晚到惜红那里去凑合一晚,不过那样一来,好像又不怎么妥当,石头娘那里不好糊弄不说,这个麻烦还在一天,就得他自己来琢磨着怎么处置,实在是长痛不如短痛。

    小姑娘却是歪着头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把她给问住了,想了半天才道:他们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这丫头的声音到是很悦耳,不过当别人妻子,总是小了些,看来。。。。。以后就当个女儿来养得了,自顾自的琢磨了一下,觉着到是可行的紧,就是石头娘那里得瞒着,不过这女儿是怎么个养法,他可是一窍不通的。

    行了,哪那么多的规矩?过来赶紧吃些东西,明天好像还是不得清静的,到时候饿坏了,可是你自己找的。

    小姑娘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也许要比后世许多孩子懂事的多的多,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处在半尴不尬年龄的少女,几句话一说,那些隐隐约约的担忧和害怕也就消去了不少。

    这时还不满哼了一声,觉着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眼前这个坏蛋却不愿过来帮她弄开盖头,实在是可恶的紧,心里则念叨了一句,反正不是我愿意的,是他逼的,老天爷要是有什么怪罪的话,找他去好了,心里念叨完了,却是一把将这盖了一天,让她闷的不行的盖头扯了下来,小嘴儿大大的张着,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接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就直直盯在了桌子上的酒菜上面,还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下去。

    还不忘偷眼瞅了一眼赵石,见对方低头吃菜,胆子顿时又大了不少,皱了皱小巧的鼻头儿,心里还道了一句,这个可恶的大块头儿,接着便几步来到桌前,轻巧的坐下,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

    赵石瞅了她一眼,这丫头脸上涂着的胭脂早已经是一塌糊涂,估计是这丫头早晨上轿时哭闹所致,不过即便如此,标准的瓜子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神态娇憨而又纯真,还没有完全发育开的身子小巧玲珑,走起路来充满了活力,换一句话说,这真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不过最终也只是坯子罢了,这小模样怎么能做别人的妻子?听说还有十一二就已为人妇的,真是不敢想象,两个孩子结婚之后是怎么生活的。

    之后洞房之内却是有些怪异了,两个人相对而坐,筷子来去,赵石的吃相就不用说了,小姑娘也饿的狠了,吃相虽然斯斯文文的,显示出良好的家教,但速度却也一点不慢,小嘴巴鼓鼓的,塞满了东西,吃起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是外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看到两个穿着大红色吉服的好似新婚夫妇的男女,却好像两个饿死鬼投胎般在这里吃的不亦乐乎。

    直到桌子上的菜肴下去七八分,小姑娘这时才停下挥舞如飞的筷子,舒服的靠在了椅背儿上,还满足的长长叹了口气出来,就差说上一句好饱了。

    这时候,小姑娘才好奇的打量起布置的到处充满喜庆色彩的房间来,半晌才冒出了一句,这房间真漂亮,可是比我以前的房间好的多了呢,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了?

    嗯。赵石无意识的应了一句。

    听说结了亲,两个人就得睡在一张床上?

    嗯。

    听说男人晚上还要干些坏事出来?

    嗯?赵石差点将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这时小姑娘才怯怯的又再说道,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咱们睡在一张床上可以,但。。。。。。但咱们能不能不脱。。。。。。脱衣服。。。。。。。

    嗯。

    看赵石点头,小姑娘胆子立即大了起来,还有,你晚上可不能打呼噜,姐姐就有这个毛病,被她烦的不行,她还乱蹬被子,你也不能这样,不然。。。。。。我就和娘一起睡去。。。。。。

    说着说着,这才醒悟过来,如今姐姐和娘都已不在身边,眼圈迅速变的红了起来,不一时,肩膀一抽一抽的,斗大的泪珠儿不要钱般奔涌而出。

    嗯?赵石立即感到头都大了三圈不止。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四章炫耀

    第二天一大早,赵石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瞅了一眼外面亮堂堂的阳光,赵石明白,好像自己的生物钟出了些毛病,不论前世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便能睁开眼睛,这是前世时严格的训练所养成的习惯,但现在嘛。。。。。不提也罢。

    想起昨晚。。。。。赵石也是一阵苦笑,这个新婚之夜的遭遇可真是够瞧的,几乎是一夜未睡,小丫头哭了个昏天暗地,他可没遇到过相同的情形,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安慰,半宿下来,几乎都是小丫头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说的都是家里的好处,最后哭的累了,迷迷糊糊的眼皮子松了下来,还总结了一句,不该让人将她弄到这个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之后小脑袋一歪,径自睡倒在桌子上,还得赵石将她再抱到床上,既然人家不让衣服,也就不脱了,自己也只是将大红色的吉服脱下来了事。

    几乎是觉着刚闭眼,这天就亮了,也可见昨天一天下来是怎样的疲惫了,胳膊有些沉,转头向身边望去,小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将他一只胳膊死死抱在怀里,娇小的身子像猫儿般蜷缩着钻在他的腋下,他这里一动,小丫头却是在睡梦中皱起了细细弯弯的眉毛,小脸儿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的,却露出原来地方的一大片湿迹,原来这小人儿还有流口水的习惯。

    这个新婚之夜到也别致,心里自嘲的念叨了一句,正要叫人,外面却是传来脚步声,房门轻轻叩响,外面有人细声细气的唤道:老爷,夫人。。。。。。老爷,夫人。。。。。

    赵石这才醒起,事情还不算完,那该死的规矩好像新婚之夜后的早上,新妇还要给公公婆婆奉茶,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这个新郎官来做的,比如婚礼之时上门的宾客送来的贺礼,都要查验一番,贵重的还要牢牢记在册子上,以待有了机会时,回礼时有个掂量,自然了,官场中人,都能分得清轻重,不会有谁奉上连皇上,太后都压下去的厚礼,那样的话,礼物一定会被奉还之外,对自己也没半点好处可言的。

    来到那座独特的院子,石头娘就住在这里,院前院后此时绿意盎然,其中有蔬菜,有瓜果,还有一些其他作物掺杂在里面,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农家小院,石头娘是个闲不住的人,虽然如今已经有诰命在身,是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了,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人,让她一天到晚闲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于是,如今这座占地广阔,华屋林立的府邸中,也就出现了这么一座独特的院子。

    等到见到石头娘的时候,此时老太太正捻着一串不知从西山哪座庙里求来的佛珠儿,端端正正坐在正堂之上,等到见到他们入内,取代脸上微有些焦灼神色的是真心的喜悦,立即便想站起身来,但还是强忍住坐下,看着赵石两个,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等到新人施礼完毕,早有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将一盏准备好了新茶奉给了范柔儿,小丫头此时方才睡醒,她这个年纪又是最贪睡的时候,昨天劳累了一天,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被丫鬟婆子们围着一顿梳妆打扮,又迷迷糊糊的走了一大段的路,此时眼睛中带着三分迷糊,三分的茫然,还有四分的困意,看上去到像个瓷娃娃般惹人怜爱,不过还好的是,之前早有人把规矩讲给了她,到还记得这个程序好像十分的重要,这才勉强端着热茶双手奉给了石头娘。

    石头娘是眉开眼笑,越瞅这个小丫头越是顺眼,茶水也只沾了沾嘴唇,便立即放了下来,一把将小丫头从地上拽了起来,搂进了怀里,小丫头在府中曾住过些日子,对石头娘是分外亲近的,此时却是蜷在石头娘的怀里,张开小嘴,打了大大的哈欠,不一时,竟然就又睡了过去,瞅的旁边的丫鬟婆子们是一阵的目瞪口呆,都是心道,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新媳妇,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石头娘可不管这些,对于小丫头这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亲昵举动是喜翻了心,不过在瞅到小丫头因为哭了半晚,而现出一圈浮肿的眼睛,转过头来,却是不满的瞪了一眼赵石,不过看到赵石也是一脸的疲惫,这个精力旺盛的儿子和他爹在面相上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就连平日健旺的精神头都是一样,但此时看去,也是有些两眼发直,身上还带着一股宿醉的酒气,到底是亲生儿子,石头娘这心里就是一抽,赶紧命人去弄些汤水,又将早已预备好的早饭端了上来。

    虽然赵石此时并不怎么饿,但还是吃了一些,府里的饭菜日渐精致,景王府出来的厨子,自然是旁的地方比不了的,如今他这座府邸看似混乱,其实配备的人员却是连一些郡王郡公的府邸都比不得的,景王登基,原来府邸的人手便不能全挪进宫里,府里的护卫好安置,他们往往都有羽林军的职衔,护卫宫禁归左右卫统管便是。

    只是这些下人侍女还有一些歌姬之类的难以安排,一些常年在府的就充入宫中,一些老人儿,则是愿意留下的便进宫当差,不愿留下的,便发给银两,遣散了事,至于那些有身契在手的,又不便带入宫中,便也都赏赐给了亲信之人,像王虎,赵布宗等人府上便多有这样来历的下人的,而赵石这里,有这么大一座府邸,原来用的便都是景王府的老人儿,如今更是成了这些下人们的好去处,从外院到内院,百分之八十的人手都是这么来的。

    这既表示了君王的信重,却又难免有些约束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赵石也不管这些,他没多少旁的心思,除了当初曾度,还有李匪徐春这样的事情外,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并无多少不可对人言的隐私,在这样的事情上便也不甚在意的。

    石头啊。。。。。。

    看着儿子吃的好像很是香甜,石头娘心里也是高兴,心里一件大事终究是了了,怀里这个媳妇小是小了些,但儿子岁数也不大嘛,儿子的心思她知道,但这是老头子生前定下来的婚事,也由不得儿子不愿意,至于再娶什么人进门,她便是想管也管不了,眼瞅着儿子创下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她以前可是做梦也梦不到老来会是这么一番情形,要是老头子还在,看见这么兴旺的一个家从无到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该是多高兴?就算是回乡对着祖宗的坟头儿,也能理直气壮的说上一句,他为老赵家养了一个不得了的子孙,有这样一个儿子,石头娘虽是时常说不如在巩义县那地方住着舒适,但也是打心眼儿里自豪着呢,她呀,现在可就盼着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了,其他的?她也懒的去管了。

    亲家公那边已经派了人来,不过。。。。。说是要见上你们一面,之后就马上回乡,可能是。。。。。。你看。。。。。。嫁妆是整整一万两银子,这个数儿太大,亲家公那边虽然家道殷实,但。。。。。。再说咱们也不缺这个。。。。。。

    婚事之前,范家的二小子闹了一个大麻烦,石头娘这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既然结了亲家,有些话也就不好说,自己儿子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别刚结了亲,就弄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形出来,那不是让媳妇难做呢吗?

    赵石却是毫不在意,那就把嫁妆退回去。。。。。。

    胡说。。。。。。石头娘把眼睛一瞪,有些哭笑不得,哪儿有嫁妆退回去的?难道你想把刚娶进门的媳妇休了?这我可不答应。

    嗯,那就不退。

    听他说的这般轻巧,明显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石头娘有些火儿,举起巴掌,最后却又放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儿子她还真就管教不了。

    照我说呢,巩义县那里咱们不是有些田产吗?反正都是旁人给照看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这样,给你姐姐姐夫留些,再给你妹子预备一些,然后多少拿出一些来,折给亲家,其他剩下的,留给子孙,等他们吃不上饭的时候,有这些田产在,好歹让他们还能将日子过下去。。。。。。

    这下赵石却是笑了,这想的到是很长远,乡土气息也很浓,他现在名下的房产,田产多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尤其是宫里和太后娘家赵氏那边时不时就要给些,京师的宅子就已经有了三座,其他两处他见还没见过呢,都是手下的人在打理,就别说远在巩义县的那点田产了。

    成,娘,你看着办吧,范家。。。。。。嗯,岳父那边我去看看,让他们留下来在京里转转,不过最终还是要回乡的,长安虽然繁华,但也是是非之地,他们不适合这里,留下反而不好。

    他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心思正好相反,对于亲族总想着别放在身边,而石头娘听了,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但也正对她现在的心思,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却听赵石又道:娘,你也别老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多出去走走就多出去走走,还有,这个小丫。。。。。。嗯,她昨晚哭了一晚上,想家想的厉害,你带她到城南庄子上走走,要不然,晚上还让不让睡了。。。。。。

    混小子。。。。。。你这是心疼媳妇还是嫌她晚上让你睡不好?我可告诉你,趁早给我生个孙子,柔儿性子好,长的也周正,你可不能嫌弃了她,不然。。。。。。

    这个早晨就在娘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中度过的,不过赵石到底没能立即去范天养那里,到了午时,宫里却是来人传见,召他入宫。

    这多少在旁人眼里是有点不近人情,但皇家表现出来的这种不近人情却是让人分外羡慕的,这也变相表示了一种重视和信任。

    来的几个传旨太监赵石到是见过几面,但却不熟,所以也不多话,随着他们便即离府入宫。

    皇城进的多了,之前给他的那种震撼的感觉也已经趋近于无,一路无话,几个太监在前面引路,径自奔了乾元殿所在。

    进殿施礼已毕,赵石这才发觉,却是一次单独召见,殿内并无他人,只有景帝李玄谨端坐于龙案之后,打量了一下这位陛下,眼圈有些黑,但精神健旺,用意气风发来比喻也不为过的。

    这也好理解,川中指日可下,作为大秦立国以来,自太祖皇帝以下,第一位挥兵南下的英武之君,用中兴之主这样的字眼儿来形容也不为过,再想到川中平定之后,大秦之疆土扩展了一倍先且不说,大秦今后将再不是苦守一隅之局面,而是背靠巴蜀,居高临下,虎视中原,进可攻,退可守,在战略层面上,已是占据了主动,有了一统天下的希望。

    此时这位帝王才登基两年,自身又在壮年,野心和实力两者兼备之下,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的形象已然成型。

    等到大殿之内其他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李玄谨才微笑着上下打量了赵石一番,看到赵石那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时,这才大声笑了出来。

    新婚之喜,竟是将朕的猛将弄的身心俱疲?看来,温柔之乡,果然乃是英雄之冢,赵石,你可要小心些了。。。。。。

    这句话到是说到了赵石的心里去了,不过温柔乡就没有了,只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而已。

    说笑了两句,显示这位皇帝陛下心情正自大好,接下来的话题却是不出赵石预料的转到了川中之战上面,但听了几句过后,赵石却是觉着有些怪异,这位陛下竟是在向他炫耀?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五章突然

    说到底,帝王虽说乃天之骄子,从来都是以孤家寡人来自称之,人一旦到了这个位置上,高处不胜寒,更无一人能与之毫无顾忌的倾谈诉说,便是父子兄弟之间,也要谨守君臣大礼,不能稍有逾越的,就更不用说那些外臣了,估计说上一句话都得琢磨上半天才敢开口的。

    如今后蜀覆灭在即,对于这位一力主导了此次战事的景帝来说,这兴奋之处岂是那些大臣的歌功颂德之声可以满足的了的?便比如秦皇汉武那些雄才伟略之帝王,都有封禅之举,这未尝不是帝王示功于人,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举措了。

    而此时的景帝也许就有些这样的心态,赵石是他一手简拔,便是如今攻略川中之谋,也是出自赵石之口,不过,能让李玄谨这样的人暂且放下心防,这些还不足够,当初赵石领兵离京,主要的原因便是隐约间察觉出了这位陛下的防范之心,想那时他刚立下拥立大功,几乎以一击之力,扶助李玄谨登基为帝,但转过头来,便是那般的情形,帝王心术之难测可见一斑。

    不过回京之后,除了牢牢握住羽林左卫兵权之外,却是与李承乾生了间隙,又不愿领兵领兵参与川中之战,这一番作为下来,这位陛下非但未有怪罪之意,反而心里对于这个他一直未曾看得通透的少年少了许多的防范之心,几次召见,都显得亲近有加。

    加上赵石每次入宫,都要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川中之战的忧虑,但如今,剑门大捷传来,大军所过,后蜀守臣皆是望风而降,赫赫之功就在眼前,臣下歌功颂德之声日盛一日,但想来想去,能让他诉说一下自己兴奋之情的却只有这个当年只言片语间决定大秦以后十数年甚至数十年走向的这个少年了。

    只是身为天子,虽说有夸功之意,但言语间却也隐蔽的很,说起话来多数到像是回忆一般,只是听在赵石这样触觉敏锐的人的耳朵里,却是当即便明白了这位陛下的心思,若是其他大臣,此时必定是惶恐之极,但赵石却是不同,只稍微有些奇怪,以这位陛下城府之深沉内敛,这般说话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过即便如此,却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一个呢,姑且说之,多数时候到像是自言自语,一个姑且听之,并不加一言于上,可以说,赵石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但对于景帝来说,赵石又是一个最合适的听众,于是,在景帝低缓的语音当中,眨眼间,便是半个多时辰过去。

    直到景帝长长吁了一口气,从他记事起,二十多年的岁月从他心中如同清泉般流过,这时品味起来,却是滋味难言的很了,瞅了赵石一眼,背着手来到大殿门口,负手而立良久,才自失的一笑,不过心情却是畅快难言,毕竟天子也是人,一统六国的始皇帝身边有李斯赵高等人,唐高祖身边也有裴寂,细数历代帝王,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物,到也不独是他李玄谨如此而已。

    这些话只是咱们君臣之间说说而已,不要向其他人说起。回过神来的景帝已是恢复如常,但还是不放心的淡淡叮嘱了一句。

    之后才谈到了正事上,新婚刚过,就将你叫过来,朕心里也觉着有些不近人情,但国朝大事在前,你却要体谅一些朕了,朕这里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在龙案之后重新坐定,景帝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第一件,就是武学的事情,你的条陈朕已看过,虽说有些细节之处有待商榷,但朕明白,你是用了心在上面的,能在军务繁忙之中,不忘朕之叮嘱,为国分忧,朕心中甚慰。。。。。。

    此是国朝百年之大计,不能不慎重行事,所以,你进言虽佳,朕这里却不能操切,你的条陈,朕已交付枢密院兵部商榷,至于何时能够定下来,却还需些时日,你也不用为此着急,有大将军这样的老将极力为你作保,便是朕也不得不慎重虑之的,何况是。。。。。。

    说到这里,却是深深的看了赵石一眼,这个话题也就此停住了。

    赵石心里也不着急,他已然想的清清楚楚,不过是在武学中试行罢了,又不是立即在军中推行,这其中的阻力应该没有多少,等到大势一成,便是军中将领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了的,再有大将军折木清这块金字招牌立在那里,除了一些别有心思的,树敌也不会太多,至于何时在武学中试行,他更不着急,能尽快定下来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接下来的日子还能悠闲些,尤其是另一场婚礼还等着他呢,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

    但景帝李玄谨接下来的话却是打乱了他的安排。

    第二件事呢,剑门一下,之后便是坦途,但朕也得了消息,后周水军毕集,有沿江而上之势,不过朕早已派了使者去南唐,想来若是顺利,后周水军有南唐牵制,也是不敢轻动的。

    就算不成,朕也已命人传旨于军前,命大军沿江布防,以遏后周入川之举,而我大军不日便会兵围成都。。。。。。

    说到这里,景帝脸上已然仿佛能放出光来,眼神卓然,所以,待得成都一下,朕需一心腹之人往川中传旨,朕细来想去,合适之人选到是不少,但朕却觉着还是你最得朕心意,你可愿为朕将那后蜀君臣解来长安,献功于阙下?

    赵石听了有些意外,心中更是一动,几日之前,朝廷之上还为怎么处置蜀中君臣而议论不休,看来这是定下以抚为上的策略了,看来那座正在修建的府邸也能用得上了。

    但深想了一下,赵石还是微微躬身道:陛下,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才得建此功,臣这时前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闻言,景帝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朕就知道你会如此说,你这个不争功,不晦过的性子朕最是清楚的,所以,朕才属意让你走上这一趟。

    放心吧,吴宁,李严蓄等建此殊功,朝廷自有恩遇,他们自不会在此小事上与你为难,更不会觉着你是前去争功的,其实,便是朕要他们献俘长安,他们自己也是不敢受命的,至于其他人嘛,让他们推荐些人,与你一起上路便是,少不得他们的荣耀。

    不过你领了旨,便是代朕前往,是钦差大臣的身份,权责归于一身,出了事情朕要唯你是问的,其他人只要不蠢,可不会随便得罪于你。。。。。。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已属难得,也有不容赵石拒绝的意思,既然如此,赵石虽是觉着有些突然,但却也只有道:不知臣何时起行?

    这个不急,新婚燕尔,朕没那么不近人情。。。。。。不过,你娶平妻的日子却要延后一些了,但朕可以准你带着。。。。。。一起前往,算是弥补一二,你以为如何?

    这个到是不必,只是臣觉着事关重大,川中新定,道途之上,难免有些不竟,却要多带些人手以应当急之需,还请陛下允准。

    好,这个朕准了你,可率两千军卒前往,人嘛,就从羽林军中选,要带什么人,朕给你专权。。。。。。不过就两千人,再多可不成,到了蜀中,也自有军中精锐予你护卫,加在一起,人数也应不少了,好了,这一次出京,多数都是游山玩水,你的言行要谨慎些,不要与地方官吏和前方将士闹什么意气,若是那样,朕也袒护不得你的,你可明白?还有,你要尽早准备,圣旨随时可下,到时必定有礼部官吏随行,还有传旨太监,人数不会太多,但你要都准备好了,不能临时忙乱,圣旨一到,你也不用进宫来觐见了,也不必张扬什么,立即出京就是,朕要说的就这么多,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出宫去吧。。。。。。

    之后赵石出宫,却是想了一路,这差事突如其来,一点风声也没有就落在自己的头上,是好是坏还真弄不清楚,此时去川中?还真是游山玩水了?若是那样的话,这趟出去可就轻松的很了。。。。。。

    回到府中,却也顾不得其他,立即便召陈常寿,张世杰,李博文等人到书房,几个人碰了面,都有些诧异,还有些担忧,难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成?

    待得赵石将事情一说,几个本来都摆出一副严肃模样的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下来,如今赵石的地位虽说看似稳固,但却也不上不下的,有些尴尬,没有上朝直奏之权,朝中又无耳目,消息便不灵通,偏偏却又手握兵权,和雄武军联成一气,可以说是举足轻重,这样的一个位置,说的好听,是风光无限,其实呢,却也让人担忧不已。

    几个人都是文人中的佼佼者,虽然由于出身经历等的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就大相径庭,处理起事情的手段和方法更是不一样的很,但在这一点上,却都看得清楚,不过没想到的是,听到的却是这么一件事情。

    三个人当中还是性子比较活络一些的李博文先开了口,大人,这是好事啊,有圣旨在身,出去就是钦差,即便是到了那位吴大将军的面前,他也只有跪接圣旨的份儿,大人这小登科之后,却是接了一份让人眼热的差事下来啊。

    张世杰向来与他不对付,这话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却是沉声道:这事看着轻松,但细细一想,却还要你谨慎再谨慎才行,不说如何应对那些沿路的地方官吏,就说军前那些百战之士对此事怎么看也是一回事,别以为你是去争功的,不然身处军中,后蜀君臣只要稍有差池,差事可就办砸了。

    赵石微微点头,这点上张世杰的忧虑却是与他相同,后蜀那位皇帝不管怎么不成器,但总是一国之主,定然不会少了忠心耿耿的臣子,沿途之上试图营救之人还能少了?再加上一些藏在暗处,不愿后蜀君臣安全来秦的别有用心之人,这一趟用游山玩水来形容可就有些过了。

    陛下允我率两千兵卒随行,到了军前,还有精锐护卫,到是不虞一些山贼草寇,陛下那里也有明言,军中将士有功劳卓著者,可随行返京献俘,到也不用担心那些前方将士不满,而且出京之后,我身边必定有礼部之人随行,应付地方官吏也容易的很。。。。。。这些都不用担忧什么,我只是有些疑惑,这样的差事怎么会突然落在我身上罢了。

    这时陈常寿却是轻声一笑,大人之忧虑我等都明白,但照惜身看,此事却不用想的太多,陛下之好意惜身却是看出了一些。。。。。。

    哦?

    大人想想,那份折子虽然是大将军折木清递上去的,但谁又不知道是出自大人之手?依惜身看,大人这条陈若是公布天下,定然是石破天惊,自古以来,军中鼎故革新之举措从未有如此大刀阔斧者,而惊人之鼎革,必有惊人之阻力。

    大人所上的条陈如今必定已在枢密院,此时大人离京,却可避开其中不少风波,即便以后有失措之处,对于大人也不会有多少牵涉,毕竟,这个条陈虽说出自大人之手,但一来是大将军递上去的,二来也经陛下亲阅,又有枢密院兵部众臣商议而定,即便有人不满,也怪不到大人的头上。

    此为陛下拳拳爱护之心,大人怎能没有半点察觉?不然京中不乏老臣宿将,便是陛下亲重的,也有韩文魁,王虎等人,又怎会偏偏选上大人?

    若说大人手握京师羽林兵权,引人忌惮,又怎会让大人率两千羽林精锐前往?大人实不必忧虑太多,只需出京之后谨言慎行不要惹人非议便可,惜身便在这里先预祝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了。。。。。。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六章准备

    “旅帅,此行你可不能撇下老杜。”

    “大哥,我也是非去不可的。”

    “大人,您看咱们几个鞍前马后的,办起事来都算尽力,就算上咱们几个一份吧。”

    “大人。。。。。。。一百女兵已经有了些样子,再说,我们府主那里也说了,大人回程时必定少不了那些后蜀的妃嫔宫女,男人粗手大脚的不是很方便,有我们随行护卫支应,才像个样子不是?”

    赵石来到西山大营,聚集众人将事情一说,却是没一个说要留在京里的,都是两眼冒光的瞅着他,生怕他嘴皮子一动,就将自己留在京里统管羽林左卫,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参与过东征的,又都年纪轻轻,就算京里再是繁华舒适,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如到外间走上一圈来的精彩,就连香侯府的陆飘,也稳稳当当的将香侯陆飞翼搬了出来。

    不过赵石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下来,众人神情虽都兴奋,但也看得出来,大多对于此行没有什么其他的想头,毕竟川中之战已经接近尾声,他们都是领兵之人,这个不会看不出来,接下来便是绥靖地方,安抚百姓,笼络民心,那都是文臣们的事情了,对于武将来说,建功立业的最佳时刻已过,此去川中,不过是接过旁人的首尾,功劳嘛就想也不用想了,连出兵放马都算不上的一次行程而已。

    不过挂着钦差的名头出京,对于常驻京师的羽林军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自然是踊跃有加。

    赵石皱了皱眉头,这些人都随他日久,知道他的性子,看他神色稍有不悦,立即便闭紧了嘴巴,身子也不自觉的挺的笔直。

    陆飘嘴唇蠕动了一下,却马上闭紧,身子不安的动了动,虽说在西山大营也呆了几个月了,但西山大营中的气氛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森严到苛刻的军规戒律,近乎于残酷的训练方式,还有这位大人在左卫中几乎压倒一切的威望。

    无法想象,这位大人才执掌羽林左卫两年有余,便在羽林军中拥有了这样恐怖的声望,也许不入西山大营,还看不出这一点,但只要身处其中,便会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这位大人在左卫中影响力之巨大和难以动摇。

    所有下级军官都是一副只认军令不认人的铁面做派,不过一旦谈及这位大人,立即便是尊崇敬畏到极点的表情,第一个说起的必定也是当初在东征时,这位大人率二百人断后,血战不退,杀的金兵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事情,如果不知道的,还道是说的长坂坡前的赵子龙呢。

    一旦提起此战来,那些整天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钱般的家伙们就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一副架势,各个都好像亲眼所见,你不信就要跟你拼命一般。

    有了这些人在,尽管这数月以来,这位大人好像根本没有在大营露过哪怕一面,那些新补入大营的兵卒也是不敢有丝毫不敬的念头,哪怕是这位大人回乡省亲或者是大办婚事的时候,军营之中也是有条不紊,操练的那些士卒疲惫欲死。

    即便如此,想起兵书上写的什么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名将做派,她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军纪如此严苛,操练兵卒如此之严酷,为何声望却是愈来愈深入人心?便是她手下那一百女兵,在军营中呆的久了,私底下谈起这位大人来也是兴致勃勃,受到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

    府主那边到也放得下心,前些时将这位大人让女兵学些医术的意思跟府主一说,却是在香侯府内弄起了轩然大波,嗤之以鼻者有之,坚决反对者有之,但有兴趣的也不在少数,弄的府主那里也没了主意,最终一句顺其自然便算了事,不过她这里却是夹在中间,很是被人诘难了一番,回到大营却哭笑不得的发现,手下的女兵当中,却还真有那么几个跑到医官那里去软磨硬泡了,也不知这些丫头她还能管住多久。

    这次南下之行府内很早就得了消息,府主那里是一力主张女兵随行的,毕竟这是个露脸的机会,不过在西山大营久了,以前那些模模糊糊的感触却是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也难怪这位大人对女兵之事很是冷淡轻视,相比那些疾奔上数十里,还能跟人持兵相搏的男人们,女兵确实逊色了不只一筹,这般想来,当初府主想要建一只不逊于精锐的女军的想法却是有些妄想了。。。。。。。。。

    正浮想联翩之际,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将军,之前川中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不去,现在估计人家连残羹冷炙都没给咱们留下,这时候去还有什么意思,要早知道这样,将军当初就该领着咱们到南边去跟那群家伙争一争,也好过现在去了被人笑话。。。。。。。。”

    这个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猛恶气息的大汉在陆飘眼中却是有些陌生,不过这人她到也听人提起过,张嗣忠,一个把打仗看得比升官还要重要的家伙,听说回了一趟河中才刚赶回来,此人原属显锋军,却是在东征时归于这位大人麾下,之后回京的时候便顺势留在了羽林军中,所以对指挥使赵石在称呼上就和其他人不同,说话也没有顾忌的多。

    他这话到是说到了众人的心里,不过随即杜山虎就接口道,“老张,不然你留在家里看家得了,咱们这些人还就不怕旁人笑话,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张锋聚等人都是点头附和,“张疯子既然愿意留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兄弟们却要跟大人走上一趟的。。。。。。”

    “南下川中,山高路远的,老张刚从河中回来,应该留在京里歇歇,这辛苦差事就不用他去了。。。。。。”

    “不错不错,老张领兵那是没的说,留在京里坐镇最好不过,不然旁人留下还真让人担心。。。。。。”

    张嗣忠脸色涨的通红,心里大骂这些家伙不是东西,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被这些家伙一阵挤兑,他算是明白了,这些家伙没一个愿意留在京里的,自己却是正好送了上来被抓个正着。

    “好了。”

    听赵石开口说话,众人立时一静,“这本就是陛下给咱们左卫的差事,左卫出京,其他的事情自有朝廷安排,也不用非得什么人留下坐镇不可,所以也不用为了这个争吵不休。

    皇上准我率两千精兵出行,咱们这里三营将士,一千五百人,还得凑足一营,陛下那里让我可在右卫或雄武军中任意挑选,山虎,你明日去跟王虎王大人说一声,调中军官杨端到左卫,再从右卫中挑二百人随行,还是老规矩,家世太好的不要,不愿随行的不要。”

    “还有,佩官,你去雄武军找李将军,派什么人来,李将军说了算,不过你要跟他说,我要的是精锐,不能随便找人凑数了事。”

    “这五百人组成一营,由张嗣忠统领,杨端副之。。。。。。你们也别将此行看的太过轻松,川中地形繁复,又大战方休,败兵山匪必定多如牛毛,若是轻忽视之,最后损了咱们左卫的威风,我这里是要军法从事的,你们明白?”

    “是。”所有人立时凛然称是,屋内气氛立转肃然,全没了方才的轻松,一军主将之威严此时却是可见一斑了。

    赵石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从今日起,大家抓紧准备,想来离京的日子应该还得些时候,不过此去千里之外,来回怕也得数月之久,所以从明日起,大营军兵可轮番回家与家人团聚,这个由李存义来安排。

    张嗣忠,这五百人就交给你了,也没多少时候给你,不过你得尽快操练,将这五百人弄出些样子来,如果出京之时还是一盘散沙,我看你就不用随行了。。。。。。”

    张嗣忠一听,立即站起身来躬身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会让你失望。”

    赵石这时才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就这样吧,咱们离京之后,正好让工部派人来修修西山大营,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又是一番新气象了。”

    之后就是安排各人或去枢密院,或去兵部户部,为大军成行准备粮草辎重,诸事安排妥当,这才马不停蹄的离开西山大营回转长安。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处置什么大婚过后的事情,带兵出京,虽然并不像之前东征那般,是去两军阵前效力,但事情反而更加的繁琐,之前那次有兵部措置一切,只需训练好士卒便可,如今多数事情却都得他自己想及方方面面,再向兵部甚至是户部礼部等报备,自然是忙碌万分。

    回到长安以后,立即直奔李府拜访李敢当,他和李金花的婚事订在十月,文定之物已经送上,就等着结亲了,娶平妻和娶正妻的排场应该差不多,照如今的情形,提前是不可能了,只有将亲事延后,此事本应该父母长辈上门赔礼说和,不过他情形特殊,却要亲自上门走上一遭的。

    到了李府,李敢当却是在府中正堂见的他,态度也远算不得亲热,不过这种姿态也好理解,一个就是东征之前李家这里有意示好,但却碰了钉子,李敢当虽然答应了婚事,但心里却不怎么舒坦,二来呢,两人同朝为官,统领的又都是皇家亲卫,自然要避上些嫌疑,即使以后成了亲家,在交往上估计也要保持些距离,以免落人话柄的,这都是情理中事,不需多提。

    不过赵石将事情一说,李敢当这里答应的到也很是痛快,既答应再订佳期,又答应立即在雄武军中挑选三百精锐予左卫同行入川,这到也不出赵石意料之外,在他想来,延迟婚期算不得什么大事,加上他又将调配之权都交给了雄武军自己,意思就是你给什么人,我这里都接着,着实算是送了个人情过去,李敢当宦海沉浮这许多年,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到了最后,这位老将军态度却是温和了许多,之前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淡也没了踪影,这才有了些长辈的模样。

    之后赵石又请单独见李金花一面,虽说有些于礼不合,李敢当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怪异,不过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也未跟着,而是派了两个丫鬟领着赵石来到后宅,近两个月不见,李金花却是清减了许多,从巩义县回来,她这里也并未闲着,很是为赵家宗学的事情奔走了一圈,这个对于她来说并不怎么为难,只是不能自己亲自出面而已,又到兵部正式办了调职的文书,从显锋军调至雄武军,事情也不算繁冗,只是家族之中很有些闲言碎语,不过她也习惯了,都是淡然处之,并不做理会,只是鸳盟已定,这心思却全都系在了未来的夫君身上,这许多时日不见,又听闻了些赵石大婚时的热闹景象,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总不是滋味儿,这时一见赵石,默默无言之间,眼圈泛红,很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赵石这里本就有些愧疚,此时见她这般模样,虽然口上笨拙,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立即毫不犹豫的将她拉进了怀里,当着下人的面儿,李金花却是大羞,不过略作挣扎,却总舍不得这宽厚的胸膛带给她的温暖可靠的感觉,红着脸,也就任由赵石拥着立在了那里。

    想起两人初识到现在,经过种种波折,误会,这才有了今日,李金花心中自是柔情满腹,只想就这般永远被他拥着才好,不过片刻的温存过后,赵石却是说起了两人的婚事,听到两人的婚期又要延后,她虽是百般不愿,但也未说什么出来,只是温柔的点头应和,此时的她却是和那个在沙场之上纵横来去的女将军有着天壤之别的。

    赵石诸事缠身,虽是心中柔软了一些时候,但并不打算在此多留,最后保证了,只要从川中回来,便是立即开始准备两人的婚事,便在那双满是柔情的蓝眸不舍的注视之下,转身离去。

    不过在两个丫鬟引路之下,刚转过一处拐角,几个人的议论之声却是传入了他的耳朵。。。。。。

第四百六十七章插曲

    府并不算很大,但也不小,在长安算是中等规模的府的家族地位很是相称,不过高门大户,门廊九曲,让等闲之人一入便有侯门如海之感的。

    赵石心情并不算好,婚礼的操劳,之后又一点没有休息的功夫,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跑了两天,府邸那边也传话过来,他被钦点到川中军前传旨的消息已然传开,到府上拜会的人一时间便多了起来,这其中大多数都是想将自家子弟塞入钦差随员当中,其中存的心思也五花八门,有的是想让子侄趁此机会去外面见见世面,增长一下见闻,还有些人则是想让年轻人借机得些功劳苦劳,露露脸,说不准,还能得了他这位皇帝面前红人的喜爱留在身边,这些上门之人都是些朝廷命官,不论是答应还是拒绝都很让人头疼的。

    尤其是这次去军前,随员当中除了军兵之外,朝中随行之官吏也不会少了,皇上那里轻飘飘几句话,也只提到了礼部官员,但实际上,朝廷六部,哪一部都不能少了,犒赏有功将士,必定少不得兵部户部吏部的官吏,安抚因兵乱而产生的流民,工部和户部的人就得走上一趟,虽说这些身在中枢的朝廷命官下到地方,便都可以说是钦差大臣,在人数上不会很多,但六部加起来,却也不能说少,那么多的文官随行,前期准备是很要些功夫的。

    他这个正牌子钦差身上却是有皇命的,所以不管六部愿不愿意,什么人随行,人数多少,却都得在他这儿点头才行这里去了西山大营,府中陈常寿,张世杰,李博文等人却是忙的焦头烂额,又都拿不得主意,已经几次派人传话让他赶紧回府。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头一次有了深深的疲惫感的他自然有些烦躁此时正低头想着这些繁琐事情该如何着手的功夫,几个人的说话声却是传入了他的耳朵。

    “四小姐这次可找了个好夫家,那人年纪轻轻的儿却已经作的和老爷一般大了,外面传闻,将来封妻荫子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呢,啧啧,四小姐可是好福气。。。。。。。。”一个年轻少女清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羡慕在墙那边传了过来。

    “哼过是一个平妻罢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插了上来。

    “平妻怎么了?那也是明媒正娶,八抬轿从正门抬进去正妻差了什么?再说了,以四小姐的。。。。。。能嫁入这样的人家是福气是什么?偏就你们二房的,吃不到嘴里,就说是苦的涩的小姐招你们惹你们了?平日怪话就多,这会儿都快到大喜的日子了想怎的?”

    这时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来,带着些油滑的强调“小桃妹妹,偏就你心善,不过你这话可就说的可不对,什么叫二房的?大房的?那可都是老爷的骨血,掉下根儿头发来都要比那野。。。。。。尊贵的。。。。。。。”

    “呸,李贵你个不得人心的,人那里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让你带小少爷天天往后院跑,整日价腻在女人堆里能成什么大气候?这青天白日的,你还敢往后院钻,野丫头?四姑娘可是朝廷的大将军,你个卖了身子的下人就敢这么叫?也不怕老爷听说了撕烂了你的嘴?”

    那男人呵呵乐了起来。却是没一点畏惧地意思。“小桃妹妹。你也别吓唬人。府里地人都这么说。还能单单怪我?也就是你们几个在老夫人身边地。沾了老夫人地佛气。这才替那个野。。。。。。四姑娘说话。。。。。。。”

    “就是嘛。府里谁不知那个女人自小被老爷养在府里。"-"吃咱们地。穿咱们地。不然早就饿死地人了。你再瞧瞧。如今得了官位。只是五少爷想入镇军。哪怕是挂个参军衔儿呢。她也阻着拦着。也不想想。当初受了咱们多大地恩情。都二十几地老姑娘了。却一直嫁不出去。照我看啊。这是老天爷罚她地。。。。

    。。”

    “就说现在要嫁人了吧。我可是听说。。。。。。。那个羽林将军不过是个猎户人家地儿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才当了朝廷地官儿。当初也就是几年前。就在她手下当个小兵。说不定那时候两个人就干了什么龌龊事儿。要不然以人家现在地位份。还能看得上她这样地老姑娘?多少妙龄女子都等着呢。。。。。。再一个。人家也未必是看上了她地人。不定是想攀上咱们李府地高枝呢。若是过后儿知道娶了这么一位。还不悔地肠子都青了?”

    “你这是在哪儿听说地?”

    “哼。不知道了吧?二老爷家地李武少爷和咱们二公子交好。上次回京地时候来咱们府上饮酒地时候说地。我在旁边听地真真地。李武少爷也是不愿在她手下当官儿。这才调到了南边儿。他说地话还能有假?”

    起码三四个人在那边叽叽喳喳,赵石耳

    ,便是不想听到都难,起初还不在意,等听了几句,过味儿来,脚步立马定在了原地,来到李府见李金花之前,他本来也有些让她与自己同行的打算,但此去在他想来,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川中方定,必定盗匪败兵遍地,他向来便认为女人应该远离战争,再加上他虽然来自后世,但却没有后世一些人那些什么一定要给女子发挥自己的能力的空间的情节,即便李金花在东征时表现出了不下于男儿的骁勇善战,但既然成了他的妻子,有他在,哪里会让一个女人上阵与敌人拼个生死?于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这次来李府,一个是将此事告知一下,另一个也有向李敢当稍微示好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传入他的耳朵,他心情本就不好,心中这火头却是噌的一下窜了上来当初李金花隐约跟他说起族中有些人爱说闲话的事情,他还没怎么在意,再加上李敢当朝廷宿将,现在虽然老了,但那一身的男儿气概和军人做派也很得他好感,想来李金花虽说自小寄人篱下,但有李敢当这个伯父护着应该受不了什么委屈的,但此时听这几个下人却是青天白日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日里还能好到哪里去了?

    眼角处的肌肉跳动了几下这脸上已是黑的吓人,前面领路的两个丫鬟此时脸色早已经白了,这几个人说话声颇大,她们自然也都听的清清楚楚,里面几个人在府里都还都有些名气声音她们就能认出是谁来的。

    其中那个唯一的男子是三房里那位很得老夫人宠爱的小少爷的贴身书童李贵,念过些书加上又是李家远支子弟,在府里很有些身份此人名声不大好,好色之名人尽皆知,没事儿就带着小少爷在内院转悠姐长,妹妹短的想着讨好内院的俏丫头,带的小少爷也是一身的脂粉气有一点老爷的男儿气概。

    那个声音颇大,语便利,很是为四姑娘抱不平的,在下人中身份也不寻常,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至于其他几个人,不是小身边的贴身丫鬟,就是在内院有职司在身的,这可怎么办,眼前这人身份非同寻常,虽是年轻的过分,但便是她们这样的下人也知道,此人在长安是大名鼎鼎,羽林军的大将军,皇帝眼里的红人,老爷那里都得让着三分的一个人,这些闲言碎语往常便是当着她们的面说也是无妨,老爷膝下三子四女,四个女儿到也罢了,都已嫁出府去多年,但三位公子却都未分出去单过,面和心不合的,府中琐碎言语还能少了,平日便唧唧咯咯的没个消停,对于这个从小父母双亡,养在府中的表妹更是看不顺眼,加上李金花这几年官职越升越高,几与李敢当并列,再看自家几个兄弟却都半死不活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嫉妒之心却是越来越盛,私下里的说的那些龌龊话儿也就越来越多,身边的下人有样学样,即便是李敢当对于这个侄女维护非常,李金花自己也是朝廷五品上的将军,但这些闲言碎语却是屡禁不绝的,不过平日说说也就罢了,但现在。。。。。。想起眼前这位在长安的凶名,两个长相娇俏的丫鬟觉得腿都软了。

    “快,快去禀报老爷。。。。。。,老天爷,千万别出么事情才好啊。。。。。。”年龄稍大些的丫鬟急声道了一句,声音中已是带了哭腔,不过到底是大族出来的下人,心中虽是惊惶,但却还有些急智。

    狠狠推了一把身旁的同伴,其快走,自己则紧走两步来到赵石身边,努力挤出笑容道:“大人,都是些活该烂嘴的下贱人,府里着实失了管教,过后一定敲落他们的牙齿给四小姐出气,您可千万别气着。。。。。。”

    赵石此时怒火翻腾,粗糙手掌已经不自觉的扶上了腰畔的刀柄,若是搁在几年之前,他必定先是不露声色,过后再潜回来将这些家伙杀个干干净净才成的,但现在的他已改变了许多,自制力虽还强的惊人,但喜怒哀乐却是越来越趋近于常人。

    心中恼火儿,掌握着腰刀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恨不能立马上去劈了这几个王八蛋,但这里毕竟是李敢当的府邸,青天白日,没有随便杀人的道理,上去加以拳脚不但有**份,而且于事无补,谣言这个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打杀几个人就能消除的了的。

    想到这里,终是去了意,心里这个憋闷就不用提了,脸色还能好到哪里去?如今他才恍然明白,权力和身份带给人的不仅仅都是好处,随之而来的还有这样那样的束缚,像当年那样,不论后果的便带人截杀朝廷三品大员的事情可能是再也不会发生了。

    李敢当,心里冷哼了一声,手掌却是离开了刀柄,回过头来,冷冷道:“走,带我回去找你们小姐。”

    那丫鬟却

    出了一口气,心里好像搬开了一座大石只觉得背却是冷汗早已经将衣服浸湿了的,老天爷,这人的眼神儿真是可怖可畏,府里来来往往的官员也多了去了,可从未有过给人如此压抑的感觉的,再联想前些日位李府的准姑爷将兵部尚书李大人的侄儿和家人派人好一顿痛打,据说气的李大人立即进宫哭诉,但在皇帝那里却是碰了灰头土脸的事情自禁的偷眼瞅了瞅对方腰上别着的腰刀,心里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还好没把刀拔出来,不然可怎么是好?

    这时一听赵石要回去找四小姐虽是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但还是一叠声的答应紧领着就要往回走。

    好死不死,墙那边几个人却是听到了这边说话声了一下之后,脚步声响,从那边转出一个人来年纪不大,青衣小帽的下人打扮身材匀称,长的也不丑肤白晢,鼻梁挺直,眼睛明亮灵动,可以说的上是英俊的,若不是这身打扮,走在路上,不定便有人会认为是哪家的公子出行呢。

    黑亮的眼珠儿一动之间,却是先看见了陪在赵石身边的那个丫鬟,白净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惊喜之色,露出一排细碎的白牙,看在赵石眼里,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般,而且出口便道:“原来是玉姐姐。。。。。。”

    李贵原名李栓,名字土的很,家中却是薄有资财,从小虽不能锦衣玉食,但也不是平常人家能比得了的,又有京城李家这门显赫的远亲,他们这一户在乡间也是颇有名望,所以李贵自小便也读了些书,加上他聪明伶俐,嘴巴也甜的好像抹了蜜一般,所以虽是读书不勤,五谷不分,但却很得教他读书的那位先生的喜欢,每每摇头晃脑的对着东家言说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将来必成大器之类的话语,一来二去,李贵的父亲也觉着自己这个儿子确实非比寻常,说不准就是个出将入相的材料。

    于是一待李贵年满十三,中了童生之后,便立即带着李贵起程进京,颇费了些周折才将李贵送入李府,奈何他们这一支已经分出去太久,往上数怎么也得是五代之前的事情了,攀些亲戚关系自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说能在李府中被当做少爷一般那却是难比登天的,所以李贵也只是被排在了小少爷身边当了个小小的伴读书童,身份上其实和奴仆无异,不过即便如此,也让他那位苦心孤诣的父亲大喜过望了,能进入京师李家的大门,其实也就等同于踏入了官场半个身子,在普通百姓眼中,宰相门前七品官儿,不外如是的。

    不过话说回来,都说知子莫若父,话虽如此,但用到李贵父亲的身上却是有些偏差了,他却不曾想到,在家乡时乖巧伶俐,颇有闻一知十的样子的儿子到了李府之初,便被这豪门官宦之家的繁盛晃花了眼睛,短短几年之间,心思便已经半点不在读书之上了,在府中的名声更是一塌糊涂。。。。。。。

    。

    话说的有些远了,此时一听声音赵石便知道,这个家伙便是方才说话的李贵了,赵石眉梢儿跳了跳,脸上已经阴的怕是能掐出水来的,不过却也没立即发作,他领军已有数年,前世又经过大风大浪,既然消了在李府大闹一场的心思,所以心中虽是恼火儿,但也不会跟这个在他看来如同蝼蚁一般的小人物计较,既然打狗是要看主人的,那将来就狠狠给主人几下子才是正理,赵石心中暗暗冷笑。。。。。。。。

    那李贵下意识的急走了两步,他年纪虽小,但在李府内院厮混惯了的,大大小小的丫鬟熟识的好像老学究穷经解义一般,眼前这个叫玉烟的在府中身份却是不低,专是伺候在前院正厅,管的也是迎客诸事,他虽是和小少爷亲近,又是李家远亲,不过却是难得在人家面前搭上一句半句话儿的,这时偶遇,自是惊喜非常,眼睛里哪里还有旁人。

    等到那身殷红的羽林军军服映入眼帘,他才一脸愕的站在了那里,等看清楚对方胸前那副猛虎出山图,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腿立即一软,乖乖,这个看上去并不比他大上多少,身材却雄伟的一塌糊涂的少年人硬是一位朝廷四品上的将军?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八章贵客

    “小人。。。。。。。小人李贵参见将军。。。。。。。失礼冲撞之处。。。。。。还请。。。。。将军恕罪。。。。。。”颤抖着声音,李贵腿一软,立即跪倒在地,他可是知道,四品羽林将军,那是和老爷同级的大官儿,李府的主人,他可以勉强叫上一声叔父的雄武将军李敢当也不过是朝廷四品武官,而眼前之人,年纪轻轻,就能居此高位,肯定是京师长安中了不得的豪门出来的人物儿,不然打死他也不相信以这人的年纪,便能和李敢当平起平坐的,想到此处,他满心的诚惶诚恐都被嫉妒冲散了开去,若他李贵能有眼前这人的身世,说不定官儿比这人做的还要大呢,跪倒之后顺嘴说着好话,心里却是在暗自嘀咕,今日真是倒霉,好不容易甩脱了粘人而又顽劣的小公子,却又碰上一个不得不磕头行礼,靠着父祖余荫吃饭的小孩崽子,来了长安几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

    他却是不知道,今日他是触了一个大大的霉头,这才是刚刚开始罢了。

    也不待赵石说上些什么,他身边的那个李府丫鬟已是紧走了两步,来到李贵面前,抡起纤细的胳膊,一巴掌就抽在李贵的脸上,声音虽响,力气却是不大,不过却是一下子将跪在地上的俊美少年给抽蒙了,生生楞在了那里。

    这还不算完,十八九岁的丫头柳眉倒竖,又是几个大嘴巴过去,脆响之声伴随着随即出现的几个丫鬟仆人的惊叫声,一下便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你。。。。。。。。”李贵这时才回过神儿来,不过脸上已经满是红肿,挣扎欲起之际,在他看来,这个发了疯的小女人却是抬腿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我打死你个目无尊卑的狗东西,吃李家的,喝李家的,还要背后嚼舌头,四小姐也是你这种****敢于中伤的?家法处置了你都不冤。。。。。。

    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滚过来,是猪油蒙了你们的心了还是怎的?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都忘了是吧?去,小桃你领着他们到内院王管家那里,一人三十个巴掌,抽不烂嘴巴就继续抽,你跟王管家说,这几个****若是过后谁能说句囫囵话出来,就让王管家亲自到老爷面前解释去吧。。。。。。。”十八九岁的丫头,伸着青葱般的手指,另一支手扶着弱柳般的细腰,小嘴一张,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教训,到是颇有那么几分威风,不过她虽说管着前院正厅迎客事宜,但却还没权利管着这些内院各房心腹下人们的,不过此时此刻,她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息了身后那位贵客的怒火才是真的,嘴上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连连朝着那个叫小桃的丫鬟使出眼色。

    “行了,赶紧给我带路去寻你家小姐。。。。。。。”

    说完这句话,赵石掉头便走,既然没了当即拔刀砍人的心思,这样一出戏演的再是精彩解气,对他来说却是没有半点看下去的兴趣了,而且他内心深处还隐约有些再要认真计较下去,便也有失身份的感觉,不得不说,如今的他在领兵数年,手握权柄之后,真正的算是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心态。

    发了半天威风的小丫鬟赶紧跟上,身后只留下了几个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下人,半晌过后,李贵捂着肿胀的腮帮子从地上挣扎起来,无缘无故挨了几巴掌狠的,屈辱惊骇之后,泛上心头的却是满腔的愤怒和怨毒,怎么也是李家的远亲,却是给个丫鬟羞辱了一番,这口气他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

    心思清明过来,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报复这个恶女人一番,出了这口恶气,脑海中灵光一闪,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年轻的羽林将军,又在李府内院出现,找的更是府上的小姐,玉烟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那么大的火气,她又没疯,啊。。。。。。。鹰扬。。。。。。。将军赵。。。。。。。赵石。。。。。

    这个名字一旦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李贵是吓的魂飞魄散,一屁股就又坐在了地上。。。。。。。

    。。。。。。。。。。。。。。。。

    李敢当狠狠一拍桌子,豁的站起身来,怒容满面,他身前跪着的两个人被他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怒意都是吓的身子一哆嗦,背后冷汗直冒而出,两人死死低着脑袋,连抬头望上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老爷年轻时确实是个火爆性子,他们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传闻却是听过不少。

    当年老爷在羽林军中为官之时,一言不合,便将六王次子打的鼻青脸肿,在羽林军中是人尽皆知,后调入延州镇军,率两千兵卒突袭西夏,与西夏四万大军遇于途中,旁人都劝其稍避西夏大军锋芒,但他却是一力主战,连斩两个提议退兵的心腹将领,激起士气,率军向前猝然发起突袭,将戒备松懈的四万西夏大军杀的尸横遍野,作鸟兽散,由此一举成名,奠定了其在大秦军中的地位。

    不过话说回来,年轻时老爷虽是刚烈无畏,但随着年岁渐长,又调回京师驻防,这脾气却是尽数收敛了起来,近些年来,除了两年多前,李严蓄要倒向废太子李玄持时,曾和李严蓄大吵了一架,最后大怒之下,一脚将李严蓄踹出了书房外,却是再没发过如此大的脾气的,不成想,今日一听到此事,竟是大怒如此,两个人哪里有不害怕的道理?

    此时内院王管家心里却是觉着分外的冤枉,不说此事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就说这事儿若是搁在平日里,那还叫个事儿?四小姐为人虽然不错,但父母早亡,一直寄养在府中,这样的身份,又不得几位老夫人得意,便是有老爷护着,受人欺负也是难免之事,高门大户人家,这种事儿平常的紧。

    这两年四小姐得了朝廷官职,官位还不小,几与老爷平起平坐,这要是放在个男人身上,别说当面得罪了,估计便是背后说小话儿都得小心着被人听见,奈何是个女儿身,所以闲言碎语便多了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女人家到底都要算是旁人家的人,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那几个混账东西说也便说了,但该死的却是被人家的夫婿给听了个正着,这也就罢了,更加该死的却是这人还是个不好惹的,羽林军左卫都指挥使,鹰扬将军赵石,那可是实权的领兵大将,身份不但和老爷一般,而且满长安的人都知道,那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不但出于皇上私邸,更有拥立大功在身,更不要说人家东征时立下的天大军功了,这样一个人,任谁只要眼睛没瞎,都能明白其日后的前程是怎样的了,你说这几个混账东西是不是该死?还要连累他王管家在这里面对老爷的雷霆之怒。。。。。。。。。

    不过李敢当的心事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明白的了的?他虽半生习于战阵,但宦海沉浮了这许多年,眼界城府自然不会小了。

    他对鹰扬将军赵石虽有忌惮,但却并不畏惧,今日赵石来访,他刻意做出的冷淡疏离之态就是他的聪明老辣之处了,京师三军,左右两卫,一由王虎统领,一个便是赵石,再加上他的雄武军,护卫制衡,这个大势怎么也不会变。

    前些日还有人在皇上面前提议仿唐制,另设武卫铁林,虽未得允准,但据说皇上也颇为意动的,在他想来,也是如今南边用兵正急,不然此议当是水到渠成的,毕竟已经有两代帝王是靠兵变登基,对此事上心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若是不闻不问才是怪了呢。

    所以虽是应允了这门亲事,但却不能和那位鹰扬将军走的太近,这其中的分寸他早已想的明明白白。

    但话说回来,如今李家正走下坡路,二弟虽说有起复之望,自己又在位上,还能够支撑,但长远看来,却有后继无力之忧,这门亲事也确实是雪中送炭,可为李家得一强援,虽说表面上要做一番姿态出来,但结亲就是结亲,以后若有个什么事情,旁人却还是要顾及那位皇帝宠臣的意思的,若是那位能出将入相,李家必定也会水涨船高,这个毫无疑问,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痛快的答应下这门亲事,毕竟侄女李金花也算是在军中有了些根基,虽说限于女儿之身,不会再有多大的前程,但总归要比李家旁的子弟强了不少,他们几个兄弟去后,却还能勉强将李家支撑起来,不嫁人又有何妨?

    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若是因为几个下人的胡言乱语,给那赵石心里扎上一根刺,未得助力不说,却是惹了一个强敌,这让他心中如何不怒?

    “你们。。。。。。。”

    不过李敢当盛怒过后,嘴里也只吐出两个字,接着便是一声长叹,慢慢坐了下来,这个侄女身世凄苦,心里也苦的很的,但偏偏越是如此,还越就有人不愿放过,大儿子还稳重些,打着继承家业的心思,有上进之心,行事便也不会过于荒唐,但其他人却是。。。。。。。这下可好,那赵石刚刚表示了些善意,就有人去触他的霉头,这人年少气盛,胆大包天,对自己侄女又上心的很,现在不定心里是如何恼怒呢。

    不过虽说处置几个下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句话的事儿,但事情一旦闹起来,不但他的脸子放不下,也不合他的初衷,想到此处,心里长叹了一声,唉,由他们去吧,他李敢当自诩一世英雄,从没含糊过谁,难道临到老来,还要放下脸皮,给个少年人赔罪不成?赵石若敢在他府中生事,他李敢当还怕了不成?

    豪气颇升,倔强之心亦起,心中自然而然便镇定了下来,淡淡一摆手,“下人胡言乱语,当不得真,按家法处置便是,不必小题大做,派人去把李朗找来。”

    那王管家虽然见识不足,但却也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立时如释重负,连声应是而去,心里还琢磨着老爷也不知要找那位二房所出,但至今也没个名份的李朗少爷有什么事情?

    再说赵石,重又来到李金花居处,见面之后,李金花却是有些诧异他为何去而复返,不过心中却也欢喜,赵石远行在即,这一去不定又得多少时日,更是在婚事临近之时,足可谓好事多磨的,自是不满足聊聊数语之后便即分离,见赵石回转,这喜色是遮也遮不住了。

    不过见赵石神色有些不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她可是被坏消息给吓怕了,定下来的婚期都给延了,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不成?她可是知道,不说当年护粮途中遭遇西夏精锐,赵石那时还只是初入军旅,也是神色自若,奇谋迭出,就说东征时被数倍于己的金兵铁骑围追堵截,生死只在顷刻之间,他也是指挥若定,不见一点惧色,现在却是阴沉着一张脸,让人望之生畏,也难怪李金花往坏处想了。

    赵石如今百事缠身,疲倦非常,加上余怒未消,神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的,本来已经不打算让李金花随他去川中冒险,但经此一事,却是变了主意,与其留在这里受气,还不如随自己到外面走上一趟。

    他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的意思一说,自然不会提起那些听到的闲言冷语,只说想到此去时日不短,也恐其中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变故,考虑到两人都是官身,朝廷一旦征调,也就身不由己,还不如一同前去,再一起返回。

    李金花一听却是大喜过望,赵石虽然并无半句甜言蜜语,但在她听来,这简简单单的一去一返,关怀之意已经流露无疑,惊喜之下,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等到赵石出了李府的大门,会齐等在外面的随行衙兵,心中那股被人信任依靠的暖意还久久不去,面无表情的回首看了一眼堂皇的李府大门,心头却是冷哼了一声,这才掉转马头,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率领着十几个衙兵绝尘而去。

    来到自家府门之前,婚事才过去两天,牌匾之上的红绸裹布犹自未去,路旁还遗留着些鞭炮碎屑,两日之前宾客盈门的胜景还依依在目,但此时赵府门前却是一片紧张忙碌之色,十几顶轿子依次排开,赵府门前的家丁们跑来跑去,端茶送水,忙的不亦乐乎,赵石却是一阵头疼。

    “老爷回府了。”

    赵府门前又是一阵忙乱,管家老齐颠颠的跑出来,嘘寒问暖,几日来这位老管家却又是欢喜又是烦恼,赵府兴旺之相已呈,他这个资格颇深的管家也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有人巴结的,但从那盛况空前的婚事开始,他这个管家就再也没能闲着,迎来送往,便是当初年轻时在景王府当差,也没有此时的风光的,只几天功夫,这眼界心气儿就已不一般了,上门来的若是官阶低些,老头儿腰都不带弯上一下的,不过风光虽是风光,但就是太忙,跑前跑后的,他这把年纪,身子骨还真是受不了,痛苦并快乐之余,他这心里不由暗叹,若是早几年到这般好去处那该多好。

    见老爷带人回转,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下来,将赵石等人迎进府内,一边急急让人安顿好那些衙兵,一边随在赵石身旁,将来府拜会的各色人等一一数说了一遍,也亏他年纪虽老,但这记性却不差,将内府几位先生着重点出的那些人都记了个清楚。

    赵石不时点头,又问了问石头娘可曾回转,得知老夫人带着小丫头去了西山佛院上香,这才挥手将管家老齐遣走。

    他却并未急着见客,而是先到后院洗漱了一番,又将陈常寿等人分别找来问询,等心里有底,才依次见了几个客人,其中有礼部的,有户部的,还有兵部的不一而足,太大的官儿没有,议论的事情也非常琐碎,无非就是此次前去川中传旨的名单以及一应事宜。

    饶是已经和陈常寿等人通了气,见过礼部来人之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只礼部要求随行之人便有四五十人之多,听陈常寿说,吏部随员人数还要多上许多,他这心里已经满是苦笑,这哪里是钦差?简直不就是保姆吗?这许多闲杂人等,只两千兵马怎么能护得这么多人安全?

    最后赵石一咬牙,定下除吏部礼部之外,其余各部随员绝不能超过二十人,还都要身强体健的,七老八十的免谈。

    这么一来,其他几部来人自然是满腹怨言,不过任他们说的天花乱坠,赵石也是咬死了不松口,这些人无法之下,才悻悻告辞离去,说是回去商量商量,他们做不得主的,赵石心里冷笑,只当没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

    不知不觉间,半天就已匆匆而过,到得晚间,口干舌燥,再加上心力交瘁的赵石才回到后院,想要到石头娘房中用饭,这时陈惜寿却又匆匆而来,一见面就急急道:“大人,有贵客来访。。。。。。。。。”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九章贵客(二)

    贵客?赵石目光一凝,陈惜身在府中已经呆了两年多,此人秉性他却也知道的清楚,年少老成,聪明天纵,外虽示人以谦和自抑,如温文君子,但内里却是孤高傲岸,不屑于众人同的一个人,这便是是他和他那位惊采绝艳的爷爷不同的地方了,陈老先生生性飘逸却深懂内敛之道,常于不经意间别出枢机,使人折服。

    其实这两人却是不能比较的,陈老先生一生坎坷,屡经风雨,那份沉积下来的厚重和从容却不是现在的陈常寿可以比拟的了的。

    不过爷两个最大的相同点便是两人都是地道的阴谋论者,总喜欢揣摩别人的一言一行,这种言传身教,承继下来的阴私心理,让他们只能成为别人的助力,却很难真正站在阳光之下,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不过,能从陈惜身嘴里听到贵客两个字,那赵石也就毫不怀疑,来人一定非比寻常的。

    这人大人也见过的,大人应该不会忘了身为杨相府中长史的南先生吧?

    赵石微微点头,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个身材高大,面门上带着疤痕,但却讳莫如深的身影,那位南先生也是谋士幕僚之属,很得当今宰辅杨感的器重,能为相府长史,才能智慧自也是超凡脱俗,这个不用怀疑。

    当初离京东去潼关之举便是此人给出的主意,不过此人给赵石的感觉总带着些神秘的味道,和陈常寿等人不同,这人来历若是他自己不说,便根本无从考据,身上还常年带着一柄长剑,看上去颇有古君子之风,但赵石是什么人?却能敏感的从对方身上感觉出一丝隐藏极深的彪悍之气,若非经过生死锤磨的人,断不会如此的。

    他可说了,到府上来是所为何事?两人一边朝外走着,赵石一边问道。

    陈惜身笑着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可能不知,这位南先生在大人东征之后是时常来府的,都由我与鸿儒三人相陪,饮酒畅谈,惜身暗自观瞧,此人见多识广,天文地理,文治兵事,乡野杂谈,涉猎之广,见闻之博,实是让人叹为观止,不说惜身,便是曾在外游学数年,足迹遍布大秦的鸿儒也是自叹不如的,再加此人心思敏锐,才智不凡,以惜身看,此人实是个无双智士

    不过,细为观之,此人其气抑郁,常怀心事,许有故事在身,此次前来求见大人,惜身之前试探了一下,却是大人不妨静下心来,推心置腹,与之细谈一番,也许

    哦?赵石心中一动,有些疑惑的看了陈常寿一眼,这番话的意思是不可能吧,那位南先生现在可是相府长史,却要来就他这座小庙?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知道大人不信,惜身这里也是满腹疑惑的,此人为相府长史,于杨相来说也算得上是心腹之人,若是千里求官之人,到了此等位置,到也不必舍近求远杨相如今虽然已经年迈,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内外,以其人之才干,只需杨相一封荐书,到了哪里,只要稍微展布才学,过上数年,其人之成就也是未可限量的,但如今这也正是我与鸿儒疑惑之处了。

    不过之前他为大人谋划将来,如今又于大人临行之际来寻,观其言行声气,坐卧不安,满怀心事,欲言又止,却是有求而来的样子,其为相府长史,朝廷政令,过其耳目,文政书函半出其手,却有什么事是难以开口的?还要求到咱们门上?

    以我想来,在这个关节上,无非就是大人将要南下川中之事了,其人不慕权势,不喜金银财货,腹中有锦绣,文名却又不显于长安,若为亲朋故旧讨好处而来,这口有什么难开的?如此一来,他的心思也便好猜的很了,若非是自己想随行南下,便是借大人南下之机,想求大人办些难以启齿之事了

    说到这里,陈常寿一双幽黑的眸子湛然生光,像他这样的人,最喜揣摩人心,说起这样的事情来,平日总是表现的淡然自若的一个人,此时却是兴奋的跟什么似的,说到此处,对上赵石有些审视的目光,这才豁然一惊,随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大人若想结好于此人,这却是个机会,大人以为如何?

    看看再说吧。赵石淡淡道了一句,想的到也不是别的,对于这些幕僚之属,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也能清楚的明白其作用的,只是南十八这个人他觉着有些不能把握,对于这样一个神神秘秘的人,不用靠近也就罢了,若是留在身边,总是感觉有些不舒服的,这是他的天性使然,甚至此时心里还暗自猜测,这人不会是内衙的人吧?转念一想,又不可能。

    他这心里翻涌着千般的念头,旁边的陈常寿微微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心中却已凛然不已,眼前这位大人本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天生的心性坚忍,杀伐果断,虽说在权术之上还显稚嫩,他跟随于身边这些时日,随着这位大人在军中声明日隆,官位日高之际,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位大人的锋芒日敛之余,这城府却是日渐深沉,便似如今这短短几个字出口,便容不得他轻松对待,想的也全是这位大人听了自己这番话,心思若何,是否稍有意动,或者是自己说的做的有些逾越身份,引起了这位大人的不快,还是说只是自己胡乱猜疑

    微微垂下头来,这些胡思乱想却没有半点流露在脸上,不过心中也是暗叹,就像是爷爷说的那般,为人谋划者,心思却得有一多半儿放在揣摩东主的意思上面,不然难免有事倍功半之忧,甚至会危及自身,看来以后说话却是要小心些了。

    两人想着各自心事,一路行来再无一言相谈。

    前面花厅之上,李博文陪在南十八身旁,悠闲的靠在椅背之上,嘴角眉梢带着些堪称玩味的笑意,此时看着南十八一口将杯中香茶一饮而尽,已经额头见汗的侍候丫鬟赶紧再次上前将茶碗斟满,这位先生也不是头一次来府中做客了,但这一次怎么好像专门是来上门喝茶的?

    看着小丫鬟一脸古怪的退后,又去冲泡新茶,李博文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南兄到是与我家大人颇为相像,可以结为知己的

    南十八此时也不遮掩那满腹的心事,神情颇为沉郁,瞟了李博文一眼,两人已经很是熟悉,知道此人嘴尖舌利,若自己接上一句半句,这接踵而来的话语必定不会让自己愉快的了,但说起来,此次前来,要想取信于人,达到目的,说不得是要将自己的来历透露出来的,只是透露多少,会不会引来祸端,多年深藏心底的秘密一旦要曝露人前,又该怎么开口,这许多念头纷扰而至,便是他这样聪明绝顶,心性坚毅之辈也不由有些瞻前顾后,惶恐在心的,哪里还有心情跟人斗嘴?

    于是也只是随口应和道:哦,此话怎讲?

    李博文却不管这些,这南十八年来数次来府中做客,诗书之属倒背如流,解文析字别处蹊径,谈起其他来,也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般,便是他自负聪明才干,也常有自叹不如之感的,这个南十八在他看来,府中之人也就陈常寿还能与之相较,但却也输在见识之上,到好似这一辈子所见人物,却真要属此人为第一了,不过他这人性子有些别扭,心中虽是佩服,但总有些不服气,见缝插针也要计较一番,此时见对方魂不守舍,他哪里会放过取笑的机会?

    一见对方接茬,心中大喜,立即笑道:我家大人饮茶如酒,满长安谁人不知?鸿儒原本以为此为我家大人一绝,但今日一见南兄这等饮法,才知原来南兄也是此道中人,失敬失敬。

    南十八摇头苦笑以对,心中越发的烦躁了起来,恨不能将李博文的嘴给堵上,到也不怪他这样的心机城府却也沉不住气,他如今已经年过不惑,这一生也没有别的念头,只为那一件事而活着,唯一后悔的就是奔波本生,身边从不乏女子倾慕,但他胸中积郁难消,也觉着若是娶妻,最终也会蹈了父亲的覆辙,又何必让妇人女子跟着自己受苦?所以从未起过娶妻的心思,但如今年纪老大,不但一事无成,再这么下去,连子嗣传承也要断了,将来到了地下,怎么跟祖宗交代?这般想来,心神哪里安静得了

    此次前来,他也存了破釜沉舟之心,杨感年纪老迈,他也明白,杨相一去,便是能得个一官半职,但一腔心思多半还是成空,所以他也打定了主意,若此门不通,今生恐怕是无望的了,不如安静下来,娶妻生子,让南家不至断了香火,其他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七十章秘闻

    还道贵客是谁,原来是南长史

    见到南十八,第一句话就让旁边的李博文嘴角一抽,瞅了一眼陪着赵石过来的陈常寿,心里却道,咱家大人这官场套话说的也真是情真意切了,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上朝还要咱们几个琢磨着怎么说话才算得当,最后却是生背下来的那位大人啊。

    南十八一见赵石出来,立时便已站起身来,这做派和当初见到时那身脱也脱不去的名士风范有了很大的不同,他身材很是魁梧,笑的也分外的夸张,竟是当即深深一礼,赵大人,十八此次是有求而来,可算不得什么贵客,知道大人如今公务繁忙,十八不想多说,只想与大人单独一叙

    赵石到了愣了愣,他如今可是知道,这些文人士子,不管名气大小,说话都喜欢拐弯抹角,而且越是心机深沉之辈,说起话来,越是能弄的你云山雾罩,好像不如此,便显不出他们的高深莫测来,就像是府中的陈常寿等人,便是跟他回话,也都是先旁敲侧击一番,然后才会渐次深入主题,更何况旁人了?到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相府长史一见面就直奔主题,让他一愣之余,却是好感稍增。

    不过转念一想,能让眼前这人着急的事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小事吧,心里又是一紧,头却疼的越发的厉害了。

    陈常寿和李博文对视了一下,都在对方眸子中看出了喜色,两人在赵府中的时候都不短了,却是各管一摊事情,经历不同,性格有异,又都是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文人,加上同为东主做事,隐隐间难免有些相竞之意,所以便也交情淡薄,这个时候却是头一次心有灵犀一般,齐齐一躬身,辞了出去。

    待得花厅之上只剩下了赵石和南十八两人,赵石这才微微点头示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身子虽还挺拔如故,但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疲倦却潮水般涌了上来,他不论今生还是前世,身子都是强壮非常,很少有病痛之扰,但此时坐下来,却是突然觉着背后有些泛凉,头也有些昏沉,心中暗惊,看来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病上一场,可不把什么事情都耽搁了吗?

    南长史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了吧两人坐定,都沉默了些时候,赵石直接开口道。

    南十八微微沉吟,眸光定在赵石脸上,有些无礼,但并无什么侵略性,他今日前来,已是打定了主意的,对于眼前这位朝廷新贵自然也是知根知底,他不像其他人般,只会感叹此人年纪多轻,又得皇帝几许恩宠,前程有多么远大,他所看重的却是这位自入朝以来,所用人等来历各异,可以说是繁杂到了极点,但却都能人尽其用,此人出身寒门,能容得下杜山虎,段瑞等人也就罢了,毕竟同样都是没有家世背景之人,在军中相互扶助也在常理之间。

    但此人麾下还有张锋聚,杨胜,折沐,李全德,费榷等人,这些人任一个拿出来,都是大秦家世显赫的年轻俊杰,这些人物到了谁的麾下都是打不得又骂不得,让人头疼的角色,但如今却都被这位年轻的大人压的服服帖帖,就算在西北声名卓著的拼命三郎张嗣忠如今也留在了左卫任职。

    其中还有张世杰,陈常寿,李博文这样的文人谋士,张世杰秉性端方,是赵石表兄,生于小富之家,在他看来,其人之才不在为人幕僚之上,而应在朝野之内的,若能应时而动,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陈常寿的来历他摸不准,但其人之才略却不在他之下,也是三人中最难应付的一个,至于李博文嘛,听说是赵石从街上捡来的,这人在他看来,无半点君子之风,脱略行迹,心性有些轻浮,放在草莽之间,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狂生,但此人见识却堪称驳杂,才干也是一等一的

    这些来历各异之人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边,这都说明什么?一个就是赵石手段了得,不然也难以让这些骄兵悍将,内有傲骨狂气的书生钦服,是天生手握权柄的料子,二来嘛,也是他最看重的,那就是用人不拘一格,不以身份来历而有何成见,人尽其才,人尽其用,这才是最难得的品性,世间人人皆知人才难得,但真正能做到海纳百川者,却是寥寥,这位少年将军处事虽还有生涩稚嫩之处,但有了这等容人之量,将来成就自然非小,这些到还罢了,他在意之处也不在此,也只要将来能有那么万一的机会了了他的心愿,肝脑涂地又有何妨?

    想到此处,他再不犹豫,却是解下腰间长剑放在桌子上,这才露出些许苦涩的笑容道:大人看这把剑如何?

    赵石扬了扬眉头,心里却是嘀咕了一句,难道又要送把剑给他,杨胜如此,折木清也是,冠礼时皇后还送了一把佩剑,私底下,皇长子李全寿足足送了他数十把利刃,若不是深知自己暴力特征很是明显,身份又有些特异的地方,他准得怀疑这些人是不舍得送贵重的东西,于是拿什么宝剑赠烈士之类的话来糊弄他的。

    虽不知对方这是何意,但还是将目光定在那把看上去普通平常的长剑之上,剑长三尺左右,藏于鞘中,黑黝黝的皮鞘并无出奇之处,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的白花花的,往上看,剑鄂剑柄的地方也是简单,也无什么特异的装饰。

    这时南十八却是满满解开剑柄处的缠布,只见剑柄正面,刻着几个古篆,也亏他这几天读书识字,几个字到是勉强认得,江淮南氏

    江淮南氏,赵石皱了皱眉头,不用问了,他对什么江淮南氏是一点印象也无的。

    这把剑乃祖传之物南十八抚摸着几个篆字淡淡道,脸上的神情似喜似悲,眼神变幻,有痛恨,有眷恋,更多的是一些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可见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他心中的份量了,赵石并不出声,虽说现在身子越发的不爽利,但还是耐住性子等待对方的下文。

    半晌过后,对面这位相府长史才又镇定了下来,手掌用力一按绷簧,一抹寒光无声无息的离鞘而出,赵石一眼便能看出,这把剑比寻常将军们的佩剑要窄上许多,到是士子们平日佩带的饰剑一般无二,也就是说根本不利于劈砍,格挡,但这把剑要说是装饰之用,却又不然,剑身一出,虽无什么耀眼的光芒以及出人意料的寒意,但剑身上幽光沉沉,显见材质不是寻常之物,更兼剑脊之上刻着深深的血槽,其上隐有红光流转,分明就是一件不知缠绕了多少冤魂的杀人利器。

    赵石瞅着眼前这位南长史将剑横在身前,专注的好像在研究稀世之珍,脸上神情更加的复杂难明。

    良久过后,才从南十八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若自言自语道:我江淮南氏起于唐天宝末年,安胡儿作乱之时,家祖南遇公携弟子亲族十八人北上助官军守城,待得安史乱平,我祖上已积功至游击将军,但身边随他征战的亲人弟子却只余嫡子南礼,其余尽皆战殁。

    此时战事虽说稍平,但朝野上下尽是争权夺利之辈,不思收拾山河,只知结党营私,更引外族入境,肆虐北地,烽烟无日或停,我祖上率亲族弟子北上,本有一腔热忱,为赴国难,生死不计,但征战十余载,见过了种种人间惨事,长安,洛阳尽成焦土,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兼之身边亲人生死两隔,心灰意懒之下,辞官以归故里。

    然我南氏在军中已有威名,家祖一柄长剑,也不知刺杀了多少敌军大将,身边弟子亲族人人习那刺击之术,往往敌军未动,大将便已遇刺身亡,其中就有安逆二十八将之二,由此,江淮南氏多出敢死之士,有古刺客之风的名声不胫而走

    说到这些祖上的丰功伟绩,南十八脸上多了几许光彩,不过随后便有些黯然,家祖辞归,当时大太监李辅国权势熏天,排除异己,削夺诸将兵权,麾下走狗多有奇人异士,也不知听谁说了南氏的名声,派人对我祖上百般拉拢,家祖深恶此辈,自是严词拒绝,就此得罪了阉人权奸,回乡途中遇袭,家祖力战而死,只嫡子南礼负重伤脱走

    身负血仇,南礼公也绝了回乡之念,就此游荡江湖,结交草莽义士,曾数次率众刺杀权奸,却皆不可得,后权奸身死,纵有不平之气,然却没了对头,于是定居于大梁,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也就有了我们这一支族人。

    然世事多艰,身处乱世,群雄并起,人命如草,想要平安度日而不可得,祖宗无法,遂练死士,货于王侯大将,后周柴氏定鼎中原,那后周的开国皇帝身边就有我南氏先人为护卫,后逢赵匡胤,赵匡义兄弟专权,密谋反乱,柴氏妇人幼子惶惶不可终日

    说到此处,南十八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家祖南贵公临危受命,更名改姓,几经生死,这才得了那两个狗贼信任,得以接近其身前,之后更是在两个狗贼身边安插亲族死士六人,于其起兵谋反前夜突然发难,想要刺杀两个狗贼于帐中,只可惜,

    说到这里,南十八顿住话头,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之后的声音也有了哽咽,只可惜那两个狗贼防护周密,竟然未能得手,其间详情更是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家祖与族中六人皆死于当场是没错的了,不过赵匡胤那狗贼身边的心腹谋士赵普在当夜重伤不治,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嘿嘿不过尤为可笑的是,有与家祖相交甚密之大臣传来消息,也许是那两个狗贼被吓破了胆,竟于当夜入宫请罪,和那柴氏密谈了一夜,最后两人一个成了辅政王,一个却是成了辅国大将军,南某后来细想,两人谋划多时,这等谋反大事,岂是能说不干便不干的?这里面的因由也许有三

    其一,家祖等人暴起一击,虽不能竟功,但却让两人心胆皆丧,更不知身边还有多少刺客死士时刻虎视眈眈要取他二人性命,为性命计,所以才有了妥协之心

    其二,那谋士赵普惊才绝艳,乃世间少有之贤臣,两个狗贼倚之为左膀右臂,一旦身死,却是少了最得力之臂助,成算便也少了五分。

    其三,其时朝中大臣也并非皆其一党,当夜被刺,两人以为阴谋败露,若行险一搏,最终却是可能与柴氏两败俱伤,得不偿失,两人皆是世间少有之枭雄人物,决断非常,于是立即进宫请罪,与柴氏共同执掌朝政,嘿,一国之上,有两位君王,也就曹孟德等世之枭雄干过这样的事情,而能相安这么多年的,更是绝无仅有,那赵匡胤和赵匡义兄弟真真是好手段啊

    状似赞叹,但南十八的表情却带出怨毒之色,也是这许多年未曾向任何一人倾吐过心事,这一说开,便好似难以停下,情绪也是越来越是激动难抑。

    这到也罢了,那后周由谁当皇帝,又由哪个主政与我南氏何干?我南氏不过是挣扎求存,为人刀斧罢了,握在谁的手中我南氏也认了,更何况此次还搭上了我南氏七条人命,但凡那柴氏有些良心

    唉,世上人心啊后来之事以大人之聪明也应该猜到了,那赵氏两个狗贼却是向柴氏提议交出南氏一族,那柴氏也是无情无义,轻易便答应了下来,我南家几乎没有得到半点消息便被人杀上了门来,我南氏嫡脉三十余口,旁支亲族数百人立时便成刀下之鬼,,之后流落在外侥幸活下来的族人又有数十口遇难,直到我父亲这一辈上,后周朝廷也是追索不停,我一家本已更改了姓氏,到了金国境内隐居不出,我那父亲也早就息了报仇雪恨之心,只望能安生度日罢了,但到底还是被那行人司的爪牙找了出来,于是一家七口,也只剩了南某一个,后来南某才从擒到的行人司牒探嘴里知道,那行人司指挥使姓赵,乃是赵普的子孙,他祖上为家祖所刺,历代皆有遗训,不得放过一个南氏子孙,但有踪迹,便要斩尽杀绝

    嘿嘿,他赵家只死了一个赵普,却要我南家这许多人的性命陪葬,好,好,好的很呢,既然如此,索性南某便恢复了姓氏,当年家祖以十八义士起家,索性便叫了南十八,之后南某潜入周境,连刺赵氏族人十数名,和那行人司死士交手七次,,也不过是给南某留下几道疤痕而已

    本来南某已存必死之心,想要去开封城中碰碰运气,但最后一次与行人司密谍相遇,南某却是受了重伤,养伤的时候静下心来一想,如此深仇,怎是几条人命可以揭过的?旁人到也罢了,那柴氏尤为可恨,嘿嘿,那柴氏还好意思在皇宫中建了一座什么取义亭,真真是寡廉鲜耻,不知所谓,若不能灭其国柞,平其族姓,怎能息我心头恨意?

    这之后南某遍访诸国,南唐,后蜀,便是金国的大都南某也去了一次,最后才来到大秦,南某本已身心俱疲,观各国君主,皆无问鼎之志,便是这大秦的先帝,虽是英明,但在南某看来,也不过守成之主罢了,南某本已打算离去,听闻漠北诸胡混杂,其中不定便有英雄出世,就算找不到,也是个脱离追杀的好地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却是阴差阳错的入了相府,一住便是七载,杨相虽说待我不薄,但南某身负家仇

    大人这下应知南某来意了吧?

    他说的虽是慷慨激昂,但赵石在旁边听着却是有些头晕,赵匡胤?柴氏?后周?这与他赵石何干?找他还不如阉了自己进宫当个太监来的有希望些不是?

    不由疑惑道:南先生的意思是?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七十一章激斗

    赵石来到后院门口的时候已是满天星斗,如今已然入秋,凉意渐显,冷风一吹之下,赵石却是觉着身子一阵阵的发软,他心里明白,估计是自己劳累过度,有些撑不住了,不过到底他身子强壮,远非前世可比,若是劳累也就罢了,总不至弄到生病的地步,但这几日下来,事情一件挨着一件,心力耗费极多,两厢加在一起,便有些受不住了,若再强自支持,病痛却是难免,看来今晚注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过身子虽然感觉不爽,但脑袋却还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南十八,也就是相府的那位南长史能不能信任,该不该招到身边,若是任用,又该怎么用?

    到是对于这位南先生的来历,他已没了什么怀疑之心,两人这一番交谈算得上是开诚布公,对于南十八身上的恩怨情仇他不感兴趣,不过让他隐约感到怪异的是,这个什么南家好像是这个时代和他所知的历史产生差异的关键所在,若是没有南家,赵匡胤便会离开开封北上,估计便会顺理成章的黄袍加身,接下来也就没了什么后周后蜀还有南唐,不过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大秦来的有些蹊跷

    不过历史这个东西他也不很清楚,对他来说想不想的明白也无所谓的紧,而让他感到有些好笑的是这位南先生的来意,陈常寿的感觉没有错,这位南先生是有了投靠之心,按照南十八自己说的,大秦挥军中原之时,只要让他看着后周覆灭,将那赵匡胤,赵普两族连根拔起就成。

    也不知这位南先生从哪里来的信心,竟是将宝完全押在了他的身上,目标如此远大的家伙很像是三国演义之类的演义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人物,这让他有些啼笑皆非,当时他便想到了伍子胥,为报家仇,破一国之都城,连皇帝的身体都掘出来鞭尸,到是和南十八的心态有些相似,只是伍子胥下场可是凄惨的很,南十八其志也不在小,就是不知下场如何了。

    当然了,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无谓的很,真要到了那一步,成全了对方又能如何?现在他所能想到的则是,若能将这个人留在身边,现在看来,到也不错,他府中几个出主意的,陈常寿不错,可惜身子太弱,不能长途跋涉,所以也就不能时刻跟在身旁。

    张世杰虽是亲戚,但让他总觉着和自己隔着一层,很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再说这位表兄其志也不在为人幕僚上。

    至于李博文,可能是在市井之间厮混的久了,眼界便也小了许多,出的主意也多是歪门邪道,有些时候到可一用,但关键的时候,若真用了他的主意,却是坏事居多。

    这个南十八则不同,就算以前没什么,但在相府中呆了这多年,在经验上就不是府中几个人能比的,年纪也有四十多了,想事情应该很是周全,也没有陈常寿等人时常会流露出来的书生气,留在自己身边,当是助力颇多的。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自己手下几个幕僚做出了基本中肯的点评,四维也渐渐向着上位者的角度靠拢,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进步,只是他自己毫无所觉罢了。

    不过南十八虽是所谋不小,但这许多年月蹉跎过去,对实现自己的目的却并不急切,按他自己的话说,他还能再等二十年,若是不成,还有子孙后代,他现在只是想捉住每一个到得眼前的机会,总之其实就是一句话,我有的是耐性,跟在大人身边,并不会因为这仇恨而坏了事情。

    而他话里话外也说的并无含糊,之所以愿为驱使,其他因由到还是其次,只因赵石的年纪,以幼龄而堪堪跻身于大秦上将之列,将来大秦一旦用兵中原腹地,即使赵石不能为大军之统帅,也就自领一部人马,这在他看来是毫无疑问的,中间或许有些差错之处,但只要小心应对,以赵石今时今日所表现出来的领军之才,统帅千军万马,纵横开阖,裂土封侯并不是痴人说梦之语的。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赵石也不是拖泥带水之辈,略微衡量了一下,便也点了头下来,只要相府那边肯放人,他这里一定虚席以待,如事情顺遂,入川之时,这位南长史便可为他钦差行辕中的参议了。

    如此一来,自然是一拍即合,那南十八心里也是喜悦,大秦朝堂之上这几年风云变幻,令人目不暇给,到底是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帝王,而正德年间那些老成持重之臣渐渐不为新帝所喜,新帝登基只才两年,朝堂上就已有了变化,这对于一国朝政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让他大喜过望,在相府中便也呆不住了,不过遍寻朝野,也就两三人入他眼界之内,细心查察之下,最终还是找到这位年纪轻轻的鹰扬将军,原因嘛,前面却已经说的清楚,便不再提,而今日得了赵石亲口许诺,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自是欢喜无限。

    镇定之后,神思也就敏锐了起来,见赵石神色间透出浓浓的倦意,根本不用问什么,只转念一想,便也明白是什么事让赵石劳累至此,略微问了问,赵石也正为这些琐事头疼,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将事情直接说了,南十八听了之后,却是笑了起来。

    他在相府呆了这些年,政事上的事情哪里难得住他,也只是略微想了想,便笑道:原来如此大人是头一次奉旨出京,有些忙乱和想不到的地方是难免的,其实大人可能想的有些多了

    说到这里,南十八自己心里也觉着好笑,这位大人干出了不少大事出来,但却为小事所苦,还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不过此事对于陈常寿几个来说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往小了了说,就是顾虑不周,往大了说却是失职,不过再想想几个人的来历和年纪,心中却也释然。

    钦差出京是有定制的,朝廷各部心里都有数的紧呢,大人又何必跟各部纠缠于细节?管的太多,吃力不说,更没有好处,恐怕还要得罪于人,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其实各部吏员过府来拜见大人,只因大人受的是皇命,有钦差之名罢了,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并无其他意思,而他们也只是想听听大人有什么亲信要随行的没有,再一个就是听听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大人您呢,也只需泛泛说出随员人数几何,得有哪些规矩即可,略微说说,打发了他们也就是了,各部人选可能早就定了,诸事自会有人料理,大人若是插手,岂不是有所不妥?

    再有,每次钦差出行,大多都算得上是美差,更何况是犒赏将士开疆辟土之大功?这想要随行之人还会少了?也就是大人,一心为公,若是换了旁人,此时肯定是宾客盈门,车马塞道,正是结好于人的时候呢。

    要说大人考虑的也不能说错,怕随行之人太多,川中兵荒马乱之际,安危不好措置,不过十八实话实说,大人也可能是领兵日久,所以大人想啊,大人这次可是钦差,这随行护卫之事虽重,但也不应是大人一力承担之事,自有专人调度兵马,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要是路上出了差错,皇上怪谁也不会怪到大人头上的

    说到这个地步,赵石也明白过来了,感情应了那句话,隔行如隔山,这里面的道理看似很简单明了,但只要没亲身经历过,又没人提点,哪里会想的到?他这几天原来是为别人担心呢,说句难听的话,那就是有些多余,还把人给得罪了,自己又累的不轻,何苦来由?

    再往深了想,那几个来府中拜会的各部官吏看似恭敬有加,但却一句提示的话都没露,回去还不定怎么编排他呢,不管怎么说,从这件事上也能看的出,他为官这几年,得罪的人想想还真不少,这明枪暗箭的,谁能分得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想到此处,自然是心中警醒。

    到了最后,南十八才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出来,大人也不必多想,官场之上便是如此,想的多了,反而失了锐气,大人即有鸿鹄之志,管那些雀儿想的什么?

    至于此事嘛,大人不妨问问府上几位先生,京中权贵多矣,谁家里能没几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只要稍一示好,便也有人承情的,路上更不需担心,以大人的手段,还怕区区几个权贵子弟闹出事来?

    只是区区几句话,赵石便已经觉着头疼轻了不少,眼前也豁然开朗,本想着离京之前的日子必定是诸事缠身,忙的不可开交,不成想却是别人嘴里几句话的事儿,这种经验上的不足之处也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前走,前面灯光隐隐,却是有人早已等候在了那里,两个在前面打着灯笼的前院下人停住脚步,赵石自己到是没什么感觉,但隐隐然的他这府邸之内也算是有了些规矩,外院内院已是泾渭分明,在惜红等人努力之下,除了陈常寿等有数几个人和在内院有职司的下人之外,其他人等却是不得踏入内院一步了。

    不过毕竟赵石立府时日还短,要想像那些京中豪门一般,却还要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却不是想象般的容易的。

    赵石迈步向前,却猛的停住,眸中寒光一闪,猛然转头看向道旁黑暗之处,与此同时,一条如同豹子般矫捷的黑影却是噌的一下从黑暗中跃出,还没等周围几个下人惊呼出声,黑影已经来到赵石面前,双拳带着猛恶的风声,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劈头盖脸的锤了上来。

    刺客?

    赵石身后不远两个跟随的卫士衙兵本已要转身离去,这已经是大人的习惯了,只要来到内院,卫士们便可以自行散去。

    这两人都是显锋军的老卒,一觉不对,都是立即回身,同时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却是觉着脑后一痛,齐齐软倒在地,从他们身后,一条黑影快如闪电般窜出,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两个打着灯笼的家丁面前,两人张嘴刚要惊呼出声,就已觉着脑袋一震,接着便都失去了知觉。

    此时赵石却也无暇顾及身边之人,精神在一瞬间便已高度集中,不过心里却是如同冰雪般镇定,多少次死里逃生锻炼出来的仿若钢筋铸就的神经让他根本没有诸如震惊,恐慌之类的情绪。

    迎着对方如同雨点般的重拳揉身而上,不过黑暗之中,又是突然遇袭,到底准备不足,肩膀胳膊上接连中了几下,拳头击打在皮肉上发出闷响,每一下都是疼痛异常,那黑影拳速极快,而且劲力也是重的可以,但赵石习练般若劲已有数年,身体之强健,筋骨之结实都是远超常人,挨上这几下却也并无大碍,到了这等生死关头,那些许的病痛前兆早就已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两人已经离的极近,呯呯数声,两人你来我往瞬间便交换了几下,皮肉相交,传出几声大响,对面这人虽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力气大的惊人,但在赵石面前,到底逊色了许多,只是胳膊拳头硬碰了几下,便已觉着好像和石头碰撞在了一起,骨头立时便像折断了一般,不由发出痛呼,身子也是一顿,攻势立止。

    赵石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他对敌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一只大手闪电般向他脖子摸了上来,只要他能沾上对方的脖颈,稍一使力,对方必定就是一个不死即伤的下场。

    感觉到赵石身上瞬间爆发出来的惊人杀气,黑影却是发出一声类似于丛林中野兽垂死挣扎之际所发出的嚎叫一般的低吼,强壮的身子诡异的扭曲了一下,赵石甚至听见了对方骨节摩擦所发出的渗人声响,只觉对方的上半身猛的不可思议的侧了一下,他的手便已捞在了空处。

    余光所及,对方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耀目非常,直直向他脖颈处咬了过来。

    两人都是勇往直前的刚猛路子,谁也不曾退后半步,这时贴的已是极近,躲闪已是不及,遇到这种好像野兽一般的对手,任谁都会觉着心寒,但赵石并不惊慌,蓦然再向前小半步,好像是将自己的脖子送到对方的嘴边一般,但肩膀上却是突然发力,硬顶在对方的胸口之上。

    砰的一声大响,黑影怪叫了一声,胸口一阵剧痛,竟被这一下顶的直飞了出去,不过身子在空中一个翻滚,好像猿猴飞掠般稳稳蹲在了地上,一双寒光闪闪,好似带着无尽野性的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接着便迅速黯淡了一下去,张嘴便让出一口鲜血出来,不过随即眸子便已红的吓人,流露出来的只有无尽的疯狂之意。

    赵石格斗经验丰富,本待一鼓作气将这人格杀,但撞中对方胸口,却是感觉好像撞中了一根柱子,被反震之力阻住,后退了半步,未能跟上对方急退的身行。

    两人身子一停下来,目光交击在一起,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不容轻犯的夺人气势,双方身上危险的气息非但未曾令两人慎重,却好像两头狭路相逢的猛虎,黑影怒吼了一声,虽说已然受了些内伤,但动作却未比之前慢了半分,双腿微蹲,下一刻,身子箭一般冲向了赵石,赵石一声未吭,却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也终于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够了,两个蠢物,只知道像山猪一样横冲直撞,真是丢人

    一条身影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手臂随意展动,动作看似缓慢清晰,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是连着刺出两下

    向赵石狂冲而来的身影生生定住身形,触电般向后猛的退去,但最终还是挨了一下,整个身子弯成虾子状倒在地上,接着便传来一连串的干呕声。

    赵石却已管不了那么多,虽然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但在这黑暗之中,又是受袭在先,根本不会存有半分侥幸的想法。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只一动作,他便已感觉出了危险,凭着直觉,横刀猛的格挡在腹部,但却挡了个空,心中一凛之下,却是毫不犹豫,刀锋顺势斜斜向上斩出,进攻永远是最佳的防守方式,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对方使用了什么兵刃,只这一瞬间,他便已下了与敌协亡的心思。

    黑影本就未存杀心,却不成想眼前这小子已是四品将军了,竟还是一如当年般好勇斗狠,长剑连着剑鞘刚递到对方腹部,头顶之上已是风声猛恶,这一下明明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他斩成两半,标准的两败俱伤的打法,但他和和尚相交二十年,对于和尚那一身笨功夫知道的清清楚楚,而身为和尚的弟子,眼前的赵石估计也差不多,只要被近了身,十个他也不是对手,但只要他一剑在手,想要近他身子五尺之内,那简直就是做梦,再说了,和尚亲口说的,传艺年余,只将压箱底的般若禅功教给了这个弟子,其余却是一点未曾传授,为什么?当时和尚就说了,他这个弟子是要在沙场上夺功名的人,江湖上的功夫反而不适合他,教了反而是害了他。

    既然如此,他还真不怕赵石翻出天去?想来和尚这个得意弟子也不会有像那个大仇人一般可怖可畏的身手。

    满含怒气的冷哼声在黑影口中响起,身子微微一错,手中长剑也收了回来,顺势挥挡,并不和赵石硬碰,却是粘在赵石横刀之侧,稍微用力,轻描淡写间便已将这刚猛的一刀化为无形,接着剑鞘横挥,顺势斩向赵石脖颈。

    赵石一刀斩空,眼前黑影晃动,劲风扑面,心里立时微微一惊,身子却是毫不犹豫,本能的便已挨了下去,下巴几乎立即便贴住了膝盖,一个翻滚闪到了一侧,凉风险过毫厘从他头顶吹过。

    落地之后,横刀横着挥出,斩向黑影的双腿,黑影好像未卜先知般退后一步,闪过这一刀,然后脚上像装了弹簧般闪电跟进,这一进一退之间,仿若根本没晃过地方一样,手里黑黝黝的好像棍子般的东西接连向他身上刺来。

    像赵石这样身经百战的战士,夜战经验丰富,黑暗对于他来说本来极为有利,但对着这个身形飘忽,招招皆是料敌机先,攻敌所必救,他绕着对方转了数圈,凭着本能格挡闪避,却是招招格空,竟然近身不得,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此时他本已疲累至极,全力对敌之下,先前还不怎的,但到了这个时候,后背上的虚汗迅速将衣服浸湿开来,呼吸也立转粗重,脚下也开始感觉虚浮不定。

    也只是动作一个没有到位,肩窝剧痛之下,已是被对方点中了要害,胳膊一阵酥麻,手里的横刀再也拿不住,立时掉落在地上,接着胸口腹部接连中招,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在对方打击之下,触电般摇晃了几下,终于倒在地上,身上剧痛不止,但他心中却是平静的好像死水一般,并无半分害怕惊恐之类的感觉,隐约间还有一丝解脱的轻松在里面,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却是只有一个念头,我赵石原来死于此处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七十二章内衙

    羽林左卫都指挥使,鹰扬将军赵石病了,据说病的虽然不算很重,但却是牵动了很多人的心。

    本就已经日渐热闹的赵府门前如今更是喧闹异常,衣朱带紫,达官显贵不在少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依次派人前来问询赵石病情,皇帝那里看似没有动静,但宫里的太医却被派来了三个。

    再加上鹰扬将军赵石即将出使川中传旨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往来探病之人的身份也就更杂更乱,用门庭若市一词来形容再是贴切不过,不知道的乍一看这架势,总免不了要以为这家是什么皇亲国戚或者世代簪缨之家的。

    就算是那些知道内情的,看到这等景象,也免不得要感叹上一番,这羽林都指挥使赵石运气太好,旁的先且不说,就说大秦百年来第一次开疆拓土,这传旨犒赏前方三军将士之功的荣耀没落在一位皇子或者其他王爷身上,反而是落在了这位外臣新贵的头上,真是让人既羡且妒啊。

    而对于现在端端正正坐于赵府正厅客座上的礼部员外郎庞渊庞简之来说,心里的滋味儿也是百味杂陈,不可以言语述之的。

    礼部是文人士子扎堆的地方,书生意气,粪土王侯,和翰林院,御史台等处的朝廷官吏一样,他们对于像赵石一般的赳赳武夫是一百个瞧不上的,再加上,羽林左卫都指挥使赵石于两年前那个夜晚,悍然与羽林右卫开战,接着擒下废太子李玄持,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双双被刺于府中,虽说护驾有功,更有拥立之功在身,极得当今圣上宠信,但在他们这些文臣看来,一个幸进之臣的评语总是逃不掉的。

    不过这里面必然是少不了一些酸溜溜的味道的,出于圣上私邸,随驾区区数载,便已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名满长安,率军东征,博取功勋之外,在军中更是名声鹊起,几为大秦年轻将领之冠。

    这样一个人,即便旁人心有腹诽,但却不得不暗自感叹此人际遇之奇,羽翼丰满之快都是世间少有的。

    虽然此时庞渊对于这位指挥使大人让他这个礼部员外郎来回跑了数趟心存不满,也不敢将半点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再加上自从曾闻远,曾度父子之事,如今礼部在当今圣上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已为诸部之末,当此礼部诸人行事唯恐不谨慎,不小心之际,他就更不想触这位朝廷新贵的霉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是形势如此,但给对方找些麻烦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像此次出使川中,钦差出行,本有规制,只要他随口说上几句,这位赵大人也就能省下很多精力,但六部之人却都默契的应付了事,存的心思自然是昭然若揭,庞渊身在其中,哪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紧赶着上门,想瞅瞅是兵部的先上门来纠缠,还是吏部的人出头,或者还是那些私下已经定了,但临时却被踢出随行队伍的世家子被人怂恿着上门来吵闹,鹰扬将军赵石这个时候病了,估计也是累的,不然听说这人骁勇无比,是数一数二的悍将,身子自然强健的很,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病了呢?

    他这人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一个喜欢凑热闹,这次虽然不想绞进这滩浑水中去,但以探病和送来随行人员名单的由头,上门来瞧瞧热闹总归不会惹麻烦吧?

    初时进府的时候,看见府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心里还存着些幸灾乐祸的念头,但此时嘛,眼瞅着大模大样坐在主座,一脸云淡风轻的这位年纪轻轻的赵府幕僚,尽管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满是苦涩的味道了,再看看手里那张薄纸上的几个名字,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几下,礼部这回可是给人做了嫁衣,这几人的名字,其中就有三位是原来定好,之后又删除了的,给的理由也是这下可麻烦了,这几人虽说都是小吏,但身世却各个不凡,这下可好,不但好处送给了别人,还不定得落下什么埋怨呢,尤其是他这个员外郎,以后的日子须不好过。

    脸上硬挤出些笑容道:陈先生,这是赵大人的意思?

    听他这么一问,陈常寿眼神在他脸上轻轻一瞟,心中却是鄙夷,这人之前笑里藏刀,如今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还问出这等话来,真将旁人当了傻子不成?

    他这心里也不怎么好受,身为赵石幕僚,却需旁人提醒才知其中关节,事情虽然不大,但在自恃甚高的他来说,不但是没做好本分之事,也是对他今后行事的一个警醒。

    这几个名字他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不但找来几个入京以来结交的在礼部任职的好友旁敲侧击的询问,还将这几人的家世琢磨了个一清二楚,觉得再无遗漏才拿给了赵石,最后还是让那位大人挑出了些毛病,接下来又亲自加上了几个名字这才作罢,让他脸上颇觉无光。

    心中纠结,也就不愿再跟这些官场冗冗之辈计较什么,似笑非笑的答道:庞大人怎会有如此一问?难道是想说我家大人有私心不成?我家大人如今已经积劳成疾,勤劳王事至此,秉承的都是一片忠心罢了,不然也不会冒然插手礼部份内之事,大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望庞大人将此话带给礼部诸位大人,不要留下什么芥蒂才好

    他这里连挖苦带扣帽子,说的庞渊难堪不已,被一个白身幕僚如此挤兑,心中已是恼怒的很了,但其中的关节却又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此时被人家抓住了首尾,偏偏就真是一句反驳不得。

    这时陈常寿见这位礼部员外郎大人脸色阴沉,尴尬到了极处的样子,也算是稍微出了一口闷气,不过他也知道,虽说占住了道理,让礼部吃了一个闷亏,但却不易开罪太过,于是话锋一转道:这几人都是礼部之人,资历虽都浅薄了些,但各个都是栋梁之才,缺的也只是缺了些磨砺罢了,我家大人那里是没有任何私意的,不过这毕竟是礼部职权之内,能不能随行出京,还要礼部诸位大人点头才是,我家大人可不好干涉太过

    庞渊这时心中却只有苦笑,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到真是滴水不漏,话中带刺是不假,但也谈不上有多咄咄逼人,官场套话一句接着一句,信手拈来,若不是亲见此人年纪轻轻,还以为是个积年老吏呢。

    再看看这几个名字,嘴里却是有些发苦了,李师雄到还罢了,在礼部任职多年,才能虽谈不上,但却是很谨慎的一个人,照这位幕僚的话到也还说的过去,其他几人嘛,却是和栋梁之才半点边不沾的,赵光,礼部司库,若不是有个外戚的身份在,连个账目都稀里糊涂的人能作司库?

    还有这个姓崔的,进礼部才几天的功夫?据说是名门之后,但崔氏一族在百多年前也许风光无限,但此时嘛,朝廷重臣可真没有一个是姓崔的,一无根基,二来才能不显,说什么栋梁之才?真是见了鬼了。

    再看其他几个,都是仗着父祖余荫而居于闲职的纨绔子,一个年龄上三十的都没有,资历浅薄不假,但要说这几个人有何才能,逛青楼吃花酒的本事到是有的,其他嘛,嘿嘿

    心中腹诽不止,但人家给出了台阶,他却也不得不下,毕竟是宦海沉浮多年之人,心里虽然郁闷的紧了,但脸色却缓了下来,笑容也变得自然了不少,赵大人深得圣宠自非无因,本官失言了,还望陈先生转告赵大人,与公与私,本官皆无怠慢之心,这几人即得赵大人赏识,定有不凡之处的,本官回去之后呃稍后再来拜会赵大人,还望赵大人身子早日康复本官

    陈常寿微微一笑,对他的前言不搭后语不置可否,只是拱了拱手,哈哈,庞大人的盛意我代大人领了,时已正午,惜身已命人准备酒宴,早就听闻庞大人学富五车,是礼部数一数二的才子,惜身早想聆听教诲,奈何缘浅,至今才得一会,若大人不弃,咱们把酒言欢之际,也好让惜身等后进请教一番若何?

    这时庞渊哪里还坐得住?眼前这位年轻的幕僚言辞犀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言行已有些失据,是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的了,呵呵,这个本官还有公务在身,陈先生的拳拳之意心领了,这就告辞,改日有闲,再行相聚也不迟的

    陈常寿看他好像针扎了屁股般坐卧不安的样子,心中不由暗笑,他也无真个留人的意思,于是两人带着虚假的笑容又连番客套了几句,庞渊这才告辞离去。

    接下来,陈常寿却也未能闲着,和陆续而来的诸部之人打交道,时不时的还要见上几个来求情面的各色人等,忙的却是不可开交

    他这里前面忙的打转,赵府后院赵石卧房之内也不清闲。

    几个丫鬟下人在外面来往不绝,一股中药的干涩味道弥漫出老远,虽然人来人往,但声音却是不大,下人们都是轻手轻脚,大伙儿都知道,卧房之内的大人病情虽不重,但心情却是不好到了极点,这位大人虽说从来对内府之事不闻不问,下人们也都宽松惯了,但此时此刻,却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那不是上赶着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嘛,于是在内院半个主人惜红的指使之下,却是显得很是井井有条,连个大口喘气的人都没有,不过各人脸上都绷着,宁静之中却是带出几丝肃穆和紧张来。

    卧房之内,赵石半躺在床上,一张本就严厉居多的脸绷的紧紧的,脸颊之上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潮红,目光逡巡之下,简直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哪怕片刻。

    赵石胸中的怒火是一窜一窜的,只是到了现在也没个地方发泄出来,这到也不能怪他不够镇静沉稳,任谁在死里逃生之后,却发觉让自己陷入险境的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估计心情都会和他一般无二。

    那晚遇刺,到了最后才明白,两个刺客却是那被他留在府中的清虚道人和他那个捡来的徒弟。

    若不是当时他气虚体弱,再加上周围没有扈从的衙兵,怒发如狂之下,他当即就能命人将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斩杀在当场。

    事后,没有半点歉意的清虚说出一番歪理出来,行军打仗,若是主帅被刺于军中,大军虽众,崩溃也是早晚间事,而刺客皆通江湖技击之法,存敢死之心,身边只有几个衙兵怎么行?他不过是想给赵石提个醒,身边若无高手死士坐镇是万万不成的。

    说了半天,赵石算是明白了,这位道爷也是想随行出京,估计是觉着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加上赵石公务甚忙,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报仇之事来,他跳出来,不过是想让赵石记起还有个师傅罢了。

    赵石虽是恼怒,但这歪理也是理不是,他自从进京之后就已经遇刺了好几回了,身边的这些衙兵在战阵之上那是没的说,不过一旦遇到这些满脑子都是和敌人血溅五步,要拼着玉石俱焚的家伙,还真是有些摆设的意思。

    既然对方的话有道理在里面,这口气他也就忍了下来,再加上他这人看似凉薄,但骨子里对于恩怨看得却是极重,和尚死在川中,要想在人海中找到凶手,他在长安可没这个能力,这次出使川中却是个不错的机会,到时暗地让张承等人派人查找那个什么拜火魔教当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些日子太忙,还没顾得上跟道士说此事罢了,没成想却是让道士折腾了一番。

    不过话虽如此说,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什么,但这心里的不满总是难消,加上本来身子便已经感到难以支持,但只要多休息上一些时候,泡一泡温泉,总归不会病倒就是了,但经过那晚惊心动魄的打斗,虚汗出了一身,一下子病情便重了数倍不止,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如今只能在床上处理一些事情,心情会好了才怪。

    其实,追根究底,让他最郁闷的就是现在诸事缠身,都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真是不假,前世二十多年磨砺,在硝烟战火中练就的近乎于本能的一些东西开始出现了迟钝或者说是遗忘。

    当年那些教官的教导,他每一条每一件到还记得清清楚楚,但反应已经迟钝,甚至可以说是行为混乱,就拿此事说吧,夜晚遇敌,敌情不明之下,当充分利用环境和对自己有利的所有因素,伺机而动,而一旦动作,就要致敌手于死地。

    那晚从开始察觉危险,到和敌人交手,却每一处令他满意的地方,他有多少机会安全隐藏起来,这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只要高声召唤一下,哪里还会有危险存在?竟然满脑子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愚蠢念头,难道是当正规军当的傻了?还是练那般若禅功练的脑子木了?扪心自问之下,心中之郁闷也是可想而知了。

    你们也要去蜀中,去便是了,为什么非要跟着我走?赵石面沉似水,话也冷的好像刀子一般,他心情本就不好,眼前几个人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已经升任内衙左监,官至羽林军左骑尉,领宫门卫的赵飞燕一直躬着身子站在那里,本来就被赵石冰冷冷的目光瞧的心里发毛,背后一阵阵冒虚汗,这时直接感受到赵石的怒火,更是噤若寒蝉。

    他和眼前这位朝中新贵也算是有几面之缘的,他本来胆小到如此地步,但第一次和赵石见面时给他的印象太深,如今每每想起那晚乾元殿上血淋淋的场面,就不由头皮发麻,再一见到这位在乾元殿上大开杀戒,几乎将王灵鼻所率内衙高手屠戮一空的阎王,想直起腰杆说话可不那么容易。

    他本是川中剧盗出身,后为内衙所用,地位也不甚高,两年之前,太子李玄持勾结先帝身边亲信太监以及内衙副指挥使王灵鼻谋逆,他不幸也参与其中,那一晚,自王灵鼻之下,内衙高手在乾元殿上被这位大人当场就杀了二十八个,杀的众人是魂飞魄散,心胆皆寒,唯一幸运的是他赵飞燕脑袋灵光,当场擒住了太子以为输诚,算是立了一功,险而又险的将自己摘了出来。

    再然后这位大人借此青云直上,不但得了新帝的宠信,地位也日渐稳固,反之,他这等余孽可就惨了,虽说最后幡然醒悟,还能戴罪立功,新帝为稳定朝政人心,也既往不咎,而且还升了他的官职,但说起来,这两年他过的可是栖栖遑遑,并不如意。

    本来他们这一支内衙人马有刺探军情,缉拿要犯等责,职权不可谓不重,也最得先帝信重,但太子谋逆事败,新皇看似宽容大度,但他们这些幸存之人最终还是倒了霉的,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出人意料,毕竟在内衙任职,最重要的除了才干之外,那就是忠心两个字了,谋乱犯上的罪过都犯下了,还有什么忠心可言?于是一干人等虽没有被挨个处斩,但也不会再有人信任他们。

    就拿他来说吧,境遇还算好的,留在宫中,虽说只是个看宫门的差事,但总好过许多人被流放监禁,或者干脆就悄无声息的失了踪影。

    本来说实在的,他这人没多大的野心,像他这样的江湖亡命,半路出家有了官身的,大多不会有什么妄想和奢望,荣华富贵,后半生逍遥自在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了,其实求的不过是死后别曝尸荒野,坟茔之上有座刻着他们自己真名实姓的墓碑,逢年过节,有那么三五亲朋上炷香就成,至于其它,他们这些连忠心于朝廷与忠心于王灵鼻之间的区别都不太能弄得明白的江湖草莽就更加顾及不上了。

    不过话虽如此,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于人?一旦涉及各人身家性命,他们这些一直是干着掉脑袋的买卖的所谓亡命却是都只有一个心思,天大地大,老子的性命最大。

    这也是在日月争辉楼第二次见到赵石时,一直饱受排挤打击,过的提心吊胆的赵飞燕摆出一副谦恭到极点的姿态的重要原因了。

    当时他也没想太多,即便他这人有自己的聪明之处,但去巴结一位风光正盛的朝廷新贵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艰难了些,也没有太好的机会。

    不想过数月,竟然机会就来了,这位大人要去川中传旨,内衙命其率人随往,他也仔细琢磨过,这件看上去应该是美差的差事为什么会落在他的头上,虽然钧令说的并不清楚,只说到了川中便宜行事,主要是居中联络川中密谍,打探川中消息。

    但他久在内衙,一些消息他还是隐约能知道的,自大秦兵马入川以来,内衙在川中的密谍损失惨重,再加上兵荒马乱,联络不上的,就连内衙自己人都说不清到底内衙在川中受到了怎样的重创,反正如今秦军刺探军情多数已是和内衙无关,据说这情形让宫里刚掌握内衙权柄两年的曹公公很是受了些责难。

    而现在推他出来去川中,以他的聪明自然也就明白了些许其中关节,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反而很可能是要当什么人的替罪之羊的,尤其是他身后跟着这两位,虽然名为下属,对他却是一点敷衍的意思也没有,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身后这两位才是内衙真正主事之人,身负密令那是肯定的了,这趟去了,查出什么或者没查出什么,他赵飞燕的脑袋估计都要保不住了

    如此这般,他越是思虑的清楚,心里越是发凉,而最终觉着能在如此死局中救得了自己的也就是眼前这位了,所谓病急乱投医,他也顾不得这位大人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对内衙之事有多少了解,愿不愿意插手内衙之事了,这根救命稻草他是一定要抓在手里的,不然岂不是连那一线之生机也没了?

    大人,下官下官等是奉上命而来您就别难为下官了,再说,既然入了大人麾下,大人但有所命,下官必定惟命是从,再不会给大人添什么麻烦的。

    他这里说的隐晦的很,他这里自然是惟命是从的,至于其他人嘛,就不敢保证了,说起来,身为内衙所属,这般说话姿态放的已是极低,该说的不该说的,分寸也把握的也很是恰当,要不然怎么会说他是个聪明人呢。

    不过这番话说给赵石听却是不成的,就算此时赵石没在气头上,也琢磨不出话里话外他输诚之意的,加上赵石前世的经历,他对这个什么内衙并无半点好感,一句话又怎么能糊弄过去?

    奉的是谁的命令?我这里怎么不知道冷冷的看了眼前三个人一眼,赵石紧跟着便问。

    赵飞燕此时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了,这话他轻易可不敢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这等倒霉,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人不成?话里怎么觉着有这么大的怨气呢?真是流年不利

    大人这个是宫里的意思不得已赵飞燕唯有含糊的回答道,希望这位大人能听出味道来,不要再跟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小人物计较什么了,中间眼神更是连连向身后两人瞟了过去,希望赵石明白,此间主事之人并不是他赵飞燕。

    还好的是,赵石虽然有病在身,但感觉依旧敏锐如常,察觉他脸上有异,径直望向他身后两人。

    这两位又是谁?他说话依旧毫不客气,让赵飞燕身后两人都是脸色微变。

    哈哈,我来为大人引见,这两位赵飞燕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珠一转,笑容越发带出了几分谄媚来,更是侧着身子,将自己身后两人整个露出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两人中那个虬髯大汉猛的直起腰杆,本就显得比赵飞燕魁梧三分的身形看上去又高大了几分,精光四射的眸光在赵飞燕脸上一扫而过,闪过几许鄙夷傲慢之色,随意抱了抱拳大声道。

    皇厩副驾,都骑尉沈剑见过大人,我等奉枢密院令,随扈大人往川中行事,暂领钦差行营护官,不过大人虽是上官,但对我等并无直辖之权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一封文书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七十三章打听

    赵石沉吟了一下,眸子敛了敛,顺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书,却是瞧也不瞧一眼,手一抬的功夫,便随手扔在了卧榻旁边的矮几上,文书在上面滚了滚,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声音虽小,这时却好像在面前三个人的心头猛的敲击了一下,虬髯汉子脸色立马转青,变得难看无比。

    其他两人也是神色大变,赵飞燕还罢了,剩下那个白面无须,身形有些微胖,一直眯着眼睛不做声的,也猛的抬头,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瞅着赵石,要知赵石再是受皇帝宠信,到底还是个臣子,职位也不过是个羽林将军。

    想他们内衙之人,虽说职权都不算大,但凡是知道他们身份的,官职再高,见他们找上门来,不要说得罪了,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唯恐言行有所差错,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求得了枢密院签发的文书,并没有随随便便到兵部领上一纸钧令,也算是极为看重此人了,不成想,此人竟是如此骄狂,还真是年少无知,竟然恃宠而骄到了如此地步?

    接着赵石淡漠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你们三个谁在军中呆过?

    赵大人面白无须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了拉性子有些暴躁的同伴的袖口,开声说话,只是声音透着尖利,眸光也阴森森的显得过于阴柔,让人感觉不很舒服。

    我等奉的是军令,大人领兵多年,应知军法无情,军令一到,我等若不想人头落地,自然得听令行事,就算大人不愿我等随行,又何必难为我们几个小人物?

    他这话里绵里藏针,听起来像是服软,其实却隐露讥讽之意,更是意指赵石不遵枢密院谕令,麻烦可是不小,不过他到也留了些余地,到不是怕了眼前这位少年将军,内衙行事隐秘,唯恐旁人知晓,在大秦自成格局,历代都是由皇帝亲信大太监统管,还真就不怕旁人指手画脚,不过他现在也琢磨不透这位大人的意思,瞅赵飞燕这个模样,这位大人是知道了他们底细的,但说起话来,颐指气使,一点情面也不给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既然有些吃不准这位赵大人的心思,话里也就不敢进逼过甚,再加上内衙职责所在,虽说他们自成一体,但只要明白内衙跟脚的,也能知道内衙权势并不如何显赫,真正的朝中显贵,朱门世家,又哪里是他们能奈何的了的?

    说到底,他们这内衙还是后世的锦衣卫相差甚远,依仗的不过是历代掌权之人皆是皇帝身边亲信大太监,只要不被人抓住确实的把柄,谁也不会有意跟他们为难,加上唐末太监专权,宫中的太监们也自知不得外臣们喜欢,所以都是谨守门户,从不刻意结交闲杂人等,行事更是力求隐秘,所以才能相安无事至今罢了。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内衙所属虽说有时总觉高人一等,但却没有多少底气,方一见面,见赵石姿态如此强硬,加上此次川中之行,若没有这位他虽是心中恼恨,但说起话来还是留了很多余地的。

    你又是谁?赵石偏了偏头,语气丝毫不因身体虚弱而有半分软弱,既然知道几个人的身份,说起来他本不应该如此强硬,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锋芒毕露,好像出了鞘的刀锋般的愣头青了,接人待物上已有长足的长进,但话说回来,一来他对这些从不公开身份,行事诡秘的家伙没有好感,二来嘛,他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牵扯,这对他如今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三来,此次入川,闲杂人等已经够多,加上这么几个一看就知道不会听命行事的家伙,又多多出许多的麻烦和变数,还有想深一些,这些人入川自然不会是去游山玩水的,旁的先且不说,就说他们一旦将事情办砸了,说不准就要将黑锅扔给别人,前世时那些特工们的行事方式他可是见过的多了,所以,这几个家伙要么就赶的他们远远的,要么就让他们知道,谁都不是好惹的。

    而之前特意的试探也表明了这几人虽有倚仗,但气势上并不如何跋扈,和他之前猜想的内衙地位很是相称,之所以后面两人身上有淡淡的傲气,想来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身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些神秘,所以之前和他们打交道的官吏也便抱着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心理忍让他们三分,由其而产生了些优越感罢了。

    下官姓鲁,名叫鲁忠,羽林军骁骑尉,职领内库左副都监紧咬着牙齿,声音又尖利了几分,显示这位老兄也着实有了几分恼火的意思,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只这片刻功夫,面前这位少年将军已是将他们的来历心理都猜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这强硬的姿态也八分是做作出来的。

    赵石心里却是冷笑了一下,这三个人的身份真是杂七杂八,说了也等于没说,一看便知挂的都是虚衔,这个鲁忠竟然还挂着羽林军的职衔,也不知是挂在左卫还是右卫名下,羽林军的骁骑尉却作的是内库都监,以他对大秦官制的了解,也亏这些内衙之人想的出来,几乎是赤裸裸的告诉旁人此人身份诡异,也不知是愚蠢,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可能是为了行走于宫内宫外方便一些吧?看这个鲁忠的样子,八成是个太监了,身上那股子阴柔的气息让人怎么看都不舒服,不过听说内衙权柄都是握在太监手里的,看来此人在内衙应该是有些身份之人了。

    想到这里,他再不愿跟几人纠缠,声音放缓了些,你们身上都有武职,但在我看来,却没一个是在军中呆过的,这个你们不会否认吧?

    是但大人

    赵石摆手打断鲁忠的话头,淡淡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川中大战方休,我曾随大军出关东征,千军过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此乃大凶之事,我秦军虽说军纪严明,并无多少杀戮无故之行径,但大军过后,百战之地,败兵盗匪多如牛毛,攻蜀之战,我大秦用兵十数万,灭一国之地,比之东征之役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来战后情形犹甚,此次出京传旨,你们知道随行之人有多少?都是各部文员干才,我奉的是皇上口谕,哪怕损伤一人,也不好向皇上交代,向朝廷交代不是?

    赵石缓缓道来,却带了些解释的意思在里面,眼瞅着对面两人脸上的怒色渐消,换之而起的却是微微的尴尬和犹疑,显然不知他如此说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先硬后软的把戏,他用起来虽然有些生疏,但效果却是不错的。

    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赵石接着道:我这些日子奔走布置,怕的便是事有不周,随行护卫军兵唯恐不多,唯恐不精你们身上都有武职,听你们的意思,还要随在我身边,你们胃口到是不小,要知我麾下士卒都是东征之时带出来的,虽不能说是百战之卒,但总能称得上是精兵,而你们未曾在军中任职过一天,嘿嘿,说句你们不愿意听的话,你们没那个资格入我军中,而一旦遇到盗匪败兵,你们知道该怎么排兵布阵?我一个军令下去,你们知道该将我的命令传给谁?又怎么能让旁人对你们服气?一旦出了疏漏,朝廷是找我这个钦差的麻烦,还是你们自己担待?

    别说你们就这么拿着枢密院的调令来我这里,就算你们有皇命在身,我也要到陛下面前数说一番的,其实咱们心里都应该清楚,我若是较真的话,还怕找不出你们的毛病来?这调令是枢密院哪位大人发下来的?兵部附文在哪里?你们没在军中呆过哪怕一天,又不是将门出身,怎么就这么调过来?还要居于要职,指手画脚一番,这不是妄想是什么?你们觉着我能答应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石觉着已经足够打消他们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了,他虽不知到底内衙是怎么打算的,但却要随着他这个钦差入川,想来是要在他这里得到助力的,估计最好是能打着他钦差的名头办一些事情,这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谁知道这些家伙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阴私事儿,在京里还好说,一旦离京万里,保不定就肆无忌惮,这个黑锅想让他来背?想都别想。

    不过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觉着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看的就是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底气,是打算硬来,还是服软,他也没什么可怕的,说到底,他还真没将眼前几个人放在眼里,内衙毕竟还不是后世的锦衣卫,职权上比那些他见过的国安局特工更是差的远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须顾忌很多,估计也就是日后多些麻烦罢了,他也没那么长远的打算

    名叫鲁忠的太监微微低着头,脸色变幻不定,沉吟不语,赵飞燕心情是彻底放松了下来,这位大人果然没叫人失望,看着两个这几日在他面前不阴不阳的家伙吃瘪,他差点没乐出声儿来的。

    旁边那个看上去有些莽撞的汉子也不说话了,毕竟入了内衙又能得职位在身的没一个是傻子,这位大人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不管你们要干什么,做什么事情,想打着人家的招牌又不让人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个副职而已,没必要此时硬顶上去,想到这位年轻新贵方才的话,再往深了想想,他也有些不寒而栗,此时若是将人得罪的他狠了,一路入川,都在人家麾下,真要遇到什么事情,找个由头砍了自己的脑袋,那才叫个冤枉。

    所以房中静默下来,虽说先前和鲁忠已经商量好了,说话强项一些,让这位钦差大人心中有些忌惮,也方便他们入川之后行事,说起来,他们并非是不知道鹰扬将军赵石如今的身份地位,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却是从未跟这位火速崛起的新贵见过哪怕一面,再说此人传言虽多,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刚过弱冠的少年人罢了,不管是嫉妒也好,是羡慕也罢,总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此人如此年幼,便真能凭着自己本事到得如此地位的。

    想来也不过是因缘际会,运气不错,加上一朝得宠,便即飞黄腾达罢了,所以也就存了些别样的念头在心里,真个说来,这般想法也怨不得他们,赵石晋身太速带来的一个致命弱点也就在此了,若是拿平常话来说,就是德望不足,无法服众。

    不过今日一见此人,才晓得其人跋扈特异之处实比传言还要甚上几分,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之前的办法好像是行不通了,所以此时的他也不看身边同僚,将之前那番做作也收了个一干二净,三缄其口,再不吐一字出来了。

    此时鲁忠连连瞟了自己的副手几眼,对方却好像木头般一点回应也无,心里也是暗自咬牙,这个混蛋外表看上去粗鲁,原来也是如此奸猾,本来说好了的,一见事情不对,便做起了那缩头的王八,再瞧瞧赵飞燕老老实实垂手而立,如对上官,脸上却怪模怪样的样子,更是恨不得上去一个窝心脚将其踹死在地上。

    无奈之下,猛然间才觉出,在气势上实已是被这位带病在身的羽林将军压的死死的,果然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事儿确实有些孟浪了,此去川中,本来就是苦差,就算事情办下来,也只是将功补过罢了,办不下来?别说他们几个,便是宫里的曹公公都难说会是怎么样个下场,要不然也不会派这个赵飞燕来顶着,既然如此,之前想着为了方便行事,而压这位钦差一头的想法就岔了,不过最让他想不到的是,此人却是真如传言般是如此的油盐不进,不过幸好,听这话头儿,也不算说死,服个软罢了,对于他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来说,颜面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半晌过后,才又开口说话,但神态上却再没有半点若有若无的傲慢,习惯性的还带出了些谄媚的笑容,看上去和方才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偏偏转换起来颇给人自然而然的感觉,可见这等变脸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不是一般人可比。

    大人教训的是,没有事先跟大人知会一声,是下官等莽撞了,不过还请大人多多体谅,下官等也是听令行事,身不由己,还望大人包涵依大人的意思

    他这话头一软,半躺着身子的赵石嘴角已经翘了起来,心里道了一声果然,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也许内衙在旁人眼里分外神秘,由此而产生的厌恶已经敬畏都是有的,但在他眼中,大秦如今才多大的疆界?内衙职权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我的意思?嗯,那就直说了吧,我不管你们随行去川中想干什么,以我看呢,你们最好是能独自出京,但如果你们非要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但我要和你们约法三章,你们看怎么样?

    大人请讲鲁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此次派他们入川行事,也是内衙无奈之举,想大秦征蜀至今,连战连捷,大军所向,无不披靡,后蜀京师成都不日可下,这本是天大的功绩,奈何内衙所属却是没捞到多大的便宜,功绩不用说了,拿下剑门,迫降后蜀理国公赵方勉强能算在内衙头上,其余嘛,就怎么也谈不上了,反而失踪之密谍却是一大堆,也不知蜀中君臣怎么搞的,打仗不得力,但对付起入川的大秦密谍来却是如有神助,许多隐迹川中多年的密谍都无故失去了联系,此等情形之下,让他们这几个人孤身入川?他们真还没那个胆子。

    好,既然如此,也就不必说那些废话了,我这里规矩也简单,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只是你们既然要跟着我走这一路,所以必定要受我辖制,遵我军令,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只要坏我军纪,必依军法从事。

    这只是其一,其二,我这里是去川中传旨,你们则另有目的,我不问你们干什么,但不意味你们就可以随意调用我的人手,打着我的旗号行事,不过呢,大伙儿都是为朝廷效力,有些力所能及之事还是可以帮的,你等如果需要我的助力,便得先向我明言其中关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鲁忠这时却是嘴里发苦,他也是聪明人,赵石这番话的意思他哪里会不明白?心中暗骂,原来也是头狐狸,之前种种姿态,估计是怕担了无谓的干系罢了,并不是莽撞跋扈,瞧这话说的可是滴水不漏,既含着威胁之意,又没将路堵死,果然盛名之下,无有虚士,之前怎么就小瞧了这位朝廷新贵呢?

    心中郁闷,但话还是得说的,威风已挫,再想拾起来却是不可能了,唯有低头俯首道:下官明白,此去一定听大人吩咐,必不给大人添麻烦就是了。

    赵石微微一笑,如今身体虽是虚弱,但静养了一天,脑子却是比之前清明不少,咱们即要同行一路,也算是有缘,大家坦诚相见岂不是好?还有我这里也有事想拜托几位呢。

    哦?鲁忠精神一振,多少觉着有些峰回路转,虽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大人又卖出什么药来,但既然对方有事相求,自己这里岂不是多了些筹码?到是可以占些主动的。

    赵石却不理他,只是目注赵飞燕笑道:听说赵大人是川中人士,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飞燕愣了愣,随即心中便是一喜,也许千呼万唤才能得到的机会就在眼前了,不过他还是谨慎答道:大人,下官确实是川中人士,只是下官有十余年未曾回去过了,不知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定尽力而为。

    赵石微微点头,心道这人到是乖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川中武林豪杰很是了不得,有些好奇罢了,你既十余年不曾回去,也不知道听没听说过这个人

    赵飞燕寻着他的话头,立即便道:大人,下官随十余年未曾回乡,但川中武林人物却是熟悉的很的,也不知是哪个人的名头竟然传到大人的耳朵里?大人不妨说一说,就算下官不知,也让下官长长见识不是

    呵呵这下赵石却是乐了,这人说话确实有意思,这人姓方,名叫方火羽,听说武功绝顶,已入化境,是拜火魔教第一高手,这人你可知道?

    方火羽?拜火魔教赵飞燕本来以为赵石听闻川中道教鼎盛,估计是要询问一些道教中人,为的也不过是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想要求那长生之法,不成想却是憋的,不由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是有了一丝异色。

    瞄了一眼身旁的两人,见两人也是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下,一咬牙回答道:方火羽这个名字下官委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拜火魔教下官却是多少知道些的

    哦?说来听听。

    拜火魔教始于波斯

    这些乱七八糟的来历就不用说了,你既然知道拜火魔教的名字,那这些教众现在在哪儿,教中有些什么人?教主是不是姓方?若能找到方火羽此人,就算我赵石欠你一个人情,你看如何?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七十四章飞燕

    自从拜火魔教教主方腊于淮中起事被后周官军讨平之后,拜火魔教便已经销声匿迹,距如今也有数十年了,不过据下官所知,拜火魔教还有些余孽散布于江湖之上,不过后周南唐对他们追索甚急,大多数魔教教众都是隐姓埋名,不知所踪,所以也未听谁说过魔教教众聚于何处

    以下官想来,魔教教主确实应该姓方,多数是方腊子孙,至于大人所说的方火羽,下官委实没有听说过,不过要说魔教第一高手,这个下官到好像听说过些传闻

    二十多年以前,下官那时还在川中厮混,曾听旁人谈起,江湖之上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行踪飘忽,武功盖世,连败川中各派高手数十人,之后一路向东,过大秦,入金国地界,所会江湖高手无数,无一败绩,最后入金国大都,一招之间,击杀金国国师蒲松上人,飘然离去,金国国主震怒,高手四出追缉,更派大军围剿

    据说此人一路西归,杀却金国高手无数,更是单身入金国军中,刺杀金国万夫长两人,不论此人武功如何,只这份胆气,便已经让无数江湖豪杰钦佩敬仰,以见其人一面而为毕生之幸了

    说到这里,他顿住话头,瞄了赵石一眼,心里有些惴惴,拜火魔教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事,这个毫无疑问,只是不知那些人和眼前这位有什么干系,所以他想着先夸上一夸,瞧瞧这位大人是什么反应。

    他一边说着,心里却是转着千般的念头,这时猛然间灵光一闪,却是想起这位大人的升迁之路,起始就在庆阳府兵变之时,那时这位大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头儿,连个品级的边儿都不沾。

    正德二十七年,庆阳府兵变,朝廷震动,实是自任得敬降夏之后最大的一次动乱,西夏大军直逼庆阳府下,让人震惊的却是府中数万过冬边兵却无粮草,知府勾结安抚使倒卖军粮,终于酿成如此恶果,官兵怨气沸腾,挥兵直入庆阳府城,杀戮官吏百姓不计其数,差点就闹了个无法收拾。

    但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是,一支只有数千人马,甚至正规禁军都不超过千人的护粮军却大放异彩,先破西夏先锋铁鹞子,阵斩西夏悍将野利齐,后又虚布旌旗,急行百余里,硬是将西夏名将李元康数万精锐吓的退兵而去。

    之后的事情就更骇人听闻了,护粮军统领,也就是眼前这位大人未来的夫人,当初只是个校尉的李金花假借犹在千里之外的大将军折木河之名,骗得庆阳府几位领兵将领孤身入营,以一个小小的校尉之身,悍然擒杀朝廷四品领兵大将李继祖,逼得其他几个将军服软,一举平定了庆阳府之乱。

    此事在当年传的可谓是沸沸扬扬,太子李玄持估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失了先帝的心意,最终被废,幽居他处

    这些到还罢了,其实朝野上下,真个知道庆阳府兵变前前后后所有细节的人并不多,但他职位虽小,却身处内衙,当年关于那场乱事的事情却是听闻了不少。

    当年的庆阳府兵乱,起因是有人暗中倒卖军粮,又逢天降大雪,这才致使军粮无法填补,酿成了这场兵乱,其间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又是通过怎样的途径瞒天过海等等等等,现在已经无人追查提及了,但大多数人都清楚,此事跟废太子恐怕脱不了干系的,不然一府的知府以及一个安抚使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些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阴私事情就不说了,但后来内衙追查的却还另有其事,据查,当年兵乱,那位被一个小小的校尉斩杀的倒霉的庆阳府将军李继祖在兵乱中行事却是堪称诡异的,先是蛊惑众军为乱,接着亲手斩杀上官,后又逼迫显锋军离城他去,显锋军在城下与西夏大军激战,又坐视不救,致使显锋军损兵折将,差点全军覆没。

    这种种作为,一个想要拥兵自重的奸雄形象便跃然而出了,不过据内衙事后查探,李继祖心怀异志是不错的了,西夏人也派了劝降之人入城,据说李继祖也很是意动,幸好护粮军去的及时,才没让大秦再次弄出一个任德敬来。

    不过根据蛛丝马迹,以及讯问相关人等再查下去,事情便有些蹊跷了,这位庆阳府的带兵将军竟然和江湖上的教派有着很深的勾连,府中幕僚衙兵多数都是此教中人,李继祖被杀之后,这些人便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情形之诡异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大将军的身份。

    但让人无奈的是事情查到这里,却是到头了,人没处去找,李继祖也已身死,内衙自己也焦头烂额,其中明里暗里还夹杂着废太子李玄持的势力,便是身为帝王的正德皇帝也不欲内衙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了,所以这件事也成了一桩无头案子。

    不过那个教派的名字赵飞燕却是知道的,拜火魔教,这个是错不了的

    再回想一下,旁的不说,眼前这位大人当年便在其未婚夫人李金花麾下,虽说大事未必能牵扯上这位大人,但小事呢?也许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拜火魔教之人也说不准,再联想到这位大人从军至今,勇猛之名已然遍布羽林上下,这身功夫是怎么来的一直是个谜,也许是是出自拜火魔教?

    赵飞燕可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着实吓了一跳,不过越想越是可能,不然这位大人和那拜火教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还指名道姓问姓方的?

    想想这位大人十一岁从军,之后便干了一年团练,再然后便是进京为官,想来想去,和拜火魔教有瓜葛也就是在庆阳府的时候了。

    毕竟他职位太低,内衙很多人物他都不曾见识过,这时越想越是离谱,可是将自己吓得不轻,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自己的猜测报给上官知道。

    所幸他现在也是进退两难的处境,只一转念的功夫,就将这个心思抛到了脑后,如今别说只是猜测,便是有了把握,照他现在的情形,报给上官之后,眼前这位不一定有事,可他这里不是自己在找死吗?

    再一琢磨,这位大人和那魔教的关系一定不会太深,估计也就是和某人有传艺之情,以人家如今的身份地位,给个魔教教主估计人家也不会干的,最多也就是顾念着些师徒情分,随便问问或者是想找到魔教之人,稍微报答一番也就罢了。

    这个关节一想通了,眼前也是豁然开朗,更是绝了多嘴的心思。

    此时赵石却已经有些不耐,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只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转过了千般的念头,他要听的可不是江湖传奇,和尚死了,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他来说,尤为如此,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只剩下报仇了,他现在想知道的便是那个什么拜火魔教到底在哪?有些什么人罢了。

    你是说这人就是那个魔教第一高手?

    赵飞燕见他问起,忙收起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琢磨了一番,这才将心一横,管他呢,人死鸟朝天,不四万万年,只冲着这位大人的身份,别说只是不着边的猜测,就算坐实了,也轮不到自己去管。

    大人,下官说的这些都是传闻,做不得准,但据说此人确实出自拜火魔教,本人也是方姓,但下官那时候年纪太小,人家是姑且说说,下官也是姑且听听,也就没仔细打问,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大人嘴里说的那个什么方火羽。

    那此人现在何处?

    这个下官可就不知道了赵飞燕眼光闪动了一下,见赵石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却是紧接着道:不过,据下官猜测,此人虽失踪了二十多年,查找起来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一点希望也无的。

    哦?

    赵飞燕谨慎的又偷瞄了一眼赵石的神色,同时心里也掂量了一下这个事情对自己有没有好处,这好处又怎么能改变如今自己的境遇,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胸膛间却是呯呯直跳,暗道了一声,今后的一切可都在此一举了,不容有失,这才接着道:当年此人在江湖之上声名极响,虽说行踪飘忽不定,以挑战各路高手豪杰为乐,可谓是仇家极多,却并未听说此人有何好友亲朋,但要说找出此人来历,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人初现于蜀中,想来其家应在巴山蜀水之间,再有此人虽说扬名胡虏之地,不光武功高绝,一时无两,很是得江湖中人敬佩,但说起来,此人出道数年之间,结怨却是不少,就说川中各派被其找上门去强行切磋,落败高手无数,便都觉着脸上无光,心存怨恨者不计其数

    大人若真想寻得此人,此去川中传旨,不如顺便暗中查访一番,说不定便有所获的,若大人觉着身份不便,下官虽说才干粗疏,但若大人不弃却是可以略效绵薄的不知大人

    半晌过后,几个人从卧房中鱼贯而出,直到离的远了,鲁忠放缓脚步,瞅了赵飞燕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没看出来,赵大人到是好本事啊,这个人情可是卖的恰到好处

    说到这里,接着便是话锋一转,语气中也透着阴沉,不过赵大人可要心中有数,咱们这里的规矩想来大人也清楚咱们都有公务在身,若是因为此事而出了什么差错,恐怕就不是赵大人自己能担当的起的了

    旁边的沈剑好像也回复过了元气,再没有方才蔫头耷拉脑的样子,扬着脖子帮腔道:此事一定是要向上面报说的,不然我们两人岂不是跟着受累?

    听了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不论这里面的意思是出自嫉妒,还是对他如此行事深有不满,甚至是不愿跟着担了干系,赵飞燕也无暇顾及了,他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事情是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到时候若是弄的没个眉目,怎么交代都是一回事情,至于内衙这里的麻烦事儿,他还真不怕,反正以他如今的处境,早死晚死都是那么一档子事儿,还不如拼力搏上一搏,总好过如今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只是

    一忽想着这些头疼事儿,一忽又想着入川之后该怎么行事,又该去找哪些人,是暗地里打听,还是借着那位大人钦差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去查,反正想来想去,头疼之余,心里也是乱成了一团麻相仿。

    他这里一边想着,一边胡乱的应着旁边两人的话头,不过直到出了赵府府门,也没想出个头绪出来。

    直到瞄见向来阴沉的鲁忠脸上那沉的好像能刮出霜来的脸色,已经那隐约露出的狰狞,他这心里才猛然一惊,心思也瞬间清明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如今都身在内衙,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只为求个自保,但在内衙绝对是犯忌讳的事情,若不将眼前两人糊弄过去,别说去川中了,大祸临头也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心中惊凛,努力的镇定了一下,这才苦笑道:两位大人可是责怪赵某擅自行事,坏了内衙的规矩?这个赵某自己是明白的

    但两位大人容赵某说句心里话行不行?那位的情形两位也见了,不瞒两位说,赵某和那位也不是第一照面了,明说了吧,头一次见面就在废太子谋逆的那天晚上,也不怕两位笑话,两位也应该知道,赵某从前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说是亡命之徒也不为过,杀人搏命,从没怕过谁,自认也算是一条好汉

    但那天晚上,两位是不曾亲见那位孤身一人,在咱们内衙数十位高手团团围困之下,杀的乾元殿上是血流成河,别管你身手有多好,多敢玩命,到了人家面前都是一下,疯魔刀厉不厉害?一个照面就让人给劈了,肠子流了满地,人还没死,叫的那是一个凄惨,许无忌的身手好不好?那可是咱们内衙的教头,被人将脑袋砍下来不说,还一脚跺了个粉碎,脑浆喷的那叫一个远,哦,还有铁手,两位可能只听说他没了一条胳膊回乡养老去了,但两位知不知道他那条胳膊是怎么没的?那是被人活生生撕下来的,一条血淋淋的断臂就扔在赵某的眼皮子底下

    本来说出这些是想吓唬一下旁边两个家伙,但说到这里,那天晚上的情景好像清晰的又重现在眼前,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连忙止住了自己的话头,不然没吓唬住人家,到是自己被吓的不轻的

    脸色有些苍白的盯了已经听的入神,脸上浮现出惊讶,恍然等等不一神色的两人,赵飞燕心里明白,此事隐秘非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晚在场之人皆不敢乱嚼舌头,所以两人不知当日详情,只是有些猜测的两人才会露出这等复杂的神色来,若不是情形特殊,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向人提起那晚的事故的,因为后果太过严重了些,但现在他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缓了一口气,赵飞燕继续道:这等隐秘之事,相信两位也清楚,不能向旁人提及哪怕一个字赵某的意思两位可明白?

    鲁忠两人回过神来,心中都是一凛,青天白日的,背后却是渗出了冷汗,乾元殿是什么地方,这再清楚不过了,赵飞燕嘴里说的那晚,还能是什么时候?他们这般人本来没资格入宫拱卫宫禁,但那天过后,宫中内衙近卫却都换了,据说王灵鼻率人出京公干,很多内衙的熟面孔都没了踪影,令人浮想连篇,传言也有不少,但今日听到一个当事之人真真切切说起,初听之下,本来还有些闻听隐秘的兴奋,但这时的感觉却只剩下了害怕。

    两人都是聪明人,这等隐秘之事是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可以知道的吗?若是随即便也明白了过来,一定是眼前这个家伙被自己两人逼迫的狠了,在拖自己两人下水,两人下意识点头之余,心中却都大骂,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手段真是阴毒下作。

    见两人一下子没了方才的气焰,都是脸色难看的点头不止,赵飞燕也是暗自冷笑,不过表面上却不露本分,接着道:赵某胆子本来不小,但那晚却被吓的魂不守舍,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你们也应该知道那人是谁了吧?遇到这样的混世魔王,硬气话赵某是不敢说的,又担心咱们差事办不成,所以才出此下策,两位应该不会责怪赵某不事先打个招呼吧?

    再说,此事对咱们来说有利无害,有了那位的助力,咱们去川中也多了许多的把握不是?这等两便之事你们不会看不明白吧?到时候两位专心办差,赵某偷些懒,去寻那个方火羽,有什么碍难之处就知会赵某一声,我去向那位陈说不过如此一来,却要多劳两位了,到时有了什么功劳,可不要忘了赵某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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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