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章评说
“姑娘远来是客,我这里先干为敬。︾”
临近午时,河边已经搭起一个凉棚,里面摆放上了桌椅,极为简陋,但在这荒郊野外,却也不容易。
琴其海和达达儿真对于一大清早起来,队伍里便多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女子,都感到几分意外。
不过用达达儿真自己的话说,就是她们两个在丈夫帐篷里的地位有些低,不该管的事情少管,不该多嘴的事情少说话。
虽说琴其海在汉地呆了多年,但对这样的草原风俗还是非常认同,可见汉家自诩的民族融合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所以,两人也没多问,虽然临行之前,两人都被叮嘱过一些事情,但效果嘛,现在也看到了。
两个丫头在河洛都玩疯了,其中一位还惦记着回草原瞧瞧,可想而知,将一些事情交代给她们是多不靠谱了。
而且,在凉棚中呆了没一会儿,吃了点东西,琴其海就开始犯困,回去帐篷补觉去了。
而达达儿真,则兴高采烈的拿起刚做成不久的鱼竿,到河边垂钓去了。
这是她新喜欢上的活动,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
至于凉棚里就剩下了自家丈夫和另外一个陌生女子,不管是琴其海还是达达儿真,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这要是让种七娘知道,肯定得气破了肚皮。
不过,凉棚中虽只剩下了孤男寡女,其余人等也都离的远远的。但这里可没有半点温柔旖旎的气氛。
也许是昨晚相谈。虽未说几句。但陌生感有点消退,也许是兴致不错,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那么人多眼杂。
不管因为什么,反正赵石终于放下了身段,不再计较什么身份地位,将眼前女子当做了客人来招待了。
和赵石相交的人都清楚,赵大将军待客,从来都是个不醉无归的。当然,醉的从来都是客人,连皇帝老子都不例外。
远来是客,女人听了有点不顺耳,微微咬了咬牙齿,鼻翼抽动了一下,却也闻出,酒味辛辣厚重,多数酒性浓烈。
南人喝不惯这样的烈酒,但每个好酒之人。都不会说酒性烈,就不是好酒。
相反。酒性越烈,越堪佳酿之称,这不但是因为好酒之人的喜好问题,而是酿造工艺越高,才越能酿出烈酒。
物以稀为贵嘛。。。。。。。。
女人酒量甚宏,喝酒也从来很干脆,端起酒杯来,一仰脖,一杯酒就进了喉咙,而且细细咂摸了一下,还笑着赞道:“剑南烧酿中之上品,好酒。”
从这两句简单的对话就可以看的出来,一晚过去,不但赵石有了主人的样子,女人也有了变化,不再表现出那种柔弱堪怜的模样,干脆利落了很多。
不过,女人喝酒的爽快劲儿,还是让赵石生出了几分好感。
由此可见,女人在一些事上,终归是要占些便宜的,不管南北,皆是如此。
不过,接下来两人说话,和女人想象的场景,差距可谓是越来越大。
她最擅长的琴之一道,竟是没有半点展露的机会,对面的男人根本不提这茬儿,她也不能上赶着去给人家奏上一曲吧?
这让她感到有点憋屈的同时,又多少有点新鲜。
要知道,已经有些年没碰上这样的事情了,自她声名鹊起后,很多人慕名而来,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却都极想听到她亲手弹奏的曲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根本没有听琴的意思。
之所以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相谈,只因她的经历。
这到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既不知情识趣,又和温柔体贴无缘。
但有一点好,他听的很认真,几乎心无旁鹭。
没有掺和男女之情的谈话,其实很轻松。
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也不用说任何违心侨饰之言,更不会听到什么吹捧,和有意无意的挑逗言语,很舒服。
女人说起了金碧辉煌的唐宫,男人会趁机问起唐皇看上去如何,当听到唐皇好诗词,精歌赋,每晚几乎都在宫中宴饮,听歌看舞的时候,便不再追问这位南唐帝王的事情了。
当女人说起见到的江南人物的时候,男人又会重新问上几句,当听闻这些人物的一些趣闻,就迅速失去了兴趣。
女人在江南见到了很多人,其中有皇亲国戚,有达官贵人,也有贩夫走卒。
而能让她留下深刻印象,又能在赵石面前说出来的,当然各个不凡。
但这些人物。。。。。。说实话,很难进入赵石的法眼。
政治清明,这是后周和南唐最大的一个共同点,换句话说,他们的官吏,素质极高,而且操守都很不错。
但他们。。。。。抵挡不住大秦的军旅,而且,赵石相信,一旦在沙场相遇,这些人就算得领兵权,也不过是带着人来送死。
文人领兵,十有八九都是如此,不会出现过多的意外。
从女人的话语当中,赵石已经迅速得出了结论,江南的生活很安闲,从上到下,都充斥着骄奢淫逸的风尚。
一片清平乐土。。。。。。。
唯一受到南唐上下重视的,可能就是他们的水军了,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他们重视长江天险。
南唐也正是靠着这个,才能偏安于南方这么多年,也顺便造就了那么一片乐土。
女人很敏锐的抓住了赵石的兴趣所在,便又说起了南唐军中将领。
这让赵石很快便知道,南唐的领兵将军们大多粗鲁不文,很难来到女人面前。甚至有一次。一位四品将官。在见到女人之前,就被个小小的七品京官给骂走了,由此可见,他们的位之低了。
女人见过江南水军左大营的一位监军,说起这位大人来,女人自己也摇头,这位大人诗书琴画,样样精通。甚至颇有著述。
不过。。。。。。领兵打仗,还是算了吧,但这位大人却是掌握着江南水军左大营的实权,也就是说,这一营数万水军,几千条大小船只,都在这位大人管辖之下。
更人感到怪异的是,这位大人喝的有点醉了,满口说的都是对朝廷任命的不满,一口一句的有辱斯文。
那意思简直就和将他推进火坑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个。女人也颇为感慨,大好男儿。皓首穷经就是世人楷模,去保家卫国,就像受了极大侮辱。
这样的事情,女人即便见到的,听到的多了,也很难认同下来。
这要是搁在八百里秦川之上,大秦要是也出了许多这样的人物,那西夏人怕不早就在秦川之上跑马放牧了吧?
在这一点上,她的认知得到了赵石的赞同。
后周在以前的金国以及大秦的威迫之下,好赖朝堂上还有战和之议,而南唐君臣,却都在繁花锦绣的春梦当中。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说了有些时候。
烈日当空,终于显出了威力。
女人连着和赵石碰了几杯,酒意没多少,反而有些燥热难当了,脸上留下了细汗,背后也湿了起来。
反而是赵石稳稳当当坐在那里,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连汗都不出一滴。
寒暑不侵,外邪不入,就是对他现在这状态的最好诠释。
凉棚不远处,两个姐妹花凑在一处,吃的满嘴流油,不停的给自己扇着风,却还不忘往小嘴里填东西。
旁边的吴小妹满头冒汗,心里早已大恼,长这么大,她可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就算眼前这两张小脸长的再靓丽几分,这个时候看在她的眼中,也断不会生出任何怜惜之意了。
这会儿一边给两个少女递上烤肉,一边暗自咒骂,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别让老娘逮住机会,不然的话,定让你们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不过两个少女靠在一处,却觉得分外的惬意。
虽然有点热,但很久没吃过腌制如此精细的野味儿了。
而且吧,野味虽然咸了些,但用火一烤,作料的滋味就都随着油脂泛了出来,而且,肉块薄厚正好,不软不硬,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显然是经过大厨精心制作。
最重要的,还有果酿佐餐,都是沉在河边刚捞出来,在这热天儿里饮上一口,那种舒爽的滋味,是后世经过冰箱冰柜洗礼的人们断然难以体会到的。
由此,两个小丫头不免觉得,自从过了江,这是吃喝的最好的一次了,甚至,刘园那里的饭菜,都比不得。
这么看来,南北饮食间的差异,也不如师傅说的那么大嘛。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那位少夫人好像没什么钓鱼的本事,就算钓到了鲜鱼,也不会送给她们尝尝。
当然,那位少夫人。。。。。有点不合体统,大呼小叫的,还扎了那么多的辫子,虽说系在辫子上的银铃很精巧,走动间传出的声音也很好听。
但已是为人之妇,怎么能将头发梳成那个样子?在自家丈夫以及客人眼皮子底下,还跑跑跳跳,大声呼喊说话,好不知羞。。。。。。
不过,虽说两个少女鄙夷不已,但难免也有些钦羡,女人嫁了人,原来也能过的这么。。。。。无法无天?自家丈夫连管都不管一下?
两个少女心灵相通般,开始将眼神挪到凉棚那里。
心里想的也出奇的一致,那个男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大秦名将,赵柱国?
长的如此雄壮,不做将军还能做什么呢?
两个少女转动着眼珠儿,不由自主的瞄向自家师傅。
不用听到声音,她们就能知道,师傅一直在说话,那位大将军则一直在喝酒,偶尔点头,偶尔插上一句话,总能让师傅的脸上露出笑容。
不是平日里那种笑。。。。。。就像。。。。。自己两个琴艺有了进展,露出的那种笑。。。。。也不对,只是。。。。。。。师傅这样笑起来,好美。。。。。。。
两个少女不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感觉到了羞赧,回过头来,不约而同的咬住肉块,遮掩住那好像照镜子一般的窘态。
少女情怀总是诗。。。。。。。
出生在江南,又正值春花烂漫的她们,还无法深切体会那种巨大的身份差距所带来的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们也就更体会不到,大将军赵石几个字在大秦代表什么。
她们见过皇帝,见过太子,在江南见过无数大人物,但依旧无法想象,当一个人率领千军万马,攻城略地,会带给这个人怎样的变化,又会让他拥有什么。
她们只是随着师傅,来到这里,找到了这个人,也许会成为这个男人的知音,或者。。。。。。。更进一步。。。。。。。毕竟,师傅回到西秦,好像。。。。。。。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在她们心里,师傅就是慈父,师傅就是严母,师傅就是她们的天,而无数事情已经证明,师傅想做什么,都能做得成。。。。。。。
这心思,就像赵石麾下的官兵将校,认为他们的大帅无所不能一般无二。
如果让旁边已经头顶冒火的吴小妹知道了这两个少女所想,定然会目瞪口呆,不但火气会被抛到九霄云外,还会觉得,自己跟两个疯子计较,有失自己的身份。
此时的赵石,却也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品评江南人物,颇有见地,而见识如此广博的女子,细细想想,在大秦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他这里正想着,是不是回到长安,让这位到明远司走一趟,给明远司文档里,添点东西。。。。。。。。。
那边女人已经热的有点受不了,终于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赵石终于注意到了女人家的狼狈,笑了笑,招手叫过护卫,吩咐道:“把瓜果送上来吧,还有,擦手擦脸的东西也拿来。。。。。。嗯,钓到鱼了吗?让她也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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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夜饮
篝火旁安静了下来。
大帅,已经派了人去寿安。。。。。。是夫人身子不适?还是。。。。。胡烈悄无声息的来到赵石身边,小心的问道。
赵石摆了摆手,到了寿安再说。。。。。嗯,明天让赵葵带两个人去大同,问问太子殿下那边行程,快去快回。
胡烈应是,心里多少有点懊悔,这次来河洛,应该带两位好大夫的,怎么就给忘了呢?
别说两位夫人了,就算是大帅身边的人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护卫统领也不好交代啊。。。。。。。。
不过,从大帅吩咐的事情来看,到不像有多大的事情,大帅好像也有了回京之意。
只是要和太子一行同归,怕是不太容易。
要知道,太子殿下那边恐怕这会儿才刚到大同不久,巡幸边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说接见地方官吏,查察地方民情。
就说草原诸部怕也要派了使者到大同,觐见太子殿下。
这样一来,时日哪里会短了,八月之前,能够启程回京就算不错,如果大帅现在就有了回京的意思,怎么看也等不到那边儿汇合才对。
不过,他到是有点羡慕赵葵这小子。
家世就不提了,这一趟估计还能见一见太子殿下,说起来这都是机会啊。
不过呢,他这里到也能安心点了。
看来大帅没有将赵葵留在身边的意思,那么,他这个统领的位置。还能安稳。
要知道。在洛阳的时候。从大帅露出的口风看,是要放他出去。
说实在话,别看他当时回答的很干脆痛快,但心底里,他是不愿离开大帅身边,去外面闯荡的。
说他胸无大志也好,说他没那个信心也罢,反正。他觉着跟在大帅身边做个护卫统领,已经很是不错,比到外间统兵要好的多。
其实,说到底,他和之前的程书奇等人都不太一样。
那几位想得到大将军赵石的眷顾,都非常的不容易,可以说,能够脱颖而出者,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但他不一样,以其父之故。得赵石信任,从国武监一出来。就是进了大将军府,年纪轻轻,便架好了青云直上的梯子。
要军功有军功,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
一切得来的太轻松,难免就有了惰性。
不过,在大将军赵石护翼之下,这样的人也不多他一个。
像杜山虎的长子,现在就在枢密院混日子,官儿不大,却没人敢于招惹,次子在京军中也谋了个职位,到是三子进了国武监,现在在河中跟着父亲,有点子承父业的模样。
还有胡烈的三个哥哥,两个都做起了富家翁,另外一个在种怀玉麾下任职,都不算太有出息。
这样的人其实很多,二十多年过去,当年随赵石起于巩义的显锋军旧部,虽说大多皆已亡于战阵,但不论死的还是活着的,都算是功成名就。
他们的子侄,不由自主的都会向大将军这里靠拢,能帮上赵石忙的没几个,到底这些人根子都浅,无法像世家大族那般,代代都有人才涌现。
所以,很多人,也只能算是托庇于赵石卵翼之下罢了。
赵石到也不为己甚,多数给他们个安稳富足的生活也就算了,没有弄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话说的有点远了,胡烈其实就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例子。
他和他父亲实在没法比,他父亲是一刀一枪跟着赵石创下的功名,而胡烈的才干,别说比不上他父亲,就算有他父亲那个本事,比起赵石之前几个亲兵统领来,也要差着不少。
这就是因缘际遇,这就是新旧交替。
当国武监越来越兴旺,人才辈出之时,之前大秦所谓的将门,受到的冲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越来越严重。
那种少年从军,一生戎马,最后功成名就的将军会越来越少。
因为他们用言传身教,用岁月积累的方式,来缓慢蜕变的军人,在国武监这种越来越成系统的教育模式之下,会显得分外的笨拙而迟钝,脱颖而出的机会,也会渐渐变得渺茫无比。。。。。。
和这个相比,胡烈这点不思进取的心思,就显得过于无足轻重了,他也只不过是滔滔大势下的一朵小小浪花而已。
能站在浪尖上的那些人,才是这个时代的宠儿。
静静坐在篝火旁边的赵石一杯杯的喝着酒,不过,他没那么文青,虽然心头略有烦闷,但他的脑海中,却没出现半点悲伤啊,孤独啊之类的念头。
他在想着,河洛这边儿差不多了,已经没必要在河洛这里久留。。。。。。。
嗯,回去之后,应该寻几个大夫,最好是御医,到自家府中,不说妻妾们年纪不小了,便是自家老娘,那岁数可也。。。。。。。
晚准备不如早准备,除了老天爷,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而他这次回京之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了,趁着这个工夫多陪陪家人,朝堂上的那些风风雨雨。。。。。。。让它们见鬼去吧。
不过张培贤着实令人生厌,这个事儿要早办。
杜山虎。。。。。。。年岁也不小了,是让他回京任职呢,还是让他直接退下来?
杜山虎下来,又该有谁能到河中继任?
而西北的李驰勋,郭猛也都老了,河东的精兵强将也该分一分了。
之前留他们在那里,一来是稳固大同地方,二来,威慑草原诸部,三来,也有趁机窥伺辽东河北的意思。
但现在看来。蒙古人南下。有在辽东立国的意思。声势好像还不小,已经跟着胡人提出的,汉人耕地,胡人牧马放羊的思路狂奔而去了。
但无论是人口,还是蒙古人和汉人间的矛盾的问题,就算那位成吉思汗再是雄才大略,刚刚离开原始社会的他们,怎么才能解决这样一个难题?
他们之后的做法。赵石都替他们想好了,继续南下,掳掠人口,然后,设立简单的官职,来管理他们初生而又充满了战乱和起义的乱糟糟的国家。
这样的一个国家会持久存在下去吗?当然不会,这样一来,延长它生命的,只剩下了一条路,继续征战。扩大疆域,用刀枪和鲜血来维持它的统治。
这个时候。赵石其实已经隐约的明白,另一个时空中的蒙古帝国,为何建立了那么多的汗国了。
那已经不能用帝国初生之后的惯性来形容,更不是某个人或某一群人的野心在作祟。
而是越来越庞大的蒙古帝国需要战争,用不间断的战争来缓和国内的矛盾,用无数的胜利,来掩盖帝国的混乱和虚弱,用更多的外来人口来弥补他们大肆杀戮造成的后果。
再等等,这头猛兽已经开始步履蹒跚,当他们锋利的牙齿开始陆续崩断的时候,就是给它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酒越喝越多,神智却越来越是清醒。
从家事,来到朝廷人事任免,从人事任免又来到军事变革,从军事变革,又来到天下大势。
这样的发散性思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还是那句老话,屁股决定脑袋,能看的多远,决定因素是你能站的多高。
就像现在,在安静的洛水之畔,一个人的思维,便涵盖了千山万水,他在这里的决定,在之后也定然会影响到千千万万人的命运,甚至于,一国之兴亡,一族之生死,好像全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想要安静的在家陪伴妻儿老娘,又怎么可能呢?
赵石终于呆的有点无趣,想要回到帐篷里,看看琴其海是不是还睡着的时候,一条人影出现在篝火旁边。
赵石抬头瞅了瞅,伸手邀客道:坐。
女人笑笑,微施一礼,便来到赵石对面,盘膝坐下。
实际上,赵石耳目聪明,知道女人来了已经好一会儿了。
女人看上去有点憔悴,剑南烧虽称佳酿,但实际上,酒性过于浓烈,并非修身养性之物。。。。。。。。
女人白天喝的有点多,没吐出来算是好的,过后这份难受怕是怎么也免不了。
不过女人不是来了只有一会儿,从琴其海和达达儿真轻歌曼舞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左近。
她知道,这两个女子都赵石妾室,而且都是胡人女子。
当然,她也知道,两个胡女的身份怕也不会那么简单。
大秦上将赵柱国北略草原,所建功绩,虽不为南唐权贵所刻意宣扬,但几年过去,这样的消息,还是在江南之地传了开来。
虽然多数说辞都是酸溜溜的,但也无法掩盖此乃盖世功勋的事实。
而大将军赵石身边,出现胡人女子,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但能在赵石身边有一席之地的胡女,在北方朔漠,定然应该有着极为尊贵的身份。
而且,两女姿容如此靓丽,又是满身的异域风情,即便出身不高,怕也是南北权贵眼中的恩物了。
不过,女人注意的不是这些。
胡舞粗犷欢快,胡歌悠远苍凉,而汉地歌舞,或讲究华丽曼妙,或讲究细致典雅有着极大的区别。
女人自然见猎心喜,驻足观瞧了良久。
等到两女陆续离开,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当她看到赵石在篝火旁独坐饮酒时,此情此景,对她又有所触动。
平常人若是这般,估摸着在那里呆的时间再长,也只能说是故作深沉,但赵石身份不同,独坐于月下,身畔又有洛水相依,那意境在女人心里,自然也就不同了。
女人看了半晌,心间其实已经有了两曲的眉目。
连名字都想好了。
一个就是胡歌夜舞。
一个名字有点长,洛水之畔赵将军独思夜饮。
要不怎么说呢,艺术家这种生物,平常人你理解不了。
就像一个老头推着碳车卖炭,冻的鼻涕邋遢,到了诗人这里,就成了千古传唱的卖炭翁。
而一个疯疯癫癫,一边踏着节拍,一边唱着歌来送行的老男人,到了李白这里,就成了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名句。
毫无疑问,女人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艺术家,其实听听这两个名字,你也就知道,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才会从平淡中,寻找到难得的意境,并将之展现在人前。
而以曲系情,却比直白的文字更要难上几分。。。。。。。。。。。
其实直到女人坐下,她的手指还在不知不觉间不停的弹动,而没有这样的沉溺,便不会有如今的陆归琴。
赵石看了看女人,随手拿起个杯子递了过去。
女人有点神思不属的接过。
赵石一把拎住身边的酒坛,二三十斤重的酒坛,在他手中,轻若无物,酒水倒入杯中,不多不少,正好满杯而止。
这才是赵石真正的本事,但可惜,女人只是视作无物,在她此时此刻看来,这个男人已经是一幅画,一个音符,在她脑海中不停旋转,让她激动振奋,恨不能现在就能奏上一曲,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部付诸于琴弦之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赵石觉着这会儿有人能陪自己喝上几杯,也算不错,说不说话都无所谓。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无法自拔,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无所谓。
月光之下,一男一女默默对坐,一杯接一杯的饮酒,看上去怪异无比,却又让人感到唯美而又和谐。
有人在给篝火添柴,声响有点大,火星字也向四外溅射。
女人不由自主的瞪了那边一眼,赵石挥了挥手,添柴的人灰溜溜退了下去。
月上中天,篝火渐熄。
女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这回醉的分外彻底,却还在梦乡之中,构筑着那幅画,她奔跑在画中,乐声为伴,其中有胡歌隐隐,有胡女盘旋,最终,这些渐渐隐去,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亮光闪烁,她追了过去,天下渐亮了起来,那是一个人,独坐于苍穹之下,明月依稀,星光闪闪,而那个雄壮如山的身影,占据了这一方天地。。。。。。。。(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老僧
赵石瞅瞅左右,心想,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是个酒鬼,白天没少喝,晚上自己又喝倒了,不过和这样不多话的人喝酒,还算舒服。
遂举起酒杯,朝醉倒的女人示意一下,敬天下好酒之人。
一仰脖,一杯酒又进了肚子。
喝完了,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学那些穷酸干什么?
到这个时候,再喝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站起身,弯腰把女人抱起来,也不管黑暗中有多少人瞧着,径自来到女人暂居的帐篷这里,顺手掀开帘子,就进了帐篷。
帐篷中有着淡淡的脂粉气息,灯火还点着,不过帐篷里的几个人却都已进入了梦乡。
把女人放下,也没细瞧,找准一个最健壮的妇人踢了一脚。
妇人惊醒过来,第一个先就到腰间摸上了剑柄,待得看到是赵石,愣了半天,这才慌忙起身,拜倒在地。
国公大人。。。。。。。
行了,睡的这么死,也亏你们能走到这儿。
教训了一句,转身出了出了帐篷。
帐篷里却一下闹腾了起来,虽说长途跋涉,确实让人疲倦,而这里又有大将军护卫在,安心下来的他们,也确实懈怠了许多。
∠
但让个男人摸进帐篷,还毫无所觉,这事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香侯府的脸面也不用要了。
不过,好在。。。。。。。进来的是这位晋国公。。。。。
赵石名声不好,那要分哪方面。在香侯府的女人眼中。这位重诺。而又不好女色的大将军,信誉可是好着呢。
赵石不管那么多,回到自己帐篷里,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日一大早,便收拾了营地,奔寿安而来。
寿安这地方没什么说的,县治,县城也不算大。
唯一值得一提的恐怕就是这里人信佛。别看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寺庙可不少。
周遭林林总总,怕不有数十家庙宇建在这里,香火还都不错。
这样的地方,想闹出什么像样的乱子来也不容易。
就像去年河洛大乱那会儿,寿安虽也受了兵灾,但从匪的人真心不多。
汝州战火烧的挺旺,其他几个方向,都闹的不善。唯独临近汝州的寿安,有着诡异的平静。
这里家家几乎都是善男信女。朴实良善没的说,也确实让寿安这方水土少受了战火荼毒。
但这样的地方,说实话。。。。。。。人们的血性还能剩下几何?
不过,只就当前情势看,寿安山清水秀,百姓平和良顺,对于大秦在河洛的统治是有利的。。。。。。。
而去年年末,寿安县几位主官,也是纷纷升转。
现任的寿安县令,就是当初的寿安主簿。
不必多说,冷不丁听闻晋国公一行巡游到了寿安县,并要在寿安暂居一时,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
最终,赵石一行并没有进寿安县城。
而是安置在寿安城外一处园子里面。
这处园子属于当年后周一个官宦人家,秦人攻取河洛时,这家人已经举家南迁,剩下的产业都被发卖。
而这座园林被人买了之后,送给了这里的一间佛寺,成为了佛寺私产,一直至今。
园子里本来住着几位和尚,这里也是佛寺招待贵客的所在。
但赵石一到,除了一位想结个善缘的老和尚之外,其他人都没了踪影,里里外外,都是县中官吏的家眷在操持了。
确实没弄出多大动静来,但招待起来,却有隆重至极的感觉,寿安的几位主官,可谓是煞费苦心。
和大将军赵石谈佛,那是扯淡,但人家这个老和尚还是位良医来着。
而且,进了园子没多大工夫,这位老和尚就带给了赵石一个大大的惊喜。
阿弥陀佛,恭喜国公,夫人这是有喜了,夫人脉象颇健,滑润如珠,胎儿已然足月,而且,很可能是个男婴。
听了这个,没等赵石怎么样,已经是一屋子的恭喜之声。
全都聚在这里,忐忑的准备聆听晋国公教诲的寿安主官们,心中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样的喜讯,晋国公就算再是令人生畏,怕也不会在寿安地界大发雷霆了。
赵石自然欣喜,之前的那些担忧也是一扫而空,但还是摆了摆手,板起脸来道:这事不要外传,先借这园子几天,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他这里一句话,园子立马就清净了下来。
不过,几日之后,还是接到了几份恭喜的贺贴,可见,在有些事上,就算以他如今的地位,还是不能一言九鼎,这就是人心。
之后赵石就问老和尚,这要是长途跋涉,应该不打紧吧?
和尚长着一张老脸,却也算得上是慈眉善目,有那么点得道高僧的意思。
夫人身强体健,之前嗜睡多眠,正是好事,一般。。。。。。。妇人,可要遭些罪呢。。。。。要说现在受点跋涉之苦,也是无事,但过上两三个月,怀抱渐显,就要小心些了,老衲这里给国公开几个安胎方子,其他的。。。。。。怕也只能为夫人母子在佛前祈福了。
赵石莞尔一笑,老和尚说话到有点意思。
虽说寿安这里的光头们,私产多了些,也远不如少林寺那边的光头慈悲,但自己这里算是承了个情,也就不为己甚了。
实际上,他来到寿安地界,还真想给这些光头些好看,让他们再安分守己一些。
而琴其海腹中的胎儿,算是帮这些光头们一个大忙,连带着让赵石看着老和尚也顺眼了许多。。。。。。。。
在园子里呆了几天。赵石就明白。老和尚和吐蕃的那些和尚不太一样。
和尚很健谈。而且,不论高低贵贱,和谁都能说上几句。
要说吐蕃那边,应该是中原佛教的源头,最虔诚的佛教信徒都在那边呆着。
事实其实也是如此,吐蕃佛徒虽说已经腐化堕落了很久,但他们对佛祖的信奉却多数不会动摇,非常坚定的信仰。
当然。这与吐蕃地界的艰苦以及风俗习惯都分不开。。。。。。。
而赵石接触的汉家和尚其实不多,头一个恐怕就是传授他般若劲儿的了然和尚了,这位大和尚不用说,除了女色之外,可谓是百无禁忌,是正经的花和尚,连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的俗谚套在其人身上都算是夸奖他了。
之后在长安也见过几位,香侯府的女人信佛崇道的不少,而石头娘也爱和菩萨什么的唠叨几句。和香侯府中的几个老人来往的时候,受到的影响可也不小。
所以。晋国公府后院也有佛堂,若非赵石不喜,晋国公府很可能还会供奉几位高僧。
赵石见到的那几位,不是到晋国公府传法,而是被石头娘请到府上祈福的。
这个事儿赵石也没法管,只要在老娘面前一提,石头娘那口气就不对,赵石后来也就明白了,老娘是怕他在外面杀戮太过,怕折了子孙寿数什么的。
而李金花,种七娘这样的女中豪杰,对此事也十分赞同。
她们娘家那边的后院里,都有佛堂,谁说将门就百无禁忌了,说到神鬼之说,他们这些将门子弟,其实尤其忌讳三分。
这么一来,赵石也没了脾气。
光头们能生存至今,屡经劫难而不倒,到底是有着原因的。。。。。。
不过秦地的和尚,混的并不算太如意,这和他们的素质有着很大的关系,秦地这些年越来越安稳,信佛的人不少,但想遁入空门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秦地的和尚们,也流于粗鄙,满嘴的胡柴,神神鬼鬼,骗人的居多,得道高僧真没几个。
而在大同那边,赵石接触的主要是道士,那边儿的寺院,在金人治下,多数都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到了河洛,见的光头不少,确实不太一样。
少林寺那些和尚在河洛战乱中的所作所为,很有点佛家慈悲为怀的意思。
而到了寿安这里,见到这位老和尚,印象又不一样。
老和尚温文尔雅,不但身怀医术,而且,世情通透,待人接物不畏不亢,在赵石眼中,这才有了那么点高僧的风范。
和吐蕃僧侣截然不同,换句话说,更接近汉人的审美标准,其他地方的汉人和尚,和这位一比,也差不多都能去做个火工头陀了。
实际上,赵石心里也明白,这位老和尚怕是读书人出身,说不定还做过官,和尚身上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正是儒家读书人所推崇的。
这么一想的话,南边这样的和尚应该有很多。
实际上也是如此,长江两岸,所谓文僧,诗僧的可着实不少。
尤其是当年地近吐蕃的蜀中,佛道两家在那里都有着源远流长的寺庙观门。
只是当年一场战火下来,佛道两家都受了重创,有的地方被乱匪所占,有的则为秦军所破,一场变乱下来,佛道兴盛的景象,是一去不复返了。
赵石到不会想那么多,也无心园林山水,更没打算在这里多呆,他想着休息上两日,便再次启程。
不过他的行程,却要变一下路线了。
本来,他打算转上一圈,便在北边黄河岸边寻一处地方停下来,等到六七月间,若是无事,便启程回京。
不过琴其海有孕在身,那么就不能再走那么远了。
一路向西,然后北转,在地近潼关找个安稳些的地方呆着,至于什么时候启程回京,他已经打算现在就写一封奏折送回去,请一道圣旨下来,这样一来,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了。。。。。。。。。
圣旨下不来,开玩笑,那他就要看看,什么事能比他赵石的孩儿更重要了。。。。。。。
至于说先送琴其海回去,或者在河洛待产,都不在他考量之中。
现在,他就一边喝着酒,一边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和尚,心里在琢摸着,对方这把老骨头禁不禁得起路途上的折腾。
有这人在身边,虽说看着那颗锃亮的光头到底有点不舒坦,但这和尚医术还算不错,说话也有分寸,带上也就带上了。
老和尚其实已经被他瞅的有点发毛,也在后悔,呆着没事往这位眼前凑什么?
前日他便暗自观瞧过这位的面相,额有横纹,眉带煞气,双耳如刀,唇形如剑,印堂处隐隐带着暗红。
平常人有一样,就主此人身怀戾气,恐有刀兵之祸。
但这位。。。。。。。集大成于一身,在他看来,凶煞之气都快从顶门冒出来了,这样煞星,说实话,他绝对不愿在其身边呆上哪怕片刻,离的越远越好。。。。。。。。。。。
可惜,他还就不能离开此园半步,而且,这两日还要时时过来瞧瞧,他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暗道自己修行不够,尘心未泯,不然的话,又怎么会上赶着来人家这里见上一面?
这下可好,染了煞气不说,还和此人结下因果,也不知过后要念多少经文,才能消去此业了。
这些鬼神之说到底有何依据先不去说,光就赵石本身而言,他这相术到也算精准。
不过今天算是和尚倒霉,这位偶尔听到琴音流转,虽说断断续续,但深谙此道的他,却一听之下,就入了迷。。。。。。。。。
直到琴音断绝,他才在心中肯定,操琴之人,定是此中国手。
虽说修了多年的佛,但说起来,佛徒也有爱好,整日里痴迷于经文的那是少之又少。
像老和尚,出口成章不是难事,琴棋书画也都难不住他,尤其是琴之一道,更是舍弃不了。
如非寿安这里,位置有点尴尬,说不定,就能出上一位琴僧才对。
他对这里极为熟悉,寻思了半天,心痒难耐之下,还是寻到了这边儿,也就是晋国公一行人暂居之处。
正好碰到赵石在这里饮酒消磨时光,于是,老和尚也就只能暗叹出门前没拜过佛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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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起意
赵石也是闲着无事,心情又好,叫了和尚过来,瞅着和尚故作镇定的样子,有点好笑。
遂把酒杯推了推,示意和尚喝酒。。。。。。。。。。。
和尚嘴里有点发苦,不过还是摇头道:多谢国公,贫僧从不饮酒。
赵石就笑,我见过不少和尚,守清规戒律的可不多。。。。。。。。
这和尚确实多话,闻言,几乎没有思索,嘴上便答道:我佛弟子,不饮酒,不食荤腥,无他,表虔诚之意尔,但有些大德僧人,不需口诵真言,不需默坐礼佛,心中自有佛祖真身,如此,便也不需守那世间清规戒律,但贫僧修持未够,若饮了酒,吃了肉,便是自远于佛,再称不得佛门弟子了。
这话听着像是歪理,诡辩之言,但人家和尚和读书人一样,都很有辩论的兴趣。
读书人叫辩难,和尚这里就叫论法,打禅机。
所以,这话也就不能从表面理解。
人家说的真正的意思是,这些清规戒律不是佛祖定的,所以,佛祖没错,错的是世人而已。
明着看,回答的有些似是而非,但实际上,机巧之处也就在这里,因为他看出了赵石对佛祖有着轻蔑之意。
但这样含义艰深的对话,他算是找错人了。
赵石笑笑,拿起杯子,饮了一口,笑容敛去,若是和尚饮了这杯酒,他即便心中有所鄙夷,但也就算了。真小人和伪君子之间。他显然更喜欢前者。
但听了这狡辩之言。心里不喜,便要给和尚点刺激了。
和尚即守清规,但为何这座园林会在寺庙名下?你可别跟我说,和尚不贪财,只是给佛祖找个歇脚的地方啊。。。。。。。。
老僧还算沉得住气,不过心里是不是如表面那般镇定就只有他自己和佛祖知道了。
国公言重了,善信之纳,其意甚诚。不受则恐,受之则安,非我佛弟子贪图财货也。。。。。。。再之,此园不禁行人,不拒善信,往来皆宜,而国公一到,行人禁绝,诸人退避,如此说来。此园,如今乃国公之私产也。。。。。。。。
赵石扬了扬眉。还是那句话,论起言辞便给来,就算再来几个晋国公,可能也非是老僧对手。
讲道理这事,只要不动拳头,你拳头再大,也是没用。
赵石会抡拳头吗,显然不会,犯不上,别说他只是闲来无事,想逗弄下人,就算他想找个由头收拾人,也不会拿这个老和尚开刀。
其实,老和尚说完了,也后悔了。
他在寺庙里,辈分很高,但一天主持也没做过,就是因为他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较真起来,佛家五戒,他犯的就是妄语之戒。
他也知道自己话多,但他天性如此,怎么也改不掉,年轻时,更曾有与年轻的读书人辩论佛法,让三个士子恼羞成怒,对他饱以老拳的经历。
不过如今年岁老大,修行日久之下,已经没了多少年轻时的锐利。
但临到有了对手的时候,还是有着多嘴的毛病。
就像现在,这等反诘之语,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和他有点紧张不无关系。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在心里先念了遍佛,然后才忐忑的瞅了一眼眼前这位大秦权贵。
让他心一下落下来的是,赵石轻轻点下了下头,还呵呵笑了起来。
老和尚说的到也不错,但事情不能这么说,你们有清规戒律,我辈中人也有一定之规,你们和尚喝点酒,吃点肉,最多最多也就是赶出佛门,不当和尚罢了,我这里的规矩要是乱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赵石嘿嘿一笑,瞅着老和尚接着道:就像现在,若是不禁行人,混进来一二欲要图谋不轨之人,怕是过后,即便我想网开一面,也是不成,你这佛门清净之地,就要成修罗鬼蜮了。。。。。。。。
老和尚立即赔笑,心底里却冒出了点寒气儿。
不因为言语有多骇人,而是那眼神儿实在有点渗人。
而老和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可怕的大秦权贵,只有在兴致好的时候,才会偶尔逗弄一下不相干的人。
因为赵石其人,从来不会认为言语上的威胁能够有多大威力,就像两军对持,不会有人想着先理论一番再开战,因为刀已出鞘,箭已在弦,什么道理在那个时候,都无任何意义,打过了,才知道道理在哪边儿。
至于老和尚这样的小人物,更不会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
这就像小孩看到一只蚂蚁,来了兴致就上去拨弄几下,没了兴趣,转身也就走了,不过,更可能的是,兴趣比较特别,找到蚂蚁洞,往里面灌上一盆热水,看看能不能把蚂蚁都弄死。。。。。。。
这其实就是大人物,古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其实,像赵石这样的人,又有几个人能清楚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会做什么呢?
现在,老和尚就是那只蚂蚁,赵石就是那个来了兴致的孩子。
刚才老和尚有一句不对,或者正值赵石心情不好,可能就会有一番风波。
但实际上,赵石没当回事,老和尚回答虽然有点放肆,也没让赵石起了别的心思,不然的话,他寄身的那间小庙,还能不能存于世上,也就在赵石一念之间了。
明日我要启程西去,你收拾一下行装,随我一道启程,你可愿意?
老和尚明显愣了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自家医术惹的祸,连忙道:贫僧老矣,怕是。。。。。不耐旅途劳累。反而会给国公添麻烦。。。。。。
赵石没说话。老和尚根本不知道他的为人。这话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收回去,一个和尚也远没那个让他收回成命的份量。
老和尚心中大悔,这热闹凑的。。。。。估摸着佛祖也嫌他尘心未泯,才让他经此劫难了。
不过老和尚能活到现在,没病没灾,身体硬朗,谈笑自如。少不了一颗乐观向上的心。。。。。。。。。
转念间,这位就想到之前听到的琴音,若是能随行一路,总能遇见那位操琴之人,这么一来。。。。。。。旅途上的艰辛,以及那许多提心吊胆,好像到也不算什么了。
嗯。。。。。。我佛门中人,当存济世度人之心。。。。。贫僧这就回去收拾行囊,只是,贫僧老迈。国公可否允贫僧带上小徒,好在路上有点照应。
他这嘴啊。真的是管不住,这会儿了,还要啰嗦几句,听着着实有点可笑。
赵石笑道:好。。。。。。。也别不情不愿的,这次呢,若能保我夫人一路平安,我就送给你个机会。
老和尚心里重有安稳,这嘴巴又开始秃噜。
国公说笑了,贫僧已年逾五旬,年老体衰,又与世俗之人不同,如今也只想侍奉于我佛座前,不求来世如何,只求日后能往西天极乐世界一游,除此之外,别无所求矣。
他能想象的到,这位大秦权贵口中的机会,定然不同凡响,但他年纪确实大了,就算去长安弘扬佛法,在那里争得一片立足之地,又有何用?
他会在这片园林之中,其实,一来是因有人求了上门,二来呢,好奇心作祟,也想见见这位闻名天下的大秦名将,三来呢,如果机会合适,其人又好说话的话,他会出口相劝几句,也算为天下生民谋福了。。。。。。。。。。。
要说能从中谋得多少好处,他还真没想过。
赵石笑笑,放下酒杯,默然半晌,手指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动,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正在思索大事,而能让大将军沉思的事情,定然所谋不小。
赵石幽幽的目光,无意识的在老和尚身上流转,让老和尚心里再次忐忑了起来,他都怀疑,这么折腾两回,不用路途上的风风雨雨作怪,自己怕是很快就能见到佛祖了。
赵石终于开了口,吐蕃听没听过?
老和尚哪里会没听过吐蕃?点着光头道:吐蕃也曾强盛一时,贫僧自然听过,好像,如今吐蕃已为大秦臣属。。。。。。。
赵石打断老和尚的唠叨,道:去年,我去了一趟吐蕃,分吐蕃为数国而治之,蕃人崇佛,却与中原佛教迥异,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中原佛教始于何处,应该是天竺佛国传教入吐蕃,再入中原,我说的没错吧?
老僧有点不愿意,但还是点了头,追根寻源,我中土佛门,确实应奉天竺为正朔,佛祖释迦摩尼,前世正是化身天竺王子,教导世人从佛。。。。。。。。。
赵石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头,不用说那么多,我对佛祖没兴趣,但吐蕃强盛时,不光传教入中原,而且,他们在西域也曾盛极一时,只是时过境迁,西域之地,可能已非当年模样了。
嗯,直接说了吧,我看你谈吐不俗,极有辩才。。。。。。先随我入长安,我在长安郊外给你盖间寺庙。。。。。扬名之事,你一个人肯定不成,寿安的和尚这么多,过后你选几个德高望重,又聪明的一起过去。
放心,就你这年纪,不会让你去西边受苦,你也受不起,过后我会派些年轻人剃了光头随你等学佛,你们用心点,至于之后如何,我想。。。。。你不会想知道,也不会去乱说什么吧?
这纯粹是临时起意,至于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只能说老和尚起了那么点作用了。
当然,这样的长远谋划,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是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就琢磨出来了。。。。。。。。。。。
这个念头在吐蕃时,赵石就有了,只不过,直到现在,他才碰到了一位看上去有那么几分高僧模样的老光头而已。
而他的计划还很模糊,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些事情做着做着就清晰起来了,就像当年的国武监,包括他自己,谁也不曾想到只不过用了十几年,国武监就已经出了那么多的将军。
而这些光头日后到底能有什么用,他还需要琢磨一下,在他心目中,最少最少,应该能培养出一些精通佛法以及西域吐蕃语言的谍探才对。
其实,寿安这里的和尚,并不太符合他的心意。
像了然和尚那样的僧人,才是谍探的好材料,如果少林寺不是和他想象的差距太大,那里的僧人会更合适一些。
不过,老和尚算是彻底听懵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想在长安城外盖间寺庙,是秦人权贵有向佛之心呢?还是这位国公大人本就是佛祖座下金刚转世,以弘扬佛法为己任?
但怎么还要派些年轻人到寺中学佛?
越往深了想,老和尚越是不寒而栗。
唐时种种秘闻,纷纷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但转念一想,又好像有点不对,这又干吐蕃和西域什么事儿了?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之处,因为他们在大人物面前,总逃不脱棋子的命运。
眼界上的差距,让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会掺和进怎样一件事当中,就更别提什么反抗了。。。。。。。。
实际上,赵石这番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而非是对和尚解释其中关节。
最终,赵石摆了摆手,结束了这场谈话。
云山雾绕的老和尚告辞离去,心思烦乱无比,却还有点不舍的忘了不远处的居所几眼,直到走的远了,这才收拾心情,开始想着该准备些什么,以备路上所需,寺中又是哪个弟子机灵,又不像自己这么多话,陪在身边合适一些。
仙翁仙翁的琴声又隐约作响,老和尚已经听不到了,赵石却听的真切。
不过,琴声再是美妙,对于赵石来说,也没多少触动。
艺术这东西,是给那些会欣赏的人准备的,能够雅俗共赏的东西,那就不叫艺术。。。。。。。。。。。。(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风陵
大秦成五七年六月末,潼关东,风陵渡口。
如今的风陵渡口与当年秦军北上河中时相比,已不可容日而语。
这里可以说是河中,河洛,以及秦川交汇之所在,不说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会在此处歇脚。
就说大秦粮草转运,此处也是必经之所在。
因其位置重要,风陵渡口所在的黄河两岸,设有两座禁军军营,隔河相对。
两军一部为潼关所辖,一部则为河中宣抚使治下。
而且,两边皆设有数座粮仓,一半属于军粮,自然在军人控制之下,另外一半,则为地方所有,河东河中的赋税,都要经过几个大仓厘定,才能继续上路。
这么一来,风陵渡口两岸,想不繁华都不成了。
就像如今,风陵渡口南边,房舍连绵,店铺林立,俨然已经出现了一座不小的市镇。
当然,在此处定居之人,多数都是秦军中退下来的军人和他们的家眷。
其中以出身潼关守军的居多,之所以他们会选择留在这里,看重的就是此处水陆之便利,再加上他们在军中多~3有交游,定居此处,活计不难找,也比回乡要好的多。
等到这里渐具规模后,许多北边退下来,又不愿回乡的兵士,也就都愿意留下来。
在这里娶妻生子,安生度日了。
所以,风陵渡南边,风陵镇上的人们,家家都极为富裕。这还不算。蔚为奇观的是。缺胳膊少腿的人随处可见。
有了他们,风陵镇的风格和气氛也就可想而知了,几年下来,这个越来越大的镇子就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镇子上的老兵,很多都是征尘未去,杀气犹存的主儿,看人一眼,胆小儿的都得哆嗦半天。
当然。风陵镇的治安那也是没的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说的有点过,但敢在镇上闹事偷盗的,真没几个。
这些抱团的镇民,可着实不好惹。
但要在镇子当中居住,你也就会知道,这些随着镇民和房舍越来越多,风陵渡的居民们也分出了派别。
东边靠近潼关方向的,不用问了,那边是潼关守军出身的镇民的聚居所在。也是人数最多的一处。
而风陵渡口这边轻省一些的活计,一多半儿都落在他们手中。他们生活的也最为安闲平和,南来北往的商人们,也最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一旦相处的熟了,潼关左近的事情,做起来也就方便的多了。
镇子正中住的是原住民,他们大多都是艄公,人数最少,也没什么依仗,当年在后周治下的时候,他们吃的就是水边的这碗饭。
打鱼度日,有的则冒着风险,给偷渡之人摆船,在后周和金人还有秦人的夹缝中生存,家无恒产,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但秦人来到后,这些年来,他们也就不愁吃穿了,很多有船的人成了宝贝。
秦人不尚徭役,干什么活给什么钱,让他们很快就降顺之民中最先得到好处的那一部分人,而且,其中不少都顺势加入了秦人的水军,还是能子承父业的那种。
后来,风陵渡这里还建了个船坊,得到甜头的也是这群原住民。
这个群体,也从原来的十几户人家,变成了现在的几十户,各个都以秦人自居,再不愿回到后周治下了。
如今,在他们眼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其实就是和周围那些人家通婚,谁家姑娘嫁的好,谁家说话的声音就要大上几分。
而最好的联姻对象,其实不在镇子东边,而在北边儿。
那边住的人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伤残的占了一大半儿。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都还算年轻。
他们家乡大多在京兆,小部分在延州,其他地方的也有,不过少的很,总的来说,都是清一水的秦川儿郎。
他们有的来自禁军,有的来自镇军,有的则是京军,来历极杂,但人们在他们口中听到最多的,则是他们曾隶属猛虎武胜军,京军一部。
开始的时候,这些陆续南归的军人没有人留下,他们都有军功在身,回乡之后,叙功得到的田产,足以让他们平安富足的过好下半辈子。
但当第一次太原之战过后,大批伤残军兵南归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年轻军兵选择留在已经有点规模的风陵镇。
对于这些有功之人,大秦官府向来优容有加,文书什么的都好说,即便他少了一只胳膊,腿也瘸了,但一个大将军门生的帽子,可是实打实戴在头上。
做过猛虎武胜军队正,在长安国武监学过兵法韬略,又有军功在身,想要在风陵镇安居,那是镇中官吏求之不得之事。
所以,不但发下几亩薄田,而且,起的屋宅也是镇里数一数二的,还不用花自己一分银两。
年轻人在黄河边上向北方拜了拜,便指定了镇北最靠近黄河的地方作为自己安身之处,于是,风陵镇后来便多了这么一个人。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南归的军人陆续留下,在镇北占据了大片的土地。
这些人普遍很年轻,没有家室拖累,让他们留下来的最大的原因,不是家乡没有记挂之人,而是身体上有了残缺,不愿回乡被人指指点点。
这里正好,周围居住之人,都是自家同袍,谁也别笑话谁,而且,因为离开军旅的时间还短,那种孤独陌生的感觉时刻困扰着他们,于是,聚居于一处,也就成了他们的最终的选择。
这里少有良田,但他们身上的银两却不少。
于是,酒楼茶肆什么的,就都开了起来。
说起来。随着他们人数渐多。霸道之处也就显了出来。弄了些营生出来后,除了他们自己人,便不许旁人在这里立足了。
一旦有人仿效,立马就会闹上门儿来,不弄的你鸡飞狗跳,绝不干休。
开始的时候,潼关守军出身的人还忍着,后来矛盾越来越大。终于冲突了起来。
但这些家伙可不白给,别看一个个都有伤残在身,抱团闹起事来,谁也拦不住,潼关出来的兵士,被人家打的抱头鼠窜。
回去告状吧,这些家伙也不白给,军中同袍不比你少不说,而且,人家认识的那些位。各个都有军职在身,传话到潼关这里。你光想护着自家人,那绝对不成。
这么闹了几次,终于风陵镇出现了第一桩命案,而且死的还不只一个。
于是。。。。。。。。都消停了。。。。。。
杀人偿命,秦人律法不是闹着玩儿的。
最终,两人人头落地,六个人发配充入罪役。
两个死的,一个出身潼关守军,一个出自殿前司禁军,两边各出一人。
但发配的,潼关守军这边儿五个,剩下的一个才是那边儿的人,而且这位服罪役就在黄河岸边儿,也不用干活儿,就在渡口这里守着。
高下立判,风陵镇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镇子东边的人再也没人愿跟北边的人较劲儿了,在自家地盘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北边儿的人哪里还能招惹?
但北边的家伙们也闹不起来了,因为一位回京述职的猛虎武胜军都尉恰巧路过这里,将这些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位脾气暴躁的都尉,最后抡起巴掌来,挨个的抽,那响动,好像全镇都能听见。
过后的一些日子,北边这些年轻人都是鼻青脸肿,很少有在外边晃荡的了。
最后,两边带头的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镇里设了些巡役,两边各出人手,却要保证风陵镇的安宁。
这么一来,风陵镇终于平静了下来,两边虽然看着对方还是不顺眼,但最多口角几句,不再大打出手了。
这会儿风陵镇的人口也越来越多,能做的营生也就多了。
这边刚凑份子弄了个船坊,那边就弄起了米店,这边开了一家打铁铺子,那边就开起了木工作坊。
等到南来北往的客商越来越多,从潼关到风陵渡的马车生意也落入了他们的眼中,一番争竞下来,两边都出了钱和人手,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儿,仇怨也渐渐消泯。
这样一来,显然,风陵镇的原住民们,更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谁,也就不用问了。
北边的人最富裕,北边的人最威风,北边的人门路最广,北边的房子也最好,道路也最干净。
若照着后世的眼光分一下,那么北边就是正经的富人区,东边住着中产阶级,中间的是土著。
东边和南边,呵呵,不是穷人聚居的地方,那里住着的大多都是东边和北边人家的仆役的家眷。
这些人,其中有不少与中原人相貌迥异,一看就是北边的胡人。
不论男女,个子都不高,但又都分外健壮,身上带着野性,却又异常的顺服,最重要的也是他们最受欢迎的地方在于,他们对主人极为忠诚。
他们自然不会是自愿来到遥远的南方的,他们的身份其实都是奴隶,被汉商带着南下的奴隶。
要说大秦明文禁止奴隶贸易,对于贩卖人口处置的也极为严厉。
但原始奴隶社会的一些特征,从来未曾彻底消失,即便千年之后,同样也不会根除,这是人类劣根性决定的,与文明与否并无多大关系。
而北方草原战俘非常多,在大将军赵石率兵征伐草原各部之后,奴隶贸易也来到了一个。
汉商们用尽了手段,从胡地带买来战俘,带着南下,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奴隶的价格太低廉了,在暴利面前,商人们的胆子从来不会小了。
即便草原各部都不愿意出售战俘,但在汉商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之下,还是有大批奴隶被运往南边。
因边关并没有太过注意这样的情形,商队中的奴隶往往能充做商队护卫,而被带到南边。。。。。。
不用交税银,不用怎么担心运输的问题,只要让他们吃饱了就成。
胡奴的稀少,以及成本的低廉,奴隶贸易的兴起也就理所当然了。
胆子大的,会到繁盛的大城去交易,不过危险的很,一旦被官府查实,后果极难设想。
胆子小的,便在沿路将奴隶出手,至于身契。。。。。。呵呵,这么便宜的奴仆,你道是从哪里来的?
而风陵镇,作为南下的必经之路,以及镇民的特殊构成,让暂时充做奴隶贩子的汉商们,找到一处很好的销赃地点。
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军人,不太忌讳奴仆的来历以及会不会让家中不得安宁,而且,这些奴仆虽然语言不通,虽然干活大多笨手笨脚。
但就胜在一个便宜,一大家子胡人奴隶,也用不了三四十两纹银,单个论起来,能超过二十两的,只会出现在那些身体健壮,相貌有可取之处,会说几句汉话的胡奴身上。
贵吗,真心一点都不贵,汉人仆从身价不会太高,但即便签了身契,之后的吃穿用度,都要主家负责不说,还要有例银供养,不然的话,谁会到你家卖身做活?
这些胡奴就不用说了,吃饱了就成,使劲的用,之后足以省下汉人奴仆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开销。
至于身契文书,风陵镇这些人,办起来就不是事儿。
更让人放心的是,这些胡奴的生死,完全掌控在主家手里,就算死了,外人也不会多说一句。
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见在青天白日下,弄出一具尸首来,你家里少了个胡奴,别说官府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当未见了。
要说,汉胡比起来,其实谁也别说谁,胡人是裸的残暴,汉人戴了一层文明的面纱,真不好说藏在后面的面孔到底是怎么样的。
总的来说,风陵镇已经非常的繁华。
商人们在这里歇歇脚,给东边的人套近乎,可以在潼关左近得些便宜,而想的长远的人,更愿意来北边转悠,因为在这里结交下几个人,也许到了大同,人家让你传个话儿,就能得个天大的惊喜。
而且,从河东到河东一路上,这里的人都有熟人在。。。。。。。。。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北上
“大帅,若杜将军将来回京述职,十八想着。∮。。。。。也不在河中久留了。。。。。。。”
见赵石目光凝了凝,就要说话,南十八摇头笑道:“大帅可能会错意了,杜将军年纪大了,十八这年岁可也不小了,也再非当年般了无牵挂,所以啊,十八想随杜将军一起回京,还望大帅收留。”
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赵石想了想还是轻轻点头,南十八年纪是不小了,他比杜山虎还要年长。
至于收留不收留的话题,那是南十八做事地道,不然的话,以其人之才,到了哪里,也还不是能安享晚年?
随即赵石就笑,“怎么?那些前事你也不打算计较了吗?”
南十八不由哈哈一笑,笑容中带着点苦涩,但更多的则是轻松。
“大帅莫要说笑,后周已现穷途末路之势,不信大帅看不出来,如今啊,那边儿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十八这一辈子,为仇所困,殚精竭虑了几十年,吃了多少苦头,经了多少风雨。。。。。。。”
“临到晚年,还能有妻儿为伴,都拜大帅所赐,至于其他,以十八的身子骨儿,就算不能后周赵氏一门土崩瓦解,却也有望在有生之年听到这个消息,如此,十八之愿足矣。。。。。”
“再者,不怕大帅笑话,这些年两略河中,眼见战乱之地,生民涂炭,白骨遍野,十八。。。。。。也不忍心看到大军破开封那样的场景了。”
人老了。心肠也软了。也许是在河洛这几年。并不太受信任,有些心灰意冷,也许是如佛家所言,突然顿悟,放下了这纠结他一生的仇恨。
谁知道呢,反正,这位惊才绝艳的智谋之士有了回京养老的意思。
赵石目光闪了闪,并不为这些言辞所动。只是笑道:“你一直是自由之身,要去便去,要留便留,我这里可从来没难为过什么,只要你想清楚了,也便是了,不用解释那么多。。。。。。。。。”
南十八听了,只有苦笑的份儿,说起来,他其实还算幸运。当初在杨感府中为幕,杨感为人宽厚。又善纳人言,可谓是宾主尽欢而散。
到了赵石这里,开始的时候并不算愉快,但最终也得了赵石信任。
赵石这人比较干脆,他信任的人往往能够被委以重任,而且对自己的缺点看的很清楚,所以在有些方面,也就很能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
所以后来南十八过的也很舒服。
当然,最幸运的是,这两位都没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习惯,不然的话,知道那么隐秘之事的南十八,也不会活到现在。
不过大将军赵石到底是大将军赵石,和聪明绝顶又有度人之量的杨感有着本质的区别。
取得他的信任很难,而当你失去他的信任的时候。。。。。。。。也就会分外的难受。
就像杜猛林。。。。。。。
这人有容人之量嘛,这不容怀疑,不然的话,前兵部尚书李严蓄不会当上枢密副使。
李承乾也不会走上枢密使的宝座。
魏王李玄道也不会将独子交到其人手上。
以上几人,却都曾与赵石深有间隙,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大敌,不过到了最后,却与赵石交从甚密。
什么是容人之量,这就是容人之量。
但要说这位大将军心胸有多宽广,南十八觉得,那也是痴人呓语。
这个人恩仇之心很重,真正将他得罪死了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哪里?应该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吧?
而现在,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也便让南十八沉默了半天。
比照赵石为人,他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
“大帅还是那般目光如炬。。。。。”
赵石微微撇了撇嘴,“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清楚,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我既然让你来办这件事,就不容在你这里出什么差错,你若是不愿,说一声也就是了,不用转这么多的弯子,来瞒哄于我。”
“大帅言重了。。。。。。十八其实也就想着。。。。。。与杜将军主从一场,这件事办了。。。。。。多少有愧于心,不如随杜将军一起回京,此生再也不出长安半步了。。。。。。”
赵石随即便道:“你是怕杜猛林一旦回京,我怎么着他吧?在他身边跟着,临到头来,好给他出出主意?”
南十八这次不说话了,用沉默来代替肯定。
赵石顿了顿,不再说这些讥讽之言,而是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道:“杜猛林从巩义就跟着我,说起来,这情分旁人比不了。。。。。。哼,也就是他当了狗屁的大将军之后,才有了反复。。。。。。。。”
“至于是不是他觉得我总是让他留守后方,慢待了他,或者是他想率兵建大功,立大业的时候,我圈住了他的手脚,他怎么想,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在河中呆着,已经不合适了,顶着我赵石门下的名义,却渐生反复之心,我想,他现在还是窥探河北,存着进兵河北的心思吧?”
“只这一条,他就必须回来,至于说回京会怎么样,这个你大可放心,顾念往日情份,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你瞧着吧,没牙的老虎,回京之后,头一个就要登我的门儿,杜猛林那人,我比你要清楚的多,太过首鼠两端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若是他年轻二十岁,说不定还有拼死一搏的心思,现在嘛,到了最后,只能是嬉皮笑脸的服软。”
“到了那个时候,如今的这些糟烂事儿,还有提的必要吗?”
推心置腹之言。说的非常明白。
说这么多。其实还是因为这是南十八。不然的话,赵石也不会如此的长篇大论,说的又是如此的直白。
南十八安心的走了,他这人别看计谋百出,读的书也多,但身上却总带着些侠义之气。
本来,两人说到北归的琴女,南十八还想见一见。
不过最终也没再提起这个话茬。因为多少事缠绕在心头,已经没有半点听琴的心境。
赵石自己干脆就将这事忘了。
过后才想起来,这女人不知怎么,说要北上,南十八在解州,应该让他沿路照看一下。
其实,在这事上,赵石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女人的心思。
陆归琴说要北上,自然是有这个心思,但更多的可能只是试探。也许只要他一句话,人家就跟着他回长安了。
这就是女人。细腻中总带着点梦幻般的旖旎。
但赵石这厮从不曾太多的领会过这种温柔滋味,人家一说,他就上了点心,却完全的不对路。
而且,能记在心上,也是因为女人喝酒干脆,稍稍合了他的心意的缘故。
而这次驻足风陵镇,表面上的名义,就是为女人送行,再看看风陵渡口的情形,两个借口,每一个正经的。
实际上,到了风陵镇,也就到了潼关治下,在没有朝廷圣旨到来之前,他这么做,也并不符合法度。
但他就这么做了,到也不用顾忌其他什么,这样的小错儿,估计御史言官就在跟前,也不会说什么才对。
而他到风陵镇的真正目的,一来,就是为了见南十八一面,这才真正的与法度不符,所以南十八来去都是悄无声息。
第二个,风陵镇离潼关最近,既然来到这里,他也就不打算挪窝了,就在此处等着朝廷旨意了。
潼关指挥使段瑞这边紧着巴结,河洛那边也松了一口气,总算将瘟神送走了。
赵石则收获了一堆麻烦事儿,河洛之行和去年的吐蕃之行比起来,实在很难让他舒心。
南十八走后,风陵镇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祥和之气满满,连在风陵镇街道上,最常见的对骂口角的戏码都不见了。
有一位大将军坐镇,风陵镇这小小一块地方,显然完全处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赵石时常会带着人,到黄河边上散散心,黄河大鲤吃的众人都快吐了。
陆归琴迟迟未曾北行,显然是在犹豫。
不过,这些日子,陪赵石饮酒的差事,就都落在了她的头上,于是,闻名江南的操琴圣手,每每喝的烂醉如泥。
连陆归琴自己都觉得,这段日子喝的酒,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不过酒好,人对,再加上周围人的恭敬,和殷勤照顾,过了一段日子,陆归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胖了不少。
但对方迟迟没有她想见到的回应,让她分外烦恼,酒也喝的越发痛快。
终于有一天,在饮酒时,达达儿真再次流露出想要回去草原看看的意思。。。。。。
这回赵石很干脆,让她和陆归琴一行一同向北,速去速回。
达达儿真那叫一个高兴,胡人对家乡的概念和汉人其实并不一样,逐水草而居可不是一句空话。
也就是达达儿真这样的贵族,会产生真切的思乡之情,换了普通的胡人来到汉地,除了开始时会时常觉得汉地不够开阔,也多拘束之外,过了这么久,恐怕早就乐不思蜀了。
达达儿真是高兴了,陆归琴难免有点心酸。
不过按照她的本意,若真能北行的话,应该是北边去到云中草原,然后向西,这次目标有点远,借道榆林,直达玉门,然后过吐蕃低地回到秦地,如果可能的话,也许会去到吐蕃高地,借道蜀中,然后回到秦川。
这么一圈下来,顺利的话,也得三四年,三四年之后。。。。。。。回去长安恐怕也就只剩下养老一途了。
不过有达达儿真随行。。。。。。又不一样。
实际上,女人在意的是,有人能记着她,念着她,就像一根线,能让她知道自己最终能归于何处。
赵石一句速去速回,让她一下就安了心。
是自欺欺人也好,是自我安慰也罢,反正,她打算陪着这位草原部族公主走一趟,然后便回转长安,这和她当初的计划,可差了不知多少。
于是,在七月初,达达儿真,陆归琴一行带着二十多个扈从,从风陵渡口北渡黄河,往北而去。
最好笑的是,队伍里多了两个和尚,一老一少,老的慈眉善目,满脸是笑。
小的还年轻,也就二十多岁,愁眉苦脸,就差没哭出来了。
老和尚这里只要能一路听得曼妙琴音,去到天涯海角都愿意,年少的这位,自然视前程为畏途,草原啊,那是多远的地方,也许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到那里,受那传闻中的风霜困顿之苦。
而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两个和尚自己,都不会想到,他们正是之后草原密传佛教的始祖,而数十年之后,草原上其他教派连带着本教,都被佛教这一支所驱逐,并在西域,和兴盛一时的伊斯兰教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带着儒家痕迹,却因草原民族的特性,又有着隐隐的攻击性的佛教教派,他们不戒杀生,不禁婚嫁,不求来世,论善恶,讲信义。
与其说是佛教所传,不如说是儒家的变种。
当然,他们的根本教义,在于生存,在于传法,在于战死之人会去西天极乐世界,立于佛祖身畔,为护法金刚云云。
谁也说不清,两个来自中原的和尚,为何能创立下这样一个教派。
但事实上,所谓世事难料,也就在于此了。。。。。。。
送走了达达儿真和陆归琴一行,赵石这里彻底闲了下来,从长安来的大夫也已经到了,不然的话老和尚就算口绽莲花,也过不了黄河。
琴其海还是有点嗜睡,但比之前好的多了,也没什么孕期妇人常有的反应,也没像种七娘那样暴躁,能吃能喝,还时常拍打两下渐渐鼓起的肚子,埋怨着太过累赘,害的她连马都不能骑了。
赵石则安下心来陪着,说实话,这些年,虽然妻妾给他已经生了两子一女,外面还有个儿子姓了李,但除了种七娘,他没陪着哪个度过这么一段难熬的日子。
就算是种七娘诞下孩子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
到是如今,琴其海和家中的范柔儿两个,很可能会让他亲眼见到自家孩儿诞生的那一刻。(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够吗
成武七年七月,朝廷旨意来到风陵镇,宣晋国公赵石回京。←
旨意来的有点晚,但可以理解,因为六月间,朝廷新的一轮人事任免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大秦中书,陆陆续续有四位参知政事上了辞呈,加上之前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之职的变动,中书在这几个月间,差不多换了一半儿。
再有同门下平章事李圃去位,大秦最高行政机构的变动,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而到了成武七年六月,朝廷的这一次人事任免也来到了,三位地方布政使进京述职,都顺势进了中书,补齐中书缺职。
还有两位地方大员上了辞呈,但鉴于这次风波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也已经到了正在动摇大秦中书地位的地步。
大秦成武皇帝终于不情不愿的松了下口,接纳了新任同门下平章事周仿的进言,没有找准这两位地方大员的请辞。
随后,关于朝廷官员任职期限的事情,也有了新的谕令。
新的谕令照发天下,让地方上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新律推迟了两年。
换句话说,给了那些超过任职年限的官员缓口气的机会,同样也算是朝廷的一次退让,充满了政治妥协的味道。
两年,足够有太多的变故发生,两年,也足够一些人到达他们的任期,这么一来,不光是地方官员缓了一口气。
便是朝廷上的许多人,也放松了心情。
由此。从大秦成武六年开始的动荡。终于开始趋于缓和。
当然。这次文武相争,文官集团损失惨重,武官集团同样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于是,成武七年六月末,枢密使李承乾满心苦涩的送上了辞呈。
到底受到怎样的压力,才会让这位痴迷于宦途的老臣自请去职,也就不需要赘述了。。。。。。。
朝廷上的争斗,许多时候就是这样。几乎看不到真正的胜利者,身处局外之人,就是个雾里看花,总是隐隐约约,隔着一层什么。
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又在幕后翻云覆雨,许多时候,最终都成为了外人无从知晓的朝廷隐秘。
这就是政治,波诡云谲,变幻莫测。
李承乾这次请辞。要比他的上一任体面的多。
宫内拒绝了一次,李承乾坚辞不受。于是,成武皇帝陛下大笔一挥,照准,发中书议定老臣恩遇。
最后赏赐尤为丰厚,并晋李承乾为成宁侯,因其家乡在西北,又赐下榆林一块不小的地方为封地。
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因为大秦爵位一般都分为三等,李承乾身在伯位,虽然是一等伯,但一般来说,按照朝廷的规矩,应该晋三等侯,是从原有爵位晋上一级,这也是为老臣身后之荣留出余地。
当然,李承乾的爵位之所以如此之低,也是他晋升枢密使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这个不去说它,只说现在,由一等伯,晋二等侯,享受的却是一等侯的待遇,死后必定封公。
遍数朝廷上下,有这份尊荣的,屈指可数。
即便是外间那几位功勋卓著的大将,想要死后封公,现在看来也不太容易,还要看他们之后的功勋而论。
至于文官这边儿,也就是退下来的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一人了,连前兵部尚书郑老大人也不太可能在死后有这样的恩典。
这么一来,有些人也就觉得,李承乾这一退,退的太值了。
聪明的,也以为这是皇帝陛下对李承乾自动请辞的恩赏,明显是朝着平息文官们的怨气去的。
但消息传到赵石这里,赵石可不这么想。
他可是知道,像李承乾这样的景王府旧人,又在长安之变中没起好作用的家伙,根本不会得到成武皇帝陛下的喜欢。
像前礼部尚书方谦,在成武皇帝登基之后,就被折腾的欲仙欲死。
李承乾凭什么在请辞之后,得到这样的恩遇?
只为一个自动求去?
赵石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可能,政治上的交换,在朝堂上太过常见了,但李承乾有什么样的底气,跟皇帝陛下来上一次这样的交换?
到了如今,只要他和种燧两人开口,李承乾这个枢密使的位置,随时都可能换人,可以说,李承乾在晋升枢密使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反而,若是他还呆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到是会有些难办。。。。。。
这事儿透着点不同寻常,但在赵石看来,对于他自己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像枢密使这样的职位一旦有了变动,若他在京师,不可能不征求他的意思,这么一来,他这里就会有点难办。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说什么都有点不太合适,不像外间的将领任免,他可以有所进言,只要把握好分寸,没人会说什么,毕竟,他是枢密副使。
但枢密使。。。。。。。。。那味道可不一样,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武官之首。。。。。。。
这中间的区别,看似不大,却有若云泥,只要稍微有着些政治嗅觉的人,便不会将两件事等同来看。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李承乾任职枢密使,他是出了力的。
一语定之,一语罢之。。。。。。。。那是皇帝陛下的权威。。。。。。一旦越过这个底线,或者给人以朝廷枢密使之职,晋国公竟可任意任免的话柄,麻烦也就会随之而来。
现在好了,他身在外间,算是隔岸观火,少去了许多的纠结。
其实,他也不用想那么多。之后他人还没到长安。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李承乾的侄儿出事儿了。当街杀人,最少最少,都是个流配千里的罪过。
有人会说,一个枢密使,连侄儿杀人这点小事都摆弄不了?让人顶罪也就完了呗。
那纯属胡扯,大秦的地方官吏,最喜欢这样的案子,而且还在这样一个时节。只要揪住了,就别想让人放手。
这可是一举成名的大好机会,同样也是最有力的筹码。
多年之前,赵石的大舅哥可不就被个县令给押在牢里,为的还不过是几亩荒田这样的小事?
这个呢,一个是因为大秦吏治确实清明,二来呢,也是由于官员有着操守,他们注重的是治下或者乡里风评,一旦在任上有了刚正不阿的名望。那么,对于他们的宦途会有着极大的助力。
不管得罪了什么人。上官也只会褒奖,不会打压。
而这事,没闹到朝野尽知,由此,李承乾的政治价值确实也得到了体现,他将这事压下来了。
这十分的不容易,赵石可以想象,老李到底被闹得有多焦头烂额。
李承乾无子,李氏一门也就这么一个继承人。
可以想象,在这个时节,一旦闹的路人皆知,李承乾这个侄儿李清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
于是,也就有了李承乾的自动请辞之举,这同样是一种妥协,咱和李圃一样,自动请去,杀人不过头点地,若再折腾,这个位子咱还就厚着脸皮坐下去了。
侄儿犯法,最多他也只是个上书请罪,陛下申饬两句也就完了,还动摇不了他枢密使这个宝座。
正好,皇帝陛下也需要平息文官们的怨气。
赵石觉得,老李这是赶上了,实在是倒霉催的,怨不得旁人。
其实也正是因他无子,在请辞之后,才会得到这样的恩遇,李清流放榆林,而李承乾的封地,正好在榆林。
前因后果也就很清楚了,旁人的雾里看花,在赵石这里却轻松做到了洞若观火,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就能做到有的放矢,也就能屹立不倒,这都是相辅相成的因果。
而成武七年六月,不但李承乾收拾收拾,干干脆脆的离开了长安,长安豪门郑氏家主,郑老爷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儿。
这位老大人的身后之荣,自然非是李承乾之流可比。
赐爵,恩荫,追号等等一概不缺,礼部办丧,文武百官皆至,皇长子观礼,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亲自撰写的祭文,尊荣之处,犹胜于当年同门下平章事杨感死后。
甚至加上去年时去世的两位大将军,都不如这位来的荣宠兼备。
郑家办丧办的非常盛大,可以用轰动成安来形容,这就是郑家的底气。
但在赵石看来,这也是郑氏一族最后的辉煌了。
郑家闹分家已经闹了些时候了,郑老爷子一死,所谓的长安郑氏也进入了倒计时,到时候,长安估计会多出许多姓郑的大小门户,长安郑氏也再不能以一个整体出现在人们面前了。。。。。。。
这样的郑氏,不用旁人去对付他们,自己就能闹的乌烟瘴气,将这个绵延百年的大秦豪族弄的四分五裂,一点点的耗光祖上传下来的荣光。
不过比长安王氏要强上不少,至少没弄个吵架灭门。
像如今孤零零立于长安的长安李氏,就有点危险了,没有了奥援,它还能坚持多久呢?
赵石想起当年自己大婚时,长安五姓具至,虽然来的人没有多少重要人物,但人全啊。。。。。。。。。
那时候,好像这些人都曾到自己面前恭贺新婚之喜。
还有人在旁边给自己介绍,这是哪家哪家的子弟。
那一个个的豪门后裔,衣衫锦绣,举止雍容,带着淡淡的矜持,待人接物却又温和有礼,可谓是尽显长安大族风范。
而今,长安五姓。。。。。。。。。嘿嘿,风流云散,就算是幸存的长安李氏,也已光芒暗淡,多少看不在他的眼中了。
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二十多间,大秦风云迭起,这些长安大族,其实正是见证了这二十多年间大秦的变迁。。。。。。。。。
想到此处,赵石不由觉得,国武监那边,可以写一部豪族野史嘛,说不定,便像不知会不会出现的红楼梦一样,能成就一部千载流芳的辉煌巨著呢。
他这点恶趣味,正像是成武皇帝陛下,在郑老爷子死后,又在赏赐中给长安郑氏发下了一大片在京兆的肥田一般,拿别人家的糟心事来给自己逗乐,都有些太不厚道了。
当然,赵石要比成武皇帝陛下好些,不管怎么说,都是为这些大秦豪族扬名不是,而成武皇帝陛下,在发下田地之后,便有点后悔了。
因为当日,一直安居在家的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突然入宫觐见。
在乾元殿跟皇帝陛下说了一大堆的废话,等人走了,皇帝陛下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人家来了其实就想说一句话。
等我死了,求您别再添恶心了行吗?
皇帝陛下大窘,这事儿不禁说,尤其是皇帝之尊,这么做确实有些过火儿。
但明眼人可不止一个,其实说起来,就算是郑氏那边,许多人也是心知肚明,只是此时郑氏能进宫跟皇帝陛下闲聊的人,都忙着处理丧事呢,顾不上这个而已。
于是,又一位老臣进了宫,皇帝陛下头大之余,终于在后续的旨意当中,给了郑氏一些补偿。。。。。。。。。
皇帝陛下一时戏谑,便吃了个闷亏。
这在成武皇帝身上,并不鲜见,这位皇帝陛下偶尔总有突发奇想之举,给臣下们造成许多苦恼。
事情都不大,却让人每每觉得,这位皇帝陛下实在有些不着调。
就像随着旨意到达风陵镇,还有皇帝陛下的口谕,只一句,晋国公,你的家产够了吗?
要是旁人,说不定就得吓的魂飞魄散,但赵石仔细琢磨了一圈,觉得自己最近没得罪这位陛下才对,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问一下传旨的太监,也不得要领。
直到他入了潼关,才差不多想明白,一时之间,赵石大恼。
李全寿那小子估摸是在说,他在长安呆了不长时日,这血脉一个接一个的出生,等他百年之后,他那点家业够分吗?
就像赏赐郑氏田产一样,同样是皇帝陛下的恶趣味作祟,不过这回被恶心到的是却是他赵石了。。。。。。。。。。。(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怪事
七月,秋风渐起。¥f
一行车马行在去往长安的官道之上。
这里离长安已经只有二十余里,正经的京兆地面。
嗯,京兆已算是之前的称呼了,现在的称呼是长安府治下。
秋收季节到了,道路两边的田地里,金黄的麦子在摇曳,农人们在田地中忙碌。
车队不大,随从不过十几人,四辆马车。
护卫们都换上了官服,但晋国公的仪仗没打出来,不过这点人手,也不用想着能打出仪仗了。
车马行的不快,不过赵石呆在马车里,还是有点气闷,他这样的身板,除非皇家御驾,不然寻常的车驾,塞在里面都不会舒服。
而且,这几年大秦从来没停止过修整道路,到长安的官道也越修越是宽敞平坦,但马车这东西,从来不会真的那么平稳。
摇摇晃晃的,短时间没事,时间一长,就会让人觉得头晕眼花,也就俗称的晕车。
所以说啊,官员们每次回京述职,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次比较痛苦的旅程,甚至于,很多年老体衰的官员,都是在来往道途中,病逝的。
赵石正处在一个男人最黄金的岁月当中,这点辛苦到不算什么,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有点难受。
尤其是坐在不停晃动的马车里,看起一页页的文书的时候,那滋味儿,只有体验过的,才知道有多难熬。
现在赵石手里拿着的,就是国武监祭酒杜瞬卿送过来的文书,而这也显示着。更多的人已经知道了他将要回京的消息。
自从赵石离开长安去往河洛。长安国武监这里还算平静。不管京里闹成什么样子,国武监这边今年还是顺利的完成了招收生员的事情。
而且,在赵石看来,国武监现在的学术气氛还是渐渐变得浓厚了起来。
当然,这和齐子平那会儿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谓学术气氛和现在所谓的文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且在国武监这里体现的分外的彻底。。。。。。。。。。
现在,很多国武监教授们在绞尽脑汁的编写着兵法韬略,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比较艰巨的任务。
既要借鉴前人的东西,又要做到与推陈出新,还不能太过借助于正经的文人,就这几条,让许多人都愁白了头发。
就算是赵石自己,其实也觉得,有孙子兵法等在前,国武监兵法的编纂,很难会有什么超越。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确实是幸福的,但同样也是痛苦的。在这一点上,相信自古以来。很多惊才绝艳之辈都深有体会。
除此之外,香侯府的女人们也积极了起来,正延揽大秦名医入京,很有点共襄盛举的味道。。。。。。
其实,他们的问题和编纂兵法这边也很像,想要弄出点自己的东西来,同样艰难。
不过他们比国武监武略教授们幸福的是,医术这东西,只会不停的进步,不会发生倒退,这和人们的经验以及层出不穷的病症密切相关。
就算你把华佗,扁鹊等名医弄到这里来,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医术要比他们所处的时代要进步的多的多,而且是全方面的超出。
尤其是在一些民间偏方以及药草收录上,更有着古人难以比拟的优势。
不过话说回来了,华夏大地上的传统医学之所以一直发展缓慢,其症结之处也正是如今香侯府的女人们最纠结的地方。
因为这是一个无比封闭的行业。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这也注定了这个时代的名医们,多数都是从儒生中转化而来,而且,大多还都是读书不成的读书人。
所以,他们具备了很多共同点。
有慈悲之心,却又有着读书人的矫情劲儿,实际上当起了商人,却从不承认自己是商人,很多人都有着视金银权势如粪土的骄傲,在乡间享有声望,却又不是官身,只能归类到仕绅之流。
读书不成,也就决定了他们的立身根本发生了变化,而和文人们喜欢激辩不同,当医术成了谋生技巧的时候,他们和工匠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字,藏。
他们之间的交流几近于无,都是父传子,师传徒,弄到后来,连医书著作,都少了,就像大秦这里,能够传于民间的医书,寥寥无几不说,编写之人,也多数非是真正的医者出身,而是一个个的喜欢著述又对医术感兴趣的读书人。
由此,可见其中之敝帚自珍了。
闭塞,意味着很难有大的发展,甚至会产生倒退,这已经是被无数事实证明了的真理,不必赘述。
长安的杏林之会,准备的不可谓不充分,但香侯府的女人们还是低估了其中的困难。
如今的情形是,长安里名医汇聚,但除了几位与香侯府走的非常近的大夫之外,几乎没有人松口。
一个香侯府,并不足以震慑他们,甚至皇帝陛下亲至,也不能逼迫他们放弃自家几代人的心血,只为了去搏个名声或者得到什么金银细软之类的东西。
这个分外顽固的行业,还有着一群分外顽固的人,想要敲碎这个坚硬的外壳,在如今香侯府的几位主事之人的眼中,几乎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为难的地方在于,完全无法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
医术这个东西,只要有一个不情愿,信口胡言之下,产生的后果就不堪设想。
香侯府这下就有点坐蜡了,用进退失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女人们的短处,也显露了出来,一旦事有不谐。就乱了手脚。满世界的寻找支持。但别说宫外的人不愿意掺和,便是宫里的贵人们,这次也嫌香侯府过于多事了。
于是,这事弄的人尽皆知,但香侯府所谓的杏林盛会,却一推再推。
而因慕香侯府以及长安繁盛之名而来的各地名医,也怨气渐生,因勾心斗角。相互结怨者,比比皆是。
香侯府这边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焦头烂额之下,没少向国武监求援。
但国武监能帮得上什么忙?在杜瞬卿字里行间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国武监祭酒,对香侯府已经有些不满。
也许在他看来,香侯府的女人们求名心切,才折腾出了如此局面,纯属咎由自取。
但无论是杜瞬卿,还是赵石。其实都明白,这事还真不能不管。
多少人等着看国武监的笑话呢。赵石甚至可以想象,香侯府闹的这么大,国武监编纂医书的事情,已经传的老大。
国武监编纂医书?不定要笑坏多少人的大牙,怎么听都是不务正业。
而且出头的还是香侯府的女人,最后若是没有个好点的结果,国武监的名声肯定一落千丈。
说不定,朝堂上也要生出许多变故,一些人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吗,肯定不会。
这简直就是送上来的把柄,之后限制国武监的条陈,将一个连着一个,弄垮了国武监,就是打晋国公的脸。
在这个上面,一定会有人不遗余力的去做,因为这是长安国武监,大将军赵石成名之地,也是他的根基之一。
当机会到来的时候,所谓的江山社稷,所谓的国事为重,都不如狠狠的打击政敌来的重要。。。。。。。。
还是那句老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赵石摸着下巴,沉吟良久,这事压下去好说,后果却不如人意,但真要办下来。。。。。。可不容易。
不过这事他们没多少选择的余地,只能支持,而且还要不遗余力的支持,这是一个姿态,必须表露出来。
之后还有很多路要走,不能在这里被绊倒了。
这不算是一件好事,但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风险和机遇的关系,在他现在看来,已经完全不同了,当众人退却之时,我自前行,这就是机遇。
而且,他现在也有这个自信,能将事情办下来,是人都有弱点,几个名医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些人物了?
赵石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翻过这一页,看起了下面。
和香侯府的女人们相比,杜瞬卿要老道的多,在他的控制之下,工匠这边已经有所松动,一些人已经将技艺录了下来。
这事做下来,就算有了个好的开头儿。
工匠,同样是个封闭的行业,但已经有了缝隙。
国武监这边默而不宣,是在等赵石拿主意,因为朝廷的封赏需要赵石来亲自上书,那样才会有份量。
而聪明人其实到处都是,国武监现在已经有人建议,要制定一套章程,来厘定工匠们所录技艺到底价值几何。
在杜瞬卿等人看来,是关系到赏赐发放的分寸。
而在赵石看来,这就是规则的制定,有了这样的流程,以后做起来便会轻车熟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有了这样的规则,并得到朝廷的承认,之后渐渐深入人心,那么十几二十年间,也许就能做成上百年不曾做到过的事情。
总之,除了香侯府闹出来的乱子,其他还算令人满意。
只是这么一来,国武监中许多人埋头著述,学术氛围到是浓了,但国武监。。。。。。最终的目的,还是培养军官的地方。。。。。。。。
这样的矛盾,赵石也没办法解决,军人的天性,就是粗野,强横,越精锐的军人越是如此,尤其是在这个年头,他们完全和学术沾不上边儿。
这事要真想解决,其实也简单,那就是把国武监拆开。
不急在一时,赵石想着。。。。。。。。
正思索间,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还隐约听到远处有吵闹声传来。
赵石有点奇怪的瞅瞅窗外,这是遇到事儿了?按理说,不应该啊,就算没有晋国公府的仪仗,自家这些护卫,最小的可也是校尉,有什么人不长眼,敢拦住这样的车驾?
还真就遇到事儿了,拦住他们一行人的人,来头可也不小。
很快,一个护卫就来到赵石这里,探头在车窗边儿上,哭笑不得的禀报道:大帅,前面的是郑家的人,说要咱们给做个见证。。。。。。。
赵石抬起头,心里有些惊讶,长安郑氏?
是。
做个见证,什么见证?
两家在分田产,找的中人两家人都不满意,吵起来了,这才拦在路上,估摸着是瞧咱们这里非富即贵,想找个有身份的人签押作保。
赵石嘴角抽动了一下,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啊。
护卫看到赵石脸色,赶紧加了一句,已经报了咱们晋国公府的名字,也知道大帅您在这儿,但有个女人说与您有亲,请大帅您给行个方便。
不得不说,郑家家大业大,在长安这里更是枝繁叶茂,随便一个旁支女子,就能跟晋国公府攀上亲戚,而且还能有这样的胆子,请晋国公本人作保。
这就是长安大阀的底气。。。。。。。
不过,赵石头一个念头还是,找他晋国公赵石作保,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他什么事都干过,可从来没给谁当过中人,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让他签书画押,他娘的,你祖坟上冒青烟了?
赵石没多少恼火儿,好笑的看了护卫一眼,护卫脸色立马涨红,这玩笑确实开的有点大,他却还傻乎乎的报了过来。
护卫不言声的施礼离去,赵石也是摇了摇头,要说这些护卫忠心上不用怀疑,但脑瓜好使的真没几个。
胡烈和吴绿蓑两个都陪着达达儿真去草原了,队伍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国武监生员,也都随之而去。
本来他们就是出来长见识的,有什么地方比草原更让人视野开阔?
所以,这次长途跋涉的归亲之旅,只能由胡烈领头,带着几个熟悉草原风貌的老护卫来走了。
剩下的这些,除了越来越是恹恹的赵葵,就剩下了一些标准武夫,什么事都不想,就以军令为准。
至于赵葵,赵石也没办法,夔州赵大将军的书信都到了他的手里,请他允赵葵回夔州完婚。
还是赵葵有意拖延,才随他一道回来,不然的话,应该是赵葵先行一步才对。(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家宴
到了长安东门外,终于碰上了迎候在这里的宫人。▲∴
为首的大太监赵石见过,而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的太监,必定也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
自徐春之后,赵石也再没跟宫内太监打交道的兴趣。
几个太监满脸的油光,不是吃的太好,而是在往下淌着汗。
别看一封接一封的文书来到赵石手上,但说起来,赵石此次回京,可以称之为急促,没给朝廷留下多少预备的时间。
不然的话,虽说和以往大军征战,得胜而归不同,但来迎接他的也不会就这么几个人。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几个人来的很急。
他们带来的,也只是皇帝陛下的口谕。
除了慰勉之词外,就是宣赵石明日进宫了。
太监们这会儿也是两腿颤颤,不是晋国公威严太盛,而是这一趟走的实在让人有点提心吊胆。
先是回来的晋国公府车队,车队里却没晋国公的人影儿。
这要是在这里没迎到,还要回头跑一趟晋国公府。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去晋国公府等候,规矩可不是这样讲的。。。。。。。在这里迎到那是最好,就算回头再跑一趟晋国公府,姿态也做出来了,这就是章法。
你要是等在晋国公府,也就显不出皇帝陛下的殷切之意,回去之后,陛下一个不高兴,谁也保不了他们。
为首的大太监心里也是腹诽,旁人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国公爷。没事弄什么微服私访啊。难道到了长安地界,还怕有人刺杀不成?
这么又虚又实的回来,让人等的这个心焦。
不过,宣过口谕之后,他脸上还是笑开了花儿,陪着赵石一行一起进了长安东门。
晋国公回京。
到了这一天晚间,消息已经传开。
拜帖立即流水般送入晋国公府。
虽说,以赵石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并不算奇怪,但实际上,却也变相表明了朝廷正处于动荡之秋。
像同门下平章事周仿,送来名帖,就想邀赵石当面一会。
而像张承,种燧这两位枢密副使,以及兵部尚书成峦更是直言想要过府一叙。
反而是李士芳,李师雄,方谦等人,都不紧不慢。并无多少急切之意。
而且,像郑铎。李浑这样的京城大阀的后起之秀,也都想跟晋国公见一面,谈上一谈。
不过,不论是谁,晋国公府这边都是婉言相却,无论是朝廷大员,还是其他杂七杂八的各色人等,都未能和回京的晋国公见上一见。
当然,大家这会也知道急不来,还要等晋国公入宫陛见之后,才能腾出工夫来。
但这一晚,晋国公府内外,确实很热闹。
很有些人打听到了,晋国公府妾室又有了身孕的消息,陆续有人送上贺礼。
尤其是常驻长安的鞑靼部使者,欣喜若狂之下,一方面派人快马北上,去到鞑靼部报喜,另外,剩下的人,在当晚都到了晋国公府内,拜见自家额浑。
这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身上流淌着天神使者血脉的子嗣,对于鞑靼部来说,就是头等大事。
而且,在北方草原上,在各部联盟之间,都具有着非同凡响的特殊意义。
当然,这同样也象征着,大秦和鞑靼诸部之间的联系,更加的紧密而牢固。
这样一来,再重视也不为过,想来当消息传回鞑靼诸部的时候,那边的贺礼会非常的丰厚,甚至于,鞑靼汗王不颜昔班也许会亲自来到长安,探望自己的姑姑。
不管外间有多少纷扰,这一晚,晋国公府家宴同样办的热热闹闹。
席上多了两个妇人,是范柔儿的两个姐姐,特意从巩义赶过来,照顾自家妹子的,在晋国公府已经呆了些日子了。
范氏共有姐妹六人,才过来了两个,说明巩义范氏还有点自制力。
当然,每次家宴,都是最能体现晋国公府阴盛阳衰的时候。
席上都是女子叽叽咯咯的声音,等到赵石入席,声音才算小了下来。
赵石看了看,人到的挺全。
除了回去探亲的达达儿真,老母妻儿都在这里了。
范柔儿挺着大肚子,人也肿了一圈,但满身都是母性的光辉,琴其海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人还是有点慵懒。
说起来,她们两个这个时候生产,在这年头算来,已经是极晚的了,搁在别的大户人家,女人一旦过了三十,膝下还没有子嗣,定受丈夫冷落,想要怀上子女,也更加艰难。
还好,赵石不是别人,也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府中侍女成群,靓丽者不在少数,却一个都不曾沾染。
府中妻妾,除了在吐蕃带回来的恰苏,其他都算是光明正大娶过来的,和其他大秦豪门相比,赵石的节制,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就算如此,赵石外面还是多了一个私生子出来。。。。。。。。
当然,晋国公府里之所以安宁,也就在这里了,各个都有来处,也就没那么多的糟烂事儿。
也不用防着丈夫在府中沾花惹草,可不就清净许多。
而范柔儿和琴其海相继有孕,除了让其他人心里微酸以外,其实多数还都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范柔儿可以说是晋国公府主母,一直无出,这是笼罩在晋国公府众人心头最大的一块阴霾。
近些年来,巩义范氏那边每次进京,都会略微提一提过继子嗣的问题,这非是无情,也不是势力,是实实在在为自家女儿着想。就怕范柔儿一直没有子嗣。在府中受了委屈或是最终做了下堂妇。
而琴其海这边。其实也差不多,鞑靼诸部那边盯的紧着呢。
草原上没有过继子嗣一说,但却有收义子的习俗,其实去年时,不颜昔班来信,就有意将自己刚诞下的儿子,拜赵石为义父,看上去也有点无情。但这也是在为鞑靼诸部着想。
嗯,要真是这样,辈分上也乱了套,但草原诸部,从来不会顾忌这个。
儿子娶父亲的妻子,叔叔纳侄女,姑姑下嫁侄儿的事情,屡见不鲜,何况只是拜个义父了。
不过,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没了影子。
不管范柔儿和琴其海生下的孩儿是男是女。对于维持他们在晋国公府的地位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对于外人来说,产下男孩儿,在意义上便和生下一个女孩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了。
不过,对于晋国公府的男主人赵石来说,则希望这次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因为府中女儿太少了。
男孩儿可以顶门立户,开枝散叶不假,但女孩儿看着却更顺眼。
当然,他这点想头,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家宴很丰盛,更好的是气氛,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笑笑,让赵石的身心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石头娘抱着刚两岁的孙儿,旁边还逗弄着孙女儿,瞄着两个待产的媳妇,嘴巴就没合上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石头娘终于趁着高兴,把记挂已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这里一开口,席上立马静了下来。
“石头,你爹的墓园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年前,估计也就能迁过来了,这事儿你可不能糊弄,要正经的给你爹祭奠一下。”
“娘,您放心吧,有儿子呢。”
赵石点着头大包大揽,这事儿他确实没耽搁,但想起来的时候,却也不多。
不过为了这事,娘俩还顶过几句。
石头娘不太愿意把赵万山的坟茔迁到长安来,一个呢,觉着路途遥远,打扰丈夫安宁,二来呢,赵家的祖坟和祠堂都在巩义,把自家丈夫的坟迁到长安来,算怎么回事?这是要分枝儿吗?让家乡父老怎么想,怎么看?以后自己一家,就不回巩义老家了?
赵石呢,可不管这些,他只觉着,老娘总惦记巩义那边儿,时不时有意思想回乡看看,为的还不是想到丈夫坟头烧个香什么的,但她年纪在那里摆着,回乡一趟,就能要了半条命,那怎么成?
所以不如迁到长安来,了了老娘一桩心事。
见老娘不乐意,他这里信口就说,祠堂不在,好说,在长安建个祠堂又是多大的事儿?祖坟?老爹辈分小,跟祖坟那呆着,不定怎么受欺负呢,不如迁出来,落个耳根清净。
到底是对神鬼之说没有半点的敬意,也对迁坟之事没当多大回事儿,又想着逗老娘高兴,所以满嘴的不着调。
这下可就把石头娘惹恼了,照着赵石脑袋就给了几巴掌,之后跟儿子赌了好些天的气。
还是府中几个媳妇轮班劝着,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现在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把坟迁过来完事儿,谅巩义那边儿,也没人敢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答话的时候,分外的痛快。
至于是不是让家乡父老不满,或是之后另立长安赵氏一支,他也不放在心上。
迁个坟嘛,咱又不是皇帝老子,管那么多干嘛?
要是让成武皇帝知道,他这迁坟跟玩似的心态,不定就又得给他找点事儿做做。
因为心理肯定不平衡嘛,凭什么你就这么轻松的把事情办了,我一个帝王,拖了这么些年,却还没多少眉目?
石头娘听了回话,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儿。
在这事上,她属于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明知道儿子是为自己好,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老人恋栈乡土,没什么奇怪,不需多说。
然后石头娘就说要找佛爷念念经,赵石心里不以为然,光头咱杀了可不知一个,也没见佛祖保佑过他们,难道这些光头念几句经文,就能保佑咱祖宗了?
不过嘴里答应的更加痛快。
石头娘借着就想找道士摇摇铃,这三清和佛祖混用,也属于汉人的一种特色了,赵石哭笑不得的还是点了头。
老人家一说起这个来,还真就没个完。
赵石听着听着,觉着这么办下去,不定就要跟郑家有一拼了,不由跟旁边的妻妾们使了个眼色。
不过,大家纷纷开始埋头吃菜,显然没人打算帮手。
最终,还是李金花仗义一些,劝了老太太两句,大操大办肯定不成,传出去,御史定要弹劾。。。。。。。陛下可能也要下旨斥责晋国公府。
石头娘一听又是御史又是陛下的,立即麻了爪儿,嘟囔了一句,皇帝还管这事儿?见众人纷纷点头,心里七上八下之余,终于放了赵石一马。
赵石这才满意的瞅了一圈,嗯,还都算懂事儿。
不过,种丫头要收拾一下了,平日里就属她活蹦乱跳,心眼儿也多,怎么到了这会儿,就缩了脑袋?
种七娘还不知道无缘无故的中了枪,转着眼珠儿还在琢磨,大哥可是传信过来,想要过府一趟,找个机会,得跟丈夫商量一下。
要说枢密使的位置。。。。。。。。。大哥有点过于着急了。。。。。。也不知夫君是什么意思,张家那边可也跟夫君不远。
这么争下去,可不是让自家夫君为难吗?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家宴还是尽欢而散。
等石头娘回去安歇,孩子们也都离开,妻妾们开始纷纷嘘寒问暖。
种七娘因为心里有事,头一个发难的换成了李金花。
“听说夫君在外面碰到一位奇女子?不知带回来没有,妾身们都想见一见呢。”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就算传回来的家书上没写,也多数瞒不住她们的耳目,定也知道,陆归琴已经随达达儿真北去草原了。
赵石呵呵一笑,就糊弄了过去,没必要解释,这些女人可能比他自己知道的都清楚,再者,他也不是事事都会向妻妾解释清楚的人。
他在外面威风八面,回到家里,虽然柔和不少,但和顾家男人也沾不上什么边儿。
之后也就再没谁提起这个了,晋国公府的妻妾们,都聪明着呢,自家男人是个什么样子,也都明白。
稍微拈酸吃醋,算是闺房之乐,但真要较真儿,呵呵,自家夫君也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大案(二)
权势地位越来越是稳固的晋国公赵石从来不以宽容闻名于世。
所以,光禄寺少卿刘大人是整整提防了两年,从蜀商张某在金州暴毙,一直到如今成武七年冬,刘大人从来没有放松过心里那根弦儿。
在光禄寺任事,更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这到也有好处,因为勤勉而又谨慎,很得上官赏识,很快,光禄寺卿的位置,就开始向他招手了。
刘大人有点踌躇满志,两年过去,那边并无什么太大的动静,看来当年的事情,没寻到他的头上,到了张某那里,也就断了。
要不然,以晋国公赵柱国的权势,想让他直接罢官不太容易,但给他找点麻烦,应该是轻而易举。
要不怎么说呢,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那边没动静,他即日也将高升,虽然不能转任六部要职,有点遗憾,但怎么说,也算是一步迈进了朝廷大员的行列,就是权责有点小罢了,品级上到了,但和外朝重臣们相比,光禄寺明显不够看。
这么一来,刘大人又动了心思,照样对准的还是公主府。
因为晋国公府那边实在不好下手,朝野内外,现在多为赵柱国一党,让他有点无从着手之余,也有点心寒胆颤。
而公主府那里不一样,光禄寺是干什么的?
皇家的事情,许多都要光禄寺来办,公主府无疑算是皇家一员,用点手段,就能沾上公主府的边儿。
不用说这手段有多隐秘。也不用提这手段有多阴狠。
最终的结果就是。把刘大人自己陷进去了。
这一次的报复。。。。。。没错。在刘景尧自己想来,就是报复,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的不留余地。
从蜀商张某那里,牵涉到光禄寺不说,还没等他缓过神儿来,京师这边的出了事儿。
有京师刘府总管。刘景尧最信任的人之一,到长安府衙出首,一棒子就把刘大人砸倒在地。
从刘府中搜出贡品虽然不多,价值最高的就是一些极品茶团,如果刘景尧亲自在那里,一定能认得出来,那是他派人送到公主府的东西,却是在自家被搜了出来。
人证物证都在,根本无法抵赖。
私吞皇供,只这一条。就够刘大人掉脑袋了,而且。从蜀商张某那边,刑部还给刘大人设了案卷。
贪渎之事,大秦不是没有,但来到光禄寺少卿这样的品级上,还是大秦开国以来头一遭。。。。。。。。
和科举案差不多,这次贪渎案也是突然爆发,事先好像没有一点征兆。
和科举案更像的其实是,两案发作,都有着必然的原因,过后想想,好像又都是顺理成章。
不说科举案,就说这次贪渎案。
大秦来到成武七年的关卡上,一系列动荡频出不止。
许多聪明人便都开始反思,为什么会发生这许多故事,又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节出现。
然后,便是豁然开朗。
随着疆域的扩展,政事上的繁杂已然非是当年可比。
大秦从景兴年间开始变法,一直到成五年间,还在继续。
这不光是说两任君王都雄心勃勃,有志于天下等等,而且,此时看来,更像是大势所趋。
如果没有景兴鼎革,也就没有今日大秦的强盛。
而成武皇帝若不继续下去,大秦一统中原之日,也许就会遥遥无期。
因为疆域越来越大,带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朝廷上下若是固步自封,像前秦商鞅变法一般,戛然而止,那么大秦也许还要等待几位明君出现,才能一统天下。
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算困难。
而回到贪渎案上,也就明了了许多。。。。。。。
大秦吏治渐渐在走下坡路,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每一个帝国,都会重复这个过程。
大秦贪腐官吏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
许多人在大案一起之后,便想到了这一点,多数人也都认为,也许。。。。。。之后的几年甚至于十几年,整饬吏治,都将是大秦朝廷最重要的政务之一了。
回到大案本身,光禄寺少卿刘景尧很快就进了大理寺。
之后,又陆续有十数人被捕拿,入大理寺待堪。
光禄寺上下,一片哀嚎。
真要这么查下去,不说人人有罪,把光禄寺翻个底朝天吧,但差不多一半的人会陷入此案当中,却是可以预期之事。
光禄寺的账目不禁查,除了光禄寺的大人们大笔一挥,多报损耗之外,来往之间,收受礼物,在光禄寺也早已乃是平常之事。
有些人更是借助皇商之手,暗中当起了商人,名下酒楼,茶园,屋舍等等,都在渐渐增加,怎么来的,那还用问吗?
当然,此时的光禄寺,还没有糜烂到明末清末那么触目惊心,操作起来,也更加的谨慎和隐秘,还没有形成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但只要继续细细追究下去,糟烂事儿也绝对不会少了。
这个府里,收了歌姬,那个府里,弄了几张字画,至于顺手拿点皇家的东西,那都不是事儿。
这么一来,宫里的太监也没好了。
几个代皇家监察供物的大太监,自缢了两位,剩下的都被拿下,由皇后娘娘亲自问询。。。。。。。
相互攀咬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宗府那边首先就有皇亲国戚吐了口,大理寺那边又多了几位犯人不说,其他光禄寺犯事官吏也没坚持多少时候,纷纷写下供状。
当官的最怕其实就是这种情形。
无论是审案的,还是被审的,一下就都痛苦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此事已成大案无疑,虽然现在还局限在光禄寺一处,但谁也不知道,此案到底会牵涉出多少人来。
毕竟,皇供之事,地方上也要参与,光禄寺坏事的官员多了,地方上也绝对逃不开干系。
既然光禄寺少卿这样的人都陷进去了,牵涉出一个或者两个布政使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这还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始作俑者,都已经松了手,就等着看人头落地的戏码了。
不过此时,成武皇帝陛下终于显现了他仁慈宽厚的一面。
到了成武七年八月末尾,峦平公主驸马悄然进了大理寺牢狱。
支开狱卒,来到关押大理寺少卿刘景尧之处,低声只说了一句,刘大人,你做的事情你自知之,公主殿下仁慈,不欲牵连过多,望你好自为之。
刘景尧自然不会认为他口中的公主是指峦平公主,峦平公主,是靖佳公主的姐姐,虽说同父异母,但两人来往甚密。
如今这位驸马传来口信,那么也就是靖佳公主的意思了,在这个上面,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刘景尧已经绝望,同僚相护,已经指望不上了,唯一还存着的一点希望就是,能保住自己家族不受牵连。
但驸马没给他讲条件的机会,说了一句便径自走了。
宦海沉浮多年的刘大人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个时候,若还舍不得自身,那么,自己很可能会暴毙于狱中,家族也将受没顶之灾。
于是,这位为情所害的刘大人,在牢中折腾了半晚上,状若疯狂,最后,咬破手指,写下一首缠绵悱恻的七言绝句,然后抽出腰带,往大牢的铁门上一挂,就此殒命于当晚。
而这位驸马爷又去到几个攀咬最烈的人那里,说了些话,出了大理寺牢狱,驸马爷马不停蹄,又去了宗府,照旧如此行事一番。
当晚,大理寺少卿刘景尧自缢于狱中,之后,长安刘氏抄家,男子皆配西凉,榆林,大同等处,以为罪役。
女子皆发卖为奴。
又是一家人妻离子散。
但无论是靖佳公主,还是赵石,对此都不会太过关注,更不用提什么怜悯之心了。
当事情发作,结果其实就只能是一个。
他们都是真正的上位者,经历的多少大事,以及长安城中的风云变幻,断不会被眼泪和哀嚎所打动。
后续的事情不用一一细表。
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去守黄陵的守黄陵,去到皇庄上种地的去皇庄种地。
光禄寺一案,很快审结,接下来倒霉的就是皇商了。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了商人地位的劣势。
官员们或许还能挣扎一下,这些商人嘛,却只能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已。
这个时候,因有心之人的引导,很快便牵连到了剑南路蜀商头上。
其实,不算冤,他们在京师设下会馆,让很多人感到了不舒服,他们实际上也是光禄寺一案扩大的诱因之一。
牵涉到的蜀商不是一位两位,因为本来蜀中就是皇家供物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面对有目的的攀咬,剑南路蜀商开始陆续遭殃。
而商人们一旦牵涉到这样的案子里,下场比那些官员要凄惨的多的多。
抄家灭族是题中应有之义,区别只在于灭的几族。(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八十章讨饶
张承口干舌燥的坐了下来,可惜,没人给他送上香茶,殿内的值守太监,都已经缩到了角落里,唯恐弄出一点声响来。
皇帝陛下满意的点着头,吩咐张承之后将条陈整理一番,再送上来。
之后,皇帝才招了招手,示意李之问上前。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番自荐之后,众人的目光在赵石身上扫过。
估计心里都在想着,啊,原来又是晋国公门下。
也没容他们再多寻思,这边皇帝陛下已经命太监将两个折子发下到周仿以及张承手里。
两个人翻开一看,目光都凝了凝。
皇帝陛下又发了话,此乃李之问所上靖胡之策,言之有物,不可多得,朕甚许之,诸位回去中书,枢密院,可细览之,有何异议,再来奏上。
朕有意晋李之问为鸿胪寺卿正,诏中书议之。。。。。。
这一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待皇帝陛下说完,参知政事吕轩当即起身奏道:臣请陛下,鸿胪寺卿定几品?
皇帝陛下收拢笑容,道:鸿胪寺当与大理寺,光禄寺同。
吕轩扬眉笑道:那就是四品文职了,陛下,如此说来,微臣便不敢苟同,如此骤升高位,幸进之臣无疑,而鸿胪寺为何?掌中外礼仪事也,稍有疏忽,便有辱国体,挑起战端,此人方入长安,便托如此重任,陛下以国事为戏乎?
殿内本来就很安静,但这个时候。却更显出几分诡异的静谧。
当面斥责君上。这样的戏码。可不多见,尤其是在成武一朝至今,还没有哪个敢如此做。
多数人都在心里暗道了一句,吕轩果然名不虚传,此人任职秦川北路布政使时,便以刚直闻名,今入中书任参知政事,兼掌大理寺事。却还是这般刚直敢言,着实令人钦佩。
皇帝陛下并未大怒,脸上还露出些笑意,哦?爱卿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只是人才难得。。。。。。。。众卿何不看过这靖胡之策,再议其职位?
一拳打在棉花里,吕轩立马滞了滞。
不过以七品武职,而晋四品高位,再有才干能为,也说不通。而且,还是出自大将军赵石门下。。。。。。。。
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那边儿李之问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得圣恩期许,已是羞愧无地,若凭此骤晋高位,但有所失,实与古之佞臣无异不说,若有伤陛下识人之明,臣万死不能赎其罪也。
皇帝陛下明显露出了犹疑之色,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赵石身上。
而赵石一看,心中微恼,你这装模作作样的给谁看呢,这事若是他来开口,一下就能成为众矢之的。
你当咱是傻子不成?赵石撇了撇嘴,打定主意一言不发,这李之问也不是好鸟,鸿胪寺卿?比老子升迁还快,真当闹着玩呢?
实际上,赵石也算隐约看明白你了,皇帝陛下心有成竹,估摸着又在这绕圈呢,之前种种作态,不定又是在挖坑。
这在成武皇帝身上,已是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了。
赵石没说话,周仿却在此时开口道:陛下,以微臣之见,鸿胪寺草创,不宜权责过重,为国家社稷计,不如暂归于礼部,臣以为,其官长定为六品也还合适,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陛下沉吟片刻,有点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这么定了吧,嗯,鸿胪寺卿那就先缺着,李之问先任鸿胪寺少卿,理藩院主事王光弼为鸿胪寺主簿,鸿胪寺归在礼部辖下,晋国公。。。。。。。
臣在。
出使回鹘之事,还得你来费心,鸿胪寺初立,缺的还是通晓外事之人才,朕觉得,国武监有所专长,晋国公就不要藏私了吧?
赵石道:陛下,国武监有的,其实就是几个通晓胡语的年轻人,算不得什么人才,或可为通译而已。
皇帝陛下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不用过谦,这满朝文武,找出几个粗晓胡事之人,也没那么容易。。。。。。。
一句话,让殿内文武,脸都抽抽了。
赵石不管那么多,在他看来,经这么一闹,鸿胪寺建起来也是一滩浑水,他是断不会找这个麻烦给自己的。
陛下言重了,胡风异俗,其实不值一提,说说也就都明白了,出使异邦,却乃大事,不能有半点疏忽,还得中书诸位大人操掌,才能让陛下放心不是?
好了。。。。。。。也许是见赵石不上套,皇帝陛下心情有所低落,再加上,今天要说的要做的都差不多了,皇帝陛下敲了敲桌案,道:不早了,朕也有些累了,都退下吧。
众人知机,纷纷告退。
这次乾元殿廷议,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也确实够他们好好琢磨一下了。
无论是枢密院还是中书,都将又有一番变动,不过,皇帝陛下的心意,这次却很难测度。。。。。。。。
赵石瞅了瞅,张承和种燧都落在众人之后,显然,都在等着他一起出去。
张承脸上不见多少喜色,种燧也没多少沮丧,这次,看来就算他有再多的理由,怕是这两位也要架着他先会枢密院了。
不过,赵石刚起身,便有太监靠过来,低声道:陛下留宴,请国公稍候片刻。
赵石重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心想,事儿都做完了,还能商量出花儿来?到是那靖胡之策,他想仔细看看。
当初在草原的时候,李之问上的平胡策,他带回来给皇帝看了,而今变成了靖胡策,又会有哪些不同呢?
皇帝陛下去了后殿更衣去了,实际上,就是上个厕所,顺便换上身衣服,擦擦脸,洗洗手,喝几口水什么的。
赵石肯定就没那么舒服了,只能在这里等着,还好,有人端上来了茶点,供他饮用。
张承和种燧瞄了几眼,也是无奈,看来,又被这位躲了过去,稍后面谈,却不知谁能先上一步,找到这位的人影儿。。。。。。。。。。
等众人陆续出了乾元殿,殿内除了太监外,却还剩下一位,李之问是也。
这位跪了半天,皇帝陛下离去的时候,都没让他起来,这样的冷落,和之前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大秦朝堂上的风风雨雨,好像一下便从之前的雾里看花,来到了刀光剑影之中,清楚的可怕,却又根本不知杀机从何而来。
这种感觉,差点一下击溃了他,大人物之间的游戏,果然可怖到了极点。
恍惚之中,有声音传来。
起来吧,还跪着给谁看?
李之问打了个冷战,魂魄好像一下归了位,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乱糟糟的思绪,也骤然间闯入脑海。
他之前说了什么?是不是惹恼了皇帝陛下,又是不是得罪了那些大秦重臣?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向来自诩聪明的他,完全的傻了,心中一片模糊,就像闯进了狮群中的羚羊一样无助。
身子一歪,好像有人踹了他一脚,接着身子一轻,被人拎了起来。
耳边传来笑声。
这点胆量,也敢径自入宫献策?
李之问挣扎了一下,帽子从脑袋上掉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脸上表情也终于生动了起来。
他挤出点笑容,国公。。。。。。念在小人当初鞍前马后的份上,请伸援手。。。。。。。救小人这一次。。。。。。。。。
赵石哈哈一笑,顺手把人放下,金人治下的家伙,讨饶的本事,确实非同凡响。
得了官职,荣华富贵可期,恭喜还来不及,用得着别人救你?
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国公。。。。。。只要国公能带小人出了皇宫,小人保证,立即回去北边,今生再不踏足秦地一步。
别看他说的可怜,扮相更是狼狈,但赵石知道,这人从来谈不上软弱,这是个遇挫于强的家伙。
从进河东宣抚使府那天开始,他的来历以及性情,就都在赵石眼中了。
更何况,这个家伙见过战阵厮杀,又在草原风寒之中游荡了这么久,所有的卑躬屈膝,都是此人的表象罢了。
或者说,女真人残暴的统治,造就了像李之问这样的人。
跟我说说,靖胡之策怎么回事?
李之问脸色一苦,国公。。。。。那是小人多年心血,且也出于国公吩咐,小人这些年不敢有半分怠慢,但。。。。。。小人真不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你又该如何?
声音不是赵石的,李之问脸一下抽抽到了一起,并迅速苍白了下来。
陛下。。。。。。。小人知罪。。。。。。同时,身子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皇帝陛下施施然从后殿走出,鸿胪寺少卿李大人,朕在问你,若是知道有今日之事,你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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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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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建于大秦成武七年十月,李之问出任鸿胪寺少卿。
此时,李之问为何许人也,在朝中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李之问上靖胡之策,得陛下恩遇,特许晋鸿胪寺少卿之职。。。。。。。
至于所谓的靖胡之策到底说了什么,除了中书以及枢密院的诸位大人外,其他人却还无缘一见。
当然,赵石在第一时间,已经看到了原本。
李之问这次所上的靖胡策与他之前的平胡策比起来,已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靖胡策上,先就描述了他在草原的种种见闻。
后来,这些异域见闻,多数都被引入了国武监所著之奇谈录中。
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策略本身。。。。。。。。。。。
和之前相较,最大的一点不同,其实就是从对抗和防备,改为了同化。
这在后世人眼中,也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却足可以称之为绝无仅有。
他和儒家所提出的教化之策,有着相似之处,却也有着本质的区别。
头一个,他就提到了文字。
他描述的很详细,草原各部胡人,识字者不多,而草原胡人的文字,大体可以分为几种。
一个,就是突厥人所遗,却也残缺不全,各部继承的也多有不同,比如乃蛮人,和鞑靼人,贵族之间文书往来。用的多数就是突厥文字。
这也是两个草原大部中贵族和王族的特权。能够书写突厥文字的人。必定是两部的贵族甚或是王族子孙。
但反过来,不会书写突厥文字的人,却不一定就不是贵族,因为贵族中间,只有那些被认为最智慧的人,才会去学习这些文字。
而据他观察,突厥文已经散佚大半儿,这和草原战乱频仍以及文字传承的规矩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另外。西夏文传播于草原西方,女真文,传于东面,至于更北边的草原部族,多数已经没有文字可言。
大体上,也就是这几种问文字还存在于草原之上了,而且,经过各部删改,也多有不同,可以说。完全无法达到用文字来交流的程度。
当然,据说。契丹文在辽东还有所流传,女真文中也有契丹人很重的痕迹,但李之问没去到那么远,真实情形也只能靠猜测了。
至于西辽,因为西边战乱的缘故,他也没冒险前往,不过契丹人还有国家可言,那么他们的文字应该保存的还算完整才对。
不过,他也听闻,因地近西夏,又曾受封于西夏的缘故,他们现在应该是以西夏文字为主体才对。
李之问描述了这些,都是在为他的靖胡策在做着铺垫。
他认为,若想让胡人归附,彻底融入大秦,首先,就要从文字上下功夫。
他举了一些例子,突厥,契丹,女真,党项,这些曾经立国的异族胡虏,开国的第一件事,便是创立自己的文字。
这可以说是他们的立国之本。
而汉人的文字体系如此完善,何不传之于草原,久之,胡人书写汉家问文字,出口的也是汉家言语,就算风俗有异,但流传于草原,记录以文字者,皆为汉家之学,百年过后,胡人汉人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说的挺新鲜,赵石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胡人要是没了自己的文字,其实也就不能以一个族类出现了。
北方的胡人,说实话,除了少数族裔,跟汉人长的其实并没多少分别,黑头发黑眼睛,如果再说的是汉话,过的久了,彻底禁绝胡人文字流传,谁还能分得清胡人汉人?
当然,他也不是没去过草原。。。。。。。。。。
书生们张口闭口教化天下,到了如今胡人还是胡人,汉人还是汉人,也是有着原因的。
除了读书人不愿意去苦寒之地外,恐怕草原的环境也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
草原地广人稀,文字流传本就艰难,想想,连吃都吃不饱,穿都穿不暖,还哪里有心学习什么文字?
这些艰难之处,在靖胡策中看不到,糊弄旁人也许有余,但绝对糊弄不了赵石。
这根本不是派几个人去草原进行文化传播那么简单,如果要去做,就需要有长远的打算,文明的碰撞,不是相互搏杀,可以一瞬间定胜负,需要许许多多的人为此努力。
而照汉家王朝的走向,很可能,这样的任务,在文明没有质的飞越之前,根本无法完成。。。。。。。。
不过,到底是一条不错的路径,可以走一走。
赵石想象了一下,当蒙古人,乃蛮人,鞑靼人,以及西域诸国,不再有自己文字的话,那又是怎样一种景象呢?
在千年之后,他们是不是还能勉强维持一个整体族群存在呢?
赵石不知道,也不会去深想,他只是觉得,这个主意其实挺不错的。
而这还没完。
文字之后,便是货币,用这个时代的话说,就是银钱。
李之问认为,草原人崇尚贸易,对商人之尊重,绝非汉家可比。
但他们的交易手段,却极其落后,多数都是以物易物,即便是西域各国的金沙,在草原上也不能流通。
若大秦制钱,能得胡人诸部认同,得以在草原流转通用,也许,日后稍许金银,便胜却数万雄兵。
这不是李之问在开玩笑,他举了几个例子。。。。。。。。。。。
最有力的一个就是,假设大秦制钱通行于草原,那么,但有不臣,只需战前以金银买其牛羊,也许,不用出兵,几个冬天过后,这个部落也就自然而然的消亡于草原之上了。
在赵石看来,几个例子虽然都不很恰当,但也可以称之为远见卓识了。
用经济手段,来控制敌国命脉,话费少许,收益却是可观。
赵石暗自叹息,李之问果然没有白费了这几年光阴,其人之见识,胜却无数饱读之人。
就算是他,这些年来,也只专心于兵戈之事,没有虑及于此,却是浪费了老天爷的不少恩赐。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些手段,事先若没人提及,让他想上几天几夜,也不一定能够想得到。。。。。。。。。。。。。。。
事后诸葛,人人做得,但能超前一步的人,却没几个,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文字,金钱,然后是什么呢?
李之问以为,然后就是通婚,但赵石一看就明白,与其说是汉胡通婚,不如说是移民。
到了这里,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这个上面,李之问的经验来源于秦军北征草原时,见到的胡人对人口的热衷,以及胡人风俗的开放。
他觉得,教导胡人耕种,恐怕很难,但草原上的土地,却并非不能种出粮食。
这样一来,也就清楚他想说什么了,最终解决之道,必然是移民。
胡汉血脉的交融,在历史上并非没有,但向来激烈而残酷,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意味着许许多多人的血泪。
赵石认为,在这个上面,李之问所言,乏善可陈,李之问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一样,说的那么真切,而是做出了试试探探的诱导。
靖胡之策,共此四篇。
每一篇都意味深远,在赵石看来,凭此,也足以流芳百世了。
他几乎推翻了之前的平胡诸策,重起炉灶,却更具野心,也更具全局性。
这里面,有很多文章可以做,有许多细节处,可以完善,可行与不可行之处,也同样众多。。。。。。。。。。
李之问毕竟只是一个人,见识确属难得,但以一人之见,能够左右朝纲者,自古以来就那么几位。
李之问。。。。。。。。差的还远。
作为大秦朝中,最熟悉北方诸部胡人的人,赵石已经准备好接受皇帝陛下的问询。
但有人比他先行了一步。
十月间,同门下平章事周仿上谏陛下胡事疏,其实说的便是李之问所上之靖胡策。。。。。。。。。。。
周仿曰:前朝太宗世民曾言,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唯始皇,汉武二帝,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汉武骄奢,几绝国祚。。。。。而今陛下怀长雄之心,行再辟之智,欲效秦皇汉武耶?或得唐宗之业乎?
开宗明义,却没一个字提及靖胡策,甚至连胡虏二字都不曾言及,但明明白白,却指向靖胡策。
因为秦皇汉武二帝,都有扫平匈奴之功,他们在胡事上的作为,多为后世王朝所效仿。
而唐太宗李世民,更是灭亡了至今草原上出现的,疆域最为庞大,也最为强盛的突厥大帝国。。。。。。。。。。。。
这几位帝王,都乃千古明君,周仿的言外之意,不用细想,也能明白个七八分。
后面周仿所述,也证明了这一点。
始皇暴虐,最为人诟病的一点,除了其他种种,最重要的便是不恤民力,移民,就是始皇帝不恤民力最有力的旁证之一。
当然,如果将其称之为功绩,也不是不可以。。。。。。。(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算账
天下大局。。。。。。。
陈常寿不由抚须一笑,你父亲曾经说过,写一篇好文章就能当官儿,未免太轻易了些,你觉得呢?
这个。。。。。。学生觉得,不管怎么改,还是得要落在文字上,您说呢?
孺子可教也。。。。。。只不过,你父亲说的意思可不是这个,你父亲应该是觉得,这么选上来的官吏,有失偏颇罢了。
那老师您又以为如何?可是认为,唐制更合适一些?
为师的意思啊。。。。。。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好处吧,若是按照现在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选出来的不能说都是废物,却应该也和废物差不多了,好处只在于,天下能太平的久一些。。。。。。。。。
如果复为古制,那会很热闹,只要明君在位,什么都不用提,但若是。。。。。。。乱的也会快的多。
赵君玉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到底是读书人,也能够体会到其中一些深意。
您是说。。。。。若改科举之制,后来之人与我辈将有不同?
陈常寿轻轻拍了拍腿上的貂裘,颔首道:你父亲其实也算是读书人,他创立的国武监,监内生员,也可以说是读书人,你说,他们和你能一样吗?
若是一样的话,长安国武监祭酒之位,也不会换人了不是?
看赵君玉纠结的样子,陈常寿摇头笑道:行了,这些事你现在闻之无益。想要创出一番事业。又不想太沾父辈的光。那就要踏实下来,出京为官,其实挺不错,你说呢?
赵君玉那点心思,在他眼中,就像透明的一样。
赵君玉略微尴尬的笑笑,转开了话题,娘亲。。。。。。
说到这里。他猛的又顿住了。
陈常寿没说什么,他知道这孩子有点放不下亲娘,想让老师给照看一下,但晋国公的妾室,轮得到他陈常寿照看吗?
唉,陈常寿心下叹息,这孩子啊。。。。。。。也不知是在府中呆的太久了,还是自己教导的关系,多少有点优柔寡断,在这一点上。可一点都不像他父亲。。。。。。。。
非要往上靠的话,也就孝顺父母上还能和他父亲沾点边儿。
赵君玉其实也觉说后面的话有点不妥。一下就转了弯儿,最近母亲总到库房那里,老师可知道,库房那边的女子,是何来历?
这事儿陈常寿怎么会不知道,早些时候,库房那边说是闹鬼,后来还是国公发话,别去管它,又派人守住了左右,下了封口令,才没让谣言传出去。
再后来,不但府中女眷,还是他们几个幕僚,就都知道,库房那里有个女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每天晚上就睡在库房之中。
后来到了没了踪影,但不久之前,那女人又倒腾了一阵儿,二夫人索性在那边开了侧门,那女人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住上一天两天。
这么奇异的存在,陈常寿想不知道都难,本来还以为是晋国公的外室,但问了问,才知道,那女人身上的秘密很多,他身体又也不太好,也就没那个心思去刨根问底了。
而且,他觉得,南十八应该知道的更清楚。
现在赵君玉提起,陈常寿不由皱了皱眉,不由问了一句,夫人到那里去干什么?
赵君玉一看老师脸色不对,讷讷道:听娘的意思。。。。。。。她跟那女人挺谈得来。
陈常寿眸中厉色一闪,回去跟夫人说,让她离着那边远些,府中女人那么多,跟谁相交不成,非要去跟个外人攀谈?
赵君玉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把老娘给拽了进来。
老师语气不善,他心里也就拎了起来,老师是说。。。。。。可。。。。。
说什么说,你父亲要是知道了此事,有你受的,记住了,那女人不能招惹,无论是夫人,还是你,都不成。
听了这个,赵君玉也不敢深问了,急急回去转告母亲不提。
师徒两个其实不知道,当晚,天妖大人便飘进了晋国公的书房。
这次来,当然是来请功的,光禄寺一案,若没她在其中兴风作浪,也不会让刘景尧那样的朝中大臣倒的那么干脆利落。
一如往常,进来便飘到一张椅子上坐好,从袖子里逃出个小玩意,不停的擦擦抹抹。
这两年过的不错,人也圆润了一些,一张娃娃脸儿,眉开眼笑的时候,比之前看着还要年轻许多。
赵石也没废话,见她进来坐好,立马掏出一颗鹅卵大的珠子。
看着不太起眼,表面也有些粗糙,但因为屋内灯火飘摇,有些昏暗,这颗珠子便透出几许绿意。
荧光氤氲,让这颗珠子透着几分诡异。
但小女人的眼睛盯过来,就再也挪不开了,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椅子,好像梦游般来到赵石身前。
夜明珠,是夜明珠,这么大的个头儿,天啊,天啊。。。。。。。
小女人的眼力不一般,这正是西辽献上的两颗夜明珠中的一颗,皇帝陛下赏给了靖佳大长公主,赵石特意从公主府那边讨来,为的就是酬答这个有功之臣。
下的本钱着实丰厚,但也物有所值。。。。。。。。。。。
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无论是放在皇宫内库之中,还是搁在晋国公府库房,又或者是在公主府内,都没多大用处。
他们这些人,已经不用这些奢华之物,来彰显尊贵,而在赵石眼中,这颗珠子甚至比不上一把好刀。
但在小女人这里,就是给个皇后都不换的绝世之物。
小女人终于伸出小手,抓住了珠子,轻轻一拿,没拿动,然后又加了点劲,还是没动,小女人不错眼儿的盯着珠子,再使劲,依旧没动。。。。。。。
小女人终于从痴迷中勉强清醒过来,就见赵石两只手指捏着珠子,见她望过来,才算松开手指。
天妖大人哼哼两声,虽然心中大怒,却也没敢跟赵石计较,噘着嘴捧着珠子,仔细瞧了两眼,片刻之后,便已眼儿弯弯,笑成了一朵花儿。
本来还想多瞅两眼,多摸几把,但眼珠儿转转,小手一错,珠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将军有何吩咐?
赵石面无表情,顺手拿起案上的一张纸,推了过去。
这几个人,都给我除了,做的隐秘些,我不想听到京中闹出人命官司来。
小女人正高兴,只想快点离开,一来怕这人把她的珠子抢回去,二来,她也想回去好好端详一下自己的新得的,也是最珍贵的玩物。
您放心,做这个他们。。。。。。。一边说着,她目光也落在了纸上,当即就顿住了话头。
两个姓郑的,一个姓折的,还有姓李的,这些姓氏,能让大将军赵石上心,也就那几家,都除了?
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啊?就。。。。。。。
怎么?有难处?
小女人咬了咬牙,攥了攥袖子里的珠子,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勇气倍增,没有,只是要想做的无声无息,需要些时日。
赵石漫不经心的道:放心,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只是算一下旧账而已,你在京师经营了这么久,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不如就到这府中库房当个看守吧。
小女人眼睛立马一亮,不过,随即眼珠儿就转来转去,显然是在纠结是当这个看守好呢,还是在外面做事强着。
再有,少跟我府中妻妾攀交情,小心伤着自己。。。。。。。。。
(阿草这个星期六算是毁了,买了瓜果,沏了茶,弄了零食,坐在电脑前面,想要好好看个电影,这是阿草不多的爱好之一,尤其是古装电影,如果又是成龙大哥演的,那就更好了。
说到这儿,大家可能已经猜出是哪部电影了,没错,天将雄狮,成龙大哥出品,必定精品嘛。
然后。。。。。。。然后阿草就吐了。。。。。。。。不吐不成啊。
咱可以容忍雁门关跑到西域去,架空嘛,可以容忍西域大都护手底下就那么几苗人,架空嘛,可以容忍西域大都护和小丑一样,在匈奴人和白戎人面前和个女人又摸又抱的,架空嘛,也可以容忍十万罗马大军使用传送阵,或者时空门,甚或是钻了虫洞什么的出现在大汉边关,架空嘛,可以容忍。。。。。。。
尼玛,还可以容忍什么?吐吧,成龙大哥的谐趣打斗在古装里就像小丑,完全可以当丑角来看,根本没个大将军的样子,尼玛,还一口一个维护西域和平,你确定不是山姆大叔穿越到了大汉西域,继续想当世界警察?接着吐吧。
成了,这个星期六算是让阿草明白了,成龙大哥的片子今后还是远离为好,六十多岁了,捞钱为上,政治正确次之,折腾光了走人,幸好电影上演的时候,阿草没功夫去,不然的话,又给烂片贡献票房去了。)(未完待续索,!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收获
北狩之行,太子殿下收获颇丰。△¢
在大同,太子殿下还主持了一段时间河东政务。
因为河东的三位主官,宣抚使张锋聚不去说,就算接任河东宣抚使之职不久,但他在河东军中呆的不是一年两年了,向来有着威望,所以,河东大军,不用太子殿下操心。
但河东布政使,河东按察使几乎同时离任。
太子殿下正逢其时,于是,顺势接手了一段时日河东政务。
这对于一位太子来说,无疑是十分难得,又十分宝贵的一次经验。
所以,太子殿下这半年在大同过的很充实。
因为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大同正是营建大同行宫,说起来建了有些年了,但到大秦成武六年,才算动真格的。
至于工程进度嘛,想快也快不起来。
营建宫室所费,朝廷国库出一部分,皇家内库出一部分,地方出一部分,其余缺额,由晋国公府补齐。
瞧瞧,出资方这么多,你也就能知道,大同行宫想要真正建成,不知得到猴年马月了。。。。。。。
太子殿下到了大同,看了一圈,对此事本来不太满意,想要说点什么,立即为周围人等所劝阻。
事情可以做一点,但使劲儿往里掺和,就太不成熟了。
这里在建大同行宫不假,但初衷你得明白。
当初河东布政使柳世源和河东宣抚使赵石商量之后,才有了这么一个名目,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想从朝廷手里多要些银钱。
朝廷那边儿明白吗?自然是明白的。大家心知肚明。有着默契,大同行宫也就开始建起来了。
实际上,那会儿送到大同的行宫花费,多数都进了地方官府的口袋,不然的话,河东的元气不会恢复的这么快,也不会成为边塞上最繁盛的城市之一。
之后几年,大同这里终于能喘过口气来了。
又因为有其他考量。行宫终于动工,而且,地方上这次高高兴兴的接下了行宫修建之责。
不要说什么劳民伤财之类的东西,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十几二十年可能也完成不了,对大同府周边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到了什么地方?还不是河东百姓手里?
这里面的因果,就不用赘述了,大工程对地方的益处,自古以来。其实并无多少区别。
不同之处只在于,帝王和很多人。都将此事当做了纯粹的政治任务。
天下人奉养皇家,理所当然。
所以,百姓徭役,无所酬答不说,还有人在中间上下其手,讨上官欢心,或是从中大发横财,规定期限,残民以逞,最终弄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于是天下民怨沸腾。
当然,朝廷国库也不是不掏钱,但掏钱的地方永远不是给劳役百姓的,而是给皇帝从各地征收精美物什,填充宫室所用。
这么一来,还有什么好事可言,昏君佞臣的形象也就鲜明了起来。
说起来,大秦这里也没那么温和仁慈。。。。。。。。。。。。。
但这些年,罪役之法已然深入人心,一旦动用劳役,不论朝廷,还是地方官吏,都不会做的太多。
金人降卒,草原战俘,以及攻打后周时虏获的后周军兵,就成了修建大同行宫的主力。
其余人等,或多或少,都会有所补偿。
而且,河东上下,没太将此事当正事儿来办,有钱有人,修的就快些,没钱没人,修的就慢些,朝廷也不来逼迫,官吏还算清廉。
再加上来到大同的商旅,以及陆续开办的矿场,作坊,又有那么多的驻军,没多少良田可以耕种的大同地界,百姓们反而正在迅速的富裕起来。
太子殿下这里,自然有些不满意,他来到大同,想要看到的和预期看到的,其实就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但事实上,他看到的却是这里“人浮于事”,冷冷清清的小猫两三只。
这怎么成?
好在,陪同人等中间有明白人,只是没有料到,河东这边做的这么过头罢了,连点掩饰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过来,柳世源回京述职,郑铎离任,同样回京另有任用,有如此疏漏,也就不算奇怪了。
实际上,不光是河东上下,连他们自己,也没将大同行宫的修建当做此次北巡的重点。
不过太子殿下有点恼怒,那就不一样了。
此事涉及皇帝陛下,晋国公,甚至于,京师户部,工部等衙门,河东上上下下也脱不开干系。
太子殿下一旦在这事上较真儿,吃不到好果子。
当然,这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太子殿下也再没对此事说什么,前因后果一旦说清楚了,除了傻子,谁又会没事得罪那许多人?
不过,此事也给太子殿下扎扎实实的上了一课。
大同的所见所闻,到处都新鲜,太子殿下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半年下来,这位太子殿下见到的人,遇到的事情,比他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的多。
好在,他身边的人还算得力,没出什么纰漏。
太子殿下见了河东宣抚使张锋聚,而河东宣抚副使种怀玉,也一直陪在他身边巡视了各部大营,对大秦军旅之事,有了一个初步的直观印象。
又在大同府周遭转了一圈,算是体察民情。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见到了南来内附的鞑靼部落,也看到了河道沟渠的修建,也见到了矿场劳作的罪役过的是怎样一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同样,他也见识了众多奸猾的商人,而能够来到大同立足的商人群体,虽说是汉人中最具冒险精神的那一部分人,但同样,他们和大秦乡间的商人,是两个模样。
说他们奸猾,其实都算夸了他们,很多来到大同的行商,都不是正经商人,半匪半商才是他们的写照。
游走在大同市井之间,太子殿下观察着这座边塞大城,体会着这里与长安迥然有异的繁华。。。。。。。
不虚此行,这是太子殿下最终的想法。
本来,他还想在大同有所作为,最终却是没有怎么大动干戈。
处置了几个欺行霸市的商人,拿下了几个闹事的胡人,之后也就没什么了。
其中有他明白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之外,也无奈的发现,他一到了大同,大同这里便也风平浪静,可供他展示皇家手段的地方真就不多。
天下间,谁也不是傻子,太子殿下北狩大同,还顶风而上,那才叫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而太子殿下在大同拖延了一段日子,其实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在大同边市上下了辛苦。
这是他北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牵涉到的也是朝堂上对大秦商事的争论,若是不能在此事上有所见地,回到京师之后,不好交代。。。。。。。。。。。。。。。
所以,大同商旅聚集的所在,成为了太子殿下最常去的地方,同时,也苦了他身边的护卫之人。
不过,收获最大的也就在此处。
可以说,历代帝王,甚至加上历代朝臣,能像当今太子殿下这么深入了解商人所行所为的,可谓是绝无仅有。
而回到京师,甚有所得的太子殿下,建言的几件事,跟李之问所上可谓是不谋而合。
语言,银钱是重点,而且,太子殿下更进一步,进言想要朝廷厘定物值,如此,边市交易会更加便捷,朝廷收税也能有所借鉴。
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不能任由边市自己衡量物价,除了有人欺行霸市的原因之外,边市乃和异族往来之重地。
一旦胡人物值太低,会让胡人反叛,而同样也不能让胡人坐地起价,使生骄意。
太子一番进言,让皇帝陛下非常满意,然后,招赵石入宫商量了一下,再与中书众臣商议之后,诏由太子主持鸿胪寺,后又下旨,诏太子入户部,主持大秦厘定商税诸事。
实际上,还是偏重于与外国交易事。。。。。。。
这下,太子殿下就有点坐蜡了,也后悔了。
试想一下,大秦历代帝王,有谁像他一般,在太子位上的时候,过手的事情皆与异族有关?
这么下去,在太子李珀看来,那座金灿灿的宝座,好像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不说太子李珀作茧自缚,陪同太子北巡大同的张世杰回到京师,立即接任了御史中丞之职。
张世杰的仕途到了这里,来到巅峰之余,却也差不多走到了尽头。
因为自大秦立国以来,御史中丞再择他任者,还没有这个先例。。。。。。。。。
而张世杰也是典型的言官出身,虽然有六部的任职经历,但从大理寺少卿,掌都察院事走上来,其实走的是正经的言官仕途。
到了御史中丞这个位置,到顶了,同样也到头了。
接着,吏部侍郎郑铎,接任掌都察院,刑部郎中赵桓,晋大理寺少卿。
不过,当张世杰来到人生最得意之时的时候,这位皇帝宠臣,却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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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过往
王罄,蜀人,父亲乃西蜀驼帮首领。【
所谓的驼帮,开始的时候,其实是一些私盐贩子组成,往吐蕃,大理以及蜀中蛮族那里贩卖私盐,干的也是掉脑袋的买卖。
后来,这些私盐贩子相互之间很是内乱了一阵儿,又经官府打压,很是销声匿迹了一些时候。
不过,很快,他们又出现在蜀中的崇山峻岭之中。
这回,他们的组成又了变化,他们中间多了很多蜀中绿林人物,各个身手不凡,而且,互为援手,比之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又贿赂官府,结好各寨蛮族,驼帮的名字也就此叫了起来。
不用问了,驼帮的出现,和当年祸乱蜀中的拜火魔教脱不开干系,也为拜火魔教起事,提供了最重要的银钱上的支撑,贩卖私盐,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所以,等秦人占据蜀中,驼帮在那一场场动乱之中,也顺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在秦人治下,蜀中元气渐复的时候,就又有马队行于古道之上,虽然不敢沿用驼帮之称,还是有很多人,以旧称呼之。
但在这个时候,他们断不会是拜火魔教余孽死灰复燃了。
他们摇身一变,多数都变成了正经的商人,虽说,他们和绿林人物总脱不开这样那样的关系,而且,盐茶等官府管制之物,在他们的行囊之中,也能屡屡查获,但他们确实有着官府的文书。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东躲西藏的了。
像是王罄的父亲。就因熟识道路。又懂番语,本在村寨中以射猎为生,却被大家推举为了首领,做起了以前驼帮的买卖。
王罄十六岁上,就能独自带领商队,走一走比较安宁有些的马道了。
到了十八岁,娶了蜀中谢氏之女为妻,得传谢氏弓箭之术。在蜀中众多驼帮中终于闯出了些名声。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蜀中官府密谍的触角已经深入到了蜀中的方方面面,驼帮也不能有所幸免。
像蜀中谢氏,在当年蜀中大乱之时,可没少为秦人出了力。
不过,像王罄一家,也只能勉强算是外围,他父亲更是一辈子连密谍的面也没见过,只能说是不自觉间,就成了人家的棋子罢了。
而王罄和任红缨相识。说起来有些俗套,一次王罄出行。在山中救了重伤的任红缨。
那个时候,任红缨满脸是血,还在山上滚下来,断了一条胳膊,浑身有那么几处硬伤。。。。。。。
王罄这人吧,心不算软,却喜欢到处交朋友。
说好听一点,那就是仗义疏财,有豪侠之风,说不好听的,就是结交匪类,早晚要出祸患。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处,一个女人伤的这么重,而且手中还攥着犹自带着血迹的利刃,怎么看都不是好路数。
搁在平常人这里,可能早调头跑了,但王罄却把女人带回了村寨,并严令手下人等,不得外传,连他爹都死死的瞒着。
王罄到也不是傻大胆,一边给女人治伤,一边派人四处打听。
其实不用多久,女人还没清醒过来,就查清楚了。
救起女人的地方叫古木峡,女人明显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那附近有人烟的地方可不多,而且正在马道之上,附近他们熟的不能再熟。
其实是王罄带着人刚进了村寨,后脚探查的人就回来了。
这位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但说话的时候,脸色也是有点发白。
隔着古木峡,有个山头,山头上有座观,叫云龙观,什么时候建的,谁也不太清楚,像这样的山间野观,在蜀中太多了。
观里面有七八个野道士,观主使的一手好剑法,其他的都算是这位观主的徒弟,一听这些其实也就知道了,这些道士也不是什么好路数来的。
驼帮从来不管闲事,道士们干些什么,才能在山中生活下去,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只要别碍着马道就成。
王罄见过这些道士,还曾故意带着马队,到观中歇脚,驼帮管这叫切道,试探之举罢了。
在王罄看来,那观主挺厉害,见识也不少,却对他们没什么敌意,其实这也就差不多了,驼帮过路,没敌意的就是好朋友,何况人家不收买路钱,那就是好朋友中的好朋友了。
所以每次路过的时候,王罄都不会忘了,给观中带点东西,他好交朋友嘛。
不过这一次,好朋友做不成了,那些道士都进了鬼门关,再做朋友他就得先下去不是?
七个道士,一个不剩,都被人宰了。
观主死的最干净,被人一下切断了喉咙,剩下的那几位,据说死状惨不忍睹,全部被人像劈柴一样给劈了。
王罄能够想象,观主有点本事,精通击刺之道,所以死法不一样,其他人,本事不成,凶手当即以力取胜,蛮横的将其他人杀了个干净。
王罄有点怀疑,这事会不会是救回来的这个女人干的,一把剑,宰了七个人,却无法跟绿林中任何剑术好手杀人的传闻联系在一起,怎么听都好像用的是一把大刀才对。
女人伤好的很快,但对救命恩人没多少表示,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所以,所谓的救命之恩也就无从谈起了。
女人额头上留了一道疤,血当时流的很多,但实际上,伤口并不深。
王罄瞧了瞧,定然是剑伤无疑。
当时他就有点钦佩,人家一剑点上了她的眉心,嗯。。。。。。她却不管不顾一剑过去,割断了人家喉咙。
别说是女人,男人敢这么拼命的人也不多。
女人养好伤就没了影儿。连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王罄的夫人谢氏有点吃醋。还埋怨了几句。
王罄哄了两句,也就完了。
不成想,没过一个月,女人又回来了,这次伤的轻些,却伤在腿上,显是被钝器砸伤的。
王罄也没问什么,照样找人给女人治伤。心里却在想,这女人不会将自家当成养伤的地方了吧?
女人这次没用他去查,过后就说了一句,那矮子劫了你们一次货,我把他杀了。
王罄当即就明白,上次他们这支驼帮失了一次风,明白讲就是被人把货给劫了,现在西蜀这样的强人不多了,但总归是有。
那一伙人就是如此,领头的是个矮子。一手盾牌,一手棒子。专找人下三路招呼。
不用问,就知道这人当过兵,这样的军中好手,一般都是斩马蹄子练出来来的功夫,个子不高,力气不小,还要眼疾手快,不然的话,对付不了骑兵。
当年的蜀中败兵,剿的差不多了,这不过是些漏网之鱼罢了。
东主没难为他们这些驼帮子弟,碰上这些流寇,除了向官府报备之外,也没太好的办法,让驼帮去报复,却要麻烦的多。
驼帮自己这里,损伤了人手,若是对方有名有姓,驼帮也不会善罢甘休,劫他们的货,还死了人,那是在动他们的饭碗,驼帮的人是会拼命的。
但还是那句话,这样的流寇,各个都是亡命徒,而且居无定所,驼帮也不愿轻易招惹。。。。。。。。
这一下,王罄就明白了。
心中也是肃然起敬,听女人的口音,应该是秦人无疑。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这才叫真叫有古游侠之风,前时走的时候,没一个谢字,回头,就斩了你的仇人,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也顺便告诉你,我到你这里养伤,是应该的。。。。。。。。
之后女人真就将这里当做了客栈或者医馆。
出去多则两月,少则数日,虽然女人不说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但王罄早已听闻,有个疯女人出现在了左近,一柄铁剑,专找有名有姓的西蜀绿林好汉的麻烦。
后来,还有了三目神剑的名号,其实,这名字是从东边传过来的,可见,女人来到西蜀之前,在东边也没少转悠了。
相处的时间长了,王罄这里也瞒不住了。
老爹那里发了话,赶紧把人送走,结仇太多,也太麻烦,尤其是媳妇那里,也在闹着回娘家。
王罄还没想好说辞,他父亲和媳妇那里却都又没了声儿,王罄知道,肯定其中有什么事故,只是他这人心宽,别人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不过王罄一想,看女人的样子,也没地方去,不如留在自家寨子里,跟他一起做驼帮买卖得了。
跟女人一说,女人无可无不可的也就答应了下来。
实际上,王罄觉得,不管外面怎么传言,女人应该是有点累了。
于是,之后两人以兄妹相称,算是结下了金兰之好,一起走了两趟山间商路,这情谊也就扎实了起来。
驼帮的人都知道,王罄多了个妹子,拔出剑来,就和疯了一样,往往马队遇到棘手之事,一般都是女人第一个冲出去,将敌人大卸八块,稍微遇到些危险,后面还有王罄的弓箭护着,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其实,第一次看到女人动手,王罄虽然有所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之后他就十分理解,外间为什么管自家这位义妹叫疯女人了。
嗜血而狂,就是这位义妹的真实写照。
之后商路越走越顺,吐蕃那边儿也归了大秦,买卖更加好做了。
不过女人一次回转,跟王罄说了一句,我想家了。
王罄实际上做这行也做的厌了,觉得做的再好,也没什么出息,所以大手一挥,我陪你回去瞧瞧不就完了?
兄妹两个都是干脆人,回去之后谁也没告诉,收拾行装就和逃家一样跑了。(未完待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