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零一章严苛(三)
李全德心中却是竺定的很的,他这人别看长的其貌不扬,但就是有股冲劲儿,也就是俗话说的有些楞,也没别的大毛病,就是有那么一点好色,雪月楼的文小方按理说已经被他相中,准备纳为第八房小妾的,不成想他爷爷那里横插了一杠子进来,愣是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给弄成了他的干妹妹,他心里这窝火就别提了。
他这人还有那么点护食,自己吃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动,整日价派人在雪月楼看着的,有那能耐跟他较劲的不屑于争这个风吃这个醋,没能耐的也就只能干看着流口水的份了,时常有那么两三个不开眼的,挨了拳头之后也就变得聪明起来了,如此一来着实弄了个护花使者的美名。
前些时候文小方登台献艺,还真就出了个愣头青,去到文小方房内动手动脚,他听说之后是老大耳刮子扇了那两个护持不力的家奴,一打听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犯他李全德的虎须,好嘛,原来是那位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他在家里闹腾了几天,到了这个时候按照他的脾气也没剩下多少了,再说景王那里他也有些犯怵,今天本没想跟这位大人硬碰硬的,但奈何身旁几个同僚说着说着就转了弯儿,尽是往他痛处上捅刀子,他这人本来心眼儿就少,这火气是腾腾的往上冒,压也压不住,这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儿。
看着那位第一次照面的指挥使大人越走越近,他虽然还横着脖子,但对方那双眼珠子还是盯他有些渗的慌。
赵石站定在李全德面前,一直看得对方明显露出不安的神情为止,这才冷冷的开了口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永临郡王家的无双儿
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旁边立即传来失笑声。李全德的脸上红地也好像能滴出血来,他自小生的就比其他兄弟强壮,很得辰王妃的喜爱,老王妃还亲自给他起了个小名,那就无双了,要说这也没什么,奈何辰王的老冤家对头,也就是辰王的堂弟昊王家同时生了个女儿。两个老王爷都是当年从龙的功臣,位份上不相上下,两人从小就不很对付,就算是老了也时常斗气,一听说辰王家里生了个男丁,还叫什么无双,老昊王一听就生气了,孙女满月的时候也硬是被他冠上了一个无双的小名。
两个无双一男一女。两家又是比邻而居,老人虽然不对头,但孩子却经常来往,奈何他这个男无双虽是生地强壮,但昊王家的女无双却真正是个魔头。还专门愿意整治这个比自己早出生了一个时辰,胖的像个发面馒头,小名又和自己一样的男无双。
每每鼻青脸肿之际,李全德便跑回家里哭着嚷着让大人给他改名。辰王几次三番跑去跟昊王掰扯,但那位昊王每次都是得意洋洋,这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成了京师不大不小的一个趣谈。
经过暗无天日的童年之后,李全德算是恨透了自己这个小名,就算是家里长辈敢叫他的小名,他也要闹腾上一番地,周围的同僚都知道他这个忌讳,更是无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下可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位大人真是一点面子也没打算给他留。
也不等他说些什么,赵石的脸随即便是一板,回头便对李存义道:大将点兵之时,在军中无故喧哗着该当何罪?
李存义立即上前一步,也不顾旁人精彩地脸色,当即便道:若大军出征。该当斩首以定军心。若是平日,当仗五军棍以警效尤。
不敬上官。语出讥讽,见而不跪,该当何罪?
李存义嘴唇有些发干,下意识的舔了舔,这位大人不是非要将这李胖子斩了不可吧?这可是辰王家的宝贝疙瘩。不过随即看见赵石将脸一沉,也顾不得再想别的,他立即将自己胸脯一挺,大声道:此罪当斩,不过主将可视情形而量刑,或仗以军棍,或削其官职不等。
放屁。李全德把眼睛一瞪,敢打他地军棍,这个指挥使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不说他现在只是个副都指挥使,便是当初李严禄在的时候,和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虽是为这个岁数不大的大人的威势所摄,但这个时候却也跳了脚,大喊了一声之后,双手叉腰,破口大骂,我到要看看哪个作死的敢打老子的军棍,老子身上是有爵位地,见官不跪,哪个兔崽子耳朵听见老子讥讽上官了?站出来给老子看看。
赵石手掌微动,强忍着才没有一巴掌扇过去,这人呱噪的太过厉害,肥胖的脑袋转来转去,很是有那么一点威风的,赵石脸色一沉,刚想开口,但随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回头便道:哒懒
哒懒在他的汉话说的还是结结巴巴,但听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听赵石叫他,立即便走到赵石面前,啪啪一打袖口便跪了下去。
这个女真大汉在长安地名声估计也不比赵石差了,都知道这位武状元在武举上活捉了这么个人,这些羽林军士都已经注意到赵石身后跟着地这头狗熊,心中都是咂舌不已,这块头也太大了些,真不知这位大人是如何从武举上将其生擒的。
去,将这人拿下。
喳。哒懒暴应了一声,他早就看这个胖子不顺眼了,这人肯定是吃地比他好,才长的这般胖法,而且还在自己服膺的人面前大喊大叫的,没看哒懒说话都得跪着说吗?这分明是对他的一种变相侮辱。
上去一把就已经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将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李全德提了起来,赵石看了他的架势也是皱了皱眉头,赶紧加上了一句,别要他的命。
哒懒这才将抓住对方脖子的大手松了松,不过这个时候李全德已经两眼翻白,满脸涨紫,好悬没背过气去了。
杜山虎,赏他三军棍,由你来主罚,别太重了,让他醒醒脑子,这里是军营,不是郡王府,爵位?我这里只认军规,不认爵位的。
不过我是说过的,第一次犯错只是薄惩,下次便绝不姑息了,所以只打你三军棍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你要好自为之了。
不过这次打了你,我还要到辰王殿下那里讨个公道,点卯之后,李存义你带几个人抬着他,咱们去辰王府给辰王请罪,就说咱们打了殿下的孙子,看辰王如何处置。
众人目瞪口呆之余,都是胆战心惊,这位大人好狠的手段,这般的找上门去,就算对方是辰王心疼这个孙子还能说什么?这样一来,这位大人的名声怕是要传遍京师的了,这个李胖子让辰王丢了这么大个脸,理又在人家那里,他老人家自是不会跟一个羽林左卫的小小指挥使为难,不然一个协私报复的名声就逃不掉,辰王最重的就是名声如此这般,李胖子今后在家的日子估计再不会好过了吧?想到这些,众人心中都是暗道,好手段啊好手段。
一些想的深些已经开始想到若是这位大人打了自己,再将自己抬去自己家里丢人现眼,自己以后这脑袋还抬得起来吗?这招也太毒了些吧?
几个窜登李全德闹事的家伙脸色也是发白,这事不张扬还好说,斗的这位指挥使大人服软也没什么,但若是这般传出去,以旁人的眼睛,不难看出李全德必定是被人当了枪使,辰王那里就没他们好果子吃,就别提眼前这位心机深沉的指挥使大人之后的手段了。
较场之上让出一块空地,杜山虎三棍子下去,啪的一声竟是将棍子给打折了,他这还算是留了手的,不然以他的力气,一棍子下去就能让地上这胖子断气的,不过他也没想让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好受,只这三棍,就让胖子的屁股皮开肉烂,看上去十分的下人,将断茬的棍子一扔,禀大人,行刑完毕。
赵石瞪了他一眼,再看看地上已经昏过去了的李全德,这手下的有些重了,这些大人物们爱惜羽毛他是知道的,这事闹的不会太大,但真要是将人家的孙子打的太惨,面子放不下之余,这麻烦可就多了不少。
李存义,给他治伤。再转头看向周围这些羽林军士,赵石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出头鸟杀的不错,不管怎么说,这个威算是立下了,之后再怎么整治,估计也没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事情可不就简单不少吗?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零二章严苛(四)
以后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是你们的家了。赵石的声音并不算高,但却能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经历了方才的事情,这些羽林军士明显肃然了许多,大家都明白杀鸡给猴看这个道理,军中立威在有些人来说十分简单,靠着人脉,靠着名声等等顺利上位,一帆风顺,但对于无根无基的赵石来说就得把握好火候了。
当然了,军中立威最常见也最是低级的便是行军法杀人了,在军前战阵之上这种法子最是管用,也最是见效快,但后果也最是难料,阵前被逼急了的兵士反戈杀死的将军自古以来也在少数。
说实话,赵石确实有些急切了,想了这么多天,最终还是行了军法,若是时间足够,羽林左卫如今残破不堪,没有领头之人不说,这些武进士还加了进来,这些人来历极杂,但大多都是寒门出身,拉拢好了这些人,再加上他自己带来的亲兵,还有折沐杨胜等人的帮衬,只要过上些日子,慢慢梳理下来,军心之稳固肯定不是现在可比。
但太子那里步步紧逼,时间迫切,谁知道太子那里还有什么手段弄出来不是?如此一来,他也便没有多少选择了,但思量来思量去,还是没有杀人见血,算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看着下面军士眼中明显露出畏惧之色,还有身后众人抽气的声音,赵石心中已然是满意了,这只鸡杀的够分量,已经收到了震慑人心的效果,这些由来散漫的羽林军士还就得这么来整治。
不过他的语气中却一点也听出去什么满意的意思来地,语气更是逐渐加重。我以前听到别人说过一句话,羽林军士,守户之犬尔,今天见到了你们,我才知道,就你们这个样子,别说看家护院了,试问你们中间有谁见过血?杀过人?也许是我夸口。就左卫这样的军队,我带一百人便能将你们的人头都摆在这里。
说你们废物都是瞧得起你们,就你们这个样子还当兵吃粮?混吃等死还差不多,我知道,你们一些人的长辈都是朝中大员,你们也就是沾了他们的光才来到这里的吧?他们到也聪明,将你们弄进这里白吃白喝,还能升官发财。回去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你们自己也扪心问问,到底有没有这么想过?
存着这样心思的人赶紧给老子滚蛋,我也不留难你,这里从今往后不需要这样地鼠辈。要不是朝廷那里不知道怎么安排你们这些人,还顾忌着你们父祖的情面,我这里宁愿散了左卫,再重新招募些人手。总比你们这些站都站不齐整的王八蛋强的多。
说到这里,赵石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这样的演讲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这一般都是给特种兵训练时上的头菜,他只是再加上了一些这个时代地元素罢了。
看着底下神情各异的人等,他又是冷笑了一声,指着破旧的营房道:这里,这里以后就是你们住的地方。训练的地方,甚至是死地地方,要想让自己活的好些,你就要让我满意,而我满意了就给你们修房子,吃肉喝酒,若是不满意,你就得住最破烂的地方。吃的是连猪也不愿意吃地饭食。
我这里的章程是三个月。三个月当中谁也不能离开这里,三个月之后我会亲自考核评定你们的训练结果。到了那个时候,没达到我的标准的,都将在羽林左卫除名,想想吧,一切的机会其实都把握在你们自己手里,再想想你们父祖知道你们被羽林左卫踢出去之后的表情,啧啧,一定很精彩的不是?
说实话,这么做对羽林左卫并无好处,但我要告诉你们地是,我这人说到做到,不要当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
话又说回来,我这人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现在有哪个自觉吃不得苦的就站出来,我礼送你离开,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若决定留下,嘿嘿,我告诉你们,这里就是阎王殿,就是十八层地狱不过我也保证,能从这里硬闯出去的,将是大秦最好的士兵,也是升官最快的,我这里用人只有两个字,唯贤,谁表现的最好,谁就有机会看着旁人吃苦自己却吃肉,还可以得意的说上一句,他们都是废物,而我不是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有没有想回京自己找出路的,现在就给我站出来。
底下地军士都是面面相觑,这位大人地训话当真是精彩直白到了极点,嗯,更多表现的则像是个暴君,威逼利诱都让人听得明明白白,骂地虽狠虽毒,但听着却也有些亲切,他们出身虽然都是不错,但毕竟还都是武人,文绉绉的说话反而会让他们产生一种距离感,这么一来他们脸色虽都有些难看,但赵石的强势也给他们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不过半晌过后,楞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的,这位大人可好,手段真是够毒,这么多人看着,若是谁打退堂鼓站出来,别说以后在旁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是回家都没法交代的过去的,这个选择根本就是没有选择,毕竟谁也不会犯傻到这个地步。
赵石身后的众人也是鼻头冒汗,心中都在琢磨,这要是真有个愣头青站出来,说要离开,是不是会呼啦啦一下子所有人都走了?这位大人还真是敢作敢说。
等了半晌,较场之上虽是寒风凛凛,但这些军士脚下却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谁都没有挪动一下,便是方才缩着脖子的人也渐渐将胸脯挺了起来。
赵石微微一笑,随即便道:好,难得大家还都是条汉子,我知道,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人拉不下这个脸来,行。我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你们可以私下里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我就再没个不准的。
好了,现在就是你们的第一关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身后的营房着实不怎么样,大冷天的住在这里还真是难为人。
所以我就给你们个机会让自己住地好些。所有人听着,两里之外的行宫已经腾出了一些房子,放心,都是些仆役住的地方,不过相比较下来,却要比这里好上许多了,起码像是个人住的地方,不过估计只能住下这里一小半的人。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要说的是,先到先得,把你们浑身的力气使出来,谁先找到自己房子,那里就属于你了。记住了,不准殴斗,不过要是你们两人要好,要合住一间。行,若是对方地官阶比你高,你又能傻的心甘情愿的让给旁人住自己辛苦抢到的房子,也行,至于腿脚慢的,或是没吃饱的,对不起了,这些漏风的房子虽然像是狗窝。也只能将就了不是?
现在,你们就可以去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努力了,去吧。
底下地人一听都傻了眼,不过他们以前的身份,这等狗抢食儿一样的事情别说干了,就连想想都没有过的,这位指挥使大人到真是想的出来。
赵石冷笑着接着开了口,怎么。没成想左卫还有个好习惯。不争不抢地,那以后大家就都住在这里得了。我告诉你们,抢到了也只是暂时的,以后这里只有最精锐的军兵才能住得上好的房子,吃得上好地饭菜,你们这般谦让来谦让去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吃苦头可是你们自己。
嗯,忘了说了,你们几个领军校尉就不用和他们争了,这里哪间房子最好,你们就挑上一间,不过你们这校尉干不干得长就看手下带的兵是不是出力了。
还愣着干什么?和西北风吗?
他这一声暴喝出口,底下有那机灵的,已经明白这位大人当真是说得出办得到的主儿,说什么废话都是白扯,以后日子想要过得舒坦些看样子是做梦了,不过住的地方再漏风漏雨的,这日子可没法过得下去,立即将平日里那些不合实际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撒丫子就往行宫方向跑了过去。
有一个动地便有跟着的,人头涌动,一时间,这些羽林卫的大老爷们将平时的仪态都扔的无影无踪,争着抢着骂着就涌出了军营,这场面可是壮观了,四五千人一起狼奔豕突,抄近路的有之,被绊倒在地,哭爹叫娘的有之,甚至还有些效仿江湖草莽翻墙越几的,将近五千人撒欢乱窜,一眼望去,都是羽林卫军服地浅红颜色,入耳听到地不是骂娘的便是惨叫地,看得这些羽林卫的各级军官是目瞪口呆。
李存义。赵石轻松的叹了口气,前世那个时代最值得称道的便是竞争意识,这种意识形态已经深入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没有付出就没有所得,他现在就是要将这种意识灌输给手下的官兵,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过上些日子,这里就没有人不会明白,再懒懒散散的混日子是多么的困难。
下官在。李存义算是开了眼界,再没有一个将军能像眼前这位大人般新上任就把底下的人折腾的跟狗似的了,之前这位大人说的话他也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心中凛然之余,这站姿更是挺拔了几分,脸上虽然被寒风吹的有些发木,却也不敢用手揉上一揉,回答的声音大的更是都吓了自己一跳。
赵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已经派人在行宫那里守着了,你去仔细瞧着,别让这些人闹出什么乱子来,打架的都抓回来,在这里选几间房子,先关他们几天。
是,大人。李存义毫不犹豫的答道。
赵石见李存义转身离去,这才又转头道:张峰聚。
下官在。这事给他的震动也是不小,不过观望之心却也未改,不过心里也提了起来,这位大人到是能折腾人,不定后面又有什么阴毒手段使出来呢,于是这神情恭谨的让人也是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的。
赵石可不知他的这番小心思,直接道:你是第一营的统兵官儿。我这里再给你升一级,暂代左军统领将军一职,段瑞副之,你们之下所有地武进士都入左军听令,这左军三营就都交给你了,兵带的不好,我唯你是问,不过杜山虎我另有差事给他你听明白了吗?
一听之下。张峰聚心头便是一喜,左军三营,一千五百士卒,这就归他一个人管了,再加上这些武进士总要比那些左卫的军官好管些,这么好的机会不由他不欣喜万分,立即便道:末将遵命。
杜山虎。
下官在。
卸了你第三营统兵官的差事,中军四营由你统领。有事多问问杨胜,可别被人给比下去,不然我的脸面须不好看。
是,定不教大人难堪就是了。杜山虎直想放声大笑,中军两千人。这可比张峰聚那里还要多上五百人,尤其带领的中军,这分明便能看出亲疏远近的,他心里地高兴劲儿也自可知的了。
他旁边的杨胜也是眉开眼笑。只那一句话,他便也成了杜山虎的副手,差事虽然还没定,但这份信任却殊为难得的。
这右军嘛,瞅着身后这些人,赵石也有些犯难,这些人都是各有职司,不好分派。再一个他还真不怎么了解这些人的才干,总不好所有人都安排成自己的人吧
大人,下官愿为右军统领。
众人愕然看去,这等自荐的还真是不客气,赵石也看了过去,这人黑瘦黑瘦地,一看这人面相他便也知道了,这人和他同姓。姓赵叫赵布宗。别看这人其貌不扬的,也是有来历的人。临洮赵家在京师的分支,和景王的母亲淑妃好像还沾些亲戚,这人是左卫右军第一营地统兵官儿。
眯着眼睛看了对方一阵,这人看上去到也精干,不过见赵石良久没有说话,这人大声道:下官知道肯定要闹个没趣,但下官还是要说,若大人信得过下官,下官必不教右军逊了其他两军半点。
赵石点了点头,到不是这人的豪言壮语打动了他,只不过他需要立这么一个左卫的自己人出来,若都是外来的人领军,不定下面地人怎么想呢。
好,今天我就信了你的话,右军暂且便交给你了,若真能如你所说,我便向兵部给你报个实打实的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处理完这些事情,估计那些官兵想要争到自己的房子还得等些时候才能见出分晓,赵石施施然来到李德全这边,杜山虎这几棍子打下去,看上去血肉模糊的有些吓人,但并未伤到这个胖子的筋骨,这时他已经醒转了过来,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等的苦头,断断续续的呻吟之余,心里已经将那个杀千刀地指挥使砍死了千百遍了。
不过真等赵石来到他面前,他还是畏惧的瑟缩了一下,不过随即便梗起了脖子,不过也不再像方才那般肆无忌惮了,只是声音嘶哑的道了一句,大人还待怎的?咱这里接着就是了。
赵石抚了抚额头,脸上却带出些笑意,看的李德全心里直发毛,你呢,这个领军校尉我看就别干了。
听他这么一说,这也在李德全的意料之中了,没什么好怕的,过了今天,他李德全非得把这个过节找回来不可的,不过赵石下面地话却是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来当我地亲兵吧,不过辰王那里还是要去说话的,你这个脸是丢定了,谁让你赶上了呢,不过我不是个小肚鸡肠地人,看你这人还算有些骨气血性,好好磋磨一下未尝不是条汉子你不来也随你,毕竟我这里军法严,吃不得苦的人我是不要的。
你一个终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受不了也是正常,不过你若是想凭自己的本事混出点眉目来,我劝你还是留在这里,这就要看你的度量和韧性了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零三章严苛(五)
李全德脸色有些发白,一半是屁股上疼的,一半却是这位大人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一时脑袋转不过个儿来,这顿板子白挨了?为什么要当他的亲兵?当他的亲兵能有多大的出息?自己一个堂堂的陈阳县男凭什么给他姓赵的牵马缀蹬?刚打完了自己,就让咱给他当亲兵,这人莫不是疯了?
他这人没多大的志气,现在的生活他很满意,闲的时候居多,跟几个不错的朋友喝酒耍子,时不时欺负欺负人,过得别提多舒坦了,凭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给这个凶神当差?
但他这人虽说毛病不少,但却也有自己的优点,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他最信任的便是他家里老祖宗的眼光,干脆回去问问得了,正好这位大人不是也要去府里吗?无外乎就是打了自己,给老爷子赔不是去的,他清楚着呢,这些官儿啊什么的敢得罪老祖宗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到时候到了自己的地盘,一个不对付,正好报了今天这个仇。
成啊不过得回去跟交代一下,哎哟,我我的屁股啊这几棍子下来他算是明白了,这个眼前亏吃不得,这人是真敢下黑手,有什么掂量咱回去再说,这个时候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生怕一个应对的不好,这几棍子再要挨上,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李玄瑾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形,赵石那里是怎么个情形?一天几个条陈呈上来,不是升这个的官儿就是要削那个的职,光除名地羽林卫士就有十好几人了,他是不是觉得我这里事情太少。专给我找麻烦来着?
他下首坐着的几个兵部大员也都是摇头苦笑,尤其是李严蓄笑的最苦,李严禄坏事,如今还在大理寺大牢里关着,生杀大权都握在眼前这位王爷手里,看这样子,最轻也得是个流放,他和他大哥李敢当都是毫无办法可想。他大哥那里还好些,但他却还得每天应对这位难伺候到了极点的王爷,不过数月,这兵部便已经被这位王爷打造的好像铁桶一般,尤其是前些日子皇上寿筵的时候。太子的表现简直就只能用窝囊来形容,本来兵部还有些太子的人相互帮衬,还都是种从端时留下地老人儿,这忠心无可挑剔的。但经了这次,全都改了主意,但他李严蓄已经是下不得太子那条船的人了,在兵部也就越发的孤单了起来,看着被以前被自己压的死死的李承乾意气风发的坐在那里,这心情之苦闷也就可想而知了。
开口接话的便是这位已经被视为景王心腹地李承乾李大人了,赵大人那里是不是派人去看看?已经有不少人说他治军酷虐了,这么下去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这心里也是头疼这位新上任的景王嫡系将军,上任伊始便闹出了偌大的动静,整治起下面的人来正可谓是大刀阔斧,递上来地折子他也看过的,说的还在情在理,让你无法辩驳,可见这位朝廷新贵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能人的。不过这般下去。若是闹出兵变来,那可就糟了。
不过下面却也有人不以为然地。接着说话的是兵部左丞成峦,赵大人行事看似操切,但细究起来却还是有章程的。
就拿前些日子永临郡王的三子李全德来说吧,打了他的军棍,到了辰王那里却换了个带兵有方的评语,先在那李全德可不就成了他的亲兵了吗?昨天来兵部办差的不就是他吗?
以前白胖白胖地,说话就差把鼻子扬上天去的一个人,如今你再看看,虽说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但那稳重劲儿可不是以前能比得了的,能将这么个人磋磨成这样,旁的人还能坏了?
要搁我说啊,再过些日子瞧瞧,不定这羽林左卫就能成了一支强军也说不定呢。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人都乐了,气氛也轻松了下来,说起来那位小小年纪的指挥使大人还不真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儿,以前那些羽林卫士到了兵部,准得找自己熟识的人闲磕牙一会儿,现如今便是李全德这样地家伙都是不敢有半分地耽搁,匆匆的来,匆匆地去,看上去忙的跟什么似的,不过这精气神儿还真就不是以前比得了的,一个个都板着一张脸,不见小模样不说,细说起来,这站的比谁都直,说话比谁都短,还响亮的震人耳朵,能让这些大爷脱胎换骨,那是容易的事儿?
看见李玄瑾也笑的欢畅,李承乾瞥了成峦一眼,这个马屁精,谁都知道这位赵大人在景王心目中的份量非同一般,只听那口气就明白这位王爷宠着那个人呢,只要不是捅了泼天大的篓子,这位王爷总得想方设法的给那人兜住,有这么一说也不过是抱怨居多,这等的信任和际遇才是让人羡慕的眼睛发蓝的。
这个成峦以前乃是太子一党,紧跟在李严蓄屁股后面跟他为难的,如今摇身一变,换了个人似的,还不是瞅出风向不对,想要换个门庭吗?现在估计眼珠子就盯在自己的位置上呢,李严蓄如今精力越发的不济事,神情也时有恍惚,去职是早晚的事情,等他任职了左侍郎,这右侍郎的位置大半就是成峦的,不过他怎么看这个成峦也像是另一个李严蓄。心里别提有多腻歪这个人了。
这几句虽然说的是那位少年指挥使,但谁不知道这人是景王一手简拔起来地?夸这人便是夸景王殿下,看殿下的样子便知道,听了这几句话舒服着呢,这可把他李承乾给比下去了。
不过以下官之见,还是应该派个人去看看,年关将近,若是这些人的亲族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不过成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能阻了赵大人的军务,还要清楚一下西山大营的情形,以下官看,成大人到是个合适的人选,不如派他走上一趟,到是王爷这里也好向旁人说话不是?李承乾心念电转,他知道如今这位景王殿下正火炭般的心思想要干出番大事出来。像成峦这样地人只嫌少了,不会嫌多,打压是不可能的,不过炫示一下自己在景王心目中的份量还是可以办得到的,这番话说出来便也合情合理。
果然景王点了点头。李大人不愧是兵部老臣,若不是本王这里事务繁忙,还真想亲自去瞧瞧的,你们不知道。当初本王初见这个赵石的时候,他手下的兵勇可都是凶悍的紧啊,他练兵地才干本王是信得过的,不过这几天咱们兵部这里确实嘈杂了些,成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瞧瞧那里的情形,记住。不能有什么偏颇,赵石虽是我府里的出去的人,但你也不用顾忌,有什么不对地地方自管跟本王说。成大人你看如何?
成峦看了李承乾一眼,知道这位大人心里不得意自己,一下便派了个苦差事下来,不说这大过年和一群粗坯打交道的辛苦劲,只是这其中的关节拿捏便让人头疼。不能找出大错来。但却也不能一点错处也找不出,这个绊子使的真就让人有些难受。不愧跟李严蓄斗了这么多年楞是没事,自己这火候还是差了些啊
但此时也不容他拒绝,立即便躬身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什么人?西山行宫所在,不容人乱闯,赶紧下马。一声暴喝远远传来,让成峦几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前天下了一场雪,这道路便不怎么好走,成峦是带着两个府里地仆从和一个记事,再带上两个家将来的,出京的时候是在早上,到了这里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成峦身上穿着厚厚的貂裘,但还是觉得这寒风嗖嗖的往骨子里钻,就别提其他几个人了,早就面青唇白,没了人样。
几个人哆嗦着下了马,旁边的仆役赶紧扶着成峦来回走上两步,成峦心里更是已经将李承乾骂了个体无完肤,不过听见人声,虽是吓了他一跳,但心中还是一喜,毕竟是到了地头儿了,弄上几碗酒暖暖身子,吃些热乎的东西垫吧垫吧,那可就太好了。
不远处几个人影立即便从道边的帐篷里钻了出来,动作迅捷,手里还握着明晃晃地横刀,着实将几个人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对方浅红色的羽林卫军服之后,才暗自庆幸,好在不是劫道的强人,不然这四野无人的,正是个杀人弃尸的好所在。
来到眼前,当先的一个人扫了几个人一眼,哈了一口白气,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大冷天的不在家老实呆着来西山行宫乱逛什么?小心老子们砍了你们的脑袋。
大胆,这位乃是兵部左丞成大人,到西山来查视军务,还不赶紧前面引路,让成大人进军营暖暖身子?
成峦并不说话,他还犯不上跟这个羽林左卫地伙长较劲儿,不过眼睛在这几个人身上却挨个儿扫了一遍,他本人也是从羽林卫中出来地,对羽林卫中的一些事情知根知底,要说这个差事派在他地头上却也真是人尽其才。
但这几个军士还是让他有些陌生的感觉,几个人衣着齐整,好像就算好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们一样,不过显见几个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几个军士都是筋骨结实,不过脸色比他们到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显见在这里守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十个人都是站的笔直,仪态端肃,这还是羽林左卫那些大爷吗?怎么看都已经有了些精兵的样子了
心中这般想着,那边厢领头的那个伙长已经将手一挥,沉声道:有没有兵部文碟?
那个说话的家将刚想再说上两句,成峦将手一挥,把东西给他瞧瞧就是了,在这里磨蹭个什么劲儿?
那伙长看罢文碟,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转手交给身后一人道:你去通报一声。
之后才转身面对成峦一个军礼行了下去,成峦摆了摆手道:我们可以往前走了吧?这大冷天的是谁让你们守在这里的?这里离军营还有些路要走呢吧?这么不知道体恤人。不过看你们几个这军容到是不错,应是很得赵大人的信重吧?
那伙长站起来乐了,躬身道:谢大人夸奖,赵大人练兵是嘿嘿还得请大人在这里等会儿,咱们这也是军令在身,上面没有命令下来,不敢放人进去的,这样吧,帐篷里有些酒水,要不大人先在这里暖暖身子再说?
成峦有些愕然,一个小小的伙长还敢让他一个兵部左丞在这里等着?那位指挥使大人不是真的要学细柳营的周亚夫吧?这等的做派未免也太跋扈了些个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零四章严苛(六)
更多的惊讶还在后面等着成峦,迎接他进营的是和他相熟的李胖子李全德,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羽林官服,头上却扎着不伦不类的皮帽子,脸上明显有了些风霜颜色,往那里手按腰刀一站,怎么看也有了些男人的成熟稳重劲儿。
成峦到底没忍住,在几个左卫军兵的热情相邀之下在他们的帐篷里坐了半晌,暖身子的酒水那必然是少不了的,几个军兵不敢多喝,但却多灌了成峦几杯,几个人虽然身份天差地远,但成峦本就是羽林军中出去的,到了这里却别有一番亲热劲的,套了几个军士些闲话,不免也就多喝了几杯,见到李胖子的时候脸色泛着红晕,嘴里也吐着酒气,显见酒量极浅的一个人。
李胖子顺手给了那伙长一下,笑骂了一句,你们几个到是逍遥,都给老子仔细着点,要是喝多了给李阎王的那群人抓住,有你们几个好受的。
那伙长明显也不怕他,把眼珠子一瞪,那群王八蛋现在可管不到老子们了,大人的命令,这差事既然给了兄弟几个,便有两天的逍遥日子过,这是老子们争来的,若他们再敢来呱噪,看老子们不。
几个人对了几句,李胖子这才带成峦等人再往前走,本来成峦还有些不满意,李胖子身份也不算低,但再怎么说也只是赵石的亲兵罢了,让个亲兵来接他也显得过于傲慢了些。
不过经李胖子一解释,他才知道营中几个管事的大人都不在,都进西山去了,只留下了一些人在这里看家。
说起来这一个多月李全德也是觉得恍如隔世一般。自从稀里糊涂成了这位大人的衙兵,养好了伤回到这破地方,便是度日如年一般的苦日子,先就是操演各种阵列,反反复复,没完没了,便是队中有人迈错了一条腿,抬错了一只胳膊。甚至是左右张望了一下,那也得重来,枯燥乏味之余,还辛苦到了极点,住的地方也绝对不比自己家的下人好上半点,每天只睡那硬板子单床便让他觉得天下之苦莫过于此了,最他奶奶让人不好过地还是半夜弄的什么紧急集合,睡的正香的时候便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竹哨声响。不起来没干系,虞侯李存义那王八蛋的手下便会闯进来让你蹲上一宿的漏风屋子,幸亏他身体还算健壮,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楞是没病,身子还比以前健壮了不少。
就这么闹腾了半个月。那位大人又想出了新花样,和之前比起来,这才觉得之前的生活那简直就是幸福地没边了,先是绕着较场疯跑。一天下来,跑的路估计七八十里总是有了的,一个个的都累的爬不起来才完事,看着这位大人带来的那些衙兵一个个轻松的跟什么似的地样子,让人简直觉得这群家伙和他们那位大人一样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一群什么怪物成了精才对。
刚觉得稍微适应了这样的折磨,好嘛,新花样又来了。臂力,腰力,腿力,身上的零碎好像没哪个地方没照顾到的,之外每天早晚两次地跑步也没落下,这样下来,最轻松的就要算每天午后一个时辰的阵列操演了。
不过最让他感到愤怒的还是这位大人将晚饭也控制了起来,说起来之前地十几天吃的还好。这是他和其他许多人最大的安慰了。大夫,药草。饭食都齐全的很,便是有个八生病的,也很快能得到很好的医治,说名那位大人还没黑心到极点。
不过后来大伙便不这么想了,试想一下,偌大一个营地,一群人在中间尽情享用着炖的烂熟的牛肉羊肉,手边还能放着一杯烧酒,而其他人只能喝点肉汤,里面地肉都不够塞牙缝的,啃的还是干饼子,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谁能受得了?
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天,起先抱怨这抱怨那的几个人都被那位大人毫不犹豫的踢出了羽林军,其中还有一个领兵校尉,之后这位大人的几个经常跑兵部的亲兵绘声绘色地说了这几个人地遭遇。
几个人家里多方奔走,但一听说是被羽林左卫那位大人给开革了的,这头就摇地和个什么似的,京师诸军想进去?那你也得经兵部同意不是?兵部的大门在这些人面前闭的紧紧的,京师诸军是没指望了,只要不是成心想跟景王结怨的,再没一家敢收这几个人的,一圈转悠下来,这几个人的前程算是都毁了,众人再要看不出这位大人如同铁石般的心思那就说不过去了。
为了能吃上一顿像样的,众人算是将吃奶的劲儿头都使出来了,李全德也算是彻底明白那天这位指挥使大人训话时说的那个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这句话了。
要说吃饭是天大的事情,住处的争夺从一开始便没停下来过,这位大人将他说的真是贯彻到了极处,行宫的住处七天一换,开始时还有些人没放在心上,不过当他住了几天军营之后,看那边的住处的眼神就都变成红的了,可想而知,现在别说是那些领军校尉,便是底下这些官兵,看向别的营的人马的时候,目光中都带了一股凶狠劲儿。
那位大人显然很满意现在军兵们的变化,但李全德可就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了,顶着个亲兵的帽子,这吃苦自然也是头一份,头一天那位大人便当着他的面发了话,他李全德什么时候能和他原来的亲兵相比,什么时候算完,看着周围那群不像善类的彪形大汉,他心里话儿,老祖宗说的轻巧,一句话就把他孙子给卖了,看这样子,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老祖宗哭诉都另说着。
不过一个多月的摸爬滚打下来,令他自己都感到惊异的是自己竟然还活着,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壮健,前次去兵部,见个熟人便说自己比以前可是精神多了,这类的恭维话以前听得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但如今却也有些骄傲,毕竟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折磨打熬硬是被他扛过来了,虽然按那位大人的话来说,这才是开胃小菜而已。
前天下了一场雪,那位大人不知是早就准备好了,还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要来个什么雪地行军演练,雪停了的时候拉着人就走了,这次到是没带上他,给他的吩咐便只有一个,接待兵部来人,这个差事好啊,比那个什么雪地行军可轻松不知到哪里去了。
所以当他看见成峦的时候,便也分外的亲近,对方虽然说话有些唠叨,问的话也问不到点子上,但他还是有问必答。
这些也是羽林军士?成峦指着一群只穿着白色的单衣,正在埋头扫雪的汉子问道。
瞅了这些人一眼,李全德嘴角微翘,略带鄙夷的道:大人说他们啊,不错,他们都是我们左卫的人,不过上次五十里行军,他们一队人落在了最后,指挥使大人说了,他们不配羽林卫士这个名号,让他们干几天粗活,略施薄惩,之后再看他们的作为的。
成峦稀奇的看了这群人一眼,眼光却被另外一群人吸引了过去,这些人排成一个纵列,较场之中虽是寒风呼号,这些人却是跑的满头大汗,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持之以干戈,为国之干城。
他们在干什么?
前些日子这些家伙得了病,大人那里说他们体魄不行,跑跑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不过他们也确实不行,过些日子还能不能在左卫中呆下去都得看他们这身子骨到底撑不撑得住的。
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那些家伙犯了军规,大人说军棍暂且记下,但整个营房的杂活,像刷夜壶之类的活计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成峦又问了几句,咋吧咋吧嘴,道了一句,这般体罚兵士,就没有人有怨言?他太清楚这些羽林卫中的官兵将校了,别说让他们刷夜壶,就是天天山珍海味的供着他们,他们不定都得有怨言出来的。
李全德嘿嘿一笑,他明白这位成大人话里的意思,但他心里也有些郁闷,要说那位大人给了他们这么多的苦头吃,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对,但这上上下下几千人,若你拉出一个来问问,这些军士必定要将李存义那王八蛋排在首位,对那位指挥使大人的所作所为反而不是那么在意的,每每想起来,这未免有些奇怪。
最终还是笑道:没什么好怨的,大人每天都站在较场上盯着,吃的东西也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睡的更是比我们还少,就是就是花样恁多了些,大家都在猜大人下次又有什么手段拿出来折腾人呢,想别的的怕是很少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零五章严苛(七)
第二百零五章严苛(七)
几个人来到军营后面,一路走来,成峦已经发现这个营地看上去虽是相当破旧,但却颇为整洁,这么说好像有些矛盾的意思,但事实上确实如此,因为有些军士实在觉得换房子无望,不得已之下,也只要自己充当了砖瓦匠人,东拼拼西凑凑的,把自己住的屋子至少弄的周全些,舒服些,虽然努力成果有限,但聊胜于无,不过到底不是专业人士,这房子的外观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的。
不过赵石这人最重整洁,在他想来,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军人什么样子?一言一行皆合规范,一举一动符合若节,这才时军人,便时住的地方也不能有半点杂乱,这已经时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不过这时用来,却也有将纪律深刻在这些官兵将校的骨子里的意思。
和之前他在庆阳府见到的那些镇军不同,这些羽林官兵缺少起码的军人的意识,军纪松弛,行动散漫,他们身上充满了官场上的习气,和那些坚忍果敢的镇军将士有天壤之别,所以不管是之前的阵列操演,还是后来的这些细节之处,他都是严究严查,不肯有半点的放松的。
乱扔东西,好,那就罚他扫地几天,被褥不够齐整,好,你便在屋子里叠上一天被褥,随地大小便,也行,茅厕正没人打扫,夜壶也正没人洗涮,这样的人正合适不是?
如此这般下来,不过区区一个多月,左卫上下开始时还有些怨言,到了后来,却没一个愿意在跟土地爷或是臭烘烘的茅厕夜壶打交道了,之后犯错之人越来越少,这些活计便交给了训练当中那些不够拼命之人。一人落后,一队连坐,一队落后,一旅都要吃苦头……
这其实便是在军中划分了几个等级,增加了官兵的争竞之心,手段简单,但效果却也不错,尤其是左卫中如今已经分成了三个阵营。一个便是旧有的羽林将校带领的右军,一个则是张峰聚为首的武进士统领的左军,再一个则是杜山虎这些明显是赵石心腹地人带领的中军,有了不同的待遇,有了这么几个阵营,在真正见真章的时候也许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差错,但在练兵的时候却是效果明显,左军不愿输给右军。右军又不愿输给中军,中军更不愿意垫底,三个领军之人也都不是甘于人后之辈,红了眼睛似的追在手下人等的后面,让底下地官兵想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的。
“这次大人带着人出去。说那队人马若能让他满意,行宫中离那些宫女的住所最近的房子便是谁的了,由不得那些家伙们不拼着命的表现……”
在成峦问到此次赵石带着全军出去的细节处,李全德闷声回了一句。不光是成峦,便是他身后跟着地几个人在露出愕然之色后,接着便是笑出了声儿。
他这里却是接着说道:“成大人你也别笑,您只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就明白了,这里尽是些大老爷们儿,便是只母耗子都见不到,之前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您也不是不清楚,一个多月家眷来了都给挡在了外面。这心火都能烧了西山去。
那些宫女老子……下官当初便是看一眼的兴头都起不来,但如今嘛,当着您的面咱也不说那虚话,能远远望上一眼,这心里就欢喜的跟个什么似地,要是能近前说些体己话儿,便是让老子在承恩湖中游上一圈咱也干了。
不过就怕指挥使大人拿咱开刀,这点想头也就在心里想想。成大人您还真别笑咱没胆子。若您在……。”
说到这里,虽然左右就只成峦以及他带来的几个人在。但还是下意识的左右望了望,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若您在我们大人身边呆上段日子……。说句不敬您的话,这胆子估计比咱也大不到哪里去。”
成峦听他说地好笑,但往深了一想,却又笑不出来了,他比李全德在岁数上大了不少,但还不够资格作对方的长辈,官阶比对方要高,但爵位上又有不如,身份背景上更上相差甚远,李全德这么说话到也不算得罪。
不过就是这么个人,说起那位少年指挥使大人,景王头一号心腹,天子门生来,也是畏惧居多,连说个私话儿都是战战兢兢的,这人到也不愧了景王如此的看重的。
他此次来与其说是代表着兵部来看看,很大程度上像是外镇的监军,但说起来权利却不很大,他也没存什么找麻烦的心思,不过话说回来,过些日子他要向兵部呈交折子的,若是其中言之无物,都是溢美之词,这样谗上地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所以着一路上事无巨细,只要看着不对的,他就能问出口来,其实心里也怕遇到那些大麻烦,更怕有军士给他来个拦路喊冤,到时候倒霉的可就真成了他自己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到也松了一口气出来的,听李全德的口气就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练兵恐怕还真如景王自己所言,有些地方是旁人比不得的,只不过一个多月,就将羽林卫这些大老爷治的是秩序井然,恐怕旁人还真没这个本事。
“下官陪戎校尉,主帐卫官胡离参见左丞大人。”正思索间,前面人声渐响,一个消瘦汉子疾步走到近前躬身道。
主帐卫官,也就是亲兵官儿了,对方并没有大礼参见,成峦也是不以为意,将领的衙兵都是这些人身边最亲近地人,多数都是兄弟子侄或是同乡充任,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是主将身前最后一道屏障,兵败地时候往往都是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能护着主将逃脱险境的人手,平日也最是得主将恩遇地一群人。是军中绝对特殊的存在,和主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衙兵统领那就更不用说了,除非遇到主将直属军将,否则便是官阶再大,也不用施全礼的。
“大人领兵在外,临走前吩咐我等略备饮食,迎候左丞大人,不过军中饮食粗糙。还望左丞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成峦微微点头,矜持一笑道:“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享福地,不过这大半天过去确实有些腹中饥饿,那就叨扰了。”
“这是……”成峦看着两个半大小子,小心的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炖锅摆放在桌子上,香气扑鼻引人食欲之下,却也不免有些诧异。
旁边作陪的只有胡离和李全德两个,李全德看样子是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立即便迫不及待的掀开了锅子,里面炖肉的香气立时便又浓郁了几分。
胡离却是不急,笑着解释道:“这是下官几个前次在外猎的狍鹿,大人让给伤病炖了两只,剩下地这只是留下专为招待左丞大人的。这狍鹿性热,正合冷天补身,大人赶紧尝尝。”
“我说的是他们两个……”成峦用手指着两个在旁边侍候的半大小子,这两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穿着也破怪异,穿在身上犹显宽大的破旧军服,袖子和裤腿都是挽了又挽,小一些的那个还拖着鼻涕,这样两个人出现在这里不免有些怪异。
“大人说他们啊。”胡离随即笑道,“他们都是长安县人氏,父母双亡,在西山上一家败落的道观存身。受道观的观主接济过活,但去年时老观主病死了,两个孩子便饥一顿饱一顿地没个着落,这大冬天的饿的受不了了,大的领着弟弟便到军营投军。”
说到这里其他几个人都是乐了,这两个孩子年纪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地年纪,小一些的也就十二三,瘦的和柴禾棒似的。投军一说未免有些像是开玩笑。
不过胡离这时却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要是搁在别处是万不会收留他们地。但我们大人十一岁从军,说起来那时比他们年岁还小。却也不会瞧不起他们,不过他们两个和我们大人没法比,所以只收留了他们在这里做些杂物,手脚到还算勤快麻利……”
“原来都是苦命之人……”成峦不由说了一句,不过随即便是心中一动,这到也是个好机会,武学初建,又是折大将军作这个山长,不少听到消息的都是削尖了脑袋般的想将自家子侄送进去,尤其是童员这一块,景王那里已经暗示了,只要寒门出身,身家清白之人充入的。
知道这个事情也就兵部几位管事之人了,也都在琢磨着自家远房亲戚是不是有这样的人选,便是有这样的人选,还得过景王那一关,事情须不好办,这里两个孩子到是合适,那赵石在景王那里又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自己只需提上一句半句,这个人情也就落下了,两个孩子这里还落了感激,一举数得……
心念电转之余,随即便接着说道:“这么两个孩子在这里肯定不是个事儿,我这里到是有个好去处……。”
说到这里才醒起眼前的不过是那位指挥使大人地一个衙兵统领,这事跟他可说不着,便即顿住了话头,果然,胡离立即笑道:“这事成大人您还得去跟我们大人说去,下官这里可做不得主的。”不过胡离也是心里话,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这位指挥使大人的性子他再是熟悉不过的,那可不是什么善心人,这两个孩子以后若没个用处,白养人吃饭的事情那位大人是不会干的,但这话可不能宣之于口,只是在心里念叨念叨罢了。
成峦笑了笑,转开了话头道:“指挥使大人得什么时候回转?你知道不知道?”
胡离摇了摇头道:“这个可不清楚,我们在巩义县的时候也这样演练过,出去数日到十几日不等。”
看对方脸上变色,知道这位成大人怕是在心里担心不能回去过年,也不说破,只是接着道:“不过羽林左卫地军兵怕还吃不得这般地苦头儿,所以大人自管放心,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大军就会回转的。”
不过旁边地李德全可不管这些,这时已经吃的满嘴流油,却是开口便道:“成大人您放心,老胡说话准没错,回家过年耽误不了的,回去您还得帮咱带个信儿回去,叫我那婆娘领着小崽子回王府过年,咱这里怕是赶不回去了。
不过让她也别在老祖宗那里乱嚼舌头,就说咱现在上进的很了,忙……。忙于军务,脱不开身,唯有遥祝他们福寿安康了,多余的也不用说了,老祖宗那里比谁都明白着呢
再有,叫他们也不用老是托这个托那个的送东西过来,我……我这里什么都有……”
一句话便说的成峦脸上**辣的,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愣头青,不过脸上还是笑着道:“成,成,这话一定带到……”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零六章严苛(八)
大军回转,赶紧开营门。
烧的热汤准备好了吗?多放些葱姜进去,要快。
大夫,大夫在哪里?赶紧着,药草都准备周全,尤其是治冻疮的药,一定要多备
还有你们,傻楞着干嘛呢,把自己身上弄仔细了,别到时候被李阎王的人看见,不然有你们几个兔崽子好看的。
剩下的人在辕门前列队,没事别瞎忙活。
整个军营在沉寂了两天之后终是沸腾了起来,奔走传令的,军官也都在整理着装,大早晨就开始预备的饭食也都端到了外面,冒着腾腾的热气,剩下的人都蚁聚般汇合到了辕门处,排好队列,在成峦眼里看上去就好像提前过年了一般。
成峦带着自己的人站在不远处,几个人嘴里都哈着白气,身上捂的严严实实,但身子还是觉得越来越冷,以成峦的经验,大军一时半会儿还是到不了的,这么早出来还是想看看热闹,毕竟羽林军已经疏于操练很多年了,这种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最主要的还是想要看看左卫如今的军威如何,队列算不算完整,毕竟之前两天稀奇事虽是听见看见不少,但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见识这位大人练兵成果的时候。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冻雪和着泥土被疾驰的马蹄踩的支离破碎,一支百多人的骑军在远处奔腾而过,却并未入营,而是远远绕开,之后掉头而走。
这是大军的前驱,是些斥候。胡离在旁边解释道。
嘿。怕是大军还在十里之外呢,这些兔崽子每次都仗着腿快欺负人,住的地方也都是最好地,吃的也是最好的,不就是比旁人多出两条腿来吗?这充满了怨气的话自然是李全德加进去的。
羽林左卫骑军不多,只有五百人上下,本来从羽林军士的职责来看也确实用不到骑军的,这五百多人多数都是仪卫。充门面用的,骑术上还行,但真要见个真章却是难为他们了。
及到赵石领军,在见识过了边镇地骑军以及武举时骑军的威势后,这五百人虽只差强人意,比他身边的先锋军旧部还有不如,但却也成了他的宝贝,这苦头也没比其他人吃的少了半点。不过吃喝穿住都是从优,难免就惹他人嫉妒。
又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成峦都快被冻僵了的时候,才见远方旗帜隐现,再过上些时候。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音越来越响,到得后来连旁边树上的积雪都被震地扑簌簌往下直落,远处阵列越来越是清晰,这许多人一起向前推进。给人的感觉便是铺天盖地般的涌了过来,再加上人数众多,兼又阵列齐整,站在营门口,成峦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后来简直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威势虽然有些迫人,不过仔细看这些军士的形容可就狼狈了些,各个都好像刚从泥里打了个滚出来。身上脏地不成样子,脚上的靴子也都没了原来的颜色,脸色你更是看不出来,都是灰扑扑的,有些还沾着些泥土雪水什么地,只留下一双双疲惫到极点的眼睛露在外面。
很多人身子都在颤抖,但偏偏阵列排的却是一丝不苟,速度也是不慢。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眼前。军官传令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嘶哑。奔走的身影却劲疾矫健,带给人一种朝气蓬勃之感。
成峦砸吧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嘴巴,身上又打了个哆嗦,不过心里却也震骇,他虽没见过真正的精锐之师的样子,但很显然,和京师诸军比起来,眼前这支军队足堪精锐之称而无愧地了,在雪后道路难行,又是这般哈气成冰的天气之下,大军行进,队列丝毫不乱,军中兵士唯命是从,只这一条,便是其他京军所无法比拟的。
军阵缓缓停下,先是伤兵进营,接着一队队的军士在军官指挥之下依次进入营中,先是左军,然后右军,最后才是中军,张峰聚骑在马上,手脚都冻的已经好像没了感觉,他虽是身子强壮,但在这大冷天里行军四天也还是头一次,当然了,西北的冬天要比这里还要冷的多的多,但冬天那些西夏人也不会没事去延州转悠,军士也都躲在暖和地营房里喝老酒,冬天应该是一年中最平静地季节才对。
如今他才算知道,那位大人说这里便是阎王殿是个什么意思,这简直就是变着法的想给人苦头吃,就算他这样地身子也有些禁受不住,下面的军士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没闹出什么乱子来还真是托了老天爷的福了,不过虽然这般想着,但看着自己手下的官兵那简直是一日胜似一日的精神头儿,他这心里也满是欢喜的,毕竟他出身镇军,见惯了军中精锐模样,带着像羽林军这样的邋遢兵还真让他有些不舒坦,但如今好了,这些家伙们总算是出了点样子,他这心里能不欢喜?
他奶奶的,总算是熬过来了,赶紧进营喝些热乎的,这几天吃干饼子可把老子折腾的够呛。一边轻带马匹,随军而走,他一边跟身边的段瑞开着玩笑。
段瑞轻笑了一声,不过随即便咧了咧嘴,他这嘴上起了冻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但心情也和张峰聚差不多少,他娘的,这统兵官看着威风,以前就羡慕我们那营头的威风了,现在老子算是知道这官实在是不好当,就说这一身的铁甲,每次行军没走一刻呢,浑身上下他娘的冻的就和刀子刮骨头似的,里面的棉衣就和没穿一样,指挥使大人要是再让晚回来两天,老子这身子骨也得交代在外面。
咱们左军这次有十六个人是被抬回来的吧?下面其他人情形如何?
还成,毕竟都是个保个的健壮汉子,虽是吃了些苦头。但还都熬地住,这下咱们可是把老杜和赵布宗那小子比下去了,咱们左军行军最快,也最是严整,伤兵也最少,这下看老杜那小子再口口声声拿当年和大人的交情说事儿?
张峰聚也是展颜一笑,心情大畅,不可否认的。杜山虎领兵确实有自己一番本事,经验比他们这些只当过下级军官的人要多的多,中军人数最多,却屡拔头筹便是明证,但总归是让他们出了一次彩儿,对于这个在武举中的手下败将他可是憋气好久了,这次总算是出了口气。
都亏了几个兄弟的帮衬,不然也没这么顺利。过后到我营房来,大家喝上几杯犒劳犒劳肚子,不过现在让他们仔细些,别让李存义那小子再找到什么把柄才是真的。
段瑞应声而去,看着从身旁逐次走过地军兵。再回头看看头顶上飘扬的将旗,他张峰聚也算是稍微混出点眉目来了,到了老爷子面前也有了交代,要是照这个模样下去。不定便能训练出一支不下于镇军的虎狼之兵来,到时候再回去延州家里,那才真个是扬眉吐气呢。
下官兵部左丞成峦,见过指挥使大人,大人一路辛苦了。成峦身子微弯,响走过来的赵石施礼道,他官阶上比赵石差了半阶,爵位上也有所不如。圣宠上更是没的比,这番模样做的却是让人无可挑剔。
恭迎大人回营。胡离和李全德两个立即便跪倒在地大声道。
起来吧,你们两个也辛苦了。
随后赵石才看向成峦拱手为礼,这些天过去,他到是没多大的变化,只是更显稳重了些,这天气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小苦头而已。手上脸上都裂了些小口子。这都是因为这具身体还不如前世时那么饱经风雨所致,在心理上。这等地场面只能算是小儿科罢了。
他领兵这么长时间了,对面这人虽是摆足了下官的姿态,但他也清楚,兵部的人是不能得罪的,不然稍微使些手段,就能让你难受些日子的。
成大人有礼了,我们这里破破烂烂地,可还住的习惯?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不如我们进营再谈如何?
大人练兵真是让成某人大开眼界啊,不愧景王殿下常自挂在嘴边,说大人练出来的都是虎贲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好,不耽误大人地军务,下官在营里面等大人便是。
但还没等赵石走开,一个军士便已经策马疾奔到了营门前面,嘶溜溜一声,高大的战马楞是让他勒的扬起前蹄,嘶鸣不止,这人马术实是已经出神入化,还没等马匹前蹄落下,便已经滚鞍落马,下马之后眼睛一扫,看见赵石站在那里,立即便跑了过来,禀大人,有人自称乃是大人家兵,说是大人的家眷已经到了京师。
家眷?赵石到是一愣,不过随即便回过神来,前些日子好像是让杜山虎将家里人都带到京师的,算起来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到的了,不过还真不是时候。
什么家眷,让他们自己回去安置,我这里军务繁忙,不见。赵石撂下这冷冷的话语,转身便朝营门处走了过来。
大人,那几个人是由景王府的人陪同来地。那小兵正是前几日接待成峦的那个伙长,这人在骑军中骑术第一,若不是军龄不到一年,家世也很一般,官职当不至于此的,听见这么一句话,愣了愣神儿,等再看时,赵石身影已经走远,着急之下,于是喊了一嗓子出来。
什么人陪着也没用,告诉他们,这里乃是行宫重地,赶紧离去。声音远远飘了过来,好像比这天气还要冷上三分。
胡离和李全德本来已经陪着成峦走到了营门口,听见他们说话,这时都站住身形,成峦张大了嘴巴,随即觉得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立即闭紧了大张着的嘴,有心想要过来劝上两句,但看朝着这边走来这位少年指挥使冷硬的脸色,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反是升起了几分军中大将本应如此的感觉,这位指挥使大人地身世他是再清楚不过地,家中只有一个老娘,据说还有姐妹两人,要说家眷也就逃不出这几个人去的,这大冷天地从巩义县来到京师,其中苦楚让人想想都心酸不是?这位大人到真是狠得下这个心去,想到这些,便是之前再有什么心思,这佩服之心也是难以遏制。
胡离听了先是一喜,这说明大家的家眷都来了,他本来孤单一人,但在巩义县也结了一门儿亲事的,这大半年来,不想家那是骗别人的,但见了听了赵石的话,他心里却又一寒,不过随即眼珠儿一转,立即便在底下踢了李全德一脚,李全德一个激灵转过了脑袋,胡离一个眼色过去,也不管他懂不懂是个什么意思,接着便对成峦道:成大人这边请,小心别摔着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零七章严苛(九)
第二百零七章严苛(九)
李全德这人虽说有些愣头愣脑的意思,不过这都是因为太拿自己当回事所养成的习惯,人到也不算笨。
当他心里一边骂着狐狸这个王八蛋,就知道坑害老子,一边随同报信的伙长来到地方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兴奋的心情算是彻底凉了,几个身高马大的汉子焦急的等候在那里,他想象中的“家眷”却一个都不在,这时他的心里便都剩下了对那个狡猾的上官的诅咒了。
心里虽然在骂娘,但脸上还是陪上了笑脸,“几位兄弟怎么称呼?这大冷天的,怎的不进帐子歇上一歇?”
“哟,我的李大人,这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人了,啧啧,看你这一身肥肉可消下去不少,看上去可比以前舒坦不少,不容易啊,不容易。”王虎从不远处的帐篷钻了出来大声说道。
两人明显相熟的很的,调侃了两句之后,李德全才笑着问道:“这几个兄弟都是我家大人的家眷?”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扫了几眼,都是壮实汉子,甚至还带着点杀气,不过却也多多少少带着些乡下人的畏怯,两人说话他们并不敢插嘴,但脸上都带着些焦急和兴奋混杂的神情。
王虎摇头苦笑,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家眷可来了不少,足有二百多人,男女老少各式各样,其中还有一百人的护卫军兵,王府那边现在可是热闹了,王府再大,也不能将这些人都安置了不是?那里是王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客栈。
幸亏那位大人自己的宅邸已经修的差不多了,王妃娘娘也就让把其他人都先行安置到了那里,到是把赵石的老娘和妹妹都留在了王府,这不。专门派他来叫赵石回去与家人先见上一面,晚上还要设宴接风的,又赶上这年关将近的时候,王府上下已经忙成了一团儿,那等地嘈杂劲儿就别提了。
“指挥使大人呢?听说出去练兵了,难道现在还没回来?”
听他这么一问,李德全也是咧了咧嘴,“大人那里军务繁忙……”说到这里。见王虎明显露出狐疑的神色,知道糊弄这人是糊弄不过去的,于是便低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左卫上下,上至统兵官,下至官兵,都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家里人了,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来,大人肯定不会来见的。更不能放你们进去,不然我老李便头一个不服气,就别说旁人了。
所以说你们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指挥使大人那里说了,就两个字。不见,我老李这里还是偷跑出来的,就怕底下这些人嘴碎,传错了话。
现在你清楚了吧。别说底下这些人不会放你们进去,就算让你们进去了,照我看……你们还是别进去的好,不然大人那里一个下不来台,吃苦头地可是你们自己。
行了,别大眼瞪小眼的了,大人那里一切安好,你们给他家里人也带个话回去。再过上些日子就能见到的,不急在这一时,不行就说这里军规森严,不能擅离职守也就完了。”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心里却实是有些快意,这下大家都一样,也算是扯平了吧?等过了这个糟糕的年关,希望这位大人到时候也应该是折腾倦了吧?人心都是肉作的。就不信这位大人真个冷酷无情到连家里的老娘也不想见了。嗯,这位大人年纪还小。娇妻美妾是没有的了,要不然这个时候不定会怎么的呢。
几个人可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地胖子心里转着这些不着边际甚至是有些龌龊的心思,当即其中那个黑的像是煤堆里滚出来的汉子就急了,他们大老远的来了,本来便是火炭儿般地心思想着跟这个出了大名声的堂弟那什么建功立业的,回去的人都说了,这位堂弟现在在京师可了不得,武举头名状元,官儿也当地越来越大,他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反正是应该比县里的县令老爷还要大的官儿。
不光是团练里的那些家伙们争着抢着要来,便是庄子里凡是有点想头,又自觉正当年的汉子都要来的,为了这事儿,都快打破了头了,他们几个还是沾了当年进过护粮军,又当过这位堂弟的亲兵,在团练中还挂着职,又都是赵氏一族的族人,这才随队来了地,进了长安,到了那什么景王府,又到了现在的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府,他们何曾见到这个这么的府邸?这等繁华的景象?一切就都好像做梦一样,连门儿都是试探了几脚才进去,把老太太安顿好了,立马便跟着来了这里,怎么说的?人见不到?不是也像说书里的桥段,官升脾气长吧?
这一着急,也顾不得眼前这几个人都穿着威严的官服,土根立即开了口,“这……这位大人,我们不是……不是闲汉,我们是石……指挥使大人的亲兵,您就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得了,等见了指挥使大人,您就知道我们不是瞎说地了。”
亲兵?李德全一听乐了,上下打量了土根几眼,“老子也是大人地亲兵,但却从来没见过你们几个啊,得了,别在这里跟咱废话,我这里也没折……。”
几句话打发了这几个在他眼里有些傻乎乎的乡下汉子,不过王虎在旁边说地一句话他可上了心,“这旁的到没什么,老李你给传个话儿,就说大人的未婚妻子已经到了长安,这怎么安排还得大人自己给拿个主意。”
李德全一听之下,这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儿,好啊,原来婆娘已经有了的,这话可一定得传到,他虽是当了赵石的亲兵,但能给赵石添点堵的事情做起来可是毫不犹豫的。
不过他注定是要失望的。他回到军营的时候赵石正在听取各军将领参军诉说着这几天练兵地得失以及各军出现的各种问题,甚至是官兵身体如何?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训练,这在左卫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当然,这种习惯是赵石带来的,初时众人还觉得新鲜,便将这个当成了一种变相的表功机会,一般都是着重自己说出自己军中哪个队。哪个人表现不错,可以暂时任个旅帅或是伙长什么的。
但一次两次之后,赵石发了话,这些都到功曹那里去说,若是属实,自然便会升迁,这么一说之下,大家也是知道。这位大人估计不愿意听这个,便也学着杜山虎等人开始说些军中的琐碎事情,事无巨细,这位大人都听得格外仔细,事后总也能得到回应。如此一来,众人算是明白了这位大人的脾气,尤其是如今左卫这些将领以前大多都是下级军官,说来说去便能从中学到些有用地手段。久而久之便也都上了心,听别人说话也都不会分心他顾,如此便也成了羽林左卫的一个独特之处了。
李德全到的时候,正赶上张峰聚说到雪天行军,保持队列严整极其不易,体力士气都损耗在了路上,若真遇敌,别说拼命了。连跑都跑不了的,到是西北的马贼有些手段,不过他们人数也都不多,人人有马代步,对天气地形等都了如指掌,兼又吃苦耐劳,便是靠着一块儿干羊肉,也能在雪地里熬上五六天。现在的羽林左卫嘛……到了这里。张峰聚摇了摇头,意思是人便能听得出来。这里面的含义有两个,大规模的行军肯定不行,第二个便是羽林左卫这些官兵照着那些马贼差了老远,雪地行军有些不切实际……
赵石则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让这个锐气十足的左军统领坐下,转向杜山虎道:“山虎,你怎么说?”
杜山虎先是看了张峰聚一眼,他就是不喜欢张峰聚这个家伙,到不是都是因为武举上输给了这人,只是觉得这人过于傲气了些,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再加上此人张嘴闭嘴便是西北怎么怎么样?他杜山虎也是西北镇军出身,他上阵打仗的时候,这小子还不定从哪里享福呢,哼,轻狂,不就是有个好家世吗?
心里嘟囔着,嘴上却是嘿嘿一笑,“西北的马贼咱也见过,没张大人说地那么玄乎,雪地里你遇到马匪试试?他们要是看见咱们这么多人整整齐齐的,准定掉头就跑,都是些没卵子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天大的手段了?
咱们这是练兵,大人地意思并不是要跟谁在雪地里见个真章,为将者识天时,知地利,若真是有人要跟咱们雪天开打,总归不会强拉着人马上门儿去拼的,说这些废话没用,底下的人我都看了,一圈下来累到是累,但精神头儿还算不错,大人这是要给他们点心气儿知道不知道?
精锐是怎么练出来的?不吃苦头能练得出精兵?没这点心气就是再能打也是白扯,要我说这一圈没白走,起码左卫上下没咱当初想的那么孬,大多数人都还是条汉子。
好了,说点实在的吧,军兵衣服保暖都成,就是这脚底下的靴子不行,没走多远就冻的针扎似地,走在雪地里还打滑儿,你们看看多少人衣服是干净的就知道了,没一个是没摔过跟头的,再一个兵曹那里也得上上心了,这大冷天的,横刀都冻在鞘子里了,拔都拔不出来,那不是等着挨宰呢吗?往上面涂点油知道不?再给刀柄上多缠些麻布,不然手一握上,立即便沾下一层皮来,搁你受不受得了?
嗯,头顶上的毡帽不错,暖和还能挡风,胄曹想的周到,大人,你看咱们是不是给兵部上一本,冬天咱们就用这毡帽了,那什么官帽带着可没这般舒服……。”
他这么一说,不光张峰聚脸色充血,便是那个兵曹也低下了脑袋,这些经验细节处还真就不是他们能想得到的,其他人都是点头,心中暗道,不怪指挥使大人对这人另眼相看,这可不是靠着交情的事儿,这人到底是以前领兵地大将,想地就是比别人周全,最主要的是这人说话就是对指挥使大人地心思,可不是吗?大冬天的练兵,除了让底下的官兵吃苦头之外,还能有什么?再没一个将军会拉着自己的兵马在大雪地里走上几天去攻打别人,那不是送死吗?
成峦这时也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赵石旁边,施施然听着众人的议论,他这人能坐到兵部左丞的位置上,这可并不主要是官场逢迎得当的缘故,这其中更多的则是他自己的才干和长处起的作用。
听见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初时还有些好笑这羽林左卫都这个样子了,却又弄出许多的派系,有时争论的急眼了,便是夹枪带棒的相互攻击,这是这位大人压制不住还是有意为之?
到得后来便也听得入了神,各人说的都是军中实事,言之有物,各人得失也在其间,并不是一味的为了争口气而胡言乱语,针锋相对之下也都诉之有据,往往到了最后还是这位指挥使大人一言定夺,之后便无异议,到有些像是大理寺审案,这等的威势,便是有些派系之争,也尽是好处,没有坏处的,他这心里也是渐渐明白,如今的羽林左卫,已经渐渐被身旁这个少年指挥使握在了手中,兵部一些人的担心纯属多余……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零八章年关(一)
第二百零八章年关(一)
待得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另类的军事会议结束之后,李德全凑了过去,他到没说自己去了军营外面一趟,只是含糊说是自己听那伙长说的,说是大人的未婚妻子已经到了京师,还是一个未来的大舅哥陪着来的,就像看看自己这位大人脸上的精彩神情。
这神情到是出来了,不过好像有些相反,没什么欣喜之色,反而好像有些头疼的样子,而且这位大人眉毛也立了起来,不会吧,这是要发火儿的征兆,果然,赵石抬腿就给了他一脚,这位大人的力道在京师那是头一份儿,就算是随便一下都重好像铁锤敲打一般,龇牙咧嘴之余,觉得这个霉头触的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他可不知道,赵石听了他的话,立马闪现在脑海中的便是那个做鬼脸的小丫头的形象,要说这个小丫头长的到也不错,透着一股灵气的样子,但这岁数也太小了些,今年好像才刚十一二岁的样子吧?他可没有什么萝莉控之类的变态嗜好,一想到这个小丫头将来便是自己的妻子,这身上立马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再看李德全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这气可就真是不打一处来的。
这只是一个插曲罢了,几天之后,成峦回了长安,军营中又回复了往日的样子,一天到晚都是人声鼎沸,军列如流,在这样的气氛中,半月时间几乎眨眼即过,在这期间,京城里到是再没出什么事情,家里好像也没了消息,不过还和以前一样,送到兵部的折子是没有不准的,这也表示景王那里算是整个放心了下来。
不过武学选址却定在了西山承恩湖畔。和行宫离的极近,人员上也定下了一些人,教授更是已经齐备,不过武学从建立到正式成立,总也得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了,那两个半大小子到是跟着成峦走了,按照成峦的话就是得给他们教点规矩,两个人到都是有良心的。走之前跪在地上给赵石扣了几个响头,大一点地孩子还说了什么报恩的话……。他们的前程也就在这武学上面了,不过哦在这个时候赵石才顾不上想什么武学的事情。
年关的前天三天,赵石终于下了汰选的命令,他信奉的永远都是兵贵精而不贵多,他也不可能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变成精锐,裁汰一些体质较弱,吃不得苦地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他此时也明白。裁汰下去这里的一个人,便有可能得罪两个三个甚至十个百个人,这样说来便也得慎重行事的,所以之前他便下了明令,这次裁汰下来的人如想留下。可入五曹任事,或在军中做些杂务也可,当然了,不愿留下的也可调入他军。一旦有了出路,或许还有抱怨的,但真正得罪的人便少之又少了。
比试分成三天进行,除了固定的队列操演之外,花样繁多,不过说起来大多还都是赵石想出来地体力检测,不过军中行事,有罚必然有赏。每项的前三名都可进入骑军,骑军以前不算什么,就是多了匹马的事情,不管是驻守皇宫,还是其他什么都轮不到骑军说话,也便是皇上出行的时候找他们来做做样子,皇帝出巡能有几次?便是游猎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所以骑军在左卫中地地位颇有些尴尬的。
不过自从赵石执掌左卫之后,骑军的地位便也水涨船高。渐渐成了许多左卫士卒想往的地方。吃地好住的好不说,出去一次。旁的军兵都是走的脚都烂了的,可就这些骑军有马匹代步,没受那么大的罪,看上去还威风十足,骑马这里谁不会?凭什么他们就能当骑军,旁人就不行?这般想法一经出现,这次的奖励便也看起来诱人的很了。
闲话少说,三天之后,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左卫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地汰选,让赵石有些讶异的是竟然只淘汰了五十九人,这和他之前预想的有些差距,但他也明白其中的缘故,一来这次汰选并不时分严格,甚至只能用粗糙来形容,二来标准定的也不是很高,毕竟这些人看上去更像是新兵,还只训练了不到两个月,再有就是各军官长维护手下兵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五十九个人还是表现过于拙劣,不然就是五十九人也是没有的。
赵石也并不着急,年关到了,不让这些兵士回家过年便已经有些不近人情,没有闹出乱子也大多是因为左卫经历了前次的清洗,官兵将校从下到上都自觉比别人矮了一头,这惧怕之心一起,很多人便也没了之前地威风,让他准备好地手段也用的少了许多。
但毕竟是年关,汉人必过地一个节日,经过了紧张的汰选,剩下的人估计从**到精神都已经绷的太紧,适当的放松一下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大年三十这一天,羽林左卫全体官兵就都闲了下来,从早晨开始,酒肉流水价的送上来,除了轮流当值的军士,其他人尽可取用,肉是管够,酒却有些限制,这大冷天的,虽然估计那位太子殿下不会来找麻烦,但谨慎还是要的,赵石可不想一群醉醺醺的军士被人一个突然袭击弄得不可收拾,所以他身旁的亲兵便也担任起了游哨之责,这都是他从巩义县一手带出来的,在执行命令上不会跟他打半点的折扣,这些人其实才是他如今最放心的人手,这些羽林军?还都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打仗?见了人血估计就得炸营,还得加紧啊,时间可是不等人,京师那里看似安稳,但凭他的直觉,已经隐约的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军士们却没有他这么多的考量,将近两个月,在他们眼里已经严酷到极点的训练下来,各人身心确实已经都疲惫到了极处的,便是一些领兵官儿也觉这日子有些暗无天日,还没个尽头,嘴上虽然不会说出来。但心弦总绷着一股劲儿,疲惫浮躁之余,这受伤的也是与日俱增,确实需要这么一个缓冲来修整一下。
那位大人终于开了恩,虽说还是不能离开军营半步,但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时所有人都是觉得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酸软劲儿,有的干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有地从早上一直吃喝到中午,直到肚皮撑的都成了浑圆形状才罢休。
不过赵石也不想让这个年关就这么在吃喝中过去,立马组织了一些军官,什么摔跤,僦球,马球之类凡是能让人活动筋骨的游戏都搬了出来,将军营中弄得更是热闹,这些官兵的热情也被点燃了开来。游戏也训练其实更像是一码事儿,都需要体力,脑力结合才能完成,但说起来两种东西又是截然不同,参加游戏明显能放松人们的心情。但训练却需要人们心情绷紧。
看到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各个场地不光周围被军士围的满满当当,便是中间的为了谁人能上场也是争地不可开交,赵石嘴角一翘。心里想的却是这东西到是可以经常的来上几次,效果看上去可要比正规的训练好的多了。
军营中如今沸反盈天,他却不知道自己那座只去过一次的府邸里也已经是张灯结彩,热闹程度也是不低的。
主宅之中,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坐在中间的石头娘叽叽喳喳,好话自然不断,石头娘比之一年前看上去好像年轻了许多,她本来已经是四十岁出头地人了。因为生活艰苦的原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些的,但此时身上穿着簇新的对襟绸布短襦,下面罩着曳地褶裙,红光满面,怎么看也不像是到了四十岁的人地。
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小丫头,一身红的跟火似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扎成未婚女子地丫髻形状。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乱瞧。粉雕玉琢,看上去可爱之极。
如今这座宅子里人数可是不少。除了景王府送过来的仆役,再加上来到京师的二百多人,还有皇上赏下来的宫女,其中还有那二十个形色各异,赵石在武举中赢来的战利品,如今惜红那些人也都搬了过来,这么算起来,光这后宅里便已经有百十人出头的样子了。
“这么说,石头今天不能回来过年了?”石头娘脸上笑容虽然未曾断过,但这些天谁都知道,老夫人这心里是压着心事的,要说大老远地来了,便是朝廷律法再是不近人情,但在这个孝道为先的时代,赵石的举动虽能得人敬佩,但要拿到明面上来,却也是易于遭人诟病的,听老夫人问了这么一句出来,众人也不知怎么安慰是好,所以目光不由都望向了那位出身王府的惜红姑娘,毕竟话头是她挑起来的。
惜红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石头娘怀里的小丫头地身上地,这就是老爷的未婚妻子?和老爷在年龄上到是合适地紧,人也长的分外俊俏,和老爷到是般配,但就是家世上有些缺憾,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对老爷今后的前程疏无助力的,老爷也很少在人前提起自己有这么一位未婚妻,也不知老爷心里是怎么个心思,这讨好大妇的话儿也就不便张嘴。
老夫人这些天看来到是个好相处的人,对下人们也是极好的,从没有什么重话儿下来,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从王府过来的人不免就透着一种生疏的客气,不如家乡带来的那些人来的随便,这也便是她今后要努力的地方了。
所以她便也说了些老爷在王府中时的小事儿,老夫人能有这么一问也在她意料之中,虽然这些天老夫人都极力忍着没提起这事儿,但早晚要问起的,怎么说话她也都想的好了。
不过有人却是比她先开了口,“您老怎么又忘了,可不敢再这么石头石头的叫了,现如今赵大人已经是朝廷命官,没准过上些时候您这诰命也就下来了,这以后也就不能用那些小户子人家的称呼的,有损赵大人的颜面不是?”
说话的是石头娘身旁的一个妇人,一边给石头娘扒着橘子,一边笑着道,说话之间也透着一股爽利,石头娘搓了搓满是茧子的双手,也笑了起来,说话的这人是那个傻大黑粗的杜山虎的婆娘,相处有些日子了,说话直爽,干事麻利,丈夫常年不在家里,但把孩子拉扯的可真不错,在石头娘眼里那便是个不错的媳妇,她说出来的话是要听的。
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就是个野小子,在家没多少日子,就把翠儿带的疯野了不少,如今官儿越做越大,便家也不顾了,过年都不见人影儿,你们说他这就是当官儿的模样了?
还是咱家的柔儿给我贴心,哪都不去,真怕那野小子官做的大了,心也变得大了,以后可别亏待了柔儿才是。”说到这里,将怀里的小丫头又往怀里紧了紧,顺手还拿过了一瓣橘子赛在小丫头的嘴里,和怀里的小丫头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贴心的很的,这一路下来,就已经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少了,当年赵石在定亲的时候就不太那么上心,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的,现在来了长安这种大地方,儿子过年都不回个家,可别是把个顶好的媳妇儿弄没了,那她可不答应。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一百零九章年关(二)
第二百零九章年关(二)
“老夫人……”惜红坐在下首,笑颜如花,老夫人从巩义县带来的人手多是些大男人,而如今赵石后宅多出来的这些女人不是他下属的夫人便是些外来人,她在王府时便贴身照料赵石的起居,来到这里之后,不自觉间,内宅的一些事情除了老夫人之外,便是她说的算了。
这些天清洗打扫,这许多人的饭食吃喝,穿着佩带,还有住处安排,她可没少操了心,往往一天下来就累的不愿动地方,但话说回来,这苦吃的却是乐在其中,心甘情愿的,现在的她就缺个正式的名份,这也是她跟了赵石之后最大的一桩心事,如今能作那位大人的主的人就在眼前,一句话就比她的千言万语都顶事儿的,可由不得她不尽力巴结。
所以这些天来不管多累多忙,每天起来头一件事情便是来老夫人面前给请个安,道个好儿,缺什么,哪里不舒服了,立马就给安排的妥妥帖贴,老夫人是乡下过来的,老是闲不住手脚,她便将后院的一处地方特意留了下来,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种上些蔬果,也算是给老太太闲暇时找个营生儿,又从跟她走的最近的几个侍女当中找了两个,贴身侍候老夫人。
还有赵石的妹妹赵翠儿,她特意让人从东市弄回来一对儿幼犬,据说是吐蕃出产的獒犬,性情凶猛,极为护主,不过买来的时候看上去虎头虎脑的,牙齿还没长全,看不出什么凶猛劲儿来,到是透着一股稀罕劲儿,送给赵翠儿一只,另外那只便给了范柔儿。赵翠儿一看便喜欢得不得了,抱着心肝宝贝,人前人后的,惜红姐姐,惜红姐姐,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反而是范柔儿只是轻声细气儿的道了一声谢,并不显的有多热络。不过那逗弄小狗儿地劲头可不比翠儿差了多少去,显见也是极喜欢的,不丁点大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心思了?还不是旁人教的,不过人家有个嫡亲的哥哥在旁边,上面又有老太太宠着,显然不是她能比得了的,再一想到那些出府的姐妹们地遭遇,这自伤身世之余。虽是内宅大权在握,行事却越发的谨慎小心了起来。
不过老太太是个慈和之人,很好相处,来到这里还不很习惯,穿衣服都别别扭扭的不自在。还一心想着儿子,安慰两句宽宽老太太的心到没什么,不过在听到老太太将自家的那位老爷称之为野小子,再想想老爷平日不苟言笑的性子。别扭之余却也感到几分好笑的。
“您老宽宽心,老爷那里肯定是军务太忙,放不开身,要不然断不会过年也不回来的,我在外面打听了,左卫地官老爷都没回来,老爷那里肯定也是一个情形的……
平日里就听老爷说起家乡的一些事情,对您老和家里人都牵挂的很呢。您老这回到了京师,这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过了这个年,我领您在京师地好去处转悠转悠……西山的佛寺这大冷天的去不得,但过上几日便是上元灯会了,整夜都不禁灯火的,到时咱们去凑凑热闹,只要您老这里高兴。老爷那里便也少了些心事。差事便也办得麻利,回来地便也早些。到时候一家团团圆圆的岂不是好?您老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石头娘听了呵呵笑了起来,她算不得大家闺秀,就连小家碧玉都沾不上边儿的,这儿子出息了她反而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如在家日子过的那般安稳,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如今丈夫没了,儿子要干什么她也拦不住,只是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总是惦记着儿子是不是吃的好了,睡觉是不是安稳之类的,没见到儿子地人总是放不下心来的……
尤其是来到京师看到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再瞅瞅周围围的这一群莺莺燕燕,各个长的都好像花朵似的稀罕人,脑袋便有些转不过个来,这些天还算是熟悉了一些,要搁在刚来那会儿,看到这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还不得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如今周围地人却是一口一个老夫人,转嘴一个您老地叫她,她还真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旁边这个里里外外比个男人还能干,长的又俊俏地姑娘家说了这么一番话,她也只是一叠声的道:“好,好,我什么都好,石头那里忙的都是官家的事情,我这里又不懂吧,又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呀,他别把事情办坏了就行……”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唧唧咯咯的笑了起来,旁边杜氏笑着接口道:“您呀,就放宽了心吧,我家那口子性情暴躁,没人能管得住的,但来信儿可说了的,他如今这心里最服的就是赵大人,要紧跟着赵大人立功名呢,您说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样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婶婶,你们说的可是赵家哥哥?”小姑娘好不容易将一大块橘瓣咽了下去,舔着嘴唇,仰头看着石头娘问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看她纯真中带着娇憨,还有点朦朦胧胧的羞涩,小模样儿煞是令人喜爱,杜氏笑着道:“这声哥哥可喊的恁甜,不过现在喊可没人会听,等到时候见了真人再这般喊上一句,还愁没人心疼?”
小姑娘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用羞不可抑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回头便往石头娘的怀里钻,逗得众人都笑个不停。
这个时候外面走进一个高挑的少女,面皮上有些发黑,高眉深目,胸膛高耸,凹凸有致,面容长的虽也堪俊俏之说,但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透着一股异样的异族风情。
这便是那十个赵石从女真人那里赢来的美女中的一个了,她是契丹人士。用的却是汉姓,惜红对这十个姿容姣好的美人是有防范地,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女真人还在京师刺杀过老爷的,庄子那头派去了七个,剩下的三个都留在这里做些杂事,像是书房之地。起居所在,都没留一个下来,做的都是些应门打扫之类的活计,饮食更是不敢让她们碰上一碰的。
“外面王总管说王府那边又送来一些礼物,说是给老夫人准备的,还有,王总管说外面有个叫张世杰的要求见老夫人,自称是老夫人地外甥。不过看那样子可落魄的紧,怕是冒认亲戚的,就没让他进门儿,现在正在府门外面等着呢。”十**岁的少女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道。
“啊,世杰来了?快着。让他进来,什么冒认不冒认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有人冒认亲戚,看你们说的……”石头娘一听张世杰来了。站起身子便要往外走,一边还唠叨着,不过随即想起现在可不是儿子已经是个大官儿了,再不是以前地猎户人家了,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走的时候可是答应了妹妹给这个外甥带个信儿的,谁成想到了长安一番忙乱,愣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一听外甥找上了门儿来,哪里还坐得住?落魄?这个外甥在巩义县那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说是在长安也有不小的官职地,比自己那个儿子可是要强的多的,还什么落魄?
张世杰的名字惜红是从赵石嘴里听说过地,这人好像是在侍御史周大人府邸当个幕僚,前些时老爷还去找过他的,这个可来不得假的。立即起身扶着石头娘。回头道:“去,告诉王总管。赶紧将人请进来,嗯,就到后院花厅吧,茶水果子都预备着,让厨房赶紧准备酒菜,精细着些,还有,去请范家公子过来作陪……。老夫人,您慢着些个,人又跑不了,不用急的。”
张世杰束手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之上,寒风刮的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但身子却是挺的笔直,不过他如今看上去确实有些落魄,棉袍有些破旧,肩膀地地方还打着一块补丁,脚上穿着的布履在这样的天气也显得单薄了些,他虽是努力挺直腰杆,看着几个上下打量他的门房,心里默默念叨着君子坦荡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类的警句给自己打着气儿。
如今他的境遇可是从所未有的艰难,侍御史周显在当今圣上的寿宴上力挺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给了当今圣上一个老大地难堪,便是御史台主官汪老大人也给他得罪死了,便是秦克简真个赢了自己那位表弟,他这个侍御史也没法干下去了地,之后秦克简落败身死,太子那是个最没担当的人物儿,周显也便成了众矢之地,年还没过,这旨意便已经下来了,当然了,这罪名肯定不是什么忤逆君上什么的,他毕竟是谏臣,犯言直谏正是应当的。
不过还不如扣上这么个罪名来的好些呢,最后御史台有人上了折子,说他贪贿,收受旁人贿赂纹银百两,时间地点,什么人送的,那叫一个清楚,旨意下来便是个收监候审,大理寺那里更是快当,三天之后便给判了个显戮弃市,宫中照准,明春行刑,显见是将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竟是没一个同僚出来给他说话的,太子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他身为周显的幕僚,这些事情自然也是波及到了他身上,虽说没人想要跟他一个幕僚过不去,但大理寺传训甄别这些关口还是要过的,最后总算是将他自己摘巴清楚了,但几乎是一夜之间,往常的朋友都不见了踪影,生活也断了来源,这打击无疑很是沉重。
正逢年关,家里是凄凄凉凉,回巩义县吧,这个样子他是死也不愿让乡里同窗看见的,留在京师吧,谁也愿意请他这么个人出任幕僚?躲还来不及呢。
思前想后,在家里柴米将尽之际,总算是下了番狠心,拉下这个脸子来求自己的表弟了,如今他这位表弟简直是红的有些发紫,武状元,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得圣上宠爱,夜宿太液池,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么个表哥都是回事,到不如先见过姨娘再说吧……
心思烦乱,再加上有些羞窘,站在这堂皇的大门之前,竟是半天都没挪动一下地方,只是出神的看着这座府邸的正门牌匾,牌匾上赵府两个大字写的意兴豪飞,据说还是当今景王殿下的亲笔,就连这座宅子也是景王送的,这等的恩遇,这等的排场,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吗?可如今呢,前途渺茫,便是连个存身之地好像也没有了,若是以前,别是来求人,便是姨母那里发了话,他也断不会拉下这个脸子来的……
唉,他在心里长叹了口气,老师当年说的好啊,官路宦途,凶险莫测,也最是磋磨人的心性,不入官场还能逍遥自在,一入官场,便是想作个方正君子而不可得了。
这些年来他付出了多少?但得到的呢?想起年初时那位表弟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家中父母已然年迈,身子又都不爽利,还都挂念着自己,真要闹个子欲养而亲不在才罢休吗?罢罢罢,这官不当也罢,明日便启程回乡,作个乡间教习,再生个一儿半女,承继了自家香火也便算对得起祖宗了……
既然绝了这心中的妄念,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人物,立即回身就走,但命运便是这般,在你心灰意懒之际,说不定便有转机出现的。
侧门吱呀一声响,已经走出了几个人,当先一个紧走了几步,离着老远便喊上了,“表少爷,表少爷,您停停……”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一百一十章年关(三)
第二百一十章年关(三)
张世杰有些神情不属的打量着府内周围的建筑,由于修缮的仓促了些,许多地方还略显破旧,但这府邸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虽是废弃了一段时日,但历代都是王公贵戚住着,这亭台阁榭,大致布局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张世杰进京这么久了,这样的所在却还是第一次到得,心中这滋味越发的难明了起来。
旁边的王总管殷勤的陪着,他便是前面说的那位留在这里照看宅子的管事了,当初好悬没落个开革的下场,还是赵石说了一句话,他便留了下来,正好府内也确实缺人使用,他又是从王府中出来的管事,景王妃那里一句话,他便也不是景王府的人了,就任了这赵府的管家,五六十岁的人了,又没有妻儿老小,本来连点盼头都没有的,只是想着在这里能安安静静的过活,能得个善终就不错不错的了,没成想,柳暗花明,阴差阳错的,一下子便成了这赵府的外院管事,虽说主人家比起景王来那真是不算什么,但一个外院管事和以前基本上没人搭理的废宅看守在身份上可是天差地远。
这老头一夜间便好像年轻了好几十岁,脸上红光也起来了,办事也有了劲头儿,睡梦中都能乐醒了的,前些日子更是来了不少大官儿,搁在以前估计连正眼儿都不会瞅他一眼的,但如今却各个都客气的跟个什么似的,无非都是来这里攀交情,走门路的,有羽林左卫那些军士的亲戚,也有兵部的官吏,那位新老爷虽还没有来新宅子看上一眼,但这兴旺劲已经显露无疑的了,他这个管事也便当的有滋有味了起来。
前些时日虽是热闹。但府内毕竟还差了些人气,但如今可好了,老夫人从巩义县那乡下地方搬了过来,还有老爷的未婚妻子,再加上带来地那些神情彪悍的护卫,以及他们的家眷,这座以前只能用冷清来形容的宅子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再微微瞟了一眼身旁这位,老爷出身寒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家里穷亲戚也便多上一些,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如今老爷有了身份,赶来投奔的以后准少不了,那些早已名声显赫的人家也都是这么过来地,想到这些,心里更是给自己提着醒儿,这个外宅总管可是得来不易。以后不能拿狗眼去看人的,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丢了这个差事可没后悔药吃去。
后院的花厅有三处之多,分正厅偏厅,不过如今也只整理出来一处而已。都是惜红指挥内宅的女人弄出来的,看上去虽是雅致,但却也透着一股脂粉味儿。
石头娘由惜红以及那位范家的大公子陪着已经等候在了花厅里,见到张世杰进来的时候石头娘还愣了愣。这个张家地大公子她也只见过数面而已,还是张世杰小的时候,张世杰出去游学之后,就再也未曾见到过了。
不过张世杰却已经抢先一步跪了下去,“外甥世杰给姨娘见礼了,这里先给姨娘拜个早年。”一边说着,一边三个响头已经磕了下去。
他常年在外,对家里的亲戚之类并不十分着意。就好像跳出水井的青蛙,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地辽阔,怎么再会去注意水井中到底有些什么一样,巩义县在他眼里太小了些,这个姨母虽说是至亲之人,但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印象的。
若是在以前,说不准他还会拿捏上一下,但是经过这次的变故。之前更是心灰意懒。起了宦途艰辛,不如回乡度日的念头。书生习气一时尽去,见面便磕头行礼,对于他这样在京师有些声名地文士便属难得了。
“快起来,快起来,世……世杰啊,这么多年头不见,已经长的这般大了,当年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孩子呢……。”石头娘上去一把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嘴里更是不停念叨着。
不过张世杰顺势站起身来,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就已经有人大声道:“这位可是那方公高弟,却屡第不中,又自称松竹居士的张世杰张伯涛?”
随着这有些嘶哑的声音,李博文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干净利落的棉袍,头戴青色巾缁,脸上虽是有些憔悴之色,但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灼灼生光,望定了张世杰。
李博文也是倒霉,摊上了赵石这么个恩主,前些日子赵石以他身子太弱为由,硬是被拉进军营随军训练了一些时候,他十年寒窗,嘴巴虽是硬朗,诗词歌赋更是行家里手,但这身子骨还能强到哪里去了,再加上杜山虎等人受够了他地恶毒言语,他在军中的日子还能好受了?不几日便被练的上吐下泻,大病了一场,这才被送了回来,这时刚刚将病养好,身子硬是瘦了好几斤下去。
今日他在府里闲逛,听说张世杰来了,张世杰的名声虽不算响亮,但赵石带他去找过张世杰,虽没见到人影,但他也是上了心的,只略一打听,便知道此人原是大儒方辅的得意弟子,方辅方文显的名声他可是如雷贯耳的,这个弟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听说此人来了,他便立即便赶了过来,不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是前些日子才吃了一番大苦头,但这嘴巴却和初时一般无二地,一上来便揭人疮疤,一点情面也不留地。
张世杰听了,立马皱起了眉头,他虽是经了风雨,心情抑郁,但深藏在骨子里的那股文人傲气还在,只微微撇了一眼李博文,便即反唇相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以浪荡闻名地李鸿儒,不在青楼给人填词唱曲儿,却来这里做甚?”
在斗口上李博文可从来没怕过谁,不以为意的呲牙一乐,接着便道:“听张兄常以松竹自比,博文也是很钦佩的,但周大人待张兄甚厚,他如今是大理寺在押钦犯,本以为张兄会多方奔走,为其开脱的,没想到……都说事态炎凉,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稀,如今就连张兄这等人物也是如此,当真是令人扼腕唏嘘啊……”
张世杰虽有才干,但在唇舌之上着实不是此人的对手,一句话就已经让他脸色黑了一半下来,只觉得一股郁气塞在胸膛之间,身子摇晃了一下,神色立转惨然,紧咬着牙关才稳住了心神,“原来李兄是专门来取笑世杰这落魄之人的,人都道李鸿儒利齿如刀,世杰今日领教了……”
石头娘在旁边听他们文绉绉的一句接着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张世杰吃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她一个乡下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生性淳朴,没有这两人那么多的心思,但秦川大地孕育出来的人物,不惹她便也罢了,最是能容人的一个人,但这心性也是刚烈异常,一见自家人吃了亏,脸色可就沉了下来。
“李先生,你是读书人,我这里一直尊敬有加的,不过我们姨甥刚才相见,你想干什么?连这点人情道理都不懂?耍弄你比别人聪明?舌头比别人利落?搁在我们乡下,没什么道理好讲,准是一顿棒子让你知道些厉害的,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老实人一般不会发火,不过一旦发火,便有些吓人,石头娘这一番喝骂可是将两个读书人弄得呆住了,张世杰拉了拉石头娘的衣袖,低声道:“姨母息怒,李兄……”
“什么兄不兄的,你认的这个哥子我瞧着可不顺眼,石头这是请的什么人?回来我非得跟他说叨说叨不可。”
任是李博文舌如刀剑,这个时候也有些傻眼,但他这人天生好像便不知道羞窘是个什么样子,再加上自从当了赵石的幕僚,生活不愁,还有事情让他做,虽说前些日子军营的日子让他深恶痛绝,但早已息了离去的心思,一见不是个事儿,立马换上了自认为最可亲的笑容,弯着个身子道:“老夫人,您老别生气,我和张兄初次见面,聊上几句无关紧要的纯属逗乐罢了,您老可别当真,我们这些读书人见了面都是如此这般的,要不信您问问张兄就知道了……”
一句话就将石头娘的怒火消去了一半儿,脸上泛起了疑惑,不由问了张世杰一句,“这个……他说的是真的?”
张世杰唯有苦笑,心里虽是恨不得上去踢李博文几脚才解气,但面子上还真就放不下来让姨母来给他出这口气,“是是,文人的繁文缛节,让姨母见笑了。”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一十一章年关(四)
来,来,赶紧都坐下说话,婶子你也消消气,这大过年的可不吉利不是?大哥,李兄,看得出来,你们是初次见面,怎么一见面就唧唧咯咯的,让老人家气坏了身子,我那妹夫回来可不饶人。
范大公子在旁边见石头娘动了火气,这才开了口,他也算的上是半个读书人,范天养那里望子成龙的心思可不比旁的人差到哪里去的,不过他们兄弟两个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折腾了二十多年,楞是连个童生的身份都弄不到手里,所以只能算是半个读书人罢了,到了如今,范天养也息了让他们两兄弟光宗耀祖的念头,只剩下平安是福的想法了。
他这次来京师算是见了世面,开了眼界,当初兄弟两个都不愿来的,若不是他弟弟的小妾正值生产,脱不开身,他这个嫡长子怎也不会来长安的。
不过现在再想起来,他心里唯剩下了庆幸,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以及长安的繁华天下先不去说它,就只旁人对他这个指挥使大人的大舅哥的这份殷勤巴结,就是他以前从没尝到过的滋味,住店歇脚,吃什么穿什么,除了老夫人外,就可着他的意思来。
到了长安,那更是不得了,这么大的宅子住着,家里的下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上一声舅老爷,他那位未来的妹夫不在家里,他便也算是家里的半个主人了,也见过几次来访的官员的,哪个见了他不得郑重的道上一声范公子,这种被人尊敬看重的滋味可和在自家宅院里称王称霸大不相同的,这些时日下来,本来颇有些唯唯诺诺地性子也变了不少,这稀泥便也和的像模像样。一声妹夫更是叫的顺溜之极。
这个台阶一给出来,两人也没了话说,惜红在石头娘身后看着好笑,以前看石头娘整日笑呵呵的模样,她还在纳闷,那位老爷干的事情有些是她亲眼所见,有些是听旁人说起,但这位老爷的性情也就清楚了的。暴躁谈不上,无情凶狠却真的可谓是深入人心,有这样地一位长辈,儿子怎会如此?
如今看那位在府里一向以牙尖嘴利著称的李先生难得的没有口喷毒液,而是笑脸相迎,说话也说的很是恭敬,没有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她也是心中暗笑。这位李先生啊,就差有个人治治他的毛病,要说此人旁的什么都不差,府里的账目现在也攥在他手里,许是穷怕了。这钱袋子捂地比谁都紧,有少有人能和他套上近乎,这府里的开支项目虽多,但她这里也细算了一下。来年加上那座庄子的首项,便是将这处宅子重修一遍也足够用的了。
要搁老爷那里银钱没个数的,早就被杜山虎那几个家伙把钱都花光了,家里这里里外外一大家子人,若不是有个这样地一个人盯着,靠着老爷那点薪俸,还真就不顶事儿的。
这时见两个读书人都老实了下来,她赶紧从后面走出来。如今她的身份还是府内的下人,还就没那么多什么不能抛头露面地讲究,立即张罗人送上茶水点心,直到布置停当才退了出去。
张世杰的目光有些没有焦距的感觉,不过在瞥到旁边的李博文正上下的仔细打量着他的时候,便也又恢复了平日端正淡然,不忧不惧的做派。
石头娘方才虽然没听懂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眼前这个没见过几次。名声在家乡却很是响亮地外甥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便问道:世杰啊,临来时你爹娘那里姨娘是去过了的。他们身子都还算不错,不过就是惦记着你在这里吃的穿的是不是习惯,银钱够不够用之类的。
今年你家老二那里又新添了个男丁,你也没回去看看,他们都还说要让你给取个名字呢,姨娘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搁姨娘说啊,家呢,就是一个人的根,没了这个根人还有有什么活头儿了?
你爹娘的担心我也知道些的,你是张家地长子,到了现在这个岁数竟然还没娶亲,你爹娘能不担心?我们这些乡下人都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没落个继承香火地下来,就算死了,也进不得祖坟的,你是读老了书地读书人,这个理儿应该比姨娘清楚才对。
姨娘本来不想来这里的,大老远的来一趟,差点没把人折腾散了架子,但谁让石头在这里呢,姨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跟着他还能指望谁去?
世杰你就不一样了,所幸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不然你爹娘那里还不得为你操碎了心?就是这样,你爹娘那里还是托了我一件事,让姨娘在京师给你找个媳妇,姨娘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哪能帮得上你?不过怎么说呢,石头那里总算弄了官身出来,我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官儿到底有多大,不过总归他是我儿子,不管他官儿当的多大,我这里说上一句话他还能听得进去
本来你在咱们家乡那也是出了大名的人,谁都知道张家的大公子是个有志气的,这些事情轮不到姨娘来替你操心做主,但现在看你这穿着打扮,家里没个女人伺候着真是不行,这样吧,等石头回来,我叫他在京师给你物色个好人家的女儿,哪怕先将亲事定下呢,也好过你这像个游魂儿似的自己转悠
张世杰听她唠叨这些,心中却是一暖,说的虽然琐碎,里面的话也有些土腥气在的,但一番殷殷切切的长辈关怀之意却实实在在的表露了出来,尤其是还照顾了他的面子,心中能不感动?
不过脸上却也有些涨红,尤其是听到让他表弟给他物色个媳妇的话,心中也唯有苦笑,哪里有让表弟给表哥张罗亲事的道理?看着其他两人坐在那里都是笑嘻嘻的听着,这脸上还真有些挂不住。
石头娘虽然接触的文人不多,但也知道这些读书人脸皮薄的跟什么似地。也不等他开口推拒,立马接着道:行了,来到了这里,就是姨娘做主,什么都不用想,先在姨娘这里住下来,你可比你表弟有心多了,他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
惜红啊。惜红
老夫人。您有事吩咐?惜红赶紧从门边处走了进来,她本就生的高挑丰腴,又经了人事,一身水纹败者裙裾穿在身上,走起路来真个是摇曳多姿,范大公子在旁边见了,嘴里咂摸了一下,心里道了一声狐狸精。这些天也知道府内府外的总缺不了这个女人,不由有些担心自己那位妹夫的定力。
石头娘却不管这些,这个惜红可是个能干的,长的又俊俏,说话也贴心贴肺的。她可是喜欢着呢,有些事情便都交代给她做了。
你带着表老爷去收拾一下,这大过年的,看他穿地什么?就算小户人家也知道过新年穿新衣。男人啊,没个女人在身边就是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你带他到后面换身新衣服,再梳洗一下
张世杰又是弄了大红脸,不过还没等石头娘把话说完,外面王管家就已经领着一人走到了门口,王管家向里面望了望,见没什么碍眼的。便让那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自疾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老爷那里派了个人回来给您拜年了。脸上笑的连褶子都不见了踪影,这过年的气象总算是足了,尤其是那位老爷心里没忘了家里,这就挺好不是?
小人方懋给老夫人见礼,大人让小人回来给老夫人带声好。利落的一个跪礼下去,方懋站起身来大声道。粗壮的身子可是把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比下去了。身上一身半旧不旧的浅红色羽林军服,收拾地干干净净。黑红的脸膛上透着一股锐气,目不斜视,身子挺的笔直,不过两个月的功夫,这个乡下出来的农家子便已经有了些军人地模样,他便是宫里那位老太监的子侄了,如今算是赵石的亲兵,在兵部备了案的。
被赵石折腾了两个月,苦那是没少吃了,但诚如那个老太监所言,他身子骨强壮地很,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娇娇气气的人,不这不那的也没那么多的怨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得赵石的看重,赵石自己离不开,便派了他回来传个讯,当然了,这个事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这也在侧面表现出赵石对这个家的看重了。
大人给老夫人送上熊胆一副,袍子三只,给老夫人补补身子,还有,大人让小地传话,说内院的事情交给惜红,外院有王管家和李先生支应,景王府送来的东西自管收下,别的人送的都退回去。
还要老夫人不要挂念于他,大人那里一切都好,再过上月余就能回家了,让老夫人仔细自己的身体。
话就是这些,小人还有军务在身,不敢多留,这就向老夫人请辞了。
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羽林军士走了个不见踪影,厅内的几个人都是面有异色,石头娘手里还攥着一吊钱,过年地习俗,拜年地子侄辈都有钱拿的,这就是石头手底下地人?样子到是利落的紧,和这厅里的几个男人都不一样,不过怎么性子这么急?好像后面有狼在撵着,当兵的都这样?石头娘这心里可是装满了疑惑,不过心总算是放下了,儿子总算没忘了还有个娘就好,军营里肯定苦的不行,还给自己稍什么熊胆袍子的,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留着自己吃多好,有孝心也不能干吧了自己不是,这孩子真是的,有心人这人将东西带回去,再问问儿子的近况,但人家一句身有军务就让她这话没敢出口,再说了,那身军服,还有腰间叮叮当啷作响的佩刀也有些吓人
李博文眼光闪动,这便是以前那些羽林军士?一个多月不见还真让那位大人给琢磨出点样子来了,不过想起军营中自己的遭遇,也是暗自咽了口唾沫下去,是人这么折腾一番下来,但凡能挺住了的,要再没个模样,那才是见了鬼呢,那位大人恩主当初说要训练出一支强军出来,他还不怎相信,如今嘛,他不知道强军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但方才这位的做派,应该算是有些精锐的样子吧?那位大人还真没说瞎话糊弄他李博文,跟着这样的人到也不错。
张世杰心里就又是一番滋味了,当初劝表弟的话还言犹在耳,如今再看,自己却是小瞧了这位表弟的才干能为,见面的时候那位表弟还只是个王府护卫都头,如今却已是官居五品,荣耀备至了,还能舍下辛苦在西山那里练兵,手下军卒若都像方才那人一般无二的话,也真不愧了天子门生这一说,听说大将军折木清对这位表弟也是赞赏有加,再加上之前种种,他这个自诩才学的表哥可是真给比下去了,一时间,这心里有些嫉妒,有些羡慕,又有些钦佩。反正是百味俱全,连他自己都品咋不出来了。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一十二章年关(五)
指挥使大人下场了,指挥使大人下场了沸反盈天的军营中先是静了一静,接着哄的一声,便好像开了锅的热水般越加的沸腾了起来。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北风卷着雪花打着旋的在大地上肆虐,军营中不说哈气成冰吧,也差不了多少了,但这刺骨的寒风丝毫挡不住这些撒了欢的官兵们的热情,酒足饭饱的他们好像将前些日子挤压在胸膛里面的火气都散发了出来,也忘了一天前还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躲在屋里,倒头睡上个一天大头觉,这时都是精神头十足,营地校场之上人头涌动,人群随着叫喊之声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汇聚了过来,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好像生来就没这般高兴过,立时便让本来修整之后宽阔之极的校场也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指挥使大人要干什么?你们谁听清楚他们喊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要下场和咱们比试呗,也不知是摔跤还是什么,娘的,训练时怎么没见他们有这么大的劲头儿人越来越多了,咱们得赶紧到前面去占个好位置。
这个热闹说死了也得瞧瞧,比的是摔跤吧?上场的是谁?左军的还是右军的?上去一个恐怕不顶事。
你到是明白,上去的好像是右军的那几个愣头青,咱们中军的哪个敢上去触这个霉头?这下有好戏瞧了,指挥使大人那名声,啧啧,说是比试,上去的也总得自己掂量掂量,这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照你这么说,还能出了人命怎的?
那可保不准。指挥使大人出过几次手?武举上就弄死好几个,御前比试又宰了个秦克简,近百的女真人,让他像杀鸡似的宰了个一干二净,咱们这位大人可是个杀人如屠狗的魔王,比试?见血不见血地都叫比试,知道不知道?
听到这话,人群不见畏缩。反而行头更高了,有的更是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那都是传闻,这里除了右军的几个营头大人,谁见过指挥使大人出手了?说不定都是夸大其词,别看传的都是神乎其神的,说不定就是虚的,乱拳打死老师傅知不知道?十几个人上去,我就不信了。还真有关二爷那样的猛人。
要不你上去试试,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传闻?死了那么多地人就算是传闻咱也信了,难道武状元也是虚的?圣上和大臣们的眼睛都没你亮?这大风刮着,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兄弟这话说的在理。要不咱给他赌上一局的了。
你个王八蛋别害老子,左卫的欠债刚还完,你就又要脱老子下水,你是没记性还是故意的?大理寺地日子还没呆够是吧?
此时校场中间已经围成了一圈。张峰聚几个人听到消息之后都已经赶了过来,赵布宗脸色铁青的瞅着场中的几个人,这几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以第三营领兵官儿费榷为首,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原羽林左卫堪称勇武之辈。
费榷此人乃是羽林中郎将费伦费老大人的孙子,羽林中郎将自从设立之初便是个荣衔儿,并不直接统管羽林左右卫,只有皇上下旨。授予其符信才行,权力虽被架空,但身份却是尊贵,这个费榷在以前羽林左卫当中着实有些威望在地,也是少数几个逃过此前一劫的领兵校尉之一。
这人到没听说跟什么势力有牵扯,但不服管却是真的,以前赵布宗和他同级,如今却是当了右军统领。他这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很了。再加上这些时日摸爬滚打下来,心中地怨气那还能少了?这时借着机会跳出来。不单是想着让赵布宗难堪,更想给这里所有人出口气,若是能把新来的这位指挥使大人弄翻在这里,这位大人还能有脸在这里再呆下去?以后羽林左卫还就是京师爷们儿的天下不是?
还有个原因让他不得不这么做,之前挑唆李全德就有他一份在里面,那李全德人虽楞了些,但过后一琢磨,还能不知道被人当了枪使,在当了赵石亲兵之后,就没少找了他们几个的麻烦,往他们的饭里掺沙子,训练时找上几个人拖他们的后腿,手段比那位指挥使大人也少不到哪里去的,这人是属于那种沾上就甩不掉的主儿,这还只是在军营里,若真个大家能回家了,他就敢直接找你们家里去闹腾,在后面打你闷棍,往你家门里扔屎尿,这些事情那个李全德可都干得出来地。
两个月下来,其他几个人就都整整瘦了一圈儿下去,这次汰选便都出工不出力的走了人了事,算是变相的服了软儿,但他费榷不行,老爷子的脸面还摆在那里,羽林中郎将的孙子被赶出了羽林军,这事要传出去,不光是他,他家老爷子也不用出门见人了。
被逼到这份上,他也算是豁出去了,虽说京里传闻这位指挥使大人有盖世豪勇,但他心里还是存着万一之想,只要能将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威风打掉,之后大家还过自己的舒坦日子,李全德那里上门陪个不是也就罢了,皆大欢喜不是?
赵石此时也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身子强壮的高个儿汉子,现如今这左卫军中地事情没什么人能瞒过他地眼睛,这个人叫费榷,来历在他这里更是清楚的很,官宦世家子弟,心眼儿多地是,总想着走捷径,过舒服日子的一个人,若说有什么优点,那便是这个人还算能吃得些苦,不像其他几个干脆走人的,能熬过初步的汰选,其实便已经符合了他心目中身体素质这一关的。
他现在甚至能想象得到身后脸绷的跟个什么似的,还故意露出些愤怒表情的李全德心中正在偷笑,都二十好几地人了。有时候还像是个孩子,那些小手段使的那叫一个勤快,若不是他视而不见,早就一顿板子下去,让这个家伙老实老实了。
不过这也正和当初将这人留下来的初衷,这个人报复心极强,身份又在那里摆着,有些事情他这个指挥使不好出头的。让这人去闹腾一下,效果着实不错,这不,不用几个月,就已经赶走了几个碍眼的,眼前这个费榷又自动跳了出来,这里面未尝没有此人的功劳,这就叫以毒攻毒。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人的经历造就了一个人性情以及才能,现在的赵石便已经开始用领导者地眼光在看待一些人和事情了,若他不能当上这个指挥使,这些事情便也轮不到他来操心。这样的手段他便也很可能想不到。
费榷被赵石的目光瞅的有些发毛,如今赵石身上已经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别的不说,如今羽林左卫麾下。他已经拥有了一些忠实的追随者,这还只是两个月,给他更长地时间,这样的人便会更多,赏罚分明,纪律严酷,让许多人畏惧不满的同时,也让许多有野心之人看到了机会。左卫的官阶频繁调动调整便是明证,像折沐,杨胜这样的人便满心想着融入到赵石心腹之列中去,不难想到地是,若假以时日,一支独特于这个时代之外的军队将诞生在赵石的手上。
也许这样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不会有多大地作为,毕竟赵石还没有真正的见识过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攻伐,一些地方必然有其缺陷。先不论战力如何。但这支军队在服从性,荣誉感。竞争机制上都将是超前的,这也是一支精锐部队的基础和先决条件。
而现在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将一些沙子弄出去,他一来的时候便盯上了这几个领兵校尉,以他想来,跟太子那里有瓜葛的一定官职不低,高阶军官已经差不多被一网打尽,剩下地像曹冠之属都没有领兵之权,也就是这几个校尉看上去比较可疑了。
于是乎,李全德变成了他的亲兵,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剩下的几个校尉如今就已经剩下了费榷和赵布宗,赵布宗这里和景王关系颇深,以后也许要小心些,景王如今对他看重,不代表会一直如此,但现在此人却是值得信任的,费榷嘛,这人留下不留下此时已经无足轻重,单只他一个领兵校尉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摔角之戏由来已久,秦汉之时便有王公贵戚取军中矫健者充入府中,每逢宴饮便邀斗为戏,到得唐时,更是盛极一时,还定下了许多的规矩,有专人训练而成,临场之时相互扑击,将对方扑倒在地者为胜,后来传入东瀛,便成了相扑的前身,初时这样的扑斗是为了显示国家地尚武之风,但到了后来便成了一种游戏,这和奥林匹克之类地体育运动都是相似,这里就不多说了。
这费榷到也有些聪明劲儿,并不以兵刃来比斗,而专选了这摔角,因为武举时就听闻这位大人曾以木制兵器将人活活砸死,他掂量了一番,觉得这位大人不太可能下死手,但兵刃无眼,真个自己倒霉挨上那么一下,或许不会致命,但瘸个胳膊腿之类的,以后还怎么见人?
摔角上面受伤地机会便小了许多,还有许多规矩限制,危险性便大大低了不少,这时的他也是心中惴惴,和赵石心里想的完全是两码子事,但在这气势上一下便显得弱了许多。
先是躬了躬身,笑的还很灿烂,大人,您的名声下官们都听说过,这武勇上没的说,下官一个人恐怕不是大人对手,恳请大人让我等齐上,也好能让大人将真本事拿出来让左卫上下见识见识,大人以为如何?
一起来吧。赵石扫了一眼眼前这几个人,正好是八个,身子都是强壮之极,这个费榷到也算了得,竟然能找到这么多人,这几个人他都熟记于心中的,身体素质都是一流之列,只是疏于训练,精气神上都不能于久经战阵的镇军相比罢了,想到这些,心中却是一动,这几个人都在右军不假,但平日和这个费榷也没什么交情可言,这个时候竟都被他说动,不说别的,只这一点,这人到也有些本事。
大人,这摔跤的规矩您应该也懂得吧?拳打脚踢是不行的,以大人的勇名,自是不会坏了规矩的,全当下官没说,兄弟们都要打起精神来了,今天输在大人手里不算什么,主要要让大人知道咱们个顶个都是条汉子,摔折了腰可不要叫娘啊
周围的人群立时传来一阵哄笑声,更是有人大声喊道:娘老子才不管你的腰折不折呢,到是你婆娘以后就得改嫁了,到时候看你还是不是个汉子
场上的几个人可不会被他们干扰了,他们心里各有各的念头心思,但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费榷一声呼喝之下,按照事先讲好了的,四个人立即扑出,立即便将赵石围在了中间。
有的抱头,有的抱脚,身子最是强壮那个却直直朝赵石撞了过去,配合不算默契,不过显然是早有预谋,竭尽全力之下,架势也十分的惊人。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一十三章年关(六)
说不能踢不能打,只能做出抓,绊,缠,摔,顶等动今的赵石来说,将这几个人弄躺下已经是轻松之极,但他已经存心不让这几个人好过了,又要胜的光明磊落,在众军面前立威,下手便也重了很多。
左胳膊一伸,便已经将那个抱过来的家伙撑在了外面,身子前倾,抱住他双腿的两人只觉得好像抱住了两根柱子,初时两人还大吼了一声,想要趁着一股猛劲将赵石掀翻在地上,不过用力之下,赵石的双腿却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两人脸色涨红,本来借着酒劲壮起来的胆子,在暗自某足了力气搬了几下之后,心中不由一寒之余,后背的冷汗也就下来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两个人一哆嗦,抬头之间,那个狂奔上来冲撞的旅帅已经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惊呼。
被他撑在外面的那人却是一把抓住赵石的胳膊,刚想使力拉扯,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涌了过来,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向赵石靠了过去。
赵石闷吼了一声,一把抓住此人的腰带,双臂只是微一用力,就已经将这人举过了头顶,顺势抛出,这人一声惊呼刚自出口,身子就已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正压在方才那人的身上,吭哧一声,上面的叫的很是凄厉,下面的这个给他压了个结实,方才还叫了一声。这时却是眼睛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剩下两人胆子已寒,手上都是一松劲,便要站起身来,但一双大手分别抓住了他们地脖子,两人还待挣扎,但赵石哪里还容他们有半点的反抗,双臂一合,响亮的碰击声就算是站的老远也能听得个清清楚楚,等赵石松手的时候。两个倒霉的家伙这才软软的倒在地上,两人的脑袋也不知是谁硬上一些,旁观的人更是不知两人撞这么一下到底谁占了便宜,反正两人倒在地上的时候满脸是血,看上去可很是吓人。
四个人转眼之间便倒下两双,本来还咋咋呼呼地旁观军兵都是呲牙咧嘴,尤其是最后一下,那响动可是不小,这些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凉飕飕的,都是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也疼了那么几下。
赵石歪了歪头。斜着瞅了站在自己周围,脸色已经有些泛白的家伙们一眼,嘴角微翘。“嗯,下手好像重了些,军医呢,赶紧给他们治伤,应该都不算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又都活蹦乱跳的了,再说了。出点血对身体也有好处不是?”
旁边的军兵听了他这话,又都咧开了嘴巴,心道这反正不是流你的血,说的轻巧……人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嗜血残暴,这还只是军中比试,若是战阵对敌,还不定是个什么凶恶样子呢,心里这般想着。畏惧之心又加深了许多。
再看看剩下地四个人面青唇白的样子,估计上去也是白给。费校尉这次可是办了件大大的蠢事。有几个被费榷找过地人都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真是英明。没有答应出头露脸,不然大过年的不能回家便也罢了,还要在床上躺着养伤,那才叫个不是事儿呢。
四个人都是羽林中的老兵了,这心思转的也都比谁都快,只见其中一个把刚摆出来的架势一收,脸上已经好像能笑出个花儿来,躬着身子跑到赵石身边,伸手拍打了一下赵石身上落上的几点雪花,嘴里更是没闲着,“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对手的了,也不用大人伸手衡量,我们认输就是,前些日子家里捎来了些好酒,先是给扣在了李阎……大人地酒量也是闻名已久的,不如咱们和大人在酒量上再较个高低……哈哈……
其他两个反应慢些,但也立马凑了过来,赵石心中叹息了一声,这些人在京师确实呆的太久了,抡起处事圆滑,见机行事来,就算是京外的那些地方官吏都比不上他们,但这些人却都是军人,军人有的应该是血性,自律,尊严,荣誉,他们却一点边都不沾,看来要走的路还是很远啊。
想到这里,他也失去了兴趣,微微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还有你们,这热闹看的可是高兴,行了,张峰聚,曹冠,你们两个把人组织一下,这摔角之戏很有意思,我这里出纹银百两,宝刀一把,决出个头名来这些就都是他的了,你们自己琢磨着办,别胡来就行。
费榷,李全德,你们跟我来,有些事咱们得说说了。”
不管身后军兵们的欢呼雀跃,当先迈步向营房方向走了过去,李全德先是恶狠狠地瞪了费榷一眼,接着神色也萎靡了下来,心里哀号了一声,这次不会还是吃军棍吧?他到也没想有什么好事在等着自己,和费権一起被叫过去,还能有什么好事了?不过随即便想,有费榷这个王八蛋一起陪着自己,老子挨这军棍也认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不过都是垂头达拉脑的跟在赵石地后面慢慢走了过去,将喧嚣和吵闹声抛在了身后。
看见他们两人地样子,有心的不由在心里念叨上一句,这位大人不定会怎么捏弄这两个大爷呢,是一顿板子呢,还是叫这么两个人去刷夜壶?还是再将两个人送到他们地长辈面前,让他们丢个大脸,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现在关心的,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百两银子和一把宝刀,百两银子这里的大多数人都
在眼里地。这点银钱也只够他们月余的花销罢了,大多数人也没收藏的爱好,这个彩头才是被他们看重的,羽林左卫第一勇士的头衔肯定是这位指挥使大人的了,不过弄个第二勇士,第三勇士的,出去还能光鲜一把,毕竟今年的武进士都在左卫军中,弄倒几个武进士岂不是说明咱们也不是白给的?这么一想。只要稍微对自己的气力有点信心地这心里可就都火热了起来,其他心思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两个人被指挥使大人叫去不久就又都回来了,费榷虽然有些气沮的样子,但李全德可是春风满面,意气飞扬,一边有他那肥大的手掌拍打着费榷的肩膀,一边乐哈哈的说着什么,而费権却只有点头的份儿,让人不由有些诧异。
两个相熟的上去一问。回来也乐了,两个人现在算得上是半个结义弟兄了,结义兄弟在这个时代很普遍。志趣相投者,利益相关者,甚至是两家世代交好的都可能结为兄弟,这到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像李全德费権这样地两个人,说起来到是臭味相投居多了,让人觉得有趣的地方却是那位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如此。还不是他们两个自己愿意地,李德全大了那么一两岁,所以就成了大哥,而费榷也捏着鼻子认了,他的勇气在方才的那场简单较量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命令虽说有些匪夷所思,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有些恶搞,但他就是没那个勇气再和指挥使大人对着干,至于说是半个。只因为还缺了禀知家中长辈,插香头之类的关节……
这些先不去说他。军营闹腾到天色昏黑还没消停。校场之上点起几堆篝火,大有挑灯夜战的架势。
不过到了月上梢头之时。宫里却是来了人,“宣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赵石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接到这么一个旨意,赵石皱了皱眉头,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出了什么变故,但随即看见从宣旨太监身后转出地李全寿,让他立即安心了下来。
这位小王爷身上裹的严严实实,脖子上还围着一圈貂裘,笑脸冻的红扑扑的,这时正稀奇的看着这沸反盈天的军营,作小大人状摇头晃脑了一番,但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嘴是砸吧了半天,嘟囓了两句,却是谁也没听清楚。
转身笑嘻嘻的来到赵石面前,脸上也难掩欢喜之色,不过开口说话还是有些孩子气,“咱们多少日子没见了?你算没算?你这里到是热闹的很啊,我在府里可是无趣透顶……
说到这里径自在那里掰起了手指头,“王虎是个木头疙瘩,陈老夫子是个老狐狸,总变着法的让我学这学那,他那个孙女是属刺猬地,碰上一下都扎人……:.身边的吴太监一脚,“这个死东西就会点头哈腰,连个有趣地点子都想不出来,父王母妃那里就更别提了,整日连个人影都不见,府里人等一个个都是磕头虫,没甚意思,还是你在时好啊,有趣地事情也多,要不这个副都指挥使你也别干了,我到皇爷爷那里给你讨个大官儿,见谁都不用磕头那种……挺想他们的呢……
见了李全寿,赵石这些日子绷紧地精神也不由一松,这位小王爷虽然不务正业,变着法的想要找些新鲜,但毕竟年纪还小,心思不重,交往之下,到也让赵石颇觉轻松。
一路之上不必细表,到了皇城的时候大约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此时正值年关,金吾不禁,皇城内外虽说人烟已经稀少了许多,但都是张灯结彩,不时还有鞭炮炸响之声隐约传来,过年的气氛很是浓重。
赵石却并不关心这些,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给李全寿说着话儿,心中想的也有些杂乱,见到皇帝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哪件能说,哪件又不能讲,练兵练到什么程度皇帝总是要问起的,他暗自估摸了一下,这些人还差的远,总要再过上一年半载的才能顶上用场,金人在京师闹腾了一圈都跑了,来年估计必有一战的,他们是不是能赶上?皇帝有没有让他们去的意思,还是说以后左卫的职责还是驻守皇城,那样的话到是简单了许多,也不用冒什么风险,只是太子那边会再做出什么举动?该怎么应对……疼……
到了皇城之外,将哒懒和李全德几个亲卫留在外面,他如今已有在皇城带刀行走的权力,这横刀也便带在了身上,进了宫城,便直奔乾元殿方向而去。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一十四章年关(七)
乾元殿内没有什么别的人,殿内的灯火也并不明亮,相比殿外灯火摇曳,仿若白昼,则殿内颇有些昏黄的感觉。
正德皇帝静静的坐在书案之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贴身伺候的太监,大太监张泽弯着身子侍立在他身后,也许是觉得殿内太过静逸了些,也许是站的时间太久,腿脚有些受不住,身子总是晃来晃去的,不过他心里也觉得今天的年关过得有些压抑,这一年来虽是眼前这位帝王力求朝政平稳,但最后还是生出了许多事来,风起云涌之际,之前的年夜饭的气氛便也有些诡异在里面了。
最让人担心的还是随着朝政跌宕起伏之际,这位帝王的身子骨也是每况愈下,别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但他这个贴身侍候的太监大总管却太明白不过了,这位皇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每日处理朝政都是强打着精神头儿,在臣子们面前还能谈笑自若,但若是到了没人的地方,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个累极了的六十岁老人那种风烛残年的感觉,让人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
在这静的只能听见外面北风呼啸声音的大殿当中,张泽心里不由暗自念叨了一句,皇上真的老了。
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巩义县男赵石奉旨觐见。
殿外的一声呼喝打碎了大殿内的平静,也吓了张泽一个激灵,心中暗骂了一声作死啊这么大的声音,却是见正德皇帝的身子一挺,声音中也透出了几许活力,叫他进来吧,把灯调亮些,这里不用人侍候了。你们都出去吧,张泽,你去告诉外面弄些垫饥的果子进来,再热上几个小菜儿,嗯,再拿上一壶酒进来
张泽立即应了声是,脸上也露出了喜色,皇上这些日子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便是年夜饭也只是浅尝辄止,这个时候叫酒叫菜显然并不单只是为了那位赵大人准备的,这大过年的,祖宗上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接见外臣地规矩,除非事急,否则不管是皇家还是大臣们都要和家人呆在一起的,见这个赵石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越是如此。才愈显这人的特殊,想到这些,立马麻利的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殿内的灯火弄的通亮,接着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小跑着下去忙活了。
等赵石踏入乾元殿的时候。殿内只有正德皇帝一人,这个情形让他不由一愣神,不过还是拜倒在地,臣赵石参见陛下。
起来吧。坐下说话。
赵石借着起身的机会,抬眼看了高高坐在上首地皇帝一眼,看见对方脸颊上带着些潮红,但其他地方则苍白如死,面容更是有些浮肿,眼神虽然还是那般威严难测,但比之寿宴是哪个见到时更显虚弱了很多,心中也自道了一句。这位大秦皇帝陛下恐怕时日不多了。
听说你在西山那里弄的有声有色过年也没回家里看看?
赵石自从在巩义县见到了然和尚以及那个道士时便知道朝廷耳目遍布四方,西山这点事情肯定是瞒不过这位皇帝的,也不想隐瞒什么,直接道:是,西山大营羽林左卫上下官兵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了,这是臣的命令,所以臣自己更不能坏了规矩,不然上行下效。军纪便荡然无存了。
正德皇帝闻言笑了笑。不过却是接着说道:你这心思是好的,不过听说你军纪严苛。如此统兵不怕激起军卒怨愤?我这里可是已经有些人上奏说你对下严酷,不近人情了,而且你这些日子罢免,升迁的将校也多了些吧?兵部虽都准了,但这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有什么章程没有?如此急功近利,朕这里有些担心啊,今天这里没有什么旁人,你也不用讳言什么,跟朕好好说说。
赵石沉吟了一下,这才接着他的话头说道:臣这里也知操之过切了些,但臣也知道,军法最是无情,若什么都讲个情面,这兵便也领不得的。
臣也没什么好地章程,只认准了一条,能者上,愚者下,犯了臣的军法便没什么道理好讲,至于其他,臣还没想好,也不敢给陛下保证什么,若陛下认为臣做的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正德皇帝先就乐了,这样的君前奏对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听到,自然觉得好笑,不过也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指挥使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些过于实诚了些,这人实在与旁人大不相同地,这时微微摆了摆手,阻住了赵石的话头儿,朕说过的,让你放手施为,自也不会干涉什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不懂军务,也就是问问罢了,朕只要的只有结果而已,不过明年开春儿,朕要看到一支改头换面地羽林左卫,这个你得给朕下个保证,你要是觉得朕不讲情理,这个副都指挥使自有人来接替,武学那里正缺人手,你到那里先磋磨一阵子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赵石暗自皱了皱眉头,训练军卒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没个一年半载的怎么成?这位皇帝嘴上说着让他放手施为,又说他操之过切,此时又定下了时限,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看来这局势真是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了,难道说京师诸军,就指着一个羽林左卫呢不成?
他考虑的并不算长远,只是因为之前一直在漩涡之中,听得一些机密之事,对局势的发展还算有那么一个大致的认识,他为人又是警醒居多,自也不会认为这位帝王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了不得地优点,既然如此,所以立即便想到了关节上面。
他此时的见识虽说只隔了一年,但也非刚进京时可比的,对京师诸军更是详熟于心,长安的军队其实只有三支可用。其中两支都在羽林军这里,另外一支便是那位李敢当统领的雄武军,其他如殿前司禁军虽有环卫京师之责,但分散于各处,多归属于地方统管,调动起来有些困难,还有左右屯卫,太子东宫府卫等等都是名存实亡。建制虽在,但内里却没有军卒充任,都可以不记的。
想到了这些,他才猛然之间惊醒,自己手下地五千人若是在平日也不算什么,和其他几军相互牵制掣肘,没什么大文章可作的,但如今朝局动荡之际。他这羽林左卫便也成了一支不能轻忽地军力,谁若想有什么动作,即便是皇上这里,都得将他这羽林左卫计算在内地,所以太子那里才会急急的弄出一个秦克简来跟他争夺这羽林左卫地军权。所以一计不成,便又勾结马匪,想要所以这位帝王在年关之时还要叫他进宫,就是不知景王那里又有什么动作在等着他。一切的一切都从没有这般清晰过,如同细流般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于此同时,他也在紧张的计算着这里面地得失,他这边羽林左卫刚经过一场大的清洗,便已经如此重要,那羽林右卫,雄武军岂不更是至关重要?但今晚这位帝王只找自己来这里。语气中也是要拿羽林左卫大做文章的样子,难道其他两军都已经不可信任?
李敢当那里好理解,毕竟是李氏门阀的族长,李延禄如今还在大理寺压着,此人声明虽是不错,但在这个关头确实不足以托付的。
那羽林右卫呢?羽林右卫指挥使宋胜,这人他虽没有见过面,但听说与五皇子走的近了些。而自己呢。那就不用说了,景王府出来的。一个景王私人的名头是怎么也跑不了地,这么说来这位皇上最信重的难道是景王?再想想自己进京之后的际遇,自武举之后,一路蹿升到羽林左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除了一个秦克简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障碍,便也越发的肯定了自己地这个想法。
这个时候他虽是想的深远,但心情却松泛了下来,正德皇帝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也并不催促,而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少年,面容有些平淡,甚至说是粗豪也不为过,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身上地羽林卫指挥使的官服整理的一丝不苟,不过从颜色上看,有的地方已经洗的泛了白,到是腰杆在进殿之后便是挺的笔直,显得身姿越发的挺拔而不群。
脸上已经丝毫看不出这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沉思地时候,一双本来有些淡漠的眼睛偶有光芒闪过便亮的吓人,便是以他的阅历见识,也不得不在心里说上一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他这心里没有恼怒,看着对方两月不见,便越发显得沉稳内敛的气势,反而在心里升起了几许羡慕之意,不过随后便也觉得好笑,他乃帝王至尊,却要去羡慕一个臣子,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岂不沦为笑柄?
就在殿内的两人都是思绪蹁跹之际,殿外脚步声响,张泽领头走了进来,接着便指挥着一群小太监摆好桌案,在几个大大的食盒子中取出热腾腾的饭菜和果品摆了上去。
闻到这股菜香,赵石不由咽了一口唾沫,今天忙活了一天,中午时也只是草草吃了一些,他正是在长身体地时候,食量自然大地吓人,本来还想着晚上好好弄些吃食果腹的,不想却被叫到了这里来,方才一番紧张地思索,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被这香味一勾,腹中不免雷鸣作响,唾液也分泌的越加的快了许多。
正德皇帝看见他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挥手斥退了已经布置齐全了的众人,笑着道:你还没有用饭吧?来,陪朕喝上几杯,什么容你吃饱了再谈也是不迟,嗯,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皇帝不差饿兵说到这里,自己也不觉好笑,脸上笑容更盛,不用拘谨,这里没有旁人,自也不会有人说你君前失仪,酒菜不够,自管叫他们添就是了。
赵石自也不会客气什么,他心里想的周全,在这位皇帝面前,你就是再守规矩,他若是心中不喜,你也得不了好去,自己若太过做作,反而不美。
他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先让这位皇帝陛下坐了,这才坐在下首,这吃相也就没了什么顾及,风卷残云一般先吃了个半饱,正德皇帝在旁边却并不动筷儿,只是浅酌了几口酒水,他酒量本浅,再加上身体虚弱,只这几口下肚儿,脸上就已经泛起了潮红,便也停杯不饮
陛下,这练兵就好比匠人雕琢玉器,先要大致弄个样子出来,然后再在细微处着手,细加琢磨才行。
臣在巩义县的时候带的那些兵就不一样了,他们中间见过战阵的老兵居多,也就不用费那么多的事儿,老兵带着新兵,之后再让他们见上些真章,胆怯之心一去,成军便也容易。
但羽林左卫不同,说句老实话,这些军卒一个个都是吃穿不愁,安稳日子过的久了,连血性也没了的,让他们办个什么事都还要讲个交情,拖拖拉拉不说,人心更是不齐,这便是军伍大忌
吃得个半饱,再仰头喝下一杯酒水,赵石这才开口说话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一十五章年关(八)
臣这里要跟陛下说句实话,从现在起到明年开春,时间太少了些,到时羽林左卫能不能用臣也说不准,不过臣敢保证,若其他几军也如以前的左卫般,那么左卫当为可战之军,护卫宫禁绰绰有余,但要说上得战阵,他们还差的远。
听着他的话,正德皇帝不时微微颔首,虽略有不满,但也知此人不像旁人,说的都是实话来的,只这一点,就要比大多数报喜不报忧的朝臣强的多了。
其实朕也知道有些难为人的,有些话朕不能跟你说,所以你得体谅些,说句不好听的话,本来以你的年纪不会升任如此要职,但情势到了这个地步,一来呢,是因为朕要赏你庆阳府血战之功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的赵石,微微一笑,朕毕竟是天子,下面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干了些什么事情,朕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前些时让你受了委屈,这个你也要体谅些,毕竟朝堂不是军旅,不能做到赏罚那般的分明,朕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他这般说话已经有了些推心置腹的味道,赵石却并无欣喜的感觉,感受到他语气的沉郁,心头也好像压了一块大石,有些难受。
只听这位大秦天子接着说道:这二来呢,近些年西夏金人少有犯边,大秦上下都有些懈怠,得过且过的人也就多了,再加上军中名将都已年老,后继乏人啊朕对你是寄予厚望的,俗话说的好,疾风知劲草。在庆阳府你能挺身而出,不畏艰险,这朕都知道,朕也都记在心里,但当年你才十一岁吧?
古有甘罗幼年为相,结果怎么样?虽是一时间传为美谈,但甘罗却少年早夭,所以朕不会做那宴苗助长之人。本来想让你在巩义县多磨练磨练的,之后逐次升迁,也为后辈来者备一良才。
好了,不说这些,朕要的忠心于国事的臣子,所以你不要和旁人那般想着有地没的,该给你的,朕自然会给你。而朕要的只是忠心罢了,忠心于朝廷,忠心于朕。
来年开春的时候自有皇命到你那里,交下来的差事你要给朕办妥当了,若办砸了这次的差事。不管有谁护着你,身家性命都是难保,你可明白?
赵石眯了眯眼睛,对面这个老人在此时眼睛亮的有些吓人。一瞬间焕发出地威势让他有些心惊,臣明白。
明白就好,今晚朕和你说的话不要对旁人说起,嗯,外面已经有人等你很久了,你随他们去吧
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宋胜的府邸如今也是灯火通明,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但府内的人们显然是白天养足了精神。这时候都是一脸的喜气,精神头儿十足,酒菜的香气便是府外都能闻得见的。
指挥使宋胜这人说起来为人处事都很是低调,才干看上去便也寻常,他家祖上是从南边过来的,江淮大水,宋氏一族上百口人,路上饿死地。偷渡边关时被守军射杀的。等到了大秦的地界时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宋家祖上世代习武。能来到大秦的都是族中身体最强壮的小伙子,这些人虽少,但都是族内地精华,十余代繁衍生息下来,这宋家人丁便也渐渐兴旺。
到了宋胜这里,俨然已是一个大族的样子,不过宋家的人从军的是不少,能到羽林右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地宋胜却是头一个。
宋胜早年在戍守过潼关,当时在当今五皇子李玄道麾下为将,之后碾转回到京师,宦途渐渐顺利,这其中若没有五皇子的提携是万万不能的。
坐在后院书房之中,宋胜出神的想着这些年来的经历,他是经过战阵的人,气度沉稳,身子粗壮,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显见他正处在壮年时候。
宋胜对面安坐一人,一身文士打扮,但腰间却别着一把横刀,打扮的有些不伦不类,这人三十多岁年纪,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但一双眸子却极是灵动,显是一个心思比较重的人物儿,这时泰然坐在宋胜地对面,不时抿上一口香茶,神态之间很是闲适自在,和宋胜表现出来的凝重大相径庭。
此时宋胜长出了一口气,打破了书房中的平静道:王爷那里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李先生你就直说好了,王爷对宋胜有天高地厚之恩,他的话胜不敢有半分违背的。
好。他眼前的这位李先生轻轻拍了一下大腿,来的时候王爷就说了,宋胜这人是个重情义地汉子好了,咱们都是刀枪林中打过滚地人,废话便不多说了,来年这京师必定是风起云涌的局面,王爷地意思是让你在其中添几把火上去
宋胜听了皱了皱眉头,京师如今的情势他能不明白,本来还只是太子和五皇子之争,现在又冒出一个景王来,局势越发的扑朔迷离,经过上次皇上寿宴的波折,太子势力大减,景王到是声势大盛,在他看来,朝中诸皇子确实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五王的,奈何驻守潼关门户不能擅离,虽是手握兵权,不过却有鞭长莫及之忧,局势已经如此之乱,再添几把火进去?王爷那里打的莫不是带兵进京的主意?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只剩下了震惊,语声干涩道:李先生,这是个什么主意?京师若乱,一旦金人来犯,那
李先生摇头笑道:宋大人啊,你也太过小看了王爷,王爷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吗?太子失势如今已成定局,但太子的为人我是最了解的说到这里,本来淡定从容的神情也阴沉了下来,眼中更是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不过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又回复的平静。
太子那边是不会甘心的,他作了三十年的太子,任谁到了这个关头都得搏上一搏,何况太子沉稳不足,浮躁却是有余的,来年便是咱们没有动作,太子那里也消停不了。
李先生的意思是太子会效法当年皇上。
不错,起兵夺宫,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了。李先生哈哈一笑,神情畅快,这些年的苦熬,他等的也就是这个日子了,心愿一朝得尝,今生便是无憾,既然如此,王爷的意思是让宋大人你给太子些方便,让太子那边更无顾忌些罢了。
宋胜唯有苦笑,王爷也应该知道,宋胜这里和王爷的关系又不是没人知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王爷已经想到了的,宋大人弟弟那里要受些委屈,这出苦肉计演下来,即便太子那里对你还有疑虑,但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却是要来找这边的,到时候宋大人只要顺水推舟便也成了。
之后嘛,这京里还是得看宋大人你的,王爷那里可能脱不开身,明年金军叩关是一定的了,这个说起来还是景王那位武状元帮的忙王爷会向朝廷告急,抽调一部分雄武军增援潼关,羽林左卫如今在西山,虽是离京师不远,但现在能不能用大家心里都明白,雄武军一去,这么一来,既方便了太子行事,又能让你少了许多掣肘。
到时长安中便是宋大人有兵有将,只要宫中乱子一起,这长安的局势便都在宋大人指掌之中了不是?
王爷的原话儿,凡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到这里,挥手下切,意气飞扬,眼睛盯着宋胜道:宋大人,这拥立之功已经摆了你的面前,你就不心动?王爷的性子你最清楚,对于有功之臣,再没有个不厚赏的道理。
宋胜听他说的激昂,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但毕竟在京为官有些年了,强自按捺住激动的心绪问道:乱臣贼子?你是说
李先生嘿嘿冷笑,太子那里你就不用管了,王爷那里自有安排。
听他这么一说,宋胜到是松了一口气,弑杀太子的罪名可不是他能担得起的,不过随即就听李先生接着道:但王爷不在京师,宋大人一个羽林卫指挥使恐怕不能服众,只一个景王怕大人你就压服不住的,所以要用些霹雳手段。
说到这里,一把撕开衣服下摆,从夹层中拿出一张纸来,这里是一些朝臣的名字,他们不多事也就罢了,若谁敢多嘴多舌,想做什么忠臣的,王爷让你尽管下手,王爷回京时都替你兜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