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八十七章求情
靖佳回来了。轻手蹑脚走进寝宫的李卉儿立即僵在了那里,本来已经睡下的母妃就依坐在床边,懒懒的看着她,不过注意到她湿淋淋的,小小身子更是抖成一个个儿的狼狈样子之后,马上一惊站了起来,你这是去哪了?不会又到太液池玩水去了吧?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都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如此贪玩,否则让人知道,成何体统?
都睡死了?赶紧来人老天,这大冷的天,千万可别着了凉
一边絮叨着,一边赶紧将李卉儿拽到了床上,将湿淋淋的衣物三下五除二脱了下来,这时才有两个睡眼惺忪的宫女疾走了进来,接着在陈妃的催促下又是一阵忙乱。
知道你又偷跑出去,我这觉就睡不踏实,是不是去太液池那边了?今晚那边是去不得的,听说你父皇让那个武状元住进了里面,你是怎么出来的?这些该死的奴才,不是他们把你赶出来的吧?
现在朝廷多事,宫里面也不清净,你父皇身体咱们只有更加小心的份儿,断不能再这般胡闹。若是惹的你父皇不高兴,看不将你嫁到那什么金国去,那母妃可怎么活啊
李卉儿躺在那里已经缩成了一团,汲取着被子里面地温暖,今晚的遭遇对她来说可谓是惊心动魄到了极点,本来她的胆子颇大,走在路上从不怕黑的,如今这一路回来。身上寒冷还在其次,总觉得那双透着一股凶狠味道的眼睛跟在自己左右,所以连寒冷都顾不得了,一路小跑的回到了这里。
她的母妃还很年轻,也就三十出头模样,但性情温婉,从不多事,再加上常年住在宫里。也没几个人说话,对她自是极好的,但这絮絮叨叨地本事比那些老妈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本来听的极为随意,大有左耳朵出右耳朵冒的架势。但听到后来,小脸儿上的颜色可就好看了,不会吧,真有这般巧法?还是自己太过倒霉?太液池那么大。泉汤也不少,怎么就让她碰上了那个武状元?
心里存着万一的侥幸,不停在心里念叨着,碰到的那人一定是那个宫里的太监,之后只要仔细去找,一定便能找得出来,这般想着,不一时便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赵石此时也没了再在这里耽搁的心情。浑身上下洗个干净之后,便回到了岸边,这些太监都是伺候人地好手,这眼力架不是旁人能比的,早已经为他准备了清爽洁净的衣物,就连尺寸才差相仿佛,很是合身,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掏登出来的。
之后回到庆余宫。几个太医又给他肩头上的伤口仔细地包扎了一番。所有人,包括赵石在内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赵石早早就醒转了过来,但比他起的还早的却大有人在,他这里刚出点动静,外面呼啦啦已经进来一群人,伺候穿衣地,打点洗漱的,还有问他吃点什么的,最后更有一个太监带来了量尺等物,仔细的为他量了量身高腰围等的尺寸,一问才知道,兵部礼部都传过了话儿来,要为他赶制官服以及爵服,但这太液池他们又进不来,便疏通了几个太监进来量官服的尺寸,这殷勤巴结之意再明显不过的了。
等到收拾停当,天光已经大亮,昨晚那个老太监才出现在他的面前,但笑容明显有些勉强,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上来便一把拽住赵石地衣襟,赵石看他神色带着些惶急,还以为昨晚那个丫头终于被人逮到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不过老太监一开口他便也知道自己想歪了,指挥使大人,皇上召见,快跟咱家走吧说到这里则神神叨叨的看了一眼周围,这才低声道:大人少年英伟,咱们这些太监虽都是鄙贱之人,但也是钦佩的很的,这里咱家先给大人打个底,到了皇上面前大人也好回话。
昨晚发生大事了,一群女真人摸进了景王府,虽听说一个都没跑了,但也伤了不少人
呃?赵石一听便皱了皱眉头,这些女真人还来了个分兵两路?在刺杀他的同时还闯进了景王府,这些人的胆子好像比他还大的多,想到这里,随即便问道:伤了什么重要的人没有?
老太监把声音压地更低,好像没有,不过事情是半夜时发生地,宫门到是没关,但也耽搁了不少时候才传进来,详细的咱家也就不清楚了,景王殿下当时便回府去了
陛下一夜没睡,现在这火气大人回话时可要小心些,没触怒了陛下,咱家这里多嘴几句,大人可别跟别人说啊。
赵石明白,这便是个人情了,于是微一抱拳,公公,这个人情赵石承下了,以后当有回报地。
老太监费这么大的功夫,要的也便是这么一句了,脸上立马笑开了花,使劲摆手道:哪里话,哪里话,咱家不敢当的不过
公公有话但说无妨。看他神态,赵石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加了一句。
嘿嘿老太监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不瞒大人说,咱家这里却真是有件事要求到大人的,不管大人应承不应承,咱家这里都没半句怨言大人咱们是不是边走便说?
是这样的,咱家进宫也有四十几个年头了,当时家贫,也是不得已前些日子家乡来人找到了咱家,来的是咱家的侄孙儿,一来呢是来看看咱家这个叔爷,二来却是想让咱家给他在京师弄个差事。
大人您也应该知道,咱家说出去就是个六根不全的太监,在宫里还能说上几句话,到了外面?旁人都得绕着咱们走的,总不能让他进宫跟着咱家当太监吧?说句不好听的话,咱家这一辈子算是出不了宫去了,死后更没脸去见列祖列宗,若是再让侄孙进了宫,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这也是没办法了,咱家这才觍颜向大人求个情,不管什么差事,哪怕是给大人牵马缀蹬呢,也是他的福分,咱家这里也断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但凡有个大事小情,大人只要传个话进来,咱家一定给大人办了,您看
他这里也确实是没有了办法,这才向这位少年大人求肯,再加上他家乡便在凤翔府,巩义猛虎赵石的名声在凤翔府地界如今好像比那位府尊大人来的还要高上许多,他那个侄孙一听赵石得了武状元,死活也要叔公在赵石这里给找个差事,他这也是琢磨了一晚上,才下定了这个决心,这番话说出,也是将身家性命都卖了给人,宫里规矩严,这等结交外臣的罪过要是让人知道了,转头就能乱棍打死他,但侄孙的事情又不能不管,正巧却是他来伺候这位武状元,机会就在眼前,他这决心一下,却是连性命都和出去了的,说完了也自心中惴惴,不知这位大人有没有这个担当,脸上的笑容早没了踪影,一双眼睛也自盯在赵石身上,就等着对方回话了。
赵石沉吟了一下,这里面的关节他并不算太清楚,想的却是宫里有这么个人在,说不定以后真会用得着,他虽对历史不太清楚,但也知道有不少帝王便是死在这些太监手里,历史上手握大权的太监更是数不胜数,这些人到是不容轻视的,不过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太监心思阴柔难测,说不定还没等伤人便先伤了自己。
但这个老太监是伺候皇帝起居之人,消息灵通是一定的了,他现在最介意的便是消息闭塞,想到这里,心中一定,点了点头,行,你让他过几日到羽林左卫找我,他叫什么名字?
老太监这心也是忽悠的厉害,见他答应,立即松了一口长气,笑着低声道:他叫方懋,今年刚好二十岁,身体壮实着呢,大人不用顾着他,什么差事苦,什么差事累,就叫他干什么,一定没话儿说,咱家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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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八十八章开始
相对于赵石的官职,如今他见皇帝的几率可是高的有些吓人一天时间内来来去去总是在这位老皇帝周围打转悠,来到乾元殿外面,听老太监说,里面皇帝正在接见大臣,要他在这里先等着。
游目四顾之间,大殿廊下拐角处人影一闪,也没看清是谁,赵石也没在意,但躲在那里的靖佳公主却是哭了,以前伤心总有人哄他,今天泪雨滂沱,却连诉说委屈的人也没有,昨天晚上惊吓过后,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她体质还算不错,穿着湿衣在秋夜之中走了那长时间,楞是没有得病。
不过到底是心里有事,今早早早便醒了过来,爬起来也顾不得梳洗打扮,带着贴身侍候他的宫女芍药便急急忙忙来到太液池,找到几个太监一打听,心先就凉了半截下来,那个该死的武状元果然夜宿在了庆余宫,不过毕竟庆余宫中泉汤有十几处,她这心里还存着万一之想的,听那些值守太监说武状元被皇上招到了乾元殿,她昨晚虽没怎么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那凶凶的眸子却记忆深刻,想来见到真人一定能认出来的,于是便也脚赶脚的跟着来了乾元殿。
她身后的芍药自然是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位小公主也是像宫里的好多姐妹存的心思一样,心中暗笑之余,却也有些吃惊于这位小公主的惊慌之色。
来到乾元殿,这里乃是正德皇帝处置国务之处,她们两个断然是不敢到正面被人看见的,于是便躲在了拐角处偷瞧,靖佳公主却是将赵石看了正着,那双眼睛虽然没有昨晚那般让人害怕,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昨晚的罪魁祸首。见对方的目光向这边望来,立即将脑袋缩了回来,觉得天都好像塌了下来,当即这眼泪就下来了
她的年龄在这个时代正是不尴不尬的时候,有的已经出嫁或是定下了婚约,有地却还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好像什么都懂,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要说她现在哭的伤心,但心里好像又不怎么清楚为什么要哭,满脑子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什么浸猪笼,坏女人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念头,这般小儿女的心思实在无法用语言确切描述出来。
不过她却也知道,被丈夫以外的男人看了身子对于女人来说是个天大的委屈,至于其中地道理,她这个常年养在深宫的大秦公主却不甚明了的。
她旁边的芍药也慌了神儿。今早起来公主的神色就不对劲儿,现在可好,人也看到了,她她却哭了个唏哩哗啦,鹅蛋型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芍药探头也看了一眼,殿外除了值守的羽林卫士之外,那个少年好像好像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啊。怎地瞅了一眼的功夫,就把公主给吓的哭了?
两人都不敢放声儿,一个小心翼翼的陪着好话儿,一个闷头直掉眼泪,这架势分明就有些怪异,几个已经注意到这边的羽林卫立马转头看向他处,这里守卫森严,两人自以为来到这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其实早已在别人视线之内,只是来的人是宫里最得宠的公主,又没闹出什么动静,这些羽林军士也不愿上去自找霉头罢了。
赵石这时可不知道已经有人把他归类到了罪大恶极之列,想的都是这位皇帝陛下一会儿会问些什么,又给怎么回答才合适,他还领着景王府地护卫都头这个职衔儿,别是这位陛下一怒之下。把什么都怪罪到他身上吧?
不过他想的却是差的有些远了。历史上不乏喜怒无常的帝王,动辄便罪及他人。但这位大秦的皇帝陛下却不在此列的,赵石被招进乾元殿的时候,这位皇帝陛下却没有如赵石想象般正在大发雷霆,而是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眼睛似睁非睁地,再也没有半点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种威严气象,显然是累到了极处。
殿中再无旁人在,这气氛却是不如昨晚时那么的紧张。
看着站在下面的赵石,正德皇帝努力的振作了一下精神,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折子,笑着道:这个是你写的吧?摆手招过太监,将这折子传给了赵石。
赵石一看便也明白,这便是前些时日由陈老先生代笔润色的那些东西了,随即便答道:不过是臣的一点建议罢了,府里陈老先生又添了些上去,并不都是臣一个人写地。
正德听他说完却是笑了起来,挥手道:来人,赐座。
旁边地太监立马小跑着弄了把椅子摆在下面,看见赵石径自坐下,正德皇帝才又说道:这个朕也看过了的,武学照此试行应无忧虑,照此看来,你地才干却也不只是战场杀敌,听说你在巩义县还练就了一支精兵,这事可是有的?
赵石却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会问到这些,也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楞了一愣才回道:精兵谈不上,不过巩义县乃臣的家乡,当年臣从庆阳府回乡,正赶上山匪横行,臣也没想太多,只是想着保护家乡父老不受匪人荼毒,这才组了团练,其中大多都是从庆阳府裁汰下来的伤患老兵,他们本就训练有素,又都经历过战阵,精兵之说用在他们身上实不为过的,但却不是臣的功劳
此时的他想的事情渐渐也多了起来,解释的更是详细之极。
正德皇帝好像早已经料到他会如此说一般,只是微微颔首,有些浮肿的脸上笑的却越加的温和,突然却是问了一句,你可知朕为何对你不同于旁人?
这话问的可就有些重了,若是那些大臣这个时候必定会心节百转,思前想后再小心翼翼的回答的,但赵石对这些官场作为并不熟悉,也便没有任何异色。随即便摇了摇头,直接道:臣不知。
他到也不是没想,只是想的东西却与旁人大相径庭,前后想来,那个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职衔是他自己争来地,赏赐嘛虽然丰厚了些,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实在没觉出这位皇帝陛下对他不同别人的地方在哪里。这些想法若是让对面这位皇帝知道了,肯定立即便是勃然大怒,非斩了这个赏不知恩的家伙不可。
不过正德皇帝毕竟不能看穿别人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时却是摇头微笑道:自你进京,朕便知道的,就是你在巩义县的所作所为朕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这是朕的天下
难得你如此年纪就不居功,但朕心里是明白的。本来想着过上几年,等你成年之后再说,不然陈老先生地弟子是那么好当的?
但话又说回来,朕还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武勇竟是天下少有。毕竟是靠着你自己的本事走了这一步,朕自也不会阻了你的前程,羽林左卫是个糜烂的局面,不过你却也可放手施为。少了许多的掣肘,能用的人朕都给你留着呢,这个情你自己向景王去求
还有,回去之后你就向兵部呈请,羽林左卫如今是不能留在城中了,西山景致不错,地势也算开阔,建个军营就当是护卫西山行宫。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若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将羽林左卫能琢磨出个样子来,朕这里自有别地差事给你。
嗯,武学那边你也参赞着,给你个武学教授的名义,作得好了,朕这里是不吝爵赏的。
不过以你这年纪。学业却也不可放下。若是之后起了娇纵之心,不学无术。那就要让朕失望了。
这番淳淳教诲下来,可是把侍候在旁的张泽听楞了,也便是几个皇子也没这般待遇的,这个少年还真是对了皇上地眼缘,温勉之余,还能谆谆告诫,便是这位皇帝陛下素有宽仁之名,但哪曾这般对旁人过?听得他是一愣一愣的,后来心中想的却是,看来这朝堂之上又要出现一位新贵了。
臣不敢。赵石恭恭敬敬说了一句,他自是不知道一位皇帝这般跟人说话的难能可贵之处,还道正德皇帝接人待物便是如此,自也少了许多地惊异,心中想的都是这位皇帝话里面透出来的信息,羽林左卫的军官现在大多都在牢里面,照这位皇帝的意思便是让他来作这个人情了,这是好事。
接着便是在西山设立军营,这是叫他来练兵了,看来这位皇帝还是看重了他练兵的能力,差事并不轻松,但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武学教授?这个只是略微提了一句,看来并不重要,他自己也不想再掺和进去,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对于后世军旅的一些东西能不能用到这里也产生了怀疑,毕竟是相隔了一千多年,冷兵器时代地战争肯定不能像后世战争那样来打,一些规矩也就不合时宜
还有就是后面的告诫之语了,这和李玄瑾说的大同小异,可以略过的,毕竟前世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加之心志坚凝,自也不会扬起脑袋做人。
走出皇宫的一路上,那位姓徐的老太监笑的可是殷勤之极,他虽是等在殿外,没听到皇帝究竟和赵石说了什么,但出来地时候却是皇帝贴身大太监张泽亲自将赵石送出来地,张泽弓着个身子,那殷勤的小意儿他如何看不出来?更是觉得这位少年指挥使大人地前途是一片光明,再加上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大人别看年纪小,但这胆子和野心可是一点也不见小,这样看来,他压的这个宝可不就是压对了吗?
但赵石却有几分不自在,到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身后总好像有人跟着,他这是战场上得来的直觉,有时准,有时不准,漫不经意间回头扫上几眼,但却没什么发现,毕竟这里是皇宫,他不可能转身过去搜寻,让他后背针扎般难受,这种感觉直到离开宫门老远才消逝了去,他这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知在宫门拐角处,正有一人咬牙切齿的恨恨不已。
出了宫门,已经时近正午,回眼望去,宫苑森森,赵石却已经有恍如隔世之感,不过心里却是一片火热,羽林左卫,这将是怎样一个开始呢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八十九章府中
回到景王府,景王李玄瑾那里可是闹的有些喧腾,被人摸进府里,毙伤人命十余,幸好没伤了内眷,夜里之后,安抚好了府内众人,直接便进宫请旨,要亲自带兵去将金国使者都捉,他也是气的极了,刚出了一口积年的恶气,就又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哪里有不怒发如狂的道理,不过还是被正德皇帝赶了,只是派了三千精骑出去追赶,追不追得上就很难说了,听说这些金使只走了五六人,却是带了好多的马匹,若是昼夜兼行的话,还真拦不住他们。
李玄瑾这心里窝火,回到府中也没安歇,见到赵石的时候,以往那些矜持早就没了踪影,瞪着一双熬的红红的眼睛,射出来的都是凶光,弄得府里下人们也都噤若寒蝉一般,走路都唯恐喘气儿粗了,被这位王爷听见的。
不过见到赵石进来,脸色神情勉强转了,还露出些笑容,引得那些下人们都是暗自感叹,这位府里的都头,如今的武状元,日后的指挥使大人果然在王爷心中份量非同凡响。
“不必行那些虚礼了,来人,看座。。。。。。。。”
直到赵石坐定,才又接着说了话,但语气中透着一股阴郁,“你也府里出事了吧?无不少字我这里本想着让你带兵将这些贼子追,但。。。。。。。但父皇那里就是不允。。。。。。。。。
你昨晚帮我了了一件心事,本来应该休息些时日的。但这次不行,便是父皇那里不答应,我地意思还你走一趟,说也要将人擒,才能消了本王心中之恨,你不会怪本王不够体恤吧?无不少字”
赵石到没想到这位王爷头一件事说的就是这个,平日看惯了这位王爷的深沉模样。不成想恩怨之心却是如此重法,随即便也多少明白了。这位王爷之前据说无所事事,又不被人看重,身为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这心里估计已经憋屈的紧了,如今一朝大权在握,正是风光之时,没成想又遇到这么件事情。难免便失了常态。
既然想到这些,答对便也容易,于是声音放缓道王爷,姑且不论这些人追不追得上,若是真的把这些人擒,王爷打算处置?”
李玄瑾这一夜心思翻涌,还真没好好想想其中的关节,只把下面地人催的团团转。就连找个人好好商量商量地心思都没起过,这时疲累之余,怒火也已经渐渐消逝,被赵石一提,楞了楞神儿,神思却是一阵清明。
沉吟良久。才慢慢说道照你的意思是。。。。。。。。父皇那里并不想将人抓?”
赵石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今早跟正德皇帝一番谈话,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位皇帝对于这几个金使并不上心,更不愿劳师动众,这个让赵石很难理解,按说便是小户人家被人欺上门来也应气愤难当的,更何况是外国使臣在京师之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感觉上便是这位帝王的心思还真是难测的紧。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位皇帝陛下并不想将人抓就是了。昨晚做地也都是些表面文章罢了。眼前这位王爷也是急怒攻心,不然早就应该体会到这一层才对。
“这是父皇跟你说的。。。。。。。。”之后便是他也是摇头失笑。这话问的有些蠢了,这事会出自父皇之口,不过随即便也有些诧异,之前他恨不得将这些金使抓凌迟碎剐了才甘心,但是现在嘛,提到这些金使,也再提不起痛恨之心,只是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眼睛也有些干涩,困乏的不得了,这心境之间的变换也太快了些吧。
“皇上那里的意思我也说不好,只是个感觉罢了,王爷,陈老那里不妨去问问,在他那里肯定能有好的回复。
王爷一夜未睡吧?无不少字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好,听说府里也没伤了重要的人,至于身死地,让别人来安抚就行,现在这个时候。。。。。。王爷若是熬坏了身子恐怕不成。。。。。。。。。”
这番话用特殊的语调说来,更是让李玄瑾神思困顿,眼皮都好像要睁不开了,也没心思理会这个向来性子疏冷的少年突然之间能说会道了起来,只是觉得对方的声音让人听了便心神安宁,他也是疲累之极的人了,赵石话还没说完,这位王爷便已经酣然入梦,去寻周公牢骚去了。
赵石微微一笑,这样靠着语调的变换,来达到浅度催眠地效果并不是高深的学问,对于心志稍微坚强些的人便毫无用处,但在疲劳审讯的时候往往有意外的收获,他自然是掌握纯熟的,这是后世心理医生普遍掌握的心理技巧,他这里牛刀小试,效果还算不。
挥手将在厅外探头探脑的董总管叫了,董总管眼睛都差点没瞪出来,李玄瑾这位王爷几乎是在他眼前长大的,当着旁人的面睡这种事情就算他做梦也是想不到地,这人已经得王爷信重到如此地步了?赶紧将下人们叫了,但脸上地神色却宛如见鬼一般。
在一众下人奴仆敬畏的眼光之中,将这位王爷地扶去了寝居休息不提。
府里的事情其实也是简单,不过是人受了伤,哪些人身死,该赏赐抚恤,这些自有王府中的一些管事职官来照顾,但现在赵石还担着一个景王府护卫都头的职衔儿,和他自然也脱不开关系,在王府中转了一圈,听了这些护卫的诉说。赵石对昨晚地事情才大概了解了个清楚。
这些胡人并不知路径,胁持了个下人带路,要找的自然是武举上被赵石弄的哒懒了,说来那个下人还颇为机灵,胆子也是颇大,哒懒是在王府护卫那里压着,这个下人自没有明言。却径直将这些人带到了护卫居所,这些护卫都是练武之人。虽说赵石等领头之人都不在,但也不会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尤其是赵石从巩义县带来的人手,更是加倍的机警,十几个人摸进来,不一时便被人发觉。
仓促之间,两边立时动上了手。混战当中,惊醒的护卫越来越多,更是有那机灵的将灯笼掌了起来,把周围团团围住,楞是没让这些来袭地家伙走了一个出去,但黑暗之中,一场混战下来,死伤在所难免。加上一路上这些人杀死的府内下人,一共死了十一个,伤地也不在少数。
伤的自然有大夫医治,死的却已经早早便送回了各自家里,附带着送上景王府的抚恤,也是颇为的丰厚。李玄瑾虽然怒极,但在这个上面处置的还算妥当,还给了这些人家承诺,有适年的子弟尽可再送一人入王府,这些人家大多生活都是不,银子自然不怎看在眼里地,人也已经死了,伤心自是难免,这个承诺却才是最重要的,景王府如今在京师权势渐显。多少人家走门子都进不去的。相比起那些抚恤来,这个才是补偿的好办法。
不说这些杂事。赵石在护卫那里转了一圈便回到了住的地方,他这里俨然已经是个小家模样,消息已经传了,要不是昨晚过于惊心动魄了些,他这里这些下人们不得高兴成样子呢。
这时见赵石回转,立即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儿,眼角眉梢都透出了喜气儿,惜红这里立即指挥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午饭也迅速的送了上来,不一会儿功夫就摆了一桌,就等着赵石洗漱完毕上桌了,这个时候李全寿也找了,他昨晚饱受惊吓便宿在了宫中,这个时候脸色也不太好看的,不过早晨时候还是匆匆回了府中,昨晚虽然惊险了些,但黑暗中他也没看清楚到底是回事,又没受伤,只是那股血腥气以及人们临死时惨叫的声音将他吓地不轻罢了。
这时也没在他心里留下太大的阴影,最主要的还是惦记着今晚雪月楼之行,听说赵石了,立即找了,至于说府里遇袭,死了多少多少人,那都是他父王和母妃需要操心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放在心里。
这位颇有些没心没肺的世子反正是来了,还打定主意今天就跟在赵石后面,谁赶也不走,非要去见识一下那彩玉坊有个出奇的地方不可。
赵石略微问了他两句,立马明白这家伙别看年纪小,但却是心大地主儿,估计现在已经把昨晚的惊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时回想起初遇的时候,这个景王世子的表现,再和现在一对应,得出一个结论,这人不是胆子大,而是颇有几分都不在乎的浪荡气。
“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带着你去了那个彩玉坊,回头王爷那里须不好。。。。。。。”赵石差不多都忘了有这么档子事情了,被李全寿一提,才醒起好像是答应了那个杨胜去彩玉坊看人来着,看了看天色,估计和前世时应该差不多,这种节目应该都是晚上时候才会开始,不过这样苦口婆心的事情赵石还是第一次干,能劝动人才见了鬼呢。
李全寿立即回了一句,“我可听说了,你就把父王弄睡了,这本事要得,以后得教教我才行,父王母妃那里忙的跟似的,哪里能想起我来,只要你不说,他们谁能?不行,今晚别想丢下我一个人出去快活。。。。。。。最多。。。。。。。你那个鬼气森森的宅子不是少人吗?我去父王那里再多要几个人给你如何?”最后也没忘了利诱,毕竟是景王世子,想的可要比平常人家地孩子多了去了。
吃过了午饭,两个人坐在竹林外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旁边的吴太监眼巴巴地瞅着听着,那彩玉坊是个地方他最清楚不过,小王爷这里他是拦不住的,心里存着的便是指望这位新晋指挥使大人了,先不说这是个时节,便是领着方才九岁的小王爷去那烟花之地的罪名就不是人能担得起的,再说了。。。。。。。。他一个太监去那里不是跟过不去吗?这时候心里千祈万祷的都是让小王爷赶紧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让人省省心才好。
惜红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手里圈着一个帕子绣着图样,耳朵里虽然也听到了彩玉坊这样的字样,但脸上并无异色,男人们总是喜欢去这样的地方,府里那么多的幕僚,哪个谈论之间不说上些调ji之事就好像掉了身份一般,那个叫来着,对了,叫风流雅士,眼前这几个男人虽说老的老小的小,太监的太监,但总归都是男人,这个心思都是一般无二,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劝是劝不来的,再加上虽说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得她来做主,但至今也没给她的名份,这也是她悬着心思的地方,再要表现的善妒些,没准儿连这点念想也留不下的。
他劝人并不在行,劝了几句见李全寿铁了心思要去,也便不再多说,只是想叫吴应将杜山虎和王虎两人找了,但随即便也想起,这府里的一干事宜还得两人在这里撑着,王府刚出了这么个事情,他们就放下手里的事情,出去玩乐好像不大妥当。
不过没个识途的人跟着好像不行,随便便派吴应将李博文叫了,这人嘴虽然毒了些,但毕竟是长安人士,有人带路便成的。
还想派人去将那位表哥张世杰叫上,但随即想起那位侍御史周显周大人,也不知张世杰在其中牵扯有多深,还是明日私下去看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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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章相交
??暮时分,有人传报,府外有寻了来,这里是王府内院,寻常人哪里进的来,要不是赵石如今在景王府中的名声太响,便是景王府的门儿也别想进的。
领着李全寿来到前院花厅,几个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好一段,这几个人形貌各异,都穿着便服,不过赵石进了花厅扫眼间便已经看了出来,这几个人出身都不算简单,都依次坐在那里,时不时拿起几上的茶碗泯上一口,并无东张西望,事事稀奇的举动或神色流露出来。
见赵石走进来,打头儿的杨胜已经站起了身子,笑嘻嘻的一个礼已经行了下去,“给指挥使大人见礼。”他还不明白这位少年新贵的心性,这一礼也是试探居多,若对方注重这个,以后就拿着,若是平易近人的,以后便多些亲近,反正礼多人不怪嘛。
但赵石只是微微点头,脸上既看不出欣喜之色,又没多少的亲近之意,话语中虽说不上冷淡,但也离杨胜预想中差的远了,不过还好,没倨傲的举动流露出来。。。。。。。第一次见这人,这人有些冷漠,更透着高深莫测,第二次见好了许多,更是让他觉得此人很是爽快,但这个时候嘛,说不上是感觉,只觉得这人心中想些完全看不出来,心里不由有些挠头。
“杨兄来了,之前收了杨兄的宝刀。这次地花销便都算在我这里,这几位是?”赵石的目光从杨胜身上移开,杨胜这人他虽然只见几面,才**不清楚,但这向上钻营的心思可重的很,不过这人毕竟是世家出身,谈吐做事都不惹人讨厌。又能把握好的位置,和这样的人结交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无不少字
进了京师。得了这个官身,他也有了与人打交道地心理准备,这杨胜看上去有些油滑,但他此时的眼光也比前世时开阔了许多,便是再遇到如同金成民这样地哥,他也不会本能的起那憎恶之心的,还会努力在其人身上一些优点。若是回到前世,他一定会努力和金成民搞好关系,留在部队之中,娶妻生子,定然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上的,这便是他心境上的变化了。
杨胜直起身子,看了其他三个人一眼,尴尬的笑了笑。其他几个和他都是从小相交的,其中一个更是他地堂弟,听赵石这么一说,心中都是暗笑。
他们也清楚杨胜的为人,有野心,有担当。眼力也是不,如今混的不上不下的,主要是因为缺了些运气罢了,不过最主要的却是官儿虽然不大,但世家子弟身上天生带着的傲气他一点也不少,今次下了这么的本钱,连身段都放了下来,看来是真个在城门官儿这个位置上呆的腻烦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地,不过这些事情杨胜在他们面前却提也未提一句。要不是这位已然名震京师的少年指挥使大人随口说了一句露了底。估计一辈子杨胜都得将这件事藏在心里。
“不用扬大哥说,卑职折沐见过大人。卑职如今添居羽林左卫骑监一职,以后便在大人麾下效力,今晚也算是给大人接风,花销自然包在卑职身上。”折沐躬身作礼道,昨晚上爷爷回到府中就派人将他叫了,折木清现在乃是整个折家的顶梁柱,折木清虽然常年镇守边关,这些孙儿有的竟是只见过几面而已,但在这些折家子弟眼里,严刚可畏的折木清是神一般的人物,有地子弟甚至觉得,没有了折木河可以,没有了其他人也行,但折家若是没有了折木清,这折家也就不是折家了。
所以之前他还担着好大的心事,以为爷爷这次肯定是讯问羽林左卫的事情,他心里也自惴惴,要说羽林左卫的事情,这些羽林左卫的军官没一个是清白的,便是一个知情不举之罪就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之所以他没事,不过是因为他这人自律甚严,也不好对赌之乐,牵涉便也少的多,再加上有个折家嫡孙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便也成了少数幸存的人中的一个了。
不过见了爷爷,交代下来地事情却与这个一点边都不沾地,这位折家的族长只是交代下来几句话,要他与那位新晋地,还没看见人影的指挥使大人结交亲近些,若能得了那人信重则是最好,虽然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这位指挥使大人名气虽是不小,身后又站着景王,但毕竟寒门出身,若不是这次李严禄坏事,想来这人一辈子也不定能坐的上现在这个位子,但既然是爷爷亲自吩咐下来的,他哪里有不上心的道理。
李严禄在羽林左卫为官日久,这亲信之人并不只一个两个,新来的人不定便能降得住所有人,本来他的打算还是看看风色,这时想法也是变了,正好杨胜邀约,放在之前他还得考虑考虑,但现在却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
这人身材不高,满脸皆是精悍之色,也是干脆,不过赵石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是姓折的,不会是京里折家的人吧?无不少字
果然,这人接着便说道卑职乃折家六子,折潜是卑职亲弟弟,听说他在武举上得罪过大人,卑职已经在家里教训过他了,改日让他摆酒给大人赔罪,还望大人不念旧恶,看在卑职这点薄面上,原谅他无知之罪。
请大人以后也别以卑职身份为念,以后折沐若是犯了大人军令,大人只管责罚,折沐不敢有半点怨言的。”
他这里姿态放的极低,也算是开诚布公,显得光明磊落之余,这结交之意却也是一览无余。不过将一个三两好友出去欢聚弄成了一个下官和上官的答对场面,让努力想将这次出行地气氛弄得亲近些的杨胜差点气歪了鼻子,其他人也没想到初一见面,折沐便来了这么一出,脸色不由都带出了些怪异来。
赵石却是没有犹自不觉,这人直接,一副军旅做派。这个便很对他的心思了,身子也是微微挺直。脸上也绷了起来,“如此最好,我的脾气你过些时候便了,得罪了我不要紧,但若违反了我的军令,身份我是不管的。。。。。。。。”
这两人一对一答的,弄地旁边几个人一愣一愣的。还是杨胜先缓过了神来,一叠声道对,对,如此最好。。。。。。。。”至于好些,他也不清楚地。
其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笑的都是勉勉强强,折沐在那里也是暗自咂了咂嘴,原想着这人既然曾经在庆阳府那边任过事。边镇上的一套他也听说过,镇军中人行事都偏向简洁,在京里的人看来便多是粗鲁了,这人既然从那边出来,应该喜欢这样的做派,所以初一见面。他便也直言不讳,但没成想对方真个拿出了上官的派头,几句话出口就将气氛弄得尴尬之极,附和一下好像不对,垂头听训吧,他还觉得别扭,立时便僵在了那里。
还是杨胜脑子转的快些,立即话锋一转,介绍起了其他两人,“这位是郑逊。”他指着身边那个有些斯文地年轻人道。“郑二在兵部任职。不过只是个文书,他这人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最是风流。今次去雪月楼也是他出的主意。”为了让气氛和缓些,他却是拿这个郑二做起了文章。
那郑逊看上去有些矜持,但却透着几分幽默的劲头,“郑二见过大人,杨国栋的话的虽然不中听,但郑二这里也生受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大人年少,正是风华正茂之时,美人配英雄正是得其所哉,来日方长,大人闲暇之时尽可来寻郑二,这遍长安的好去处都在郑二的心里,定不叫大人失望而归的。”
“好,以后一定要讨教一番地。”赵石也是拱手为礼,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其他几人心底都是愕然,看这人方才的做派,原以为是个少年得志,油盐不进的主儿,这次聚会肯定要闹个不欢而散的,这话一说,却又显得平易近人的很了,真不知这人是个心思。
折沐心里暗骂了一声,肯定是折潜那小子将这人得罪的深了,所以才给了个下马威尝尝,不过郑逊这小子从小这嘴巴就讨人欢喜,这几句说地果然比高明。
不过不管这些人心里想,这气氛一下又变得和悦了起来。
“这个是杨胜的堂弟——杨风,在雄武军中任曹辕,颇有几分勇力,酒量不小,叫他来主要是想让他陪大人喝酒的,我几个就他和折沐还能喝得几杯。。。。。。。。”
“杨风见过大人,素闻大人有海量之称,千杯不醉,这次要饮的尽兴才好。”
“这两位是。。。。。。。。”介绍完了一边人,杨胜看着赵石身后跟着的李全寿和李博文,心想这位大人出去逛青楼不会还带着吧?无不少字啊,不对这人年纪太小,还养不得这么大的,应该是侄子之类的人吧,不过这孩子年纪也太小了些,去逛青楼恐怕不合适。
“这个是李博文,字鸿儒,府里的幕僚。”
如今李博文在景王府里可是大名鼎鼎,到不是因为别的,这人言辞犀利,一副毒舌简直见人就要扎上几下才高兴,弄的是人憎鬼厌地,想不出名也不行。
见众人望,也只是微微一抱拳,接着毒液就从嘴巴里出来了,“看各位大人红光直透华盖,尤其是这位郑大人,啧啧,更是神气旺盛,眼中还带着血筋,这可是都是命犯桃花地卦象,今日之行恐怕不会太平了,几位大人还是为上啊。。。。。。。。。”
几句话就弄几个人一愣,心中都是暗骂这人嘴巴真臭,这不是明摆着咒人呢吗?景王府中的人都这么邪性。。。。。。。。。
赵石皱了皱眉头。这个人见识才学都是不少,就是管不住地嘴巴,这人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随即便插话道这个嘛。。。。。。。。”
“我叫李寿,是他的表弟,你们出去寻欢作乐可不能不带我去,不然。。。。。。。不然我就去告诉各位嫂嫂,让你们后院起火。”李全寿可是机灵着呢。立马嘴里的瞎话就流水般倒了出来,引得这几个人都是哈哈大笑。心里都道,这个孩子虽小,看上去比这位指挥使大人可是知情识趣的多了,他们却未曾细想,赵石家又不在京师,会单单带着一个这么小的表弟。。。。。。。。。。
不过李全寿旁边的吴应太过显眼了些,不用他开口。面前地几个人一眼便已经看出,这人是个太监,要说在京师之地,太监也不少见,王府里更不会少了,但带着个太监去吃花酒?几个人这时都是一脑门的官司。
看见几个人地眼神儿,李全寿脚底下立即踢了吴应一脚,吴应一个激灵。瞎话脱口而出,“几位大人,咱家叫吴应,是王爷吩咐的,赵大人不熟京师地形,叫咱家贴身侍候。不能稍离的。”
众人虽觉这话有些不尽不实,但还是羡慕的看了赵石一眼,瞧瞧,人家孤身一人来京,如今便是这般的使人看重,再瞅瞅等人,空有满腔的心思,家世也在那里摆着,可就没哪个王爷给咱们配个太监伺候着,这人比人啊。还真是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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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出了府外。放马缓行,迤逦往彩玉坊而去。
“赵大人。听说昨晚宫外和景王府都闹了刺客,今日却没再听到消息,这事可是真地?”
听杨胜问起,赵石点了点了头,不过却是李全寿把话接了,这家伙昨晚虽然受了些惊吓,但一想起就算在生死攸关之时也没惊声尖叫,还保持着神思清明,心里还是得意的很的,这一问正问在他的痒处,立即答道这消息还能假得了?昨晚上你可没看见。。。。。。呃,还是让我表哥跟你说吧,我也是听说的。”
“是些女真人的无谋之举,估计过些时候宫里便有旨意传下来的。。。。。。。”
几个人都是世家出身,别看官儿不大,但这消息却最灵通不过,他们想的也不是刺客,折沐在那边立时问道大人。。。。。听说你昨晚宿在了太液池?”
见赵石直接点头,几个人换了下眼神儿,这代表着他们可比赵石清楚多了,脸上都露出了热切之色,郑逊哈哈笑了一声,但听起来笑声却有些干涩,“大人这际遇旁人可真是比不得,两次御前比武,搏了这等地圣宠,可叹我们几个还都自负才干,和大人比起来,真个是让人汗颜无地啊。”
其他几人都是默默点头,随即杨胜便笑道大人,杨胜前些时便在想,若能入大人麾下效力当不负此生。。。。。。。。就是不知大人可愿成全?”
赵石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羽林左卫现在正缺人手。。。。。。。不过这事你可得先想好了,羽林左卫现在急需整顿,我想着应该西山那里不,是个练兵的好所在,不过估计若是左卫搬出京师就不知时候能了,你自认受得了?”
杨胜已经顾不得想及赵石话里透出来的信息,立即在马上一挺身子,“杨胜若是贪恋这京师的繁华早便入了兵部,也不会在羽林卫中为官,过些时本想着请调到边镇的,如今见大人英武,这才有了这个想头儿,只要大人不弃,杨胜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那我过后就向王爷说及此事,之后你可别后悔才是。”麾下的军官自然是越听话越好地,眼前这个人在羽林卫中为官日久,话里也多有投靠的意思,这样的好帮手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容易啊,看见的帖子下面跟了好多,尤其是古代文人墨客的故事也增加的不少,阿草会适时将这些插进去的。
诸位可能不,阿草自小其实就喜欢这些文人之间机巧对答,这里面透出的智慧实在让人回味无穷的,不过后来学业渐重,还进了理科班,这些接触地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就没也没这想法了,真是有些感叹咱们地教育体制问题啊。
翻开初中时写的一些作文,阿草都有些惊讶,自认现在是写不出这样地文章来了,但老师的评价上总是良良良,大家都一样,也不知他们的评价标准是?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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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一章故人(一)
几个人谈谈说说,一路上到也颇不寂寞,在初始的试探过后,几个人便也都放松了心情,不再提起这些正事,那郑二言谈有趣儿,对京师的一些趣闻轶事又熟悉非常,用他的嘴巴说来,一件平常事儿也能道得妙趣横生,在赵石面前又成心卖弄,时不时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李全寿在王府里呆的日久,近日又和赵石这样冷淡的人混在一起,乍一遇到这等有趣之人,自是连连追问,再加上旁人有意买赵石的好儿,对他这个表弟是有问必答,不一时就已经和郑逊熟络的不行,满嘴的称兄道弟了起来。
来到彩玉坊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花灯初上,这个时节并不是彩玉坊最热闹的时候,行人三三两两,并不见如何繁华的样子,只是这里楼台颇多,隐隐间可以看见两旁门内,帘幕之下有身姿绰约的影子在晃动,各个门前迎人的伙计和店娘也都懒懒散散的,好像还没睡醒一般。
赵石打量着两旁的建筑,他眼光锐利,两旁楼上的女子也许是听见了马蹄声,也许是看见他们一行人鲜衣怒马的,有的便已经掀开了楼上的遮帘,露出后面的容颜,含笑向这边舞动手中的巾帕,意思嘛,是男人就明白的。
年少春衫薄,金钩玉带刀,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郑逊在赵石旁边摇头晃脑道了一句歪诗,古人诗词简练,寓情于景,这意境就已不是后世那些以西方文体写出来的东西可比得了的,便是赵石这时也是心中微动,觉得这里可要比那什么红灯区强的多了。
不过旁边却有人立时道了一句,秋日方凉。仔细身体。立即弄了郑逊一个大红脸,向这个嘴巴毒的跟什么似的,有事没事总喜欢跟人对着来的家伙瞪了过去,但一看之下,差点没把郑逊鼻子给气歪了,这人根本就是闲得慌,这时左顾右盼,意态闲舒。显见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根本没当回事地。
文小方,楼小艺,迟小小,段小兰,这四个才貌双绝的女子合称长安四小。看见雪月楼前车马汇聚的景象,李博文向赵石解释道。
杨胜接过话茬笑道:大人不是连这四个人的名声也没听见过吧?
楼小艺诗画双绝,迟小小的歌舞。段小兰和这文小方都精善音律,不过段小兰的洞箫堪称京师一绝,而这文小方却是善琴,听说去年时候,在辰王寿筵之上。一曲浣溪沙,技惊四座,辰王大悦之下,还认了文小方为干孙女。一时传为佳话,这雪月楼也跟着水涨船高的,若不是说到这里,这位侃侃而谈的郑二公子瞅了一眼赵石,楞是将后面地话又咽了回去,转过话锋道:不过听说文小方闭门半年,今日登台献艺,估计是琴艺又有长进咱们得紧着些。不然好座位可就没了。
几个都并非沉不住气之人,不过活络气氛罢了,果然其他人等都是哈哈大笑,便是赵石也觉这人实在有些能耐,只这京师玩乐的地方如数家珍的本事就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虽然说的都是吃喝玩乐,但言行并不猥琐,透着一股风流儒雅的味道实在让人难生恶感。
几个人此时已经来到楼前,前面迎门的伙计见这几个人高踞马上。谈论说笑,并不下马,兼且仪态都是不凡,只这穿着便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味道,知道这几人可能都是贵客,立即分出了几人小跑着过来。
为首地一个到了近前一看,脸上已经笑成了花儿,一叠声的在马前道:原来是郑公子,可是来雪月楼品琴的?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看公子红光满面的,这些日子一定是春风得意的了。接着又扬头打量了众人一番,嘴里地好话更是不断,一看这几位公子就都是贵人,就只这贵气就压得王二不敢抬头了。
不等这人啰嗦完,郑逊已经将脸板了起来,王二,少跟我来这套,楼子里可还有雅阁,我们来的仓促,不曾定下位子,要是让我们坐在大堂里,本公子可不答应。他这到不是仗势欺人,只是这次确实都属临时起意,如今京师风云涌动,几个人的位置虽都不算高,但也都在暗自琢磨着自己的前程,哪里还有心思来听琴?所以估计这里地好位置都已经被人定下了的,几人之前还都埋怨杨胜不该请赵石到这里来,不过既然话已出口,改个地方到不算难,但这脸子几个人都觉丢不起,这时打的主意便是抢也得抢个好地方过来的。
那郑二脸上笑容不变,立即应声道:您们都是贵客,咱们哪里敢让几位与俗人坐在一处?不过文姑娘那等天仙般的人物谁不想亲近?这楼里的雅阁确实早就都定出去了的,但几位也是来的巧了,方才汪老中丞家地二公子来信说来不了了,所以便腾出了一间雅阁出来,正是绝佳的位置,只是
不等他把姿态做出来,郑逊已经笑骂道:银钱花费自然少了不了你的,少给本公子添彩儿说到这里,回头看向赵石,把那嬉笑怒骂的样子又都收了起来,大人看这样可好?
那个王二偷眼瞅了一下赵石,郑逊他是知道根底的,京师郑家也是有名的官宦世家,这位郑二公子虽然算不得风月里的班头,脂粉堆里的魔王,但在这京师之地地风月场里也是薄有声名在地,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位公子家里的显赫之处?这人一声大人叫出口,那官儿还能小了?瞧那恭敬地模样,以及其他几个人众星拱月一般的做派,他哪里有不上心的道理?
立即亲自上前给赵石提着马缰,一叠声的道:公子慢点,公子慢点
闲话少叙,几个人进了雪月楼,里面灯红酒绿,男女相互调笑之声不绝于耳,但楼里布置的颇为巧妙,闻声却不见人,树木遮掩,酒香扑鼻,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吟哦之声,以及女子唱对的曲子,虽已是秋日,但这里却透着一股别样的勃勃生气,和后世那些娱乐场所截然不同,风流而不流于俗媚,确实有动人心神的地方在的。
几位公子想要喝点什么?可要姑娘陪酒?小方姑娘还得等些时候才会登台,楼中的姑娘虽比不得小方姑娘才艺俱佳,但这讨人欢心的本事却都是不差的,几位公子不如让她们先伺候着,也好过独饮无趣不是?给他们准备的雅阁却是在二楼上,等众人坐定,王二躬身说道。
其他几人都不常来这里,赵石几个更是头一次经这阵仗,自也都不会搭腔,还是郑二笑道:既然如此,给我们找几个知情识趣的来陪酒,尤其是说到这里,看了看赵石,见其也没什么异色,这才放心接着说道:尤其是给我这位兄弟找个出色的,他可是头一次来你们这里,若是伺候的不周,嘿嘿
他这一笑,那位王二哪里还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立即便道:醒得,醒得,公子但请放心,小人也自不会砸了雪月楼的招牌。
说完了,这才倒退着走了出去,他一掀帘子,赵石不经意间朝外面扫了一眼,正赶上几个人大声说笑着从门边走过,这几人穿着都不如何高贵华丽,举止间甚至有些粗鲁,几个人的相貌也是有些狞恶,但其中一人一转脸的功夫,赵石眼睛便是一缩,那人也是若有所感,转头便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个正着。
此时门帘却已放下,赵石眉头一下便皱了起来,果然,帘子一下便被人掀开,那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理会身旁之人的错愕,还有这里面人的怒目而视,先自哈哈大笑了起来,赵兄弟,没想到哥哥能在这里碰见你,庆阳府一别已经有三年了吧?哥哥可是想你的紧呢。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二章故人(二)
这人身材雄壮,长相粗豪,声音洪亮,不过浑身上下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谁都看的出来,躬身抱拳为礼之际,这些人都能看见,此人左手只剩下了三根指头,听这人说话,显是与赵石是旧识的,不过看赵石的脸色,也没什么故人相见的欢欣,反而眉头皱了起来,在座的都是眉眼通挑之辈,只一眼便也看出,这两人虽然相识,但这人并不受人欢迎的。
杨胜此时已经以赵石下属自居,立时便站了起来,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好友相聚,哪容你这等人在此呱噪,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他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那汉子身后的几个人都是怒形于色,有两个粗黑的顺手从腰中已经拔出了尖刀,那架势竟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见他们如此,折沐和杨风两个也噌的站了起来,不过今日便装,所以随身兵刃也是没带的了,不过他们也是不惧,横着脖子就看了过去。
李全寿这里可就欢喜了,经过那晚的惊险后,他的胆子却是大了不少,又有赵石在他身边坐着,心中更是安定,小眼睛一顿乱转,看那兴奋劲,恨不能这些人马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才好。
那汉子皱了皱眉头,斜楞了杨胜一眼,转身却道:你们几个先去安坐,我一会儿就来。
李老大,还说什么说,上去干翻了他们,咱们立马出京,谁能拦得住咱们?几个王八蛋毛都没长全。
啪的一声,满脸都是凶光的这位立时挨了个嘴巴,一愣神间。却是蔫了下来,废话再也不得出口,转身和其他几个人便离了开去。
这边上赵石也站了起来,摆手让几个人坐下,自己微微一抱拳,李四哥不在李将军帐下听令,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李金花四个亲卫中的老四——李斐。赵石并不知道此人之后的经历,还道他也是随李金花一起回的京,所以才有此一说。
李斐也不在意对方话里的讥讽之意,随意扫了一眼赵石身旁地众人,心中却暗自有些诧异,这些人年纪都不算大,但气派却都不小,以他的阅历。一看便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出自大族,他怎么也想不到三年不见,这个少年不但出现在京师,还和这样的能混在一起,这变化未免有些大了。
他本不想来京师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但这次生意不小,他又在京师呆过,比起其他弟兄来。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再一个他也怕手下这些人在长安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所以还是来了。
不过他也刚到京师,还没听说赵石的名声,若不是和那人见面地地方就在雪月楼,他也不会和赵石照面。
赵兄弟,三年未曾见面,兄弟可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事情?说到这里。举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这才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情是咱们不对,你救了大伙儿的性命,大家心里只有感激,后来我李斐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不出昧良心的事情来,这两根指头权当是咱向你赔礼了,当时觉得没脸见你。所以便直接离了庆阳。哥哥这里作的不对,要打要罚李斐没有话说。谁让咱们欠你个天大地人情呢。
说到这里,这位李斐李四爷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大大咧咧便坐了下来,赵石坐在桌子对面,他这里却是伸长了脖子,神神秘秘的道:兄弟在战阵上那是没话说,李斐生平没佩服过几个人,但兄弟算是一个,当年小姐瞎了眼,但咱李斐眼睛不瞎能再遇到兄弟哥哥这里可别提多高兴了,没别的,哥哥的见面礼你得收下。
城外有哥哥十匹好马,都是上得战阵的良驹,兄弟说个地方,过后哥哥就给你送过去,不过话可说回来了,你可不能再记着哥哥地不是。
说完这些,心里有些得意,看赵石的样子他便知道,此时的赵石和三年前的那个少年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估计是遇到了贵人,不过这样地人发达也是早晚的事儿,没什么好奇怪的,银钱这个时候估计人家还真未必看在眼里,但这人怎么说也是战阵上下来的,就不信对好马良驹一点心思也不动。
赵石这个时候也在动着念头,看对方神色不似作伪,当年李金花的几个亲卫给他的印象都很深刻,尤其是这个李斐一身的匪气,但性情豪爽,丝毫不以他的身份为异,称兄道弟很是熟络地,听他说话,莫非已经不是官身了?还送马?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难道李四哥不在李将军麾下效力了?
其他几人这时也是凝神倾听,并无人搭话,两人的关系到也不算难猜,其间细节处虽是不太明了,中间的恩怨他们更不清楚,但眼前这个汉子能为了义气而自残肢体,这份血性却不能不让人佩服的,再加上对这位少年新贵的过去很感兴趣,这个时候都支起了耳朵,静心倾听。
李全寿听这些人讲话却没什么意思,既然打不起来,听了几句他便也有些不耐烦了,只是歪着脑袋打量这雅阁的布置,心里也有些期待那些陪酒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比府里的女人又能如何
李斐哈哈一笑,看来李树是没告诉你了,我和大哥都觉小姐作地不对,早就不是官家地人了,大哥那里咱不知道,但我却落了个自由自在,比以前可要快活的多了,和一群老兄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闲来再和西贼对上几场
说到这儿,眼睛一扫杨胜等人,便住口不提这些事情,接着话锋一转,跟兄弟也没什么好隐瞒地,如今哥哥贩马为生,川马,西河马,吐蕃良驹,应有尽有,风险虽是不小,但大伙儿就图个痛快。
今天遇到兄弟,本来想着求兄弟入个伙儿,以兄弟的智计才干,这老大的位子让兄弟来作也是无妨,但现在看来嘛兄弟在京师应还算得意吧?
诸人脸色都是一变,心中暗道,好嘛,这位原来是个马匪头子来的,他说的虽多有隐晦,但杨胜等人都是军旅出身,虽都没见过真章,但对秦夏边境上那些游荡来去的凶悍马匪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些马匪并不都是以抢掠为生,多数时候是以贩马商人的身份来去两国的,听他说的,好像这人生意作的还不小,几个人对望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古怪,对于这些马匪,两国军队也都无可奈何,一般都是碰上了便打杀上一场,碰不上也就相安无事。
而且边镇上的将领大多还和这些人有些关系交易,这样一来,便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共生关系,再加上这些马匪来去如风,凶猛悍狠,大多时候边兵也不愿随便招惹他们,除非这些马匪到境内抢掠犯案,不然两国边兵谁也不会理睬他们的。
折沐这时却是插进了话来,我们大人已经贵为羽林卫副都指挥使,自不会跟人去贩什么马,请这位兄弟自重。
他还不清楚赵石和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说话也便谨慎,并没有喊打喊杀的叫出口来,不过这话里还是提醒了赵石一下,意思嘛,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别和这人沾上什么关系为好。
听了这话,李斐也是一惊,羽林卫副都指挥使,他奶奶的,心里不由骂了一句,这官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上的,三年不见,这个少年还真是飞黄腾达了,看这样子,别说跟他一起贩马了,不立即翻脸将他抓起来就是不错不错的。
他到是诚心相邀,这少年旁的不说,就那份心智可是让他印象深刻之极,庆阳府那等险恶的局面,这个少年奇计迭出,硬是让一支护粮军建了头功,只这一条,就不是他手下那些只知道杀人拼命的家伙们能比得了的,若是有这么个人在身旁,那才叫让人安心呢。
不过他这人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立即便改变了心意,随即站起身来一抱拳,不管怎么说,见到兄弟哥哥心中高兴,但兄弟既为官身,哥哥这里便不打扰了,若兄弟想抓哥哥去见官,兄弟这里也束手就缚就是,若是还念着当年并肩杀敌之义,便收下哥哥的见面礼,之后大家还是好兄弟,有个什么事情只需往西北边境上走一转,问一声匪老四,便能找到哥哥,哥哥是无有不从的,哥哥这里只等兄弟一句话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三章故人(三)
赵石笑了一下,心情也轻松了下来,不过李家就好像一根刺,从庆阳府开始到现在一直扎在他喉咙上,让他极不舒服,实是不愿再与李家的人多有瓜葛,对于庆阳府的事情也不愿在人前多谈什么,于是淡淡道:当年我便与李树说清楚了的,恩怨两清,再无瓜葛,所以四哥也不必如此,马呢,兄弟收下了,但银钱得付清,至于说什么见官不见官的,兄弟管不着,所以四哥请便吧。
李斐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儿,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于他来说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但人家现在官居要职,不愿与他这样的人相交也属正常,再一个当年对人家不起,这次相见,人家冷淡疏远也在情理之中,没喊打喊杀的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他也是有决断之人,脸上笑容一直不变,微微抱拳,既然如此,李斐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人到是有些豪气,虽是盗匪之流,但不失为一条好汉子。见李斐离去,杨胜喃喃说了一句,本待想问问这人与赵石是个什么关系,之前又有什么纠葛,但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三年前的庆阳府,再加上李将军,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庆阳府兵变一案至今余波未平,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再看其他人也都闭紧了嘴巴,估计是心里打的主意和他一般无二,哪里还问的出口?
今日只谈风月,不说那些惹人厌烦的正事。见气氛有些僵冷,郑逊有意缓和了一句。
你们说的那位李将军就是来府里找你的那个女将军吗?我可看见了,她可真威风,不过父听别人说,你们之间好像有些情意的这位在父亲那里听了墙角。还没怎么明白情意是什么东西地小王爷顺嘴便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话来,不过旁边的吴应又是拉衣角又是挤眉弄眼的,他也察觉出了众人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神色精彩之极,立马住了口,无辜的看向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的赵石。
杨胜几个心里都是暗自咂舌,所谓童言无忌,这消息八成是真是,听说那位李将军至今还没有婚配。不会是在等眼前这位大人吧?不过三年前这位大人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等地风流手段?让一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念念不忘的,这可真是有些骇人听闻。
不过还好,门帘一掀,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在一个穿着曳地长裙的妇人带领之下鱼贯而入,立时这间雅阁之内,香气隐隐,嬉笑之声不绝于耳,别的不说。这气氛一下便缓和了下来,可要比千言万语好的多了。
领头那女子三十岁上下年纪,薄施脂粉,身姿婀娜,眼睛弯弯的。眼波流转之间,媚态横生,未语先笑,声音婉转。
不过这嘴巴更是灵巧。奴家蕊娘见过几位公子,让诸位公子等地久了,还望恕罪则个。说到这里蹲身一礼,接着便让她身后的女子排成一列,知道诸位公子眼界高,所以楼里顶尖的姐妹都在这里了,诸位公子可不要挑花了眼睛
说到这里,捂嘴咯咯一笑。这才接着说道:不过今晚来的贵人可不只几位公子的,所以一人只能挑一个,几位公子不会由此对奴家发脾气吧?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心中也觉诧异,在座地几个人看上去年纪都不算大,也正应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但面对着这些姿容姣好,搔首弄姿的妙龄女子。这时却都没一个露出什么热切之色。心里立即便已经知道这几人别看岁数不大,但不是见惯风月。便是身份不同常人,这气度可是骗不了人的,想到这些,之前又得那王二提醒,心中也是有些惴惴,生怕这几个不满意闹将起来,弄得楼里难做。
这等场面还是郑逊来应付,他也是在这些女子身上微微扫了几眼,便也知道这蕊娘到也没说假话,更没拿出通常地手段来应付他们,一般来说应是先让平常的来亮亮相,客人若是不满意,再抬高身价,往往便能多从客人那里榨出银钱,这些都是妓家常用的手段,他自然是清楚的很的。
但这些女子姿容虽算不得绝丽,但环肥燕瘦,也各有各的特点,算的上上等了,心中微觉满意,不过也是知道,这楼里最好的姑娘还是没有见到地,所幸看这位指挥使大人的样子,也是头一次来这里,不然还真是让人为难的,再一个这次来也不为寻欢而来,便也没那么多的挑剔,瞅了赵石一眼,才微微摆手道:成了,不用你啰嗦。
这才转头看向赵石,大人看哪个合你眼缘,先挑一个伺候着,李寿是不是也
李全寿站起来便要仔细看看,吴应脸色惨白,心说坏了,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还能有他的好了?还好赵石也有分寸,一把将他拉坐在那里,顺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年纪还小,见识一下到是无妨,但若想放肆却是不行。
其他几个人都是好笑,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这么大一点就来这里见识,长大了还见识什么去?不过心中好笑,却都没表现出来,装作没看见便也罢了。
赵石随便指了指中间一个穿绿色褶裙,水纹对襟短襦,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立即出列,来到赵石面前微微一福,和人一样,声音很是温婉,绿桃见过公子。
这时气氛才又热烈了起来,几个人也毫不客气地按照自己地喜好挑选了中意的,待得那个蕊娘带着余下地女子退出去,酒水吃食便流水价的送了上来,吃了两口,李全寿微微撇嘴,这里的吃食自然是赶不上府内地。甚至于照着上次去聚仙楼吃的东西都要差上一些,他自然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好奇的盯着这些女子看个不停,吴应在那里更是尴尬,只是埋头吃食,连眼睛都不抬一下的。
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有些自己的本事的,不然找个木讷寡言的来,客人也不会高兴不是?这个时代的妓家女子都是从小训练。有些懂诗书,有些会琴舞,并不只是靠相貌吃饭,而那些只靠身体赚取银子地大多都是暗娼,若非如此,那文人雅士也不会将逛青楼当作一件雅事来评说。
不过欢场女子,这讨人欢喜的本事却也自古如一,不一时。便与几人熟络了起来,劝酒的劝酒,说笑的说笑,一时间气氛越加的热烈了起来。
赵大人,折沐先敬你一杯。折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将酒杯端起,见赵石一饮而尽,道了一句,大人果然豪爽。自己也喝了下去。这才接着说道:大人,折沐这里要问上一句,若我们羽林左卫出了京师,这以后。不知大人有什么章程没有。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说起来羽林左卫过去的指挥使李严禄,对羽林左卫官兵并不算差,也很得军心地,京师诸军当前情势也都如此。没有仗打,只是护卫京师罢了,所以各军或多或少都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不过李严禄倒霉一些,被当成了一个出头鸟罢了,他们这些将校哪个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别看其他各军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整饬各军的苗头已然露了出来。这么说来。若是羽林左卫到了西山,以后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谁知道今后这京师得成为怎样的是非之地不是?
不过这位大人方才说要练兵,怎么个练法儿?还只是想找个由头安插亲信?那他们这些旧人将何去何从?这些才是关乎他自身地大事。
赵石手扶酒馔,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如今羽林左卫还剩下多少军官?你跟我说说。
折沐也不犹豫,立即便道:没有几个了,五曹只剩下了胄曹何申,嗯,长史张籍伦也在,录事参军曹冠被关了起来,牵涉到不是太深,这些事情他最清楚,若大人能将其
杨胜几个听的仔细,这个时候都是会心一笑,曹冠与折沐最是交好,这个时候也许只是折沐一句话就能将他救出来的,不过这话里也有试探地意思在。
赵石和这些人接触不深,对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并无所觉,但他也知道,虽说皇帝那里已经暗示他可以挑些人弄出大理寺,但有些事情这个时候还言之过早,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立即夸口说将谁谁谁放出来,不由让折沐有些失望。
这之后赵石问起的都是羽林左卫现在的情形,一问之下,如果眼前这个折沐说的都是实情,情形却是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至于里面有没有贪腐,吃空饷之类的龌龊事儿,这还得他亲自梳理,不过想来经过大理寺的讯问,便是有也早就清出来了,不用他再费事。
本来他还想着怎么在左卫中树立自己地威权,如今有了眼前还有个熟悉内情的折沐,以及身边的这个杨胜,以后估计他会轻松上许多的。
少了一件压在心头的石头,赵石应付起这几个人来也越显轻松,话也多了许多,不过在这几个人眼中,虽只是接触不久,但这位少年大人不苟言笑的性子也就都清楚的很了,并不是这人有意如此,估计本性便是这样,也都放下了心来,劝酒更是殷勤了许多,不一刻便将一坛酒喝了个精光,几个人红光上脸,形骸也便放浪了起来,和身边的女子调笑不断,间或逗弄李全寿几句,几个女子也是曲意逢迎,再行上几个酒令,他们虽说都出身世家,但都是武人,席间也就没文人那么多地花样,由那郑逊出上几个题目,都是简单易懂,几轮下来,众人谁也没比谁少喝了,兴致便高昂了起来。
正高兴间,门帘一挑,李斐大步便走了进来,这时地他眉头深锁,也没等众人说话,一招手便道:赵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石楞了楞,但看对方脸色凝重,还是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走到一个稍微清静些的地方,李斐才开了口,兄弟,你没什么仇人吧?
听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地话,赵石皱了皱眉头,说起仇人来有些复杂,李家算不算仇人?太子那里算不算仇人?好像算,也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这里的事情也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
见他没有答话,李斐一笑道:哥哥是个粗人,说话也不讨喜,但哥哥自认是个恩怨分明之人,断不会跟人害了兄弟你,你信不信哥哥的为人?
赵石这次却是毫不犹豫,立即便点了点头,没了旁人在身边,赵石说话也便没了许多的顾忌,便即说道:四哥这里我是信得过的,如今京里是非多,以四哥这样的身份,我看还是尽快离京为好,说起仇人来嘛,四哥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羽林卫副都指挥使了,官场上的人哪里没有仇敌的道理?莫不是四哥得了什么消息?但说无妨,赵石承你这个情。
李斐眉头一展,用力的拍了一下赵石的肩膀,哥哥没看错人,有你这一句话,哥哥这长安就没白来,至于什么承情不承情的,兄弟说这话可就有些看不起哥哥了
好了,不说这些,这次哥哥进京也是有人说要买马,非要我们到长安来见,所以哥哥便冒险来了,方才见到正主,开始还谈的好好的,但后来嘛你们羽林左卫的大营是不是要设在西山?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二章故人(四)
听他这么一问,赵石当即心里便是一惊,这话昨晚才只是那位皇帝说了一嘴罢了,竟然这么快就传了出来,太子,一定是太子无疑了。
见赵石点头,李斐嘿嘿笑了起来,这人要我们弟兄端了羽林卫的大营,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他们好像跟西北的绿林还有些牵扯,他们可是指名要兄弟的人头呢,只不过一看这人做事便不怎机密,选了这等的地方见面不说,对咱们的底细也不清楚。
兄弟看怎么着,哥哥都听你的,只要兄弟一句话,这人立即能交到你手上,拖到个没人的地方宰了他也成
赵石眼中寒光一闪,但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道:四哥,这事你先答应着,你刚回京师,可能还不知道,羽林左卫现在一片混乱,我这个副都指挥使还没见到底下的一个兵呢,若不是四哥提醒,要真是被这么来上一下,结果
所以我这里需要些时间梳理军务,只要拖上一两个月也就成了,不然打草惊蛇,对方不定又弄出什么招数出来,背后是什么人小弟这里已然清楚,这事四哥掺和进来实在凶险,四哥的人还都在西北吧?不如说是回去整顿人手,就能平安回去西北,这长安以后就别来了,等我这里安顿下来,四哥若是有心再入军旅,小弟这里虚位以待就是,四哥看这样可好?
他这么一说,也便有了几分推心置腹的味道,毕竟对方和他相处不过半月,先前的事情不说,如今却能有这份情义。多少人中也找不到一个的,这就等于是丢了十万两银子,是人便不能真个无情,赵石虽是心性冷漠,但在这个时候心中也有所感。
李斐听了果然高兴,再加上他本来便佩服赵石的智计,随即便道:行,哥哥这里都听你的。不过哥哥刚脱了官服,可不愿再给自己套上缰绳,现在无拘无束最好。
但是呢。哥哥手下下一大家子人,不可能各个都像我一样的,既然兄弟如此说,哥哥也不跟你客气,我手下有那么几个人不错,他们都不是当马匪地料。若是兄弟能给他们个去处,这几个人肯定对你死心塌地,过些时日我让他们进京来找你?
赵石心里先是一喜,意外的收获,他心里念叨了一句。但随即便也想到,如此来历不明的人手按插进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他前世几乎一生都在军旅当中,当然明白保证一支军队的单纯性对战斗力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如今呢,羽林左卫先前是李家在控制着,里面还有折家的人,杨家的人,这次再安置上几个马匪,小团体的形成一般都是一支军队分裂甚至崩溃地前兆,也最是考验一个领军将领的能力,他这里还没上任呢。形势便已如此复杂,以后呢?他头一次领军,心中也难免有些惴惴的,这时想到这些,哪有不头疼的道理。
不过太子那里如芒在背的盯着,简直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动作如此急迫是为了什么?想到深处。便也感觉时间分外紧迫。好,让他们尽快来吧。
兄弟爽快。今天你那边不方便,哥哥这里也有事,就不和兄弟你痛饮了,改日到了西北,哥哥请你喝烈酒,骑快马,那里的女人嘛,可要比这些娇滴滴的,一碰就倒地强的多了
我这里给你留下个人,有事让他去西北找我就成,是扮作仆役,还是给他个亲兵当当都无所谓
一边说着,朝着不远处一招手,一个满脸精悍的汉子已经现出了身形疾步走了过来,李斐笑着道:他叫程顺,是哥哥最信得过的弟兄,在西北有个匪号叫吐满,是西夏人给他的,用咱们汉人地意思便是狼的意思,功夫要得,人也机灵。
程老四,这个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赵石,如今已经是大秦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了,你以后就跟着我这兄弟干吧,弄不好以后还能弄个封妻荫子什么的,别给咱西北地弟兄丢人知道吗?
那人先是上下打量了赵石一番,神色间有些疑惑,估计是看赵石年纪太小,也没什么王霸之气罩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并不多话,立即便跪倒在地,小人程顺,见过大人。行的却是标准的军礼。
待得他站起身来,李斐才又解释道:他原是西夏汉军中的人,父母被党项人给害了,这才杀了仇家逃出来当了马匪嗯,哥哥这里就不耽搁兄弟了,改日到了西北,咱们兄弟再行相聚,告辞。
目视李斐快步离去,再转眼看向四周灯火通明的楼台,赵石心中也暗自叹息了一声,果然是身不由己啊,不过这样的生活,却不至让人整日死气沉沉,没有盼头,这一点却要比前世好的多了。
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程顺,立即便收回了心思,思虑也慎密了起来,这京里没人能认得出你吧?
听他这么一问,程顺立即知道对方担心地是什么,随即回道:大人放心,来的时候我们跟李老大是分两路来的,到了京里也没汇合到一起,我们一些人守在了外面,一有动静就抄家伙,小人这里也是李老大刚叫进来的,没跟什么扎眼的人打过照面。
赵石点了点头,李斐到是没有说错,这人说话便透着一股精明的味道,但这人嘴里的话匪气太重,让他不禁也是暗自皱眉,对这人的来历也不放心,于是淡淡问道:你就不想跟李斐回西北?留在我身边要被军法管束,可就再没有以前地逍遥自在了。
程顺眼光闪动了一下,李老大救过小人地命,他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再一个,除了像李老大这样天生的豪杰,没谁愿意一辈子当马匪,提着脑袋过活,如今能跟着大人讨个功名,程顺是求之不得地。
赵石见他说的干脆,到也不像作伪。随即点了点头,这样地话,你便先跟着我吧,至于怎么安置,还得等上些时候再说,只要你能用心做事,别犯了我的军令,我这里也不会亏待了你。
是。全凭大人吩咐。
经了这番折腾,赵石哪里还有什么兴致,不过他向来不将自己的情绪放在脸上,众人也察觉不出他的异常,到是那个折沐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大人。那个李斐乃是马匪,还望大人慎重,这些人无情无义,残忍好杀。有的更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还是不要跟他们走的太近为好。
赵石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示好,从开始时便摆明车马,没有半点掩饰,赵石也不会自认有什么王霸之气,轻易便能让人归心,那样的事情也都是凭空臆想罢了
也许是看出赵石心中疑惑,折沐微微一笑解释道:大人少年英武自不必提。我们这心里都是佩服地,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些世家出来的也不尽都是不肖子,虽说家门显赫,但在仕途上还是不尽如人意的多。
您看,您出身寒门,估计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处,稍微出些彩。旁人就会说我们是仗着家里的权势得来的。若你是酒囊饭袋,那就更没什么好话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头怎么也逃不掉,为官到是比旁人容易,但想做出些为人所称道的事情来却太难太难。
我们也是人生父母养地,自然也想凭自己才干建番功业,长辈们想的又多,紧管着不让你出风头,这样一来,别人看着我们这些人风光,其实呢,上不上下不下的着实让人灰心丧气。
就我们这几个人,您看看,哪个不是有满腔的雄心壮志?但实际呢,一个个现在都不怎得意,为人做牛做马,谨言慎行,都是苦熬着呢,为什么要在大人麾下效力?这也简单,什么忠心不忠心的现在说来大人也不信,其实羽林左卫别看现在一团乱麻相仿,也正是如此,才是显人才干地时候不是?
大人你自管瞧着,旁人不说,只我折沐在以后便会为大人拼力效死,只要大人念着咱的功劳,给折沐点盼头,鞍前马后的大人您自管吩咐,若是有半句怨言,折沐便是够娘养的。
他这里也是喝地有些高了,虽然说话的条理还在,但却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最后更是连粗口从暴了出来,这若是平日,他怎也不会在上官面前这么说话的,而且也是声音越来越高。
杨胜在那边听了,立即大声叫好,好,这才是折老六,要是咱家说来也是这般,咱们就干出一番功业来让旁人瞧瞧,世家子弟也不都是孬货。
几位大人都是英雄豪杰,奴家虽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也佩服大人们的豪气的,来小女子这里敬大人们一杯。赵石身边的那个绿桃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赵石酒杯干了,她立即便给满上,看上去温温婉婉的一个人,这时却颇为豪气地举杯相邀。
几个人都是哄然叫好,绿桃美目流转,却只看着赵石,众人接着都是一阵怪笑,郑逊更是笑道:美人相邀,这杯大人说什么也得干了才行,不过却得喝一杯交杯酒,你们说是不是?
李全寿那里也是兴奋得不得了,这几个女子长的虽都不如景王府里的侍女标致,但各个能说会笑,善解人意,讨人欢喜的,他虽只是个孩子,但也没半点被冷落的感觉,这时更是乱嚷乱叫,恨不得能翻了天去,如此一来,雅阁中却是喧腾的好像什么似的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五章音境(一)
突然之间,天地都好像静了一静,在赵石这样感觉极其敏锐的人来说,这样的情形有些诡异,在他前世,诡异则就意味着危险,但现在嘛,他也只是若无其事的朝雅阁外面看了看,这里是三层,之前他便已经注意到偏西顶楼的一扇窗子是用红绿相间的绸子蒙起来的,,与其他阁子不同的是,这间屋子的窗户作的极是阔大,一眼望去想不注意都不行。
但这个时候之前紧闭的窗子却已经打开,门帘也已拉开,但里面却还是用薄纱罩着,影影绰绰间一个女子端坐在帘后,身前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有琴,四周烟气渺渺,虽看不清那女子长相如何,但在这里望去,却仿若神仙中人一般。
雅阁的门帘一跳,那个名叫蕊娘的女人已经走了进来,看见了她,郑逊了然的笑了笑,凑近赵石低声笑道:大人,那文小方文姑娘看样子是要献艺了,这位头牌红姑有个惯例,献艺之后可陪人一晚嘿嘿,当然了,光有银子是不行的,还要有才情身份,不过没有银子也是万万不能的
但至今为止,在她房里留上一晚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都不及于乱,还有那么两个被弄得颇为狼狈的,我听说那文小方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越是如此,这满京师自认有些能耐的男人越都是趋之若鹜,这不,这位蕊娘就是到这里来问咱们出价的,价高了。自然机会就大上一些,大人这身份是足够了,银钱郑逊这里来出,至于能不能一亲芳泽,就得看大人自己的本事了,大人觉得如何?
赵兄少年英才,如今长安城中谁能不知谁人不晓?美人如玉,和赵兄正是相得益彰。哈哈,相得益彰啊说话的是那个一直少言寡语的杨风,他这人有些心高气傲,旁人都有求于这个朝中新贵,唯有他不同,在雄武军中虽算不得得意,但也没心思到现如今乱地好像花果山一般的羽林左卫中去厮混,再加上对方年纪太小。他还真就放不下身段与其结交,话自然便也少了许多,这时听郑逊说的谄媚,心中就颇有些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也便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赵石目光在他脸上一扫。看他这一句弄得其他几个人都颇为尴尬,虽不知这人心思若何,但也不以为意,他如今眼界也算开阔了不少。自不会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动气,微微一笑间,便拍了身旁那个绿桃的肩膀一下,腔调上也是现学那位郑二的,道:赵石没那么大地雄心,美人有一个两个知情识趣的便已足够,那些什么才女可不是我这样的粗鲁之人消受的起的。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偎在赵石身旁的绿桃方才被人打断,头颈低垂,很有些委屈的样子,这时却是抬起头来,看着赵石,眸子中好像要滴出水来一般。
杨风被自己哥哥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一脚,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讪讪一笑说道:杨风口不择言。大人勿怪。我自罚一杯就是。
杨胜在旁边赶紧道:大人说的到也不错,这长安四小地艳名在京师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裙下之臣无数,实在不是我等粗鲁武人能亲近得了的。
去年年初的时候,那楼小艺弄了个什么文台会,引得京中士子群聚方圆楼,我们几个被郑二拉着到也去了,仗着身份也只是远远瞅了几眼,那楼小艺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奈何聚在周围的都是些文人士子,再不就是出口就是一股酸气,真个让人气闷,若不是郑二恋栈不去,搁我们几个地性子,还不得掉头就走?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能吃在嘴里的,总要比光看不能吃的强不是?
这话说的在理,我等都是顶天立地地大男人,若是卑躬屈膝的去应承个女子,没的被人瞧的小了这里折沐酒量最浅,此时醉醺醺的,说出来的话却夹杂了些怨气。
听他们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侍立在旁边的蕊娘笑容便有些勉强,这女子声名大了也不全然是好处,便是这青楼所在也是如此,雪月楼固然因为有文小方而名著于长安,但却也使得许多人望而却步,其中地得失优劣实在难以让人尽述。
听见几个人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且好像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她只有讪笑着插嘴道:几位公子,您们看,这也是楼里的规矩,几位都是贵客,奴家这里也只是来询问一下,但能不能见到文姑娘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几位公子若是没这个意思,奴家这便出去,总归不能扰了几位公子的兴致不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之一生不过区区数十寒暑,若不能多见上几个精彩人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这自知之明到是有的,但却少了几许男儿豪气,可惜,可叹,可悲。这位李博文,李大先生此时摇头晃脑地说道,见几人怒目看了过来,他也便斜着眼睛瞪过去,那副可恶地模样,让人实在是看在眼里,恨在心头。
那边厢郑逊却立马叫了声好,他这人和其他三个都不相同,可以换句话说,他是个标准的享乐主义者,相比较而言,他和杨胜几个是世家门阀培养出来地两种典型,杨胜几个有野心有心机,一心想着功成名就,对于享受之类便不怎么在意。
但郑逊又是另外一番样子,虽说这野心一点不比杨胜几个差了,但表面上却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享受该享受的,只要这些对前程无损便罢,他今日来可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要见上那文小方一面,见有人出来说话,这人虽说嘴巴毒了些,不讨人喜欢,但在这个时候第一个附和的便是他了。
能见上一面总是无妨说了这么一句出来,接着便转头对那蕊娘说道:我这里出三百两银子,请小方姑娘移玉一见。其他几人都是但笑不语,并不出言阻拦,赵石更不会说上什么,心中其实也觉得这个时代的商家很是聪明,这手段并不比后世差了多少,要说一个女子,只是倾谈一番便要这个价钱,后世许多人估计连问也不问就会掉头就走,这里却能有这么多人追捧,显见价值观念相差甚远的,说不上好坏,但身处其中,心事虽多,也不由觉得这里的风物很是有趣儿。
那蕊娘满脸欢喜的离去,雅阁中几个人纷纷打趣儿郑逊的风流性子,便是李全寿也小嘴动个不停,他身边的女子也娇声不依,那郑二明显经惯了这种阵仗,挥洒自如之间,还颇为的得意,更是引得其他人群起而攻,直到灌得他满脸通红连声求饶才得罢休。
过了半晌,一缕琴音悠然而起,仿若清泉沁人心脾,雅阁中立时一静,众人都是侧耳倾听,赵石的眼光也不由向窗外望去,帘后的女子姿势一直未变,此时只不过双手微动,琴音便袅袅传来,便是赵石这种不懂音律之人也觉这琴音分外清雅,静心涤虑,分外的不凡。
琴音叮咚,如珠落玉盘,连绵不绝,初时细不可闻,不一时声音渐大,如在耳边,后又转低沉,忽远忽近,仿若飞莺,让人琢磨不定。
再过些时,一个嘣音铿然作响,银瓶乍碎,立时便是一泻千里,琴音密集,如山风呼啸,若浪抚礁石,慷慨之意隐然其间,让人油然便有热血沸腾之感。
听了良久,旁人都是陶醉其间,赵石虽不懂其中玄机,但总觉这琴音中缺了些什么,让人极不舒服,猛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豁然明白,这弹琴之人毕竟是个枯坐孤楼的女子,好像岁数还不很大,这见识自然有限,琴声中虽是透出催人奋进之意,但便如一血性男儿,整日价的满嘴上阵杀敌的豪言壮语,但未曾见过鲜血,也不曾和人搏过性命,和真正久经沙场的战士比起来,气质上便是天差地别,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得要领。
这女子虽有慷慨之意,奈何却是有心无力,奏不出真正的杀伐之音,东施效颦,徒惹人笑罢了,赵石本不通音律,但此时此刻,却已经心与音和,体会到了其中真谛,这等的灵光乍现,感觉上很是玄妙,但便如高僧顿悟,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果然,琴声到了高昂之处,却无以为继,渐渐便又低沉了下去,仿若高潮还没到,突然便到了结尾,让人分外难受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六章音境(二)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显见又回到了操琴之人擅长的地方,琴音几转,委婉低回,如情人细语,花前月下,缠缠绵绵,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凭空生出几许柔情蜜意来,仿若空气中突然多出许多触手,不时在拨动人们的心弦,确实神乎其技,让人陶醉其中而不自觉。
琴声渐没,最终隐去,雅阁中却无人说话,便是李全寿这个没心没肺的也有些痴了,赵石心中不由一笑,不过是一只好听些的曲子罢了,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拿来用,唯一的作用便是舒缓人们的精神,实在没有必要沉溺于其中,不过能让这些人回味良久的曲子,那操琴之人也足堪自豪了。
不过他却不知,那帘幕后面的女子现在又是另一番的思绪。
白的好像有些透明的纤纤手掌在琴弦之上抚摸良久,才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仿若她的琴声般能撩动人的心绪,不过其中却透着一丝失望,几许惆怅罢了。
恭喜姐姐在琴道上又有进境。银铃般的声音出自旁边一人的口中,未施朱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眼神还有些迷茫,显见还未从方才有若天籁的琴声中回复过来,若是赵石在这里,一定不会想到这个女扮男装的相府大小姐回出现在这样的烟花之地。
文小方这时转过了脸来,屋中灯光昏暗,但还是能让人看清她那张美轮美奂,好像老天将所有能让人心动的东西都雕琢在了一起的俏脸,似烟似雾般的眼波流转之间,脸上却出现几许病态的嫣红,但这并无损于她的美丽,却让她凭空多出些惹人怜爱的娇弱。
杨倩儿看着这张几乎没有一丝缺瑕地脸庞,心中甚至有些嫉妒。她本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在这位文姐姐面前,每次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还不只,这位文姐姐身上那种久经磋磨,而散发出来的温文沉静的味道,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她可以比拟得了的,但这些都是小女儿家心底里的私密。相对于她们之间地交情也便不能流露在外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封取关山五十州吟出这么一句好像毫不相干的话语,接着便是温婉的一笑,却是有些苦涩的味道,人生百乐,小方如今只能奏出欢宴,情愉之乐,人生百苦。也只有悲离还算得了些要领。
前些时有幸见了折大将军一面,气度心胸实是让人心折不已,听大将军说起战阵杀伐之事,心有所感,酝酿数月。本来以为不成想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闭门造车,徒惹人笑
不说这些烦心事儿,妹妹这些时都在干什么?怎么大半年都不见人影?不是嫌弃了姐姐出身不好。有了隔阂之心吧?
杨倩儿立即摇头,眼睛弯弯的,酒窝也越加的深刻,看的文小方也是心中一动,杨倩儿羡慕她地风姿,她又何尝不羡慕杨倩儿这一身的澎湃朝气?
只听杨倩儿笑道:姐姐说哪里话?要是那样的话,今日妹妹也就不会来了,前些时妹妹出京了一趟。
呃?一抹羡慕之意从文小方脸上一闪而过。之后便即问道:出京?妹妹还真是越来越野了,和什么人出的京?去干什么了?可见到了什么新奇事儿?快跟姐姐说说
杨倩儿嘻嘻一笑,接着道:姐姐何必如此?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何不离了这龌龊之地,悠游山水,岂不畅快。
听她又是老话重提,文小方不由嫣然作笑,妹妹又来劝人。不说别的。便是离了此地,天下间也没哪里是我这样地小女子好去的。姐姐这一生,除了能如愿寻个良伴之外,便是想着能在琴之一道上不负曹师所期。
到是妹妹你如今已是名动京师的大才女了,贵戚公子,文人雅士,哪个不知道相府家大小姐的才名?本来姐姐还以为妹妹挑花了眼睛,佳期将近地,不成想却是去了京外逍遥,京师外的风土人物与京师相比如何?是不是又有别样情致?
听她取笑自己,杨倩儿立即娇笑不依,不过这种闺中密语,每次来都要说上几次的,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笑闹良久,杨倩儿才又说道:这次出京到真是长了见识,青山绿水,人情风物,当真让人大开眼界,北边除了延州,凉州,庆阳府没有过去,几乎都走到了的,不出去不知道,原来这长安竟是如此之小,这还只是我大秦一隅罢了,真想再去看看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江南水乡又是怎一番景致,可惜,我爷爷那一关不好过,只不过出去一次,回来便将人家关在府里两个月,没的把人憋闷死
文小方静静的听着,不时流露出几许向往之色,她们两个年纪都不算大,在心性上却是大相径庭,文小方经历地事情极多,看上去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其实却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但听对方说的精彩,也难免有些想往。
不过她不是自怨自艾之人,这时还能笑的出来,脸上若不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异乎寻常的表情来,妹妹可是随景王一起出的京?
嘻嘻,就知姐姐猜得到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对方心思之灵巧她一直是知道地,若不是这位姐姐家里遭了巨变,当也不会沦落至此,只这相貌,便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地,随即便接着说道:和这些臭男人出去虽多有不便,但说起来到也有不少趣事,去的时候还则罢了,回来时更是热闹,他们硬是将所有路过地酒肆的酒都喝了个精光。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想起来便叫人忍俊不禁的。
有一次他们喝的多了,景王府地长史齐子平姐姐你应该知道吧?这人平日里有些木讷,但很稳重一个人,喝酒也很是节制,但回来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个死能喝的酒桶出来,每次若不把别人喝的昏昏沉沉就不罢休的。
景王那里他不敢放肆,但齐子平他可不会放过。偏偏齐子平还就愿与那人拼酒,喝了酒还就比平时放得开的紧了。
这次站起来便吟了一句酒中有真趣,身子一晃,连人带椅子便栽在了地上,姐姐你说怎么着?这人许是被摔的傻了,晃了半天脑袋,憋出一句漫天星斗光来,我们都有些不明所以。后来等他酒醒了问他,他怎么也不说,后来被逼的急了,这才说了个明白,原来是他被摔地眼冒金星。可不就是漫天的星斗都不见了,只出现在他眼前了吗?
说到这里,不光是她自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便是文小方也笑的失了仪态。一个劲儿的摆手,两个女孩儿这时笑作了一团儿,各有各的美态,各有各的风姿,任一个男人若能见到此情此景,一定都是个失魂落魄的结果。
良久过后,文小方才抹了抹眼泪道:妹妹说地那个酒桶可就是有幼虎之称的武状元赵石,赵大人?
听她这么一问。杨倩儿到也不感奇怪,如今离武举结束不过两天,但经那些与会举子之口,消息传的极快,便是在相府之内,一些仆役私下里都在谈论这位新晋的武状元,赵石的来历此时还没有多少人清楚,不过他来自凤翔府巩义县。这个是谁都知道地。很有些人还会说上两句,都是景王殿下慧眼识珠。将其简拔入京的,这青楼楚馆更是消息灵通之地,这位问姐姐能有此猜测便也合情合理了,不过能让这位平日对朝廷中事漠不关心的姐姐郑重其事的问起,杨倩儿心中还是怀了几分地诧异。
不过她对赵石可没什么好感,撇了撇嘴便道:可不就是他吗?姐姐可别被他的名声骗了,不是妹妹背后说人坏话,妹妹跟这人走了一路,瞧的可是清楚,这人傲慢无礼,兼且狡诈无耻,心性狠毒。就是他手下那群人也被他给带坏了。
文小方有些愕然,不过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心里暗道,也不知那个赵石怎么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说出来的竟是每一句好话的。
她经逢变故,早过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年龄,提起这位新晋的武状元,也不过是在见过了折大将军之后,对那些仿若有铮铮铁骨地男儿就特别的留意,但满长安的达官显贵,这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见了对她的琴道也是无益居多,这个赵石听说能和折大将军年轻时相比,更听闻好像折大将军对其也颇为喜爱,还有收之为徒,传以衣钵的意思,这就由不得她不留意几分了。
这人在巩义县自称什么巩义猛虎,有好大的名声的,乡人盛传什么宁遇阎罗,不遇一虎之类地言语,既有这等地恶名?姐姐想想,他还能是什么好人了?
文小方捂着嘴笑了一声,妹妹可听说他欺压过乡里?
杨倩儿楞了楞,不过马上便小脸涨红,姐姐不信妹妹的话?
这到不是,不过想来景王殿下也不会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带回京师吧?那人怎么得罪妹妹了?不会是灌妹妹地酒了吧?
她到是一语中的,虽不中亦不远的,杨倩儿也没有细想,立即回道,他扮鬼不过她也是怀忿日久,有些被气昏了头,刚说了三个字,便即回过了味儿来,随即想到那天早晨的事情太过羞人,怎好在旁人面前提起?立即闭紧了小嘴巴,不过脸上却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上。
文小方本就冰雪聪明,看了她的脸色,听了她的话,其中曲折也便明白了七八分,这位大小姐心高气傲惯了的,估计那个赵石也是一个性子,两人不对付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扮鬼吓人也只有孩子能办得出来,那个赵石当真这般不稳重?不过随后就想,听闻那个赵石年纪好像还真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想到这些,心中已是有些明白杨倩儿为何会如此了,不过她也不欲杨倩儿难堪,立即转开了话题,杨倩儿暗悔自己失言失态,也不愿再在那个可恨的家伙身上浪费自己的口水。
两人正说话间,房门一响,那个叫蕊娘的妇人已经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先是笑着朝杨倩儿福了一福,奴家给公子见礼。对方女扮男装她又如何不知道,只是更知道对方的身份,一个相府家的大小姐来这里可不是个事,若是谁多了一句嘴出去,不光这雪月楼不用开了,便是这满楼人的性命还在不在都是两说着,于是也愿意装这个糊涂罢了。
杨倩儿正自有些气闷,又看不惯蕊娘的风骚做派,只是哼了一声,便即转过了脸去。
蕊娘也不计较,笑着对文小方说道:小方快看看,你中意哪个,这次来的人可有几个是了不得的,便是相府的杨大公子也来这里捧场了,啧啧,小方你这名声现在可是越来越大了。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七章孤僻
不过还有一位你估计怎么也想不到,那位新晋的武状元,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赵石赵大人也来了的,是郑家的郑二公子,折家的折六公子陪着,那威风劲儿就别提了若是以前,赵石虽然风光无限,但一个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的职衔还不会被她特意提起,只是如今京师风云涌动,人人都打紧了精神在这漩涡之中求存,这烟花之地便也受了影响,一些有职事的显赫之人哪里还顾得上到这里来听曲子?如此才显出赵石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文小方看了一眼明显在侧耳倾听的杨倩儿,抿嘴一笑,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毫无顾忌的展露出美好的腰身,那就是这位指挥使大人了,希望此人不会太过无趣才好。
姐姐
文小方心中暗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涉世未深,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也不懂得,若是一个男人没人嫉恨,也没些傲气傲骨,那也便不是男人了的道理,这人孤身进京,才多少时日?便闯下了这偌大的名声,还能是什么简单人物了?若当年父兄能有这人的一半能为,何至于累及妻女?
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意,妹妹,姐姐这不也是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吗?说不定还能为妹妹出口恶气,这样岂不是好?
哼杨倩儿把脑袋一歪,撇了撇小嘴,嘟囔道:姐姐别被这人气死才是真的,这人与京里这些纨绔子可不相同的很呢别跟他说些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那是对牛弹琴,但斗起口来,牙尖嘴利说的就是他了。姐姐可得小心些
最可恶的就是他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态度也蛮横地紧
看她絮絮叨叨的好像突然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文小方更是乐不可支,心里却越发的想见见这位赵石赵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蕊娘领着赵石来到一处暖阁的门前,赵石周围略一打量,他本不想来的,一个女人便是倾国倾城,才情绝世。在他这样的看来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自己现在本就是满腹的心事,哪里还会有这个闲情逸致跟一个人女人谈谈说说一个夜晚?
但那郑逊听说文小方相邀,风流性子是一发不可收拾,便是邀约地不是自己,这兴奋劲头也是无可阻挡,和杨胜折沐几个人连说带劝的将赵石推出了雅阁,于是便随着蕊娘来到了这里。
推门入内。房间宽敞,灯火却显昏暗了些,赵石的目光第一时间便在房中扫了一圈,他虽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危险,但太子那里连突袭羽林军大营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派人买通一个妓女在这里埋伏他一下也未可知不是?
最后目光才落在那独立于窗前的美妙背影上面,微微挑了挑眉毛,旁边的蕊娘却已经悄悄退下,房间之内立时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的。
赵石打量了对方几眼。文小方身上还是穿地那件素色的褶裙,一头秀发写意的披散在背后,只是随意的用一根绳带系了一扎,身上也别无饰物,这么看来,却是清清淡淡,随意自然,和赵石想象中的浓妆艳抹相差了不少。
微微转过脸来。欺霜胜雪地一张俏脸半露半掩,仿若出水的青莲,盈盈独立于其间,好像房中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自然而然的成了她地陪衬一般。
赵石皱了皱眉头,眼中的出现的不是欣赏,而是一丝警惕,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危险,这是前世时教官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自也铭记在心的。就像是越是毒性猛烈的生物,外表越是亮丽一般。美丽的东西常常都带着毒刺。
赵大人请随意,小女子冒昧相邀,还望大人恕罪才是。看见赵石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是连那看上去颇为魁梧的身子也好像融入了这房中的黑暗一般,文小方有些诧异,她见过的男人不在少数,见了她之后,要么便是色授魂与,要么就是故作矜持,还有的便是夸夸其谈,却没有什么人在见到她的容貌之后还能沉默不语的,但见对方那在黑暗中依旧闪动着幽光地眸子,心中不知怎地却是一突,下意识的便将目光在对方脸上转了开去,这人像是一只猛兽,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像她这般精通音律之人,心志也颇为坚定,又是见过大场面地人,随即便恢复了常态,这房间本来还可弄得亮些,如此昏暗却是要看看来人的心性,那不欺暗室的君子还是少数,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测试了,若是来人突遇这等氛围,又有如此出色的女子当前,心志不坚者难免便会心生旖念,那之后准是得闹个没脸的,但如今却让她自己有些不自在了起来,随口道了一句出来,自己却是掩饰般径自坐在了矮几旁的软垫之上,素手微抬,捏着酒壶将几上空杯注满,动作优雅,不过却是有些失礼的。
但赵石却也并不在意,眼前的女子一举一动之间都仿若带着某种韵律,看起来着实赏心悦目。
慢慢走到桌前席地坐下,眼睛却是肆无忌惮在文小方身前背后扫个不停,眼眸之中没有什么欣赏的意思,更无什么欲望,更像是在观察一件物品,这下文小方可有些受不了了,白玉般的俏脸上慢慢浮起几许红晕,瞬间便蔓延到了脖颈处。
她见识过折大将军的威风气度,那是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容不得别人有半点的违逆,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一见便让人心折的感觉。
但眼前这个岁数不大的少年给她地感觉完全不同。仿若实质般的逼人目光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让人心惊胆战之余,继而生出的便是畏惧之意,这到是和杨倩儿形容的那个横行乡里的大恶人有些相符了。
赵石打量了眼前这个女人一番,女人岁数并不算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岁的年纪,容貌自是他生平仅见的了,从进来之后。对方地表情动作他是一点也没放过,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再加上昨晚才刚遇到刺客,他的警惕之心已经提了起来。
慢慢安下心来,这个少女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和神情,同时也收回来观察的目光,但放在他面前的酒杯却碰也没碰一下。
赵大人。妾身蒲柳之姿,可是不入大人法眼?让大人失望了?不然大人怎的如此沉默?打破静默地还是文小方,她也一直在打量着赵石,确实如同传闻般一样的年轻,下巴光溜溜的。只有上唇有些绒毛,说他年纪大也没人相信,长的极是普通一个人,但是只要配上那双如刀锋般锐利的眸子。就没有人会不注意他,感觉到对方目光移转开去,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姿态却不由自主放地低了许多,说完自己也是俏脸一红,这等的话儿她可从来没有出口过的。
赵石嘴角微翘,这几个月来遇到的人形形色色,打过交道地人也是数不胜数。此时又见到了这个时代的名妓,世事到也奇妙,回想起前世时终日沉默不语的自己,现在的他可已经好像换了一个人了。
你知道我是谁?听对方叫了一声赵大人出来,赵石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不过随即便也释然,暗道愚蠢,方才那蕊娘便是赵大人赵大人的叫个不停。他想着其他的事情也没注意。此时想来,人家若是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还请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果然文小方掩嘴一笑,赵大人说笑了,您在武举上力毙女真勇士,又在御前比武中胜出,如今的长安城再没一个人不知赵大人地威名的,这几日来,光赵大人的名字就已经听得人耳朵起了茧子,小女子又怎会不知?
看赵石还是钉子一样盘膝坐在那里,接着说道:大人在这里无须拘谨,想要吃喝些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我让他们去弄,若不嫌弃。便当是好友相聚,举杯相诉,岂不是好?
赵石却是摇头一笑,淡淡道:我没有朋友。
他这话却是说的文小方一愣神儿,随即失笑道:大人说笑了,今晚陪大人来的那许多人难道不是大人的朋友?
赵石眼光闪了闪,若没有其他事情,我看我还是回去的好。和女人说话他终究不是很习惯,更何况这些话还触及了他的心事。
大人文小方算也是知道了这人性子之古怪孤僻地地方,还真是不好相处,旁人都是上赶着到这里来讨上自己一言片语地,这人倒好,话还没说两句便要离去,对她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了。
她在青楼呆地久了,看上去柔弱非常,但性子却是刚强异常,自学得琴技之后,不再有失身之虞,之后和人相交却也多是在旁人诉说之中求得一点世情,好能在琴道上更进一步,久而久之,反而弄得大家都知道雪月楼的文小方最是喜欢听别人讲一些新奇故事,名声反而更加的响亮了。
眼前之人听说经历过庆阳府之战,还曾在李金花李将军麾下效力过的,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于是便道:大人可是嫌小方身份卑贱,不愿与小方相交?若真如此,大人的心胸未免有些小了。
赵石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茬,这样的激将法真是粗糙之极,他有许多事情要作,还真就不愿在这里耗费时间,虽然这个女子长的美丽非凡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不理对方幽怨至极的眼神,几步便来到房门之处,这时才回想起那让他有些难受的琴声,回头便是一句,方才的琴是你弹的?
文小方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温言软语毫无用处,便是平日引以为豪的相貌也不看在这人的眼中,一股挫败的情绪不由在心间升起,听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无力的回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赵石直接道:听了好像有些难受,以后还是不要弹这样的曲子为好。说完也不看对方的脸色,径自推门走了出去,出了门外也是松了一口气,房中的气氛让他有些憋闷,外面凉风一吹,果然清爽许多,文小方虽说姿容绝世,但却没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文小方在房内楞了半晌,猛的站起身来,还在矮几上绊了一下,她裙子柔软轻薄,嘶啦一声便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她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快步便追了出来,守在门外的小女童见赵石这便出来还有些诧异,这时见了文小方的模样,立时恍然,那大胆的登徒子竟然敢动粗轻薄小姐,这还得了,张嘴便要喊人,却被文小方一把拉住,人呢?
刚走两个字刚出口,就已经只能看到文小方的背影了,小姑娘哪里知道其中细节,看见自家平日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小姐跑的这般快法,还不是被那个禽兽给气的极了,立时便是一声尖叫,将一群人叫了出来便追了下去。
此时赵石已经快步下楼,招呼来了等在楼外的程顺,等在楼外的还有那吴太监,知道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回去了,立即上马回了景王府。
却不知身后的雪月楼已经乱成了一片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八章军营
赵石瞅着眼前这简陋的营房,再看看离此不远处的行宫所在,两厢对比一下,到也没有什么不平衡的,两边看上去都有些破败,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出,大秦的财政真的是不怎么宽裕,当初入宫的时候他便感觉宫里好像人太少了些,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便是景王府里看似地方很大,但许多所在都没人,也缺乏修缮,那处给了他的别业干脆就被弃置了,从这些都可以看得出,大秦皇家还很是节俭,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则就是国库不丰了,不然前些日子迁陵的事情也不会让李玄瑾那般的紧张了。
这西山外围乃是皇家御苑所在,西山之上有皇家寺庙道观数间,最重要的却是那里建着皇家陵寝,据说当初在这里值守的羽林军起码有两千人上下,这已经是可以单独成军的数目了。
不过随着皇陵北迁,近几代皇帝又都是勤政之人,很少到西山行宫来游玩,这里驻守的羽林军是一减再减,便也成了如今赵石看到的样子了。
现在赵石面前站着是个老将军,年纪已经一大把了,领着一个御苑看守将军的职衔,其实更像是在这里养老,他姓郑,乃是长安郑家的人,好像还是郑逊的长辈。看着他昏黄的双眼,颤抖的手脚,赵石便很难对他所率地四百军卒有什么好的期待了。
这位老将军身后还站着两个太监,平日里西山行宫就是他们在打理的,这三个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面前,恭谨的不得了,赵石这时也是明白,这个行宫就等于一座监狱。而他便是监狱看守了,兵部那里已经下来了文书谕令,这西山行宫今后就数他说的算,便是这里太监宫女他都可随便处置,这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京里的那些大老爷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放在这西山行宫。他便可以说是这里地主人了,说要处置谁连个令都不用请,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这西山行宫是如何的不受重视了。
他面前的三个人却不知他在转动着什么念头,心中也自惴惴。这位大人乃是朝廷新贵是无疑的了,只看他带来这群人能知道一二,那是个比个的威风,尤其是这位大人身后站着的两个大汉。便是门神老爷估计也要差上几分。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了,一个便是杜山虎,杜山虎本来块头就大,这几年吃的好,睡的香,这身形也越发地庞大了起来,但和他身旁的哒懒比起来,他还算是进化的比较不错的。起码还像是个人不是。
哒懒自被带到景王府之后,到也没受什么罪,只不过被那些瘦小的和山里地猴子一样的王府仆人很是围观了一通,他这也是第二次被抓住了,规矩他懂,没当即杀了他,便是能活命的,他的心思也单纯。既然没了性命之忧。他这里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没事还可以抓抓身上地跳蚤。过的到也滋润。
直到五天之后,赵石这才想起自己还抓回来了一头狗熊的,来到关押之地一看,好嘛,人家睡的正香,呼噜声简直能将房顶掀起来。
被人吵醒,哒懒本来很是不满意的,刚想发发狗熊脾气,但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力气比自己还大,拳头比自己还硬的中原人,他连滚带爬的起身,跪在地上先是叽里哇啦说了几句,然后趴在地上便是几个响头磕了下去。
这可不是赵石有什么王霸之气,林子里各部落的规矩,在决斗中胜出地人可以割下对方的头颅系在脖子上以示荣耀,也可以要求对方的女人和财务,还能收对方为自己的牛录,也就是奴隶了,战败的毫无怨言,战胜的更是理所当然。
当年他被人抓住的时候可是十几个人用绳索套在他身上,拖倒之后才将他弄走的,给那个怎么看也比不上自己地什么皇帝当侍卫也是因为那里有女人,有吃地,要说他这心里,却一直不服气的。
但这个别人嘴里地汉人,中原人,则不一样,是真正的勇士,在被击倒在地的时候他便服了的,在胜利者面前表现自己的恭顺,让这个人别砍了自己的脑袋,这在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没什么可羞耻的地方,再说他也不懂什么叫羞耻。
见对方冷冷的看着自己,他立马又起身在旁人戒备的神色中跑到外面,抓起一个磨盘举了几下,又一把撕掉上衣,露出里面强壮的不似人类一样的身躯,拍打了几下,然后才用蹩脚的汉话说道:我哒懒有力气,能杀人打仗,还能打猎,让我活吧。
之后在景王府一众护卫的哄笑声中,赵石就势收下了这个好劳力,不过哒懒却没想到,在渐渐熟悉了这里之后,今天的一幕就成了他的不可触及的痛处,一个提起便能让他暴跳如雷的伤疤。
这时离武举结束过去了已经有半月时间,年关将近,家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年货,天气虽冷,但长安城内外却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但赵石却没想让手底下这些人过的好年的,兵部文书刚下来,他便将所有人手都召集了起来,就算是那些整日里在羽林左卫衙门里闲的开始唠嗑的家伙们也给他拎了来,所有羽林左卫的军官,当然除了在牢里的现在都站在他的身后,再加上程顺一干衙兵。以及杜山虎,狐狸等人,还有张峰聚,段瑞等武进士,这浩浩荡荡的怕不有一二百人便来到了这里。
旅帅出声地人自然便是杜山虎了,旅帅这个称呼他是一直叫着的,如今赵石身边生面孔越来越多,飞黄腾达之势愈显。他这么叫便也是有一种显示自己地位的意思在里面,这破地方还得重新修整一下,羽林左卫所有官兵将校加起来也得五六千人吧?挤在这里恐怕不行,再一个现在兵还没见一个,都快过年了,照我看,明年开春的时候再说也是不迟。
张峰聚这个时候凑过来接过了话茬,他在长安驿馆中等了半个月。这才又见到这位上峰指挥使,心里也是有些怨气,要说他张峰聚马上步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到了哪里不是紧抢着的干才?这位指挥使大人可好,将他放在驿馆中半个多月。连个面都没露一下,也不跟他们商量一下这羽林左卫怎么整治,闹了半天是干刚独断了,他们这些武进士都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呢。旁的人还顾忌着这位大人地官位,但他张峰聚怕什么?这时瞅着机会便道:这大冷天的住这样的房子确实不行,冻坏了人怎么办?
再一个,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这年还过不过了
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赵石已经摇头道:不行也得行,不能吃苦的兵我要来也没用,这个冬天若是谁离了这里。就军法从事。
硬邦邦的撂下这么句话,这才转头对着身后众人,他的亲兵都是从巩义县带出来的,知道他地性子,立马都是胸脯一挺,站的笔直,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利落了,但看见这位新上任刀片子一样的冷冽目光扫过来。却是齐齐将脑袋低了下去。方才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候却是静的只能听见呼呼地北风呼啸之声了。
赵石吐了白气。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但声音却好像掺进了冰碴子,随着这一掠而过的北风传进各人的心里,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新官到任,不是拉拢人,便是要立威,你们是不是如此想地?
我告诉你们,我这里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我这里有军令,谁还想明年过个好年,成,那就好好带兵给我看,谁要是想回家过年,那也行,既然家里的老婆孩子比你的前程富贵更重要,那就回去看孩子得了,我容不下你,这羽林左卫便也容不下你
说到这里,赵石才又缓了口气,以前左卫那些龌龊事我都听说了,但你们放心,我这里先放下一句话,这事儿我这儿是既往不咎的,只要能完成我的命令,不犯我的军法,我便也不会找你的别扭。
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左卫地军官将校,我便提醒你们一句,你们都是带兵的人,以后底下的兵若是没个样子,我也不去找旁的什么人,我只找你的麻烦,军中虞侯何在?
这等疾风暴雨般的呵责让这些人都是心中凛然,愣是半天没人敢吱声,最后还是折沐上前来道:大人,虞侯李存义还在大牢里关着。
赵石微微点头,这事他哪能不知道?立即便道:明日拿我的令牌去兵部领人,这里是名单,其余的人不用管。
是,大人。折沐当即愣了愣,接过那纸张略微一扫,头一个便是长史曹冠,心中不由一喜,其他人等看他面露喜色,心情也都一松,羽林左卫这些日子可真是不好过,这里没有人没进过大理寺大堂地,想起那段时日便是胆战心惊,这位大人虽说一来便疾言厉色地,但好歹看来这事算是了了,之后的日子再不好过总比进大牢强地多不是?
众人正愣神儿间,那位新晋的指挥使大人却已经转身走向了军营,那些如狼似虎的亲卫立即跟上,随着寒风,一句话却飘进了众人的耳朵,以后收起你们的懒散劲儿,这里不要什么废物,到时就算我砍了你的脑袋,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这血淋淋的话语让众人都是一个激灵。互相对望了几眼,都是苦笑连连,照如今左卫的形势,几个原来领头地都在大牢里关着,剩下的这些人心中还能有什么主意?也只是对望了一下,随后众人呼啦啦便已经紧紧跟在赵石身后,至于今后如何,这些人心中也是没底。反正人死鸟朝上,由他去吧。
看了一圈这只能有破旧来形容的军营,不出赵石所料,军营中的都是些老卒,是真的老,有的已经六七十岁的年纪了,不过在这里的也只有四十余人,并没有四百之数。问了问那位郑老将军,这位老将军也算是明白了,他手下这些人地去路都把持在眼前这位指挥使大人的手里,也不敢隐瞒,原来确实是有四百人的。不过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这里是个清水衙门,有些门路的早就打点着去了别处,有的更是直接回家养老去了。只不过兵部的存档上面还是写着四百人,为的只是维持个体面罢了,月例银子还是按照人头儿来发地,并没有吃半点的空饷。
让他们都回家,从此这里有羽林左卫驻守,用不着其他人了。他这句话一出口,立马便是跪倒了一片,那位老将军也是作了难。最后还是解释道:这些人多数都是老来无依之人,靠着这点饷银维持个生活,这还是下官从兵部千求万请下来的,大人不能一句话就断了他们的活路啊,这大冬天的,让他们回家就是让他们去等死啊。
军中不是养老地地方。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不过随后还是缓和了声音接着道:我这里出一千两银子,让他们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去吧。
一千两银子也便是人人可分二十两。也可抵得上他们数年的军饷了。不过这些人也没个去处,更没了什么盼头儿。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谁也不愿意挪窝儿,这哭声是震天动地。
赵石立马把脸拉了下来,他心肠刚硬,乃是个不敬天,不畏地,遇神杀神地主儿,自然也没什么尊老爱幼之心,能这般处理已经是到了他的极限,见这些人还不乐意,立即厉声道:程顺,你带人准备车马,三天后点卯之时,我不希望再看见军营中有一个闲杂人等,你们也都听好了,手下若有老弱便赶紧报出来,不要到时候自己找不自在。
看着一个个已经噤若寒蝉的手下,赵石接着道:折沐。
下官在。
你带左卫其他熟悉情况的人一起,务必在这三日内通知到所有左卫士卒,三日后卯时在这里聚集,告诉他们,若到时不来,这左卫便没他的位置了。
是。
杜山虎。
在。
你带着我的亲卫先看看行宫里有没有些多余的房子,注意是仆役住的地方,先让他们腾出来给左卫官兵,等明年春天再修建新地营房。
随后他瞅着那两个夹在众人中间的太监道:你们是这里的管事吧?你们应该知道军务怠慢不得,所以请两位协助他们一下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两人的脑袋就已经点的好像小鸡吃米一样了,赵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无足轻重之人,大秦自太祖建国,便没有哪个宦官能在朝野间呼风唤雨的,没有皇命,便是长安城都不得出一步,便是三司衙门是太监的福地,不过那也是昨日黄花了,便是宫里那些得势的大太监对着朝臣都是点头哈腰地,更何况他们这些守着行宫,生活都快淡出水来地小太监了,看着左右这些品级不低的左卫军官都被训地一个个和孙子似的,他们嘴里哪敢有半点的犹豫?
张峰聚,段瑞。
末将在。看着这位少年大人雷厉风行的做派,两人虽是心中凛然,但也颇有些不以为然的,他们都是带过兵的人,带兵若是一味严苛,那是行不通的,得以恩义结之,以军令约束之,如此恩威并施之下,才能得士卒拥戴,令之所行无有违背的,看这位大人的样子,也太过急迫了些,这些人都是久在京里的官油子,现在都毕恭毕敬的,若这位大人拿不出更好的手段来,只是一味如此严厉,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才怪,若弄些阳奉阴违的事情出来,再找几个不怕死的闹闹事,你若是一个示弱,以后你再想指挥动他们?那才见鬼了呢。
只这不让人回家过年,大冷天在这里蹲着,不定就得有多少人心里开始骂祖宗了,唉,看着吧,过上些日子这里就得反了天去,到时候不定谁跟着这位指挥使大人倒霉呢。
两人心里虽在嘀嘀咕咕个不停,但他们都是镇军出身,在京里没有什么根基,最好的选择便是站在这位指挥使大人身后,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找这位大人商量一下,带兵不是这样带的
他们哪里明白赵石的心思,自从听了李斐说的那番话,他就越发的觉得时间紧迫,要快速的形成战力,便要行非常之手段,今天只不过是个开头罢了,后面的等等手段都在等着呢,断不叫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好过了,旁的不说,他前世几乎一辈子都在军中生活,若是不能治了这些兵油子,他赵石还不如回巩义县去逍遥呢。
他这时也顾不上猜测下面这些人的心思,你们两人和杨胜去兵部,杨胜
下官在。
京里的人头你最熟悉,你带着他们两个和所有武进士去兵部,让兵部派人将我左卫一应所需都运送到这里,这事都已经说好了的,不用跟他们客气,算上今天,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到时候若是短了什么,我唯你们是问。
是。杨胜是喜上眉梢,那天的一顿酒果然没有白喝,折沐和他两个果然都被分到了差事,这是个好兆头,折沐在羽林左卫中日久,他可是新来乍到,可得将这位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妥当了,不能让别人看轻了去。
张峰聚和段瑞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担心,但也都躬身称是,段瑞老成持重,并没什么表示,但张峰聚却是有傲气的人,撇了撇嘴,想要说些什么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心里闷哼了一声,更是暗道,现在威风的跟个什么似的,等过些日子闹了乱子出来还得咱们帮你撑着,到时候到要看看你的脸色他这时已经彻底认为这位大人是少年得志,有些忘乎所以了。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一百九十九章严苛(一)
听说了吗,今年到头咱们可就得呆在这破地方了,啧啧,看看这地方,房子都是漏风的,去年春天的时候咱还来过这里的,借宿了一宿,老头们到是不错,热饭烧酒的可劲招呼,但就这地方,别说是军营,就算是咱家里的柴房都比这强了去了,也不知这位指挥使大人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方
我说,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左卫现在是落拓的凤凰,连他奶奶的狗崽子都不如,离京里远些,咱这心里还踏实些,就说前些日子吧,咱们睡觉心都拎着,连衣服都不敢脱下来,就怕大理寺那般狗娘养的进门抓人,到时候光溜溜的让人拖起来,那才叫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呢,这下起码不用提心吊胆了不是?
屁,你也算个爷们儿?老子在大理寺大堂上也没担心什么,当官的坏事儿,跟咱们有个毛关系,谁上任不得指着咱们这些当兵的给他们撑场面?
你就得了吧你,你那口子都和我婆娘说了,前些日子你上床连那物什都抬不起来,吹牛也不看看天候,这大冷天的,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那些如狼似虎的大理寺官差,谁见了不得缩着脑袋?谁也别逞英雄,天大的豪杰到了大理寺你也得低头
你们别尽说这些有用没用的,咱们现在这位指挥使大人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性,你们说说,他真敢不让咱们回家过年?
奶奶的,他要是真敢让咱们在这破地方吃冷风,老子也让他不得安生了。
省省吧,人家杀过的人比你睡过的女人还多,就你?连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都给人家像杀鸡一样宰了。你算哪根葱?我家老爷子说了,这西山离京师虽然不远,但胜在一个僻静,你们懂什么叫僻静吗?杀上个把人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事后报个失踪逃逸,你连说理的地方都地方找去。
他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咱们这些人也不是泥捏的
胆子大不大咱说不清楚,但这位大人地本事啧啧知道我那堂哥吧?就是在右卫当差的那个,那天皇城闹刺客你们也都听说了吧?那场面可是我堂哥亲眼见到的。当即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十几个精壮汉子,手里还拿着弓弩刀剑,据说那位大人连把刀都没拿,这些刺客楞是一个都没跑了
那血流的,我堂哥说他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血,还有两个被这位大人砍成了两截,肠子流了一地。但就是没死,那叫的是个凄惨,周围一群人楞是没一个敢凑上去仔细瞧瞧的,最后还是郎将大人叫来两个专门行刑的刀斧手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这还不算,第二天右卫就缺员了好多人。都是那天晚上当值地,我那堂哥自小胆子就大,到是没什么事,但几天都吃不下饭食。还老作噩梦,几天下来就瘦脱了型,别说兄弟没告诉你们,这位大人可是个心黑手狠的,和之前的李严禄李大人那是没的比,看着吧,谁要是当了这个出头鸟,嘿嘿。后果那真是想也不敢想,咱们兄弟既然来了,就是为了能保住这份差事,兄弟我是服了,上面叫干什么兄弟就干什么,总不至于掉了吃饭的家伙不是?
老兄说的在理,这位大人新到任,估计正着急立威呢。咱们还是小心些个。别让这火头烧到自己身上是个正理。
不说这些,这位大人的胆子那是没的说。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雪月楼
怎么没听说,不就是雪月楼地文小方献艺那天的事儿吗?这位大人据说闯进文小方的闺房,要用强来个霸王硬上弓,据说当时那声音叫的,满楼都听得见,不过后来听说这位大人晚上要进宫见皇上,许是那文小方不怎么配合,最后才拍拍屁股走了人,一群楼里的打手围着,人家连回事都没当,径自上马走了
啧啧,文小方那可是天仙般地人物儿,满京师的男人都想见上一面的,别说旁的,要是老子能摸摸那小手儿,这辈子就算没白活,还用强?这位大人地胆子真是没的说,是个汉子。
这样的无稽之谈你们也信?那文小方是平常人?那是辰王的干孙女,谁敢轻易去动她?还霸王硬上弓?
哟,你也真别不信,咱家的小叔儿就是相府大公子的贴身伴读,那天跟杨大公子去了雪月楼,那场面是他亲眼看到的,之后把杨大公子给气的差点没去景王府找这位大人理论,还是被人连哄带劝回地府,这事儿我就不信你们都没听说,别是兄弟嫉妒指挥使大人的艳福了吧?才故意这么说的
这是三天之后的早晨,一大群穿戴整齐的羽林军士聚集在这破旧的军营里,平日寂静的行宫所在立即闹哄哄了起来。
这些左卫兵士东一堆西一堆的聚在一起,缩着脖子,谈地却是热火朝天,这些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也不乏消息灵通之辈,京里发生地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一件能瞒得过他们地耳朵,说起来夹七夹八的好不喧腾。
但最多的还是对自己前程的担忧,前些日子的雷霆暴雨下来,这些没怎么经过事的羽林军士都是人心惶惶,传言更是漫天乱飞,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他们就有一个好处,永远不会少了出谋划策的,经过最初的惶恐后,大理寺也去过了。自己身上的事情也摘吧清楚了,到了这个时候,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此事不会牵涉过广,如此一来,这些人想到的就只剩下自己的前程问题了。
有心思活络地已经开始走些门路想着调离左卫,不过进羽林左卫不容易,想要脱离这里好像更困难,兵部的人一听说是羽林左卫的人想要调到别处。别说没人敢收你的礼物,便是有的人还要劝上几句。
这时人们一想才明白过味儿来,景王主审李严禄一案,简直就是将羽林左卫从上到下梳理了个遍,最近更是传出风声,景王要严惩为首之人,什么叫为首之人?不过是将原来李严禄和他的几个亲信严惩了罢了,到了如今就更容易明白了。景王府的护卫都头任指挥使之职,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大家都清楚,估计就算这些人没罪,也要找出些罪名来安上地,手下没兵还当什么指挥使?自然是没人敢调你出来了。
这么一来。羽林左卫人心虽散,但真敢不来的却没有几个,这旧军营的较场之上从早晨开始,陆陆续续的人流往这里不断汇集。到了此时,一眼看过去,都是羽林卫浅红色的军服颜色,人头涌动,想不热闹都不行。
赵石这时端坐于军营主账的大堂上,主帐这个说法好像有些偏颇,这里是这个军营中最好的一座房子,虽然也破破烂烂的。但总归没有漏风地地方,堂上弄了四五个火炉,都烧的旺旺的,相比较外面北风呼啸,天寒地冻的,这里则是暖意洋洋,感觉不到半点的寒冷。
两边站着地都是羽林左卫的大小军官,几个形容特别憔悴的都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左卫将校。一个个都站地笔直。目不斜视,虽只相处了两三天模样。这位大人重着装军仪的性子他们可都清楚的很了,要是谁站没站像的,在这位大人面前,准是得闹个没脸,就像刚放出来的虞侯李存义,还像平时一样想迈个方步,显一下官威,你说你刚放出来也不知个收敛,还当是以前呢,这不,这位大人立即便是一句,你身为军中虞侯,正应是遵守军纪之典范,这般没个样子也配为他们仿效?回家醒醒你的脑子。之后这位还摸不清头脑的虞侯便被撵回家呆了两天,回来之后这虞侯的前面就挂了个副字,说是什么以观后效,也就是这官位还要看这位大人满不满意了。
只不过三天不到,便有四五个人吃了挂落,板子虽然没挨上,但都弄了个以观后效回来,后来这位大人也明说了,在他那里机会只有一次,第二次便要动真格地了,如此一来,众人虽是心中怨愤,但还是都打起了所有的精神头儿,来应付这位难伺候的指挥使大人。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所有左卫将校都被赵石催的好像脚不沾地一般的忙活,总算是将军营弄得像了个样子,嗯,也就是能住人罢了,再有就是行宫里面的仆役房间也都腾了出来,算起来安排下全军上下官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里所有人脸上都难掩疲惫之色,他们以前在羽林左卫中可没这么实心任事过,自然一个个都是累的好像狗一样了。
大堂之上这时人数虽多,但却连个咳嗽声都没有,只能听见外面的军兵闹哄哄地声音以及火炉里面地木柴煤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所有人都是目视前方站地跟个钉子似的,只等上面的那位少年大人发话下来。
只有张峰聚眼珠转来转去,这些人的变化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这么一看,到也有那么几分精锐的样子了,不过他毕竟出身世家,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自然也再清楚不过。
摄于这位大人的身份已经身后的景王,他们是不得不听,不得不做,但之后就有些难说了,这里估计有不少人在等着底下的官兵闹事呢吧?有了出头鸟,他们不管再跳出来说话,还是在背后使些什么手段也就容易找到替罪之人了,不知到了那时,这位大人会怎么办?
赵石坐在那里眯着眼睛,这种众人环伺,威权自专的感觉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毒品一样,越是咂摸,这味道越是回味无穷。
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他大致也能猜得到,这都在他意料之中,这些羽林左卫的大老爷小老爷们享福享的久了,被他这么一折腾,没有怨言才是怪事了呢,他是个军人,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理想和抱负,但军中的事情他太清楚了。
军队作为暴力机构,其中的手段永远都是粗暴直接的,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这些大老爷身在其位,肠子转的太弯,他们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底下的官兵们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也就是以己度人了,如今的他完完全全的拥有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只这一条便不是这些人抗衡得了的,也许这些人当中还有那位太子殿下安排的人手,准备弄些事情出来,但只要压服了底下这群军兵,将这支军队打上独属于他的烙印,眼前这些人便是想支使一个人给他牵马缀蹬,都得问问他同不同意才行。
到了那时,阴谋诡计便会变得毫不用处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第二百章严苛(二)
杜山虎站在赵石身后咋吧咋吧嘴,看着这满屋的羽林军官不由有些恍惚,这里带兵时间最长的莫过于他了,他十六岁从军,至今差不多也有二十个年头了,几乎半辈子都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他以前带兵没什么章程,自己手底下的兵只要敢打敢拼他就喜欢,这也是军中从底层爬上来的军官的典型做派了。
他如今方当壮年,正是满心火热的想着裂土封侯的时候,没成想庆阳一战下来,显锋军就这么转了手,他不甘心之余也对朝廷充满了失望,有功不赏,如何能让人敢死效命?带人投奔赵石时也多数是被逼无奈,手下的老兄弟要求个活路,他也不想自己落魄的样子被家乡的父老看见,最多的还是觉得这个赵石和自己同命相怜,拉下老脸来在他那里就算是弄个亲兵当当也无所谓了,大家毕竟一起在刀头上打滚过,这点情面还是能给的不是?
不过三年功夫,这一路走来,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都大不了几岁的半大少年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到了现在,更是已经官居四品,看看这屋里的军官,要是搁以前,他一个边镇的御侮副尉估计这些人来正眼儿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但如今呢,若是眼前这位大人不出声,这满屋子的人哪个敢大声的喘口气?
再看看在众人面前坐的稳稳当当的这位大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位大人才刚十四岁,和当年那个满身都是阴冷之气的护粮军小旅帅比起来,这威势上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一身簇新的指挥使官服,贴身合体,最重要是这位大人不管走到哪里,身上的衣物都整理的一丝儿不乱,眼睛虽然眯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身子依然坐的笔直,透着一股子逼人的锐气。
屋内众人正浮想联翩之际,脚步声响,虞侯李存义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进来便是一个标准地军礼,李存义长的很是白净,仪容很是不凡,人还没到三十。是羽林左卫中有名的美男子。
虽说当兵的不以容貌取胜,但长的好到了哪里好像都很吃香,不免也就养成这小子总是拿出世家子弟那种矜持的做派。
要搁以前,他可没这般的利落劲儿,一张白玉般的俊脸也是绷地跟什么似的,三天前刚从牢里放出来,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就吃了挂落,在家里呆了两天他到也没闲着。前前后后的将这位大人的经历打听了遍,思前想后,本来还憋着一口气想跟这位新上任的大人找找别扭,但家里老爷子的那位幕僚的一番话却给他浇了冷水。
这位大人夜宿太液池,正是红的发紫地时候。再加上这整治梳理羽林左卫的差事是皇上那里亲自交代下来的,太子那边咬着牙要等着看笑话呢,这个出头鸟自然有人会当,你若是这个时候跳出来。那位大人一狠心,将你当了那杀给猴子的鸡,你说冤不冤?就算这位大人服了软儿,景王那里还不得找你的麻烦?没地让人当了枪使,自己还没落好,何苦来着?再一个你从牢里被放出来虽然听说是太子在景王面前求了情的缘故,但毕竟还是那位大人把你领出来的,这个以怨报德的名声就够你受地。今后你在羽林左卫中还能混的下去?
只是几句话,便也打消了他那些不实际的念头,回来之后看那些往日同僚们的做派,他也是学了个十足十。
禀大人,卯时已到,羽林左卫将军两人,分统左右两军,亲勋羽林郎将邓起胜。魏全皆是因罪未到。
其余将校除司马李生宗。胄曹等五人外,下属十营还有校尉三人未到。五人被罢官,其余皆到。
官兵五千一百六十六人,缺员二百四十四人,其余皆已列阵,请大人示下。
李存义声音有些嘶哑,这一个早晨忙碌下来,连喊带叫的总算是将所有该他办的事情都梳理了个遍,大冷天的楞是弄了一身的汗水出来,嗓子也喊地哑了,着实是上了心的,生怕这位大人再挑出什么毛病来找自己麻烦。
这人到也算是个干才,赵石看了跪在地上的虞侯李存义一眼,心里面评价道,随即便利落的站了起来,手扶腰间的刀柄,淡淡道:辛苦你了,不过之后还得你来将所有未到之人的名字当众念上一遍,以后他们就不是羽林左卫的人了,今天你就可以到兵部报备,将他们的名字除去,这是我保举继任地一些人地名单,你一起交到兵部。
还有,以后军纪的事情就是你来负责,我这人地性子估计你也打听清楚了,眼里是不容半点沙子的,少给我拿军纪开玩笑。
我知道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和你有些交情,不过只要在军中,你就得给我把这些有的没的抛个干净,我要的是个铁面无私的虞侯,你要是还惦记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劝你跟我明说,这虞侯也另有人选。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实心任事,又有才干的,这考绩上面我也断不会因为个人好恶来说事。
总归我只认一条,军法,军法,还是军法,你们是哪家的子弟,又跟谁是亲戚,我都不管,犯了我的军法就有板子挨,便是我自己,你们也看着,犯了哪条军规军律你只要能说出个道理来,这板子我便挨的心甘情愿,以后也不会记恨于你,你们可清楚了?
是,大人。众人齐声遵命,不管这些人情不情愿,这位大人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旁人还能质疑什么?不过这心里却都拎了起来,李存义那里讲不讲情面那是其次,这位大人看样子可不是容易留情的主儿,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李存义心里却是安定了下来,这位大人语气虽是严厉,不过到是也没给他出什么难题,反正这位大人的话旁人也都听见了,之后若是触犯了哪个,这怨气也不在自己身上,这声是也便喊的心甘情愿,格外的响亮。
赵石当先走出大堂,身后众人依着官阶高下鱼贯跟在身后,寒风呼啸之间吹动赵石的衣衫,他身子却是和标枪一般挺拔如故,目光瞅向前方,以前那种漠视别人甚至是漠视自己的冷淡眼神如今却是好像跳动着火焰,澎湃着的都是勃勃不可遏制的野心,让人望之生畏。
将近五千的军兵已经分队站在了较场之上,这里的较场却很宽阔,不过四千余人站在这里还是显得过于拥挤了些。
赵石带着众人来到前面,只是略微一看,赵石便皱了皱眉头,这些站没站相的军兵便是皇家羽林卫士?便是陈老先生嘴里那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的羽林军?
队伍前面一个大胖子最是显眼,声音在其他人见机收声的情形下也显得格外的洪亮,兄弟我前些日子新纳了房小妾,所谓情场得意,官场失意这句话真他奶奶的有道理,废话不说了,众位兄弟过年到家里吃宴,咱也给弟兄们去去晦气
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这人斜着眼睛看了赵石等人一眼,却是依然故我,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嚣张一般嗓门又大了几分,咱家小兔崽子今年正好十四,前些日子嚷嚷着让我给他在羽林里弄个差事,老子当即就是一巴掌过去,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想当兵吃粮
他后面的人都是笑嘻嘻的看着,并不以这些上官的到来而有什么收敛,显然心中底定,知道旁人拿这胖子没办法的。
赵石听见他的指桑骂槐,回头微微扫了一眼身后众人,看他们神情各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胖子他知道,左卫右军第四营的领军校尉李全德,他生性谨慎,既然知道自己要掌管羽林左卫,这点准备工作是一定要作的,这些人的家世背景现如今已是了如指掌。
这个李全德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此人父亲乃是永临郡王李玄陈——当今圣上的兄弟辰王的三儿子,辰王在当今正德皇帝登位是出过大力,几个儿子除长子承袭亲王衔之外,剩下的也都被恩旨封为郡王,可谓是一门荣宠,无以复加。
但说起来他这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便是这些孙子当中也没什么像样的人才,看这李全德如今还在羽林军中厮混就知道的。
这么个出头鸟是一棍子打死他好呢?还是。赵石心中默默的想着,眼中却已经是寒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