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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停更两到三天,大家见谅

    阿草五一回家,家里人多,没个闲时候,所以停更些天,回来补上。。。。。。。。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五百一十五章云涌(十五)

    一场声东击西的刺杀过后,虽然三个刺客都已伏诛,也未能动得钦差大人一根寒毛,但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后怕,刺客只有三人而已,但却险些在大军护卫之下,差点要了一军之将的性命,这等的胆识,行事又是这等的诡秘周详,真真是让人心寒不已。

    当然,知道这些人来历的也只聊聊数人罢了,到是那些盗匪大多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手段也只有那些魔教之人能使的出来,魔教隐迹江湖这许多年,看来这便是他们当年闻名江湖的死士了,只是不知这样的人魔教到底有多少,若是太多,大家却是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遇到这样的事故,虽说汉水就在眼前,但队伍还是停了下来,简单的扎下营盘,警戒却是更加的森严,羽林左卫更是将中军大帐护的严严实实,指挥使大人于众军环卫当中遇刺,险些遭了毒手,这对于所有左卫上下来说,无疑是面上无光的很了。

    大人,那个肖庆的刀上涂有剧毒,还好没有伤着大人,不然属下护卫不力,愿受大人军法他们身上没有什么紧要的物什,只是这几块牌子有些特异。王览一边说着,一边将在那几个刺客身上搜出的木牌递了上来,他这脸上的神色也难看的紧,指挥使大人在军中遇刺,他身为近卫统领,却是毫无防范,他这心里又哪里安稳的了?

    赵石此时面无表情的端坐于大帐之内,众将环立左右,气氛有些凝滞,即便是平日大大咧咧,好似从无什么挂心之事的张嗣忠此时也皱紧了眉头

    剑门失守,赵石出人意料的决定立即回转金州。

    虽然赵石并未向他们解释缘由,但他们都乃军中大将,岂能不知其中关节所在?钦差队伍半路遇袭,而且根本不是寻常盗匪所为,接着便传来剑门失守的消息,这其中能没有联系?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立即回转金州的决定,利州府近在咫尺,去那里暂避些时候,想来剑门虽说失守,情形颇有些诡异,但总归不过是后蜀回光返照的垂死挣扎罢了,只要大军一到,还不是土崩瓦解的下场?

    但赵石乃是秉持皇明的钦差大人,先前又与盗匪一战之下,生俘过万,就算有人不喜其人,但心底里也不得不赞上一声,此人果真带的好兵,那就更不用说其他人等了。

    有了这样的威望,加上曲士昭已然胆落,哪里还会有人站出来硬顶?于是,一行人也便跟着一路行来,打算直接回转金州了。

    不过汉水就在眼前,却又有刺客于半路埋伏,这还不算,大秦钦差队伍之中竟然还藏有暗子,险些没要了钦差大人性命,听到王览报说短刃之上还抹着见血封侯的毒药,众人背后发凉之余,却是各个心惊,都感到川中形势好像大大的不妙。

    种燧。赵石接过短刃瞧了瞧,短刃的刀锋之上隐隐泛着蓝光,还有散发出一股甜腥味儿,不用琢磨便知道这是从毒蛇牙齿中提取出来的神经毒素,毒性如何不知道,不过抹在刀刃上,毒性就算略减,在这个时代,要人的性命也应是足够了。

    不过他现在怒气已过,心思也就不只在此事之上了。

    末将在。

    我给你十人,先行一步,过汉水后,不得有任何停留,兼程到兴元府,若我所料不差你到兴元府后,不要惊动旁人,将剑门失守的消息告知种大人与陈使君两位,让他们严加防范,尤其是各处粮草重地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这些话说的有些凌乱,意思又深,种燧皱了皱眉头,心中却已震惊莫名,剑门失守,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按照这位钦差大人的意思难道还未传到金州不成?这怎么可能?

    不过旋即他便有些明白了过来,这样的消息自然不会在此时还未到得金州,如果金州这里一无所觉,那么至少利州西路一半的官员将佐难逃其罪,川中这场风雨比之之前所想也就要严重的多的多这分明就是钦差大人的一次试探罢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心中又是一凛,也许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此时此刻,却是不容他再多想,川中之事,回去之后却是要和父亲好好合计一下了,想到这里,却又悚然一惊,这一路上,耗了十余日光景,这位大人却是从未派人先行回转金州报信,而现在却又偏偏派的是自己,这若说之前,他对这位年轻的羽林将军,钦差大人在军略上有些单纯的欣赏以及些许佩服之意的话,而如今对其人的城府也有了隐约的认识,甚至可以说有些畏惧。

    野心勃勃,这个词从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甚至是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想到这个

    是,末将这就启程,一定将大人的话带回去他脑中纷乱,但方寸之间却还有些把握,世家子弟,也真非平常人能比的。

    赵石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路之上琢磨的事情脉络却是越来越清晰,火中取粟,为常人所不敢为,当有非常之手段希望那个拜火神教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眼睛扫过帐中诸人,在刘忠国,李成义身上顿了顿,不过随即掠过两人,看向杨端,杨端,你随种都尉一同前去,不过不得在金州停留,持我钦差令旗日夜兼程直接回去京师报信,我派李全德率二十军兵随你同去

    军情本应传予兵部,但我乃秉持皇命之钦差,所以我要你直接入宫觐见陛下,就说将此行经过说与陛下知道便是,陛下若问你旁的,你只要说嗯,随后我给你一封奏折呈予陛下便是。

    杨端虽说有些云里雾里,但这川中险地,他却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了,听到这位险些让自己送了性命的钦差大人终于发了慈悲,派他回转京师,心中却是惊喜莫名,至于其他的,他却是想也不曾多想,也许这次出来,他最大的惊喜便是立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功,能活着回去京师,回京之后还能面见圣上龙颜,这不是惊喜是什么?至于他本人,在见识上自觉也长进了不少,也彻底明白了,这外方军中之事,实不如以前所想那般简单,他自己也不是上阵厮杀赚取功名的材料,不如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呆在羽林军中逍遥的好,至于其他的,比如这位钦差大人为什么单单派他回转京师,而不是旁人,还要李全德跟随,是监视还是怕他顺嘴胡说,为什么不报给兵部以及枢密院,而是直接觐见陛下,他不曾想,也不愿多想。

    是,请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将大人交代的事情办个妥当不会在胡言乱语的

    赵石微微点头,心里却道,就算你想将事情办砸了,或者存心到皇帝面前构陷,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布置下了这两件重要的事情,他才转头看向那边厢的曲士昭,这位钦差副使大人此时看上去却是全没了当初的风范,脸上高高肿起,衣衫凌乱,眼中神色更是复杂到了极处,有愤怒,有屈辱,更有着不知所措的惶恐,甚至眼底那抹隐藏极深的恨意,也被赵石看得清清楚楚。

    冷冷一笑,赵石开口道:曲大人,之前险些中了小人暗算,激怒之下,有些失了分寸,让曲大人受惊了,不过这个肖庆是曲大人带出来的,却要行刺于我,不知曲大人怎么解释此事,赵某虽然不才,却是朝廷命官,如今又是宣旨钦差,谋刺于我,可是重罪,咱们这官司有的打,不过我到是想先听听曲大人自己的解释,不然这官司也不用打了,事急从权的道理相信曲大人也明白,我这钦差处置你一个副使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杀机让曲士昭一个哆嗦,要说他也冤枉的紧,那肖庆不过是一个投于他门下的府中护卫,出京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府中有这么一个人,都是下面人安排的,谁知道这人犯了什么失心疯,竟然在混乱之中想要刺杀朝廷重臣,却让他受了池鱼之殃,这个时候被人抓住把柄,一个不好可真是难以收拾。

    想起之前这位钦差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抓住他就是一顿痛打,他心里这个憋屈和愤恨就别提了,他为官这么多年,做梦也没想到会受如此之屈辱,偏偏还被人占了理去,脸上虽说疼的厉害,但他心里却是在滴血的。

    不过想到眼前这位连杨感的嫡孙都敢拿去送死,斩他一个钦差副使到真也不算什么,加上在京师之时,听闻这位大人的传言可都透着邪乎劲,他还真就不敢赌一赌,若顶上一句两句,这位会不会当即砍了他的脑袋。

    脸面即已丢尽,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双腿一软,已经跪倒在地嘶声道:大人,此事确与下官无关啊,那肖庆只是前些时投于府上家世来历也算清白,下官这才留用了下来,谁知谁知竟然保藏祸心

    他这里说的凄惨,帐内诸人大多都垂下了眸子,虽说他们大多都出身军中,带兵打仗也最是不能有妇人之仁,对于这位副使大人也轻视的紧,但不管如何,众人皆乃官场中人,见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是杜山虎多少也有些兔死狐悲的不忍感觉在心头徘徊不去,就更不要说是别人了。

    赵石这里冷哼了一声,其实心情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他便已明白,这次遇刺恐怕与曲士昭无关的了,再接过王览递上来的两块令牌,他心里已然确认无疑,两块木制的令牌之上,都有火焰状的东西刻画于其上,想起那个教派叫什么拜火神教,几个刺客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对于这些家伙竟然能在大秦高官府中埋伏下如此先手,他这里也不免有些吃惊,这以后可真是让人有些防不胜防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已经确定了主使之人,但有这个机会诘难一下姓曲的,也不能放过不是,前些日子跟南十八学了不少为官之道,到也明白了不少道理,官场之上,肉体毁灭乃是等而下之的法子,就像当年截杀曾度,事情便办的有些稀里糊涂,好处没有,后遗症却是不少。

    这话扯的有些远了,不过若是换了当初的他,此时百分百是先斩了曲士昭,再谈其他,谁让这个姓曲的要时时的跟他为难呢。

    不过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杀心,只是冷冷道:曲大人,不是我不讲情面,谋刺朝廷钦差,事关重大,值此非常之时,想来曲大人也清楚,就算我这里信了你,朝廷那里也是要彻查的,再说,几个刺客已死,所谓死无对证,恐怕对曲大人有所不利吧?所以,过后却是要委屈曲大人一下了,王览,你带几个人送曲大人去休息,今后贴身护卫,不得怠慢,直到回转京师为止

    曲士昭一口气松下来,险些没晕倒在地上,这就是软禁的意思了,虽然看样子还要吃些苦头,但到底是将命保住了,待到回京之日,也好分说一二,再说还有宫里的妹妹保着他,当不会有事才对,只是这口气哼,来日方长,赵石,你千万别落在咱家手里,不然哼哼今日之屈辱,定要千百倍还回去的,咱们走着瞧

    这番下来,两人已是撕破了脸皮,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这才是赵石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竖下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敌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五百一十六章云涌(十六)

    “臣奉旨离京已有一月。今已入蜀,蜀地湿寒,道途险阻,都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古人诚不欺我也,幸臣略有准备,随行之官员将佐尽心竭力,行程虽缓,但却未有何损伤。。。。。。。

    蜀中山川秀美,与我秦地殊有差异,然臣归心似箭,无意于此,并不敢有任何耽搁懈怠。。。。。。。。但自入川以来,先于剑门百里外遇袭,两万余盗匪拦于道途,守于险要,众寡悬殊,情势危急,臣身有皇命,不敢有辱国体。遂率众而击,幸赖众将奋勇,不顾生死,破贼。。。。。。。。”

    这些文绉绉的话自然不可能都是赵石说的,此时大帐之内,一灯如豆,由于是匆匆扎营,大帐并不密实,随着蜀地湿冷的微风,灯光摇曳晃动,让帐内几个人的身影看上去变幻不定,透出一股凄清的味道出来。

    南十八伏在案上,随着赵石半天才出口一句的速度,却是文不加点,随着赵石的意思,润色词句,驾轻就熟,并无滞碍。

    但渐渐的,南十八却是双眉皱起,,最终,南十八轻轻将笔放下,赵石这边正费劲的寻摸着措辞,见他好像有话要说,也便住口不言。

    南十八沉吟了片刻,眼睛在赵石的手上一扫而过,白天时那场惊变他是从头到尾目睹了的。那两个箭手也就罢了,旋踵之间,就已被格杀当场,但那隐于众人身侧的家伙暗中出手,却着实让人心惊。

    先是路遇盗匪,再是刺客伏于道侧,竟然还有贼人混迹于众人之间,这情形可就有些诡异了,他是聪明绝顶之人,只转念间,就已明白,这几个刺客不外乎两个来历,一个便是来自朝中之人指使,趁出使之机发难,想想这位年轻的大人在朝中得罪的人也着实不少,像兵部尚书李承乾,魏王李玄道,还有两年前那场宫门惊变,也为这位大人竖了不少仇敌的,想到此处,南十八也是苦笑。想想也真让人吃惊,这位大人进京不过数年,就已结下这许多政敌,偏偏还就无事至今,甚至官职还一升再升,不得不让人赞叹其运道非凡,无人能比。。。。。。。。

    如果这几个刺客不是朝中之人指使,那。。。。。。。就是来自那些盗匪了,他早年混迹江湖,走南闯北,江湖豪强,绿林好汉也不知见过多少,但却从未遇到过如此众多的盗匪聚在一起的情形,事出反常即为妖,蜀国虽已覆亡,但还有几位节度使,刺史占据州府,未曾降顺,在这新旧交替之际,出上一个两个野心勃勃想要火中取粟之人也是平常,自是不愿大秦将蜀帝劫去长安,袭击大秦钦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他的猜测虽不中,却也不远,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却是验看刺客尸首之时,眼见那人颈骨折断不说,胸膛也如受重锤,塌了半边,解开那人衣服。胸口之上一个清晰的拳印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早就听闻这位大人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初在潼关,单人独骑出关,在万军阵前,取金人大将首级而还,威名从此盛于东军。

    后来汾水之阴,为大军断后被围,所率二百壮士,独其一人破围而出,据说杀的金狗心胆皆丧,最终无人敢于近其十步之内,这才缓缓策马离去,金人胆落之下,竟无一人敢追于身后。。。。。。。。。。即便是南十八这样心性深沉之辈,听闻这些传言,也是热血沸腾,恨不能随于其侧,亲眼见其威风的。

    不过传言到底是传言罢了,只有愚夫愚妇才相信世上真有那种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绝世猛将,就说据说那二百壮士只有这位大人一人生还便与事实不符,可见其余也有夸大之处的了。

    直到如今亲眼所见,他才知道。这位大人却是身怀这等霸道刚烈的内练功夫。

    “大人乃陛下近臣。。。。。。。。。虽说说的都是实情,并无半点夸张之处,但。。。。。。。若直呈御前,这般说法恐有不妥啊。。。。。。。”

    “哦?”赵石手指微微敲击着桌案,他一直以来,也没任职过外官,对于这种文书往来之事自然也就不很熟悉,想这南十八乃相府长史,应是个中里手,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有些别扭。不过还是问道,“既然是实话实说,又能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这次到是不用南十八回答,一直未曾离去的李金花有些担忧的看了赵石一眼,ha嘴道:“这不是请功奏折,以功晦过乃是大忌,即便句句属实,到了陛下眼前,说不定。。。。。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也必然要受弹驳,天大的功劳也可能成了过错。。。。。。”她领军多年,在这一点上却是清楚无比,只一句话便说的很是明白了。

    “李将军所言不错。。。。。。。。”南十八微微颔首,“大人奉命入川宣旨,如今却是中途而返,已经算是抗了皇命,罪责不轻,而途中剿匪,却并非大人份内之事,旁人或许有功,但于大人而言,些许微功却不能掩过的,而如何。。。。。。。。”

    说到这里,南十八却是看了李金花一眼,他这话已是分外直白,后面的话更是有些犯忌,之前和赵石深谈过几次的他,也知道赵石这人性情有些喜怒无常,但有一点却是确定了的,这人最是厌烦旁人说话拐弯抹角,不然的话,他是断然不会讲话说的如此直接的,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这位李将军已和眼前大人结下鸳盟,不算外人,但他却是和赵石不远不近,有些话便不好直说。不然难免落人话柄,其实说到底,还是文人心性作祟罢了。

    赵石这边沉吟了一下,却也觉着有理,所谓隔行如隔山,论起心眼儿和这些题外功夫来,他确实不如南十八远矣,不过这也是为官时日太短的缘故,若是假以时日,却也未必就比旁人差了。

    “有话但说无妨,若是所言有理,我还能不听怎的?”

    南十八砸了砸嘴,若是当朝首辅杨感说这话,他就要琢磨琢磨话要怎么说出口了,但眼前这位嘛,他却是知道,也不用太深究对方话中之意的。

    “那下官也就直言不讳了,大人当知忠君之道在于无私,何谓无私?”说到这里,南十八呵呵一笑,若有深意,“无私者,有功不让,有过不掩,但凡有益于君王,有益于国事者,则不畏艰难,斧钺加身而不悔,如此可谓之直臣。。。。。。。。”

    “呵呵,说的有些远了,再说大人,既为天子近臣,简在帝心,这直臣却是。。。。。。。。不过这忠君为国的无私之心却要向圣上表明为好,以下官愚见,这奏折文书既然要直呈圣上御览,却是无需旁人代笔,不若大人自拟,只需将出京之后,事无巨细,桩桩件件诉说明白,既不掩过也不夸功,今上英明,自然便洞察大人苦心,不会加罪于大人身上。”

    李金花在旁边也是点头附和,这与朝廷中枢的文书往来,本来就有定式,若无大功大过,便已表里平实为最佳,若有事端,则是要先叙自身之过,再措辞辩驳,方为上策。

    不过说起来,这也要分人而论,并不能一概视之的,不过这些道理也不很深奥,听南十八一说,赵石也就明白,宦途之上,处处皆乃学问,打仗他还有些成算,但若说其他方面,若是刚愎自专,却是讨不得好去的。

    微微点头,不过随即便又苦笑摇头,“你们说的到是在理。。。。。。。。不过这具文录写之事我却不成,,还得南大人代笔。”

    虽说南十八,李金花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风雨欲来,他们怎能毫无所感?但听了他这话,想起眼前这位那七扭八歪,如孩童涂鸦般的字迹,却都不由莞尔一笑。

    最终,这奏事的折子还是由南十八代笔,但不同的则是,奏折之上再无矫饰修改,完完全全是以赵石平日的口气来写,将出京之后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全都写了进去,只是在入川之后这一节上,叙述的越发的详细,最后,赵石犹豫了半晌,还是郑重其事的加了一一段话进去。

    “川中大秦各军分散,半载征伐,士气已弱,蜀国孟氏余泽未尽,士人百姓,感其恩者不在少数,又有居心叵测之徒祸乱其间,所图非小,想来陛下已知剑门雄关失守之事,大军后退无路,前方情势不明,臣于蜀中所见所闻所遇,凡此种种。。。。。。。不敢欺瞒陛下,臣斗胆猜测,风波乍起,大乱已是迫在眉睫,恳请陛下早做安排,不然,我大秦十数万大军坐困于巴山蜀水之间,未几,恐怕。。。。。。

    今臣已身处汉水之畔,军中健儿四出,打探消息,不过臣方历生死之危,心中战战,副使曲士昭,擅纳jian徒,勾结草莽,意图行刺于臣,幸臣机警,才侥幸得全性命,如今曲士昭已为臣所执,但此人乃朝廷命官,身负皇命,又为外戚,身份不同寻常,臣不敢擅自处置,还请陛下圣裁。

    维此情势莫测之时,臣愿留金州为陛下耳目,然于心不安处,则是有负陛下所托,不能执蜀中降人归秦,还乞陛下恕罪。。。。。。。。”

    南十八文不加点,一气录完,心里已经叫了一声好,果然是孺子可教,这番下来,此行即便无功,也将无过的了,不过让他有些背后泛凉的是,最后这一段,整个将行刺钦差的罪名安在了曲士昭的头上,曲士昭虽说在礼部为官多年,但也可以说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只是他背后那位却是不好招惹。

    就看此次出使,副使人选可是不少,其中不乏些根基深厚之人,但其无声息间,却是被个礼部员外郎捷足先登,由此可见,那位在宫中地位也是越来越是稳固的了。

    不过这也难怪,当今圣上子息艰难,人到中年,只得一子,如今那位给当今又添了个皇子,母凭子贵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等皇子成年,看宫中那位的行事,想来十年二十年之后,又是一番龙争虎斗的戏码。

    而眼前这位曾是皇长子的伴读,和那曲家乃是天生的对头,如今已是彻彻底底的撕破了脸皮,,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这奏折一上,想来曲士昭不死也得拖层皮下来,还能让圣上明白情势之急切,回返金州乃无奈之举,可谓是一举两得,只是白玉微瑕,如此行事,未免操切了些,官场之道讲究个春风化雨,循序渐进,如此这般,却是有了构陷之嫌,传出去了,于名声可是有损不说,将来同僚共事,谁还愿与你交心?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位是个武人,年纪又轻,想的不够长远也是正常,再者说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真正让他心惊的却是这言辞之间透lou出来的东西,川中真的又要乱了?只不过是遇了一群山匪,途中又遭了几个刺客而已,这位是怎么瞧出来的?要知道,这等惊悚之言一旦递到御前,会激起怎样的风波?若真有其事也就罢了,若是纯属臆测,那还了得?

    想的更远些,川中这许多边臣将士,若有人同持此见也就罢了,就怕是这边还毫无动静,却是一个专使钦差先上书奏事,让这许多人情何以堪?一旦有事,军情大事岂是这般怠慢的?其中得掉多少颗脑袋?兵部枢密院甚至是。。。。。。内衙谁都跑不了的,得罪的人也根本不是一个两个了。

    但若事不属实,那倒霉的也就只有一个了,除了赵石还能有谁?危言耸听,肆意妄言,干涉军务,便是有天大的功劳在前,也落不了好去,这是。。。。。。。疯了还是怎的?非要担下这等塌天的干系?

    想到此处,总觉着即便事情属实,也讨不了多少好处,南十八觉着却是不得不说些什么了,紧锁着眉头便道:“大人,蜀中情势真到了这等地步不成?还是。。。。。。。。大人自己臆测,大人这奏折一旦呈上去,大人知道不知道将是何结果?朝野震动,军前诸将得罪。。。。。。。。。大人以为这是勤劳王事,是功劳?这简直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啊。。。。。。。”

    那边李金花也青白了脸色,她虽没有南十八想的透彻,但她却与南十八不同,当初两人相遇之时,便是在庆阳府百里之外,那一战之惊险可谓是惊心动魄,若不是赵石屡出奇谋,不说他李金花,便是杜山虎等显锋军旧部,能有多少人活下来也是未知之数。

    所以,旁的不说,在这战阵之上,她对赵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深信不疑的,赵石说川中将乱,在她想来,十有**川中就一定会乱,不过一想到蜀国方灭,又生变故。

    她本也是将门之女,若是早几年听到有机会上阵杀敌,说不定还会心血澎湃,恨不能冲锋陷阵于前的,但经了这些年磋磨,事故见的多了,少年时的雄心壮志也早没了踪影,如今一颗心都牵挂在赵石身上,只望能平平安安嫁了,生下一儿半女,舒心的过完后半生。

    这时听赵石和南十八两人说的凶险,心里自然担惊受怕,“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石见两人如此模样,却只是轻声一笑,缓缓道:“不用怕,从咱们途中遇匪开始,前前后后我一直考量到现下,其中关节也没什么不清楚的,我这里已有计较,不必多言,南司马,这奏折明日就交给杨端,让其速速送往京师。。。。。。。。”

    接下来随口叮嘱几句,便命南十八下去了,南十八有心再劝上

    两句,但最终也没说出口,他也是无奈,明知赵石对他不甚信任,自己身份也不尴不尬的,虽是自负胸中才学,却也无力施展,心中郁闷自不会少,离去时难免有些怅然。

    帐内只剩下赵石与李金花两人,灯火摇曳之间,两人却都一时没有出声,帐内静的有些吓人。

    直到半晌过后,赵石才站起身,来到李金花身旁,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肩膀,脸上刚硬冷漠的线条看上去也柔和了许多。

    “你不必担心,这一次。。。。。。。。我是要搏个富贵回来的,说不定,迎娶你的时候,还能赚个诰命,到时候咱们风风光光的成亲岂不是好?”

    (又断更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还剩下多少读者,唉,自作孽,不可活,阿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望能将这本书写完本了。

    嗯,要写的还有很多,不会仓促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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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五百一十七章云涌(十七)

    赵石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心中所想却并不相同,他也不知这一仗下来,最后到底能得到些什么,不过这些年下来,前呼后拥,一呼百诺的日子过惯了,权势两个字在他心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里虽是与前世的时代相隔千年,许多地方都相差甚远,但对于男人来说,所追求的目的却大致仿佛,不过是荣华富贵而已,有句话说的好,大丈夫可一日无钱,但不可一日无权,男人求的不是日子过的有多舒服,而是求的一个颐指气使,让人敬畏罢了,所以得了这个好机会,却是不能放过。

    这些东西近几年他早已渐渐想的明白,不过这一次却是赌的有些大了,即便是他心性坚忍,做下事情也少有后悔的时候,但此时此刻,他心里也有些没底,有祸及家人的危险在的。

    所以这些话出口,与其说是在安慰李金花,倒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李金花脸上微红,心中却是暖暖的,虽说心事沉重,即便未听出赵石声音中带出的些许忧虑,也能清楚的把握将来情形之危殆,大秦几以举国之力伐蜀,这仗已经打了半载有余,钱粮耗费无数,本到了定子收官之时,却又有了变故,一个不好,四十余年前那场惨败便是前车之鉴

    此时此刻,虽说心上人儿露出少有的柔情,让她心间暖暖,但她更多的却是感受到其心中的豪情壮志

    轻轻抬手搭在赵石的手背上,什么诰命不诰命的不打紧,金花此生只愿与君祸福相依,不离不弃而已

    说到这里,觉着脸上发烧,不由笑了一声,转开了话题,这次可说好了,你不能像上回般将金花先自打发回京,方从京里出来透上一口气,回去了,担惊受怕的,岂不气闷?再说,到了金州,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怎么说金花也有些本事,不会成了拖累就是。

    赵石愣了愣,他正想说的也是此事,没想到李金花如此灵慧,先就话说了出口,这话里隐约的意思也正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不过李金花说的虽然有理,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不是区区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了的,所以赵石这里直接便道:我本来就想好了的,香侯府那些女军要先回京的,你呢,也不用争,你冲锋陷阵不比男人差了,这个我知道,但你性情太过柔和,有时不能狠下心来,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打仗的事情,不光是要跟对手斗智斗勇,更要跟自己手下的人斗心思,斗手段,关键时刻,更要施些辣手,才能镇住人心,让人跟着你走,你不成的。

    再说了,你总不能让我看着未来的媳妇在前边冲杀,自己却在后边躲着,也容易分心不是?

    既然如此,你不若带女军回京,我这里呢,跟陆飘说说,也不用回那李府去受小人闲气,就在香侯府里任个教习,安安稳稳的等我回京娶你便是了。

    这番话说完了,李金花却没接茬,赵石见她不说话,知她心里不愿意,眉头一扬,虽说李金花身手不下于他,庆阳府外,东征时都是见识过的,但毕竟是个女人,现如今脸上已经留下了一道疤痕,若再瞎只眼睛,或是断条胳膊什么的,男人还好说,女人怎么受得了?再说了,一旦失手被俘,那才叫追悔莫及呢。

    他性子本就冷清,亲近之人不多,李金花与他纠缠这多年,一直未嫁,东征时又能舍命救他,他虽心肠刚硬,但却并非真正无情之人,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动情,却比常人更是炽烈,家里那个小丫头不说,便是惜红,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无法跟李金花相比的。

    只是他拙于口舌,不擅表达罢了,只从他话里就能听得出来,都是全心全意为对方打算,并无半点私心的,这在他身上是极为罕见之事。

    偏偏这番话说出口,却没得什么回应,正待再加上几句,总归是要将人弄回京去为好,不过眼光在李金花身上一瞥,却见她身上虽然穿着盔甲,看不出如何,但脸上却是较之出京之时又消瘦了几分,眉宇之间也带着忧虑和疲色,可见出京之后,一路之上,为了帮衬军务,没少费了力气,心中不由一软。

    再想到这些年两人聚少离多,总共见面的次数都数的过来,一些硬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言不由衷道:行,你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少打上阵的主意,什么也都得听我的跟你说实话,这次若真是开仗,十有八九算是算是民乱,加上蜀中那些残兵败将,还有反复的官吏将佐,以蜀中地势,只要大乱一起,若没有血洗川中,见一个杀一个的心肠,来再多的军兵也是无用。

    就算现在下手,也已经有些晚了,看如今这个样子,大家伙还都蒙在鼓里,京师那边一来一回就得十多天,现在又是冬天,军队调动不易,这一仗不好打,我这里也是见步行步,既然大势如此,也已经到了这儿,自然不能空手而回京里那些大人,甚至是皇上不能身临其地,会怎么处置应变也很难说

    我这里不过是未雨绸缪即便不能统领大军,也要单独领上一路人马,而不受人掣肘,再不能像东征时那般,命运操于人手,不然的话,蜀中我是不会再进去的了。

    李金花听他许了自己留下,心中一松,又听他后半段虽说是推心置腹之言,但说的太过沉重,她这里已经隐约猜到了赵石的念头,这时见对方自己说了出来,心中更是慰贴,连忙笑道:当年金花便知道,你是天生的将才,这些军情大势金花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不过,你年纪在这里,想要统领大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大秦立国以来,还没听闻有哪个能在二十岁之前统领大军为帅的,也就是四十余年之前,年方二十的折大将军临危受命,统兵死守延州,麾下也不过是万余残兵,就算如此,西贼退兵之后,也有人说其德望不足,要换了他呢。

    所以说,单领一路人马还有些可能,情势若真如你所说,咱们现下的人手还是不足以担负重任,要不金花上书兵部,将显锋军调过来?

    赵石摇头一笑,却也觉出了这个未来媳妇对自己是有些盲目信任了,川中变乱方露端倪,他嘴上说是有了把握,但其实这还要看那个什么拜火神教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川中搅起漫天风雨,足不足以撼动十数万秦军在川中打出来的优势。

    所以说,奏折之上他说了许多,但到底还留下了一些余地,只说是变乱将起,多做防备而已,并未说的怎么严重。

    而之前跟李金花所说才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他猜测会出现的最糟糕的情形,但说到底,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剑门失守,但如果成都那边无事,只需一支劲旅,重据剑门也不过是反掌间事。

    但直觉上,他却感觉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如此,断不会只这一个手段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罢了,两人这时却煞有介事的谈起援军事宜,好像有些无谓了,不过听李金花句句说到点子上,他却也想多说两句。

    调兵是一定的了,但还是那句话,长安离这里千里之遥,又是冬天,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朝廷是不会再调兵入川的,不过人手上确实有些不够用,你瞧种家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借一下力?

    种家世家大族,很难说,种家兄妹跟随咱们多日,瞧着是不错,也很守上下尊卑,并无骄狂之处,但这些世家子弟的心思谁又知道呢?还有种从端是跟他们有了牵扯却是不好。

    说起来,赵家却是可以倚仗的

    赵家?赵石一愣神,赵家就自己一根独苗,倚仗谁去?

    这懵懂的神情看在李金花眼里,虽是觉着好笑,却也觉着两人之间更加的亲近,嘴里扑哧一笑,怎么?连自己的亲族也不认了吗?亏了人家做叔叔的还在帐外忠心耿耿的守着。

    赵石下意识的往帐门处看了一眼,之后心里才恍然,这说的是太后赵氏一族,而他头上也挂着个后族名声,据说还是上族谱的那种,现在守在帐外的可不就是赵老爷子塞过来的赵氏子弟嘛,按辈分说,还真就得叫人家一声叔叔。

    帐外的赵幽燕本来被他派在羽林军中当了个队正,几个月下来,这人虽说有些桀骜,但也下得去辛苦,在训练时摸爬滚打的从无半句怨言不说,这表现也很是抢眼,于是便被他拔为亲兵队正,想着过个一年半载,再转回去当个旅帅或是营头的。

    他这里从没将太后赵家真正当成过亲戚看待,自然一下子没想起来。

    赵家老爷子是凤翔团练使,离金州又近,一旦有事,调拨人马到金州也不过是三两天就成,却要比种家牢靠的多不是。

    赵石微微颔首,他到真没想到过这个,他只是想在金州见缝插针,随机应变罢了,经李金花这一提,却多一个选择出来,果然是三人成谋,多一个人商量,到底是和自己琢磨不一样。

    但嘴上却是说道:这个说起来还早,过些时再看吧。

    李金花抿了抿嘴唇,在京师时就听说,太后对赵石这边很是看重,每每多有照应,在巩义县时,更是亲见太后赐下加冠礼,而赵家那头又是送府宅,又是送良田的,连年岁已高的赵老爷子也曾亲自登门过,还送了几个自家子弟入羽林左卫,骨肉至亲也就是这般礼遇了,可这时听赵石口气,却是淡淡的,透着疏远,不觉有些奇怪。

    她出身大族,可是知道族中子弟相互照看的重要,不过转念一想,后族这边的亲戚是当今皇上硬指的,依眼前人儿的性子,也许是觉着攀附于人,并非如何值得炫耀之事,就如同当年决然离开庆阳府时一般无二,不是不热衷于权势,而是风骨使然。

    既然以为猜到了赵石的心思,她这里自然不会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这个确实不是时候不过这位南司马,看上去也是堪用之才,为何一直冷淡至此?可是身份上有些不妥当?

    这话题早前也提过,赵石摇头一笑道:这人怎么说呢,有才是不假,但许是在京师相府呆的久了,不问何时何事,先想到的总是皇上如何,朝臣如何,我又不是当朝宰辅,总觉着不应顾忌那许多,不然还能干成什么事情?

    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话虽说有些偏颇,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大军征战,战机稍纵即逝,哪里容得下这等书生之见?

    听他这么一说,李金花犹豫了一下,却是正容道:这般想却是错了,大将在外,兵权在手,一呼百应,少有掣肘,本就为朝廷所忌,偏偏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又不得不将兵权交于大将手中,这中间的关节自古以来谁人不明白?但细数下来,又有多少人陷入其中而不自知?直到斧钺加身,才明白人言可畏,君心难测的道理?

    金花到是觉得,没有这样一人在身边时常提点,那才叫人担忧。

    赵石拍了拍她的肩头,心里极为满意,他虽男子主家的观念极重,但也不希望真心想娶的女子被那什么三从四德束缚住,这时见她虽性子并不如表面上看去那般刚强,见事却极为明白,并不人云亦云,心中也是高兴。

    遂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人文人性子重了些,要想在军中呆下去,这样可不成,好了,天也不早了,劳累了一日,你也乏了了吧,赶紧去歇着,到了金州,还不定有什么事情等着呢。

    对了,顺便派人叫李全德过来见我。

    嗯,你也早些休息,别太累着自己,蜀中这天气阴冷的厉害,和咱们秦川不同,你又是病体刚愈别累坏了身体,多少大事等着你做,若是身体不成,什么都是空的。

    昌叔,你说大家伙儿还能活着回家吗?家里就俺爹俺娘两个,虽说秦人到的时候已经上了山,但这一年半载下来,吃什么喝什么?俺真怕本来都快到西县了,却又碰上这些天杀的龟儿子

    离中军大帐不远处的一处帐子中,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黑暗中,帐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却没有人感觉半点不适。

    虽说赶了一天的路,各个疲惫欲死,但却没有一人有丁点睡意,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刚说了几句,声音中便带了哭腔,众人也不知怎么劝慰,还被他勾动了心事,引的两眼酸涩难忍,但处境如此,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茫然。

    小路,忍忍哈,你有爹娘,大家伙儿也不是啥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就是俺们命里该有一劫再说,俺们还算好的,到现在还留了一条贱命,二牛,大力,蛮子他们呢,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了,又能怨得了谁去?这就是命啊沧桑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在黑暗中响起,说到最后,自己也哽咽难言住了口。

    昌头儿,您说这些龟儿子要带俺们去哪儿?俺估摸着西县好像早就过了吧?

    哼,再往前走就是汉水,你说那般龟儿子能压着咱们去哪儿?冷不丁的,角落里一人粗声插了进来。

    帐子内立时一静,这些人虽都大多大字不认识几个,也没离开过家乡太远,但汉水的名字还是听闻过的,数十年之前,秦人和蜀国曾在汉水大战过一场,听说败的很惨,之后汉水以北的地方就不属于蜀国了,那自然不用问了,过了汉水还能是哪里,自然是秦人地界了,这下子离家可是更远了吧?

    汉水啊听说汉祖高皇帝曾在水边儿斩了一条白蛇妖,这才得了天下,三国时刘皇叔也曾饮马于此,带着蜀中的英雄干出好大的一番事业,你们说说,咱们蜀人中也曾出过这些大英雄,大豪杰,怎么到了如今,皇帝老儿就把蜀国给丢了呢?一人喃喃自语道,声音虽小,但帐子内安静的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自然被众人听的清楚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一百一十八章云涌(十八)

    “旁的俺不懂,就知道秦人来了。县太爷,官老子们一声不响都跑了,大英雄,大豪杰啥的一个不见,俺们随着昌头拼命,死了不少人,城也丢了,要真说大英雄大豪杰,俺们就是了,但下场呢。。。。。。。。

    哼,最可气的,听说那皇帝老子一仗没打,就打开城门降了,有这样的皇帝老儿,当官的还能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龟儿子的秦人没来,蜀中不是太平的紧?日子过的也还好,你们说秦人不跟北边的胡人去拼命,去来打咱们蜀国。。。。。。。。”

    一时间,帐子内的众人七嘴八舌的都议论了起来,但他们毕竟见识有限。说来说去,不是埋怨蜀中官吏无能,就是觉着秦人不该来蜀中搅和,让大伙儿流离失所,日子艰难。

    “都瞎说啥子呢?”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的主人在众人当中很有威望,帐子内立即重又安静了下来。

    “咱们算得啥子?还皇帝老儿,那也是你们能叫的?”

    “这位壮士还算有些忠义之心。。。。。。。”黑暗中,一个幽幽的声音赞了一声。

    但立马有人便不愿意了,“呸,屁的忠义,这些个家伙先是投了秦人,瞧之前这些龟儿子的样子,不定给秦人引路,偷寨,劝降的龌龊事儿都做下了,如今刚逃出来,就又将老子送给了秦人,李呆子就是好糊弄。”

    其他众人并不去管这两人说什么,一路上早就听得够了的,但那带着浓重的川中口音之人这次却并不如往常般无视,而是选择辩上一辩。

    “两位老爷说这话却有些亏心,俺给两位算一算,俺本是西县捕快,一年三钱银子的俸禄,幸亏家里人少,勉强刚够糊口。这不是官的官当了有四年,在乡梓之间薄有威望。。。。。。。。。

    年初时候,秦人来了,旁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县太爷跑了,主簿老爷,县尉老爷也没了影子,俺也不怨他们,毕竟命就一条,再说几位老爷不是本乡本土,拼命犯不上。

    乡勇一百二十五人,散了一半儿,俺是土生土长的西县人,一瞧这个样子,俺也怕的要死,但没法子,谁让咱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呢。。。。。。

    唉,要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还不如带着大伙儿逃命呢,忠义?那值几个钱嘛,俺们捕快八人。加上两个不怕死的账房先生,再将剩下的乡勇召集起来,还有十几个青壮自愿跟随。。。。。。。。

    俺也知道,秦人一来,这些个人还不够人家填牙缝的呢,也就没打算领着大伙儿送死,赶紧着想将家乡父老送进山里避一避,但秦人来的快,先是几十,然后上百,当即就将县城给围住了。

    俺当时脑袋一热,想逞英雄杀出一条路将老弱妇孺送出去再说,结果。。。。。。。嘿嘿。。。。。。九十四个人,一个照面下来,就少了一半儿,俺从来没看见过那么多的血,造孽嘛,那可都是。。。。。。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说到这里,此人已是泪流满面,声音更是嘶哑的不成样子了,其他人都是西县子弟,想到当初的情形,再回想到自出西县以来的种种艰辛,哪里还有人能忍住,多数都是流下泪来。

    这人话还没有说完,强忍着心中悲意,继续道:“还好县衙兵库中的刀枪不济事,锈的锈。糟的糟,大伙儿九十多个人,硬是没砍死一个秦人,不然谁还能活到现下?都得给死了的秦人陪葬不可。。。。。。。”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但他声音中透出的悲凉和无奈却让人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忠义?嘿嘿,当时俺啥也没想,跪地上便降了,两个账房先生可能懂什么是忠义吧?所以都死在了西县城外,也好,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总好过当个孤魂野鬼。。。。。。。。但瞧瞧俺们剩下的,给秦人修栈道死了两个,小漫天寨死了七个,乱军中又走丢了几个,也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

    秦人打下了剑门关,俺们心里也只有高兴。。。。。。。。那个。。。。。。。姓赵的公爷叫什么来着?”

    “赵方。”

    “对,就是他,听说是咱们蜀国的大元帅,算起来应该是像武侯般的人物吧?但俺们在秦人大营里呆的久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人家身上穿的什么?手里拿的什么?各个长的都比俺们蜀人高一头,一个小兵头看上去都比县里的县尉威风。龟儿子的,这还打个啥嘛?那位赵公爷再厉害,还真能把天兵天将请下来?”

    “你们这些孩娃子,老汉把你们带出来,就剩了这几个,二牛家里还有个奶娃子,蛮子。。。。。。。本来不应死的,起码不该死在小漫天寨,就为了救自己的弟弟。。。。。。。他也不想想,兄弟两个都死了,家里的寡母幼妹该怎么办。。。。。。。。”

    “这次若有人侥幸不死。回转乡里。。。。。。。逢年过节,别忘了给。。。。。。起个坟头儿,烧上几张纸钱。。。。。。。。。”

    “俺年长几岁,见事虽有糊涂,但这几句你们却要记在心里。。。。。。。。。不管是秦人蜀人,都要吃饭不是?秦人占了这里,也万万不会把咱们蜀人杀光了,总要有人耕田织做,总要有人打柴捞鱼,断然没有把人杀光了的道理,所以。。。。。。。如有人能回去,就老老实实的奉养父母,种田生娃,也想着那什么狗屁的忠义,更别想着报仇。。。。。。。。”

    帐内哽咽之声更甚,便是之前那两人也再不做声,这两人本都是川中人物之翘首,虽说此时为敌所虏,落魄至斯,但至始至终,也没怎瞧得起这些相随一月有余的小人物,方才随口赞上一句或是贬上一句,也不过是两人之间的相互较劲的筹码罢了,哪里会真的想知道这些贩夫走卒,庸碌之辈想的是什么?

    不过这番话下来,两人是越听越不是滋味儿,也越听越不自在,若是搁在平日,两人即便心有所悯,也定然不过是轻蔑一笑,不会当真,但此时此刻,听着众人压抑的哭声,再想到君王自缚于阵前,蜀国已是昨日黄花,若自己真存忠义之心,此时哪里还会偷生苟活?但时至今日。虽说已成阶下之囚,但却都未存死志,相比这些在秦军大军压境之时,犹自能拿起刀剑,保卫乡土之人,还有何颜面提这忠义两个字?

    两人扪心自问,却都是一阵茫然,黯然神伤之下,两个文采斐然,向来雄辩无碍之人竟然皆是默默无语,再无一言出口的了,其他人也早失了说话的兴致,一时间,黑暗的帐子之内,只剩下呜呜咽咽的饮泣之声,再无其他响动。

    就在这时,帐外灯火隐隐,脚步声响,帐帘一挑,灯火之间,一个高大而又年轻的身影已经立在了帐门口处,帐内众人都是一惊,哭声立止。

    那穿着铠甲的健壮年轻人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沉声道:“李凤景是哪个?”

    “在下便是。”角落里一个人站了起来,声音虽还从容,但只要仔细听,便不难发觉其间带着的颤音。

    “还有孙文通,刘昌,都给我出来。”

    等那年轻人将这三人带走,帐子之内重又回归了黑暗,众人虽都心惊胆战,但却也不会再问出些秦人想干什么的话来,毕竟这数月以来,众人也已见多了生死离别的场面,都知道,恐怕三人此去,是生是死就难料的很了,不一时,帐内哭声又起,这次却是带了些绝望以及浓浓的恐惧。。。。。。。。。

    相比这些前途未卜的可怜之人,赵石此时却在为他构思已久的布局而努力,先是连夜将狐狸,蔫狼,赤魔等人召集起来,商议如何探听各处消息,这些都是斥候营的精锐,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兵,羽林左卫的精华所在,但说起带队入川刺探各处情形来,众人都皱紧了眉头。

    众人一听赵石说了大概意思,就都明白,这个和行军打仗可是两码事,一个就是众人对蜀中地势并不熟悉,如果没有向导引路,那是万万不成的。

    再有就是即便有了向导,也无法就此行事,众人都是军中出身,一身的杀气,行走坐卧,于常人截然有异,打探消息?这个活计还真不是给他们干的。

    还有就是众人心里也有许多疑问,几个人面面相觑之际,却都暗自揣测,是不是大人这次险死还生,被彻底惹恼了?竟然这会儿都到汉水了,却要他们回返去。。。。。。。。在他们想来,蜀中已是大秦地界,便有些许盗匪为乱,也不应是他们暗中查探,这铁铁的应是地方官吏或是入蜀各军的职责。

    最终还是狐狸踌躇开口道:“大人,职下等都是厮杀汉,不擅作伪,更不擅与人闲谈。。。。。。。。再者说了。。。。。。职下等即便去了。。。。。。。难道大人是想剿匪。。。。。。。。”

    赵石摸了摸下巴,看众人都眼巴巴的瞅着他,显见他们都是这般想法,心里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太心急了些,他前世本来就是潜伏手出身,自然清楚军人和特工之间的区别,但现在真是乏人可用,再加上他为官时日已然不短,知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即便几人都跟随他日久,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也不能告之以实情的,不然但凡有人嘴巴不紧,说不定就有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来,这个却是不得不防。

    但要说就这么放这些人出去,显然也是不行的,不过这几个人都是军旅出身,地位又低,和南十八,种燧等人不同,于是他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才道:“实话跟你们说吧,你等此去,任务有三。

    第一,蜀中战事方歇,盗匪横行,这你们也都见识了的,咱们身负皇命,出使一趟,却是中道而返,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在其他地方弥补一下乃必要之举。

    第二,你等此去,乃是乔装行事,所以我这里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身份,狐狸带一队人手,充为西北贩马商人,到蜀中换取食盐茶叶等物,现在西北正是冰雪连天之时,听说西北马帮每逢此时都会到蜀中交易,再加上西北马帮中人大多都是秦人或西夏人,不虞有人戳穿你们的身份,我再派两个人给你,他们对西北马匪极为熟悉。。。。。。。。。蜀中纷乱,要买马的想来都不是平常人,仔细查其根底,若是有异,速速回报。

    赤魔,你带一队人手,冒充西藏。。。。。。。。哦,不,是吐蕃低地部落中人,入蜀购置日用物事。

    蔫狼,王览,你们两个带两队精锐,充为盗匪,可见机行事。

    这第三嘛,剑门,蜀中雄关,成都之门户,此时失守,蜀中南北通信实已断绝,蜀中战事方平,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人心惶惶之下,那些蜀中地方将领,降臣难保不存异志。。。。。。。。。。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大秦若是能顺利平定乱兵,重夺剑门天险,也就罢了,但。。。。。。。若是相反,乱事越演越烈。。。。。。也就是用得上你们的时候了,你们混迹其间,也不用事事禀报于我,见机行事,到时候,能立多大的功劳,就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几个人听了这番话,都对望了一眼,他们几个分统斥候营几队人马,都已是军中校尉的职衔,心里若没有几分章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赵石这里虽然并未多说什么,但几个人都隐隐感到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凝重,但几个人互相看看了,却又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的兴奋。

    还是那句老话,封侯但在马上取,走到他们这一步,已是过了一个门槛,又得主将器重,只要再立下些军功,将来封妻荫子未必就办不到,以他们的出身,当初在显锋军中之时,便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的。

    而今几人都已是军中校尉,就算按部就班,三年一转,将来也总能熬到都尉上,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几人又都当盛年,这再进一步的心思自然不会少了。

    听赵石话里的意思,这一趟的功劳不会小了,他们跟随赵石日久,也知道这位大人从不会吞没属下之功,一趟下来,弄个军功几转,岂不是又能升上一级?

    但他们也明白,此去风险也不会小了,不然也不会安排如此匪夷所思的身份给他们,又是商人,又是盗匪的,只是为了体察蜀中地势民情,恐怕不会如此,再者说了,蜀国已灭,还用得着他们去查探这些事情?攻蜀之前,那些探子岂不是查的更加清楚细致?只这见机行事四个字,在军中往往就意味着刀光剑影和不可预计的危险的。

    果然,赵石接着便道:“你们跟随我也有几年了,是我心腹之人,本不欲让你们冒些无谓的危险,但此时事出意外,乏人可用。。。。。。。。所以,你们此去,要谨慎再谨慎,更不需以命相搏,一旦有事,是进是退,你们自己斟酌,即便无功而返,我这里也没有怪罪的道理,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不在这一回两回,这些话你们要谨记于心。”

    几人闻言,心中都是感动,一军主将,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已是非常难得,狐狸赶紧道:“大人放心,我等当兵吃粮,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怕这怕那,只恐功劳不够大,或是将事情办砸了,让大人失望。。。。。。”

    王览也在旁边道:“大人,此去我等必定尽力而为,为大人之耳目。”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接下来,便是仔细安排几个人的去向,以及之后如何联络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了,所幸,赵石并没有让他们冒险翻山越岭,去到川南的意思,几个人暗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能想到的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这才陆续离去,只有王览留了下来,而此时大帐外边,赵幽燕已经带着孙文通等几人等了有一会儿,见狐狸等人出账而去,他这才领着三人进了帐子。

    。。。。。。。。。。。。。。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帐内灯光昏黄,段从文一身游骑副尉的军服,在帐内缓缓踱步,手中执着一张泛黄的南宣,口中低吟,已经满是老茧的手掌拂过纸面,眸光却越来越亮,声音也越来越是激越。

    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字迹隐隐,笔迹并不出众,录的正是这首唐时杨炯所作之从军行,薄宣之上折痕交错,有的地方已经残破,显然乃是旧物,这正是他少年投笔从戎之时写就。。。。。。。。

    那时他年纪还轻,母亲新亡,对父亲有诸多不满,少年意气,想要建功立业,给父亲看看。。。。。。。。。这首从军行正和当时心境,便录了下来,保存至今,时以自励,这一晃,就快十年了啊。

    让他欣慰的是,他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而现在,他年不到三十,官至从六品游骑副尉,已可单领一营,若不是之前在羽林军中蹉跎数载,以他的才干,应还不止于此的,其实让他庆幸的不过是这三年间,先是京师长安风云动荡,那位大人横空出世,算是给了他第一个机会,接着便是东征,将军百战,铁马金戈,尸山血海,一腔的雄心壮志,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甚至在回京之后许久,午夜梦回之间,还能听到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以及那万众一呼的滔天声势,河中之战,雨夜破营,擒敌酋首,汾水河畔,破敌重围,血满征衣,吕梁山中,身居匪寨,却与一众热血男儿把酒夜话,酣畅淋漓,一幕一幕,精彩纷呈,让人回味无穷。

    “蜀中。。。。。。。”喃喃自语中,目光却好像要穿透这布缦以及那巴山蜀水间的层层迷雾,看清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赵石此人性跋扈。。。。。。。。娶李氏妻,与折氏,赵氏,杨氏,香侯府等皆有牵连,又与皇子交,不避嫌疑。。。。。。。。此非人臣之道,早晚自取其祸。。。。。。。。”

    离京之前,父子数年来难得坐下来安静详谈,这些话自然是他父亲说的,至于意思呢,则是想让他调入羽林右卫,他明白这里面的关节,父亲这里是觉得赵石根基太浅,也就是出身寒微,在朝中罕有臂助罢了,而偏偏又锋芒毕lou。。。。。。。。。羽林右卫指挥使王虎,也是天子家臣出身,虽说才干有些不足,但信重之处当不在赵石之下。

    最关键之处还在于右卫如今职缺很多,右卫副都指挥使几经碾转,到如今还空着,有他在东征时立下的功劳,以及父亲在兵部坐镇,到了右卫,升迁之路要平坦上许多,即便争不上副都指挥使,过上一年半载,也能顺理成章的调入兵部任职,一个员外郎应是跑不了的。

    在他父亲眼里,这才是官场正途,赵石之流,在父亲心里,恐怕难逃幸进两个字的。

    但他当即便摇了头,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父亲老了,竟然没他看的清楚,当今圣上锐意开拓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当此用人之际,有什么人能比精通战阵,有才干,有能力开疆拓土的大将能得圣上心意的?

    如今中原割据已有百年,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此金夏积弱之时,大秦若不能趁此良机一统天下,不久必为他人所并,右卫冗冗诸人,如何能展男儿胸臆?

    如此想着,父亲这番谈话自然又是不欢而散,直到他随军出京,父子两人也再未见上一面,虽说他并无后悔之处,但胸中总是觉着烦闷非常。

    但到了此时此刻,堵在他心头的那口闷气却是消散了个干净,这一趟总算没白来,若是猜的不错,这蜀中之乱应是近在眼前。。。。。。只是可惜的是。。。。。。。。大人实在太年轻了些,不然靖蜀之功不会落在旁人头上,不过。。。。。。。。大人急行回转金州,显是已有定计,要争上一争的了。。。。。。。。

    想到此处他也是一阵兴奋,他是认定那位大人以后一定会官运亨通,说不准就是李靖,徐世迹一样的人物,这次。。。。。。。。若是事成,大人当可再进一步,而他们这些人也定会水涨船高。。。。。。。。。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帐外脚步声响,帐帘一xian,杜山虎那高大健壮的身子已经挤了进来,未有什么言语,先是呵呵一笑,回头道:“我就说嘛,这小子一定没睡呢,你小子还不信,认赌服输,嘿嘿,十两银子。。。。。。?

    张锋聚这时却从他身后闪了出来,冷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段从文先是一惊,愣了愣,接着便心中大骂,段福这几个酒囊饭袋,来了人也不通禀一声,不过这两个家伙向来不怎么对眼,和自己也并无深交,今晚却凑到一起来寻自己,真是奇怪。

    心里有些诧异,但脸上却瞬间挂笑,“两位大人若是有事,派人传唤一声也就是了,深夜亲自来访,叫从文怎么敢当?”

    “行了。”杜山虎笑呵呵的一摆手,“都是自家人,你就别酸了。”

    说着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帐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张锋聚又是慢了一步,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杜山虎则晃着硕大的脑袋,“我说景书,这么晚没睡琢磨什么呢?莫不是来了家书?也是,这一来一回的,看来没几个月光景咱们也回不去了,婆娘孩子的,到是惹人记挂,还是张小弟好啊,跟婆娘不太对付,又没孩子拖累,啧啧。。。。。。。”

    张锋聚脸色更黑了,有心反唇相讥,但想起种家那彪悍的娘们,估计说来说去,最终就得把这事搬出来,张锋聚暗自咬牙,嘴上却是一声未吭。

    段从文在旁边眨了眨眼睛,心说这两位不是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吵架的吧?接着他便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张锋聚就不说了,世家子,虽说有些倨傲,但却不是无聊之人,就说杜山虎吧,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跟谁都能嘻嘻哈哈说上两句,但这人的城府是正经从军中练出来的,只看那些显锋军旧部对他言听计从,入羽林左卫至今,一直将其他人压的死死的,就能看得出来,这人的心机手段非是常人可比。

    这样两个人深夜来到这里,肯定不是来攀交情的。。。。。。。。。

    果然,闲聊了几句之后,杜山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景书,说起来你在大人麾下也有几年了。。。。。。。。”

    段从文耐住了性子,点了点头,“快三年了。”

    “哪那么多废话。。。。。。”张锋聚有些急,见两人转来转去,实在有些不耐,冲口便道。

    杜山虎心中暗笑,眯着眼睛瞟了他一眼,当即堵住了他的话头,“景书,别理他,这人性子太急,干不得大事。。。。。。。。”

    一句话气的张锋聚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却听杜山虎接着道:“嗯,都说一年相知,两年莫逆,三年磕头拜把子,咱们同在左卫已经三年了,又一起上过战阵,见过红,虽然谈不上交情莫逆,但也总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段从文却不好再装傻了,抱拳道:“大人有话尽管直言,只要从文力所能及,定不叫大人失望的。”

    杜山虎哈哈一笑,一拍椅子把手,“我就说嘛,景书是个痛快人,你还不信。”

    “。。。。。。。。。。。”听他这么空口瞎白活,张锋聚这个窝火就别提了,心中大骂,这个貌似忠厚,实则jian诈无比的混蛋,什么时候都不忘挤兑人,真是。。。。。。。。

    却听那讨厌到极点的声音接着道:“既然景书如此爽快,老杜就实话实说了啊。。。。。。。。”

    。。。。。。。。。。。。。。

    “咱们两个来找景书个想来讨个主意的,明人不说暗话,景书

    别说没觉察出异常之处,大人那里虽然没有明说,但咱跟了大人有些年了,大人虽是年轻,但却是一等一的豪杰,断不会临阵退缩,剑门失守,大人却带着咱们急行回转,这就透着不寻常。。。。。。。。

    本来。。。。。。。。半路上又遇到些胆上生毛的刺客,若是单单一件两件,老杜也不会想那么多,但事情凑在一起,就怎么都觉着蹊跷。。。。。。。。。”

    “嘿嘿,咱老杜是从几年前就跟在大人身边的,而张小子勉强也是大人的义弟,咱们两个合计了一下,嗯,觉着。。。。。。。。。觉着咱们这些人里头,就数你心眼。。。。。哈哈,这个聪明,所以嘛,就找你来猜上一猜,大人到底想干嘛?”

    “这个。。。。。。。。”段从文听完,心中不由一喜,算起来,自从赵石统领羽林左卫,左卫中的将佐也就分为了几派,一个当然就是以张锋聚,段瑞为首的,这些人是武举人出身,先帝钦点入左卫,而赵石本人就是正德二十九年武状元,用文人的话说,那就是同年了,对这些人自然是倚重非常。

    还有一派,则以杜山虎,胡离等人为马首,这些人都是庆阳府显锋军旧部,眼中只有赵石一人,也是赵石最最心腹之人,他们从庆阳兵变开始,就跟随在身边,只看几年的工夫,这些人最小也都弄了个旅帅,就知道赵石对这些人的信任了,不过这些人出身虽然不怎么的,但却都是镇军精锐,领兵打仗都有一手,可以说是现如今左卫的中坚了,也从没辜负了赵石的信重。

    再有就是原左卫的这些人了,其中主要以虞侯李存义,李全德等为首,而杨胜折沐等人勉强也能算在其中。

    这波人或出身官宦之门,或乃长安富家子,凑到一起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而段从文身为兵部侍郎独子,以前知道的人少,也没什么,但随着官位愈高,知道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所以他在这些人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但他自己却觉着不怎么自在,说起来经过几次清洗,能留在羽林左卫的将佐才干都说的过去,再也没了以前那种昏昏沉沉度日的家伙,但段从文却是觉着自己和这些所谓志同道合之辈格格不入的很,到是颇为羡慕杜山虎,张锋聚等人的。

    有心结交吧,但总苦于不好开口,太过唐突的话,让人觉着别有居心不说,在李存义等人那里也讨不了好去,有时候军中的派系要比朝堂之上来的还要壁垒分明,甚至可以说是明显而又直接,想要两面讨好可不是容易事,不过现在机会到是来了。。。。。。。。。

    不过他也是谨慎之人,张嘴想接话,却又将话硬生生咽了下去,装作犹豫半晌,这才开了口,“两位。。。。。。。都乃大人亲近之人,这个。。。。。。。。”

    话虽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清楚,你们两个跟大人亲近着呢,还用我在这里指手画脚?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去问大人不就是了?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是竺定的很,两个人不去问赵石,那一定是有不好开口的原因,而且杜山虎的话没有说完全,怎么听都是说了个上半段,下面的未尽之意才是重点不是?

    论起勾心斗角来,有父亲言传身教的他可是比一直身处民风淳朴而又彪悍的边塞之地的张锋聚和杜山虎来的强的多了。

    “这事可不能让大人知道。”杜山虎又压低了声音,“咱们几个都不笨,就不用兜圈子了,咱们确实是向你讨个主意的,想要立大功就给咱们出个点子。。。。。。。。咱们都是领兵的,打仗kao的是什么?粮草充足,兵坚甲利加上万众一心,奋不顾死,就算敌人再多,也能冲垮了他们。”

    “大人估计是有心做些事的,你也应该知道,这要是咱们带兵重新夺下剑门,救十余万大军于水火。。。。。。。哈哈,这靖蜀之功起码就得归咱们一半,这趟川中就没白来。。。。。

    但你也看到了,咱们就这点人,再不齐心可不成,杨端和那小子要回京了,估计右卫那些废物也得带回去,不过就他们。。。。。。。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这些少爷兵送给老子也不稀罕,估计大人那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些人可以不计。

    但。。。。。。。。。雄武军。。。。。。。。嘿嘿。。。。。。。。咱们本来就人少,怎么来打大仗?所以就得捏成一股。。。。。。。。。景书明白老杜的意思了吧?”

    这下段从文才真的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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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一百一十九章云涌(十九)

    刘忠国,这一下,确实让段从文吃了一惊,他是彻底的明白了眼前两人的意思了,刘忠国乃雄武军偏将,这次雄武军出来的几百人就是他带着的,如今这支钦差护军有两千多人,除去种燧所率金州兵以及右卫羽林军外,只剩下了两千出头的人马。

    蜀中大吗?其实不算很大,与关中相比,还略有不如,只能算是一隅之地,但十多万秦军入川,兵力还是有些捉襟见肘,打仗就是这个样子了,看上去人很多,一路也是势如破竹,但真要说占住这些地方,却需数倍不止的人力才行。

    所以,十几万大军在川中都好像不够用的样子,那么这几千人马又算得了什么?他这心里考虑的一直是蜀中形势,以及这一路上的蛛丝马迹,却是忘了,若想有所作为,还是得有兵马才成的,而眼前两人在军中厮混的日子可是比他长的多,立马便想到了先要聚拢人手,这主意自然而然的也就先打到了雄武军的头上。

    想明白这些,段从文心中也是一叹,世上聪明之人何其多也,这两位哪里是来讨主意的,分明是来拉他下水的,嘴上却是试探道:两位的意思是。。。。。。。。

    张锋聚在旁边冷哼了一声,照我看,先礼后兵,跟他明说了,好言相劝,让刘忠国这厮滚回长安去,不然的话。。。。。。。说到这里,手往下一切,脸上已经满是杀气。

    胆大包天,段从文立马吸了一口凉气,雄武军的偏将,李敢当的心腹,从五品的武官,比起杜山虎的官职的还要高上一级,这两位竟然还动了杀心,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杜山虎,却见这位还是满面笑容,显然这提议并不是张锋聚一时之下说出来的。

    段从文脸色有些白,论起城府来,他确实要比这两位深上几分,但要说起胆子来,张锋聚和杜山虎两人都出身边塞,见的死人估计比他见的活人还多,自然非他可比。

    张锋聚见他这个样子,嘴角一翘,眼中闪过轻蔑之色,就待讥讽上几句,但旁边的杜山虎开了口,张小子说的是混话,景书别听他的,当初老子在庆阳府,李继祖那厮害了咱们显锋军多少弟兄?老子一刀斩下他的人头,论理怎么也算是件大功吧?但你看看,老子是什么下场?无功不说,连官都丢了的。。。。。。。。

    要不怎么说呢,无规矩不成方圆,李继祖该不该死?十几万大军的粮草没了,,西贼趁机而入,大敌当前,却想着剪除异己,阵前投敌,怎么就不该杀?但后来老子想清楚了,这王八蛋该死是该死,却不该老子来刀。。。。。。。

    所以说嘛,这世上的事情不是喊打喊杀就能成的了的,这不。。。。。。咱们想来想去,这些同僚当中,数你段景书读的书多,肯定主意也不少,老杜就诚心问一句,有没有法子让刘忠国放手回京,雄武军的兔崽子们虽然和咱们左卫没什么交情,但总归是一起从长安出来的,这多上一个人。。。。。。。。大人那里也多几分底气不是?

    说到最后,这脸也板了起来,一双眼睛定定盯住段从文,虽是没有疾言厉色,但那多年军旅生涯磨练出来的煞气和威风却是不自然间让人腿软。

    段从文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是强赶着的买卖,无论他答不答应,这两人都是打算将他套进去了的,尤其是杜山虎话里透出来的匪气让他尤为厌恶。

    不过虽是心中不喜,但还是定了定神,但话里却多了敷衍的意思,雄武军在李将军麾下,不如。。。。。。。

    算了,既然段校尉不想跟咱们交心,就当咱们没来过好了。。。。。。。。见段从文推来推去的,杜山虎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站起身来作势就走,张锋聚本来看段从文就有些不顺眼,到是难得和杜山虎想法一致,哼了一声,迈步就去掀帐帘。

    段从文脸色变了变,最终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拉住张锋聚的手臂,两位大人何必着急。。。。。。。。若是李将军念旧。。。。。。。从文这里到是有个主意,定让刘忠国不得不孤身回京。。。。。。。

    就知道你主意多,却这般不痛快,快快说来,让咱们合计合计。杜山虎也不为己甚,脸色变幻之间,宛若方才发威的不是他一般。

    这个不急。。。。。。。只是李将军和大人那里。。。。。。。

    我说你怎么回事,若是事后大人那里问起,自有我们担着,还真能推到你身上不成?都是七尺男儿,吐口唾沫也能在地上砸个坑的,这个你无须挂虑,不然以后叫咱们怎么做人?

    段从文心里苦笑,也就是你们两个不怕,换做旁人,一个不好,以大人的性子,还能轻饶的了?

    那从文可就说了,这事。。。。。。。。却需落在李成义身上。。。。。。。。。

    三个人脑袋碰在一起,段从文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一说,说完了,才发觉杜山虎张锋聚两个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古怪,甚至是透着隐隐的戒备,他奶奶的,段从文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当然明白两人为何如此,这主意是有些阴损了,但也不能怪他啊,急切之间,能想到这个法子,还是因为他奉命辅助杨端统领羽林右卫军兵,与杨端,李成义多有接触的缘故,眼前两人也太不地道了些,让出主意的是他们,此刻却又这般,合着。。。。。。。自己出了力,还不讨好是吧?

    几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三个人虽说都不怎么对付,但却都是出身军旅,最是明白兵权的重要性,雄武军人虽不多,也就一营人马,但却也是雄武军的精锐,是京师少有能和镇军相提并论的兵马,严格意义上讲,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羽林左卫也要比之差着一筹,三个人存的就是将这支劲旅留下的心思,人数虽是不尽人意,但总归聊胜于无的,也就半个多时辰,三个人商量妥当,便即散去,各自行事去了。

    此时此刻,处于赵石中军大帐不远处,李金花帐内却也不算平静,李金花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露出些疲态,她身前却是站着一人,却不是杜山虎等人要算计的刘忠国又能是谁。

    此时刘忠国和平日在众人之前却又不同,束手立于李金花身侧,神色恭谨中带着些关切,与平日冷冷冰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截然两样。

    小姐。。。。。。。身子虽说康健,但这般下去也是要不得的,钦差行辕诸事皆出。。。。。。赵大人,小姐。。。。。。。。。即便维护,也不该劳心至此。

    忠国是个粗人,有些话不吐不快,不知小姐想不想听。。。。。。。。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从大伯那里算起来,你也是金花的长辈,这次出京,又承你多方照看,金花心里都记得清楚的。。。。。。。

    一路之上,这位可是多方示好,军务之上也少有掣肘,处处都透着恭敬,之前她也不愿理会,毕竟不久之后她便是他人之妇了,不管这份恭敬是出自伯父受益,还是这位的私心,她都不愿将这些勾心斗角的麻烦揽在身上,更不愿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伯父弄的跟仇人相仿,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事情,但如今情势使然,却由不得她再是如此了,所以回帐之后便将刘忠国叫了来试探一番。

    小姐言重了。。。。。。。。既然小姐想听,忠国便讲几句肺腑之言,望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此次入川,屡遇变故,想来小姐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吧?而钦差大人措置得当,进退皆有章法,着实让人钦佩。。。。。。。不过。。。。。。。忠国却要问上小姐一句。。。。。。。。

    说到这里,刘忠国黑红的脸膛上却是现出几分迟疑和尴尬出来,说话也越发变得吞吐,李金花见他如此,知道事情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笑道:此时只有你我二人,出得你口,入得我耳,金花非是多嘴之人,无需太多顾忌,尽自说来便是。

    刘忠国了双手,呵呵笑了几声,这话确实不怎么好出口。。。。。。。忠国想问的是,小姐既已跟赵大人有了白首之约,但小姐可曾为自身计否?将来是只愿相夫教子,还是存木兰之志向,仿香侯之勇烈,搏个留名青史回来?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一百二十章云涌(二十)

    哦?

    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刘忠国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李金花顿时吃了一惊,白皙的脸上瞬间升起一片红晕,目光盯在刘忠国身上渐渐也变得严厉,被人道及婚姻之事的羞恼,以及一些其他杂乱的念头也是纷涌而至,半晌过后,才算冷静下来,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分外冷淡。

    这就是刘大人的心里话?想不到。。。。。。雄武军中还有人对金花抱有如此厚望,真不知金花是该惶恐呢?还是该感激?

    李金花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听说刘大人与大哥相交甚厚?去岁还结了儿女亲家,大伯那里更是对刘大人提挈有加,倚为腹心,不想刘大人对金花却是期许如此,金花一小小女子,位小力微,却怎么敢当?好了,刘大人,夜色已深,我也乏了,就不留刘大人了。

    刘忠国被这突如其来,似是嘲讽,又似有深意的话刺的眼睛猛的睁大,嘴角抽动了几下,心中已是有些羞恼,不过随即他便压住了自己的性子,低垂下了眼睑,心里却是暗自咬牙,这位大小姐虽说养于李府十几年,但说起来和他照面的机会并不多,他自问不是什么倨傲之人,但总也犯不上去巴结一位在老将军面前还算得宠的堂小姐。。。。。。。。

    不过近些年这位堂小姐在李家的地位变得分外特殊了起来,庆阳显锋军统领副将,和西夏贼着实见过几场大仗,不说这位堂小姐成名的那一战,不但杀伤数千西贼精锐铁鹞子,战阵西夏悍将野力齐,更在庆阳城外悍然杀掉庆阳将军李继祖,几乎以一人之力平定庆阳兵乱,就说去岁又统兵应援潼关,随魏王出兵金国,将数千羽林,显锋军将士在金狗数万精兵重重包围之中带回大秦,就已是天大的功劳了,若非是女儿之身,就这两件功劳,恐怕已经够她立足军中,自成一系了的。

    不过就算这位堂小姐平日深居简出,从不参与家族中事,从潼关阵前回京之后,又与人定下了亲事,却还是让那几位心生忌惮,想不顾及都不成的。

    尤其是这位堂小姐将来还有那么一位夫婿,老将军若在,什么都成,毕竟老将军统兵数十年,麾下旧部自然会已老将军马首是瞻,但老将军若是一旦。。。。。。。可就真不好说了,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年纪轻轻,锋芒毕露,上得皇上宠信,下则手握兵权,虽说在京中声名并不算好,但在军中,其威名却是一时无两,已成一飞冲天之势,等老将军卸甲之时,只要这位借着李家快婿的身份。。。。。。。。到时候,别说旁人,就算是他刘忠国,都得思量一下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的了,说到底,姻亲也是亲嘛。。。。。。。。。

    这么一想之下,本来听李金花蓦然翻脸,话中尽多嘲讽之言,连称呼也变成了刘大人,让他心中恼怒,有些下不来台,但此时此刻,却觉着背后有些发凉,心里那点恼火也都化作了薄薄一层冷汗。。。。。。。。

    逐客之令虽然已下,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走不得的,他刘忠国也没招谁惹谁,不过是帮人传个话儿而已,断然没必要将自己装进去的。

    想清楚这些关节,刘忠国到是觉着心里敞亮了许多,遂讪讪一笑,小姐勿恼,卑职知道小姐不愿多生事端,只是。。。。。。。。。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帐帘一掀,李树疾步走了进来,这时他脸色涨红,却带着分外古怪的神情,帐内两人都满怀心事,看他这个样子,心中都是微微一惊。

    什么事?李金花锁着眉头,脱口便问。

    李树瞅了瞅旁边盯着他的刘忠国,小姐,刘大人,钦差大人传令,让两位即刻到中军。。。。。。。。

    两个人不由对望了一眼,都有些狐疑,李金花是才从赵石那里回转,不知又出了什么麻烦,而刘忠国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么晚了,若不是事出紧急,断不会。。。。。。莫不是。。。。。。。那位终于下定了决心,想要收了雄武军的兵权?

    想到此处,他哪里还忍得住?老将军在他出京之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断不可与那位走的太近,更不可交出手中兵权,虽说言犹未尽,但他刘忠国在京师多年,老将军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哪里会不明白?涉及的无非是京师诸军势力消长,以及朝野物议罢了,而他现在想要跟李金花详谈的也正是此事,因为这一趟走下来,变故叠生,川中情事谁也未成想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让他尤为无措的便是老将军的嘱咐可能要落空了,事急从权,照现在看,只要那位一声令下,他真没有不听的道理,他这次带出来的别看人数不众,却都是雄武军的精锐,这要是都扔给了旁人。。。。。。。。

    刘忠国一时间大汗淋漓,也顾不得李金花就在旁边,脱口便问,可知。。。。。。。。钦差大人相招,所为何事?

    李树这时却又古怪的瞅了他一眼,好像有些犹豫,最后才吞吐道:听。。。。。。。刚才来人说。。。。。。。。好像是。。。。。。公子那里。。。。。。。。公子擅闯女营,被。。。。。。。被人当场捉住,钦差大人。。。。。。震怒非常,所以。。。。。。。估计是请小姐与刘大人前去分说的。。。。。。。

    啊?

    这个。。。。。。。混。。。。。。。

    李金花两人都目瞪口呆,刘忠国是有些不敢置信,都这个时候了,那位公子大人还有闲心去招惹女军?不会吧?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虽说。。。。。。。但起码的城府还是有的,怎么会。。。。。。。。

    而李金花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不过毕竟是自己堂兄,混蛋两个字最终没说出口。

    虽说李树说的并不分明,但两个人都知道,擅闯女营其实不算什么大罪过,能让赵石急急相招,那就肯定不是擅闯女营这么简单了,不定是做了什么龌龊之事呢,想到这个,两个人都坐不住了,两个人想的虽说多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若李存义真做下了不可挽回之事,老将军(伯父)那里的脸往哪里搁?

    两人这时再也顾不上想别的了,起身便离帐往中军赶了过去。

    此时已是深夜,中军大帐里面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闹是已是不可开交,李家小公子李存义这时五花大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人按倒在地上,旁边还帮着几个他的心腹家将,看那衣衫凌乱的样子,也是被揍的不轻,李存义面无人色之际,兀自在不停挣扎辩解,而他的周围,则围着一群莺莺燕燕,各个涨红着脸,痛骂李存义人面兽心,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的女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有的说到激愤之处,还要挤上前去连踢带打,那样子好像恨不能从李存义几个人身上撕下块肉来似的。

    帐内当然不只这些人,不过无关人等却也不多,张嗣忠,杜山虎,段瑞等人都不在,只有负责今夜巡视军营的张锋聚抿着嘴站在旁边,人就是他抓回来的,但这个时候,他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抱着手看着,若是熟悉他的人自然能看得出,这位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睛中却蕴着笑意,心情着实不错,不过大帐之中乱哄哄的,谁也没注意他罢了。

    大人,钦差大人,末将冤枉。。。。。。。呜。。。。。。。叫声突然中断,却是被人一脚踹在嘴上。

    冤枉?如此无德无行之人正当正以军法,钦差大人可要给我们女营做主才行。。。。。。。

    哼,回京之后定要禀告香侯,去找李敢当理论。

    败坏女子名节,小蝶那里。。。。。。。回去可怎么跟香侯交代?

    七嘴八舌之间,大帐内更吵的好像菜市场一般,木着脸坐在椅子上的赵石也是头疼无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他从军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这些女子进账之后吵成一片,更弄的他脑子乱糟糟的,饶是他两世为人,素来冷面冷心,这时也是有些为难。

    让他更头疼的是,虽然这些女子七嘴八舌,嘈杂的厉害,但事情他还是隐约的听了个大概,说是擅闯女营,其实是偷窥女子出浴,他也不知李存义犯了什么失心疯,每天急急赶路,一干随员以及这些饱食终日的公子哥宿营的时候都累的和死狗一般,加上白天才遇了变故。。。。。。。不想这人还有此等的闲情雅致。

    他更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会想到洗什么澡,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去想去做,他可没时间跟这些混账东西浪费,想到这里,不由升起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眼中寒光闪烁瞥向了李存义。

    不过他毕竟已经统兵数年,再不是那个只记得军规戒律的纯粹军人了,想的也渐趋周全,女军就要回京,香侯府不容轻辱,但这些女人最多也只能在朝堂之上有些影响罢了,当此非常之时,靠的可不是这个,正应将一切战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对,处置了李存义,雄武军这些人就算能留下来,他也不敢用,李敢当统领雄武军垂十数年,在雄武军中的威望根本不可动摇,想起那位稳重的好像一座大山一般行事偏又进退自如的老头儿,赵石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这个老人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

    那就只有先将此事压下再说了,心里一瞬间已打定了主意,刚要开口讲这些女人喝止住,张锋聚却是轻轻挤开抓狂的陆飘等人,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念叨开了。

    大哥,好事啊,咱们早就瞧着李存义这小子碍眼,这下还不是让他不死也脱层皮下来?大哥可是觉着李老。。。。。。。。呵呵,李指挥使那里不好交代?这有什么啊?香侯府也不是吃素的嘛。。。。。。。。。

    刘忠国统领雄武军,督导不力,难辞其咎,大哥不如趁此良机,一并让他们滚回京师去,至于李存义这小子,大哥又不是雄武军指挥使,也不在兵部任职,虽说是皇命钦差,但圣旨里可没说让你统领三军,怎么处置一个犯了军法的骁骑校尉,还是李指挥使更名正言顺些,不如让杨端顺便押着回京,交给李指挥使,还能卖他个人情。。。。。。。。

    至于最后这官司怎么打,也用不着咱们操心,让雄武军和香侯府去头疼便了,还有,咱们现在正缺人手,也不可能让所有雄武军兵士随他们一同回京,那钦差行辕怎么办?若兵部那里怪罪下来,岂不成了大哥的错处?

    嘿嘿,如此,只需派上十几二十个刘忠国信得过的,防住那些女人半路上不分轻重下黑手,也就成了,剩下的人嘛,有嫂子在,还怕他们反了天去?大哥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咦?赵石本来开始时听的有些不耐烦,但越听越是惊讶,这还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他狐疑的瞅了好像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张锋聚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和他自己比起来,张锋聚在他眼中还是个孩子,事实也确是如此,这家伙心性有些浮躁,还有些世家子的坏毛病,谁也放不在眼里,平日没事也能闹出点事情来的,很像是那些演义小说里的主角,遇事不动脑子不说,反而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一堆毛病的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突然间就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来?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一个两个疯女人也就算了,若是被一群抓了狂的女人围住,任谁也招架不住。

    好了,都给我住手,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憋足了气一声断喝,到是把人都镇住了,大帐之中立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也就是片刻罢了,钦差大人,此等猪狗不如之人,妄自披了一张人皮,还请大人正以军法,以安我女营军心,不然,我女营皆无颜回京面见香侯不说,恐也有碍于大人之清名。。。。。。。

    说话的自然是女营统领陆飘了,此时的她双目圆睁,满脸皆是恨色,瞪着谁都好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眼神若是能杀人的话,相信地上的李存义早就被碎尸万段了,若不是在左卫日久,怯于赵石之积威,此时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呢,即便如此,语气之中威胁之意也是显露无疑。

    就在这个时候,帐帘一掀,李金花和刘忠国急冲冲走了进来,一进大帐,两个人立时被唬了一跳,离着老远就听着这里面人声嘈杂,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两个人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进账看了这个架势,还是心头冰凉,也不知李存义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李金花还能沉得住气,他从小就和这些堂兄们不怎么亲近,加上李氏祖上本是外族出身,但和汉家通婚日久,外族血脉已极为稀薄,到了她这一代,体貌如她者是绝无仅有的了,偏偏伯父李敢当却极为看重这个,每每与人闲谈之间,总能听到余子皆不肖,唯一女金花有乃祖之风范的话,不管是真心话也好,是故意谦恭之言也罢,说的多了,自然也就被他膝下的儿女们当真了,于是乎,府中闲言碎语也渐渐多了起来,几位堂兄见了她也和见了仇人相仿,虽都是至亲之人,但算起来,和路人也差不了多少。

    她现在唯一着紧的就是伯父的名声,至于地上这位从小到大,人前人后,将野丫头三个字当成她的名字的堂兄的死活,她才懒得理会。

    当看清楚帐内除了女营之人外,好像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不管情势如何,她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下来。

    可刘忠国就不成了,看见李存义及其几个随从的凄惨模样,浑身冷汗直冒之余,却是勃然大怒,这是指挥使大人的亲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算做错了事受些教训,也轮不到外人不是?

    眼中冒火的同时,也再顾不得忌惮香侯府的这些女人们,紧走两步,上去几把便把围着的几个女人推开,将李存义护在身后,他也不知详情,自是不肯拿李存义犯下什么事来说嘴,只有怒瞪着诸人道:你们想干什么?李校尉乃朝廷命官,军中将佐,如此滥用私刑,国法家规何在?军规戒律何在?

    说到这儿,想想又不对,这么质问,好像有没将钦差大人放在眼里的嫌疑,毕竟这里是中军大帐,这些女人估计是占住了理,再加上香侯府的背景,吵吵到也无所谓,但他刘忠国可不成。

    微微一窒之间,接着便醒悟了过来,转身向赵石躬身行礼,大人,请恕卑职无礼,卑职统军不利,不管李校尉犯了什么错事,卑职都难辞其咎,请大人看在他年纪轻轻,又是头一次出京公干,不懂轻重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其余罪责,卑职愿一力担待。

    担待,你担待的起吗?这个混蛋。。。。。。。。你自己问问他,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本姑奶奶告诉你,即便是今天李敢当在这里,姑奶奶也要请军法斩了这个畜生。。。。。。。。。

    冤枉啊。。。。。。叔叔救我。。。。。。。不关我的事,是。。。。。。是他们几个说有人相约,我这才。。。。。。。

    接下来便是几个人的相互攀咬,不光听的女人们怒火中烧,同时也听得刘忠国冷汗直冒,心里一个劲儿的骂娘,这才弄明白,原来这位李老将军的公子竟然偷摸的进了女营,不但如此,还窥人姑娘家沐浴,最重要的还让人当场捉住,闹了个辩无可辩,本来他还有些将信将疑,待得听到那姑娘家的名字,刘忠国已经信了九成,一路上就已经隐约听手下人说起,小公子看中了女营的一位姑娘,整日里变着法子想与人家亲近,那姑娘可不就是这个名字吗,这下可由不得他不信了,心里不由又暗骂了一声娘。

    好了。。。。。。。。赵石见场面越发的有些不可收拾,用力的摆了摆手,冷着一张脸道:这样的丑事还嫌旁人都不知道是吧?都给我闭嘴。。。。。。。。明日女营立即启程,速速回京,李存义擅闯女营,按律当斩,但其非羽林左卫所属,此地又非两军阵前,本钦差无权处置,交女营及羽林右卫偕同押往京师交兵部议处。

    且雄武军副将刘忠国治军不严,难辞其咎,一同回京领罪,雄武军所部一营兵将,仍由副将李金花统领,段从文副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算是轻轻巧巧的夺下了刘忠国的兵权,刘忠国过后才觉出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但事已至此,怎么辩驳也是无用的了,明面上还要领赵石一个人情,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至于陆飘等人虽是对如此处置那龌龊小人有些不满,但也无法可想,只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回京之后定要向香侯禀明原委,给自家人讨个公道回来。

    闲话少叙,到了第二日清晨,杨端率羽林右卫军卒以及一干女营军士,中间还有刘忠国一行及曲士昭等人,先行拔营直赴汉水,也不在金州停留,一路回京而去。

    而赵石这里还有些不放心,又将狐狸等人聚在一起,细细吩咐了一遍,才放他们挑选精悍士卒回转川中。

    直到午时过后,赵石才命本部人马束装起行,不一日,便已来到汉水河畔,眼前汉水滔滔,千年如是,回望蜀中,群山莽莽,烟雨迷蒙,赵石心中也是激荡难抑,在这风起云涌之际,若自己再临此地,也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一百二十一章战报(一)

    孕花纷纷扰扰飘荡而下。彷如乱银碎玉落入人间。将大舶有东西都装饰了一遍。

    景帝李玄谨望了望阴郁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白起,又跺了跺脚,生生打了几个冷战,自登基以来小国务繁复,两年间,打了两场大仗,对于大秦来说,都关乎生死存亡,自然容不得半点轻忽,他表面上虽说表现的云淡风轻,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但事实上,这两年,他心里的那根弦一直就是绷着的小如此,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闲暇功夫出来走动

    不过昨日晚间下起了小雪,雪势渐大。到了清晨,整个皇宫已是一片雪白,银装素裹之余,让这平日威严庄重的皇宫所在多了那么几分妖娆之气,加上南边战事已歇,只等着蜀中君臣入京,罚蜀之战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些时日,各部除案例汇总钱粮度支以及各级官吏考评外,则就是来年蜀中之地该如何治理,又该留守多少兵马等事,而六部有司,各地巡牧的贺表雪花般送上幕,歌功颂德之音不绝于耳,开始时听着还让他微微有些自得,毕竟这两场战事都是他一力谋划,而今功德圆满。轻轻松松将蜀中纳入囊中,此诚大秦开国以来从所未有之伟绩,怎么夸功也不过分的。

    但这样的敬贺之词听上一遍两遍还可,听的久了,却觉着千篇一律。言辞太过的,只觉满篇皆乃谄媚之意,而那中正平和的,则觉着一点也说不到点子上,疏无半点诚心贺喜的意思。

    于是乎,这些歌功颂德的言辞听的多了,却是觉得将军们打了胜仗。全是为自己个儿高兴,文官们端着架子,估计也觉着这一场胜仗没了他们根本打不赢,论起功劳来也不比将军们差了,全无半个人想着他这个帝王弹精竭虑,不畏艰难的苦楚。

    所以到得这论功行赏之时,旁人都是喜笑颜开,唯独他这君王长上却是满心的郁闷,心里更觉得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致,即使是蜀中君臣押解来京之事,也觉得没了之前那样的期望,他性情本来趋向苛严,这么一来,却有些喜怒无常了起来,很是让周围人等心惊胆战。

    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学家,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是成功之后一些人的正常反应,只是因为他身为皇子之时,不为人所看重,低调隐忍惯了,一旦压过两个兄长,大权独揽,多年谋划也在两年间一一实现,这成功之后的空虚之感也就格外的重了一些。

    他自己这些时日也觉得分外的不对劲,只是苦于身为帝王,虽说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但这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心绪却是恶从与人谈起。即便是他想说,旁人又有人敢听呢?

    当然,让他心中阴郁的并不止这些,前些日子,借着蜀中大捷之机。礼部一些人上请皇帝纳妃选秀。本来这事是题中应有之意,只要等他孝期满了三年,选民间秀女充盈宫室也便顺理成章。

    但礼部一些人也许是为了凑趣。也许是真如他们所说,觉着后宫空虚。妃嫔缺职者多,加上子嗣稀少。不利于国,反正以新任礼部尚书方谦为首,上书请选良家女,以充宫室。

    四妃九嫔,四妃只有淑妃曲氏在位。九嫔则缺七人,剩下的宫女职缺就更不用提了,所以礼部诸人也不是无的放矢。

    说起来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诸人上书不久,便有传言曰。皇上欲纳同门下平章事杨家女倩儿为贵妃云云,还传的有鼻子有眼。不知道内情的自然不便置喙,但知道当年还身为皇子的当今圣上出京公干之时,便携有这位宰相家女的,则都恍然如悟,对这传言也就信了**分。

    这么一来,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直到传言到了杨感的耳朵里,再想辩驳之时,却已晚了,这纳妃之议已然闹的人尽皆知了。

    朝中大臣们都沉浸于开疆拓土的喜悦和憧憬之中,只一些老臣觉得此举不妥,有违祖宗规制,但自皇上登基以来,正德一朝留下的老臣们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剩下的也都摇摇欲坠,自危之余,也就少有人想去触皇上的霉头了,有那么几个方正的,也觉着如今还只是传言罢了,皇上也没真下旨意,皇上不说,杨相那里也模棱两可,这个时候上书言事,却有不稳重之嫌的。于是乎,下面传的沸沸扬扬,却是没人想将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的。

    不过等到事情传进宫里,被皇后听到了,味道也就变了,反正从中宫传出的消息,皇后那里只是一句。祖宗之法,不纳三品上臣家女入宫。此乃关乎国家社稷之法度,岂得擅改?传此言者,其心着实可诛,此议再也休提,但有私议者,自有国法惩处

    皇后的话一经传出,自是谣言消饵,不复有耳,不过旁人也就罢了。景帝李玄谨这心里可是狠狠的郁闷了一把,皇后之言虽说有理,但却让他心里十分不舒坦。

    所以,这些时日,他除了偶尔去淑妃处逗弄一下网出生的小皇子。却是再也没在中宫那?露面,也不晓得皇后是真不知晓,还是假不知晓他的心思,反正是稳如泰山,也无一点动静,更让他心里加了几分

    气。

    这般僵持下来,不知不觉间,一丝隐隐的裂痕就这样出现在帝后之间了

    而昨夜小雪,到了天明雪不见止,到了成就了一番的好景致,景帝李玄谨心中一动之余,便带着三五从人,出来透上一口气,此时已是深冬季节,天气严寒,他近几年少有走动,身子却已耐不得这样的寒冷。冷战打了一个又一介”身上的皮裘好像也成了摆设。

    不过呼吸之间,这冰凉凛冽的冬风却是让他心头一畅,郁结稍解之余。却又有些记挂南边的形势了,兵部枢密院那里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传来南边的军情战报,也不知是战事彻底平息,还是天气渐寒,道路难行之类的缘故

    想到这些,…又出了会儿神,脑海!中事情大多,货着怎么也理不出所牲阴出来。等回过神来,不觉摇头苦笑,本为派遣而来,怎的又挂心起这些来了?

    驻足抬头,却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凝翠园西门,此时雪意未止,又值深冬季节,凝翠园自然少有人来。此刻也无人来这里打扫,白雪铺墙。碎银挂枝,小径迤逦,耀白如毯。见这一幅天然雕琢之景致,李玄谨精神不由一振。

    见皇帝径入凝翠园,兴致好像颇高的样子,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个太监对望了一眼,领头的是个小黄门。岁数不大,却颇为机灵,立即便悄声吩咐,“赶紧,去御膳房叫人准备碳炉汤锅,酒要烈一些的。。

    还有,派个人去寻翰林待诏李大人。你们两个,守在这里,若有人来。非是要紧事都给我挡住,别让人坏了这里的景致。。

    皇宫所在,永远也不少这等知心识趣的机灵人物,几个太监并不多言,匆匆而去,他们自然知道小黄门嘴里的李大人便是常在宫中伴架的李士芳,也明白这些日子圣上心情不爽,而他们这些乾元殿值守太监也都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半步,这时自然也就不敢怠慢,说不定圣上赏雪观景之后,心情转好。他们也能清省些不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任他们再是准备万全,今日也注定不会是个好日子

    皇城西南,兵部正堂所在,一行十数骑飞奔而来,值守兵士都有些错愕,要知皇城重地,如此控马飞奔者,不是嫌自己死的慢,就是有紧急之事了。

    数十人眨眼便到了跟前,来人的样子也唬了那些值守兵士一跳,这些骑士都穿着军服,不过长途跋涉之下。又加上是雪天,人人脸上都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汗水从头盔缝隙间流下来,不到落地,便已经结成白霜。微一动容,便扑簌簌落下来,这些人脸色也都被冻的确青,乍一看上去,好像和地狱里的白无常相仿。

    人人背上还都插着标旗,到了近前,也不待战马停稳,呼啦啦一下都是滚鞍下马,有几个被冻的狠了,腿脚根本都是木的,一下子便从鞍子上翻滚下来,狠狠跌倒在地上。挣扎欲起,却怎么也起不来。

    其他人却是看也不看这些同伴一眼,为首一人带着人噔噔噔便上了台阶,嘶哑着声音高声叫道:“紧急军情,速报兵部正堂,紧急军情。

    不多时,整个兵部都骚动了起来。像兵部侍郎段德,兵部左右承,参议郎中,书官等等带着人一窝蜂的涌向兵部后面正堂议事所在。

    “不会是南边又出事了吧?”

    “应该不会吧?蜀帝都降了的,再有十余万大军没往别处抽调一兵一卒,怎么会突生变故?”

    “那你们说是不是西北那里”

    “胡说,京城都冷成这样,别说西北那里了,西夏贼就算再是张狂。也没有在深冬时节来犯的道理”

    “也说不定是渣关

    “哼,说不定啊,是后周入蜀了呢

    看着这些兵部重臣急匆匆赶过去,多数兵部官吏都有些不明所以,窃窃私语间,猜测着是什么样紧急军情能劳动这些大人放下手头的公务。一起商议对策。

    别说外面人心惶惶,议事大厅所在,兵部尚书李承乾此时眼睛死死盯着手中这两封战报,一目十行,第一封便已读完,眼中却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手指哆嗦着,一把撕开另一封战报的漆封。

    待得看完这两页轻飘飘的纸张,李承乾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

    “怎么会?怎会如此。”

    “十一月初四。大将军吴宁遇刺于蜀都将军府内宅刺客凶顽狡诈。不畏生死,谋划周详。让人闻之心惊贼人先使人假扮蜀商,混入大将军近前,以为参议后率死士刺大将军于阶下大将军不幸,重伤昏迷,至今未有醒转。。

    同日,臣李严蓄于堂前遇刺。幸赖属从护卫,以身得免

    同日晚间,四城火起,贼人纷扰作乱,幸臣已有防备,才未酿成恶果。然大火之中。数十民居毁于一旦。城楼,蜀宫殿宇各一座也毁于大火,降帝孟氏受惊昏厥

    城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臣夙夜忧心,不敢怠之。。

    然我秦军之中也伏有暗碟之属。有游骑副尉程越,宣武都尉李秀者。擅自率兵屠戮村镇,散布谣言,事后查之,皆脱去无踪,两人皆良家子,从军十数年,此竟为敌之伏子耶?臣不敢信,亦不敢不信。。唯臣不敢声张。恐有乱军心

    经查,此皆疑为拜火神教者所为。此教臣有耳闻,当年两摒起兵为乱之魔头方腊便出身此教,当年号称食菜魔教者便是

    不过,此皆为所俘之人供出。无有实据。

    大将军遇刺,谣言日众,军心不稳。臣深夜入城外大军军营,有军中重将以臣有私心,恨不能刀剑加之,臣德望浅薄,又无言以辩,然此危急存亡之时,臣不敢稍有懈怠。唯以力降之,夺以兵权,暂行大将军事

    成都危机暂解,然臣已无力他顾,南蛮起兵于群山。后周临兵于江上,民乱发机于草莽

    大军征伐年余,疲惫不堪,臣惶恐之间,无有所措,唯谨守一地,以观其变,以盼援军

    再李严育,谨上

    这只不过是第一封,还有第二封。日08姗旬书晒讥口齐余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二章战报(二)

    二前面的章节数弄糊涂了,要改就得联系编辑,有此麻蛟,尔性就不改了,大家知道就行了。)

    “十一月间。剑门降兵为乱,副将吴得禄。偏将何仲达战死。守军四散,剑门遂入敌手

    臣守于金州,得此报时,剑门已失逾十日,送信之人乃观军容使李严蓄李大人部将,孤身越山川小路送此急报于金州,详情不甚了了。。

    臣不敢擅专,唯请朝廷速做决断。不然入蜀大军危矣

    臣金州安抚使陈祖,谨上

    第二封战报是金州安抚使陈祖的急报,而第一封则是入蜀大军观军容使,兵部左侍郎李严蓄的奏报,想到成都与金州相隔千里,战报却是一同到京,还都是这般触目惊心。李承乾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一片冰凉。

    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怎么办?

    第一封战报虽说让人心胆俱裂,但好歹有观军容使李严蓄收拾乱局。不至于大败亏输,重演当年大秦罚夏之故事。

    不过第二封战报就好像压垮骖驻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李承乾脑袋嗡的一声,好玄没晕过去,剑门失守?剑门,成都之门户,门户一失,成都秦军立成无根之蒋之势,后退无路。也只有谨守方寸之地,没了任何回旋的倚仗。

    南蛮起兵,后周异动,后蜀故臣起兵勤王,加上铺天盖地的民乱。。李承乾眼前一黑,手中纸张已然飘落于地。

    等到兵部众人进到议事大厅,只见得平日威严万分的上书大人木呆呆坐在那里,旁边两个送信的军士皆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情形有些诡异。

    “大人,大人?尚书大人?”兵部右侍郎段德试探的唤了几声。

    “出去,所有人都出去段大人留下,还有成大人,徐大人,其他人等皆各归己位今日不的擅离兵部一步,随时准备听命回过神来的李承乾想也不想,立即厉声命令道他也意识到这等有天大干系的消息千万千万不能现在传出去,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之前唤人过来,还以为粮草军需的事情或者是后周那里生变而已,没想到却是这等大事

    “末将离成都时,大将军仍昏迷不醒,不过大将军重伤不醒之前。已命观军容使李大人暂摄军务

    “四城贼子作乱,那时大将军已经遇刺重伤,幸有李大人调度兵将有了防范,那些贼子抓的抓,杀的杀小好像没跑了几个,到是刺杀大将军的刺客跑了一个,怎么也没找到。这才没让那些贼子得逞

    “后来李大人下令全城戒备。火也扑灭了,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李大人深夜离城。入城外我军大营,听说有那么些凶险,但也难怪,事发突然,城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说要听李大人的,自然有人心生不服,以为大人抢功或者其他什么的。。不过最终还是被李大人都压了下来,末将离成都时,近六万将士皆已入成都城扎营,派出去剿除匪患的也都被陆续招回。。

    “是啊,也不知那几个人发了什么疯,硬是带人屠了几个镇子,据说成都周围村镇的百姓都被吓坏了,大多逃进了山里,接着便是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乱的让人心慌的不行。。

    “送信的不止末将一人,应该还有几个的不过末将出了成都不远,就遇了山匪。和随行的几人走散了,末将孤身一个,所以也就不再敢大路,所以易装而行,所幸未有迷路

    “到剑门的时候,剑门失守已经三四天了,和当地百姓打探了几句。臣口音不对,所以只能扮作哑子。根本不能细问,所以,末将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不过城丢了那是一定的了

    “末将无法,只好翻山过了剑门。在山崖上跌落,差点没要了命,幸好只是受了些轻伤”

    “末将身负重任,不敢有半点耽搁,所以根本没去利州府城,一路直奔汉水,不过路上遇到了些遇到了些山匪,好像受了极大惊吓,跟他们走了一段。隐约听说他们竟是偷袭了我大秦钦差队伍,不过不过好像吃了大亏,多数人都折了进去,只有少数几个逃了出来“末将本想寻找,但总不敢去大路招摇。更无从知道钦差队伍行止。所以所以末将便直赴汉水,到了金州。。

    “金州一切还好,末将也见了安抚使陈大人,在金州呆了一天,拿了陈大人的奏报,便以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的真到了京师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粗人,但身份却不简单,他叫贺鸣,挂着六品校尉衔,乃是大将军吴宁的贴身近卫统领,别看人高马大,像个厮杀汉。但说起话却是条理分明,很有些分寸,说出来的这些东西分量自然也就与众不同。

    这时其他几人都已经听白了脸。往日分外注重仪容的段德张大了嘴就没合上,兵部左承成峦手脚颤动,眼神涣散,要是赵石在这皂,准以为这位是癫痈病发了的,另一位兵部右承姓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目光呆滞,听到后来,嘴里已经开始不停的低声念叨,但也没人知道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尚书大人,事关重大,还是急送入宫让

    李承乾不等段德把话说完,已经摆了摆手,经过初时的震惊,这时他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能乱,这个时候一乱,就容易出大乱子,当年大秦征伐西夏,三十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当时风波所及,六部主官,失个者就有三人。一力主张攻夏的枢密院枢密使刘鉴被枭首弃市,牵连入罪者数十人”立次攻蜀。乃圣上亲为小一旦事有不谐。又该有多少人典凉吧!

    圣上登基未久,根基未固,一旦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后果想到这些,李承乾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决然。

    先是唤进两个心腹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转头对贺鸣温勉数句,接着脸色一转,厉声道:“此事关乎国家社稷之安危,望贺校尉谨言慎行。若外间有何不当之传言,抄家灭族也只在须臾之间耳,好了,现在你先下去休息,随时等候传唤即可。”

    这些话可不只是说给贺鸣一人听的,段德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其他两人也在李承乾如同鹰隼般的逼视下垂头不语。

    等到贺鸣离开,李承乾才又道:“好了,此中之轻重想来几位大人也明白,本官也就不多说了,多事之秋,艰难之时,正该我等协力共勉。段大人,你与成大人留守兵部处置公务,不可怠慢,徐大人,你随本官即匆入宫面圣“大人,枢密院那里

    李承乾目光一凝,沉吟片剪,摇头道:“不必了,是不容缓,更不宜声张,圣上自会派人招枢密院几位大人入宫。

    。

    此时,凝翠园凉亭之上,几个火炉摆放于四角,亭中石桌之上摆放着几个热炒,一个锅煮,下面架着炭火。随着热腾腾的水汽,菜肴香气四散于外,景帝李玄谨与翰林待诏李士芳两人坐在桌旁招皮垫着的石凳上。浅酌着温热的美酒。

    李士芳惬意的坐在那里,没有多少拘束,淡红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没有多少威严的感觉,看上去却是有那么几分洒脱的味道。

    “听与臣交好的几个人说,士林中人有云,皇上登基两载,科举之期却一推再推,于国于民诚有不利焉,今岁秋闱,又以军国事废,虽蜀中大捷,此诚国之幸事,然文武并举方为持国之道。。

    景帝李玄谨摆了摆手,摇头笑道:“腐儒之言,轻议国事,不知国事之艰难,不畏民生之困苦,但以卫道之士自居,为人利刃,而不自知。不听也罢

    说到这里,转颜一笑,瞅了李士芳一眼,若有深意,李士芳被窥破心事,老脸不由一红,掩饰般的举杯轻饮,不小心,却是让酒水滴落胸前,待去擦时,酒杯又被碰倒。手忙脚乱之余,窘态毕露。

    景帝李玄谨不由哈哈大笑,心情一时大好,“君前失态,有辱国体。你这个翰林待诏也别当了,可否?”

    “啊?陛下

    ”李士芳不由一惊,暗道,难道弄巧成拙了?他知道这些时日皇帝心绪不宁,这一番也并非真个手足无措至此,不过是想逗人一笑罢了,不想却听了这么一句,不过转眼看到眼前这位陛下眼角眉梢蕴着笑意,并无震怒之色,知道这不过是玩笑之言罢了,不过君口无戏言,心中不由惴惴,一句陛下恕罪没出口。换成了,“陛下金口玉言,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景帝却是不想再逗弄于他,毕竟帝王之尊,口出轻浮,即有浅薄之嫌。收了笑意正色道:“即是金口玉言,岂容更改?你可知错?”

    “呃陛下见微知著,微臣这点私心自然难逃陛下慧眼,不过微臣也是一片忠心士林华选,金榜题名,士子十年寒窗苦读皆寄望于此,而今秋闱再延,陛下可知如今长安有多少寒门士子寄居寓所,生活无着?年关将近,天寒地冻,这冷的不但是我大秦千万百姓以及前敌将士。还有我大秦士子报国之心啊。陛下”

    景帝本来还存着椰偷之心,但听了这番话,却是悚然动容,李士芳虽有才名,为他钦点为翰林待诏,常伴君侧,但真说起来,在他心里,李士芳却偏于弄臣之属,按平常话说,也就是陪着说说话,解解闷的主儿。真要说起大事来,李士芳根本不够分量。不想玩笑之间,却能说出这等有见地的话来。

    “难为你还有这番心思到是联有些疏忽了。事后拟旨,让户部按。国子监生员之常俸,发于贫寒士子,此事交你去办,你性子疲惫,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不然联唯你是问”

    “谢陛下隆恩,陛下这番慈心李士芳立时喜上眉梢,虽说最终有些差强人意。但总算没白说了这番话,以后他李士芳在士林之间的名声可又高了几分不是。

    “联还没说完呢,瞧你这个样子。喜怒行之于外,无半点稳重样子,怎堪重任?在这个上面,你得学学赵石赵柱国才成,人家年方弱冠,就已经是四品将军,领兵征战于外,建功立业。而今又能出使”中你已过而立之年,什么时候才能如赵石般替联分忧啊?”

    听到赵石的名字,李士芳先是心中一凛,听到后来,却又一喜。赵石是什么人?自古以来,能如那小子般安恩如此之重,受宠如此之深的。又能有几人?这个比方打的。从此也能看出陛下对自己期许之深了的。

    不过他心里有鬼,这话不怎么好接口,于是顺着李玄谨的语气道:“陛下教的是,和赵大人相比,臣虚度光阴,却是不成器的很了。”

    景帝李玄谨摆了摆手,眼睛望向厅外,嘘出一口长气,沉吟片亥,这才接着道:“无需妄自菲薄即是你能说出今天这番话来,联就全了你的心愿,今岁不会开考,这是已经定下了的,但联已决定,明春必开恩科,你资望不足,虽有才名,却无建树,不好轻予重任,明春开科之时,就任个副审官吧,替联选出一些德才兼备,不尚空言的人才出来,也就算对得起联了。”(未完待续)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三章战报(三)

    泊的声脆响。回荡在乾方殿略显空荡的空间中。就连心吓红乾示殿外的小太监们都不禁打了个哆嗦。再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霹雳扒拉的板子声,每个人心里都冒出了寒气,外面那挨板子的可不是旁人是当今圣上龙潜旧邸中人,当今皇宫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儿,宫中唯一的三品太监大总管,不仅兼有内务府事,据传还掌管着内衙,若是在前朝,可不就是高力士,李辅国之类的人物?虽说不知道这个在宫中荣宠无二的总管大人为何触怒了皇上,但圣上雷霆震怒那是真的。。

    加上那些衣朱带紫的朝中重臣从眼前匆匆进入内殿,却一个都没出来。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出大事了。曹总管是第一个倒霉的,也不哪个出门没看黄历的是第二个

    “尔等说,这是什么?近二十万大军入蜀,征战年余,调动民力无数。粮草军械无数,银两逾百万蜀都破后。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朝堂上下都以为大局已定,联一再说,要小心事有反复,或有蜀中旧臣,忠贞之士,狼子野心之徒,存勤王之心,火中取栗之念,在我轻忽之际,阴谋反乱。尔等是不是都当了耳旁风?是不是都在想着功劳簿上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

    蜀中已逾十日未有战报军情。尔等就没想着多问一句?李承乾,你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嗯?还有,大战过后,有贼子蠢蠢欲动。能无半点迹象?竟然。竟然还有我大秦将领参与其中,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枢密诸人,就没一点察觉警视?审官诸司是白设的吗?”

    此时的景帝李玄谨已是怒不可遏,刀子一样的眼神在殿内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

    乾元殿内现在或站或跪的都是大秦重臣,在皇帝暴怒之际,一个咋。都是噤若寒蝉,或垂头不语,或双股战战,或脸色苍白,或汗流浃背,都木雕泥塑般呆存那里,偌大的乾元殿中。只闻景帝李玄谨的斥责之声。再没有旁的一点声响。

    景帝李玄谨脸色潮红,胸膛起伏。不过却终于止住了声音,缓缓坐在了龙椅之上,半晌过后小才又听到他的说话,“怎么都不说话,每日上朝。不是都有话说的吗?又是古人云,又是圣人曰的,现在呢,联让你们说话的时候,你们却都哑了不成?”

    下面群臣战战。哪个却敢接这个话茬?就算是李承乾之流,也是刚被点了名字的,脸色灰白之间,轻易是不敢接口的了,再说了,川中局势本已到了收官定子之时,却突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征蜀大将军吴宁军前遇刺,昏迷不醒,后蜀降兵为乱,剑门失守,蛮族起兵,后周蠢蠢欲动,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有着天大的干系?这么大的一盘棋,又有谁敢轻易置喙?以身犯险?

    半晌过去,在景帝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眼瞅着又要发作的时候,同门下平章事杨感才上前一步开了口。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臣等不能料事于先,有负陛下重托,愧为人臣,更愧对于前方血战之将士。然老臣以为,当务之急,还需从长计议。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如今之际,蜀中情势危急自不必提,然老臣观之,却未必无有转机,南蛮异族。自古便为川中大患,汉家强,则暂时恭顺,汉家弱,则趁机为乱,与北虏同之,孟氏据有川中数十载,与南蛮藩王交好者有之,交恶者亦有之。今孟氏失国,诸蛮王起兵攻伐,不过是以为川中新乱之地,有利可图耳。此在料中。何足惧之?

    后周起兵,临江伯岳氏子统之,然入蜀之途,唯大江之上耳,我大秦不善舟横,张李二位将军统兵沿江而守,水战或有不足,然周兵若要入川,也非易事,又有南唐掣肘于侧,周军焉敢擅动?此不足虑。

    陛下英明,此二者入蜀之初便已熟虑之,布置周详,枕戈待之,不来则罢,来则必入我瓮中

    “此二者皆不足虑,既是如此。恕老臣斗胆,试揣帝心。如今陛下忧者有四。

    。

    一者,我大秦将士入蜀已有年余,以全盛之师,入烟痒不测之地,战事不绝,则将士疲惫之际,思归之情日盛,久必生乱,此其一也。

    二者,蜀中君臣已然俯首,然孟氏为国日久,朝堂之上,江湖草莽总间,忠贞之士必也不缺,蜀君在蜀一日,则此辈便一日不可忘之。一旦脱却樊笼,振臂一呼之间。必然应者景从,其势不可复制焉,此其二也。

    三者,故蜀之制,与前朝类同。节度使坐拥兵权,抚守地方,我大秦入蜀,与我战者不过十之二三,虽一触即溃,不堪敌手,畏我甚焉,然保有自身者颇多,此辈多有野心之徒,摇首观望,若即若离,存不测之心,乃我心腹之患,此辈一日不除。川中一日不定,此其三也。。

    四者,无他,民乱耳,此在料中,大战过后,乱兵如匪,或烧杀抢掠。或拉民壮以充军力,此为常理,本有对策,不足虑也。。然,观今之势,大将军吴宁遇刺重伤,观军容使李严蓄遇刺不遂。又有军中将校擅调兵卒,违令而行。更有人聚众作乱于蜀都,谣言四塞,何也?宵小之辈痴心妄想。行那陈胜吴广之事。。

    此辈皆黄巢之流,无勇无谋。趁乱而起,惑乱愚民,其鼻虽不久长。然其祸尤烈,胜之不难,除之不易此战过后,川中残破,数十年难复矣”

    同门下平章事杨感此时躬身立于大殿之上,须发皆白,身子也已有些佝偻,然侃侃而谈,条理清晰,丝丝入扣,好像声音中也带着某种力量一般,众人听的入神,小二觉间”中筐躁尽去皆不复方才惶热!杰即便是盛怒难抑的景帝李玄谨神色也是缓和了下来,四朝之重臣。果非凡俗,幸亏

    即使以往对这些老臣有些厌弃之心。觉着自己锐意之君,有这些人在侧,却是颇多掣肘,无法放开手脚,但到愕此时,心里也是暗自庆幸。能有这样的老臣于朝堂之上。实乃社稷之幸也。

    再说话时,声音已不复方才之严厉,而是温煦许多,先是摆手朗声道:“来人,给杨爱卿设坐。”

    “不敢,陛下,自武皇帝以降。朝堂会议,君前无臣下之位,以防日久之下,臣下不安于位,或有懈怠惫懒之心,老臣添为百官之首,为百官之表率,不敢应座,以违祖宗法度,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景帝李玄谨局。但此时却生生压下心中不快,“罢了,即是如此,联依了爱卿便是爱卿方才之言。甚合联意,想来爱卿心中已有定计?”

    此时大殿之上,众臣皆静默无语。或羡慕,或敬佩,或嫉妒的眸光却都注视在一个人的身上,比然一如当年那个青春少年,新晋之人,便是满自朱紫,威严金阙之上,顾盼无人,口出珠讥,针眨时弊,锋芒尽显,群臣侧目一晃之间,便是甲子光阴,那满头乌发,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人口称颂的状元之才,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垂垂老矣,而龙椅之上也换了主人,那位神情坚毅,杀伐决断,妾以中兴之君自比的武皇帝陛下也换成了今日这位存志高远,心机难测的景帝陛下

    好像唯一未变的便是那满腔的雄心壮志,王佐之才必为一代之用,这句当年时以自勉的狂妄之言又浮现在老人脑海之中。。

    恍惚了片刻,有些浑浊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澈而又锐利,思绪也是清晰异常。

    “陛下,如今正值岁尾,我大秦天气严寒,再要调动兵马,实乃事倍功半之事”中势急,剑门失守,民乱四起,却非援兵不可救之。。

    老臣以为,为今之计,需速遣大将,坐镇金州,须知金州乃我征蜀之军粮草重地,一旦失守,非但入蜀之军危矣,我大秦门户亦开,祸及社稷之根本,不可不慎之重之。

    再者,蜀中粮草丰腴,即便粮草断绝。也无近日之忧,川中虽乃民风彪悍之所在,但久安之地,仓促成军。也非我百战之师敌手,所以。当派信使,联络各处,使军前众将各守要隘成相持之局待得来春,贼疲之际,我大秦援兵一至。必成犁庭扫穴之势再安抚百姓流民,分遣能吏入蜀,不久,则蜀中安矣

    “来春吗”景帝李玄谨听罢,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在龙案之后来回走了几圈。又重新坐下,手指敲击桌案,他听出来了,这位老承相虽说在短短时间之内,便将整个川中局势分析的鞭辔入理,份属难能,但是,一说到如何速解当前危局,安定蜀中,却没太好的办法,其实杨感说了这许多,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等,待得来春,就算夺下巴山蜀水之地,却定成惨胜之局,入蜀十余万镇军,禁军精锐,也要损伤逾半,大秦元气大伤之余,又愕休养生息多少年?如此“良策”又如何能使他满意?

    “杨爱卿之言尔等都听到了?可有异议乎?”

    半晌过后,没人吭声,谁都能瞧出陛下的不甘心,谁也都知道,川中之战本就不宜拖延太久,像汪道存。李承乾等这样经过战阵的,更知道来春之时,川中可能已是草木皆兵的态势,便是援军大集,又要往这个泥沼里面添多少人马?又要耗费多少钱粮才能平定”中?这本就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就算明白,但左思右想之间,以当前而论,也好像只能如此这般了禁军镇军能抽调的已然都调入蜀中。再就是西北。和潢关之军,或者是各地团练。西北和潢关之兵就不用想了,两地千里迢迢,又值深冬季节,根本行不通。

    各方团练到是有些人马,但贸然之间。再行抽调团练具壮,来年还过不过了?田地荒芜,无人耕种。百姓吃不饱肚子,民怨沸腾之下,实是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个情形。

    众人越想越是心寒,几个老臣眼前已然浮现出当年宣武皇帝伐夏时的景象,任得敬率数万大秦精锐在西贼重重包围之下,公然投敌,三十余万秦军土崩瓦解,一败涂地,十不存一,门阀世家轻壮子弟尽殁于此役。不然如今门阀世家也不会是这般青黄不接的景象,虽然已经过去四十年,但那一战,对于大秦影响之深远实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今难道又要重演当初故事?想到此处,几个老臣已是满脸惨然,喉头好像塞了棉花。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即是如此,之后更无新意,景帝李玄谨遭此挫折,心中烦郁,耐着性子下了封口令,连派去金州的人选也未定下,便将众臣赶了出去。。

    又过数日,年关已近,长安百姓已是张灯结彩,准备过个热闹的新年,但朝堂之上的气氛却越来越是沉重,早朝之上,只见各部主官大臣都是沉着一张老脸,气势骇人,皇帝陛下更是要命,出口便是斥责之言。实是已近暴躁,其他人等谁还敢大声喘气?

    景兴二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渐渐走完,来年是怎样一番景象,谁的心里也没底(未完待续)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四章战报(四)

    杨端一行只比快马急报迟了四日进京,也是紧赶慢赶,抛开了大队人马,只一行十余人轻装而返,到不是杨端本人有多上心,而是随行的既有香侯府的陆飘,又有雄武军的人,两家这时已成水火,但在进京行程上却出乎意料之外的一致,那便是能早一日进京便早一日进京。

    等到了京师长安,这一行人马,各个都好像在泥里打了个滚出来的似的,尤其是香侯府的几个姑娘家,都冻的脸色青白,在马上直打晃悠,杨端本人哪里吃过这般苦头,形象更是凄惨,下了马连腿都合不拢的。

    入了长安城门,一行人也顾不上管那城门令以及一般值守军兵的怪异眼神,香侯府的姑娘们恶狠狠的瞪了其他臭男人们一眼,呼啸一声,便策马跑了个没影,而雄武军的人也只是跟杨端匆匆打了声招呼,也是绝尘而去,只剩下杨端带着两个随从亲兵立在那里瑟瑟发抖。

    杨端是满脸的苦笑,瞅着依然繁华如故的长安街巷,虽只出去数月,却恍如隔世一般,这一趟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人也落得个黑瘦,这时就算遇到熟人,也不可能一眼看出这就是以前鲜衣怒马的相府公子的。

    不过话说回来,一趟下来,整个人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了起来,不然放在往日,这两拨人一路上如此无礼,这时又不顾而去,就算他不破口大骂,当场撕破脸皮,也会回去跟爷爷哭诉一番,让两拨人没个好果子吃的。

    但现在,他却只是苦笑了几声,心里还长出了一口气,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至于两拨人日后怎么闹腾,管他杨端鸟事?

    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但身边的人可不这么想,见他发愣,还以为大人心中气恼,这些人跟随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他往日的秉性,立即便有人妄图火上浇油。

    呸,一群王八蛋,路上也就罢了,到了长安还如此张狂。

    杨端却是斜瞪了说话的亲兵一眼,抬手就想跟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来一巴掌,奈何手掌冻的早就麻了,上面满是裂口,一动就钻心的疼,只有嘴巴上呵斥道:怎么?回了长安胆子就涨了?要不。你追上去给大人我出出气?放心,你要是回不来,你那娘老子还有妻儿,大人我都给你养着。

    好像被闷头给了一锤,几个人都是大大惊诧了一把,难道是在葫芦谷那个鬼地方吓破了胆子?几个随从心里都满是疑惑。

    杨端不管他们想什么,他只知道,自从在葫芦峡口囫囵个儿的出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回到京师,就算老爷子拿鞭子抽他,他也不会再到两军阵前晃悠了,那都是些什么人?视人命如草籽,宰人和宰鸡一般的凶神,他杨端以往自以为有多了不起,胆子有多大,但和那些将脑袋时刻别在裤腰带上的王八蛋比起来,他以前在京师的所作所为无疑就跟小孩子胡闹一般可笑。

    说是幡然醒悟也罢,说是吓破了胆子也成,反正这趟走下来,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总算明白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姓赵的不好惹,人家又是皇亲国戚,又是皇帝宠臣,升官和喝水般容易,那也就罢了,但好歹说话算话,让他回了京,好像功劳也没给他昧下,到是李存义这个笑面虎的帐得跟他好好算算。

    心里发着狠,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里的文书,这里面旁的不管,却有老子的功劳,可不能耽搁了,想到这里,一带马缰绳,走,去相府。

    大人。咱们不回府先谢谢?

    是啊大人,这么去见相爷好像。

    大人,咱们要不先回府瞧瞧,还能耽搁什么大事不成?姓赵的又没给咱们好处。老夫人和夫人那里肯定是望眼欲穿,就等着您回去呢。

    滚,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草包。懒得跟你们废话,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要是误了公务,老子没事儿,你们这百八斤还要不要了?嗯。先去客栈洗个澡,告诉你们啊,都收敛些,咱们回来这个消息旁人嘴里说得,但咱们嘴里说不得,等后面大队人马入京,咱们就算撒开手了,现在嘛,还不是那个时候。

    一边碎碎叨叨的训斥着几个不明所以的亲兵,一边却已带着几个人快马扬长而去。

    入川逾十日,于剑门百里处葫芦峡口外突现敌踪。道路狭窄,不宜野战。唯设计诱敌而出。羽林右卫偏将杨端率部入谷,诈败而回。左卫一部,当道而击,破敌两万余,斩首数千,俘敌万余,左卫锋字营损伤逾半。然祸首方氏二人皆兔脱而去,心甚憾之。

    川中大秦各军分散,半载征伐,士气已弱,蜀国孟氏余泽未尽,士人百姓,感其恩者不在少数,又有居心叵测之徒祸乱其间,所图非小,想来陛下已知剑门雄关失守之事,大军后退无路,前方情势不明,臣于蜀中所见所闻所遇,凡此种种。不敢欺瞒陛下,臣斗胆猜测,风波乍起,大乱已是迫在眉睫,恳请陛下早做安排,不然,我大秦十数万大军坐困于巴山蜀水之间,未几,恐怕。

    今臣已身处汉水之畔,军中健儿四出,打探消息,不过臣方历生死之危,心中战战,副使曲士昭,擅纳奸徒,勾结草莽,意图行刺于臣,幸臣机警,才侥幸得全性命,如今曲士昭已为臣所执,但此人乃朝廷命官,身负皇命,又为外戚,身份不同寻常,臣不敢擅自处置,还请陛下圣裁。

    维此情势莫测之时,臣愿留金州为陛下耳目,然于心不安处,则是有负陛下所托,不能执蜀中降人归秦,还乞陛下恕罪。

    同门下平章事杨端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愁绪,眼睛偷瞥着龙椅上同样眉头凝成疙瘩一般的皇帝陛下,大殿之中没有外人,他也不是那种真正食古不化的顽固之人,便也坐了下来。

    皇帝陛下手中那封长信他是看了的,这封信乃是羽林左卫都指挥使,鹰扬将军,皇帝钦点入蜀钦差赵石赵柱国于千里之外的蜀中送上来的,前面林林总总都是出京之后的一些琐屑之事,几乎事无巨细,都罗列而出,若是往常,自然是一目十行,略略阅过便会使人送入宫中呈陛下亲览的,但既然有了前敌急报坐底,又有自己嫡孙佐证,其实乍一见到杨端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便知道这封信的重量的,所以就算再是琐碎,他也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前面到也罢了,但到了后面,不出他所料,写的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这封书信虽说晚到了几日,但却不啻于证实了如今川中险恶到了极处的态势,而且之前两封战报,一封来自于李严蓄,一封来自于金州陈祖,到底有些不完全之处,加上赵石这一封奏报,这才详实了许多,尤其是赵石信中详细的说明了剑门失守之事的前前后后,更是派杨端将蜀中文坛匠师李凤景递解入京,也算得上是这些时日以来少有的能振奋人心的功劳了。

    至于信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那位年轻新贵的勃勃野心,他则选择了视而不见,前敌正值用人之际,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加上此人确乃大将之选,留在两军阵前,却要比做什么钦差来的有用的多了。

    景帝李玄谨仔细的看完手中书信,轻轻的将其放于书案之上,有些疲倦的长舒一口气,比起几天之前,却是要平静的多了,不过他心里的愤懑和不甘以及那隐约的不安却是越来越甚,这些时日以来,每晚也只睡得两三个时辰,即便是熟睡之中,也是噩梦连连,几日功夫下来,脸色哪里还好看得了?

    在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一丝无力,以帝王之尊,御一国之百姓,一声令下,绝千万人之生死,这是一个世上最强有力的位置,但此时的大秦皇帝陛下却真实的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一筹莫展的感觉。

    千里之外的川中,大战方休却又战火重燃,前敌兵士疲惫,久战思归,士气低落,兵力分散,偏偏大秦正值深冬,冰雪遍地,天气严寒。这是真正的死结,让大秦朝堂上下都束手无策的死结。

    赵石这封奏报有用吗?有用,但他却宁愿没看到这封奏报,之前虽有急报,但总算还给人留了那么一线希望,毕竟十五万大军不是土鸡瓦狗,而都是大秦精锐之师,但现在从赵石的奏报来看,形势之险恶却比之前的预期还要高上许多的,两万多盗匪从容聚集到一处,袭击的又是大秦钦差队伍,之前更是没有半点风声,一切的一切只让人看到了一点,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占尽了劣势,剩下的还有什么?这么下去还能等到来年开春吗?就算来年援军顺利入蜀,川中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剩下些什么?白骨曝于野,千里无鸡鸣,那还是自古便有丰饶富足之称的天府之国吗?大秦取之又有何用?

    陛下。见皇上久久都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杨感知道,是自己尽臣子本分的时候了,臣以为,不能再等了。当速遣一大将往金州,金州尚有数千可用之兵,赵石麾下,也有千余兵马,乃羽林军精锐,粮草军械齐备,加之金州向来民风彪悍,再择壮士以充军伍,当为可战之力,只需一上将统领,未尝不能缓川中之急。

    朕要御驾亲征,卿家以为可也?半晌过后,龙椅之上的景帝陛下幽幽来了一句。

    杨感愣了愣,侧了侧头,好像没听清楚一般,接着便是脸色大变,身子一软,已经从椅子上出溜到了地上,顺势便跪了下来,七十多岁的人了,声音尖利的却是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请陛下三思啊。君子尚不立于危墙之下,况一国之君呼?陛下一身系社稷之安危,怎可轻涉险地?

    古语有云,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陛下忧虑至此,实为臣等无能所致,臣等万死难辞其咎,唯殚精竭虑以为国事,陛下若亲赴前敌,更置臣子等于何地?臣等还有何面目再立于朝堂之上?

    蜀国之亡,在于君昏臣庸,醇酒美人,懈怠政事,兵甲无备耳,然观我大秦,陛下勤于政事,事事洞明,陛下如此,臣下能又怎敢尸位素餐?唯图辅佐明君,匡扶社稷,成就一番伟业罢了。

    情急之下,杨感已经是口不择言,说的有些凌乱了,这在向称才思敏捷,辩才无碍的杨感来说,简直就是绝无仅有之事,由此也可见其焦灼了。

    不过到底宦海沉浮了数十年,镇静功夫非是旁人可比,只片刻功夫,便整理了思绪,只是劝谏之心更坚罢了。

    陛下,为国者,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今陛下非昏聩之君,臣等也非庸碌之臣,陛下登基以来,联结西夏,败大敌于汾水之畔,几复我河中故地,使金虏西贼不敢复窥我秦疆半步,又图天府之地于后,不一载,蜀君已为我阶下之囚,以老臣观之,自太祖以来,雄才大略者,未有如陛下者。今偶遇小挫,陛下何急至此?如汉高祖刘邦有荥阳之败,唐高宗亲定城下之盟,此二者,皆千古明君,尚有图穷隐忍之时,况陛下呼?

    这等激烈的言辞放在往日,杨感是万万不会出口的,但到了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额头见汗,说痛快吧,心中也是畅快难言,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陛下为政以来,确实失之于急躁,而国家大事,功过怎可看重于一时?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但唯恐这位圣上听不进去罢了,今日借此时机,一吐为快,确也心中畅快。

    不过说为难吧,心里也是纠结的一塌糊涂,面刺君颜,又怎是为臣之道?以垂垂老朽之身,四朝老臣,行此耿介之道,真要以身家性命,搏个身后之名吗?糊涂啊。这个中滋味,便是杨感自己,也是难以表述的清楚的。

    不过在他想来,刻薄之言张嘴就来的皇帝陛下这次却没有勃然变色的意思,也许之前那句御驾亲征的话也不过是这位陛下随口之言罢了,这时景帝李玄谨也只是摇头失笑,至于笑的是什么?是自己还是杨感,也只有李玄谨自己明白了。

    不用如此。朕。老卿家起来吧,你年岁已高,却需注意身子才是,朕登基日段,还需卿家这样的谋国之臣辅佐,一旦。我大秦岂不是失了栋梁之才?

    经了这一番折腾,之后君臣相议,却是显得融洽了许多,不过川中之事过于棘手,也不是一时之计,最终商议的结果还是一个,静观其变,至于派谁去金州,枢密院,兵部都举荐了数人,但景帝李玄谨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枢密院举荐的是现下金州安抚使陈祖以及金州判种从端,一个久在军中,一个更曾任过兵部尚书,皆为将才,这毋庸置疑,加上两人此时都在金州,对于川中形势很是熟悉,就近取之,确合时宜,但这两人李玄谨都不满意。

    种从端是废太子娘舅,陈祖牵扯于当年庆阳府兵变当中,自然让他心怀疑虑,若是平日,却是要计较一下枢密院举荐此二人的意思的,但当此之时,却是无法顾及那么多了。

    而兵部那里举荐之人重点也是两个,一个是殿前司禁军指挥副使王佩,另一个则是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了。

    这两位老臣到是很合景帝心意,王佩出身贫寒,功劳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和门阀世家都无牵扯,尤其是先帝用他接掌了二种留下的殿前司禁军,十余年来,渐次掌握整个殿前司禁军,为人稳重,不骄不躁,尤其是轻易不涉于朝政这一点,尤为景帝李玄谨看重。

    但话说回来,此人在禁军中一呆就是十余载,即无显赫之功勋,又无家事为依托,若是蓦然去了金州,即使是李玄谨不懂军事,也知此人很难服众。

    最终,属意的自然便是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了,唯一让人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便是李严蓄困守成都,这二人乃是兄弟,一个是川中之困一解,此二人结为表里,李氏岂不是坐大难制?二则是一旦这二人关心则乱,恐怕用兵失当。

    本来人选就是犹疑之中,等到翌日,香侯府率先发难,将李存义之事闹到了御前,算是彻底了断了李敢当领兵出征的提议,教子不严,在这个时代可是大罪过,若是文官,一顶德行有亏的帽子就能扣在身上,武将到是轻些,但坏就坏在李存义是在川中犯了军法,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李敢当身为其父,不纠其罪也就罢了,又如何能提领大军,出镇前敌?

    李敢当和李严蓄这次也算是做了难兄难弟,两人都因子无德,而累及自身,而且根子又都出在赵石身上,到真不愧是出身一族的兄弟了。

    不过这样的大事肯定是不能久拖不决的了,各位重臣都在思摸着举荐人选之事,过了两日,大将军折木清终是不顾亲信之人劝阻,忍不住自荐前敌,不过这一次他真是错的厉害,上书之中,以古之黄忠自比,最主要的还是这位折家硕果仅存的大将军根本不明白朝堂之上的波云诡秘。

    正德皇帝时,对于折种两家就已忌惮非常,对于景帝李玄谨来说,登基之前,最防范的也是这两家与太子李玄持交好的门阀大族,登基之后,也只有更加疏离的份儿,绝没有重新启用折木清的意思。

    所以老将军上书之后,自己有揣摩圣意之人立即抓住折木清的话柄,黄忠是怎么死的?是因为不服老逞能才死于偷袭的嘛,而且死的很不是时候,正是刘备统兵伐吴为关羽报仇的时候死的,那一战的结果谁都知道,蜀军大败,不光刘备死在了白帝城,而且五虎上将又去了一个张飞,败的彻底,败的更是凄惨无比,以黄忠自比不是不对,但是,一旦。

    当然了,话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但意思清楚无比,折木清老了,一旦亡于两军阵前,对于秦军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其实这话说来也很有道理,不过攻讦之意也很明显,至于其间对错是非,不说也也罢。

    景帝李玄谨这里自然只是下诏嘉勉,,但却绝口不提让其领兵的事情,折木清无法,也只能生上几日闷气罢了,不过事情也还没完,过几日,也不知从哪里听得事情因果,一怒之下,加之天寒,又有往年征战留下的旧患在身,却是当即病倒了,之后碾转床榻年余,一代之俊杰,终是撒手人寰,可叹,少年从军,金戈铁马四十余载,数挽狂澜于即倒,一片忠心之大秦名将,终是未能遂了自己心愿,马革裹尸而还,而是逝于床榻之间,怎能不令人叹息扼腕?

    加之景兴三年,同门下平章事杨感因病请辞,归老田园,大秦文武两根擎天巨柱终是轰然崩塌,不复存焉,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风流故去,却也预示着新的开始,随着老臣逝去,大秦新一代的文武干臣,终是从景兴三年开始,纷纷崭露头角。不过这都是后话,在此暂且不提。

    景兴二年腊月中,还有十余日便是年节,长安百姓都已洒扫房屋,准备祭礼,一片热闹景象,但普通百姓却是不知,此时此刻,川中战报蓦然多了起来,好似一股寒流,让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们冷入骨髓。

    汉中盗匪群起,洗劫村镇,杀戮官吏,强迫轻壮入伙,据探报,匪众已有数万,截断道路,汉中消息已不复闻。

    接着便是利州府,蜀国旧臣利州刺史周义臣降而复叛,领千余旧部与守备秦军激战于利州府城,事败身死,然一千五百秦军猝不及防之下,也是死伤惨重,大将白喜为刺客所伤,不治身亡,幸有随军转运使齐子平适逢其会,拼力而为,率军平叛,利州府城乃得保全。

    之后利州各处却是盗匪蜂起,情势蓦然之间便险恶了起来,和汉中不同的是,这里乃西川腹地,川人聚居之所在,一旦乱起来,声势却更要可怕三分,十余日间,便已聚集起了数股人马,其中尤以川中剧盗王大元为首的青龙军人数最众,趁秦军自顾不暇之际,占据府县,招兵买马,不多时,便已号称有十万兵马,着实让人闻之骇然。

    利州这里简直就是翻了天般的闹腾,但剑门失守,道路不同之下,川南的消息是一点也无,这般的形势之下,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等到年关渐近,形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探报送抵,利州府被围,数千秦军据城而守,在十余万乱匪围攻之下,已呈孤城之势,若无援军,陷落敌手乃是早晚的事情了。

    这一下,才真真正正的掀起了轩然大波,利州乃蜀中门户,一旦失守,后果谁都清楚,而隔江相望的便是金州,大秦粮草重地。得此探报,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大秦朝堂上下,集体失声。

    消息已是无法隐瞒,到得年关之时,别说是皇宫内城,便是整个长安,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喜气儿,别说是朝堂上的大人们,便是长安城中普通百姓,多数人脑海之中恐怕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老天爷,这是真的吗?千年古都,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片惨淡当中。

    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一行三人快马直入长安,径自奔了内城。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五章任命

    入秦景兴二年正月。大秦景帝李玄谨亲下御诏,晋鹰损弗,羽林左卫都指挥使赵石为兵部郎中,羽林郎将,赐符节,准开府建衙,俸禄同三品,总揽蜀中战事,金州,凤翔,秦州等西南四州,州府郡县不论镇军禁军皆从调度,一应地方官吏。四品以下者,赐临机任免之权,之后便是一连串的人事变动。

    原金州安抚使陈祖卸金州事。暂摄军前巡阅使,等同监军,原金州通判种从端,晋西南按察使,随军转运使,摄粮草军械诸曹事等等。

    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任命出自枢密院,兵部,吏部等衙门,都是御笔亲批,做不得半点假,让人膛目结舌之余,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赵石这个名字这几年已经听的腻了,少年英才,幸进之臣,皇上心腹。胆大包天的混世魔王,当年武举之上的武状元,当年在宫门之外悍然挑起战端的拥立第一人,羽林军第一猛将,西征战功彪炳数其第一。让人闻风胆颤的抄家将军。大将军折木清的嫡传弟子,众说纷纭。有褒有贬,莫衷一是。

    而今,这位出使”中不及数月的年轻的钦差大臣,却又蓦然之间一跃如此?让人如何不感到有些虚幻?此诏一下,建牙开府,行节度之事。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国朝百年。还未有一人拥如此权柄,更何况还是外戚之身,当真是使人既妒且羡。又感到不真实。

    让人更加疑惑的是,这次任命下的是如此的快速通畅,朝堂上的诸位重臣一致缄口不言,让事情更添了几分扑朔迷离以及难言的诡异。当然了,当此川中大乱,满朝束手之际,质疑和议论虽是难免,但却少有人敢在此事上拖延耽搁,最重要的是,谁都明白”中战局已成泥沼,退守金州乃是必然之事,至于入”的十余万大军的下场。嗯,只有天知道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民乱加上蛮人作乱。剑门失守等等因缘际会,即便是来春,再要调兵入川也是枉然,只会如同添柴入火一般,让人欲罢不能,却又毫无所得。

    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其实事情也就清楚了,谁要是去了南边,费力不讨好不说,一个不慎,这丧师辱国的罪名就得背在身上,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弄不好当了入蜀之败的替罪羊,青史标名,遗臭万年,那才真叫悔之晚矣呢。

    即使如此,但谁也明白,必定要有人去的,就是不知去的倒霉蛋会是谁罢了,但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这位横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烫手止。芋抢了去,不明所以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幸灾乐祸的不会少,但惋惜的也不是没有,据闻,那位自从进了枢密院,便一言未发的魏王殿下便曾直言,赵石年轻望薄,不足担此重任,虽说说的是质疑之言,但当此之时,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片拳拳保全之心卿

    诏书一下,猜疑之声一片,但明面上敢于上书坦言此事的却并不多,其实也正应了那句老话,不知道的乱说,知道的却不说罢了。

    能够清晰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的绝对不多,却也不在少数,这些人自然都是大秦重臣了,心机城府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知道此中关节。都是彷如一同般的对此事保持了沉默,沉默也是一种态度,在表示自己无话可说之余,其实隐隐间,对于景帝李玄谨如此一意孤行之举,也隐含着几许不满和不以为然。

    但他们都明白,圣上之意乙决。反对也是无用的了,自那赵石派心腹在朝臣束手之际,送上平蜀七策,洋洋洒洒数万言,看的诸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骇然无语之后。就没有人再怀疑圣上任用此人的决心了。

    当然,在这之后,也有些风传之言落入旁人的耳朵,像什么天纵其才。用兵奇诡,心多狡诈,蔑以人心已尽亦,或是什么不为良臣即为枭雄之类的话,像以前仁般,或褒或贬多以传闻之言盛传于外,到也不需多言。

    当秦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蜀中之后,平蜀七策才渐渐为人所知,到了那时,颂扬阿谀之言蜂拥而至,也就不用多说了,但此时此匆。景帝李玄谨却是亲口下了禁令,平蜀七策内之言,不得有半句泄露于外,但有听闻只言片语者”当以严办,由此,外间之谣言猜测便也可想而知了。

    。。

    与长安相比,千里之外的金州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金州兴元府,安抚使府衙。

    这里却是人头涌涌,进去的,出来的,禁军的,镇军的,团练衙门的。各色人等,忙里忙外,急匆匆来。急匆匆的去,人人都是脚不沾地一般,三九寒冬,一些人身上却冒着腾腾的热气,也可见事情之紧急了,即使是威严如许的地方,也难以掩盖那仓皇焦灼的气氛。

    川中突然大乱也就罢了,尤其让金州官吏焦头烂额的是,金州兵不满万,却囤积了数以十万计的粮草军械等插重,本来还没有这么多的。不过川中大胜以来,陆续从富饶的蜀中运抵金州,却因人力和天气等原因,滞留于金州,而今却像大石一般压在金州诸官佐的心头。

    大乱近在咫尺,汉水以南已成烽火遍地之势,谁都不敢想象,这些东西要是落在乱贼手里,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但北地严寒,想要将如许多的粮草抬重运走,不啻于痴人说梦,怎么办?怎么办?这是安抚使衙门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最让人心寒的一句话,因为根本没有办法,十余处粮仓遍布金州境内,根本无从下手,朝廷的旨意一天没到,大家也只有这么干等着,上至各金州主官。下至普通官吏将校,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数千冉练圳川。数千不相统属!镇军禁军“打不能打,撤。往哪里掇田属地。其果当斩,你想撤去哪里?

    金州安抚使陈祖一夜之间就好像老了十岁,束手无策,坐困愁城。这就是金州诸官吏将佐的真实写照。

    不过和蜀中群臣在大厦将倾之际的唯唯诺诺比起来,大秦的官吏在这一刻的表现却足堪传诵的,所有衙门在朝廷旨意未到之时都在办小一件事情,尽可能的疏散金州百姓,金州安抚使陈祖更是决然下令,将官库之粮尽可能多的拿出来,散之于百姓,从利州逃奔到金州的蜀中流民陆续也有一些,虽没有决绝流民入境。但谁也不知此中是不是混有作乱贼子,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一一甄别,于是安抚使衙门下令,使其不得在金州境内有任何停留,直接送往秦凤等州府。

    这些决定无疑是明智的,而咫尺之隔的利州虽说闹的沸反盈天,但金州却还堪称平静,虽然谁都明白。金州已呈止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此时此刻,金州在大秦官吏梳理之下,却还算井井有条。

    由于民乱起的诡异非常,又有传闻实据为证,有江淮方腊之余孽从中作祟,兴元府作为金州州府所在,却已是戒备森严,诸官吏出行,皆从护卫,少则十数,多则数十,以防贼人趁机作乱,结果便是,还真的找出许多嫌疑之人,更发生拒捕之事数起,安抚使陈祖此时一声令下,皆是人头落地,以为震慑宵小之用,如此这般下来,兴元府总算是没有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

    。

    金州安抚使衙门后宅。“大人,金州团练使吴得胜暗结兴州团练使谢宝,押粮都尉吴羽,兴元府知府张宪,城门尉李功等人,集结兵马,不知为何?”

    “还能为了什么?大将军吴宁受困”中,生死莫测,吴氏一族群龙无首,但在金州根基却深,自不会坐视不救。

    “但在这个时候这厮着实其心可诛

    “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听说,这厮以前不过是一混混儿,从军之后也没多大出息。就没离开过兴元府方圆十里,得家族之助当了咋。芝麻大的团练使。你看他每次进安抚使衙门,眼睛就从来不瞅人的,什么玩意?,小

    “大人不会是想除了此人吧?依审言之见,还是三思而行才好,审言在蜀中就曾听闻金州吴氏。乃地方大族,世镇大秦南境,门生故吏,同气连枝,如今大将军吴宁又领兵在外,若是轻动吴氏一族,恐怕反受其乱们不大的屋子,装饰也很简陋,但现在却是钦差驻所,这时七八个人围坐其间,显得分外的拥挤,这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多少有些嘈杂的

    。

    脸上多了两道新创的赵飞燕偷眼瞄了一下上首的赵石,心里也有些忐忑,说起来,这次蜀中之行,真可谓是险死还生,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出来,钦差队伍入蜀,他们一行七人也同时走的,但他们的目的不同,径自去了利州府,钦差队伍回转金州,他们也脚跟脚的回来,但同去的人嘛,就回来了三咋。

    和他一同从京师来的那两位,全都折在了利州府,也仗着他机警,早早察觉出了不对,感情那伙儿贼人就等着内衙这些人送上门去呢,内衙的暗点早就成了人家的贼窝子,想到那时在十几个江湖好手的围杀之下,连夜逃出利州府的情形,到现在他一想起来,还是一后背的冷汗。

    而同他一起从京耸长安来的那两个,身手也是不差,但可能是在京师呆的久了,失了警慢之心,一上来就被人射成了刺猬,想救都不成。

    其实这一趟的差事也算是办完了的,该查的夜查出来了,还能是什么?川中碟探大半都让人给黑了。主使之人都不用想,肯定是魔教的兔崽子,将这个消息送回京师也就算完了。

    但赵飞燕还是留在了金州,内衙经王灵鼻之事后,已然十去其三,接着又新换了主事之人,紧跟着就是大军东征,在金国境内又折了些人手。再看川中这里,根本就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这么算下来。内衙其实已经元气大伤,他一个闲散之人回去不回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他更怕的则是三人出去,一人回转,已他的处境,会不会被人当做替罪之羊给处置了?加上钦差大人有挽留之意,他也便顺势留了

    积

    而之前的消息,就是他这些天探的的了,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既然有心投效,这些时日他也算是下了死力,旁的消息林林总总也有一些。但只有其中两件事情他认为是眼前这位大人会感兴趣的。

    一件就是金州团练使吴得胜的异动了。说出来之后,众人的反应也和他的预期差不多,不好下手。忌惮非常。

    最后这个说话的是那个黑脸的孙参军,这人官话说的不错,但却带着很浓的”中口音,长的奇丑无比。言谈举止到是颇为利落,看样子很有些才干,当初见到时便有些疑惑,他随钦差队伍从京师一直到金州。却从未见到过此人,不过钦差大人没给他引介的意思,他也懂得分寸,只作不知罢了。

    这时见众人议论的也差不多了。又见钦差大人暂时没有发话的意思,他这才小心的提起了第二个消息。

    “大人,您出京时叫卑职查的事情恐怕有些眉目了。”

    “哦?”赵石愣了愣,之后才猛的抬起头,眼荐也是一亮,出京之前。他让赵飞燕查的是那个叫方火羽的人,那时还不知拜火神教会和川中战事牵扯的如此之深,而那个叫方火羽的江湖中人可能正是出身拜火神教。

    下意识的扫了在座众人一眼。才沉声道:“查到了什么?说。”(未完待续)弈旬书晒细凹曰迅姗)不一样的体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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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六章贼窝

    汉阴方氏,地方豪族,有善名,乃汉阴士绅之首,但据卑职暗中打探,方氏一族虽有两天千顷,却不至豪富于此,每遇灾年,便大开方便之门,施舍众多,都说方家族首信佛崇道,所以如此,但卑职却不信,方氏族中人人习武不说,往来人等也都颇为诡秘,其中不乏草莽中人。

    且近日。卑职买通方家两个杂役,从其口中得知,方家族长以及其几个儿子都不在府中,还带走了家里不少人手,说是远行买卖去了,可惜这两人身份太低,不知他们的去处。

    但以卑职看来,如今已是年关,家家户户都讲个团圆,而方家呢?一个个都不知所踪,实是可疑的紧。

    还有,利州大乱,百姓之家都是人心惶惶,方家这里却是平静如故,也透着诡异,最后,卑职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敢到其府中亲自查探,所以找了几个汉阴老人,才知方氏祖上并非汉阴人士,而是在五十多年之前迁居于此,那时汉阴还属蜀国之地,在秦蜀交战之际,方家还出了大力,所以官府向来对其优容有加,至此,卑职就更不敢轻动了。

    不过卑职就想,五十多年之前,可不正是方腊作乱事败之时?会不会是方腊余孽脱围而出,来到了这里?那时方腊据江淮之地,若想逃脱南唐后周围捕,确也只有入川一条路走。

    还有,方府管家陈明陈元朗,此人多次率人劳军,所取劳军所在又不止一处,试想,一个乡间士绅之家,哪来的这等闲情雅致?若说想保一方平安,多在汉阴驻军所在走动也就是了,怎会劳军劳到别处去?加上近些日子,这人总是想方设法去金州粮仓所在走动,则更添嫌疑。

    大人,卑职也就探查了这么多,若想获取实据,恐怕就得围了他们,严加讯问再说了,大人您看。

    听了这些,赵石心里不由一喜,将赵飞燕留下算是留的对了,只这一月的功夫,此人就能探听出这许多消息,着实有些才干,他在金州两眼一抹黑,有此人在身侧,真是平添了许多的方便。

    不过沉吟良久,他还是摇了摇头,他前世时就是潜伏刺杀的行家,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了,这个时候不管是动吴家还是方家,都没什么好处,吴家乃金州绝无仅有的官宦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虽说是立威的好对象,但深想下来,一个不慎,闹个金州大乱,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至于方家这样的土财主,既然多有嫌疑,就算疑错了,放在往日,也可以连根拔起再说其他,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动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就算问出口供,坐实了他们的罪名,也无多大的好处。

    听赵飞燕的意思,方家主事的一些人都没了踪影,都说擒贼先擒王,贼首不见影子,其他人抓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现在那个什么拜火神教在川中闹的如许欢腾,揭破了他们的行迹又能如何?能平定得了川中吗?不能,这个毫无疑问,到了这个地步,恐怕那些贼子也不须再掩藏自己身份了吧?

    放长线钓大鱼这一招虽说老套了些,但有用便成,这些拜火神教的贼人将川中搅的天翻地覆,多少人家破人亡,自己却将家眷放在汉阴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存的可能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心思吧?等到他们觉着力不能及的时候,恐怕还会回到这里,想要作个富家翁,谁又能知道,在川中翻云覆雨的拜火神教,转眼之间又成了田舍翁呢?真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打的好算盘。

    转眼间,千般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嘴上已然道:飞燕,不须着急,盯紧了他们,缺人手还是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也不和你说什么加官进爵的大话,朝廷旨意也没到,我这里决定不了行止,我只说一句,来日,若川中真得安定,贼首一网成擒之时,我不管身在何处,你的功劳,谁也抹杀不了,怎么样?

    其他几个跟随他日久的,如杜山虎,张锋聚等人都是对望一眼,都带了笑意,这位大人如今却也会邀买人心了,实在是不容易。

    而赵飞燕闻言心中实是大喜,做了这许多,要的还不就是这么一句话?加上飞燕两个字叫的亲切,心中别提多慰坦了,心里如是这般,但脸上却赶紧作惶恐状。

    大人言重了,卑职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当不得大人如此,卑职百无一用,能在大人麾下效力,也是卑职的福气,至于功劳什么的,卑职从未想过的。

    好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至于吴得胜那里,不用管他,金州又不是吴家的金州,陈使君也就罢了,种从端在金州经营多年,若是一点察觉也无,才真是可笑,你们谁也不许多事,朝廷旨意未到,做出什么反而招人话柄。

    南十八,李金花几人都是默默点头,心中意会,在这个时候,吴得胜此举,实是无谋之至,擅自调动兵马,已是重罪,若还能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搪塞过去,那么串联属官,行莫测之事,一旦传出去,吴家两位先祖创下的赫赫威名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往深了想想,种从端在金州呆了足足有十年,他是太子一党,而吴家那里和同门下平章事杨感乃是姻亲,杨感与废太子李玄持虽无间隙,但以杨感行事之风范,断不会和太子有什么牵扯,这么算下来,这些年种从端在金州的日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吴家。

    而现在吴宁远在成都,恐怕身边带着的还都是吴家俊杰之才,要不然吴得胜断不会有此举动的,这样一来,吴家若是行差踏错,种从端添为金州通判,不拿他吴家开刀才叫怪了呢。

    孙文通,这位在路上二话不说便选择入了秦营的前蜀国东宫属官,黑脸一绷,眼睛望天,任谁也猜不出他的心思来的。

    到是张锋聚,杜山虎几个人有些着急,已经在金州呆了有一个多月了,头几天,大人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就一个南十八在里面陪着,让人心焦的不行,后来总算从那该死的屋子里出来了吧,却又约束众人,恨不能将所有人绑在安抚使衙门里,现在终是将众人叫过来议事,本以为要做些什么,最后可好,还是一个等字,大丈夫行事,本应事事争先,为人所不敢为,才叫个痛快,就这般坐等,还真能等出功劳来?

    几个人腹诽不已,杜山虎拿脚暗中踢了张锋聚一下,张锋聚本就想说话,冷不防挨了一下,腾的就站了起来,不过见赵石目光转过来,落在自己身上,不知怎的,一肚子话却都没了踪影,从当年武举到现在,也有三四年时光了,这位大哥话虽不多,但在他心中积威是越来越重,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家子,见了这位义兄却和见了自家老爷子似的,噤若寒蝉。

    哦。记得种家那小娘皮又要找上门来了,我去看看。

    杜山虎几个张大了嘴巴,眼瞅着张锋聚掉头而去,面面相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这厮莫不是疯了?接着张嗣忠也顾不得满屋子的人方才议论都是川中大事,咧开大嘴,是哈哈大笑。

    这厮肯定是皮痒了,想要上去找打,要知道这样,老子每日都能成全他,何必找什么种家的小娘皮。

    杜山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嘀咕了几句,接着脸色却是一正,旅率,咱们就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法子,金州别驾简通与我有旧,其从弟简诚曾于庆阳府任偏将,和我有些交情,简诚殁于庆阳府兵变,我曾亲往简府报丧,和简通有过一面之缘,不如。

    杜将军不必如此。南十八笑着摇头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朝廷已得战报,拖了这么长时日未有动静,恐怕是因为川中之乱起的太过突然,使朝堂诸公措手不及之故了,不过以南某估算,朝廷旨意近几日也该到了吧?再说了,当此用人之际,总归不会让大人回京听命就是了,到了那时,不论大人所任何职,诸位将军还怕没有用武之地不成?

    南某还是那句话,年关头上,离家千里,佳节思亲,诸位将军可要将军营看好了,酒药少喝,肉要多吃,呵呵。

    其他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虽说文武相轻,但南十八与这些粗鲁汉子相处的到是不错,一路上已与杜山虎等人相熟的好似老友一般了,玩笑话随口一说,却是颇让几个人宽心的。

    赵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性子阴冷,不惯与人相处,但这些年,多数年节之时都是与家人度过,而今年关,对家中却也颇为挂念,随之性情也变得随和了许多。

    这时议事已毕,也不愿再多说那些无趣之事,索性站起身来,走,都到营里去,种七娘若是不在家中过年,找上门来,咱就会会这位金州武勇第一的女中豪杰。

    众人都是一愣,到真是少见这位大人兴致如此高涨的时候,不过秦人好武,加之在座的多数都是军中将领,羽林猛虎,先帝钦点武状元,在座之人多多少少都见过这位大人的身手,这时一听赵石的意思,是想要亲自下场与那种家婆娘动手,都是兴致暴涨,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走,走,快走,这安抚使衙门着实呆着气闷,不如去军营厮混些时候。

    那种七娘不来则罢,若是来了,正好让大人亲自教教她该如何做人。

    大人下手可要轻些,不然。嘿嘿。若是把人家打的哭了,人家老子兄弟可就要找上门来了。

    听说种家的这位性烈如火,曾经有言,要嫁给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折家的折汇曾动过心思,却被人家一顿好打,弄了个灰头土脸,远走潼关去了,大人这要是故意输了也就罢了,若是赢了,别。呃,瞧我这臭嘴,也只有李将军这样,又温柔贤淑,又有本事的女中巾帼才配的上大人。哎呀,胆子不小,敢打老子的头。

    李金花被张嗣忠连番胡言乱语说的是满脸绯红,不过还有些担心,种家女儿年纪轻,家世也在那里摆着,若真纠缠不清,自己这还没过门,就已经有了两个妹妹。想到此处,心里不由有些患得患失。

    不过众人哪里能注意到她这点小心思,正值年关,又逢战乱,能找到些乐子着实不易,立即哄哄嚷嚷的簇拥而出,也不管安抚使衙门那些官吏诧异的眼神,径自出了安抚使衙门,往军营而去。

    种七娘百无聊赖的骑在马上,一身簇新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里面衬着红纹箭装,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鹿皮蛮靴,马蹄得得,行于兴元府大街之上,看上去着实英姿飒爽,引人注目。

    不过种七娘却提不起什么兴致,今年大秦乃多事之秋,蜀中之战一波三折,大军征战在外,得胜还朝却是遥遥无期,到了年根上,坏消息是一个连着一个,父兄那里焦头烂额,每日聚众议事,却是越议越愁,议出来的最终结果也只是尽量疏散百姓流民,死保金州罢了。

    到了年关,这兴元府本是金州最繁盛的所在,看看现在,家家却没一点喜气儿,早早的就关门闭户,一片人心惶惶的样子。

    家里亲人大多都在长安,往年过年也颇为冷清,今年就更别提了,父兄都忙的脚不沾地一般,着实没个过年的样子,加上家里都是女人孩子,家长里短的一大堆话儿,再有就是担心男人在外间受苦,女人们也没什么见识,说来说去也说不到点上,听着却是让人平添几分气闷。

    尤其让人烦恼的是,身为女子,虽说在军中挂着校尉衔,但却委实帮不上父兄什么忙,不过,她和父兄想的都不一样,父兄忧虑的是当前战局,但照她想来,当今之势,对于日渐衰落的种家来说,未尝不是一次契机。

    折家近几年在西北军中的势力已渐渐衰颓,目光却转向了潼关,前些日才知,折汇升任潼关防御副使,渐渐已可有独当一面之势,其弟折沛任河中团练使,以为呼应,其余在西北任职的折家子弟也开始纷纷寻求出任地方,这么一来,折大将军虽说入京旅任闲职,但失去了这颗参天大树的折家反而有了欣欣向荣之势,实在让人不得不叹服折家诸人的眼光和气魄。

    相比之下,种家却是一幅日薄西山的凄凉景象,为什么?还用问吗?当年种家两位先祖参与了夺位之争,当时看起来种家风光无两,但却是实实在在为家族埋下了祸根,让皇家忌惮不说,还与折家就此离心,在父亲得罪之时,折家竟是连一句话都没说,由此可见两家已是形同路人了。

    尤其是父亲过于方正,不知变通,就认准了废太子那个窝窝囊囊,性情凉薄的外甥,否则也不会在金州一呆就是十年,好弄的种家如今四分五裂,让旁人看尽了笑话。

    不过现在嘛。若是能在此时,父亲那里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挽狂澜于即倒,将功补过,就算当今圣上仍旧记恨当年之事,也不会再对立下大功的种家怎么样的。

    不过想的是不错,但难就难在金州弹丸之地,却囤积了这许多的粮草,首要之地,乃兵家所必争,一旦贼匪瞄到了这里,一场场大战打下来,就算是保住了金州,但若是将军粮给丢了,也是无功有过。

    种七娘想到这里,不禁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真是两难之局啊,这可该如何是好?

    想到深处,小小的女儿家,已是眉头紧蹙,忧上心头,等到回过神儿来,连自己都忍不住乐了,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却已来到军营所在,还不是金州的驻军,而是随护钦差的羽林军大营。

    让她失笑的则是,这些日子家中无趣,她便来这里找那姓张的小子打上一顿,据说姓张的乃是延州张家子弟,其祖父正是延州军指挥使张祖,也是出自大族门阀,在她来说,难得的则是这小子愈挫愈勇的性子,明知道不是对手,每次却还竭尽全力,比起那些被打上一顿,就哭爹叫妈,以后再也见不到个影子的纨绔子来,这人到算是有些男儿气概,而越是如此,打起来才越是有趣,若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的,也不劳她姑奶奶动手不是?

    于是乎,自从钦差回到金州,她不管心情好还是不好,都会时不时的到这里来转转,等到离去的时候,也都是笑嘻嘻的,这等让心情大好的消遣可是难得的很了。

    在营门口处,歪着脑袋想了想,今日本没想到这里来的,要去兄长那里看看,但想着事情,就来到了这里,既然来了,也算是天意,反正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营门口守卫的军兵远远就已看到了她,这些日子以来,要说种七娘在羽林军中的名声,那叫一个响亮,不认识谁也不会不认识这位姑奶奶的,往日这些守门的军兵都是只作不见,放人进去就是了,但今日不同,钦差大人亲自巡营,可马虎不得。

    营门小校上去就把种七娘给拦住了,不过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句,便打算放人过去。

    种七娘却是觉着今日有些稀奇,大冷天的,营门口的守卫兵卒都老老实实挺身而立,自己来这里多了,本来已是畅通无阻,今日却被拦下问询,不由问道:年关头里,你等为何还这般辛苦?连口酒也没有,这是谁的军令?

    那小校脸色一正,大声回道:卑职职责所在,当不得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声音大的将种七娘都吓了一跳,不过转眼间,那小校脸上已是挂上了笑容,低声道:校尉大人有所不知,大人今日巡营,今日营里可是热闹的很呢,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不过也只是白日里辛苦些,到了晚间,好酒好菜,可要比那几位轮值的兄弟强的多了。大人不在家中过年,还来这里。才真让我等敬佩呢。

    说到后几句,这小校脸上已经憋着笑,谁都明白这位姑奶奶是来干什么的,开始时羽林军将士还觉着有些欺人太甚,毕竟挨打的是张锋聚,掉的却是羽林军的面子,但后来嘛,渐渐大伙儿也习惯了,再说了,两人如欢喜冤家般较劲儿,打斗切磋,也成了营中难得的乐事,为人津津乐道之余,敌意却是据减。

    钦差大人来了?哦,到是难得一见。不管那小校的怪模怪样,当兵的嘴都没个把门的,种七娘见的多了,到是那位一到金州便关门闭户,躲进安抚使衙门谁也不见的钦差大人就在营中的消息,让种七娘精神一振。

    尤其是营门口就能隐约听见营内欢呼之声迭起,显见又是摔角,比武之类让人热血沸腾的戏码正在上演,不由得喜上眉梢,她这好勇斗狠的劲头可是在镇军当中磨练出来的,不比任何人差了。

    而羽林左卫经赵石统领多时,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这几年下来,已是一改当年惫懒习气,好斗成风,加之现在还有雄武军掺杂其间,暗中较劲儿,这每日里都赛上几场已成惯例,到是颇和种七娘的胃口,不然只一个手下败将在这里,她也不至于天天来此厮混。

    只是羽林左卫的人下手凶狠,气势夺人,雄武军的人比了些日子,已是有些怕了,近日来已少有挑衅,让种七娘感到颇为无趣,今日看样子自己运气不错,正赶上了,有那个赵石在场,这些王八蛋还不得拿出死力来?嗯,不错不错,也许还能激得狗屁的羽林猛虎下场,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姑奶奶的本事。

    这般想着,心里便又急切了几分,将马缰绳直接扔给了营门小校,自己则头也不会的快步进了营门。

    好。远处大营的空场之上,人是越聚越多,不过深处军营,又都是军士,却无多少杂乱的感觉,当种七娘来到跟前,人群轰然叫好,更是让种七娘抓心挠肝一般,立即用力推开挡在前面众人,硬生生挤了进去。

    两声闷响,场中两条人影快如闪电般换了两招,身子错开,又呈对峙之局,两人都是身形庞大,但移动之间,却无一点笨拙的感觉,进退之间,如有节奏,却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种七娘定睛一看,场中两人她都认识,一个是杜山虎,一个是张嗣忠,都是羽林军领军偏将,种七娘立时瞪大了眼睛,能见到他们亲自下场比试,当真是不虚此行。

    这时张嗣忠闷吼了一声,涌身而上,手里的木刀直劈而下,杜山虎也不慌张,挺刀斜架,挥开对方兵刃的同时,顺势劈斩,张嗣忠扭腰藏头,同时左手已经放开刀柄,一拳已经挥在杜山虎脸上。

    杜山虎这边也不含糊,脸上吃了一记重击,但身子歪斜之际,却是一肘子打在张嗣忠耳侧,两人瞬间分开,身子都是摇摇晃晃,一个眼冒金星,一个头晕脑胀,都像不倒翁般晃着自己的脑袋。

    种七娘扑哧一下就乐了,围观军兵也都轰然大笑,场面当真是热闹非凡。

    等到两人重又站定,几乎同时怒吼了一声,又是大步向前,噼噼啪啪连换了几招,两人经历相仿,力气上也差相仿佛,学的又都是军中搏杀的本事,凑到一处,还真是旗鼓相当,几招下来,几乎是同时中招,一个肩头被砍,一个大腿挨了一下,又是个不分胜负的局面。

    两人都是蛮劲十足,虽说身上防护周全,但还是疼的呲牙裂嘴,想要开口大骂,却是碍于周围军兵环立,不好失了颜面,便都瞪大了眼珠子,那意思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你个王八蛋下手轻些就不成?

    打呀,快上,干看着干什么?还没分出胜负呢。

    声音悦耳清脆,在这阳刚之气旺盛的军营之中,想分辨不出都不成的。

    两个人转眼过去,心里却是都乐了,好么,原来已经来了,咱们这开胃菜作的到是不冤,大戏还在后头呢。

    两个人心思立马已经不在比试上了,假模做样的又换了两手,便你赞我一个好汉子,我赞你一个不孬的握手言和了。

    这时种七娘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入了瓮中,上赶着凑了上去,围着两人跳来跳去,满嘴都透着挑衅,就像跟两人比上一场,那抓心挠肝的小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七章比武

    姿说人的性格多种多样。有强势也有懦弱的,有凰蝶刚,便也有不温不火的,各种各样,若是细说估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话说回来,由于出身环境的关系。有些人却也有着不小的共同点。便拿这些出身世家门阀的子弟来说。是温文尔雅也好,是性情倨傲。不愿与人同也罢,却很少有脑袋不够数的,就像杨端,说他胆小怕死那是说着了,才干也有所不足,但你要说他没有任何城府心计,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生于答缨世家。耳闻目染之下,平常人你要是跟他动心眼儿,还真不够看的。

    杨端饶是如此,那就更别说种家七娘了,经父兄言传身教十几年,大事小情从不相避,这般下来,就算是块顽石,也能成精了的,更别说从小便聪慧无比的种七娘了,虽说这丫头是典型的秦”女儿泼辣辣的性情。喜欢直来直去,但要说心思灵动之处,却也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便是在军中历练了这些年的李金花,也要相形见绌的多,毕竟一个是寄居别府的孤女,一个则是家中人的心头肉,这差距几乎是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的

    说起来,这丫头整日价在军营中厮混,给人的印象总是有些悍野,于是便有人觉着这丫头心里有些不够数。那可就错的有些离谱了。

    便拿这时来说,杜山虎几个只是装作无意间挑拨了几句,种七娘眼珠转动,在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下来。心里便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好么,感情今天自己果真撞了大运道了,感情那羽林猛虎要亲自动手,却可能碍于身份,不能直说,这有什么呀?京城来的官儿就是这般不痛快,自己可是求之不得呢。

    一旦明白了,种七娘立马两眼放光,手指一动,飞快的解开脖领环扣。双肩抖动,价值千金的招皮大氅被毫无顾忌的扔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的紧身箭装,人却已经昂着脑袋,像只骄傲的凤凰般大大方方的下了场。

    先是双手抱拳,清脆的声音带着爽利,“羽林军各位弟兄们,今日七娘适逢其会,不胜欢喜,都说人离乡贱,又逢佳节,大伙儿来了金州。离家千里,尤为不易,七娘添为地主,却无以奉上,深自有愧。

    不过咱们都乃从军之人,今七娘便借花献佛,给大伙儿演武一场,以作节礼,诸位以为如何?”

    这时候哪里还会有人说不好的?周围军兵立时便是群起应和轰然叫好,这时军营中大半军兵将佐都已经被惊动,人是越聚越多,只见军营中间预留出来的空场之上,人头涌动,若不是各自军官一见场面越来越大,立即开始约束部下,场面混乱那是可以预见的了。

    不过此时此刻,任军官在人群当中奔走呼喝,却也没一个说是要离开的,虽无混乱,但却将空场围的水泄不通,这许多羽林军精锐聚在一起。背刀绔剑,虽说都是脸上带笑。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但所视之处。尽皆昂藏,无形之中,场中威严之气已是大增。

    但场内种七娘却也并不露怯,像后世明星一般,双臂微杨,缓缓下压。众人见这小小的女子挺身而立,英姿飒爽,眉目之见不见半点女儿娇柔之态,反的有着不属于男儿的凌人之气,都是心中暗赞,种家儿女。果非常人可比。见她好似还有话说,佩服之下,一时间场内却是安静了下来,杜止。虎等将领见了此情此景,脸上都露了几分苦笑出来,这下好像有些坏了。一旦钦差大人不敌那该如何是好?

    但是到了这时,众人也只有静观其变的份儿了,任何的示弱之举都是愚蠢的,领兵之人一旦怂了,那定然是威严大失,以后领兵恐怕不易服众,后果严重非常。

    众人多数心里都已大骂,本是平常的玩笑切磋,经这么一闹腾,众目睽睽之下,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别说赵石处境尴尬,便是整个羽林军,不管是留在金州,还是回到京师,见了旁人不都得先矮上三分下来?***,也不知这种家小娘是故意的还是怎的?

    种七娘自然是有意为之,她这里想的可要比他们深上许多了,她知道。这位钦差大人确有领兵之才。如今金州之势,除了方到任的陈祖,便要数他父亲深乎众望了,而吴家的那个狗才吴得胜却也勉强能算上半个。

    这么算下来,朝廷重臣们只要没有昏了头,她父亲即便不会在今后统领全局,最少也能占个重要的位置,她深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种家的转机。

    而钦差赵石却是个变数,此人身上不但负有皇命,而且领兵才干不让于人,若是添为助力,自然是不错的,若是有此人相争,尽管她不愿承认,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在圣眷上,还是临敌机变上,父兄都屈居劣势。

    而现在对方送上门来,那正好打掉他些威风,即便父兄争不过他,这人也会正视种家的存在,到时只要稍微示好,最好的结局自然是互为绮重,联手以御外敌的,当然了。这前提是统领全局者另有其人,若是她父亲能

    即便此人是钦差,也无需忌博,不过如果。那后果真就不好说的很了,到时此人记恨干心,种家见比尔仙不是。低头更是落不得好去,不过那可能吗?此人年方十六,不对,年已经过了,应该是十七了,但以此幼龄,就想统属大军,担负如此重任,大秦真若无人至此,那才叫老天爷瞎了眼呢。

    要不怎么说,这丫头心思之机灵,应变之敏锐少有人能及呢,相比较而言,张锋聚这样的,别说是武斗,便是来文的,比斗心眼,估计再来上十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的。

    闲话少叙,种七娘在场中又发话了,“客随主便,既然来了金州,诸位却都是客人。这对手嘛,却的七娘自己挑选,你们说是不是这介。理?。

    “对,对,没错”

    “尽管挑,挑到谁也不能不上不是?。

    “怎么好像抛绣球似的?。

    “抛绣球都不接,那不是给咱羽林军丢脸呢吗?”

    “挑到了谁小娘养的才不上呢。”

    论起嘴碎来,生长于长安繁华之地的羽林军认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气氛被种七娘一下子就挑动了起来七嘴八舌轰然应诺之间,已然形成了谁若敢退缩,便是大逆不道的共识。

    听着这些胡言乱语,便是赵石。也不禁嘴角抽搐不已,心里直想骂娘。没成想,不过一句玩笑之语小却弄成了这个样子,真真让人料想不及。

    “七娘虽远在金州边塞之地。但也听闻羽林军出了一位豪杰,在潢关单骑出关,阵斩金国悍将。从容而还。无论胆魄才干,皆乃人中之龙。让人敬仰钦佩,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羽林猛虎。,

    “指挥使大人。”

    “钦差大人

    场面一静,紧接着便是万众一呼的局面,杜山虎等都是狠狠拍脑袋,果然如此,这贼婆娘

    造势已成,想不下场,好吧,将自己阉了先。

    “早就听闻大秦种家,英杰辈出,乃大秦中流砥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嘿嘿。孙文通稀奇的观望着场中女子,这样泼辣的女子在蜀中可见不到一个,大秦风物果然不同他处,见到手握兵权的李金花;他就已经够吃的的了,今日却又开了眼界,世间竟真有这等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也不知当年那名震天下的陆闻香又是怎样一番风采?本来打定主意多看少说,这时却不由自主的脱口赞了一句出来。

    “大人小心,好像有些不对。”南十八瞪了孙文通一眼,凑近赵石身边,低声道。

    赵石挥了挥手,好长时间没活动了,到了现在这个身份地位,事事有人代劳,动的都是脑子,身体都和生锈了似的,今日难得有些兴致。却遇了这么一出儿,心里着实有些腻歪,看着场中的种家丫头红光满面,不知是被羞的还是兴奋的,怎么瞧也是不能善了。看来只有动动筋骨,打一场了。

    不过他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要是平常比试,他自然不怕任何人,输也就输了,世上能人异士多的是,他自认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也少有那样的争胜之心,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已知道,这一场他不能输。而且对方是个女子,赢了自然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光彩的地方。

    略一思索,便定下心来,对上种家丫头,兵刃上他并不占优,因为是冷兵器时代,兵器格斗实在不是后世可比,兵刃上的功夫他也一直没有撂下,但这真不是一日之功,要是徒手,他却有很大胜算。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迈步就进了场中,几乎是一瞬间,人群便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也足见他这些年在羽林军中实在没有白呆,威望之高已是不做第二人想。

    “钦差大人,演武场上,没有高低贵贱,七娘若是手重了,还望大人恕罪才是场中两人相对而立。周围声音却是小了下来,围观军兵将校都是屏息凝视,唯恐错失了眼下精彩的一刻,种七娘手里掂量着兵士殷勤送上的木刀,声音清晰可闻。神态看上去也是轻松到了极点。事实上,她也并不怀疑自己的身手。她从小天赋异禀,聪慧绝伦,并不相信年纪比自己还又出身寒门的赵石在身手上能胜得过她。

    赵石这里却只是以刀护的,简单的来了一句,“来吧。”

    种七娘脸上如花般的笑容终于消逝。代之而起的则是凛然之色,前脚虚点于地,后脚坐实,右手持刀竖于身前。与眉心齐平,左手虚扶于刀背之上,架势一旦拉开,浑身上下都蓄满了劲力,好似弯弓搭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威猛绝伦的攻势。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两人身形在对峙之中只是微微一凝,种七娘的身子已然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人影带着猛烈的风声,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赵石面前,最可怕的是,本是竖直于身前的木刀却已随着微矮的身形横了过幕,双臂用力,猛的一记拦腰挥轩,划出一道呜的风声,直接砍向赵石腰间。

    种七娘一上来便已先声夺人小拿出了浑身的本领,这要是在战阵之上,这必然是决定双方生死的一击。种硬稀硬的打法却正和权石胃口,敏锐的身体反应壬她心本无需细看,便能横刀向下,准确的拦住了挥斩而来的木刀。

    一声闷响,木屑纷飞,两人都是气力威猛,虽说一动一静,但这一下硬碰,却是实打实的乃是两人蓄力而为,木制的道具如何能禁受得了这等猛击,立时便在碰撞处绽裂开来。但在这一瞬间,两人气力之上的差距也显示的无比清晰。

    赵石纹丝不动,只是手里的木刀从中断裂开来,只剩下了半截握在手中,而种七娘呢,这一下却是吃亏不身子本是前窜之势,又在赵石左首,兵器交击之际,只觉如同利刃砍于坚石之上,反震之力几乎瞬间便让她的双臂麻木了下来,虎口据震,木刀几乎脱手而出。

    在这样的反震之下,身子却再也无法掌握平衡,心中骇然的同时,身子却是随着力道的方向,打着旋的转了出去。

    也不奇怪,她根本没有想到有人能站着不动,接住自己如此威猛的一击,手中木刀一断,力道上立时便出了岔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不过到底是从小苦练至今,下盘上要比常人稳的多,脚步错落,四五步间,勉强稳住了脚步,不过脑子转的有些晕,心中唯恐对方趁胜追击,网稳住脚步,也没看前面小挥动手中断刀便是一记直劈,这时求的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让对方稍微退却罢了。

    但周围却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定睛看时,前面哪有半个人影,只见围观军兵都是笑的前仰后合,这个丑出的可是不

    但她一时间也顾不上这许多,急忙转身,横刀戒备,却见对手安然立于自己身后几步远处,好整以暇。将手里断刀随便抛下,还道了一句。“再来。”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惊讶。自他习练般若劲儿以来,这丫头还是头一个能跟他硬碰一下,手里兵刃却没被磕飞之人,看样子还没什么不适的样子,实在不敢想象,这丫头小小的身体里怎会蕴藏着如此大的力量。

    不过这一下,可把种七娘惹恼了,自从她十四岁上,一刀将府中一个出言轻佻的教头劈的在床上躺了半年,加上一怒之下,单人独骑,直入长安,将长安折府闹的天翻地覆以来,再没有会如此平静的站在她面前。更别提是戏要于她了,小小的脸蛋整个的黑了下来,眼眸更是直欲喷火一般。

    要不怎么说年轻呢,武人大忌便是心浮气躁,和赵石这样大风大浪见的多了的人相比,她便显得尤其稚嫩,一旦激怒,脑子就不转咋,了的,想也不想,便将手里的断刀狠狠掷于地上,“力气大些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拳脚上也能见个胜负。”

    张锋聚在不远处听了个真,立时便有泪流满面的冲动,***,这丫头那次不是以力降人来着?

    这时场内的种七娘已经郑重的摆开了架势,虽说心里恼火的很能将对面这个家伙摁在地上狠揍一顿出气。但对于对方几乎雄浑的让人无可抗拒的力量也有了起码的认识,估计这家伙上一世是狗熊托生的,不然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见对方谨慎了许多,并不打算率先攻击,赵石也不为己甚,慢慢靠了上去,没了兵刃,他气力上的优势将更加明晏,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接下来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的,到了近处,猛的一记刺拳,直朝对方面门而去。种七娘左手顺势一粘,右手成刀,横削赵石脖颈,但赵石轻巧的两个措步,已然转向她侧后,跟着又是一记刺拳,无可否认,后世的拳击在格斗中虽无大用,但是在步伐和连击试探上面,却也独具一格。用在这种既不想重伤对方,又不想与对方有过多身体接触的情形当中。十分有效。

    种七娘这边则是一套的小巧功夫,粘缠绕拍,顺势而为,趁机而动。如影随形。两人贴在一起,好像就再也分不开了一般。

    这一下,场面可精彩了小虽然少了些让人热血奔涌的火爆碰撞,但两条人影都是反应迅捷,一沾即走,在场中快速移动,一招一式看似分明。却又间不容发,这在军营比试当中是很少见到的情景,立时便让围观之人再也挪不开眼睛,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盏茶功夫过去,场面依然,但就算一个普通人在这里,也能看出场中两人高下已判,赵石靠着灵活的步伐,虽说手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次直拳击打,但已经掌握了主动,将对方带进了自己的节奏当中。

    而种七娘这时却只有追在人家身形的份儿,不过她眼力也不一般,片刻之后便已发现对方的功夫其实都在脚下,于是频频试图大乱赵石的步伐,但这一场比试对于赵石来说已经渐趋无味,重手自然是不能出的了。不然三招两式之间,两人之间必有一人倒地不起,当然,这个人八成是眼前这位不屈不挠的种家丫头的。想与他在近身徒手格斗中取胜,这样的人有,但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丫头的。

    这般下来,既然少了争胜的心思。对方的攻击也就更少了许多威胁。见机避开也就是了,就算挨上一两下,只要不是要害关节,以他现在的体魄,万全不是问题,所以两人才胶凹曰甩姗旬书晒)小说齐伞用士卜,不然高年讨招,瞬间便分生死。哪里会到现在众俩牲小下的地步?

    最终忍不住的还是种七娘,对方移动快速,忽左忽右,万全无法琢磨。多数攻击全落在空处,让人心中憋闷非常,这等怪异的功夫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胳膊又短,对方只要出拳,就能逼得她近不得身去,踢腿踢打,动作却是太大,对方也总能适机躲避开去,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全神贯注之下,体力消耗自然快的很,这时她已是额头见汗,更是跟不上时方的身形了。

    尤其让她满脑袋冒火的是,这场比试从始至终,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句话,有力无处使,比试越是拖延。她这心里越是焦灼,有些抓狂的她终是再也忍不住,瞅准对方出拳之际,猛的跃起身来,将自己腰侧万全让给了对方,大腿一弯,用膝盖猛击对方头颅,这一下万全已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了,已对方的气力,这一拳挨上。肯定好受不了,但对方也必定挨上自己一下,这下蓄力而为。伤的只有比她更重,但只要对方一退,她还留着三分力,回腿便能蹬向对方的心窝,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过她这下可是大错特错了。赵石等的便是她跃起的时候,格斗之中,双脚离地乃是大忌,身在空中,虽只一瞬,但那一瞬间身体却已不能再做出什么像样的动作,动作定型,没有变化,这就是机会。

    赵石眼睛猛的一亮,根本不容他多想,身子已经做出了动作,外人看来,赵石本来灵活迅捷的身形突然便已变得网硬非常,蓦的上前一步。击出的手臂立即弯曲,肘部一下便顶在种七娘膝盖的内侧,发出一声闷响,看清楚这一下的人都觉着自己大腿一振抽搐,如同身受一般。

    只这一下,种七娘闷“哼了一声。身子已经被撞的横了过来,左拳立即跟上,狠狠击向腰腹之间,这一击下去,种七娘已然躲闪不开若是打的实了,天下间估计少有人能受得了的。

    不过还好,赵石也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诅咒自己在无数次生死之间练就的这种不假思索就要致人死命的打法,之前还想着不能如何如何。但到了关键时候,却还是

    亏他反应灵敏,瞬间硬生生顿住了自己的拳头,才避免了一出失手错杀的惨剧。

    不过这下乐子却是出的大了,两人这时贴的已是极近,种七娘身在空中,这时只觉得整条右腿都失去了知觉。幸亏赵石是临机变招,使的又妾巧劲儿,不然只这一肘子下去,别说是人腿,便是牛腿也早就断了的。

    但种七娘身子失去控制,惊慌之下,自然张牙舞爪,正赶上赵石硬是收回了自己的左拳,但身子却已被带的前倾,一下便被种七娘抓了介。

    着。

    说起来麻烦,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赵石方自收回左拳,就觉的被人猛的搂住了脖颈,接着连鼻子带嘴的就好像埋进了一堆问问软软。还带着微微的幽香的物什里小赵石心里也是一惊,这是什么怪招?下意识间双臂收拢,要让对方不得动弹。于是乎,场面定格,赵石稳稳在站立在那里”双臂紧紧的将人连腿带身子,箍在怀间,但。他的脑袋却不见了。

    种七娘这里惊魂未定,整个人像捞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赵石的脑袋不放

    一瞬间,本来喧闹的好像要将整个军营翻过来似的空场之上,是鸦雀无声,不过片刻之后,却是哄堂大笑,这样怪异的比试结果可是生平仅见,钦差大人艳福不浅,没接到绣球,却直接抱上了人家闺女,果然非是常人可比。

    张锋聚等更是笑的好像抽了筋一般。恨不能趴在地上,周围围观军兵也是笑的前仰后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总算有南十八等一些稳重的,虽然嘴角抽搐,满脸涨红。一副忍的分外辛苦的样子,但总归还算有些尊卑之念,赶紧挥手吩咐众人散去。但一时之间,这里又是这么多的人,哪里顾得上来?

    这还没完,场中这时哎呀一声,却是赵石反应了过来,猛的放开了双臂,但种七娘还是惊魂未定,腿上开始钻了心般的刺痛,赵石这一放开,她立马惊呼了一声,一双胳膊犹自紧紧搂住赵石的脑袋,却是死也没放开,要是常人,身上挂着个人,还经这一折腾,少不得就得滚做一团,但赵石却还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只是脸上温香细软,擦来蹭去。虽说目不可视,但心里已经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饶是他两世为人。心肠冷酷,这时也是尴尬的不行,有心想让这袋熊般攀在他身上的丫头下来,可惜嘴巴被堵的死死的,却怎么开口说话?

    两个人此时到是换了个姿势,但情形却更是惹人发遽,一个张开双臂。昂然而立,一个笑脸刷白,挂在对方身上,犹自不觉众目睽睽之下。已被占了大大的便宜,又是在军营重地,周围满是笑的快背过气去的军兵将校,这一幅画面,当真是堪称百年难得一见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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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二十八章七娘

    咣的一声大响,夹着一声惊呼,一条人影倒着从大帐内飞了出去,吓的在门外守卫的达懒,铁彪几个亲兵都是后退了几步,有两个动作快的,还顺势将腰间佩刀拔了出来,如临大敌之际,只差一声有刺客喊出来了。

    但几人定睛一看,从地上灰头土脸爬起来,脸上呲牙裂嘴,却犹自挂着贼笑的,不是钦差大人的义弟,羽林军偏将张大人,还是哪个?

    众人面面相觑,但接着除了达懒脑子有些不够使,糟糟懂懂之间,其他人便都恍然如悟,一个个都咧开了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自从之前那位羞恼到了极处,恨不能钻进地里才好,最终泪奔而去的种家大小姐离去之后,军营当中也就再没了其他的话题了,不光是左卫的人,便是雄武军上下,也会不时戏谑的挑起大拇指,赞上钦差大人一句,果然是条汉子,而如果被左卫的人听见了,多数要一挺胸脯,回上一句,那是,这般下来,军营当中却真有了那么点过年的意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钦差大人虽然占了大大的便宜,但说起来,这位大人哪里是个好色的?又有李金花李将军在旁边看着,这脸上能好看的了才是怪事呢,估计更让人头疼的是,人家可是种家大小姐,这便宜哪里是轻易占得的?就算大秦风化开放,女子抛头露面者多,但像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将脑袋挨在人家黄花闺女要害处的举动,也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等到人家父兄找上门儿来,那才是真热闹了呢。

    而眼前这位,估计是碎言碎语的在旁边煽风点火,惹的大人恼羞成怒,才遭了此厄,要说领兵至今,杀人行军法都是家常便饭,但也真称得上赏必信罚必果,虽是军法严了些,但却让人信服,也从没有因自己喜怒而牵连旁人的时候,如今突然暴怒,能将自己的结义兄弟一脚踹出来,大家伙儿还是只当没见的好,不然触了大人霉头,大过年的,挨上几军棍可就冤枉的很了。

    这般一想,众人齐刷刷抬头望天,对眼前这位只作视而不见。

    今日稀奇事已经够多,这时却又见了一桩,几个人心里都觉着金州确实没白来,不然这等奇事轶闻哪里会亲眼见到?

    更让人忍俊不已的是,眼前这位爬起身来,估计这一下也是不轻,让这位低头弯腰,还干呕了半天,消停下来之后,见帐外几个人的怪模怪样,狼狈样子就这般被人瞅了去,也有些抹不开,迈步就想进账,但刚迈了一步出去,就又停住,踌躇了半天,摸了摸脑袋,好像终是不敢进去,于是,就这样掉转头,悻悻而去了。

    背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锋聚回头望时,却见几个人都背转身,肩头耸动,显见都在偷笑不已,他也无可奈何,只有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狗娘养的,再不回头,疾步便跑了个没影。

    而大帐之内,赵石沉着脸,有些烦躁的在走来走去,外面的几个家伙猜的到是不错,张锋聚这些日子也许是被欺负的狠了,杜山虎等虽然心里已经笑翻了天,但这个时候却都知趣儿的不知躲到了哪里,估计都在一边饮酒,一边在绘声绘色的谈论此事,就一个张锋聚只顾着自己高兴了,丝毫没想别的,兀自跟在赵石身边,眉飞色舞的说了一路,丝毫没注意到赵石脸色是越来越黑。。。。。。。

    到了最后,赵石终是忍不住一脚,将这个好似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长舌妇人的家伙踹出了帐子。

    但这对于他的情绪来说并无多大帮助,心里依旧纠结不已,出丑什么的他到是并不在意,不过他可无意招惹种家,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在这个关头,若是让种家父子恼羞成怒,那才是大麻烦呢。

    和他同样纠结于心的自然还有旁人,那就是现在正在帐内的李金花了,女人的心思,既希望未来的丈夫能顶天立地,却又不想旁的女人注意到,在这一点上,自古皆然,没什么例外。

    之前的一幕看在她眼中,可没半点可笑的地方,本来她年纪就比赵石大上许多,加上之前赵石已经娶了一房正妻,但那听说是自小定下的,那人出身不高,年纪幼小,就算相处不来,到也不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种家的姑娘能一样吗?簪缨世家,大秦数一数二的门阀大族,再有这位可不是个省事的,性子蛮野,又精灵古怪的让人猜不透心思,若是进了赵家的门儿,家门之内还有安宁的时候吗?

    想到这些,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块棉花般烦闷,这时她是更加的后悔,当年若不是自己做了错事,现在自己可能已是赵家之妇,哪里还会有这等烦恼之事?

    不过虽说满心的自怨自艾,但这时见赵石一脚将张锋聚从帐内踹了出去,又开始来回走个不停,唇角眉梢还是露出了些笑意,暗自叹息一声,这个人啊,平日里虽说心肠硬的和铁似的,满心装的又都是大事,但到底算不得无情薄幸之人。。。。。。。

    她不由想起当年两人初见之时,凄风冷雨,杀伐惨烈的几天几夜,那时的她初次带兵,便突遇西贼精锐铁鹞子,自己手上第一次沾满了敌人的鲜血,第一次感觉领兵大胜强敌的滋味是如此畅快,第一次和男人相拥,第一次在冰凉的雨夜当中和一个男人执手相望,也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裸呈相对,太多的第一次,数也数不清,但之后呢,几经碾转波折,才终是遂了心愿,这个男人的心肠是钢铁铸就,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轻易打动他?

    不然当年庆阳府即便有人夺了他的功劳,他又怎会决然而去?以他天纵之才,当可明白,当初若留在庆阳,几年之间,一个校尉还不是稳稳当当的?而她自己又怎会等了这许多年?

    这般想来,别说只是抱了抱,即便是。。。。。。。又能如何?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之前想的有些左了。

    回想起当年故事,心中柔情渐生,而那点烦恼也便随之烟消云散了,心境变换之下,想起那位泼辣辣好似脱缰野马一般的种家七娘,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童般,泪流满面,呲牙裂嘴,想要扑上去,却又有些不敢,最终闷头冲出军营的小模样,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见赵石还在那里走来走去,不由翻了一下白眼,心里又有些责怪,占了别人的便宜,却好似多不情愿一般,真是不解风情到了极处,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这翻心理变化,只要她自己不说,男人就算猜上八辈子,也是猜不中的。

    行了,你这般晃的我头都晕了。。。。。。。。。方才出汗了吧?金州不比长安,缺医少药的,你得多注意些身子,快,把这个穿上。。。。。。。

    抬起手,不过看到手中物什的时候,连她自己都笑了,她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种家那丫头扔在地上的貂裘披风?当时心情杂乱,随手捡起。。。。。。。。

    赵石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李金花的样子,也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本来今晚已经决定夜宿军营,酒肉都准备齐当,欲与众军同乐,但现在嘛,瞅张锋聚的样子就知道,背着自己,还不定有多少人在说嘴呢,他再厚的脸皮,也是不愿再在军营多呆的。

    走,咱们出去转转?

    外面?大冷天的,没什么好转的,你还不知道?金州已是一夜数惊,就怕贼匪过汉水,来取金州,不然。。。。。。。若是外面热闹,种家那位也不会整日来军营厮混。。。。。。。说到这儿,已是掩嘴轻笑,眼中满是促狭之意了。

    这狗日的金州。愤愤嘟囔了一句,连前世乡间土语都用出来了,别笑了,难道外面的人还笑的不够多?还往上添乱。

    嘻嘻。。。。。。。咱们本为鼓舞士气而来,你再看看现在,谁还敢说来金州这一趟不值得?大人不但用兵如神,这鼓舞士气的法子也着实别开生面,小女子真是拜服无地了。。。。。。

    你还没完了是吧?对了,你吩咐下去,别让手下的人出去嚼舌头,不然军法从事,走,咱们会安抚使衙门,隔了这么多天,圣旨怎么还没到?赵石尴尬的岔开了话题,转身就走,至于种家父子的反应。。。。。。。。他现在到是希望吴得胜那里闹的大些,最好是让种家父子无暇来寻他的麻烦才好,但刚说完这一句,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到着实帮他解了围,李金花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他的身体上,再也不拿方才的事情取笑了,到是他自己,心里暗自嘀咕,莫不是种家那丫头又在咒骂于他?

    只是他却不知,此时又羞又恼,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种七娘策马飞奔回府,也是巧了,到了府门处,正赶上兄长种燧带着两个亲兵风尘仆仆的从他处回转,在府门口碰了正着。

    看见多日不见的兄长,种七娘再也没忍住,一腔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下了马就一瘸一拐的冲过去,抱着兄长在府门口就哭了个稀里哗啦,虽说天纵聪明,自己也要强的很,但终归还是个孩子,一旦遇到事关自身的大事,立马没了主意,平日的泼辣样子没了踪影,一心只想在兄长这里找些慰藉。

    不过她这一出儿可把种燧给吓坏了,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亲兵以及出来迎接的门房管家之类的人等也都是目瞪口呆,老天爷,莫不是白日里撞了鬼?七小姐竟然还会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种燧手忙脚乱之下,一边拥着妹子,一边在嘴里念叨着,等他主意到妹妹衣服有些单薄,心疼之余,却是瞪起了眼睛,你们这些狗才,小姐穿着这点衣物就让她出门?

    那管家一听脸都白了,门房也吓了一个哆嗦,七小姐虽是庶出,不过老爷晚年得女,又在边塞之地,身边孤寂,更是将这个女儿宠的什么似的,要不是种家自有一套祖上传下来教养子女的规矩,这位七小姐不定得娇惯成什么样子呢,就算这般,府中之人也知道,老爷,公子交代的事情办不好,至多也就是挨上一顿训斥,但事情若出在这位七小姐身上,又让老爷公子知道了,没准挨上一顿家法之外,还要开革出门的。

    门房哪里还敢怠慢,随即回道:少爷。。。。。。。。小姐出门的时候穿着披风来着,小的看的真真的,怎么。。。。。。。怎么这会儿没了?

    对对对,小的也看到的,绝对不会看错,好像是少爷年前带回来的那件呢。

    什么?种燧脑袋嗡的一声,好悬没坐地上,本来见素来刚强的妹妹一瘸一拐的过来,他就已经觉着有些不妙,这时又哭成这样,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懂事开始,何曾见妹妹再流过一次眼泪?现在这副摸样,得受多大的委屈?

    如今再一听衣服没了,急忙打量种七娘身上衣装,却见妹妹的衣服竟然真有些凌乱,描金的腰带有些松了,上身胸前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哭的不是一遭了。。。。。。。当种燧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

    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没人跟着?

    他这么一问,管家腿都软了,这。。。。。。。这是出大事了?虽说害怕,但他也觉着冤枉,小姐出去最烦的就是有人跟着,再说了,这满金州打听打听,有谁敢在兴元府碰种家七娘?嫌自己活的命长吗?

    但他嘴上却不敢如此说,见种燧怒瞪着他,好似要生吃了他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已经抖成了一个个儿了,少爷啊。。。。。。。小的们也想跟着来着,但小姐不让啊,小的们再给个天作胆,也不敢不听小姐的不是?

    大人,还是回府里再说吧,这里人多眼杂的。。。。。。。还是种燧的亲兵有些机灵,一见在府门前这么闹腾不是个事,立马上来在种燧耳边劝道。

    行了,行了,都给我散了。。。。。。。谁要是敢在外面胡言乱语,别怪家法无情,都听到了吗?种燧也反应了过来,立即驱散众人,扶着妹妹疾步进府,心里却已经咬牙切齿,这要是让他知道谁欺负了妹妹,非得亲手将那王八蛋剁碎了喂狗。

    但不成想,到了没人的地方,不管他怎么问,种七娘还就不开口了,不过许是哭也哭过了,腿上的刺痛也渐渐没了,半晌过后,这泼辣性子又上来了,被问的急了,反而瞪起了眼珠子,别问了,烦死了,你妹妹我都打不过,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她这么一说,种燧愣了愣,接着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大念阿弥陀佛,还好,还好,原来是自己想左了,想想也是,妹妹身手在金州首屈一指不说,就说以她的身份,谁又能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招惹种家?嗯,除了吴家。。。。。。。不过吴家那几位厉害人物都已经随军入川,吴得胜?虽说这小子酒囊饭袋了些,但也不会这么下作。。。。。。。。

    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却感到后背凉凉的,却原来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奶奶的,这是谁啊,能将妹妹弄哭了,也算能耐不小。

    哦,这是比武输了?是张锋聚那小子?不对啊,就算输了,你哭个什么?又不是头一遭。。。。。。。。。腿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哼,你挨一下试试,要不是当时。。。。。。。。还以为瘸了呢。

    那你哭什么?打输了就再打回来,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他。。。。。。。一说到这个,想起。。。。。。。脸色一下子变得赤红之余,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啊?种燧今天的心情就好像坐了过山车一般,当然如果他知道什么是过山车的话,就能明白这个解释真的是最贴切不过,这不,两句话的功夫,他的心又拎起来了。

    怎么?他不但打了你,还骂你了吗?是粗人吧?粗人嘴巴不老实,你应该知道啊?

    什么粗人?他。。。。。。。。他。。。。。。。。种七娘嘴角翘了翘,好像是想笑,但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的种燧这个心疼啊,不是粗人?那他还敢打了你,又骂人?是哪个王八蛋,活腻了是不是?告诉哥哥,让哥哥去打断他的腿,给你出气。

    谁说他骂人了?就是。。。。。。就是。。。。。

    就是怎么了?他怎么着你了?你到快说啊。种燧在旁边抓耳挠腮,心里火烧火燎的,他不怕妹妹给人比试,平日最怕的就是妹妹禁不住激,跟人摔角,还好的是,这个丫头虽然争强好胜了些,但却从不缺心眼儿,不过今天嘛,可就有些说不准了。。。。。。。。

    大哥,你别问了。。。。。。。。还嫌七娘出丑出的不够是吧?种七娘终于被追问的恼羞成怒,虎起小脸,恶狠狠的来了一句,不过衬着满脸的泪水,还有那通红的眼睛,却是缺乏足够的威慑力,说完这一句,种七娘掉头就走,这事情也确实让她不好开口,只有先躲过这遭了事了。

    不想种燧也急了,在后面就吼了一句,你不说,我就让姨娘亲自问你。。。。。。。

    你敢。。。。。。。

    种七娘霍的转过身,她亲生母亲身子一直不好,说起来还要怪种从端,自从被贬金州之后,头些年郁郁寡欢,而她母亲日夜陪伴开解,有些劳,加之金州天气阴寒,病也就落下了,这几年时好时坏的,着实让人心忧,大事小事她自然也就都不愿去烦扰母亲的,种燧这句话却是戳在了她逆鳞之上。

    加上先前受的委屈还没发泄完全,种七娘回过身来,性子一起,眼睛已经瞪得溜圆,几步就来到种燧身前,在种燧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同时抓住种燧的腰带,双臂蛮力大作,在种燧一声惊呼当中,已经将自己哥哥整个举了起来,接着便是狠狠往地上一摔。

    扑通一声大响,地上尘土飞扬,这一下可不轻,差点没把种燧给摔的背过气去,等到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四周一看,是哭笑不得,丫头已经趁机跑的没影了,这个妹妹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敢对兄长下如此重手,从前到也没少挨她的拳脚,不过这次好像有些冤枉啊,还好,还好,没人看见,不然这个丑出的可就大了,不过妹妹到底吃了亏没有?这个可得无问清楚,不然岂不是白摔了。。。。。。。。。

    种燧苦笑着摇了摇有些发昏的脑袋,想着是不是跟父亲说一声,还是真要去找姨娘,不过想起父亲那里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家事?姨娘身子又不好,妹妹又不肯说于他听,真是恼人,嗯。。。。。。。看这样子,却是得等等再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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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