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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八十七章回京(二)

    进城门之时,并未怎么张扬,也就是打头的赵光上前检验公文路引,守卫城门的兵士便也放了行,一行人悄然而入,并无多少波澜。

    长安依旧繁华似锦,虽说已不是深冬,但街角房檐处依稀可见残雪处处,天气还是冷的厉害,但街道之上的行人却不见少,从塞外苦寒之地归来,见到这样的场景,无疑便好像从穷乡僻壤终于回到了正常世界一般。

    相比木华黎以及铁彪几个啧啧称叹,什么地方都看着新鲜,赵光眼眶都红了,这一趟虽然谈不上是九死一生,但从小到大,便是西北边寨也不曾吃过这等担惊受怕,餐风饮雪的苦头,乍一回到这繁华世界,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心中也是暗道,若是再有这样的差事,说死也不能往自己身上揽了,回到家里,第一个先去拜一下佛祖和列位先人,谢谢他们保佑自己囫囵个儿的回到长安,再有就是让屋里的那几个婆娘好好伺候着,有什么好吃的也得多吃些,这些日子耗去的元气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补的回来的。

    不过这次出去也算是开了眼界,交卸了差事,就得叫上三五好友,给他们好好说说在外面的见闻,准保能听的他们直瞪眼,想到这里却又有些得意。

    “大人,卑职先进宫给娘娘和万岁那里报个信儿,卑职以为,您也不用忙着去兵部,这一去半年。。。。。。。总得先回家看看不是?估计到了晚上,宫里自会召您进宫赴宴,大人功高,又圣眷正隆,封赏自重,卑职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

    赵石在年纪上几乎和他儿子般大,又和他有些亲戚关系,论起来得管他叫上一声三哥的,但在这一路上。赵石并没提起这茬儿,他更好像忘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口一个大人,态度上也是恭谨备至,丝毫没有一点在乎赵石年龄的意思。

    崔适在旁边见了,心里虽多少有些鄙夷其为人。但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就是官场规矩了,崔家虽是百年大族,唐时更曾风光无两,名相重臣屡出其家,英才俊杰行于门下,簪缨世家之说正为所设。

    然世事无常,如今的崔家虽也不曾香火断绝,但黄金为梁。玉为肌的官宦豪门早已是风流云散,最多也只是存在他们这些后世子孙的梦里面了。

    官场离开的太久,这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虽然子孙后人还保持着起码的书香传家地祖训,但官场上迎来送往,笑里藏刀的手段和为官之术却已经随着渐渐衰颓的家声而消失不见了的,剩下的到多数都是文人的根骨傲气。

    崔家虽然已经败落,而且还在异族治下,但崔家毕竟是数百年地大族,不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当初抵御这些异族入主河东的义军从不乏崔氏子弟的身影。死国难之众多,每个崔氏子弟说起来都会含着一汪眼泪。

    契丹人到河东,杀的人多,女真人来到这里,杀的人一点也不比契丹人少,宁肯站着而不屈膝的崔氏子孙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看着祖坟所在垒起的一座座坟头,掉着眼泪终于认了命,再成长起来地孩子就不让他们摸什么刀枪。不甘心的人便远走他乡,再无消息,恋栈乡土的留下来,老老实实将崔家地香火传下去,不过几经战乱,还能矗立不倒的地方豪族也是寥寥无几,有的家族选择屈从于这些外族,以为走狗,换得荣华富贵。

    但他们崔氏一族之前死地人太多。即便家族之中再不愿子弟流血。这仇恨却已种下。于是便也有了崔氏子孙不得为胡人效力之说。之后子孙便也从不出仕为官。饶是如此。每次金国出兵。还是要从这些地方大族里征粮草壮丁。多数都是有去无回地了。由此崔氏一族地壮年男丁也是越来越少。

    大秦东征。河东之地终于再见汉家军伍。本是一件振奋人心之事。但那位长相凶恶。不知为了何事断了一条胳膊地族叔却是断言秦军必定不会尽占河东之地。多数还是会退回关内去地。

    事实也确实如此。颇让族中一些年轻后辈对这位平日不一言地族叔刮目相看地。族老们显是知道这位一生未娶地族叔地过去。也不管秦军正连战连捷。咬着牙决定。除了走不动地。所有崔氏子孙无论老幼妇孺皆迁入大秦。

    都说人离乡贱。也确实如此。他们这些算得上是流民地百姓迁入大秦。自然不会被当做平常百姓般对待。颇多警惕和戒备。连分得地田地也只是些贫瘠之处。但让人安心地是。没有什么人借机行那盘剥压榨之事。各处官吏也堪称和善。和女真人对待汉人百姓如猪如狗可是差地远了。

    初步安定下来之后。族中到也没缺了什么丁口。到得大秦河中。因为事物繁杂。官府人手并不充足。从流民之中拔选些人出来帮忙也就在情理之间了。

    而崔氏一族子孙大多都是读书之人。这么一来。有那么几个幸运之人便被选了出来。任职虽然不高。都是流外官吏。甚至还带着暂代等头衔儿。多是书记。文案等职。却也让族内地年轻人活络了心思。

    他们这支人更是幸运,有子弟被推荐去长安做事,不几日便回转来,之后他便糊里糊涂地随着这位在长安为官的大人跑回了金国,再到草原,之前还不明白,这番奔波到底是为了个什么,等到见到这位在鞑靼草原混的风生水起的鹰扬将军,什么事情就都明白了。

    这位将军大人的身份到也颇为让人好奇,官职也不算很大,却能让一位正经的皇亲国戚奉太后意旨不远千里寻找归来,从赵光嘴里他多少知道了一些,这位年轻的将军大人的经历也堪称神奇,寒门之子,不数年间就身居高位,领兵作战武勇无双,又得大秦皇帝陛下赏识,在赵光说来,便是前程未可限量的一个人。

    一路上赵光也从不掩饰自己对赵石地敬畏,崔适对这种官场习气还很不适应,不过夜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初来大秦,便能接触到这些皇家贵戚着实也算得上是个千载难逢地机缘,天予弗取,反受其祸。。。。

    想到这里,心思顿时火热了起来,他正值壮年,哪里可能一点野心和**都没有,以前是女真人当政,崔氏子弟恪守祖训,并不愿给残暴的女真异族皇帝当官为奴,如今到了大秦,家族上下刚解决了居所温饱,年轻子弟都在可着劲地想要恢复家声,他又怎能一点都不动心?之前不过是强自按捺着,不愿让人当成谄媚小人,如今来到长安,差事算是办完了,自己如何分处?

    是强自攀附,还是掉头飒然离去?或是。。。。。。。想到这些,之前初入长安的新奇以及见到赵光言行的些微不快早就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心想放下身段,却又不好意思,正没个趋处的时候,却是见前面的少年将军在马上微微抱拳说道。

    “三哥尽自去就是了,半年未回京师,确实对家人颇为想念,这就打算回去看看,还劳三哥进宫传禀一声,此事一了,赵石在家中摆上一桌宴席,请三哥喝杯水酒,三哥可不能不来。

    再有,崔先生也是一路辛苦,在长安没有自己的居所吧?”

    崔适一愣之际,心中却是一喜,这位少年将军一路上虽然话少了些,待人也显得分外疏离淡漠,但这时看上去却是个细心人,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辈,赶紧微微躬身笑道:“崔适初来长安,可以去住客栈。。。

    赵石却是微微一笑,对方的态度变化却又怎么能够瞒过他的眼睛?文人就是这般侨情,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的。

    “崔先生不远万里去草原寻我,此时到了长安,怎么能不让人尽一下地主之谊?”

    这时赵光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儿,一句三哥叫出自对方口中,他是心知肚明,这份交情便算是结下了的,心中自然高兴,也暗道对方沉得住气,一路上也不见亲近,这时却来了这么一句,这样的深沉心性可真不像个少年人。

    不过却也并不托大,抱拳道:“好,过些日自要到大人府上讨杯水酒的,告辞。”

    不提赵光进宫复命,赵石带着一行人穿街过巷,不一时便已经能远远看见自己那座没回过几次,却着实不小的宅子了,半年未曾回来,此时看见家宅,赵石也是眉头轻扬,却是觉得心中瞬间就好像踏实了很多,毕竟这里才是他的根啊。。。。

    (还要断更两到三天,房子终于买上了,事情很多,再加上之后的段落也需要整理一下思路,敬请大家原谅,八月份应该能连续更新,这个月也没什么好的希望了,只是凑个六万,之后再说。。。。。。。)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八十八章回京(三)

    赵石的这处宅子以前本来就是一处王宅,宅子占地宽广,位置也是极好先不去说他,门庭高峻阔大,等闲之人到了前面,见到如此气派的门户,腿脚就得先软上三分的,更何况门前还钉子般站着几个身着羽林军服的兵士,手握刀柄,目不斜视的瞅着前方,煞气十足,遍京师找一找,恐怕除了皇宫所在,便是算上那些皇亲贵戚,,世家豪门,也再没一处宅子有这般的威风气派了。

    门前的青石板宽道一直延伸到府门前的台阶,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点尘不染,京师已经下过几场大雪,清扫出来的积雪都堆在府宅周围的杨柳下面,这里不比草原,已经有了些初春的气息,积雪初融,让空气中满是春天的味道,就连那随风飘荡的柳枝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一行人多数都是异地为客,长安的繁华差点让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家伙将眼珠子瞪出来,就算是去过上京城的宋人逢也是东瞅瞅西看看,觉着这汉家世界实在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样的繁华去处可不是金人说的那般不堪的。

    别人到还罢了,木华黎可是正经的来自东北草原,那里地广人稀,人烟罕至,有些牧民可能一年半载也看不到一个生人,到了汪古部已然觉着是不可多得的人烟密集,如今到了长安,这一路上见到的人可能比他从出生到现在见到的人加起来还要多上不少,再加上高大到不敢想象地城墙。坚实的房屋等等等等,让他觉着便是长生天的住处可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待得到了府门不远处,看见这几乎将整条街都占住,气势雄浑,也巍峨到了极点的大秦羽林左卫都指挥使府邸,众人震惊之余,却都是有些惊喜,看这府邸的气势便也大约能知道此间主人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了,对于铁彪,宋人逢和木华黎来说。赵石之前的许诺若还有些虚无缥缈,看见这座府邸之后,心里便都踏实了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风尘仆仆,形象特异。尤其是木华黎,虽然已经换过了衣服,穿着平常百姓服饰,但一头乱披散在肩头,头顶之上却是光秃秃的不见一根毛,一张迥异于汉家百姓的面庞上,精光闪闪的眸子透着一股草原人特有地粗野和横蛮,便是像只狗熊般骑在马上的哒懒和他站在一起,也不如他来的吸引眼球儿。

    一行人又都骑着战马。身上带着刀弓,除了崔适之外,各个体型强横,想不引人注目也不行的,若不是有赵光带着,估计连长安城地城门都进不来。一路上也没少承受路过百姓的目光。

    隔着老远,守卫在府门前的几个军兵就已经瞅了过来,为的结实汉子眼神儿好,先还皱着眉头,等看清楚骑马走在前面的赵石,眼睛猛的睁到极限,眼珠子差点瞪出眶外。之后揉了揉眼睛。嗓子里咯咯有声,半晌才嘶叫了一声出来。

    “是。。。。。。。是旅帅回来了。。

    一声旅帅出口。便也能清楚这人是当年巩义县团练出来的老人儿了,如今留在赵石府邸的确实都是些当年团练出来的老兵。这些人大多都顶着羽林左卫都指挥使衙兵地身份,和赵石可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也不怪这个叫吴旭,当年曾在巩义县和景王府护卫都头王虎交过手,拼成平手的显锋军老兵如此激动,赵石随军出征,身边除了杜山虎,以及十几个当年的团练老人儿充为衙兵外,还有数十个在京兆军中任职队正,旅帅甚至是营头的老卒,其余都留在了府邸。

    其实这已经超过了朝廷规制。便是如今赵石已经是鹰扬将军。又领着羽林卫指挥使地职衔。衙兵之数也不能超过二十地。但赵石情况特异。当初随当今圣上进京。身边带着百余护卫。后来陆续来京地还要多些。这些人除了进入羽林军任职地之外。由于赵石迭遇变故。所以留了百多人在家里。有地不愿再在军中为官地。便散入城南地那处庄子。

    这些都是经过当今圣上默许地事情。再加上朝廷规制虽然明细。但镇军将校大多身在军前。传令兵。亲信将校等等加在一起。绝对不只此数。所以御史台地御史们整日盯着朝里朝外地官员将佐。在此事上却也多言不得地。

    他们这些留在京里地。对于东征军前地消息自是一条也不会放过。先还是人心鼓舞。后悔不迭。恨不能追随在大人身边上阵杀敌。到了后来。听说京兆军陷于敌阵地消息之后。整个赵府可谓是人心惶惶。

    赵石就是指挥使府地顶梁柱。但根基却浅。柱子一倒。对于这许多人也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一般。便是府里地几位先生极力安抚。也是无济于事。内府女人地哭声更是让人听着揪心。

    还好地是。宫里地皇上以及皇后。皇太后都念着赵石地旧情。又是赏赐。又是下旨抚慰。让府里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来。

    不过大伙儿也都明白。这也不过是暂时地。赵石一去。他又没有兄弟子嗣。赵家也就算是绝了后。朝廷加恩也有限度。过上一两年。圣上以及宫里地贵人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就不好说了。没了赵石。这个家算是彻底地败了。

    不过朝廷邸报下来才没几日,李全德带着两个人悄然入京,他这人虽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到也没将赵石的嘱咐给忘了,自己依照辰王的吩咐在府里老实的呆着,却将陪着他回来的两个人派到赵石府中传了个口信儿,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总算是将内府给安定了下来。

    到得魏王进京,李全德也知道赵石这人不好糊弄,对自己家小也极为看重,于是跟家里说了一声,干脆住在了赵石府上,无事便跟府里地府卫们闲磕牙,到也是赵石多虑了,这个时代自有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他入京之后虽然结怨甚多,但却少有死仇。在这个时候,没人会冒着遭人诟病的风险去找府里这些女人们的麻烦的。

    长话短说,直到李金花率兵回京,见到那些旧日同袍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回到府中。这些府卫们才彻底放了心。

    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系于赵石一身,听闻赵石去了草原,草原是什么地方?没见过难道还没听说过?那里都是些茹毛饮血的胡人,据说身边只带了几个新收的山匪,这其中的凶险也就可想而知。

    杜山虎等人带兵回转,私底下也没少受了这些当年旧部地埋怨。

    羽林左卫都指挥使府如今虽然平静了下来,在府中陈惜寿,李博文以及杜山虎等人安排之下,显得井井有条。但诸人心里都是拎着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杜山虎如今已经实授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一职,暂领羽林左卫,算是在仕途上着着实实迈出了一大步,这次东征随军归来的各人都有封赏,朝廷待之不可谓不厚。

    唯独赵石。赏罚没个准信儿,让人担足了心事。

    这时几个府卫乍一见到赵石,都仿佛见了鬼一般楞在了那里,接着而来地就是狂喜,吴旭缓过神儿来,抬腿就给了身边的家伙一脚,嘴里都岔了声儿。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你们几个兔崽子愣着干什么?快。。。。。。。。快。。。。。。。叫人开正门。。。。。。。快,给府里传话。老天爷保佑,将军可算是回来了。。。。。。快啊你们。。。。。

    立时两个府卫便像是中了箭的兔子般跑进了偏门儿。接着门房上就是一阵喧闹,吵闹声一直顺着府门处向府内方向传了过去。。。。。。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还没等赵石下马,吴旭已经一个标准的军礼跪下去,眼眶一红,声音已是哽咽难抑。

    赵石挥手让身后之人下马,见到这些相处了几年的老部下,心中也有些激荡,再想到那十几个在万马军中,不顾生死,几乎是用自己的尸体将他护住的衙兵,饶他再是铁石心肠,也是明白,这些随他日久的团练旧部才是如今他最可信任之人。

    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搭手已经将这两个壮实汉子拽了起来,神情之间也多了几许欢悦之色。

    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却是笑着问道:“家里怎么样?可有什么变故?”

    吴旭站起身来,心中激动之余,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此时听这一问,心里也是苦笑,这位大人在他们眼中什么都好,对下属赏罚分明,看顾周到,又很大方,如今身居高位,却少有官气,从不虚言糊弄他们。

    心性沉稳果毅,尤其得属下敬畏,他是个粗鲁之人,并没读过什么书本,但他也知道,这样一个人不当将军实在是老天瞎了眼的。

    但在他们私底下说来,这位大人对于家室却太过看顾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唯一让他们有些郁闷地就是,他们本都是些厮杀汉,如今却都成了看家护院的家丁。。。。。

    “自从大人走后,到是一切都还好,不过前些日子。。。。。。。现在好了,杜将军和张将军轮流在府内值守,老兄弟们也都不是丧良心之辈,常常回来照看,如今大人又回来了。。。。。。只是老太太那里病情有些反复,不过也不打紧,宫里来的太医院的大夫说将养上些时日便无碍的,大人回来,老太太一高兴,保不准这病立马就好了呢。。

    眼角眉梢透着喜气儿,将府中情形大略说了一遍,眼角余光却是不停打量赵石身后诸人,哒懒自不必提,这个女真汉子跟了赵石也有将近两年光景了,府内诸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其他诸人却是一个都不认识,还有一个明显是胡人打扮,长相也是特异,虽然远远算不得英俊,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彪悍和野性地味道,但那东张西望的好奇神情却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在赵石不住点头当中,朱红色的府门已经缓缓打了开来,之后便热闹了,门房上的家人一窝蜂的拥了出来。

    “恭迎大人回府。”

    “老天爷保佑,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乱纷纷间。七八个家人离着老远便跪了一地,府内还不断有人涌出来,这景象若是放在真正的豪门世家眼中,必定是要说上一声没规矩地。但赵石身后诸人哪里见过什么真正地豪门气象,,却被震的有些手足无措。

    府门之前便是长街,过了这条街道,便是长安最繁华地东市所在,这里行人自不会少,行人百姓被这里热闹景象所吸引,不一时便远远的聚了很多人观瞧,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赵石本不欲张扬,这样地场景却让他有些无奈,不过心里却也暖融融的,这个家算是他一手建起来地,他的根就扎在上面,虽是回来的时候少。但和前世不同,这里有他的家人,还有他的亲朋故旧,哪里是前世可比?

    并不在府门前多呆,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进了府门,府门随即关闭,隔断了外面好奇的目光。

    进得府内。先是李博文和陈惜寿迎了出来。文人看重上下尊卑,礼节繁琐。很是闹腾了一阵,这两人都可谓是赵石的心腹之人。这些时日很是有些焦头烂额,如今这位不知野到什么地方的大人终于回来了,这心里的高兴劲儿可一点都不比旁人差了。

    到了前面花厅,赵石吩咐吴旭等人带铁彪,木华黎,宋人逢。哒懒四人下去洗漱以及安排宿处,却是将崔适留了下来。

    花厅之中也只剩下了四个人而已,李博文和陈惜寿都是文人气度,这位大人既然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也就不着急问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有哪些凶险,最重要的却是为什么没有随军回京,而是跑去了那万里之外的瀚漠部不毛之地。

    和这两个无论是才学还是见识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物比起来,崔适虽说家学还在,但河东之地,历经数百年战乱,辽金两国又不懂什么蓄养民力,大族豪门纷纷凋零衰落,便是像崔氏这样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大族,也面临着子嗣断绝,无以为继的局面,更何谈什么风仪气度了。

    和陈李两人言笑自若比起来,他便觉着有些局促。

    几个丫鬟仆役带着只有世家大族里才能熏陶出来地含蓄笑容,上来斟茶递水,接着便端上佐茶点心,这些人大多都是景王府旧人,景王登基为帝,这些人却不好都安置到宫中,遣散了一些,又赶上赵石府邸缺人照料,管家老齐那里便聘了一些回来,使起来到是得用的很了。

    赵石方自端起茶碗泯了一口,茶这个东西对他这种人来说和水也没什么区别,真正说起来好像还不如草原上那虽满是羊膻气,喝到肚子里却暖烘烘的奶酒来的味道好些呢,不过这是在家里,自己的地方,游子归乡,喝上一口家乡的溪水也要比外面的山珍海味来地舒坦地,这是个心情问题,仿佛这一口茶水下去,紧绷了也不知多少时候的心弦终于整个放松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不过看着身高好像整整窜了一截出来,不过依旧满脸跳脱地李全寿牵着他妹妹翠儿的小手急急跑进来,赵石这脸色不由一黑。

    说起来,他虽然来自国内国外都叫嚣着什么x解放地时代,但性情却偏向于保守,李全寿这个皇长子为什么这么巧会出现在他府里他不去管,但在他看来,顽劣到股子里,身上却又有着一些成年人都不具备的深沉冷酷性子的家伙也就是皇家才能产出的怪物,和世事不懂的妹妹搅和在一起前景着实不怎么美妙,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还是孩童模样。半年多未见。却已初见少女模样的翠儿眼睛已经红了起来,甩开李全寿,一头便扎了过来,血浓于水,赵石心中也是一暖。

    陈惜寿和李博文两个赶紧站起来给李全寿见礼,这是个活脱脱地小祖宗,宫里宫外都已经传开了,将几位闻名长安的饱学之士都折腾的焦头烂额,现在那些王爷家的世子们见到这位都是绕着走,前些时还将跟着父亲进宫面圣的六哥给扔到了池塘里。那可是数九严冬,人被宫里的太监们七手八脚弄出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一口活气儿,如今还在府里床上躺着呢。最后外面只不过说是失足落水,想大冬天的,池塘都结着冰,谁能落水砸出一个诺大的冰窟窿来?

    不过谁让这位是当今圣上的独子,如今太子位地唯一人选呢,便是想要重处,一群大臣也是拦着阻着,最后落在这位头上的也只是在宫里禁足了半个月,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跑出来了?

    这样一位到哪儿哪儿不得安宁的皇子谁能得罪地起?只有像祖宗一样供着呗。

    崔适不知李全寿身份,也只有跟着行礼罢了,李全寿却根本不在乎这些,眼睛紧瞅着赵石,“外面好不好玩儿?听说你去了胡人的地方,有什么稀奇事儿没有?听说。。。。。

    一连串的话问下来。崔适愕然,陈李两个唯有苦笑,这位果然没心没肺的很,不是谣传来的。

    赵石很想上去给这小子一巴掌,但瞅着李全寿渐渐壮实的身板儿,以及眼睛含而不露的锋芒,虽说行径一如当初。但毕竟已是不同的多了。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赵石,随意而为的事情再也干不出来。也只是说话应付罢了。

    半晌过后,已经是在府里常住地张锋聚也赶了过来。花厅外面人群远远聚集,都是他从巩义县带回来的旧部,满脸兴奋的紧瞅着厅内。

    半晌过后,赵石这才向陈惜寿李博文两人问道,“我娘那里怎么样?听说病了?”

    陈惜寿点了点头,却并没什么紧张之色,缓缓道:“自从大人带兵出京之后,老人家身子就时好时不好的,等到听到大人。。。。。。。,京中有许多传闻,府里也不很安稳,我们想瞒也瞒不住,于是就病倒了,太医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内火儿有些盛罢了。

    内院的人都尽心在照看,如今大人回来了,见到了大人,这病说不准马上就能好的,大人不用多虑,只是大人回转地消息没敢告诉老太太,怕是一惊一乍的,病情起了反复。。。

    到是大人的姐姐前些日子来了京师。。。。。。。。说是大人家乡出了些事情,不过那时老太太病着,大人又没个消息,巩义县又离着远,我们也不好分处。。。。

    “哦?”赵石愣了愣,巩义县那边能出什么事情?不由问道,“是什么事?”

    李博文和陈惜寿对视了一眼,还是陈惜寿道:“好像是大人的姐夫出了些变故,新上任的巩义县令说他强占田亩。。。。。。。详情我们没敢细问。。。。。。。现如今把人关在了县衙的大牢里。。。

    见赵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陈惜寿有些尴尬,离家半载,方一回家,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儿,不尽显得他们这些人无能,心情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地。

    李博文却知道这位大人不明白其中地关节,身边这位河中来的大少爷虽然人事通达,才学也不让人后,就是有些迂腐气,私底下他们两个和张世杰也商量过,但其他两个人都认为为官怕地就是亲朋牵连,那县官若不占理,也不会将官眷拿问,这事最好等赵石回来再说。

    但他却不同,他才学上可能不如这两人,但却曾出外游历了很长时间,对于这些地方官吏的心思想头都知道地清楚,明白其中的曲折,但在此事上却不说破,两个人别的说的可能不对,但等赵石回来再处置却是对的。

    “大人不妨到老夫人那里先去瞅瞅,大小姐就在那里日夜照看,详情一问便知,大人也不必恼怒,照鸿儒看,只是鼠辈作祟,当不得什么大事,如今朝中有人与大人为难,这才是着紧处,不过大人一路劳苦,还是等进宫回来再商议对策也是不迟。”(六千多一章,给大家赔个罪,房子的事情大抵差不多了,还有些尾,不过也不着急了,等咱住进了新房子,舒舒服服的码字,进度一定会快些的。)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八十九章绝顶

    青城山自古便是天下难得的幽静所在,此时一场小雪过后,满山银白,银装素裹,和他背后巍峨高耸的岷山比起来,就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小姑娘在搔弄姿,自有一股迷人之态。.

    不过此时临近青城山山脚的密林当中,两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在林中急急穿行,川中虽算不得寒冷,但小雪过后,林中的阴寒之气却是深入骨髓。

    两个人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鲜血粘结在衣服之上,又被身上的汗水侵入伤口,饶是两个人都是铁打的汉子,也时不时皱起眉头,但让两人更是心惊的是,这已经是一夜过去,按照两人的脚程,却总是无法甩脱后面的那人。

    两人一僧一道,这在青城山里并没什么稀奇的,青城山之内多的是寺庙道观,青城山天下名山,寻幽探胜之人不绝如屡,佛道两家在这里扎根已有数百年,和尚道士在这青城山里自不会少。

    但佛道两家自古便是水火不容,两家竞于江湖,逐于庙堂,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冤家对头,此消彼长,自古也不知上演了多少冤仇故事。

    青城山中的这些方外之人也不例外,辩说佛经道藏乃是常事,两家的护持高手也时不时的动动手脚,见面和气打招呼的到不是没有,但多也是笑里藏刀,可真还没见过这等一起被人追杀的。

    和尚身材魁梧,空着双手,受的伤要轻些,道士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犹自带着血迹的长剑,但脸色却是煞白,呼吸急促。别的伤处到还罢了,胸口上挨了那人一下。若不是和尚疯了般拼死上前救助,这条命当时就得交代在青城道观之内,不过就算那人看似轻飘飘的一掌,也整整把他打出十余米,肺腑如焚,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想起那人地可怖可畏之处。道士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两人纵横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但合两人之力,竟不是那人一招之敌。还是仗着两人身上的秘制弓弩才得以侥幸逃生,但那人还是紧紧跟了出来,昨晚还能凭借夜色和那人忌惮两人手中弓弩而不敢靠地太近的缘故,多躲避些时候,但却总也甩不脱这人的追踪。到了天明。。

    “哼,青城山上的那些臭道士欺软怕硬,算我看错了他们。”

    值此生死关头,那和尚却是恢复了当年的豪气,此时还能笑的出来,“臭道士?难道你就是秃驴来地?”

    两个人一个骂臭道士,一个骂秃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两人相处多年。这一笑之间,对方心意都已明了于心。这遭怕是两人都要丧命于次,却再也不怕暴露了行踪。

    “秃驴,你我相交这些年,就算今日死在这里,过那奈何桥时,有你相陪,到也不怕寂寞。”

    “臭道士,和尚是要去西天极乐世界的,你独自走那奈何桥去吧。”

    “呸,你杀的人比咱少了?还是和咱到十八层地狱见见那阎罗王有什么本事吧。”

    “臭道士,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

    “哼,提这个干嘛?咱家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便也死了,到是你,有儿有女,死了怕有些不甘心吧?”

    “哈哈,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那个私生儿子可也有儿有女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咱家虽然有儿有女,但却收了个好徒弟,有他照看,我也心安,你呢?不如咱家在这里断后,也好叫你见见从未谋面地孙子。”

    “少打这个主意,道士的事儿不用你来操心。”

    两人既然抱定了必死之心,索性停下了脚步,大声谈笑,旁若无人。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曾到过巩义县赵家村的了然和尚与清虚道士,大秦攻川在即,他们这些内衙之人自然先就充为牒探进入巴蜀,不成想却是在这里遇到了对头。。。。。

    “你们不用争了。。。。。”声音飘飘渺渺,带着金属之音传了过来,伴随着这个声音,密林之中已经缓缓走出一人。

    “秦川男儿果然不同凡响,功夫虽然稀松平常,但这份儿不惧于生死的豪气却是让方某佩服的紧呢,好好,不虚此行。”

    从林中走出地这人长相粗豪,满脸的络腮胡子掩盖之下,也看不出他多大的年纪,身上随随便便套着一件青衣,上面颇有些脏乱,一双胡靴也满是泥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是这人负手而立,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两人,说不出的专注,此时还露出些许欣赏之色,随着他淡淡而又清晰地浑厚声音,一种引而不地孤傲气势却是呼之欲出。

    “没想到你还没死,本以为拜火魔教已经销声匿迹,江湖之上再也听不到方火羽的名字,不曾想,那个当年让江湖豪杰束手无策,闻声丧胆地大魔头不但还活着,还干起了这样一些鬼祟勾当,当真是好笑的紧啊。”了然和尚面无惧色,大声笑道,不过眼神之中却疏无半点笑意,而是充满了深深地恨意。

    那人对他的讥讽之言却是满不在乎,只是微微有些愕然,二十年不出江湖,潜心武学之道,没想到初一露面,便被人认了出来。

    在了然和尚脸上微一打量,“哦。。。。。。。。你认得方某。。。。。。。啊,对了,二十多年前,在大秦还曾会过一个使般若禅功的。二十多岁,能有那样的功夫也属不易,所以放了他一条生路,难道就是你了?”

    说到这里,却是微微摇头,“若真是如此,这二十多年,你的功夫可没什么长进。般若禅功前面靠的是苦练,后面靠的是悟性。当年那个老和尚悟性欠佳,不过练到了第三层,已是当世一等一的好手,不过他壮年时当还堪与方某一战的,但今日嘛,若是他还活着。可也不是方某地对手了,到了你这里,却越来越是不济。。。。

    青城山本是人杰地灵所在,但今日遍访青城七十二观。二十三家寺院,却颇为让人失望,所见皆为鼠辈,不堪一顾。。。。。。。。到是你们两个,胆气颇佳。又能相互扶助,不惧生死,这份豪气便已胜却那许多所谓世外高人,可惜。。。。。。武功太差,又为敌手,不得不杀。

    话到此处,微微摇。语声颇显寂寥。但一身孤绝傲岸之气却是愈盛,杀气也慢慢凝聚起来。随后便摆手道:“你们是束手待毙,还是拼死一搏?方某敬重你们也是豪杰之身。死后自当为你们掘土为坟,不使你们暴尸荒野。。。。。。。

    这人自小嗜武成痴,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会遍天下豪杰,一身武功当年便已是无双无对,这二十多年隐居不出,潜心钻研武道,如今虽是壮年已过,但身体却不见丝毫衰老,可见武功更是精进,若是拿现代的话说,此人已是将浑身潜能都激了出来。

    和尚和道士两个人在心底里是即羡且慕,见对方一说到武学之上,便侃侃而谈,如数家珍,让人反驳不得,说起两人地好处来也是语意真切,并不作伪,若论起两人见过的江湖豪杰,风姿气度更是当已此人为最,虽是敌手,那些诋毁之言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为豪杰,哪里有束手待毙的道理?”和尚哈哈一笑,旁边的道士也手握长剑,浑身绷紧。

    不成想,了然和尚却是怒吼了一声,闪电般抓住冲虚道士的衣领,不等对方挣扎,又是一声暴喝,双臂用力,瞬间已将冲虚道士诺大的身子甩了出去,他习练般若禅功日久,这一身地巨力非同小可,道士清消的身子立即便腾云驾雾般飞进了林木之中,伴随着冲虚道士惊怒交加的嘶吼,眨眼不见了踪影。

    对面那人同时脚步微动,身影如惊鸿掠地,数米的距离,好像一步而过,一只白皙修长,却宽大无比地手掌已经悄无声息般按在了了然和尚的胸口之处。

    了然和尚蓦然回头,高手相决,本就不容疏忽,他却将身旁的道士扔了出去,仿佛一开始就已经将自己的一条命交在了别人的手上。

    一刹之间,那人却是看见了对方一双如两团火焰在燃烧般地眸子,眉头轻扬,手掌之上凝聚的力道立时消逝无踪,脚步错落,颇然之间,又退了开去。

    这一前一后,他身子仿若乘风而行,又好像深渊鬼魅,飘忽来去,几乎已经到了肉眼难寻的地步。

    眨眼功夫,两人依旧对面而立,仿佛谁也没有动过一般。

    “你这又是何苦,那个道士已经受了我一掌,跑也跑不多远,若是你转身就逃,说不准还有几分生机。。。。。。。”状似惋惜,又有些羡慕,他这半生,嗜武成痴,眼界又高,虽说武功绝顶,但却没有半个知心换命的朋友,见这两人在生死关头,不离不弃,舍命维护,羡慕之余,却还带了几分嫉妒。

    了然和尚虽是衣衫破碎,形容狼狈,此时挺身而立,听了对方这似惋惜,似不屑,又似赞叹的话语,却纵声长笑,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对眼前这人恨之入骨,积郁难消,但今日再见,几句话说下来,却是觉得眼前这个大对头不但武功绝顶,这胸襟气度也实在让人难以企及,二十余年之恨意却是颇然消逝,再无半点痕迹。

    但即为敌手,这拼死之心却是愈盛,也不说话,脸上一阵涨红,浑身上下骨骼好像暴豆子般噼啪作响,下一刻,他身上的血管便蚯蚓般凸了起来,脸上青筋暴露,越来越红,最后好像滴血一般,看上去狰狞之极,本就高大魁梧的身形却是瞬间仿佛又大了一圈儿,撑得衣服都碎裂了开来。

    对面这人却是并无动作,只是淡淡摇头。漫声道:“你强行催气血,如今心已经碎了。血脉也快要爆裂,好好,秦川男儿果然刚烈霸道地紧,方某这时若是抽身就走,你也再无生理地,不过方某就接了你这一击。也好叫你死的瞑目。”

    此时了然和尚胸膛剧烈起伏,一呼一吸之间,好像拉风箱一般几步之外就能听见气流呼啸之音,身上地肌肤已然慢慢龟裂。残留的衣服渐渐染地通红,便是脸上也开始渗出了鲜血,一双本来满是凌厉之气的眸子中疯狂之色越来越浓,但他身上骨骼爆响之声再也没有停下,身躯也越来越是庞大。站在那里,此时已经仿佛一个血战过后地远古巨人一般。

    “啊。。。。。。。”半晌过后,饱含了痛苦和疯狂之意的呼啸之声乍然响起,仿佛龙吟虎啸般回荡于密林之中,便是周围数木也被震的簌簌而抖,树上的积雪残枝纷纷落下,一啸之威。竟至于斯。

    了然和尚终于动了。这是拼死一击,一动之下便是惊天动地。地面之上的泥土积雪被趟的四处纷飞,如同疾箭劲矢。

    裹着风声。一拳已然击出,看似缓慢清晰,却是飘忽即至,这一拳裹带着地锐利风声还在其次,上面凝聚的必死之下,而带出的一往无回,让人觉得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凛冽杀气才是让人丧胆之处。

    对面这人身在其中,直面这惊天动地地一拳,看似漫不经意,但这毕竟是一个武人的决死一击,再加上对方习练的本就是至刚至烈的般若禅功,他也是不敢怠慢,深吸一口长气,胸膛瞬间鼓起,就像是鼓起了一个气球,手掌也立时变得通红如血,迎着对方的拳头缓缓推出。

    拳掌相击,出一声震耳欲聋地爆响,很难想象,两个血肉之躯相互碰击,竟然能出这等好像金属爆裂的声音。

    一击之下,气流在两人周围盘旋往复,周围积雪全被猛的吹开,那人脸上瞬间浮起一层红晕,身子微挫,好像慢镜头般退后了三四步。

    但了然和尚仿佛巨人般的高大身躯却像是炮弹般向后飞了出去,身在空中,一条右臂上的肌肉便已纷纷炸开,好像在原地下了一场血雨。

    他身后是一颗参天古木,了然和尚的身子撞上去,却好像豆腐般毫无阻挡的陷入树干当中。

    那人终于站稳身形,负手而立,胸膛慢慢平缓,一口长气呼出,却带出了淡淡地血腥气,一双黝黑地眸子定定看着不远处浑身浴血,已经圆睁二目,但生机已绝的和尚,半晌过后,脸上慢慢绽开笑容,和方才不同,这笑容看上去,却有着说不出地纯真质朴。

    “般若禅功,般若禅功,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可惜,多数要成绝响了。。。。。。

    “石头啊,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房间之中药香渺渺,石头娘在榻上半支着身子,脸上带着些病后的苍白以及虚肿,一只手紧紧抓住赵石地手腕儿,一只手在赵石脸上抚摸,乍见儿子回转,初时的惊喜和不敢置信过后,却只剩下了这恋恋不舍的舔犊之情,也没问儿子在外面受了何等的苦楚凶险,但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浓浓亲情傻子也能体会的到的。

    赵石心中温暖,瞥了一眼侍奉在旁的姐姐,几年不见,这个姐姐或是因为生活不如当年艰辛,看上去却是要比当初少女之时还要容光焕上许多的,只是眉宇之间罩着一层愁绪,却也将少妇的风韵显现无疑。

    “不走了。。。。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你这一去啊,娘这心里可每一刻是踏实的,睡觉都睡不安稳,若说这大宅子住着,吃饭睡觉都有人伺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不过娘这心里就是没个底细,总觉着提心吊胆的。

    要不。。。。。。。。咱们还是会赵家村吧,娘也不要你光耀门楣,你们老赵家本来就是猎户,跟着你爹这些年,操劳是操劳了些,但却是过的安稳日子,可不像在这里。。。。。。。这官儿咱不当了行吗。。。

    “娘,你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的。。。。。。这官儿想当上不容易,但也不是想不当就不当的,外面的事情有儿子在呢,不用您操心。。。。。。等您病好了,我陪着您到处走走看看。。。。。

    石头娘微微叹息了一声,却不再劝,“对了,今年你也十六岁了,娘想着呢,不管你这官儿当还是不当,咱们都得回赵家庄一趟,一来给你爹上柱香,二来呢,你这冠礼还得到祖宗祠堂举行,再有就是你的亲事,冠礼之后就把亲事办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哼,不准推三阻四的,娘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帝老子也不能断了别人家的香火不是?等你给我生个孙子,,娘就守着孙子过日子,不用你再操心了。”

    (本来想码六千的,但实在码不出来了,就五千吧。。。。) .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章为官

    已经有些后继无力的北风呼啸着刮过雄伟的皇城,在皇城的楼台殿阁之间挤过身躯,将一东天的残雪吹的纷纷扬扬,也将冬天仅余的一点寒意送到人世之间。

    乾圆殿前,几个小太监缩手缩脚的站在檐下,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依旧被冻的面青唇白,偶或有一人被传叫进殿中,便惹来所有人羡慕的目光。

    今年冬天天气并不比往年稍冷,若是搁在先帝在的时候,天气太冷的时候,是允许太监们偷些懒,进得外殿躲避一时的,有时还能让厨房的偷着送来些热气腾腾的汤水,和厨房关系好一些的时候还能弄些美酒来暖暖身子,太监嘛,本来就少了些阳气,许多人都好这杯中之物,那时三五成群,躲在个没人能看得见的地方,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吃着煮的稀烂的小牛肉,别提有多快活了,便是总管太监们看见,大多数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都是从这个位份上苦熬过来的,谁都不会狠下心来就这些小事作不是?

    但如今却是不同了,当今皇上可没有先帝那么宽和,他们这些小太监平日都在宫中充为杂役,对于朝局大事以及宫中的变化并不敏感,但两年一过,宫中各紧要处的总管太监大多换了新人,规矩也渐渐越来越是严厉,他们这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所在,一朝皇帝,便有一朝皇帝地气象。这个只要是脑袋稍微活络些的人便能感觉的到地。

    所以这大冷天站班的时候也再无人有什么怨言,毕竟大秦在东边打败了金国,这等振奋人心的消息便是这些太监也是满心鼓舞。他们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一统宇内,匡扶六和的大志向,也不懂这次打败了强敌对于大秦来说真正意味着什么,只是觉着大秦兵强马壮,在这宫里当差便也安稳。

    大秦承平百多年,战事虽是不断。但多数以防守为主,不光是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便是他们这些太监也都觉着据敌于国门之外便行了的。新帝登基,就擅起兵戈,很有些穷兵黩武的架势,早些时候。不光朝堂之上一些大臣出来劝谏不止,便是在这宫中,许多太监私下里议论,也是惶恐居多。

    但大秦一战而胜,掠获无算,不说宫外人心振奋,宫里地太监们也感扬眉吐气。心底里那丝不满和惶恐也消失了个干净。便是规矩严些,也算不得什么。毕竟银钱俸禄一文不少,规矩也是以前的规矩。不过是办事要比以往认真仔细些,麻烦也就找不到你的头上。

    更有人在想,这位陛下正是壮年,又英明神武,说不定也要像先帝般当上三十年皇帝地,此时新自登基,宫中人事变换,许多年老体弱的太监都纷纷辞下养老,说不准在这个时候还能更进一步呢。

    不过相比较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宫中的人心还是要安稳许多地,毕竟国朝以来,鉴于前朝太监后宫弄权,太监的权力在大秦开国之初便被限制的死死的,除了一个由皇帝心腹掌管的三司衙门,可从没出现过什么大将军高力士,李辅国之类的角色,如今三司衙门也在宫里剥离了出去,太监们的盼头也就小了许多,相互倾轧争斗也大多都是各位贵人之间地小心思在作祟,大事是一点也没有地了。

    这些都是闲话,不必细数。

    此时乾圆殿中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殿中十数人,,有一半都是顶盔贯甲地将军,剩下的也都是朝廷重臣。

    景帝李玄谨居中而坐,没有美酒佳肴,也没有歌舞助兴,一殿君臣都是神情肃穆,,殿上气氛显得分外压抑。

    李玄谨威严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微微有些忧虑,这是最后一次商议攻川大计,之后这里一多半人都要赶回南边儿,明春天气转暖,就是征蜀之时。

    一次东征便耗费了百多万两银子,数不清的米粮,征民夫,也让河中之地的粮米减产数成之多,所耗极为惊人,这让没经过一次如此大的战争的大秦朝堂上下都是触目惊心。所幸大军得胜,占据河东约有半年,金国的地方,大秦自然不会有什么客气,所过之地立即便将各处府库搬了个精光,一些女真人官吏则毫不犹豫的处置了,抄取家产,这些女真人贵族在河东搜刮日久,家里钱财无数,有的女真人家中的银钱甚至比府库还要多上许多。

    抄掠之下,总计竟得约四百万两银子,除了犒赏将士,抚恤阵亡官兵,安抚河东流民所费,竟然还能剩下一百多万两的银子,这样一笔买卖让朝中反对东征的大臣们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还只是河东一地,若是打下来的地方再多些,抄掠再凶狠些,当还不止此数的。

    不过让人心疼的还是东征精锐损伤惨重,十万大军,回转来的不过七万之数,实在让人难以衡量其间得失。

    这次攻打后蜀,准备更是充分,只是经历了东征一场大战,这位锐气逼人的皇帝陛下却也谨慎了许多,战事毕竟不如他之前想象般轻易,战事一起,牵涉到的绝不止军旅,而是方方面面,一个不慎,局面就难以收拾。

    所以他才在数月之前,借着陈年旧案,再将朝中梳理了一遍,东征或许还可失败,但攻取巴蜀却不容有半点失误,这一整个冬天,兵部之人忙的都是脚不沾地一般,已经没必要遮掩什么,谁都明白大战在即,谁都明白皇上那里不容有失。。。。

    虽说诸事都已布置妥当。但李玄谨心里还是忧虑万分,旁地到还罢了,东征一役。让大秦朝廷上下都明白,兵戈之事耗费虽多,所得亦是不少,巴蜀号称天府之国,物产之丰饶实不是金国可比,在金国一地竟能得四百余万两白银,何况巴蜀了。战事若是顺利,足抵军资有余。

    但巴蜀自古便是易守难攻,战事又不易拖延太久。这次更是将西南诸府郡军力抽了个精光,再加上陆续抽调的西北边寨士卒以及一些东征归来的精锐秦军,十五万大军,几乎已是大秦能抽调地军兵的极限。说是倾国之力也不为过的。

    这真是一场豪赌啊。。

    景帝李玄谨心里暗叹了一声,此战若败,大秦又得修养生息多少年才能恢复圆气?他是不是真的太急了些?

    这些担忧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但脸上却不露分毫,转念之间心思便定了下来,准备了这些年,已是如箭在弦。担忧也是无用。

    “诸位爱卿。你等都是大秦栋梁之才,朕以重任相托。大秦之兴衰全系此时,望你等以国事为重。。。。。。。功成之日。你等不负于大秦,不负于朕,朝廷自不吝官爵之赏,到庆功之时,朕亲自为诸位爱卿把酒,望诸位爱卿珍之重之。。吧。”安抚好了石头娘,老人家这一段时间焦虑担心,闹些毛病出来也是正常,此时见儿子平安回来,满怀惊喜之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赵石也不言语,只听石头娘一个人在唠叨,也是他好耐性,足足卧房呆了有大半个时辰,老人家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让惜红带着几个丫鬟在那里伺候,却是将他的姐姐以及一直伺候在外间地张世杰带到了偏房说话。

    两姐弟已经两年多未见,赵石的变化自不必提,已经挽着头,作妇人打扮的少妇眼圈一红,怯怯地瞅了满脸威严的弟弟一眼,讷讷的不敢出声,这个弟弟当了老大的官儿,实在已经不是当年村中那个野小子了。

    赵石确实有些恼火儿,侵占田地?他也没去深想,只以为是那个赵狗子家地小子仗着他的权势胡作非为,语气便也含着些愠怒。

    张世杰在旁边笑了笑,看表妹马上好像就要哭出声儿来,这才轻描淡写的缓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妹夫在村子外面占了几亩山田,都是贫瘠的没人要的,表妹夫也是闲着没事,侍弄一下,以为能产些粮米。。。

    他这里大致说了一下,赵石的姐姐也在旁边哽哽咽咽的补充着,赵石才明白事情地缘由,要说也真是没什么大不了地,几亩没人要的山田,多数占了也就占了,但那个新上任地县官到出了个鹰扬将军的赵家庄瞧了瞧,硬是抓住这个不放,赵石如今在巩义县可谓是根深蒂固,团练都是他地部下把持着,县里还有张世文帮衬,还有皇后亲族赠送的几处庄宅,如今俨然已是巩义县了不得的一个大族了。

    但那县令好像专要与他为难,依大秦律,擅自占地,刑二十,或交赎取人,或流放,这个时代以农为本,这样严厉的惩罚到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那里是赵家庄,团练们也不是吃素的,那县令要将人带走,自然有人不让,口角之下,那县令带去的几个差役还都受了些伤,那县令大怒,厉声呵斥,还口口声声要将谋反的罪名加在旁人头上,最后终是镇住了团练和乡民,将人给带走了,之后关在县衙大牢里,什么人求情也是不放,那情形好像是非要论出个子午牟酉来才成,还将前去求情的张世文骂了个没脸。等到事情说完,赵石的姐姐眼巴巴瞅着弟弟,赵石则是皱起了眉头,最后才来了一句,“那个王八蛋莫不是疯了?还是受人指使。。。。。。

    “他可没疯。”门外的李博文推门进来,笑着道。

    径自来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赵石姐姐脸上一红,旁边的人一个是他弟弟,一个则是表兄,都不是外人,这位府里的李先生可不是亲戚,就这么闯进来好像有些不对。

    李博文却不管这些,笑着为赵石解释道:“那县令我也打听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才出任一县之长,大人以为这位的仕途还有什么指望?

    说是受人指使,鸿儒也以为不对,大人那时正在东征军中,便是有人想找大人错处,也不会到巩义县去找的,与大人无关痛痒不说,还招人记恨,朝中的大人们可没那么蠢。”

    “有话直说,别绕来绕去的。”赵石的脸黑了下来,这些文人擅长卖关子,张世杰如此,陈惜寿更是个中翘楚,加上那位陈老先生,相府的那位,文人们总是这个德性,不阴不阳,很是让人想朝他们脸上来上一拳。

    “照鸿儒看,这位县令大人无非是想走走捷径,什么是捷径?这在地方官吏那里并无多少稀奇之处,无非是在官员考绩之时,博个不畏权贵的好名声罢了。

    四十多岁,没多大的本事,既然升官已然无望,进御史台当个言官到也不错,大人想想,在这之前,是不是得找一家穿红戴紫的人家立上些威风?

    吃这个亏的可不只大人一个,不过也不全都是坏事,那些王孙贵戚在乡间战战兢兢,多数不敢横行霸道,其实就是托了这一条的福,一个县令拼着官帽不要,说不准也能让他们褪下一层皮来的,让他们也谨慎许多,不敢随便胡作非为。

    御史台正堂的几位大人都是正班出身,但底下的那些人来历可是纷杂的很,进了京,挣扎个几年,说不定令有出路的,这样的机会谁不想要。。。。

    我敢保证,大人若是能当即给这位县太爷弄的府郡里的别驾当当,别说立即放人了,就算让他给大人先看上一年的门子,他也愿意。”

    赵石楞了半天,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已经见了不少,底下下层官吏们的挣扎却从未想过,听起来很是新鲜,不知为什么却有些堵的慌,让人当做梯子的滋味不好受,但想想若是搁在无权无势的人看来,这又是件能令人拍手称快之事,着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官场啊,果然是一篇大学问。。。。。。。。。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二章论人

    “在我看来,这位县太爷也是无奈之举,以往听说过强项县令的故事,找上的人家可都是些钟鼎之家,累世之门,根底深厚,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弟,虽然偶有不肖,但家门规矩多数都是森严的很,大多不会跟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为难。

    敷衍了事有之,让牵涉其中的子弟给人赔礼认罪有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有之,给那县令些甜头也有之,但多数不会跟一个县令纠缠不休,自家声明美誉是一回事,若是如此,朝廷大臣间也闹个心胸狭窄,不能容物加上包庇亲眷,纵容不法的评价,可谓是得不偿失。

    但话说回来了,这些另辟蹊径之人也都是些聪明人,一般不会穷追猛打,也会给自己容些余地,所以这般算来,找上那些外戚的人都少,就别说找上大人这样的家门的了。

    这样说大人可能还不很明白,鸿儒细为大人说来。”

    李博文素来尖酸刻薄,嘴上从不留情,但那毕竟是艰辛困顿之时弄出来的毛病,这就好像是一个穷人,一分钱恨不能掰开两半花用,自然是锱铢必较,琐琐碎碎,久而久之,便成自然,市侩之情,凉薄之意,怨天尤人也由此生出,在心胸上以及宽让待人上面便也远不如那些饱食终日,生活优渥之辈。

    便是赵石也不能免,心性偏激之处,更甚于常人,这是寒门子弟的缺点,也是致命的缺点,不能容人,不能容物,一朝得志。便也猖狂,让人望之生厌,能够谨慎自重,让人敬重的却是稀少的紧,所以往往朝堂之上少有寒门子弟的身影。便是偶尔有那么几个,下场也都凄凉,能善始善终少之又少。

    入赵石幕中也有近两年了,银钱不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有陈惜寿,张世杰等人时常坐而相谈,心胸气度比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以往的性子到是改了不少,那条有毒地舌头到也没四处乱喷毒液。

    只是说的高兴,没见到张世杰已经黑成一张锅底的脸色。继续自顾自说道:“国朝以来,外戚多为将门,性情蛮横的并不少见。若是惹到他们头上,多数讨不了好去,前些年便有外戚吊打朝廷命官的案子,虽然最后那些外戚总是闹个灰头土脸,但找上门地人也是颜面尽失。。

    嘿嘿,像大人这般,既沾了外戚的边儿,又是领军将军。家中根底又不见深。没有百年大族的气度和架势,照我看啊。也就是巩义县只有大人一家声明远播,再无旁人能让那位县尊一朝成名。他又已经四十多岁,等不得了,所以才硬着头皮找到大人门上,若是还有别家在巩义县,他断然不会冒这种鱼死网破的风险地。

    试想一下,大人那些团练旧部就差点闹的他无法收拾,谋反?他一个县令,逼得地方团练聚众闹事,朝廷先问责的便是他这个县令,也就是吓唬吓唬那些无知百姓罢了,境内有盗匪作乱不能平定,他这个县令的位子都得丢了,别说逼得地方团练殴伤官吏了。。。。。

    嘿嘿,现在估计那位县老爷也是焦头烂额,骑虎难下了,索性一条路走到黑,扣住了人不放,不然花些银钱,将人赎出来便是了,哪里有这般占了几亩山田,就将人押在大牢里不放的道理?”

    “你是说这事很麻烦?”本来赵石觉着这事不算什么大事。一个县令如今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当年便是杀曾度地时候他也毫不犹豫。那可是朝廷三品大员。也是说杀就杀了。相比较而言。一个县令可不就是芝麻大小地官儿吗?如今已经不必要杀人。已官压官也只是一句话地事情罢了。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麻烦地意思。晚上还要入宫面圣。许多事情还没个定局。之后是继续当他地羽林左卫指挥使。还是另有安排?李金花地事情也得好好想想。。。。。。。纷纷杂杂地事情好像千头万绪。根本理也理不清楚。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儿。着实让他有些恼火儿。也不愿再听李博文地长篇大论。直接问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若修书一封。让县令留些情面。将人放了也就是了。”张世杰狠狠瞪了李博文一眼。赶紧说道。

    他这位表弟别看还没加冠。性情他却是看地清楚。前些时领兵打仗。杀人无算不说。最是个有主意。有主见之人。性子也偏冷了些。若是平常纠纷也就罢了。被李博文这般如同挑拨地一说。别闹出什么大事来。

    最让他窝火儿地就是。前些日子他们几个私下商量。李博文可是半句口风都没露。他是个正经地读书人。陈惜寿虽不是世家出身。但一句出身书香门第总是靠谱地。两个人哪里会想到这些地方官吏地龌龊心思?若不是闹到自家头上。说不准心里还存了些这个县令当真是有些风骨地念头呢。两人说是等赵石回来处置。多数却存了为那县令说上几句好话地心思。这般想来。却是被李博文看了笑话。

    再加上听着虽然新鲜。但对于他这种秉持君子浩然正气。容不得半点污祟地人来说。听了这些。都有去洗耳朵地冲动。对于说出这些话地李博文自也是不满到了极点。

    李博文摇头一笑,他也是读书人出身,但吃过常人没吃过地苦,受过常人没受过的奚落和鄙视,见过世态炎凉,也碰到过古道热肠,他的年纪也比陈惜寿和张世杰大了许多,早过了信奉君子坦荡荡,不着于物,更不和光同尘的年纪。

    以前在青楼混日子的时候牙尖嘴利,颇敢笑傲王侯,什么话都敢说,那也是被逼的,他自己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秋风钝秀才,若真把人得罪死了。他回头就跑,跑不了跟人磕头认错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意外的跟了赵石,算是享了两年清福,外面传来消息,赵石陷于敌阵地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为的可不是什么主仆一场的情分,而是真真切切是为了自己的饭碗。

    赵石回转,他比任何人都高兴。因为以后手头还能如今日般宽裕,喝酒也不用算计囊中有多少铜板,掂量着来。

    这些话之所以没跟张世杰他们两个说,一来是他知道这两人在心底里都瞧不起他,这样的龌龊事儿和他们说了也是白说,二来却也未尝没有在这位年轻地东主心里加重一下自己份量的心思和想头儿。

    解决之道自然也是想好了的,也不去看张世杰的脸色,径自道:“遇到这样地官儿修书一封恐怕没用。既然找上门来,不闹出个大名声他就不会干休。

    拿官爵品位去压他,他更高说不准他还真愿意当着大人的面,指着鼻子来骂你一通才好呢。

    不过这个法子到也不是用不得,只需对象变上一下即可,那凤翔府府尊刘使君是个文雅之人,心眼虽是小了些,但却是世家子,处事圆滑,治下若有不竟。纠其职责。他也脱不了干系,大人一封书信予他。再叫家人到巩义县县衙奉上赎银,也好不落人口舌。那县令放人也就罢了,若还不放,府衙便好说话。

    不过大人如今是鹰扬将军,又掌羽林卫士,这个威势却不能少,委曲求全太过,则为可欺,以后必定麻烦不断,那个县令却是留不得的。”

    这事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恶心人罢了,既然李博文说的在理,赵石便将此事交给了他,他的姐姐也是疏了一口长气,妇道人家,夫君被抓进大牢,担惊受怕了多时,此时虽是得了弟弟保证,但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最后带着一抹忧色回了卧房,继续去照看母亲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赵石和张世杰两人而已,张世杰脸色青红不定,最后只是骂了一句出来,“好一个龌龊子,斯文败类。”

    赵石却是一笑,败不败类他不管,只要有用就成,家里人越来越多,想来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少了,家里实在需人照看,若是将事情都交给张世杰这样的端方之人,他还真不放

    摇了摇头,将这事抛之脑后,沉声道:“一去半年,家里多亏了大哥照看,到要多谢大哥了。。。。。。。。。。只是大哥不是说去年要参加秋试,怎地。。。

    “表。。。。。。。大人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这些本就是我份内之事罢了,不足挂齿。。。。。。”张世杰苦笑,接着道:“去岁有东征战事,接着便是巩义冒官案,朝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论才大典,武试到是没有落下,文试却推到了今年秋天,也不知今岁是否能如期而行,听我那些同窗好友说,今年朝廷有意于南方。。。。

    唉,世杰虽有报国之心,奈何时运不济,看来是无缘官场了,还不如回乡娶妻生子,作个耕读传家的教书先生,也好过在京师蹉跎岁月了。”

    赵石默然,劝人的话他找不到,若对方是个武人还好说,大不了先给他作个亲兵,日后有了机会再往军中安插就是了,奈何张世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想作个文官,这他可是无能为力半晌才转了话题,“大哥和陈惜寿,李博文两人相处了也有段日子了,看他们两个如何?”

    张世杰愣了愣,看了一眼好像漫不经意,身子却坐的笔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少年稚气的表弟,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姨丈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却真是生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初进京时锋芒毕露,让他瞧着都心惊,两年过去,如今再看,这位表弟可是深沉内敛多了,这才刚十六岁,等他再年长些,还能了得?

    思索了片刻,他便也明白了赵石的意思,心中不由一暖,这是将自己当做自家人在看呢,不然不会问出这么一句来,他也并不敷衍了事,缓缓道:“陈惜寿我看不透,此人和我交谈,淳淳如君子,具守以礼,谈吐不俗,言之有物,人深省,但和下人交谈,却是乡间俚语不断,脱略形骸,和放浪之友相交,则言谈不羁醇酒美人,来不拒,这样的人,胸怀丘壑,秉性深沉,这样的人才放之于府内怕是。。

    赵石轻轻皱眉,张世杰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评价却不可谓不高,不过陈老先生地孙子,必然不是什么简单地人物,他现在缺的就是这样心思洞明之人,以后自然要牢牢握在手里地。

    “那李博文呢?”

    听到这个名字,张世杰眉头大皱,他却是极不喜欢这个人的,但他性子方正,却并不借机诋毁,“李博文机巧百出,论事往往能别处蹊径,是少有地干才,不过。。。。。。。。此人性情偏激了些,为之善,则是幸事,,为之恶,则属奸佞之徒,祸害不小,表弟要当心才是。”

    赵石微微点头,这个评价也不低,有这样两个人在身边时时商量,很是让他心安。

    正在琢磨着自己和李金花的事情是不是找这两个人商量一下的功夫,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想起,房门一声大响,李全寿已经生龙活虎的蹦了进来。

    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赵石的胳膊就往外拉,“宫里来旨了,让你进宫,咱们正好一起去,晚上的时候好好陪我在宫里喝上几杯,就不用回来了,走,快走。

    目送赵石随李全寿而去的背影,张世杰想羡慕都羡慕不起来,也不知这位表弟是如何撞了大运,一回来不到一时三刻,圣旨已经尾随而来,这在常人来说可谓是荣耀非凡,反观这位表弟却有些不情不愿,尤其是还跟皇长子如此亲近。。。。

    摇了摇头,这个看来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想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三亲族(一)

    出府的时候正碰见杜山虎带着十几个人急急下马,这些人当中多是一些熟面孔,有以前羽林左卫的军官,也有随京兆军东征的几个校尉,其中还有那么两个显锋军中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汗,显是经过一阵急赶,见到一群人簇拥着赵石出来,,有那么几个还犹豫了一下,不知是上前见礼还是候在一边,其余人等却是不管那么多,呼啦啦一下子拥了上来,到了近前,却都是一齐跪倒在地,军礼参见。

    那个传旨的小太监本来还笑着走在赵石身旁,这个阵势却是吓了他一条,但宫中出来的,也是机灵,身子一抖,脚步就已经落在赵石身后,接着便闪到了一旁。

    虽然看着这些身体强壮,穿着军服,满身煞气的军中将领有些畏惧,但心里也自啧啧赞叹,这位大人传闻很多,他在宫里也听见过不少,不成想都在外面半年多了,方自回京,这些羽林卫的将军们还是立即赶来拜见,这位大人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再转念一想,若真是寻常之人,还能让皇子如此亲近?皇上如此赏识?

    不提这个传旨小太监的心思,赵石在府门前却没有多作耽搁,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挥手将人叫起来,嘴里淡淡道:“有职司在身的都散了吧,闲着的在我府里等着,我有话问你们。”

    十几个人凛然称是,站起身来让开道路。

    李全寿大为羡慕的瞅了这些人一眼,他在西山大营中呆过一段日子,虽是以打闹不务正业居多,但军中之事却并不陌生,这些人和当年在大营中见过的将军们却又大不相同,至于哪里有什么不同来,他自己却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些人比之当年可是威风的紧了。

    看见赵石只是一句话。这些人便都凛然从命,自是羡慕有加。

    这到皇宫的一路之上,除了琐琐碎碎念叨一下别后情形,便是问赵石在外面的经历了,反而那个传旨的太监有些插不进话来。

    谈话之间。赵石也知道这小子虽然还没有开府称王,只是挂着一个皇子的身份,但已经进入户部学习处理政务,过些日子还要到兵部枢密院走上一圈,也算是初步接触政务。为日后太子那个位置作准备了。

    说起这些事情来。却是将那个传旨地太监以及护卫人等赶地远远地。向赵石大倒起了苦水。说自己除了每天睡觉吃饭。听几个满肚子书本文章地糟老头唠叨。便是如厕地空闲都没了地。

    之前跟诸王家里那些兄弟地恩怨也没功夫去理会。年前才找到一个机会。将他那位六哥折腾了一下。还弄了满身地麻烦。

    咳声叹气之余。却是变着法儿地想要赵石答应带他出去转悠。看上去依旧一如当年般没心没肺。

    他和赵石两人自景王府后院地竹林相识到现在。也有两三年光景了。也许是当年竹林那一次留下地印象太深。在他心目之中。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地少年将军勇猛暴烈。无所不能地印象已经深入了他地心底。再加上自从赵石到了景王府之后。他父亲就再没动用过打在身上就疼痛难忍地藤条。别人都遇到赵石地第一印象便是冷淡疏离难以接近。他却反而觉得与赵石呆在一起分外地亲近。

    没有那些让人难以忍受地谄媚之词。也没有让人头疼地谆谆说教。自从赵石离了景王府。忙于羽林军务之后。每每想起以前地日子。他这里反而觉着周围人等照顾地太过周到。没有人时常拍打自己脑袋一下。很是没趣儿。

    随着年纪渐长。身为皇长子。心智成熟地速度实不能以常人论之。随着接触地人多了起来。大道理也一箩筐一箩筐地往他脑子里灌。当年地无聊心思到是淡了不少。到也不如他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没心地。

    赵石出自景王府,东征之役大光彩,便是魏王回京,论起众将之功,也说赵石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他接触朝政日短,没有什么心腹之人,听说赵石无恙回京,第一个赶到了赵石府邸,在路上向赵石倒这些苦水,一来是半年未见,表示亲近之意,赵石出自景王府,对他而言是个难得的助力,这亲近拉拢也在情理之间。

    二来也是这半年来的苦水无人诉说,他生性喜欢热闹,性子跳脱,让他静静坐下来掌理政务已经是难为他了,还得和那些心机深重,说话都绕着七个弯儿的大臣们打交道,想不郁闷不行地,在赵石面前他却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至少此人不会如其他人般和他说上一句两句都要记在本子上,交由父皇查看。

    赵石也不多插话,只是默然听着,政务他不懂,更不可能许下承诺带着一位注定要接任皇位地皇子去四处乱晃,那是嫌自己麻烦不够,死的不快。

    被逼问不过,只得将东征时一些战事或是在草原上见到地趣事拿出来敷衍,他讲的自然不会精彩到哪里去,但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京师地皇子来说诱惑力却是出奇的大,让旁边这个身高还不到他的胸口,满脸还带着稚气的皇长子每每悠然神往,看那样子,恨不能插上一对儿翅膀出去见识一下世界的精彩之处的。

    到了宫门之前,抬望去,宫内楼台殿阁处处依然,残雪未消,如同梨花带雨,古朴而又宏大的气息扑面而来,若能再配上些钟乐之声,其中之意境实在无法诉说出来。

    他已经来过皇宫数次,对这大秦皇宫并不陌生,也无畏惧,只是每次来到这宫门之前,都有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感觉,就如初见长安之时一般无二,如果深入其中,这种感觉反而便淡了下去。

    这种情绪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道不明,只是微微呼出一口长气罢了。

    旁边的李全寿犹自有些意犹未尽,这般平平常常的谈话也许在平常人来说每日都要经历千百次。但对于他来说却是难得的很了,试想那些大人们见到他先就要行跪礼,之后除了称赞之言,便是教导之语,便是舌绽莲花。听着也是无趣,再不就是正襟危坐,给你来个沉默是金,这般毫无戒心,平平常常的交谈却是少之又少。

    望着雕绘精美。威严气象毕露的宫门,李全寿眉头也是微微一皱,好像从来不曾有这时般厌恶这处所在。

    与赵石同时呼出一口气来,笑着道:“我先去拜见父皇,你得去太后那里。完事之后可不能走,我在东宫那里设宴,不管多晚,都等着你来,我那里的宫女各个花容月貌。可是秀丽的紧呢,都叫出来陪咱们耍子,好了,还等着干什么,这宫里的景色你又不是没见过?瞧地这么入神?我可是看都看腻了你若是以后都留在京里,来找我就是,我带你将这皇宫转个遍。。。。。。

    旁边的太监护卫听了,脸都绿了。他们出入皇宫一次。得经过多少盘查?别说随便晃悠了,便是眼睛乱瞄上几下的心思都没有。这位可好。。。

    那太监苦笑之余,赶紧招呼各人跟随两人前行。

    入宫之后。李全寿径自离去,之前却是殷勤不住叮咛,生恐赵石变卦的样子,之后在那太监带路之下,其余一行人往后宫方向而去。

    太后赵氏所住之处十分幽静,景色到比别处好了不少,紧邻太液池,花草林木应有尽有,这位皇太后性喜菊花,整个寝宫周围遍种花草,冬天看上去便也没什么,到了夏秋之际,那才真是万紫千红,景色瑰丽呢。

    此时太后寝宫周围,有的地方积雪扫地干干净净,有的地方却是一丝未动,显然是故意留着让人观赏的,前临太液池,左近还有几个花园,殿前种着苗圃杨柳,还有几颗寒松梅树,便是冬天,这里看上去也要比别处多出那么几分生机来的。

    一路走来,宫女太监也没遇到多少,到是遇到几拨自退出太后寝宫的宫中贵人,前后簇拥着,这时赵石便要退到路边等候他们过去,路过赵石身边地时候无不瞪大了眼睛在赵石身上扫来扫去,要知这里已经后宫的后宫,平常都是些太监宫女,男人可是少见的很。

    赵石又如此年轻,几个贵人也就罢了,微微瞟上一眼,看见赵石的一身羽林卫官服,这才眸光闪动上一下,便端然在他们面前走过,那些长年在宫中的宫女却是狠狠剜了赵石几眼,大胆地还要凑在一起,唧唧咯咯一番,向这边投来几个暧昧的眼色,可见是在宫里憋闷的久了,才这般的如狼似虎。

    那个传旨的小太监见赵石不动声色,稍微松了一口气,宫里可不比外面,生怕这位将军也像那些粗鲁地家伙一般,不懂规矩,给他惹出麻烦来。

    等贵人走过,他便凑到赵石身边,将这些贵人们来历讲述一遍,赵石也无心细听,他连宫里的妃子分为几级,谁大谁小,又有什么女官都不清楚,也无从知道知道这些贵人在宫中的地位,他也不关心这个。

    只是在那太监说的高兴的时候,好似漫不经意的问道:“徐春徐总管现在何处?是不是又升了职司?好像上几次传旨的人都是他啊。。。。。。

    “啊,徐总管还管着乾元殿。。。。。。。”那太监立即一脸羡慕道,“不过年前的时候升了内廷使,还兼着乾元殿总管之职,陛下一会儿都离不开地人,宫里除了曹总管之外,就数徐总管最得陛下心意了,我们都比不得地。

    听说殿前承旨大太监高裕也老了,好像有传闻是由徐总管接任的,啧啧,徐总管年纪轻轻,可是要比咱们都出息多了。”

    这个太监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石也是暗自点头,果然是皇帝身边好当官,再加上徐春地机灵谨慎,到是在宫里快要出人头地了,不过这官儿一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对于他来说,徐春升官太快可没什么好处。

    太后寝宫已然在望,但转来转去却花费了不少时间。

    到了寝宫前面,稍一通报,里面就已经回话传进。

    来到寝宫外殿,歌舞阵阵,酒香扑鼻,里面坐着六七个人,这些人身后还又坐着一些人,显然身份上有所不如,只能在后面坐着。

    中间的座位上,太后娘娘赵氏满脸欢欣,太后娘娘赵石以前见过一次地,本来长相上便显得极年轻的一个人,这时更是容光焕,脸上有些红晕,显然是没少喝了,这时以手掩口,咯咯笑个不停,大殿中其他几个人赵石没来得及细瞧,有男有女,频频交杯换盏,气氛正是浓烈的时候。

    等到赵石来到,大殿之中却是一静,全部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赵石的身上,在上太后赵氏摆手之下,那些正轻歌曼舞助兴的宫女纷纷退去,大殿当中立时空了出来。

    “臣赵石拜见太后娘娘。”

    看见赵石不伦不类的拜倒在地,太后赵氏笑容更盛,和声道:“起来吧,这里都不是外人,来人呀,给赵石看座。”

    几个伺候在旁的宫女太监立即便在众人下摆放桌椅,添置碗筷酒菜,直到赵石坐下,才想其他人看了过去。

    这些人有老有少,穿着官服的都是些武人,有十几个人左右,都坐在后面,品级也不算高,大多都很年轻,看向这边的目光中有的羡慕,有的好奇,有的则怀着些敌意,不一而足。

    而穿着便装的只有六个人,年纪最老的一个已经白苍苍,但腰杆已然挺直,看上去很是精神,其他人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年纪,各个身形沉稳,气度凝重,面容沧桑,赵石一看便知这些人即便不是领兵将领,也一定是在军中厮混过的。

    看了这些的样子,赵石心中已经了然,太后赵氏的那句不是外人到也不是随便说说,听说赵氏一门乃是西南将门,看样子这些人便都是太后亲族了,不然那几个官职低微的年轻人估计连皇宫都进不来,更何况是在太后宫中宴饮了。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四章亲族(二)

    “可是为东征大军先锋,杀敌无数,虏获过万的鹰扬将军赵石?”率先说话是坐的离太后最近的老,脸上皱褶密布,随处可见风刀雪箭留下的痕迹,只一双眼睛威凌四射,亮的让人不敢逼视,声音低沉而有力,丝毫没有老年人的含糊劲儿,赵石一看便知这人是个久历军伍的老将,那身军人的气息他太过熟悉了。

    太后笑答:“可不是嘛,他刚从外面回来,还是我亲自派人出去寻的,要不然,不定这次您可就见不到他了。”

    这一出戏让赵石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看那几个年轻人的目光就知道,这一殿的人没一个不知道他是谁的,这不是明知故问是什么?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马上纳头便拜,还是对方大惊失色,立即热络的攀上关系?

    只听太后接着道:“赵石,还不过来见过你曾祖,你曾祖难得进京,这次是赶巧了,你可得陪他多喝两杯。”

    赵石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算了算辈分,这人应该是太后的父亲了,太后的父亲是凤翔府团练使,正经的外戚。

    他在巩义县时到没少受了团练使衙门的照顾,除了没人给他以外,要粮食有粮食,要军饷有军饷,刀枪弓箭等器械也从没缺了,却是从没到团练使衙门去拜见一下,所以从未谋面,当初景王李玄谨到巩义县,就是为了给这位老爷子贺寿的,牵来扯去,到了今天才见到真人。

    听了太后娘娘的话,那老头儿却是连连摆手,“太后娘娘,这个可不敢当,赵将军是鹰扬将军。和我品级相当,外放便是一方督抚。。。。。

    没等他说完,太后赵氏已然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在我这里可不论这个,又不是朝堂之上,赵石官儿再大,也是您的晚辈,再说了。孝敬父母长辈,乃是人伦大礼,不可轻废,赵石,还不给你曾祖见礼?”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石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若说之前太后认了他这个亲族还是敷衍了事,只为他统领羽林军找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地话。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拉拢了,要说他现在虽然挂着鹰扬将军的头衔儿,羽林军指挥使的职位也未去除,但回京之后,这职位保不保得住还在两可之间,也没什么资本可言,不过这就好像后世投资股票,有些潜力股看上去不怎么样。但买的人是为了将来获利,并不着眼于现在。

    心里琢磨着。到也不曾犹豫,起身来到老面前,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若是平常人也许还要想想这算不算是让祖宗蒙羞,以后有没有人说三道四,他却没那么多的顾忌,只是拙于言辞,不知道跟这个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曾祖说些什么。

    老人哈哈大笑。满脸喜色。亲自起身到席前将他一把将他扶起来,旁边的那几个中年人也都露出了笑容。只是那些年轻人脸上神色有些古怪,老人身后地那个筋骨暴露。身材魁伟的年轻人更是面露不忿之色,不过也只是闷哼了一声罢了。

    这场面虽然有些做作。但老人脸上地欣容却不是伪装出来地。赵氏一族到现在也没什么起色。这一殿地亲族论起官职来。就数老人最高。其他人最多也只是个校尉罢了。本来族中长房地老三还有些出息。在平凉履任要职。不过要命地是。却是和废太子交从过密。不得当今圣上地喜欢。

    这到也怨不得他。当年景王不显山不露水地。谁也没想到最终登基地却是先帝第七子。但后悔药却是没处吃去。太子一倒。当即便受牵连地没有几个。但谁也知道。秋后算账就算算不到自己头上。但没有特殊地缘由和际遇。今生仕途再无寸进那是一定地了。

    他这位赵氏一族地族长也已经六十有八。年轻地时候率兵百人。疾驰一天一夜。连拔西夏三处土寨。也是个英雄人物。但到了如今。骑马约半个时辰。就得腰酸腿软。就别谈什么上阵杀敌了。

    若是没有太后赵氏这样一个人在。也就罢了。大不了让赵氏子弟在军中厮混。得什么功名。吃什么饭都看他们自己地本事。但偏偏族里出了这样一位显赫地太后。再若是混日子老头子却很是不甘心。想那前朝杨国忠。不过一混混儿。最后却是斗倒了权相。自己权倾朝野。风光无两。

    就算赵氏一族赶不上那位权相。总也不能默默无闻。任这大好机会从手中溜走吧?

    既然族中子弟都不很争气。多是中平之人。那便在别处找。赵氏地儿子们不争气。但女儿也不少。招个能顶起一片天地上门女婿也是可以地。那个时候。老爷子压根没寻思在京师自己那女儿代家里收地外支子弟。

    不过没等老爷子琢磨人选,潼关之下已然战云密布,南边儿也没消停,军伍调动频仍,老头子一辈子在军中供事,战事上的事情瞒不过他的眼睛,值此之际,正是男儿沙场博取功名的好时机,大秦平静了三十多年,终是到了用武的时候了。

    大秦将门无数,以前都是折种两家的天下,如今折木清回京养老,折木河已然成了平头百姓,折家还没人能如这两兄弟般挑起大梁,实力锐减。

    钟家虽然还有些实力,但自从种从端被贬,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此时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也正是各个将门开拓基业,奠定以后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上百年根基地时候。

    老爷子头也急白了,潼关城下,单骑出关,阵斩金国万户萧幕而还,东征之役,以两千京兆军,连破金兵先锋。杀敌无数,俘敌过万,里面甚至还有个女真万户,可谓是一战扬名。

    甚至赵石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地名字在大秦军中到底是如何的响亮,潼关守军也就罢了,毕竟东征是以潼关守军为主,赵石地战绩在潼关守军中已经传的神乎其神。

    但这毕竟是一处。而东征过后,援军四散回转驻地,这才真正将他地名声传开,是人皆知东征时出了一个无敌猛将,名字叫赵石,现任鹰扬将军。

    这些传闻到了老头子耳朵里,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这次他进京来,并不是专程想看看赵石是不是已经回到京师。他年纪已经老迈,虽然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但到底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也是到了归乡养老的时候了。

    以他地资历,是可以为自己的儿女获得恩荫的,所以先就是上表请辞,在皇上没有召见之前。找太后赵氏商量一下族中该由谁接任族长,这个恩荫名额又该落在谁的头上。是个什么官职之类的事情,能见到赵石却是意外之喜了。笑着将赵石扶起来,“果然是英雄年少,面貌不凡,我们赵家能出这样一个人物,也是祖上积德。。。。。。

    老人站起来个头和赵石相仿,骨架极大,威势也是不凡,扶着赵石的肩头。上下打量。,眼中满意之色越来越浓。

    “既然是一家人。还是头一次见面,老头子这见面礼是少不得的了。不过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瑞武,前几年娘娘赐下地宅子在什么地方,如今谁住着呢?”

    他下手的中年人赶紧道:“族中在京里没谁出息的,多数人又都不在京师,那所宅子现在还空着,不过。。。。

    老头脸色不悦,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过什么?”

    已经五十左右的人了,可能孙子都已不小,但对着老爷子却还是唯唯诺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之色流露,“去岁五叔来京公干,回去后跟我说京里虽然没有多少赵家子弟,但进京公干的每年都不少,不如将那宅子改成驻留之所,也好让家里人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

    “呸,就知道盯着碗里的东西,有能耐去争去抢,都是些没志气地家伙。。。。。老头到是个直性子,立马便变了脸,弄的几个儿子都是脸色讪然,不敢吱声,“马上让人收拾出来,这宅子虽然不大,但也能当个外宅,。。。。

    赵石算是知道这些世家的做派了,没事就送房子,送庄子,手笔都是不小,不过他要那么多的宅子可没用,再说前些时好像已经送了不少,他现在的府邸刚赐下来的时候,赵家便出钱出人,又在巩义县送了几处宅子和上百亩的田地,如今还不知是谁在住着种着,还送?这个可不能再收了。

    “哦。。。。。。这个。。。。。

    瞅了一眼含笑旁观的太后娘娘一眼,也不知对这个曾祖大人给个什么样地称呼为好,最后索性省了,“赵石家里就一个老娘,还有个妹妹,没有别的人,如今宅子已经够大,不需再换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老爷子对自己地儿子摆够了脸色,回过头来却是又变得笑眯眯了起来,“赵石啊,来坐我身旁,让我跟你好好说说。”

    不由分说,拉着赵石坐了自己一席,他的几个儿子都知道这位老爷子的脾气,也唯有苦笑罢了。

    “你瞧瞧这满京师的官儿,宅子大的,宅子多的就是有本事的,而那些住的地方就扣扣索索的家伙,说话他都不敢大声,老头子年轻地时候随父亲来京师,他老人家头一个就让咱看地官儿们的门脸儿,说是门脸儿大地,咱就敬上他们几分,门脸儿小的,眼皮也不他一下,当初就是看先帝房子不错,又找人看了看风水,这才。

    听了他这话,赵石是哭笑不得,感情这位老爷子还是以门脸取人,这到是头一次听说。

    老爷子地几个儿子脸都黑了,他们后面的年轻人一个个忍着笑,别过脸去,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乐出声儿来,那可就大事不妙,老爷子说话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不能以常理测度,但揍起人来可从来没含糊过,太后赵氏脸上也是红的可以,可能心里也觉着有些丢人。

    只听老人浑厚的声音继续说道:“你年纪还轻,可不要以为老头子说的是玩笑,老头子没读过什么书,平生和人相交,就是让人先看看他住的地方怎么样,你可能说老头子这是以貌取人,势力的很了,但若想和老头子交心,老头子看的可不是他们住的是不是宽敞,家里收拾的是否干净。

    老头子也没别的本事,只要到他家里去转上一圈儿,不用看他的人,就能知道他这人为人如何,为官如何,家里是不是有个贤内助等等,有了这些,还能交不到换命知心的朋友?”

    老爷子的这番歪理到也不算是无的放矢,颇有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味道,不过赵石识人,皆靠观察对方言行举止,多大也不是为了交到朋友,而是为了找到敌人,在境界上便着实差了一层。

    听了老爷子的话,启到是没有,想到的却是自己家里也不知收拾的怎么样?他也没空关心这个,别过后这位老爷子到他府里转上那么一圈,回来可能就不是这个脸色了。

    这位老爷子却不管赵石想什么,说的分外高兴,就差手舞足蹈了,最后却是说道:“这处宅子你得收下,家里没几个成器的,宅子给他们住,也是折他们的福分,就算你家里人少,少年人,哪有个不风流的?养的外室,也有地方安置不是?

    不用怕旁人知道,别人知道了那是好事,第一个就得佩服你有本事,第二个才是想着参你一本,时常有人说说自己的不是之处让皇上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坏事,最多把你叫到屋子里,数说你几句,不疼不痒的,还能知道谁看你不顺眼,找机会。。

    “哼。。。。。

    太后赵氏那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老爷子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五章亲族(三)

    “别拿那些书呆子当回事,虽然他们的肠子是弯的,老子手里的刀是直的,但碰上那么一下两下,老子绝不会吃亏,这些家伙真还以为笔墨能杀人怎的?咱们凤翔府就有观风使,巡察御史,老是想着拿咱们换他们的锦绣前程,前些时想要找麻烦,像狗一样在团练使衙门周围转悠,老子索性把他给请来,摆开了阵势,让儿郎们把刀子磨的亮亮的,瞧他那个德性,吓的站都站不稳,哪里像是咱们大秦的汉子?就这样的人还想动咱一根毫毛?”

    “你得记住,咱们武人行事就要个光明正大,直来直去,跟谁撕破了脸,千万别弄什么胯下之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一套,不管如何,先就要摆出你死我活的泼皮架势来,谁都得怕上你三分,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处身立命之道。”

    “咱们出兵放马为的是什么?封侯但在马上取,光耀门楣,荣华富贵,这大家心里都清楚,但这些又靠了什么?还不是手下军卒用命,上下一心?你这次做的就不错,胜仗打了,手下军兵折损又不重,没拿手下的性命来换自己的功劳,我敢保证,现在只要你一声令下,让他们跟你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去的。”

    “你瞅瞅魏王,一仗打下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胜是拿人命填出来的,有什么可值得吹嘘的?晚上就不觉得冤魂缠身,睡不着觉?

    兵法老子不懂很多,但也明白这次东征最后终要虎头蛇尾的,不若凑出两万骑兵,过得黄河,一样能横冲直撞,说不准还能到太原城下转上一圈,女真人?呸,吃老子的尘土去吧。追不上老子,兵再多也是摆设。

    让那多士卒枉送了性命,还好意思说是大胜,老子第一个不服气。”

    “哦,听说你酒量着实不错。这可把老头子喝多了。

    老爷子和赵石连干了几杯,越喝越是高兴,天南海北的说了开来,他年纪在那里,见识也就不少,军中的事情更是瞒不住他。一些话有些道理,一些则怎么听都不对劲儿,也不用赵石回答什么,纯属是自说自话,不过到也不算是喝糊涂了,话里话外意有所指,也能让人琢磨半天。

    赵石自己是个有主意的人,话听了也就听了。并不敷衍了事,更不附和,他知道,这位老爷子虽然看似醉眼朦胧。但眼光却总没离开过他的身上,审视的味道极重,这些又怎能瞒过赵石的眼睛。

    老爷子说了魏王几句坏话,见赵石也是无动于衷,眼中这才真正闪过几许赞许之色。

    扭过头去,却听见几个孙儿,曾孙辈儿地家伙偷偷谈笑,再看几个儿子,都是面色尴尬。听他如此肆无忌惮的数说魏王的不是。几个人脸上还有些吃惊,只是他积威甚重。不敢劝他而已,只有太后赵氏眨着眼睛。嘴角含笑,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几个家伙不给老子争气,还不如个少年人沉的住气,早晚把老爷子我给气死,一群蠢材。

    “大秦征蜀在即。你就没些打算?”

    赵石轻轻扬了扬眉头。终于说到正点上了。轻轻放下酒馔。“小子刚从东边儿回来。也不知南边地情形。。。。。。。。再说。还没到兵部报备。也不知这次是赏是罚。是继续担任羽林左卫指挥使。还是其他什么。所以现在也没什么打算。”

    还没等老爷子说话。他身后地那个年轻人再也忍不住。插话道:“哼。本以为鹰扬将军赵石是个顶天立地地男儿汉。却原来也犹犹豫豫。像个娘儿。。

    “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地份儿?”老爷子地脸立马虎了起来。回头训斥道。

    “爷爷。我还比他长一辈呢。怎么不能说了?”

    赵石回头看去。这个年轻人一直将目光盯在他地身上。他又怎会好无所觉。这时仔细打量。年轻人二十多岁地年纪。肩宽背厚。面容粗犷。可见也是个身有勇力之人。只是争强好胜地很。一双灼灼声光地眸子。满是不服气和委屈。

    “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还敢充人长辈。”

    看似火爆无比的老爷子却未暴怒而起,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别管这小子,老赵家就出了这么一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玩意,也没点自知之明。。

    淡淡的几句话,将身后的年轻人噎地满脸涨红,话锋却是一转,脸上也多了些肃容,“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老头子眼睛里不揉沙子,如今大秦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南边儿,凡是有些本事的谁不想着到军前效力,老头子在凤翔,离南边儿也不算远,川中是个什么样子也听说过一些。

    川中自古民风彪悍,许多地方又是汉蛮杂居,情形很是混乱,但后蜀孟氏还算有些能耐,政务上咱不懂那么多,但也知道蜀中百姓很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但话说回来,他们的军队可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也就是平平山匪,和闹事地土司对峙一下,没见过什么大阵仗,我大秦的军旅和西夏人打,和金人打,那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这次南下肯定是势如破竹,就算他们依着地利也不是咱们大秦的对手。

    我就不信有人能忍得住,不想去南边夺功名富贵,你是怎么想的,跟老头子说说,若是你真有意,老头子到是有些办法,别拿话来敷衍我,老头子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呢。”

    赵石沉吟半晌,这才说道:“也不是敷衍您老,您也知道,此次东征,赵石是九死一生,全靠身边衙兵豁出性命不要,用他们自己的尸体把我压在下面,才保了一条命下来,我那些衙兵都是从巩义县带出来的。都是在西边历练出来地老兵,身上地伤疤没有一个少于十处的,却各个将赵石这条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每每想起他们来就心痛地厉害。

    赵石知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道理。也知道自己心硬到什么程度,便是这些亲如兄弟地衙兵,若是犯了我的军法,赵石照样能毫不犹豫的斩了他们,但却总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

    封侯但在马上取,嘿。我那京兆军上下多数都是新兵,却当了足足有一个多月的先锋,能剩下大半平安回京,连赵石自己都觉着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我觉着还是在京师休息一段日子,从头到尾好好想想,吃一次亏能让人变得聪明,同样的地方吃两次亏可就有些愚蠢了。既然后蜀那么好打,您老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带着亲族进京?”

    老爷子摇了摇头,听了这番话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少年老成。只有用这几个字来形容眼前这个少年了。

    “好,好,不骄不躁,果然有大将之风,只是南边可没有魏

    “没有魏王也有这个王,那个王。。。。。。。再说此次攻蜀,大军应该比之东征时地各路援军来历还要杂乱,若战事艰难还罢了,若真如您老说的势如破竹一般。战事顺利之下。争功之事必多,嘿。若是真有魏王殿下在,情形说不准还好些呢。。。

    此战关节不在外。而在于内,如何使诸军齐心合力,又如何使辎重粮草顺利供给,这才是重中之重,没个铁腕之人统领全局,,后果实难以预料。”赵石想这件事已经想了整整有数月之久,说起来自然毫不犹豫,这趟浑水他不打算掺和进去,甚至隐隐希望川中局势最终闹个收拾不下,这才有他或是其他人的一些机会。。。。。。一拍手掌,不怒反喜,这时老爷子眼睛亮的惊人,哪里还有半点醉态,转头看向听地聚精会神,但却颇不以为然的众人道,“什么叫见识?这个就叫见识,把你们都带来京师,还一个个都不愿意,兵部和枢密的人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老头子打了半辈子的仗,兵凶战危知道的最是清楚。

    就算有雄兵在手,也不可能未战便先有胜算的,最多便是多上几成把握罢了,不将你们一个个都送到南边去,那都是为了你们好。

    川中地形多山,气候估计也让咱们北方人头疼,十多万人马,肯定要分成两路,一路攻取汉中,一路直扑剑门,攻汉中还好说,毕竟离的近些,但从金州到剑门,再到后蜀京师,这一路得越多少山?过多少河?从来攻东川都是沿江而上,绕过剑门天险,直取成都,这次咱们却是由北而南一路过去。。。。

    当年安禄山就曾这么干过,幽燕铁骑被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老爷子一说起军事上地事情来,这劲头儿就又来了,其实他和赵石说的是两码事,赵石所担心的大军粮道以及川中百姓的反应,也并没将心里地东西都倒出来,这毕竟是在太后面前,和在皇帝面前说话并没多大的区别。

    而老爷子担心是川中的地形气候以及战略上的部署,虽有牵扯,但眼光所视却着实不同,不过两个人的共同点就是都不怎看好这次争川之役,老爷子一边拍打着赵石的肩膀,一边肆无忌惮的说着,大有知己相遇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口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赵复州,有话你不去向枢密院说,却在这里胡言乱语,真就不怕朕生气?”

    在场地人都是一个哆嗦,赵复州便是这位老爷子地字了,殿上所有人都听他说话,竟是没有人知道有人来到了殿门口。

    “啊。。。。。。。。皇上。。。

    老爷子脸色一变,身子立即窜了起来,那敏捷劲儿根本就不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来到大殿中间便跪了下去,其他人也是立马惶惶然离席跪倒。

    “皇上恕罪,老臣不知皇上驾临。。。。。。。。”老爷子声音有些抖,也不知真是吓地,还是装的,反正跪在地上就没再抬头。

    “哼,要是知道朕来,你这心里话也说不出口是不是?”来地人正是景帝李玄谨,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走进大殿,脸色阴沉的厉害,却不忘挥手让那些侍候在身边的太监退下,说话的语气却是尖刻的厉害,征金伐蜀都是他一手推动,先帝时就已经开始准备,如今已经有两三年之久,中间费了多少力,愁白了多少的头,满腔的雄心壮志都蕴含在这两战之中,如今却听见有人说这些话,真真是觉着刺耳无比。

    “皇上来了?”太后赵氏却并不慌张,好像根本没看见景帝李玄谨的脸色,轻声问了一句,“太色还早,皇上不在乾元殿处置政务,却来这里做什么?”

    “啊,我听说。。。。。。。嗯,听说母后这里摆宴,身子有些乏,就想过来陪您说说的。”李玄谨环视左右,看见赵石也跪在那里,眼中流露出些喜色,赵石回京,进宫,自然瞒不过他,太后这里也没想瞒着他。

    得到消息之后,又见了几个大臣,再也按捺不住,说起来他的心腹之人不多,如今朝中大多还都是正德皇帝时的老臣,而赵石这个从景王府出来的将军毫无疑问是他如今最最心腹之人,而赵石率兵复援潼关,再参与东征,连战连捷之下,算是给他大大长了脸面。

    如今赵石回京,以他的深沉性子,也想立即见上赵石一面的,这才抛下政务,带着两个小太监,安步当车而来,也没让人通报,没成想却是在殿外听到这么一番对话,什么好心情好像都没了。。。。。。

    (嗯,订阅推荐什么的都掉的厉害,不过也不愿别人,一个是停更了几天,一个就是**迟迟不到,写起来还费力无比,真是头疼啊,打川蜀是个重头戏,还要许多的铺垫,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情节一日千里,唉,大家耐心等待吧。。。。。。。)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六章奖惩(一)

    帝王家中无亲情,这并不是说帝王便是无情无义,而是帝王命系于天,乃天之骄子,什么叫命系于天?苍天之下,便是帝王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这便是帝王,孤家寡人,便是帝王的自称,这是纲常大道,这个时代没人不觉着理所当然。

    赵复州是太后的父亲,按理说来景帝应该管他叫一声外祖,正经的骨肉至亲,但在这大殿之上,景帝直呼赵复州之名,,赵复州更是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上一下,一殿之人,没有人觉着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几个年轻人也都是赵氏一族嫡系子弟,景帝李玄谨的兄弟姊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跪在那里更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的。

    赵石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来自后世,是个标准的不敬天地,不畏鬼神之人,他的经历也造就了他无所畏惧的性格,不过是人就会改变,如今的他在这个世界虽然也只五六年,但他却已经觉得经历的事情却要比前世复杂精彩上千百倍,不过随着手中权力的增加,他却对权力所带来的一切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敬畏。

    瞄了一眼好像并无多少变化,但却又好像变化很多的这位帝王,没有旁的感觉,只是觉着大殿上冷的有些渗人,好像比那草原上的罡风还要冷上几分。

    “母后,前些时太医不是说你不能饮酒?”李玄谨在赵氏身边盘膝坐下,笑着道。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今天也是高兴。。。。。。。。你们都还跪着干什么?都起来吧。。。

    自从入宫之后,家里人也没见过几次,这次好了。你瞅瞅,老小四辈人,这次都见着了,皇帝啊,我知道你忙。不过这次却要求你件事,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他们安排些京师的官职,不管大小。我也不在乎这个,我人也老了,就想着让儿孙辈地隔三差五陪我说说话,聊聊天,你看成吗?”说到这里,赵氏眼眶已然微红。这皇宫所在,便是牢笼,看似富丽堂皇,却满是寂寞,三十多年的岁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归是熬了出来,一想到那些在冷宫里如同游魂般的女人们。她就不寒而栗。所以这次亲族进京,她打心眼儿里高兴。甚至不惜为子侄们讨要官职。

    李玄谨地脸本能的一沉,不过看到母亲赵氏一双眼睛中的求肯之色。心中还是一软,沉吟了一下,这才道:“母后想找亲近的人说话,聊天,这对母后身子到是有好处,也罢,您指几个人,我让吏部给他们调职就是了,不过人不能多,最多三四人,官职也不会太高,这是加恩,不能太过,而且以后他们能到什么位置,还得凭他们自己的本事,若想借着这个钦点地由头便张扬跋扈,为所欲为,朕劝他趁早死了这个心。”

    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渐转严厉,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这才转头又笑着对赵氏道:“母后看这样可好?”

    “好,好,也不用什么钦点,只要皇帝答应了就成,赵石也在这里,他是羽林卫指挥使,抽调几个人入羽林军也不麻烦,由他管着我也放心,总归不会给皇帝添麻烦就是了,赵石,你说是不是?”

    李玄谨苦笑了一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再看向赵石,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沉默无语,半年不见,这个自己一手从巩义县团练地位置上提拔起来的少年好像还是老样子,疏淡的厉害。

    心中不由有些微恼,这个少年将军旁的事情做的都给他长足了脸面,但一声不吭,却甩下手下军兵,跑去了草原化外之地,当真是野的很了。

    这时见了面,也不向他请罪,还好像没事人一般,难道是恃宠而骄?还是仗着太后在这里,胆子也就大了?

    最让他恼火地却是,当年巩义县一行,可谓是他这一生中的转折点,联夏攻金,后取巴蜀,这几年大秦之国策无一不是围绕这两件事来进行的,除了当时与会众人之外,满朝上下,估计便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国朝大事是出自当年还只是十三岁不到的少年之口。

    每每想起这事,李玄谨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诸葛独坐草庐,却定三分天下的故事,眼前这个少年如今看来,却和多智近妖的诸葛孔明形象半点边也是不沾的,但却确确实实决定了大秦未来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地走向。

    让他没想到地是,这位始作俑却对攻川战事并不看好,他本来就有些担心焦虑,但身为帝王之尊,却不能将这担心放在脸上,心中有些憋闷,这时听到殿内这两人句句都说到攻川战事的关节之处,虽是有理,但却越地给他添堵。

    不过此时心中虽是着恼,却并立即作色,而是淡淡道:“赵石,你回京不向朝廷报备,却在这里妄议国事,好大的胆子?难道出京一趟,便不将朕躬放在眼里?好,朕就听听,你到底有什么高见。。。。。。

    太后赵氏嘴唇蠕动,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自己这个当上皇帝地儿子脸上神色阴冷,一种畏惧之感不由从心底里升了起来,本来还想着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化解掉便也罢了,没成想还是让他作了起来,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凡事隐忍为先,承欢膝下的七皇子景王了,如今他已经贵为皇帝至尊。。。。。。。想到这些,心中有些难受,更有些冷,到了嘴边的话便也咽了下去。

    赵石神色不动,他知道,这关早晚是要过的,和其他人面对帝王总是存着畏惧不同,他心中却满是警惕和清醒。

    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这位陛下恼他擅离职守,还是真的是因为攻川在即,又是这位陛下一力推动,所以容不得旁人唱什么反调而迁怒,所以只有站起身来躬身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李玄谨哼了一声,瞅了大殿之内的众人一眼,有些话却不好出口,琢磨了一下道:“你这次立下大功,朝廷一定会赏,但你擅离职守,撇下大军不顾的事情,也一定要罚,所以羽林左卫指挥使的职衔朕先给你留着,你刚回京,朕先容你和家人团聚几天,想想怎么向枢密院解释此事,然后再作定夺。。。。。。。。不过,你要先将太后交给你的事情办个妥帖再说。。。。。

    “是。”赵石答的痛快,但也知道此事还不算完的。

    之后有这位陛下在,宴饮也就没了多少欢快的气氛,到是那位老爷子着实有些与众不同,吃喝照旧,间或说上几句笑话,好像方才挨训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这等的脸皮厚度赵石自认是有所不及的。

    不过有他在场,景帝李玄谨也是难得轻松,到也好像忘了方才的不快,和了几杯酒,笑脸也多了起来,和太后赵氏两人低声说笑,间或听到老爷子说的有趣儿,也能哈哈大笑,气氛到也有所缓和。

    夜色临近,这太后宫中的宴饮也到了尾声,先是景帝李玄谨辞了出去,接着赵石和赵氏亲族也跟着离开,离开之前,太后赵氏却是拉住赵石的手,很是抚慰了几句,很能暖人心肺的,只是赵石知道这些皇家人物的话只能听听,若真往心里去,却大可不必,无非利益为先罢了,感动什么的就不必了。

    出了太后寝宫的时候,黑暗中却早有人守在了外面,还是个熟人儿,正是当初在景王府,成日价跟在李全寿身边的吴太监,多时不见,这位在景王府着实吃了赵石不少苦头的家伙却是整整胖了一圈儿,可见日子过的很是不错,不过笑起来依然和当初一样谄媚万分。

    看到赵石等人出来,小跑着来到面前,哈腰就跪了下去,“奴婢可等到您了,皇子殿下有情大人过去,奴婢在这里可是候了整整半天了。”

    前面由这位吴太监殷勤带路,但老爷子领着儿孙们却并未立即离去。你也娶亲了吧。。。。。。啊,对了,你今年好像刚刚成年,还没加冠呢吧?听说已经定了亲事?打算什么时候娶媳妇过门儿?”

    “这个还没想好。”赵石心里却是一动。

    老爷子的笑声在黑夜中传出去老远,说话已然充满了他的风格,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儿,“其实娶媳妇和招兵是一个道理,宁缺毋滥,这个可得想好了,不然娶到家里的却是条母老虎,这一辈子可就别想安生了,怎么样?看看我带来的这几个孙女儿,虽然都懂枪棒,但性情却都还过得去,看太后娘娘就知道了,咱们赵家的女儿是拿得出手的,嘿嘿。。。。。。。选上一个娶回去,那可是一辈子的福气。”

    赵石听着头皮有些麻,赶紧道:“这个。。。。。。。这个就不用了吧?好像我们是亲戚来的。。。

    “嘿,你是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支,怎么?看不起我的孙女

    “您老在这里,小子正有一事相求。”赵石赶紧岔开话题。

    老爷子一听,脸上已经笑开了花,“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不是真看上。。。。“哦,小子。。。。。。。小子正想您老来当次媒人。。。。。。。。。。”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七章奖惩(二)

    来到东宫所在,赵石身后的六个年轻人东瞅瞅西望望,他们进皇宫是头一遭,到处都透着新鲜,心中总也憋着敬畏,不过不管他们怎么瞧,怎么瞅,在乡野之间听的多了的皇家龙气,还有那帝王遑遑紫薇之气也没瞧出半点,只是觉着这皇宫大的好像走不到头儿,这时候要是前面两个人把他们扔下,估计在这里转上几天也别想找到出去的路。

    赵石走在前面,眼前好像还晃动着老爷子那张嘴结舌,好像见了鬼似的神情,嗓子里咕嘟了半天,才好像听见了世上最好像的事情般哈哈大笑,一直到赵石脸黑的能吓死个人,自己也笑出了眼泪,这才拍打着赵石的肩膀道了一句,“好,好,果然是不同凡响。”

    接着又是笑,最后还不顾形象的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赵石恨不能上去一脚将这个抽风般的老头踢死在这里的时候,才接着道:“大秦巾帼英雄,当以李金花为第一,这姻缘要得,你小子的眼光。。。。。。。。。。嗯。。。。。。。着实不错。

    成,老头子应下了,不过不是我说,你。。。。。。。们这。。。。。。。。这个相差大了些,老头子可保不准李家会不会买老头子这个颜面。

    啊,对了。。。。。。。你们不会是已经私定了终身了吧?”

    老头子满脸狐疑之色,显是想起了几年之前,李金花曾派李树到过他的团练使衙门,不过是为了照顾一下巩义县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伙儿团练,当初眼前这个少年可不就是巩义县团练的官长?

    再加上那丫头这次也率领显锋军去了潼关,东征的时候还在这个少年手下当过副将,这耳鬓厮磨的,还不是**?

    先前还在想这个便宜曾孙眼光着实独特的紧。李家那丫头已经二十出头了吧?他还没加冠,这。。。。。。。只听说有娶童养媳的,却没听闻有哪家十六岁地儿郎会娶个二十出头还小姑独处的老姑娘的,更何况这两人还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事传出去,不说骇人听闻吧,估计也能让人掉了下巴。

    但现在想来,这两个人早就熟识,勾勾搭搭到现在。。。。。。。。想到这里。老爷子嘿嘿笑着,脸上除了猥琐和暧昧之外再没有其他表情,用为老不尊来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

    再然后,将自家六个小子扔给赵石之外,让赵石看了便觉得讨厌无比的笑意就没再在老爷子脸上消失过。

    赵石这也是临时起意,还是老爷子先提起这事,不然他也想不到,他认识的人虽然不少,够分量的人却不多。除了太后娘娘和当今圣上李玄谨之外,他真就没想到旁人。

    不然像李家这样家大业大地世家。和他又不对付。上门提亲纯属自取其辱。但想让太后或是皇上开这个口。也是千难万难。其中地难度一点不比将人顺利娶过门差到哪里去地。直到碰到这位老爷子。却让他动了心思。。。。。。。

    不过这等终身大事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说起来也是磕磕巴巴。和他在战场上地果敢冷酷是截然两样。还好地是。这位老爷子笑够了。闹够了。到是答应了下来。不然恼羞成怒地他能干出什么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地。

    至于这六个人。其中有五个按理都得让他叫上一声表叔。而且全都是一副桀骜不驯地样子。加上之后怎么安插进羽林卫。他到是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地。表叔?几个混蛋但有一人敢在他手心里闹事。他让他们管他叫爷爷都轻地。

    了了一桩心头大事。他地心情到也不错。

    东宫离太液池并不算远。其实也不用人带路。赵石自己便能找到。毕竟当初也在皇宫中呆过一段日子。这皇宫虽大。但对于他来说。却也没什么复杂地。

    听东宫这个名字旁人一定会以为是一处宫殿所在。其实不然。东宫占地不小。有两处园子。房屋也是不少。赵石知道。其中有许多都是东宫所属地大臣们处置公务地地方。只有中间一座三层地楼宇才是太子寝宫。这里地上一任主人便是当初地废太子李玄持。

    东宫如今明面上还没有确定的归属,李全寿也属于暂住于此,所属臣僚也没几个,所以这里到是显得分外清净,大多都是些洒扫庭院或是伺候李全寿饮食起居的宫女太监,和皇太后的寝宫情形分外类似。

    到了地方,吴太监小跑着进去通报,赵石则让几个年轻地赵氏子弟留在外面,出来的吴太监乖巧的很,立即吩咐几个小太监领着几个人到别处休息,自己则亲自带着赵石直接登堂入室。

    和大秦其他的建筑没有什么不同,这里也讲究的是一个厚重威严,第一层空荡荡的,和乾元殿布置差不多,由数阶台阶分割成两部分,台阶之上是书案桌椅,台阶之下孤零零摆着几张椅子。

    到了周围几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既有一些书画古玩,也有些案卷之类的东西,显得很是凌乱,以赵石对于李全寿地认知,这些书本未必是他的,更多的估计是摆摆样子罢了。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赶紧上来?”李全寿一身便装,噌噌几下,就从楼上窜了下来,见赵石在大量楼中摆设,不由笑道,一双和景帝李玄谨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丹凤眼,少了几分李玄谨的严苛,却多了几分玩世不恭和狡黠。

    上前就将来不及退后的吴太监踹了一脚,“这里没你什么事儿,赶紧滚出去。”吓的吴太监是抱头鼠窜。

    这才一把拽住赵石的胳膊,拉着他直上三层。

    赵石直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室内明亮地灯光也晃了他一下,室内传来地莺声燕语让他立马脚上好像生了根般的站定在那里,反而拉了李全寿一个趔趄。

    定睛瞧去。粉臂轻舒,**横陈,白花花地一片仿佛能耀瞎人地眼睛,几个也就是十六七岁地青春少女穿着少的不能再少的宫装散坐在那里,柔媚如水的眸光这时都瞅了过来,乍然见到陌生的男人,白玉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容,几声娇弱的惊呼响起,掩腿的掩腿。遮胸地遮胸,瞬间就像是一群。。。。。。。看见黄鼠狼的鸡仔般闹了起来。

    赵石脸上立马出现了黑线,这个家伙的父亲当了皇上,还是恶劣性子不改,把些宫女弄的好像是妓女,难道他自己还想当回龟公不成?

    “都慌什么?给我站好了。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脑袋上已经挨了一下重的,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屋中又是一阵惊呼,皇子挨了打,在她们眼中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而且还是在皇宫之中,有几个少女已然忘了遮掩自己的身体,小嘴儿张的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赵石。

    “大胆,你是什么人。。。。。。。”一个年长些的少女终于站了出来质问道,不过在身体强壮的赵石面前。娇怯怯的她,气势明显弱的很,很有些色厉内荏的架势。

    让他们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这位在宫中已然成为无法无天的代名词的皇长子,摸着脑袋却好像一点介意地意思都没有,那表情好像还。。。。。。。。还享受的很,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去把你们拿手的乐器取来,想想唱什么曲子,跳个什么舞,我请的人到了。”

    “你胡闹什么?”等众女纷纷离去,赵石才沉声道。

    李全寿却是嬉笑着拉着他坐下,“这算什么胡闹?你刚回京,我自然得给你接风不是?如今景王府也回不去了,只好在这里摆酒设宴,你生什么气?好歹咱们也有同窗之谊。我这里能马虎了?

    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支走了起居注。还有那几个张嘴是孔子曰,闭嘴就是圣人道理的舍人文书。得个空闲我容易吗?

    嘿嘿,这几个怎么样?可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看着顺眼吧?当初有那么几个家伙还说什么不能贪于美色,哼,我可不是隋炀帝,非找几个丑的装样子,上面更没兄长,我就算这么做了,谁又能奈我何?

    几个家伙道貌岸然,家里还不是妻妾成群,外面还有养外室的,青楼楚馆地逛着,还好意思来管我的事情。”

    “行了,都是些歪理,我不想听,我才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吃的没,我饿了。”方才顺手给了李全寿一下,见这个家伙还和当年初见时一样没心没肺,不由也放松了下来,在太后宫中酒到是喝了不少,但菜可没吃几口,到真是饿了。

    “有,有,都准备好了,我就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李全寿笑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声道。

    几个少女不一时便回转了来,动作也是迅速,衣服都换了,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不过看见赵石,除了几分不可思议之外,又有些好奇,心里可能都是思量着赵石的身份。不过和赵石对视却都是粉脸通红,他们都是伺候李全寿饮食起居的宫女,李全寿又看几个起居舍人不顺眼,也就不往这里领人,这些少女自也少见生人面孔,在赵石面前也就显得分外拘束。

    分出四个人来,将准备好的酒菜送上来,不一时,随着酒菜地香气,丝竹叮咚,有人轻歌,有人曼舞,为这东宫庄严所在添了几分靡靡春色。

    “齐子平也回京了,前些天到我这里来过,他这人不错,就是无趣地很,说的都是南边地事情,看上去憔悴多了,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景王府长史,这下却可以扬眉吐气,这人官儿一升,可就扬眉吐气了地,精神头儿可着实不错。

    南边事情多,父皇来这里的次数比景王府的时候都少了。”

    小小的脸上稍显黯然之色,不过立马便嘿了一声,“父皇九岁的时候出宫开府,我这已经十二岁了,也没个动静,这宫里能憋死个人,这几年还能轻松些,父皇又有两个侧妃有了身孕,姓屈的那个狐狸精听说也有了状况,真是不甘人后的很呢,要是男孩儿,就有的算计了。”

    小小的孩童,却是有满腹的心事,只是半年不见,便已大不一样,赵石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心中暗叹,这皇家果然与众不同,都是些怪胎,才十二岁,心事就已经如此之重,长大还能了得?

    只听李全寿继续唠叨道:“不过我现在也没心思结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现在岁数小,他们也不拿我当回事,表面上恭敬,心里不定都在想什么呢,等我大些,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对了,你回京不是打算去南边吧?还是在京里多呆些日子?太后那里是怎么说的?”

    “还不知道,南边儿暂时不会去,可能就留在京师不走了。

    “好,过些日子,你可得陪我到宫外好好转转去,还有杜山虎他们几个,我前些日子都见过了的,就是担心你的安危,这下好了,大家又能聚在一起,王虎那个家伙当了右卫的中军领军校尉,也把他找上,咱们再去喝酒。”

    “行,不过陛下那里现在可是忙的焦头烂额,你这么逍遥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那怕什么?”李全寿两眼放光,满不在乎的摇了摇脑袋,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杯子,伺候在旁的宫女赶紧给他满上酒水。

    这个家伙才摇头晃脑道:“我这是去体察民间疾苦,都说读完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这只在长安城里转悠,虽然天地是小了点,不过估计也能长些见识不是?

    再说了,如今大家眼睛都盯着南边儿,谁还来管我?我听说老六那小子已经能起床了,又在往风月所在跑,我也去看看,说不准就能替王叔教训一下这个不肖子呢,哈哈。。。。。

    恐怕这么多的话,只有这最后一句才是他真正想干的,赵石嘴角微翘,也是笑了。。。。。。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八章奖惩(三)

    “我想去南边监军,你说怎么样?”李全寿突然问道。

    赵石已经吃了个半饱,这汉家的菜肴就是比草原上的鞑靼人强,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何况是皇宫御厨做的,更是美味的紧,既然这位皇子还是如同从前般自来熟的样子,他也就没必要客气。

    两个在他身旁添酒的姣好少女瞪圆了明媚的双眸,瞅着这位嚼的很细,但吃的却不慢,几乎是转眼之间,便将桌子上的精细菜肴吃了个七七八八的家伙,此时她们已经知道此人是谁,羽林军都指挥使赵石的名字不光是在宫外传的响亮,便是宫内也是人人皆知这个据说年龄还不如她们大的皇帝第一宠臣的。

    只是真要见到这个人,却和她们想象中羽扇纶巾的形象大不相同,对皇子殿下动手动脚已经是大不敬,吃相还这般的不文雅,竟是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果然,与这位不怎么愿意循规蹈矩的皇子殿下交往的人也是一副怪脾气。

    赵石却是不管她们在想什么,抬起头看了好像一只被关的急了的笼中之鸟的李全寿一眼,“陛下那里不会同意吧?”

    “知道你就会这么说,哼,五王叔也是十几岁从的军,我凭什么就不能出去看看?”

    赵石想了想,李全寿嘴里的五王叔便是魏王了,却是撇了撇嘴笑道:“魏王殿下现在可也在府里呆着呢,你何不去问问魏王殿下,若是从头再来,当初他还愿不愿意出外领兵?”

    几个宫女听了都是花容失色,李全寿也是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嘴硬道:“留在京里的三叔也不见好到哪里去,现在还不是在西山守陵?”

    这两人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一个没有半点皇子的样子。一个则也没有一点身为臣子的自觉,只是苦了几个宫女,这些话她们听了可是心惊胆战,恨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的。

    在没影的事情上争论没有任何意义,两个人其实都知道,当今皇上就李全寿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不会也不可能任其出京,更何况去的地方还是南边儿就要动兵戈的险地。

    见赵石也不说话。继续低头吃菜,李全寿也觉着没劲,把玩着手里地酒盏,随意的道:“你手下的那个赵布宗已经任了羽林右卫副都指挥使,指挥使的正位还缺着,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不过前些时候也出了京,听说是去南边帮着编练新军。其实是个护粮官的职务。已经是冬末,兵部忙的不得了,我去看了几次,军令公文传出去送回来的,多的让人吃惊。

    我找人问了问,南边估计已经聚集了十五万大军,十五万啊,加上民夫,那得多少人?估计能把整个金州都铺平了,真想看看是怎样一副壮观景象。。。。。。”

    赵石却不管他这自顾自地唠叨。突然抬起头来问道:“南边的统军之人是谁你知不知道?”

    “这谁不知道?安平郡王吴的长子吴宁,吴家世镇秦蜀边界,如今已有百年左右了吧?四十多年前,大秦罚夏失策,任德敬阵前投敌,十余万大军灰飞烟灭,后蜀那时也蠢蠢欲动,多亏了吴兄弟领千余子弟,大破蜀兵。顺势还夺了后蜀的金州大部。由此,吴才得封安平郡王。其弟吴也被封为新安伯。

    可惜,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死了。不然见上一面也可看看他们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吴宁这个人我没见过,不过听人说,这人之豪勇不下于其父,如今虽也有五十多岁了,但还能吃斗米,嗯,拉的也多。。。。。。颇有些廉颇的样子。

    问这个干嘛?你不是说你不去南边儿了吗?”

    听他说的粗俗有趣,几个宫女都是羞红了脸,偷笑不已,只有侍奉在他身旁一女咯咯笑了出声儿,却是靠过来给李全寿添酒,李全寿眼珠一转,已经一把抓住对方的小手儿,“观星,就你最和我地心意了,旁地都是笑不敢笑,怒不敢怒的,只有你。也不理会对方娇嫩的脸上鲜红欲滴,可着劲的想把手抽回去,李全寿笑着跟赵石说道:“她叫李观星,几个人里她胆子最大,就是主意少了些,和老吴那个狗奴才不能比,观星擅歌舞,懂音律,还写了一手好字,就是厨艺上差了些,正在跟御厨房的大师傅学着,你看怎么样,和你府里的惜红比不会差吧?”

    赵石看了一眼那个宫女,正是开始时第一个说话的那个,眼睛又长又媚,玉面如花,身子婉约,年龄虽然不大,但已经有了一股诱人的风情在身上,李观星?到是个好名字,他已经半年多没碰过女子,在汪古部的时候本来有大把的机会,只是他自制力实不是常人可比,也就没有到处沾花惹草,回到京师就被召来皇宫,只是跟惜红见了一面,也没多说什么。

    如今被李全寿提起,想到地也只是个白嫩嫩的身子,胸口到是不由一热,南边会打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想去管,朝中那么多的大臣,方方面面应该已经想的十分周到,他现在也真是没有太多的想法,成也罢,败也罢,现在跟他还没太大的关系,千里归来,应该能在京里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了。

    他这一神游天外,眼神便也有些楞仲,那个叫李观星的宫女却是在在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满脸羞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全寿嘿嘿直笑,他年龄还小,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但却并不算热衷,这几个宫女虽然靓丽非凡,又是他亲自挑出来地,但在他眼中却也不算什么,大多只是为了看着养眼罢了,要说动情?对于他们这样生于皇家地子弟可是稀罕事,再不济的皇家子弟,也不会随便在女人身上吃亏,像是那位为了一个女人闹地惊天动地的老皇帝。一来是那女子地确倾国倾城,二来却也是皇帝老了,念旧之心一起,便一不可收拾。

    这话说的远了,总之说来,看见赵石愣神的样子,李全寿得意地扬起脑袋,心里已经起了将这个叫李观星的贴身宫女送出去的念头。能让这个在景王府里只要了惜红这么一个女子的赵石愣神儿,说明自己眼光不错。

    这一晚赵石并没在李全寿这里住下,李全寿也没有强留,也是打着来日方长的主意,毕竟赵石刚刚回京,便在宫中留宿,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不过出来的时候身后却是跟了一个泫然欲泣的少女,这是李全寿硬塞给他的。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家里女人已经够多,却也不多这一个。

    这算是一个收获,其他便是在李全寿嘴里知道了许多事情,半年未曾再接触这些朝堂之上地争斗,京中局势变化也是不小,巩义县冒官案,魏王回京,对朝廷局势都有很大的影响,人事上的变动也很多。

    李全寿虽然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何玄妙,但唠唠叨叨却是巨细无遗的将这些事说了个清楚。虽然琐碎了些,但也大概给了赵石一个印象,朝政渐渐趋于平稳,不然赵布宗不会离京。

    最让他注意的却是西山武学在折大将军操持之下,已经有了些兴旺的样子,这次南边聚集大军,武学中已经抽调了一些人出来,至于这些人成不成才,还要见过阵仗才行。不过赵石知道。这些抽调出来的人其实并算不上武学的精华,只有那些武学中招收地童子才是根基所在。

    不过武学地建立是当今圣上一手推动。各部无人敢有异议,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又有折大将军坐镇,势头蒸蒸日上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礼部看着有些眼红,他们也有国子监,和武学一文一武,算是大秦平级的机构,职能和目的上也差不多少,但沿袭旧制的他们实在于如今充满活力的武学没法相提并论,又出了曾闻远这样一个前礼部尚书,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如今的国子监祭酒也是个妙人,并没有眼睛红的跟武学较劲儿,而是将一些童子送入武学,算是编外人员,君子六艺之中还有个射艺呢,让国子监的童子们学武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折木清那里也高兴地很,很是说了他几句好话,然后这位祭酒大人又让国子监的学子们给武学的童生讲学,这么一番做派下来,惹得大将军折木清登门道谢,声名在礼部算得上是一时无两,出足了风头,升官已是早晚的事了。

    等到赵石出来,已经月上中天时分,还是由吴太监带路,领着六个赵氏子弟,以及一个少女漫步出宫。

    但没走多远,黑影中却是走出几个人来。

    “圣上召鹰扬将军赵石乾圆殿问对。。。。。。”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半年没见的乾圆殿总管太监徐春。

    劳累人就有劳累命,在六个赵氏子弟羡慕的目光中随徐春而去,临走不忘嘱咐吴太监将他们送出宫去。

    走在路上,赵石揉了揉脑袋,饶是他体格强健,这时也感到了几分疲倦,这和骑马打仗完全是两码事,这一天下来,见的人,说的话,纷纷乱乱在他脑子里转悠,都无法去想为什么李玄谨这个时候还要召见他,不是在太后宫中见过一次了吗?什么事情这么急?又生了怎样地变故?

    感到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看了一眼将随行太监都赶出老远地徐春,终是问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吗?”

    徐春年轻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只是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尖叫着喊救命地孩子了,这两年养尊处优之下,也有了些威势,眉宇间也有了几分阴沉之意。

    “先恭喜大人平安回京,半年未见,大人可有强健不少。

    笑着说了一句,这才接着道:“陛下很。。。。。。。。累,也很焦躁,这些日子每晚都是处理政务到深夜,还很是容易在梦中惊醒,待人也要严厉的多,大人要小心些,不过陛下让我在东宫外面等着,也没有着急见大人地意思,可能没什么大事,不过多数是南边的事情,大人要想好了再说,以免陛下怒。”

    赵石也安下了心来,这个徐春到是没有官升脾气长的意思,宫里有这样一个人在,着实省心不少。

    赵石进到乾圆殿的时候,李玄谨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奏折,脸上有些潮红之色,估计是在太后宫中喝了几杯所致,见到赵石入内,也没了先前的怒色,看上去很是温和的样子。

    摆手让正好施礼的赵石不必多礼,又叫人给了赵石一把椅子坐下,却是自顾自的看起了奏折,没再说话。

    赵石也不着急,只是四处打量着乾圆殿的摆设,南征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之前已经想的够多半晌过后,李玄谨才轻轻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看了赵石一眼,嘴角慢慢绽开笑意,“嗯,出兵放马了一次,这气度到是比以前强了些,跟朕说说,你到胡人那里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不随大军回转?”

    这个赵石早有准备的,也不犹豫,立即答道:“臣初见战阵,到是对金国的军旅生了些兴趣,金国以女真人为主,契丹人为辅,而先接阵的一般都是汉军和杂胡。

    汉军先不去说他,这些杂胡的来历多的很,大多都是草原部落,打仗也不怎么卖力,但却都悍勇的很,臣被赶进吕梁山过了一段日子,正好遇到些鞑靼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臣就去了鞑靼草原,到也收获颇丰,不虚此行的,只是忘了归期,所以。。

    “哦。。。。。。。。”李玄谨也知道他这话半真半假的,却并不打算在这个上面追究什么,而是似笑非笑的道:“给朕说说,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收获?”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三百九十九章奖惩(四)

    草原胡人生于苦寒之地,挣扎求存之下,便是少年也精擅骑射,加之民风悍野,部落间征战不断,各个都是骁勇难当的战士。

    臣在草原过的冬,去岁鞑靼草原上刮了一场很大的风雪,鞑靼人损失很重,来年生活必定更加艰辛困苦,金国虽总用这些胡人为先锋,但却不通驾驭之道,只会以兵威凌之,肆意搜刮压制不说,还不懂安抚怀柔,如今草原各部对金国已是恨之入骨。

    今次我大秦东征,败金兵于汾水之畔,虽未伤其根本,但好处说来却是很多,臣也不能一一尽数,到是在今秋或是明年,草原将有一场牵涉甚广的大战

    哦?李玄谨不由提高了些兴致,虽说如今最紧要的是南边儿,但身为帝王,却要通观全局,眼光不能陷于一城一池之得失,如今中原割据,金国势大,对于北方胡人感觉已经很是遥远,一丁半点的消息传回来,到了他的耳朵里,其实早已时过境迁,像赵石这样身旅其地,头脑又极清晰的是少之又少,他心中也在思索着,若是草原有一场大战,则金国也就越发的难以抽身出来,到也算得上是好事的。

    赵石却是接着道:在臣看来,草原上实力最强的依旧是金国,但汾水河畔一场大败,让其声威已然削弱到了极点。

    草原胡人实力最强者应属乃蛮部,他们和鞑靼人一样是突厥人的后裔,人口众多,又占着草原上最丰美的草场,便是金国对他们也有心无力。

    接下来便是鞑靼人的汪古部,他们离金国最近,被压制的也最是厉害。不过这次西夏人攻金,直逼金国大同府,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与金国离心已是在所难免。

    还有就是金国东北方向的塔塔尔人以及蒙古人了,在臣看来,他们也是如今草原上最善战地两个民族。

    陛下可能不知,蒙古人生于遥远的东北,来历很是杂乱。草原上的人统称他们为蒙古人,十余年之前蒙古人还是一些散落的部落,实力最强的可能便是他们的克烈部了,蒙古人之间征战不休,仇杀不断,其实很难统一在一起。

    但如今已经情势不同,蒙古人中间出了三个豪杰之士,克烈部的王罕。统领众多部落,和蔑尔乞剔人对峙的札木合,还有乞颜部地铁木真,有这三个人在,蒙古人诸部之间的仇杀已经日渐少了起来。他们在东北草原的地位日益稳固。

    不过他们也并非没有敌人,塔塔尔人和蔑尔乞剔人都是他们的世仇,蔑尔乞人剔人先不去说,塔塔尔人实力也不弱于蒙古人。他们也在金国东北方向,和金国征战不休,和以前的匈奴,突厥所做的并无区别。

    金国不堪其扰,于是联合蒙古人在攻打他们,两面夹击之下,塔塔尔人已经疲于应付。

    臣所说的大战却是蒙古人中的内讧,发生在札木合和铁木真之间地争斗。虽然发生在遥远的东北,但牵涉却是极广,金国,乃蛮部,甚至是鞑靼人都在其中

    这些草原上的纷争李玄谨虽然听得仔细,但却并不在意,不过也有些高兴,不过赵石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一愣。

    臣斗胆断言。金国已然不足为患。我大秦将来的敌手必定是北方草原上的胡人。

    李玄谨却是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北方便是用兵所在,便是强如大唐者,也没能占据草原,胡人与汉人本来就是天生地对手,不足为奇,不过赵石这话里面的意思却是让他心怀大畅,若能抵定中原,对手可不就是那些胡人了吗?

    神情一下便又缓和了许多,好了,也亏你时时不忘国事,到是不负于朕的苦心不过南方战事在即,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朕说的?却非要在外面多嘴?

    你年纪虽小,但朕看你性情沉稳干练,又屡立功勋,本以为不需朕担心什么,东征之时擅离职守先算你一次,但攻川在即,你却心口胡言,还好是在太后宫中,若是别处,朕须饶不得你。

    这次也就算了,若有再犯,当严惩不怠,好了,现在就朕和你二人,有什么就都说说吧,你对攻川之战有什么建言没有

    赵石皱了皱眉头,蒙古人入侵中原确实还早着些,如今中原割据,也许没人能想到十数年或者数十年之后蒙古人南下地场景,到也不是没有远见,如今蒙古人的名字也许中原汉人都没听说过的,实力在草原诸部当中也是最小,自己说这些到是有些无谓了。

    沉思了一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眼前是心机深不可测的帝王,欺骗甚至是敷衍这样的人,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说实话,臣很担心

    哦?李玄谨微微愕然,他到也没想到赵石如此直接。

    赵石却是继续道:听说川中军旅羸弱,不堪一击,也不知是真的假的,若真是如此,在战事上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枢密院地几位大人以及兵部的诸位大人肯定要比臣想的仔细的多。

    但臣担心的是战后之安抚怀柔,自古以来,川中便是民风彪悍,并不下于我秦川之地,陛下的意思臣很明白,必定不会是想将川中杀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那样的川中我大秦得来也是无用。

    既是如此,大战之后,如何安抚川中百姓便是重中之重,臣所担心地是战事地尺度,既不能打的太狠,却也不能轻了,而更加重要地是我大秦的军律,万万不能肆意抢夺劫掠,一旦有人这么做了。一处乱,则处处乱,川中地形繁复,一旦盗贼蜂起,往大山里面一钻,再挑拨蛮族为乱,则整个川中便为泥潭,若我大秦有中原之地还好。慢慢平息乱事,百姓乱个一年两年还行,但总归不会乱个十年二十年,只要策略得当,等到百姓思安之时,也就是川中平定之日的。

    但话说回来,我大秦不过一隅之地,兵不过数十万。一旦川中大乱,便很难措置。

    这只是臣第一个担心地,第二个便是川中孟氏享国日久,川中也算安定,这民心所向就不在我大秦一面。若能顺利攻下后蜀京师,怎么安置孟氏皇族?一个不好,就是祸乱之源啊

    听了这番话,李玄谨惊异的看了赵石一眼。他还只以为赵石担心的只是川中道路艰难,易守难攻等方面战事上的事情,却没成想赵石会想的如此之深,这般长远。

    半晌过后,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出来,当年在巩义县那个院子外面,自己就已经有些惊异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展开的是一副从所未有的宏伟蓝图。让他一腔地雄心壮志都铺在了上面。

    而如今这个少年已然是个将军,又站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谈,让他感觉和当年何其相似?

    敛了敛自己的眸光,轻声一笑,但声音却是有些沙哑,这些都不足为虑,杨相已然想到了的,已有周全之策。不过。你能有如此见识,着实不易。怎么?真不想到南边去立功?

    在这个上面赵石毫不犹豫,立即答道:臣这次几次遇险,可谓是险死还生,,臣想在京师休息了些日子,南边大军云集,多赵石一个不多,少一个赵石不少,并非臣不愿为国出力,只是如今臣着实有些累了。

    李玄谨愣了愣,到没想到赵石回答的如此干脆,接着便笑了起来,赵石啊赵石,你知道朕最看重你哪一点?

    看了赵石一眼,却也没想他回答,自顾自说道:朝中大臣跟朕回话都是绕来绕去,唯恐朕怪罪于他们,只有你在朕面前能够直言不讳,能便是能,不能便是不能,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在这一点上,朝堂之上左右群臣都不如你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于你,不过,你这次东征虽立下了大功,却也有擅离职守之罪,若是到南方去,那里正是用人之际,朕这次便能准你领万军,独当一面,擅离职守之过也就不用提了,但你若是要留在京师,朕虽然能赏你,但这惩罚也是免不了的,你当真不愿去南方军前效力?

    领万军?独当一面?赵石心中一动,但随即便将这无谓的念头抛开了去,摇了摇头。

    好,不过,朕这里没有功过相抵这一说,这赏肯定是要赏的,你回府听旨就是,至于罚嘛,现在朕就可以跟你说,本来军中擅离职守者等同于临阵脱逃,可立斩之,不过念你情有可原,又有为国之心,朕要当庭打你十板子不为过吧?还要罚俸一年,暂留原职以观后效,这个你可服气?

    臣认罚就是。赵石到也答地干脆,十板子,加上一年的俸禄,对于他实在不算什么,不痛不痒,和死罪比起来罚的好像很轻的样子。

    李玄谨看他面无表情,没有旁人半分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也道,是不是罚地有些轻了?随即眼中便露出了少年的狡黠之色,接着道:你这是死罪,这么说好像有些轻了,这样吧,国家用兵在即,国库空虚,你既然不想到南方效力,那就捐些银钱吧,也当是你赎罪之用,多少好呢?以你的职位,少了好像还委屈了你,就二十万两银子吧

    啊?赵石愣了愣?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别跟朕装糊涂,二十万两充作军资,虽然如九牛一毛,但也不无小补,朕金口御言,改不得口地。

    赵石眉头扬了扬,心里则算了算二十万两有多少,但他对银钱一直没个数儿,这时也想不起自己有没有这二十万两银子,不过二十万这个词儿可不是小数目,不是得变卖家产吧?若是他自己还罢了,家里可是有那么多人呢

    眼珠儿转动,脑海间却是灵光一闪,陛下慢着,臣觉着陛下做的不对。

    李玄谨扑哧一下乐了,深夜为睡的疲倦也轻了不少,自从他登基之后,像这样轻松的时候却是不多,也耐住了性子,看这个自从相见以来便一副老成样子的少年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免了这二十万两白银的惩罚。

    陛下,此例开不得,陛下试想,臣是擅离职守之罪,但侥幸立下了些功劳,陛下之前惩罚还算有据可依,但要说罚银子,别说臣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来,就是能拿出来,也要劝陛下收回成命的。

    一个就是此例即开,若以后有人犯错,陛下如何惩之?是不是也可拿钱赎罪?若是如此,国朝上下都知钱能通神更能买命,既然连命都能买,别有用心之人少不得要在任上搜刮百姓,反正到时花钱就是了,如此一来,贪官污吏横行,却都是因为陛下一句话而已。

    二来臣不是贪官,可能拿不出那么多地钱来,却是要卖房卖地方可凑齐,臣一家老小流落街头到是不算什么,但陛下还赐了不少丫鬟下人给我,到时也要随臣受苦,对不住陛下是一回事,却要惹上一些流言蜚语,恐怕与陛下声名有损,臣请陛下三思。

    他这番话到是说的有理有据,还十分顺溜,和他之前的少言寡语的形象大不相同,这也是他想起后世的清朝买官卖官,上下勾连,都是朝廷一手主导,最后弄的整个体制之中乌烟瘴气,无法收拾,灵机一动拿了出来,不然已他的见识,还不会想的如此长远。

    李玄谨在那里楞了半天,没成想只是个玩笑之语,却引出这一篇大文章,想说赵石巧言令色吧?好像又有些道理,不过细细一想,却又有些不对劲儿。

    站起身来,在大殿之中转了几圈,半晌过后,却是哈哈大笑,这一笑之间,却是畅快淋漓,直到笑出了眼泪,才又指点着赵石道:没想到,没想到,赵石你也是个守财之人,哈哈,朕到真是没看出来,归去,归去,朕要歇息了别忘了后日升殿之时来殿上领罚就是了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四百章奖惩(五)

    赵石回到府中之时已经是快要亮天的时候了,六个赵氏子弟在宫外等他,被冻的青眉绿眼,中间还有一个眼睛又长又媚的少女,,身上虽然穿了不少,但这大半夜冻下来,此时已经像是没长毛的鹌鹑般瑟瑟发抖。

    几个赵氏子弟不过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们并不算是纨绔子弟,成年之后都在军中厮混,到是有着年轻人的腼腆,并没有涎着脸上前搭话,但赵石出宫的时候,少女身上还是多了两件衣服,其他人都是拔胸抬头,在那里摆着造型,就差明告诉别人,我们很强壮,一点都不冷了。

    回到府邸,赵石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看着身后几个脸青唇白,说话都吐不出囫囵字眼儿的男女,赵石也没说什么,让先带他们下去安置。

    府里不论是下人还是管事,这个时候大多没有睡下,一家之主总算是回来了,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赵石就是他们头顶上的一片天,这片天不仅能让他们丰衣足食,还能让他们获得其他一些东西。

    赵石不在的时候,就好像少了一根大梁,让人惶惶不可终日,赵石这一回来,他们这些下人的兴奋劲一点也不比旁人差了,就算是再累,这时也得撑着眼皮子等老爷回来,这就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一种归属感。

    赵石呆在府里的日子一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也没有接触过深入接触过那些豪门大户人家,对于这些下人的心思并不了解,随口将殷勤的过了分的管家老齐打发走,这才想起府里还有些羽林卫的军官在等着。

    这时他也感到了疲倦,这一天下来,从进长安城。好像就没闲着,太后,皇子,皇上,轮流见了个遍,体力虽是撑得住,但心力却是耗费的厉害,脑仁都有些疼了地。

    但这些军官都是他带出来的。却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于是还是先来到了前院的花厅,花厅所在这时却是灯火通明,不但杜山虎,张锋聚等人在这里等着,就是陈常寿,李博文,张世杰等人也在这里相陪。

    这些人却是毫无睡意。陈常寿几个一边饮着已经换了多少次的茶水,一边低声谈论,杜山虎等人则不管那么多,三五成群,高声谈笑。若不是还要等赵石回来,这些家伙一定已经在这里大排筵宴,吆五喝六了,不过这时喧哗之声也是隔着老远就能听见的。

    见到赵石漫步走进花厅。大厅立时便是一静,接着以杜山虎为首的军官们纷纷跪倒在地,贺喜旅帅平安回京。

    大人你可回来了,可想煞我们了。

    大人这一走,末将等可是担足了心事,就怕大人出个意外,这下可好了,老天爷保佑。大人终于平安回来了。

    乱纷纷之间,这些跟随了赵石差不多有两年多,又曾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军官们眼眶都红了起来,那样子就差有人带头哭上一鼻子了。

    赵石看了一眼跪了一地地人头,杜山虎在这里,张锋聚,狐狸,赤魔在这里。杨胜。折沐也在这里,段从文。宝福也在这里,还有几个原羽林左卫的军官。

    他心性冷漠,也不看这些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在他想来,除了杜山虎,张锋聚,狐狸几个人之外,可不至于让人担心到这个份儿上,尤其是几个羽林左卫出身的军官,说起来除了杨胜和折沐外,都在他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又没跟随他到潼关,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便是做的再真,他也是不信的,径自在上首坐了,挥手将众人叫了起来。

    扫了这些人的官服一眼,竟然大多都已经加官一级,光这一点,朝廷的赏赐便也不算薄了,赵石也知道,打起仗来好升官,就好像抗日战争期间,光国共两党地司令就不计其数,师长团长更是随死随补,有的一场大战,战前还是小兵,战后却已经是团长了,不过手底下就他老哥一个,可想而知,战时的官职晋升是怎么来的了。

    军人之所以渴望战争,就因为战事可以让他们获得荣誉和体现自我价值,自古皆然。

    赵石这里到也没有旁的什么事情,问杜山虎等人地就是显锋军以及自己一手组建的那支京兆军的去向,也不出他的所料,显锋军余部回了庆阳,镇军未得军令便擅自回京本就已经违了朝廷规制,但他们情形特殊,朝廷也没怪罪,在长安外驻扎了半个月,便被打发了回去。

    京兆军原羽林左卫士卒归建,剩下那些从京兆府禁军中抽调上来地人马却也被一个个调回了原来的地方,等于是将京兆军整个给拆散了。

    到是一些在原来的地方十分不得意的军官士卒以养伤为名留了下来,还有赵石在汾水西畔断后时残存下来的十几个士卒一心想着当赵石的亲兵,自然也留下来等赵石回京再说的。

    赵石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时却还是觉着有些心疼,这支大部分都是新兵的京兆军经过东征一役,已然都是老兵,他也没少在他们身上耗费心血,就这样被拆散了,确实让他有些难受。

    接下来问地便是羽林左卫的情形,杜山虎却是满脸怒色,狠狠将羽林左卫数说了一遍,原来自从赵石带人走后,赵布宗先掌管了左卫一段时日,之后掉右卫副都指挥使,左卫暂时由羽林中郎将费老将军代领,这位老爷子已经七老八十,所谓带领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一次也没到驻地去过。

    于是乎,整个左卫就算是等于放了羊,之前在赵石手下这些家伙吃足了苦头,赵石一去,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也就没了,便一个个故态复萌,还有些变本加厉的样子。好像要将那些苦日子积攒下来的火气怨气都发散个干净一般,到杜山虎等人回京的时候,整个羽林左卫其实已经散了架子,兵部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意图,还是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羽林卫大爷,不闻不问,让这些家伙着实快活了一段日子。

    等到杜山虎等人回京,重新掌管羽林左卫。那些闹的最凶的家伙却是转身调去了右卫,还有些风言风语流传在军中,人心涣散,本想着像赵石般施展些铁腕手段,但一来已不是当初形式,后面也没有像景王这样地大人物推动,掣肘处处,便是西山军营也早被兵部收回。如此这般,却是让杜山虎等人也没了奈何,毕竟他们在京师地根基薄弱,他还有张锋聚等人都可以说是外来之人,虽然有着左卫副都指挥使的职衔。但却没有爵位在身,很难压制这些大多家事显赫地羽林卫士们。

    如此种种,如同倒苦水般一一说来,让赵石眉头越皱越紧。兵部?如此作为是只针对左卫还是确实无暇顾及?是那位圣上的意思还是兵部自作主张,竟敢让羽林左卫兵士胡乱调拨。

    到是陈常寿在旁边插了一句话进来,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兵部由李承乾李尚书执掌,李尚书在圣上龙潜之时出力良多,功劳其实不下于大人,李严蓄已经不怎么管事,如今兵部之事由其一言而决。杨相年纪据说李尚书入枢密院视事已是早晚的事情了

    京兆军回京,大人擅离职守之事也是兵部第一个提出来的,大人这个国朝第一宠臣的名声实在有些名不副实啊

    他这番话虽是含含糊糊,声音只能两个人听见,但这些已经足够,赵石心中已是豁然开朗,嘴角处现出些冷笑,当初那位南先生就已经提醒过他地。这时哪里还会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至于说羽林左卫。现在还真看不在他的眼中了,这些纨绔子。到真章的时候人人避之不及,在他眼中已是窝囊废的代名词,实在是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的。

    不过在这事上赵石却认为并不能稍存退让,京兆军已经解散,他现在是羽林左卫都指挥使,将这些家伙握在手中却是象征着他的权力的大小。

    把李全德和费榷召回来,让他们去和兵部打官司,告诉他们,所有无故调离左卫地羽林卫士必须回左卫听候处置,兵部若不能给出为何无故调离这些人的原因,不弄出个子午牟酉来,这官司我要打到圣上那里,兵部?哼,兵部难道就能为所欲为?

    我左卫在宫变之时是立过大功的,而且东征之役,羽林左卫浴血沙场,杀敌无数,他们却在身后断我左卫之根基,告诉李全德他们两个,这事不怕闹大,非要将这次主管此事之人弄个身败名裂不可

    是。杜山虎满脸兴奋大大应了一声。

    赵石手指着那几个已经吓的脸色煞白的羽林左卫军官道:你们几个,我刚回京,你们就能来这里见我,也算是有心,回去之后,立即给我整顿军务,谁若不服军令管束,叫李存义收拾他们,老子血战方还,杀气还没落下,正好拿些王八蛋来祭刀。

    几个人都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一来是这位上官之前地手段太过厉害,不敢不来,二来却是想观望一下风色,这位大人在东边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但朝廷上的风声却又对这位大人很是不利,实在不好预测这位大人的前程。

    在这样一个时候,他们情愿多走几步,来瞧上两眼,也好知道日后这羽林左卫是不是还是这位大人地天下,不过一到这里就看见宫中来人传旨,几个人立马心里就知道这次是来对了,这时一听赵石的口气,哪里还分辨不清这位大人不但要重掌羽林左卫,而且好像比以前底气还足了,既然明白了这些,又见赵石杀气腾腾,自然不敢说上半个不字的。

    直到将这些军中将领打发走了,赵石才目注陈常寿。

    陈常寿脸色苍白如故,气度也依然从容至极,一双黑黑的眸子闪动着幽光,此时却是会意的笑道:大人果然雷厉风行,风采不让从前,杀气却更有甚之,有大人在,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不要废话,说说我这么处置可是得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大人这么处置是再好没有的陈常寿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自惊讶,这位大人出征半年,这威严却又增了不少,气度也深沉了不少,不过武人心性还是不改,说话直接地可以。

    惜身听说大人可能要和李家结亲?

    说到这里,不光是陈常寿,便是张世杰和李博文两人脸色也古怪了起来,显然都已经知道这个令他们都有些无法消化的消息。

    见赵石毫不犹豫的点头,几个人都将眼珠子睁的老大,尤其是张世杰,嘴巴蠕动了半天,这才挤出一句话来,听说那女子已经二十出头了吧?这句话到也只有他这个作表哥的敢说,其他两人都闭紧了嘴巴。

    赵石立马闷哼了一声,他可不会向这三个根本不懂婚姻大事还是自己做主为好的家伙解释什么,这就好像跟他们辩论男女平等,估计就算你多长上十张嘴巴,也辩不过他们的,一种观念的改变总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根本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改变得了地,再说这事也没必要向他们解释。

    这和现在地情势有什么关系?赵石脸黑了一下,现在是怎么瞧三个家伙都像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像娶亲地不是他赵石,而是这三个家伙一般,脸上满是便秘般的痛苦之色。

    陈常寿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笑容看上去平平淡淡,大人,您也许应该是拜访一下兵部左侍郎李严蓄了。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四百零一章奖惩(六)

    听到李严蓄的名字,赵石眼中寒光一闪,他并不是个宽容之人,但庆阳府之事已经是陈年旧事,那个什么李武已经不知道被配到哪里去了。

    至于说李家,他这个羽林左卫都指挥使一职几乎是从李严禄手里夺过来的,李严蓄虽然还挂着一个兵部左侍郎的职务,但实际上已经日薄西山,只是他在兵部资格甚老,景帝李玄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或是还没顾得上他而已,朝廷上下都知道,这位以前在兵部也算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因为掺和进了皇位之争,而且站错了队伍,贬斥或辞官归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再加上李金花,对于与李家以往的恩怨,他已经没了兴趣,但要说去拜访李严蓄其人,和对方谈笑风生,当做什么都没生过一般,他还没那么宽宏的度量。

    在场的三个人到也都隐约知道他和李家结过怨的,但却也都觉着就算以前有何不对头的地方,但既然要娶人家的女儿,拜访一下人家的长辈也是情理之中。

    虽见赵石神色有些不对,但陈常寿还是继续说道:“大人即为领兵之人,与兵部相争过甚没有什么好处,便是一时占得上风,也不过是徒逞一时之快而已,却让人更加忌惮,以后掣肘必多,此非长久之计。

    以惜身看,大人朝中根基太薄,日后若领兵在外,朝中生变,就算陛下信任。却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忧,无人在朝堂之侧为大人辩解,一日两日但也无妨。但日久之下,恐怕。

    并非惜身危言耸听,此次大人随军东征,战绩彪炳,不让于人,然朝中却多有诋毁之言流传,唯不见多少赞赏,为何?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却无人为大人说话罢了。

    兵部左侍郎李严蓄其人惜身也听说过,为人虽有让人不齿之处。然自种从端去位,就是这位李侍郎执掌兵部,无论才干家世皆在如今的李尚书之上,在兵部根基之深厚更非李承乾可比,如今失势,无非受太子谋逆一案牵连罢了,但到如今也未离职他去。为何?牵一而动全身而已。

    惜身听说李严蓄如今在兵部已是不一言,不管一事,但他这些年经营下来。门下故旧多不胜数,大秦用兵在即,便是陛下,估计也是不愿兵部动荡,所以才容他逍遥至今。

    但李严蓄终是失了圣意,这个明眼之人皆能看得出来的,若不出所料,最好地结果恐怕也是个辞官而去罢了。

    到了那时,兵部才真正是那位尚书大人的天下,也正是到了那时。大人才会真正受制于人。

    而现在。大人还不需担心,也正好借整顿左卫之机。敲山震虎,在其忙于应对之时。结好于李严蓄,以为奥援,李严蓄一旦与李承乾分庭抗礼,大人这里哪里还会有人故意为难?”

    他这番话越说越是明了,对兵部尚书李承乾也是直呼其名,已是认定了这些事端都出自那位兵部尚书之手。

    旁边的其他两人神色各异,李博文若有所思,张世杰却是皱着眉头,满脸的黑线,这种阴谋之论显然在他看来实是有些居心叵测之嫌,心里并不赞同地。

    赵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的扶手,这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了吧?要说当今皇上未曾登基之前,他与李承乾都有景王心腹之称,如今时移事易,却宛然成了对手,而之前的对手却要成为盟友,便是他,也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你们怎么看?”半晌过后,赵石才瞅着李博文和张世杰道。

    陈常寿眼中却并无失望之色,甚至欣赏的目光一闪而逝。

    先开口的是张世杰,话音有些低沉,他说话却不如陈常寿那般曲折细致,而是直接道:“大人,我觉着惜身此言有些捕风捉影,军中之事我虽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枢密院乃六军之机要,兵部为枢密之补充,掌军中赏罚任免,粮草调拨诸事,方才杜山虎所说,我也听了,却多有不解之处,羽林左卫为御卫之选,大人掌管羽林,已是皇恩浩荡,不思如何报效,却军令多出私意,须知羽林卫士非大人之私兵,乃国朝之军旅,将不私兵,兵不私将,此才乃为将之道。

    只为蝇营之事,擅自起衅,与兵部相争,与上官生隙,切以为不忠不义也。。。。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但旁边的陈常寿和李博文却都不以为意,话说地再重,也是自家人在说话,他们都清楚张世杰的为人,在这点上,可以说张世杰才是真正内外如一的君子,他们都是有所不如的。

    赵石却是暗自摇头,这位表哥与其说是耿直,到不如说是有些傻乎乎的,嗯,那句君子可欺之以方到是说的比较确切,这位表哥到是个当御史的料,连自己地表弟都不放过,想扣上几顶大帽子上去,可想而知对待他人会如何了。

    这时李博文却是缓缓开了口,“鸿儒到是以为陈兄说的不错,这官场之上,不论官职大小,都有相通之处,便像是巩义县那位县令大人,是不畏权贵?刚直不阿?在鸿儒看来,不过是权势二字作祟罢了。

    这么说来,兵部为难于左卫也便不难解释,大人屡立战功,更有擎王保驾之大功在前,让某些人忌惮也就不足为奇。听闻那位尚书大人可不算心胸宽广之辈,又常以国之干臣自诩,他在兵部失意日久,一朝得志,却又与大人同领拥立之功,若大人是大秦老臣也就罢了。却还年龄轻轻,前程无量。

    这样一个人,能不轻视于大人?嫉妒于大人?

    李严蓄此人又自不同,老于官场。善于左右逢源之道,虽然不可信任,但却不会如李承乾般嫉贤妒能,不能容物,效那小人得志之状,且此时正是其失意之时,大人稍微示好,定能得其助力,于大人是有莫大好处的,不过皇上那里。。。。

    “说到这个。惜身却要为大人引见一人,说起来,这人大人也见过地,翰林待诏,渠远伯李士芳,大人可还记得?”

    赵石哪里会不认识这人?说起这人,赵石头一个想到地就是这位翰林待诏大人到军前传旨。却差点遭了一群贼和尚的毒手,弄得个狼狈之极,在杜山虎他们这些人中间。传为笑谈。

    两人到也深谈过两句,不过也只相处了几日功夫罢了。

    微微点了点头,在与人交往上,赵石还显有些迟钝,眼光中露出些疑惑。

    陈常寿看在眼里,笑着继续道:“李士芳乃皇上近臣,虽说大秦历代先帝都不好声色诗乐,唯才是举,所以朝中大臣也少有将文章写的花团锦簇之人,但翰林待诏却是例外。非有好文采不能任之的。如今这位李大人更是其中翘楚,皇上龙潜之时便交往甚密地。虽说君臣有别,但真要说起来。大人与李承乾有君臣之份,但皇上与李士芳则是亦师亦友。。。。。。

    这么说,大人可明白此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赵石再不明白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眼光闪了闪,却摇头道:“李士芳又怎么会在此事上帮我?”

    陈常寿和李博文都笑了起来,眼睛却是看向张世杰,“张兄和李士芳乃是至交,又有同窗之谊,这事还要看张兄的。。

    张世杰抿着嘴唇,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最终还是无奈道:“哼,他与我虽是同窗,但他与陈兄好像交情也非泛泛吧?诗歌唱答,观花饮酒,好像比我还要契合三分的。。。。。

    “张兄又何必推辞?我两人与他不过是见过数面,谈过些诗词文章,要说知己,还差的早呢,到是张兄与他相交至厚,他又知道你地为人,但要张兄开口,他万万没有不答应地道理。

    不然。。。。。惜身只好代大人挟恩相求了,那样岂不是落了下乘?”

    说到这里,转头向赵石笑道:“听说大人在阵前逮住了几个贼和尚?还将他们交给了李士芳,这事可是有的?这事说出来,恐李逸书恼羞成怒啊。。

    听了他这话,张世杰脸色更黑了三分,愤愤道:“好了,陈兄果然是心有九窍,张世杰甘拜下风,此事就由我去相求,但若不成,却也怪不得我。”

    “哪里,张兄大才,只要尽力而为,哪儿不成地道理?”

    “不过,还要看大人去拜访李严蓄的结果如何,不过以惜身想来,李严蓄断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地道理的。”

    他这一阵安排,却是信手拈来,从容自若,很有些滴水不漏的意思,赵石也是暗自点头,府里有这样几个头脑清醒之人在,果然省了他不少麻烦,只是心里还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想通了,既然要娶李家的女人,与李家不相往来便有些困难,李严蓄上了自己的船之后,这亲事好像也就少了不少的阻力的。

    “大人进宫可见过了陛下?对于大人擅离职守地事情陛下怎么说?”

    “见过了,后日上殿面君,要当庭挨上十下板子,到也没说别的。”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个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圣眷还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地了。

    “南方战事在即,大人可有到南方领军的心思?”

    “没,陛下到是问过,不过被我推辞了。”

    张世杰和李博文听了都有些不解,甚至露出些惋惜的神色出来,唯有陈惜寿抚掌而笑:“大人英明,不骄不躁,审时度势,大将之风成矣。。。。

    “哦?”赵石愣了愣,随即心中便有些好笑,这也能牵扯到什么大将之风?难道他连自己的心思也能全部看穿不成,那可真叫无所不知了?

    “大人与李承乾比起来,其实胜在一个年龄上,李承乾虽方当壮年,但却也已过了不惑之年,就如方才惜身所言,此人一朝得势,便气势凌人,丝毫不知收敛,他这时肯定是忘了那句俗语,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如今大人还未加冠,便已是一军之,将来还能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人的致命之处也在这个年龄上,一来年龄太轻,威望不足,让人难以服膺,统领大军,便也不如那些老将来的得心应手。

    二来嘛,却是大人如此年龄,便已身居高位,却要小心锋芒太盛,有木秀于林之忧的,所以惜身只怕大人太过着急,事事争先,如此,则祸无日矣。

    不去南边儿,看似少了一个绝佳的领兵机会,但从长远看,大人无疑明智非常。

    所以惜身以为,大人不如趁着这些日子,整顿好羽林左卫,坚固根基,再有便是多请几位师傅,文武兼顾,才可为上将啊。

    嗯,大人好像今岁要行冠礼的吧?过些时候,等诸事安定下来,大人不如请旨归乡,悠游些时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到了这个时候,赵石的脑袋都大了,只想躺到哪里去睡上一觉,再不用听旁人在自己耳边呱噪。

    “好吧,此事过后再说,还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累了。。

    陈常寿等人都是会意,连忙起身告辞离去,赵石使劲地揉了揉脑袋,也赶紧站起身来往后院而去,好像生恐这时再冒出个人来与他纠缠不休。。。。

第五卷万里征途会英豪第四百零二章奖惩(七)

    已是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兵部尚书李府后园。

    兵部尚书李承乾手里一把宝剑舞的很是劲疾,卷起周围的雾霭,嗖嗖的劲风隔着老远便能听得清楚,别看他已经四十许人,身子却依旧矫健非常,腾挪跳跃之间丝毫不见半分迟滞。

    半晌过后,李承乾一个收势,口中吐出一口口白气,一身团花面的胡服前心背后却已经湿了个透,鬓角眉梢也是汗渍满布,但精神却不见半点衰弱,一双鹰眼越显得灼灼生光。

    见他慢慢将宝剑鞘中,侍候在旁的小童赶紧跑过来,递上一直暖着的手巾,嘴里却道:“老爷,彭先生他们已经到了,在湖边等着呢,老爷是不是先进屋换换衣服?”

    “不用,吩咐下去,我要与彭先生他们在内府用饭,让厨房仔细些。”

    “是。”小童躬身退去,一路小跑的没了影子。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李承乾惬意的呼出一口长气,他本是出身军中,又读过圣人之书,可谓是文武全才,便是进了兵部,也不曾在军中学得的武艺放下,除了每日早间练武不辍之外,更是每天晚间都会抽出些时候来研读经义,已经十余年不曾懈怠,其人之恒心毅力可想而知,而其在兵部逐年升迁,最终坐到这个尚书的位置上,也不可谓有半分幸至的。他身子强健,上下虽然出了一身的透汗,却并不觉如何寒冷,大步从这林间空地上走了出去。

    远远的,后园冰封的小湖边上,雾霭之间,几个宽袍大袖之人聚在一起,谈笑之声不时传出。

    见李承乾走过来,几人赶紧收了笑声。上前施礼,一群府中杂役这时却是离着远远的侍候在那里。

    这在尚书府中已然是常例了,李承乾本就不是懒惰之人。再加上如今升任兵部尚书,为政更加勤勉,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自然也要辛苦一些的。每日都是天还没亮,几个心腹幕僚便要在这里等候的。

    “几位先生都免礼吧,今天没有早朝,我起晚了一些,到是劳诸位久等了。”李承乾看着几个人笑道,这些人都是他这些年网络于身边的人才,有的精通政务,有地专擅刑律。有的精于兵法军阵,有的则是文章华美,都是腹中自有锦绣之人。

    而这些年在兵部虽然让种从端,李严蓄等人压地抬不起头来,但也能谨守方寸之地,并不曾被压垮,到也多亏了这些人相助,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便是他如今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离建衙开府还有些距离,府中属官位阶也是太低。到是有些对不住手下这些人等了。

    “不敢。不敢。”几个,幕僚都是躬身谦逊。连称不敢。

    李承乾也不和他们过于客套,摆了摆手。“亭上说话。”

    到了湖边亭中,早已有人备好了温热的软垫儿,热茶姜汤都用火炉儿烫着,李承乾当先坐下,立即便有人送上锦衣大氅。

    几个幕僚在亭中团团而坐,也并不拘束,低声说着私话,这已是常事了,每日清晨都会聚在这亭中议事,商议今日要先见些什么人,处理哪些公务,兵部又有哪些大事小情需要注意,这是李承乾从军中带过来地习惯,他们这些心腹幕僚要做地并不是实事,更没有实权,只是起到一个参赞规划的作用,很像是军中的参军。

    “大人招纳的人越来越多,这亭子小了些,以后难免有人要站着了。。。。。”

    “可不是,今岁便增了两把椅子,要处置的事情却越来越多。。。。。。。

    “琼楼玉宇,广厦万间,等着吧,大人受皇上信任恩宠,早晚会有这等气象的,到时候各位恐怕要说地方太大了呢。。

    这些幕僚们随口的谈笑声隐约传入耳际,却不曾注意李承乾笑容却是一僵。待众人坐定,李承乾慢慢饮了口姜汤,一股暖意渐渐从腹中升起,却并未开口说话,有些出神的看着这后园地园林,这还是他升任兵部左侍郎之时先帝亲口赐下的府邸,已经快有十年了吧?经过多年修缮,才有了今日的景象。

    想到这些,他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他日夜殚精竭虑,梳理军务,不论功劳苦劳自认不是旁人可比,那人不过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侥幸立下些微功,如今占着不让于诸王的府邸不说,城南还有一处庄子,相比之下,他这尚书府可要显得老旧狭窄的多了。

    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舌尖微痛,这才回过了神来,冒出来的却是这次那人又立下了功劳,也不知朝廷将如何赏赐,但愿那人身死于外,永远不要回到京师才好的恶毒念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便是他自己也小小吃了一惊,说起来他与那人并无恩怨,当初还曾同心协力过的,属下幕僚也未尝不曾劝过他,要与那人结好,将来一内一外共辅明君,道理也是说了一大堆。

    但他却听不入耳,终是动了些手脚出来,这原因嘛,有些复杂,除了对于这人年龄轻轻,便深受两代帝王宠幸地事情有些嫉妒,还夹杂些瞧不起,却还有些忌惮地意思在里面之外,究其根底,却是这人从未主动向他这位老臣示好,让他感觉受到了轻视,还有就是他虽自诩为当今圣上的心腹之人,但在那宫变之夜,事先却未收到半点风声,功劳一股脑地都被那人占了去,国朝第一宠臣的名头也便落在了那人地身上,他每每想起这个,就觉心中气闷非常的。

    收回了这些漫无边际的遐想,笑容慢慢浮上脸庞,这才开声道:“今日有何事需要处置,诸位先生给我说说吧。”

    “大人,后蜀使臣已经到了京兆,估计近日便会由京兆禁军护送入京。陛下可能今日要召大人入宫商议此事。”

    李承乾点了点头,后蜀使臣千里迢迢而来,到也不容易。但大秦这里大军云集,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使臣来了也是白来。只是如何应对这些使臣,到也费些思量,听说那位后蜀皇帝昏庸柔弱,不是还想着凭借一个或几个使臣就能让大秦退兵吧?估计便是苏秦张仪再世,这个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了,若真是如此,到是大秦之幸了。

    “大人,有御史参我兵部征民夫太过。恐有误农时,皇上已经命枢密院将奏折到兵部,恐怕是要听大人当庭奏对的。”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不须理会,如今大战在即,事事以军务为先,跳梁小丑,螳臂当车尔。”

    半个时辰眨眼即过,几个幕僚除了新来的两人,其他诸人对兵部事务都是娴熟自如,也不长篇大论。只拣重要的事情来说。半个时辰便将今日之事都清理了出来。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站起身。叫众人散了,却听一人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昨日晚间,羽林左卫自杜山虎以下,齐集鹰扬将军,羽林左卫都指挥使赵石府上,也不知。。

    “哦?”李承乾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便变得有些慑人,身子也慢慢坐了回去。

    “是不是鹰扬将军赵石回京了?”又有一人猜测道。

    几个心腹幕僚看着李承乾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脸上神色都有些古怪,他们自然明白这位恩主大人对那个鹰扬将军并无半点好感地,有时在他们面前更是以毛头小子称之,但真要说起来,他们这些幕僚到是有大半对那位十几岁便锋芒毕露,头角峥嵘的国朝第一宠臣满是好奇和敬佩的。

    若是这位鹰扬将军真地平安回京了,这人可真不得了,之前地事情就不说了,光说这次东征,听说其在阵前破敌如斩瓜切菜,勇猛无双,而之后更是率一支孤军在汾水西畔破围而出,入了吕梁山,听上去像是打了败仗,但要知道,河中的段其豹也算是一员难得的勇将,率五千精兵,硬是没过了汾水一步,可见围堵这支孤军的金兵之精锐了。

    这些也就算了,这位鹰扬将军大人却是命副将李金花率军千里返京,自己却跑了个无影无踪,听说是去了北方胡人的地界,这时哪里会有人以为其避敌怯战?,朝廷上的风言风语在他们这些明眼人心里,自然都是些无稽之谈的。

    若再平平安安的回来,其人到当真不愧了那血虎地名字了,比起当年那位在大军败退之际,挺身而出,血战千里,几乎孤身而还的勇毅伯韩炜韩老伯爷也不差在哪里了吧?

    但这些话在这位恩主大人面前却是不能说的,只有那两位新近才得到重用的幕僚有些欣喜之色流露,不过看到李承乾瞬间拉下来的脸色,却又都有些愕然和不解。

    “这是几时的事儿了?”

    “昨日午时左右吧,那时大人正在衙上,昨晚回来的又太晚了些,我等不敢惊扰大人休息,所以。。。。。。

    “所以就这时才说。。。。。。。。”李承乾话音之中有了些怒气,若是那个毛头小子回来了,这一天一夜下来,估计该办不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的,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左卫的事情?明不明白其中地关节?见没见到皇上?这些蠢材。

    随即他便也压抑住了心里地怒气,他虽然很是有些瞧不起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但也十分忌惮他在当今圣上心中地份量。

    “还有别的吗?”

    “啊,我等叫人去查了城门守军,昨日确有一队行装特异之人入城,为地却是羽林右卫仓曹库官赵光,这一行人里,好像还有胡人。。。。。

    “那就是了,赵光是外戚,太后娘娘的亲族,而赵石攀附上的也是太后娘娘这边儿。。。。。。他又去的北边儿胡人的地方,带回来个八胡人也不足为奇,这长安城里,可是有多少年没见过胡人了吧?嗯,除了金国女真之外。。。。。。”听到确切的消息,李承乾反而平静了下来,再怎么说他如今也已贵为兵部尚书,正三品的文官,赵石只不过是羽林左卫都指挥使,正是他兵部辖制之内,听到下属平安回京,不喜反怒,却是有些失态了。

    “好了,到此为止,赵石回京之事不得外传,诸位散了吧。”

    众人纷纷辞去,李承乾愣愣的望着冰封的湖面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身上寒意越来越重,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正午时分,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兵部门前几个兵士钉子般站在两旁,脸色虽都冻的乌青,却无一人稍有动弹,只这些守卫的兵士,便已经让这大秦军务重地充满了威严之感。

    马蹄声骤然响起,数匹健马泼剌剌疾奔而至,到得不远处,马上的骑士们齐齐一勒马缰,健马嘶鸣,人立而起,不等战马前蹄落地,几人便已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让门前守卫的几个士卒眼神微缩,心道,这又是镇军来人吧?这些时日却也见惯了这些镇军信使的飞扬跋扈,精锐干练的样子。

    不过随即看清几个人的服饰,却又都一愣,这不是羽林卫的人吗?

    其中有一人在马上稍微停留了一下半下,下马时便显得有些拖泥带水,立时便有人大笑道:“我说二弟,在京里安生日子呆的太久了吧?等大人见到你这一身的肥肉,不定又要揍的你半个月起不来的。。。。。

    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去,不就是去了一趟东边?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老费这叫沉稳,瞧你们几个一个个都好像要赶去投胎的猴子似的。。。。。。。我这在家里苦练武艺,哼,如今以咱的身手,大人想揍咱,也不是那么容易。。。。。。

    “练武练出一身的肥肉来,这到新鲜,你也就跟兄弟我吹个牛,有能耐你到大人面前吹去,还没见到大人呢吧?等到见到了,看你吃苦头的时候,兄弟到是要捧个场的。”

    为的两人声音洪亮,一边斗着嘴,一边随意的将马缰绳交给手下,大模大样的来到了兵部门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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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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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