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这些年来,祁玉日子都不大顺心。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她丈夫薛能虽是名义上的阳武侯,可薛能无意仕途,一直以来只在五军都督府挂了个虚衔,并无实权。继子薛护精明干练,累迁至三品指挥使,他才是支撑阳武侯府的那个人。
薛护膝下有一儿一女,丧妻多年,哪能不续娶?他挑来拣去,最后聘了一位通政之女,程氏。程氏是程父原配所生的嫡长女,生母早亡,由程父和继母抚养长大。继母待程氏倒也客气周到,不过,外间传言程氏性子泼辣,不服管教,故此程氏年近二十,尚待字闺中。薛护和程氏舅舅家的表兄相识,这位表兄瞅着表妹一天天年纪大了,薛护又为续弦的事为难,就很热心的给做了媒。
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做填房?更别提前头人还留下有一儿一女。可是程氏名声在外,门当户对的人家聘不出去,次一等的人家又不愿将就,看看薛护人品、相貌、才干都过的去,默默点了头。
薛护,则是一心要聘位豁达大度、光风霁月的女子为妻,好为他打理家务、照管儿女。继妻一定不能小家子气,心思恶毒,不能苛待原配留下的孩子。“我表妹确有些泼辣,可性子极光明正大的,从来不会背地里阴人。心地极仁善,又很喜欢小孩子。”好友的这些话,让薛护很动心。续弦实在讲究不了那么多,不背地里玩阴的,疼爱孩子,那便足够了。
程通政官声极好,程家也是极有体面的人家,薛护衡量过后,也点了头。
官媒来往说合,薛、程两家结了亲。
程氏过门之后,对前妻留下的大哥儿、大姐儿既关爱,又能善加管教,不肯一味放纵,分寸拿捏的很好。薛护看在眼里,感激她真能把继子继女当亲生,和她情好日密,蜜里调油一般。
程氏性子确是有些泼辣,争强好胜,一直惦记“为夫人分忧”,想要管家。薛能温和惯了,祁玉也不在意这些,薛护又信任她,家务渐渐的便移交给她。
祁玉不耐烦管理这些俗务,乐得轻松。
时日一久,不便利之处渐渐显露。若是祁玉自己当家,想添什么吃食,想制什么新衣裳打什么新首饰,都是一句话的事。如今换了程氏管家,却是一板一眼的,该有的,不会缺少,不该有的,一件不会多。祁玉过惯散漫日子的人,未免觉着拘束、不自在。
可是若要向薛能诉苦,祁玉又觉不好意思。程氏并没做错什么,光明正大的,只是依理而行罢了。她本来就是继子媳妇儿,难道还指望她多么贴心不成?再说了,薛护和程氏如胶似漆的,自己若多说多话,难保薛护不会往心里去。
继子,到底不是亲生儿子。
做婆婆是很威风的,可是,继婆婆和亲婆婆差远了。程氏若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媳妇,敢这般大模大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么?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
说到底,为人继室,究竟是件尴尬的事。
祁玉觉得很失落,心中郁郁,便常常往邓家去,看望宝贝女儿薛扬,和外孙子、外孙女。薛扬这些年来育有谦哥儿、让哥儿、语姐儿,祁玉个个喜欢,很是亲呢。
邓家已大不如从前了。老宁国公邓永在的时候,邓家虽是新贵,却委实是赫赫扬扬,不可小觑。如今不只老宁国公邓永去世了,连他的儿子邓晖也已经病亡,宁国公府降为抚宁侯府。抚宁侯邓麒人缘倒是很好,可才具比他祖父差的太远,如今的抚宁侯府,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侯府罢了。
虽然这样,薛扬倒是很满足。自从沈茉悄没无息的下了葬,邓之翰暗自伤心过一阵子,过后也便罢了,安份守着妻儿度日。邓麒向来是纵容溺爱她的,见了她便笑容满面,“翰哥儿没有欺负你吧?若他敢欺负你,告诉爹爹,爹爹替你打他。”孙夫人呢,自从邓晖去世,她便以未亡人自居,平日以吃斋念佛为正事,家务完全交给了薛扬。薛扬在邓家等于是没有婆婆、太婆婆压着,少了多少拘束。
也正因为是薛扬管家,祁玉频频到邓家看女儿,就没什么顾忌。
祁玉常来抚宁侯府,邓麒哪有不知道的。一开始,邓麒只敢偷窥,后来,也不知是胆子变大了,还是相思太浓,邓麒常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装作偶遇的样子,搭讪几句话。
祁玉有时不理他,有时赏脸说上一两句话,邓麒便乐的手舞足蹈。
薛扬知道后,魂飞魄散,坚决不许祁玉再来抚宁侯府看自己,“娘,我是小辈,您是长辈,没有您上门看我的道理,我常回娘家,您不许再来。”
薛扬虽是说的要常回娘家,可她是主持中馈的世子夫人,又有三个孩子要照管,哪里脱的开身?一月里头能回去一趟就算是勤快的了。祁玉在阳武侯府过的不舒心,女儿家又不能再去,未免郁结于心,时不时要病上一病,害的薛能十分担心,跑前跑后为她延医问药。
转眼间,薛挥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祁玉和薛能要张罗着替薛挥相看女儿、娶媳妇。祁玉正忙活着,薛挥悄悄把父亲拉到一边,红着脸吞露心事,“爹爹,您觉着祁家表妹如何?”
他所说的祁家表妹,自然是青宁了。青宁是祁震和英娘的娇女,她出生时祁震已是官身,自幼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今亭亭玉立,明媚可人,真是一位好姑娘。薛能听了倒也惊喜,“好啊,青宁这孩子,极好!”
跟祁玉说了,祁玉差点没昏过去。青宁是英娘的女儿,英娘是自己的婢女,直到现在还叫自己做“小姐”!阿挥娶青宁,那怎么可以。
祁玉不肯答应,薛挥不肯改心意,母子两个都很倔强。他们在阳武侯府纠结来纠结去的时候,杨家央人到宣城伯府提亲,为杨大器的幼子杨珍求娶青宁,祁震和英娘喜悦的答应了。
杨阁老家,那可是他们又敬重又仰慕的人家,家风清正,厚道淳朴。杨珍他们也见过,清秀斯文的少年,知礼懂事,很招人喜欢。把青宁嫁到杨家,祁震和英娘是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薛挥知道青宁定亲的消息,生了两天闷气,卷起行装要去西北从军。祁玉拦着不许他走,薛挥冷冷道:“我是小儿子,阳武侯府往后是大哥的,我不自谋前程,还能怎样?”
祁玉还是不肯放人,薛挥不耐烦了,“薛家子弟,祁家的外孙,我不到战场上立威扬名,难道在阳武侯府坐吃等死?”
薛能也舍不得小儿子走,苦口婆心的劝了又劝。不过,薛能是个迁就子女的好爹,薛挥执意要从军,还讲了一番大道理出来,薛能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跟他拗着。
薛护倒是极为赞成的,“薛家的男儿,原该如此。”程氏更是把薛挥夸了个天花乱坠,“小叔有志气!驱逐胡人,建功立业,这才是热血男儿该做的。”
祁玉听了继子、继子媳妇的话,差点吐血。她没能拦住薛挥,她的小儿子,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儿子,从来没吃过苦受过累的小儿子,去了西北那又危险又穷苦的地方,和胡人打仗去了。
祁玉怎能不担心?连睡觉的时候都是蹙着眉,担忧着千里之外的薛挥,她唯一的亲生儿子。
“如果青雀发句话……”交泰殿里,祁玉忽心中一动,看向上首的皇后,“她若想把阿挥调任回京,是很容易很容易的事。”
“如果我跟她开了口,她大概没有不答应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跟她都不大亲热啊。”祁玉苦笑,觉得让自己开口央求青雀,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祁皇后言笑晏晏,不管是对夫家的长辈南宁大长公主、福清大长公主,还是对娘家的长辈宣城伯夫人、景城伯世子夫人,都是又亲热又客气。祁玉听她口口声声叫英娘“母亲大人”,胸口一阵阵闷气上涌。
英国公夫人是带着儿媳周琪和女儿张佑一起来的。祁皇后见了她便笑咪咪的问好,冲着张佑更是一口一个“姐姐”,明明是很受优待的一家,英国公夫人心中却是烦恼的很。心里烦恼,面上还要露出得体的笑容,于是更加烦恼。
昔日曾寄居英国公府的小女孩儿,身世根本提不起来、来历经不起推敲的小女孩儿,竟做了皇后!如今她高高在上,凤冠翟衣,令人不敢仰视。自己曾是怎样的嫌弃过她,又是怎样无情的抛弃过她啊,英国公夫人想起往事,这份难堪就别提了。
张佑笑吟吟向她敬酒,“娘,我两个月没回娘家了,真是不孝。您莫恼我,喝了这杯请罪酒。”英国公夫人嗔怪的看着她,“出了阁,便是夫家的人了,哪能常回娘家?不许这么说话。”张佑笑着把酒杯凑到她嘴边,英国公夫人却不过,一饮而尽。
“我有阿佑,还有阿祜呢。”英国公夫人看看眼前一脸快活笑意的女儿、端庄沉静安坐的儿媳妇,心里一松,“看在他俩的份上,皇后只会跟我客气,不会有别的。皇后,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唉,这孩子小时候真是可人疼,只是身世太不堪,父母太不着调。”
英国公夫人放下心事,眼神明亮,笑容愉悦。
有这一双儿女在,她永远会是皇后的座上客,不会变。
抚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薛氏显然和皇后极为亲呢,连“表”也去掉了,直接叫“姐姐”。皇后笑吟吟叫她“阿扬”,言辞之间,颇有溺爱之意。南宁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大为可惜。若是自家幼子能娶了薛扬为妻,岂不是和皇后更为亲密了?可惜,当年只是淡淡提了一句,不曾郑重提亲。
南宁大长公主虽是自矜身份,却不拘泥,她和几位阁臣的夫人、宣城伯夫人等微笑叙着话,并无骄矜之色。皇后称呼李首辅、卓次辅等人的夫人时,都是中规中矩的“李夫人”“卓夫人”,到了新进入阁的杨阁老夫人时,称呼却是“杨伯母”。南宁大长公主听在耳中,心中明了:杨阁老,前途无量。
阁臣本来就应该交好,若是未来的首辅,那是一定要结交的。南宁大长公主和杨夫人亲切的说着家长里短,仿佛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交情颇深。李首辅夫人坐在一边,笑的越来越勉强。
从皇后千秋节的宴会,大略也能看出来,朝堂今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新皇帝温文尔雅,意志却很坚定,内阁之中,迟早会全部换上他信任的人,而不是继续留着跟他做对的人。
皇后千秋节的小型宴会,完满结束。
南宁大长公主、福清大长公主、阁老夫人们都告辞了,留下来的全是皇后娘家亲戚,宣城伯夫人,景城伯世子夫人,阳武侯夫人。
“妞妞,小姐近日好像不大高兴。”英娘歉意的低声央求,“她是你亲娘呢,你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好不好?”
“好啊。”青雀慨然应允,“说好话又不用花钱,我不会吝惜的!”
英娘抿嘴笑,师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丫头你如今是皇后了好不好,当着人面还成,背着人,你就又成这样了。
青雀拍拍掌,三名宫人应声而出,每人手上捧着个托盘,盘中是一顶金光闪闪的冠子,用极细的金丝编就,造型优美,流畅可爱。
“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呀。”青雀嘻嘻笑着,从盘中取下金冠,一个挨一个送过去,“微薄之物,聊表寸心,请赏脸收下。”
对祁玉,她神色郑重,“您耗尽心力才生下我,辛苦了。”
对英娘,她就自在多了,“好英娘,我小时候可喜欢你了。”
对师娘,她嬉皮笑脸的,“师娘,咱俩什么交情呀,要不,把师字去掉,直接叫娘好不好?”
师娘金冠是要的,新称呼坚决不要,“不成!我这么个大美人儿,生生被你给叫老了。师娘就成,千万莫省却那师字。”
青雀调皮的笑,“当我希罕呢,我有娘!我娘跟着青树在任上呢,我也送了她老人家一顶,跟您这个一模一样。”
师娘忙道:“你都有娘了,放过我吧。”青雀倒在她身上,笑的不行。
这天是青雀的生日,皇帝下朝之后特地把师爹、英爹请进来,共同庆祝。邓麒不请自至,殷勤的要见青雀,皇帝摸摸鼻子,“好吧。”
“还要见见几位小殿下。”邓麒忙又加了一句。小聪聪、小明明、小勇,我想死你们了!
皇帝少气无力的答应,“成。”
对于阴魂不散的邓麒,皇帝是不喜欢的。可是皇后见了邓麒蛮高兴,唉,没法子。
皇帝只好把邓麒也带了进去。
至亲相聚,是很快乐的事。不过,中间出了个岔子,邓麒、祁玉出去更衣,许久未回。
皇帝觉着不对劲,不动声色的叫了贴身内侍出去察看。
“抚宁侯和阳武侯夫人在林间遇着了,说了会儿话。”内侍含混的回报。
皇帝眼中闪过丝怒意。你俩年青时候不懂事就算了,这会儿都一把年纪了,还胡闹!可怜的妞妞,怎会有你们这样的亲爹娘。
皇帝很快下了旨:抚宁侯邓麒,守备南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晚上再写一章,会比较晚。
第167章
南京是留都,闲散官员多。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哦!皇帝若是看着谁不顺眼,却不便夺官去职,常把人打发去南京。去了南京差不多等于是养老了,鲜少有升迁上进的机会。不过,南京守备与众不同,是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南京守备节制南京诸卫所,负责南京的留守、防护,兼管南京中军都督府,职责重大。以邓麒的资历、才干,任命他为南京守备还真不算是委屈他了,没什么可抱怨的。
京城的抚宁侯府被收回,另赐南京武定桥的一所宅院为抚宁侯府。这所宅院开国时曾是卫国公府,地方大,风景美,不比京城的抚宁侯府差。
虽然如此,离开天子脚下远赴留都,邓家众人还是颇觉失落。京城是京城,留都是留都,怎么也不会一样啊,差太多了。京城是多么的繁华,南京如何能比。抚宁侯府从孙夫人开始,一直到邓麟、邓天禄、邓无邪等,人人有被发配的感觉。
“她……她怎能这样?”孙夫人落下眼泪,“虽说邓家对不住她,可亲爹总是亲爹,她怎么连一点情面也不留?”才做皇后没多久,就要把亲爹远远的驱逐了,何其忍心。
邓家就这么离开京城,能不看人白眼么?老国公辛辛苦苦挣下的这座府邸,她说收回就收回了,可曾为疼爱她的老国公着想过?孙夫人流泪环顾四周,只觉满目凄凉,昔日的种种富贵,一日之间,化为乌有。
邓麟也是很不愿离开京城去南京的,他是次子,打小便不如老大邓麒受祖父老国公的看重,散漫了些。邓麒比起老国公来已是差了很多,他比邓麒更不行,只能依附于家族。平时他在京城是很享受的,忽然要离开,去往不熟悉的南京,他满心不情愿。
“要不,让阿扬进宫求求皇后?”邓麟小心翼翼的提起,“她和皇后总是姐妹。”
孙夫人疲倦道:“没用。”她连亲爹的颜面都不看了,还看妹妹的?她对阿扬,面子情罢了,不是真心疼爱。若真疼阿扬,岂能这般对邓家。
邓麟长长叹气,“您是她的祖母啊。”若放在寻常人家,娘家祖母、老封君发了话,做孙女的哪敢不听?偏偏大哥这闺女大异常人,从不曾把祖母放在眼里。
孙夫人虽是怨望,听了次子这话却是摇头,“我没脸说是她祖母。”是我把她带回邓家的,结果,她在邓家险些丧命啊。孙夫人回想起那段往事,心灰意冷。
邓麟垂头丧气,认命的回去收拾行李了。立即要从京城搬往南京,要收拾的物件儿多了,且有的忙。
邓天禄和邓无邪见邓麟都这样了,也无话可说。“那个会使绊马索的小丫头,厉害啊。”兄弟俩感慨,“头回见面,便把父亲和咱俩绊翻了。这会儿,更把邓家驱逐出京,撵到南京去。”
感慨完,闷头回房,各自收拾行李。
不只邓家人觉得邓麒守备南京、抚宁侯府举家南迁这事很委屈,朝中也有人同感,要替他们抱不平呢。李首辅、卓次辅都一脸诚恳的劝谏皇帝不要收回京城的抚宁侯府,“陛下宜善待有功之臣。昌平王战功赫赫,陛下若待邓家太薄,未免寒了功臣的心。”
身为阁臣,李、卓二人觉得自己是很趁职的。看看,我们跟邓家向无交情,一样也替他们仗义直言,真是铁面无私啊。
谁知邓麒不领情,出列大声反对,“谁寒心了?抚宁侯府是我自愿交回的!我举家南迁,要京城偌大的抚宁侯府做什么?国用不足,我等身为臣子的,不是该为国库节省支出,少占地么?”
李首辅、卓次辅差点没吐血。
不少朝臣偷笑。
因为邓麒这番很上道的话,下朝后皇帝特地把他召到乾清宫嘉奖了一番:小聪聪、小明明、小勇全在,邓麒可以跟他们当面告别。
“我这一去南京,不知多少年才能和你见面,你更该把我忘了。”邓麒伤心的看着小聪聪,“你小时候很亲我的,等到我跑到辽东去看你,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不会的。”小聪聪很好心的安慰他,“我都十岁了,记性很好。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邓麒转向小明明,“我头回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大。”邓麒伸手比了比,嘴角浮上丝笑意,“我可喜欢你了,可没几天就被召回京城,不能看着你长大。”
小明明同情的看着他,“等我长大了,去南京看你!”
小勇很会凑热闹的跑过去抱着他的腿,殷勤许诺,“去南京看你!”
邓麒弯腰抱起小勇,叭哒叭哒掉眼泪,“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们……”小勇性子虽暴,心地很好,见他这样,伸出小手替他擦眼泪,奶声奶气的哄他,“乖,不哭啊。”
此情此景,皇帝差点心软。
不过,想想邓麒留下的后果,皇帝还是没改主意。若是让邓麒留下,他和“姑母”一个不小心闹出丑闻,到时如何善后?多少人要跟着受牵连。
邓麒一个挨一个的亲过三个孩子,要见青雀。皇帝咳了一声,“那个,见了皇后,你知道该怎么说吧?”邓麒又想掉眼泪,“知道,我是自愿的,我自愿守备南京。京城我呆烦了,想出去透口气。”
小聪聪、小明明都心生怜悯,小勇见他眼圈又红了,伸出小手,同情的拍拍他。
皇帝带邓麒、三个孩子去见青雀。青雀有些诧异,“京城呆烦了,出去透气?你倒是很悠闲啊。”诧异过后,笑吟吟替他盘算,“南京好玩的地方很多,你去南京也行,很有趣。”
邓麒弱弱道:“什么都好,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们。”青雀笑,“我给你写信,小聪聪、小明明,也给你写信。”小勇不甘寂寞的踮起脚尖,一脸殷勤,“写信!”邓麒抱起他,依依不舍的亲了又亲。
“走的时候,我给你饯行。”青雀送邓麒走的时候,含笑说道。
“好。”邓麒忙不迭的点头。饯行好啊,到时又能见到妞妞,又能见到小聪聪、小明明、小勇,多见一回是一回。
送走邓麒,阿原特地交代青雀,“给他饯行的时候,别请姑母一家。”青雀沉默了很久,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姑丈,是个好人。”
薛能或许不够能干,不够英俊,可他确实是个好人。
“好人最易被辜负。”阿原做深沉状。
“是么?”青雀大为惊讶,“那,我岂不是最容易被辜负?”我是多好多好的人啊。
妞妞你……好自恋。阿原忍笑揽过她,蹭蹭她光滑的脸蛋,“我才容易被辜负呢,我是大好人。”青雀更惊讶,“你不是狼么,怎么又变成大好人了?”
看着她调皮的模样,阿原心痒痒的,恨不得立即化身为狼。可惜啊,天色尚早,太阳总是不下山。
“给我生个女儿吧。”阿原柔声央求。
“好啊,我也想生个小闺女。”青雀喜滋滋,“四哥,我和你一样,盼着小敢早日到来。”
小敢?阿原控诉的看着青雀,我闺女才不叫小敢!——
“怎么一竿子把他戳南京了?”祁震回家,和英娘纳闷,“我一向看他不顺眼,可妞妞蛮喜欢他的,怎会忽然让他守备南京。”
英娘眼神闪了闪,吞吞吐吐道:“大概,妞妞烦他了吧。”
英娘自小服侍祁玉,祁玉和邓麒越来越不对劲,她哪能察觉不到?不过,这么尴尬的事,她不愿告诉祁震,没法告诉祁震。
“反正邓麒都要走了。”英娘有些过意不去的想道。大哥,我不是要瞒着你的,我只是……实在无法启齿啊。
祁震也没怎么在意邓麒,只是担心薛扬,“阿扬也要跟着走吧,去了南京,若是邓之翰那小子欺负她,可如何是好?”
英娘呆了呆,“阿扬也要走?小姐不会答应的。”阿扬是小姐娇养大的,怎舍得她远走南京。
祁玉确实舍不得薛扬走。她听薛能说了抚宁侯即将举家南迁的事之后,坐不住了,“阿扬怎么能离开咱们?不成,我要进宫去,跟青雀说道说道。”
她和青雀多年来一直不曾亲密过,生疏的感觉始终存在,挥之不去。可是,为了阿扬,她愿意忍受这份难堪,去向青雀求情。
她才装扮好,还没进宫,薛扬回娘家了,“爹,娘,抚宁侯府举家南迁,只有之翰依旧在京任职,公公让我带着孩子们和之翰一起留在京中。”
薛能本来是愁容满面的,听了这话大喜,一迭声道:“留下好,留下好。”祁玉呆呆站了会儿,慢慢转身回屋,换下盛装。
邓麒离京之前,青雀在万芳阁摆下戏酒,为他饯行。邓麒几杯酒下肚,唠唠叼叼,“妞妞,我舍不得走啊,我真是舍不得走。”青雀气闷看着他,你到底是舍不得谁呀,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仙女娘?
薛家姑丈是好人,你们不能这样。
邓麒跟小聪聪、小明明、小勇一一告别。小聪聪送了他一副画,“我亲手画的,你喜不喜欢?”小明明在他颈间挂了个护身符,“开过光,很灵的,平平安安。”小勇捧着个金色小帆船送给他,“一路顺风!”
邓麒感动的不行。
邓麒出了宫,带着抚宁侯府众人,浩浩荡荡离开京城,上了去往南京的官道。
他这一去,估计有生之年都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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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
卡文啊,苦恼。
明天上午会有更新,具体几点,不敢肯定。
第168章
邓家这一走,偌大的抚宁侯府,顿时空旷凄凉起来。ωωω.?ωχ?.σяg妳今天還在看嗎?(亲,)再精美的房舍,若是无人居住,也显的没有生气。曾经的衣香鬓影、盛世繁华,都成了昨日春梦。
薛扬随着邓之翰搬到了邓家一所别院。这别院位于棋盘街,齐齐整整的五进院子,清幽雅致。一家五口,数十名侍女、婆子,数十名仆役、家丁,正好够住。
薛扬住惯了抚宁侯府,乍一到这儿,总觉得浅窄,“姐姐也真是的,把咱们留下来了,倒把侯府收回去了。”忍不住抱怨发牢骚。
邓之翰笑,“若是咱家在南京有新的抚宁侯府,京城抚宁侯府还留着,又该被文官们批评奢靡无度了。到时候,又有人跟皇上啰皂。”
“不是说,大臣们认为应该厚待功臣?”薛扬怔了怔,“朝中收回侯府,还有阁老为咱们抱不平呢。”
因为公公站起出表明态度,事情才平息的。也是,公公心疼姐姐,哪会跟阁老们站在一起,跟皇上过不去。
“收回,他们说刻薄。不收回,他们会批评奢靡。总而言之,他们一定有话说。”邓之翰皱皱眉,“文官们就这样,什么都看不惯,动不动就要讲大道理,很讨厌。”
文武殊途,文官们大多看不起武将,武将又怎么会喜欢文官呢?邓之翰提起文官来,满是不屑。
“你这么一说,我觉着皇上也挺为难的。”薛扬同情的说道。
“皇后也不容易。”邓之翰小心的提醒妻子,“两宫皇太后都很是慈爱,可是还有昭穆皇后呢。”
有人在旁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皇后的家人、亲人可千万别拖后腿,别惹事。
薛扬想明白了,甜甜笑,“只要能和你厮守在一起,住的浅窄些也没什么。”邓之翰心里热呼呼的,珍爱的把妻子抱在怀里,“嗯,咱们守在一起。”
薛扬和邓之翰过起一家五口甜蜜厮守的小日子,十分美满。不必像从前一样照管抚宁侯府繁杂的家务事,薛扬时时带上儿女回娘家,有时还小住几日,其乐融融。
祁玉很不快乐,即使薛扬常带外孙子、外孙女回家看望她、陪伴她,她还是不快乐。薛扬不满,“您有了我还嫌不足?”祁玉默然。
祁玉心情郁结,生了场大病。皇帝、皇后几回差人探望,赏赐珍贵药材,派来太医,祁玉的病情只是不见好。“心病,无法药医。”林太医瞧过她,也没什么好法子。
皇帝、皇后亲自来看望她。皇帝、皇后出行是大事,羽林卫提前一个时辰到了阳武侯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严密。薛护的妻子程氏也算出身大家了,看着这副架势,也觉战战兢兢。
皇帝不好进姑母的卧室,只在厅上坐了会儿。祁皇后到姑母病榻前问候,祁玉恹恹的,不爱理她。
“我走啦。”青雀见她这样,未免有气。
“我不过是和他说了几句话。”青雀正要转身,耳边传来祁玉幽幽的声音,“你过生日,我们想起往事罢了。”
女儿就在眼前,做爹娘的回忆一番过往,很过份么?因为这个,你竟把邓家逐了出京。你……你令人好不寒心。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青雀干脆的反对。往事有什么好回想的,回想何益。
一行清泪顺着祁玉的脸颊流下,青雀心软,俯身替她掖掖被角,低声道:“你好生养着,莫想太多。阿挥在西北很好,哪天他愿意回京了,我会召他回来,陪在你身边。”
青雀小心的替祁玉拭去泪水。她和祁玉不熟悉,不亲近,这本该亲密的动作显的笨拙而生疏,祁玉心里一酸,眼圈又红了。
“你赶紧好了,给阿挥相个小媳妇儿,阿挥该娶妻了。”青雀替她出着主意,“往后阿挥、阿扬都在你身边,你含饴弄孙,不是很好?”
祁玉眉目间含着哀愁,不点头,也不摇头。
青雀对仙女娘的想法一向不大明白,哄了她半天,不得要领,只好罢了。皇帝还在外头等着她,不便久留。
“你好好的,我走了。”青雀轻声道。
“他说,若能重活一回,他不回京城,带着我和你到南方去,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一家三口和美度日……”祁玉望着青雀的背影,低语喃喃。
他后悔了,他肠子都快悔青了。青雀,若是时光能倒流,他带着我和你到江南隐居,该有多好。
青雀来过之后,祁玉慢慢的好了。虽是好了,她依旧不快乐,眉间总含着忧愁。这忧愁,大概会伴随她一生吧,年青时的遗憾,永远也弥补不了。
因为,时光不会倒流,永远不会——
嘉兴元年九月,金风送爽,朝中接二连三传出好消息:黄河水清,天降祥瑞;朱里真进犯广宁,被辽东总兵张祜率兵击退,大胜;西北的鞑靼企图南下,也被宁夏总兵邓昆率兵拦阻于长城之外。
对于新登基不久的皇帝来说,这全是好消息。皇帝大喜,遣使祭河神,嘉奖辽东、宁夏军,张祜加太子少保,邓昆荫一子,世袭千户。
清兴宫邵太后性情慈爱仁厚,推己及人,为成化皇帝留下的诸位太妃叹息,“子在藩地,母留后宫,骨肉分离,人间惨状,莫过于此。”
邵太后亲自训诫皇帝,“仁者,人也,亲亲为大。皇帝能和吾母子聚首,诚为幸事;汝为皇帝,纵不能惠及万民,亦应友爱兄弟。太妃为汝兄弟之生母,和亲子团聚,安享晚年,方是正理。”
皇帝是个孝顺的,毕恭毕敬的听了,毕恭毕敬的答应,“太后教导的是,臣遵旨。”
皇帝下了谕旨,允许太妃们出宫和亲生儿子团聚。只有一个儿子的,没的挑拣,直接出发即可;不只一个儿子的,自然要挑一个儿子孝顺、儿媳懂事、藩地富庶的,很费心思。张太妃有三个儿子,看看哪个都好,定不下主意挑哪个。祁皇后笑咪咪给她出主意,“您抓阄吧,抓着哪个算哪个!”张太妃果然依言抓了阄,抓的是她大儿子益王,遂死心踏地去了抚州。
益王是很好的,益王妃也很贤德,藩地抚州也还算富庶,只是益王节俭,大概张太妃过不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对于一位母亲来说,一顿少吃几个菜、一年少添几件衣裳有什么呢,有儿孙在膝下承欢,便会笑口常开。
皇帝允许太妃们离宫和亲生子团聚,大多数朝臣都是赞成的。“亲亲为大”,天朝最讲究的是孝顺,让藩王们也能孝顺亲生母亲,德政啊。
李首辅考虑的比较深远,一脸严肃的提出,“我朝向来没有太妃随子出宫的旧例,祖宗之制不宜改。”
皇帝温和的反驳,“有子的太妃出宫了,无子的太妃们还留在宫中奉养,安享天年。若说祖宗之制不宜改,这些无子的太妃们早该殉了成化皇帝。李卿博学,自然知道祖宗制度原是有妃嫔殉葬的,到了英宗皇帝,方才废除。”
英宗皇帝能改,为何我不能改?我祖父能做的事,为何我不能做?
李首辅肃容道:“太妃留在宫中,藩王便多有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你不怕藩王造反啊,还特地让人家把亲娘接走。真是年纪太轻,想的不长远。
皇帝微笑,“一个人眼中若无君父,还会有谁?敢藐视君王,亲娘还会放在眼里么?诸王之中,生母已去世的也为数不少,这些人难道便全无顾忌?”
皇帝虽是微笑,眼神咄咄逼人,凌厉锐利。李首辅被他的气势震摄,也无法回答他一连串的质问,伏地请罪,“臣,惶恐。”皇帝声音冷淡,“卿为阁臣之首,宜奋发努力,报君报国。”
李首辅只有唯唯答应。
从这往后,李首辅再到乾清宫单独晋见皇帝,都是跪着回话了。李首辅的地位一落千丈,心怀不满,上了辞呈。
皇帝不许,温言挽留,“卿正值盛年,安可言退。”
皇帝神情诚挚,李首辅大为欣慰,继续回到内阁办公。
有子的太妃们出宫之后,祁皇后整顿宫务,放大量宫女、女官回家和亲人团聚,唯王太后宫中、昭穆皇后宫中,无所裁撤。
这一番作为之后,宫中人员减少许多,费用节省,户部大感轻松,极为称颂。得以回乡的宫女、女官更是心怀感激,一时之间,中外称贤。
“祁青雀将军出手不凡啊。”坤宁宫里,皇后极为自得的吹嘘。
皇帝很殷勤的拍马屁,“那是,妞妞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番清理,看着不顺眼的人撵走了,留下的都是心腹,嗯,后宫清爽多了。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本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祁青雀将军,如今只能管些宫女、嬷嬷之类,未免大材小用。”
皇帝伸手揽住她的腰肢,魅惑低笑,“你管着皇帝呢!好妹妹,指挥皇帝,不比指挥千军万马有趣么。”
皇后嫌弃的撅起嘴,“指挥千军万马,我能打一场大仗。指挥你,我能做什么呀。”皇帝眼角眉梢都是笑,春意荡漾,“好妹妹,指挥我,咱们可以打架呀。”——
皇帝、皇后对昭穆皇后和其家人的优待,有目共睹。弘治皇帝很得人心,朝臣中满心敬爱他的,大有人在,新皇帝、祁皇后待昭穆皇后优渥,朝臣们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昭穆皇后的两个弟弟在勉勉强强安静了一阵子之后,开始蠢蠢欲动,“依我看,他怕咱们。”张延不屑的说道:“他这位子是咱姐夫传给他的,他敢不厚待咱家?”
张鹤也有些动心,“我看着也像。他清理皇庄,没敢查姐姐的。清理勋戚庄田,没敢动咱们一根毫毛。他呀,根本就是心虚!”
这兄弟俩行凶做恶、肆意妄为已经十几年,习惯了。一旦要他们改,真比要命还难受。到了这会儿,再也忍不住。
张延和张鹤大摇大摆的带着家丁出门,在街市上横冲直撞了一回,调戏了几位美女,命家丁抓住几个过路人拳打脚踢,心情大好。
做恶真好啊,真舒畅!两人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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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写一章,不确定是几点。
第169章
他俩故态复蒙,重又开始强占民田、强抢民女、虐杀僧奴、在京郊开店铺强行买卖等,无恶不作。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哦!从前,地方官敢怒不敢言,遇到张氏兄弟的事都是绕着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会儿却不是了,张氏兄弟在宛平强占乡民田地,乡民到衙门告状,宛平县令杜峻接了状子,亲至张家询问案情。
张氏兄弟不干了。张延直问到杜峻的脸上,“你会不会当官?会不会当官?”张鹤嚣张的唾了杜峻一口,“呸!我是堂堂寿宁侯!我是侯爷,你懂不懂?”
要是弘治皇帝还活着,他们准会叫嚣,“我是皇上的小舅子,你敢惹我?!”而弘治皇帝呢,这位明君一定会纵容他们,哪位官员敢和张氏兄弟较真,不是被贬,就是被罚。
杜峻慢吞吞擦干脸上的唾沫,回去把详情细细写了,逐级上报。寿宁侯啊,好大的官,快吓死我了!我管不了,往上报吧。要是上峰也管不了,寿宁侯,你继续嚣张跋扈,鱼肉乡里。
一级一级的,谁也不敢管,最后到了内阁,到了皇帝面前。
除了强占民田这件事,另外还有强行拦劫过往客商、强行买卖,强抢民女,虐杀童儿等事,都有苦主上告。
皇帝很痛快,“本朝律法,皇后小工以上亲,犯罪当议。公侯伯犯罪,当议。张氏兄弟一为侯,一为伯,同为昭穆皇后亲弟,犯罪当议。诸卿请各抒己见。”
弘治皇帝对张皇后好到无以复加,对张皇后的两个弟弟也格外优待。张鹤是寿宁侯,张延是建昌伯,文官们苦熬大半辈子也得不到的爵位,武将们血染征袍也未必能挣到的爵位,他家就因为出了位梦月而生、富贵无比的张皇后,轻而易举的弄了两个。
还不能说是两个,他们已去世的父亲还是位国公呢,更为尊荣。他们的同族兄弟、表兄弟,任指挥使、指挥同知等官职的,不可胜数。
皇帝这话说的滴水不露,一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来,官员们自然遵命,开始廷议。只有一小半人比较激愤的主张严惩,“身为皇亲、侯伯,不顾身份,肆意妄为,为皇家增羞,此风不可长!”有不少人沉默不语,面露踌躇之色的,倒占了大多数。
卓次辅审时度势,委婉为张氏兄弟开脱,“下人嚣张罢了,他们未必知情。为今之计,退回田地、货物,安抚苦主,对寿宁侯、建昌伯善加劝慰,令其约束下人,不得再犯。”
大多数人都同意卓次辅。他们其实是很反感张氏兄弟这种行为的,因为勋贵、外戚们常这么无法无天的胡作非为,给地方官的治理带来极大困扰。可是,张氏兄弟是昭穆皇后的亲弟弟,他们不忍加责。弘治皇帝英年早逝,儿女全部先他夭折,唯一留下的就是昭穆皇后。对昭穆皇后的家人,不是应该宽容对待么。
卓次辅言辞恳切,极力为张氏兄弟辩解,主张不加罪,只提醒。皇帝环顾群臣,漫声道:“准。”
你们说不追究,成啊,那就不追究。
张氏兄弟强占的,不是你家的田;强抢的,不是你家的女儿;虐杀的,不是你的孩子;强行买卖的,不是你家的货物。你们当然可以一脸诚恳的说,“不必加罪、委婉提醒即可”。
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氏兄弟虽然面上很嚣张,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们的皇帝姐夫已经不在了,如今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跟他们半分也不熟,根本没交情。
昭穆皇后在后宫之中,也是悬着心的。她是长姐,打小照顾、迁就两个弟弟,对两个弟弟十分关爱。知道弟弟闯了祸,闹到皇帝面前,昭穆皇后心里很是没底,不知皇帝会不会趁机把张家给收拾了。
“阿延,阿鹤,你们闹什么事。”昭穆皇后抱怨,“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姐夫已经不在了,还敢胡闹?万一辽王较起真来,你们岂不吃亏?”
“我已经没有丈夫,没有儿女,孤零零留在这后宫之中,好不凄凉冷淡。我不能再失去你们,阿延,阿鹤,你们千万不能出事,要争气啊。”
轻描淡写的延议结果出来,不只张延、张鹤仰天狂笑,昭穆皇后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得意,“虽然我只是皇嫂,辽王也不敢怠慢于我。他不敢怎样,有我在后宫镇着,他便不敢为难我的家人。”
张延、张鹤更加放肆狂妄。
张延好色,各种各样的美女搜罗了不少,妖艳的、风骚的、清纯的、温柔的,全都腻了。有一天他在街上偶然看见位三十多岁、大饼脸的妇人,不知怎么的就看对眼了,涎着脸上前求欢。那妇人见他细皮嫩肉的,穿戴又华贵,笑道:“你送上门了,我便尝尝鲜。”张延一听这话,更为倾倒。
两人成其好事后,张延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当即解下腰间玉佩相赠,又定下明日之约。妇人也甚是得趣,笑吟吟收下玉佩,欣然允诺,“你若不惧,便来。”张延对着这一张丑脸,抓耳挠腮,“我必来,必来!”
次日又来,欢好之后,妇人忽问道:“看你衣裳光鲜,是贵人吧?你听说过益王没有?”张延得意道:“我自然是贵人!益王,听说过的,他藩地在抚州,素日里还知道孝敬我。”妇人咧开大嘴笑了笑,“听说益王有两位小殿下,极是聪颖出众呢,又有福相。”张延嗤之以鼻,“有什么福相?不过是一个藩王,一个郡王罢了。”还不如我呢,我能在京城享福,他们只能到藩地去!
妇人脸色神秘起来,“什么福相?做皇帝,算不算福相?”张延笑骂,“这话可不敢乱说!你从哪儿听到的胡话,啊?”妇人不经意道:“到庙里烧香,旁边两位香客说的,有鼻子有眼,我都信了呢。那两位香客说,若是益王的儿子真即了位,张家可就更神气了。哎,你知道张家不?张家和益王有何干系?”
张延忽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匆匆跟妇人告了别,走了。益王的儿子有福相,那过继一个给皇帝姐夫呗,往后姐姐又成皇太后了,张家更威风!张延风风火火的回到家,扯着张鹤商量这件头等大事。
张鹤狐疑,“真的假的?益王儿子真有帝王之相?”要是真的,那赶紧联络益王去,一天也别耽搁!
他俩在家里商量着,妇人则是满脸陪笑的对着位素衣素服的女子,“照您说的,一个字不差,全告诉他了!”那女子听了微笑,“甚好!”掏出锭银子,抛了给她。
妇人拿起银子咬了咬,知是真的,乐的不知如何是好。说了番话而已,就得了锭银子,天下竟有这等美事。
素衣女子面目平平板板的,并不美丽,可是面目间却有股子坚毅之色,令人不敢小视。她又交待了妇人几句话,妇人连连点头,“放心,错不了!”素衣女子方转身走了。
张延,张鹤,我哥哥不能白白死去,我哥哥的血不能白流!你们这两个恶棍,迟早有一天会被关进监狱,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在菜市口等着,看着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刀,看你们的鬼哭狼嚎。
你们不知道死路在哪,我给你们指清楚。寻常罪名奈何不了你们,谋逆呢?事涉谋逆,我看谁能保得住你们。
素衣女子备了香烛果品,到了郊外一所荒凉的孤坟前祭拜,“哥哥,你的仇,快要报了。”她哀哀哭泣着,眼泪不停滑落脸颊。晶莹的泪水中,她那并不美丽、也不复年轻的面容,露出圣洁的光辉。
素衣女子逗留良久,直到夕阳西下,方依依不舍的离开。
残阳照在简陋的墓碑上,“何鼎之位”四个朴实无华的字,庄严,而又沉重——
南方的倭寇一直是天朝心腹大患,朝廷先后派了十几名巡抚、总督到南方平倭,可是倭患愈演愈烈,一直不能平靖。由谁来担任新的直浙总督,节制浙江、南直隶、福建诸兵,全力抗倭,成为朝廷慎重考虑的首要问题。
九月底,宣城伯祁震进献祥瑞:上古神剑,轩辕夏禹剑。
轩辕夏禹剑是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圣道之剑,神剑。
这样的神剑都横空出世了,荡平倭寇的日子还会远么?
皇帝龙颜大悦,任命祁震为直浙总督,可调任江南、江北、浙江等地重兵。轩辕夏禹剑也交予祁震随身佩戴,“卿持此剑,斩尽妖魔,荡平倭寇!”祁震接过神剑,在京城郑重誓师之后,带着大队人马,出发向南。
祁震是谁?皇后的父亲!祁皇后正位中宫,膝下有三名皇子,已经够显赫的了,她的父亲又手握重兵,坐上直浙总督这样的高位、要害之位。皇帝你是要做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外戚做大么。李首辅、卓次辅全是痛心疾首。
他们很尽职尽责的出言反对了,皇帝祭出轩辕夏禹剑,“祁震若是心怀叵测之人,岂能得到轩辕夏禹剑?神剑怎会无知无识,落于小人之手?这柄神剑,分明是为荡平倭寇、靖宁匪患而生。”
李首辅赌气又递上辞呈,皇帝依旧温颜挽留,“国事赖卿,怎可轻言离任。”
皇帝坚决不准,李首辅也就半推半就的留任了。
他,是恋栈的。
祁震任直浙总督,节制南方重兵,给朝中带来的震撼很大。皇后的父亲,皇帝的岳父,皇太子的外祖父,能掌兵权!匪夷所思啊。
“从前,我觉着弘治皇帝是前无古人的痴情皇帝,对张皇后一家好到了极点。”许大学士在家里跟夫人感慨,“如今,跟今上一比,弘治皇帝也弱了,不能比。”
弘治皇帝只不过是纵容小舅子们做恶而已。张氏兄弟再可恶,也不可能危及到皇权,危及到弘治皇帝的统治。那时的皇后娘家,只不过是名声不大好,令人尴尬。
今上却是委任岳父做了直浙总督,给兵权。兵权啊,这可不是三倾两顷地、几个皇庄能比的。
轩辕夏禹剑搁在这个时候亮出来,不过是加砝码,杜绝文官的叽叽歪歪。皇帝对祁震肯定是真的信任,否则,不会这么煞费苦心的设计。
许夫人抿嘴笑,“这样,岂不是极好?”
今上和弘治皇帝一样,后宫中只有一位皇后,并无妃嫔。有这样的皇帝,是大臣夫人们的幸事。不许夫君纳妾,为这个跟夫君吵起来,格外有底气,“陛下天子之尊,尚只一妻,汝何等人也,竟敢置妾?”
多好,多顺心。
许大学士摇头,“好什么啊,肯定有人坐不住了。”
祁皇后娘家势力太大了,祁皇后独霸六宫,骄妒无状……这种情形,会有人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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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P`**WXC`P``P`**WXC`P`许夫人紧张起来,“那,他们会怎么做?”皇后这样很好的呀,她把皇帝守严实了,简直是给大臣们的妻子做出表率。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况且,不管什么兵权不兵权的,她的娘家宣城伯府低调内敛,从没有过做过横行霸道的事,从未扰民侵利。这样的皇后,这样的祁家,还有人不满意,真是岂有此理。
“皇后是原配嫡妻,又育有三位皇子,地位是动摇不了的。”许大学士咪起眼,“要对付她,一个是劝谏皇上广纳妃嫔,分她的宠爱;一个是逐步削弱祁家,把宣城伯府变成一个碌碌无为、毫无势力的伯府。”
削弱祁家什么的,许夫人通不放在心上,却对皇帝是否会广纳妃嫔很关切,小心翼翼问道:“那,皇上会让他们如愿么,会广纳妃嫔么?”
许夫人一边问着话,脑子里一边转着念头:若是皇上纳妃了,夫君要置妾,该如何回绝?怎么着才能既光明正大的不许人进门,又不伤及夫妇间的感情?
田舍翁多收了两斗稻子都想要买个小的,男人啊,可得看好了。许夫人胡思乱想着,对昭穆皇后、祁皇后都是羡慕,夫婿是皇帝,富贵已极,愣是连个妃子都没有,真是好命。
许大学士笑,“那谁知道?皇上做亲王的时候,身边只有嫡妻,膝下只有嫡子,等到他做了皇帝,想法会不会改,无人预知。”
皇上即位还不足一年,今后的事,谁知道?他若真的广纳妃嫔,也是君王常做的事,不足为奇。若是也像弘治皇帝似的,十几年如一日,只守着一位皇后过日子,户部尚书大概得乐坏了。不册封妃嫔,省多少用度,省多少金银?
皇帝是否会广纳妃嫔这件事,许大学士不过是冷眼旁观,许夫人却是满怀忧虑——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关注点,常常迥异。
不出许大学士所料,没多久礼部就上了表章,请皇帝广选淑女,以充实后宫。这份表章倒没什么出格的,本就是礼部份内之事。弘治皇帝离世已近一年,新皇帝要立妃嫔,也是时候了。
因为祁震出任直浙总督,朝中上下都关注祁家,关注祁皇后。礼部这份表章上过之后,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等着看皇帝会如何答复。
皇帝看过表章,命人送到坤宁宫给祁皇后。祁皇后粲然一笑,提起笔,扬扬洒洒写下一份文彩斐然的奏章,热情的请求皇帝“慎选淑女,以求广嗣”。
这份奏章当然很快传扬出去了。朝臣之中,有的由衷敬佩,“这才是皇后的度量!”弘治皇帝也只有一位皇后,可张皇后从未上过类似的表章,表明过类似的态度;有的击节叹赏,“好文采!”听说祁皇后是不假思索,一气呵成的,好文章,好文采啊。
有人狐疑,“武将出身的祁皇后,怎会有这样的才华?”马上遭了白眼,“也不看看她的老师是谁。”杨阁老教出来的学生,能差的了?
成了,有这样大度的皇后,皇帝当然很快会选淑女,纳妃嫔,开枝散叶。朝臣们踌躇满志的等着众多美女进宫,祁皇后不再一人独大,后宫中诞生诸多皇子,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很出乎人的意料,在这种情形下,皇帝竟是召了户部尚书询问,“选淑女耗费几何?立九嫔耗费几何?”户部尚书如实回了,“所耗甚巨,国库有些支应不来。”
皇帝长叹,“朕已有三子,不算无后。奈何为了朕一人的享受,令民间有女之家骨肉分离,令国库多出无数开支。”
皇帝还心情很好的跟户部尚书开了个玩笑,“卿新添了几根白发,是为了朕要充实后宫,费用尚无着落么?不必愁了,此事做罢。”
“所请不准!”皇帝提起御笔,在礼部的奏章、皇后的奏章上龙飞凤舞写下这四个大字。
户部尚书感动的热泪盈眶。
李首辅曾诚恳的劝谏过皇帝,皇帝微笑,“卿为内阁之首,可知我天明的军费一向吃紧?朕若立九嫔,户部无奈,只好暂挪军费支应。敢问是边防要紧,还是立九嫔要紧?”
李首辅还要再说什么,被皇帝温和又坚定的拦住了,“卿须知道,朕已有三子。”
李首辅回到文渊阁,面有悻悻之色。杨大器来请示他,“川中旱灾,这是赈灾措施,可行否?”李首辅收下公文,放到一边,似笑非笑看着杨大器,“杨大人,皇后呼你为伯父,可见同你亲呢。后宫空虚,你应劝皇后予以充实,方是正理。”
杨大器向来不跟李首辅置气,平静说道:“充实后宫,广选淑女,应交有司实行,皇后并不能亲力亲为。她已上了表章,表明态度,其余的,她无能无为。”
皇后并不嫉妒,该她做的,她已经做了。
后宫之所以至今仍然空虚,不是皇后嫉妒,而是皇上宽厚仁慈,不忍扰民,不忍为此动用国库存银。
李首辅哼了一声,烦恼的低下头,看赈灾措施。
曾经沸沸扬扬的充实后宫事件终于落下帷幕,情形照旧,后宫依旧清静,而皇帝和皇后,都得到了极好的名声。皇帝宽仁,皇后大度,这是众所周知的。
“谢谢王安石和司马光。”坤宁宫里,祁皇后笑吟吟向古人道谢。
皇帝嗤之以鼻,“难道不是应该谢谢我?”
是我忠贞不渝,是我情有独钟,关王安石和司马光什么事。
“才不要谢你。”祁皇后淘气的跟他闹着玩,“你若真有三千佳丽,我肯定不甘示弱,也弄上三千面首。偏你这般守身如玉的,唉,我便是心里想,也不好意思啊。”
皇帝勃怒大怒,“有我还不够么,想什么三千面首!”仪态优美的在祁皇后面前走来走去,“看看,世间男子有谁美丽过我?优雅过我?什么三千面首,不许想!”
祁皇后艳羡,“面如莲花,风华绝代,真好看啊。”
皇帝大为得意,双目露出愉悦笑意。
祁皇后话锋一转,抱怨道:“我还是想要三千面首,每天一个,轮流侍寝,好换换口味。”见皇帝面有紧张之色,善意问道:“四哥,难道你真的不想换换口味,想一辈子就对着我?”
“想啊。”皇帝小心的挨着她坐下,“那个,我也想的。要不咱们这样吧,我时不时的假扮面首,你时不时的假扮妖妃,好不好?妞妞,我有时也想要个妖治的妃子。”
祁皇后自尊受损,脸色酡红,“妖妃,我还用假扮啊?我本来就很妖好不好。”祁青雀将军难道不够美丽,不够妖娆?四哥你真没眼光。
她白皙精致的脸颊飞上两团红云,美目含嗔,嘴唇粉粉的,可爱诱人,皇帝胸中一热,伸手揽过她,低低笑起来,“你当然不是妖妃了,明明是妖后。”
他的气息缠绵而暧昧,祁皇后脸更红了,心也有些慌,“那,妖妃怎么扮呀。”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晚上就寝之后,四哥教你。”皇帝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丝浅笑,声音低沉而魅惑。
“哎,到了你假扮面首的时候,不许耍赖!”祁皇后星眸迷离,挣扎着说道。
“不耍赖。”皇帝蹭着她光洁嫩滑的脸蛋,柔情蜜意的许诺,“你扮一回妖妃,我便扮一回面首,咱们公公平平的,好不好?”
“我看行!”祁皇后怦然心动。
她添了不少极具风情的里衣,他也是。寂静深夜里,红罗帷帐中,她不再端庄,他也不复斯文,两具身体缠绕在一起,一夜缠绵。
很快乐的日子,不过,三个儿子偶尔会来捣乱。
有一天晚上,天才擦黑,皇帝便催促着,“困了,早点睡。”祁皇后精心沐浴过后,换上一身妖治的纯红薄缎里衣,提起鞭子,不可一世的冲着皇帝狞笑,“陛下,今夜若是侍寝不得力,便大刑伺候!”
她披着一肩柔软飘逸的长发,赤脚站在地毯上,一双天足纤巧白皙,可爱的不像话。皇帝目光灼热贪婪的走向她,“爱妃,朕不会令你失望的。”
两人正玩的高兴,门外响起钟嬷嬷劝阻的声音,小勇稚嫩的声音,“骗人,这么早,爹和娘不会安歇的。”两人傻了眼。
祁皇后忙四处张望,想找件大衣服披上,偏偏两人为了情趣起见,床上、榻上收拾的十分清爽干净,多余的衣物一件没留。皇帝慌慌张张的转了两圈,皇后跟着转了两圈,仓惶无计。
门开了,小聪聪、小明明、小勇三人迈着庄严的步子,走了进来。
“爹爹好些天没陪我玩了。”小勇跑过去,指责的看着皇帝。
小明明好意说道:“娘,您穿的太单薄了,会冷的。”
小聪聪最有眼色,夸赞道:“娘,您这身衣裳真好看,真别致!”
这对可怜的爹娘怔了半天,做爹的先缓过神儿,俯身抱起小勇,“儿子,爹爹陪你出去玩。”不由分说,抱着他就往外走。小勇在他怀里挣扎着,“不要!还有娘,也要陪我玩!”他爹不理会他,随他怎么乱摇乱动,只管往外走。
小聪聪拉着小明明也跟着往外走,小明明很不放心的回头嘱咐,“娘,您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
小勇在外头跟他爹闹腾不依,他娘见屋里没人,手脚敏捷的一个一个打开柜子,终于找了件大衣裳出来,赶紧披上。
又找了双青缎绣花鞋,套在脚上。
穿戴好了,祁皇后长长松了一口气。好了,能见儿子们了。
轮流陪小勇玩了半天,直到人定时分,才把三个儿子打发走。
“还扮妖妃不?”皇帝一脸不正经的笑。
祁皇后少气无力的倒在他怀里,“今晚回归本色,不扮了。”皇帝却不肯善罢干休,体贴的抱起她上了床榻,“皇后回归本色,我来扮面首好了。”
宫锦床帘在夜色中轻轻摇曳着,风情无限——
嘉兴二年春,南方频频传来捷报,直浙总督祁震在浙江剿灭倭寇,诱捕海盗匪首,沿海地区人心稍定。皇帝很为喜悦,环顾群臣,“轩辕夏禹剑,果然是上古神器,效力不凡。”他绝口不提祁震的功劳,只提轩辕夏禹剑,朝臣中有不少想劝他慎用外戚的,都没逮着机会开口。
四月,寿宁侯张鹤、建昌伯张延兄弟二人被告发“谋逆”。出首人是张氏兄弟一名新请的师爷,这师爷拿着张氏兄弟和益王的通信去到顺天府击鼓,“寿宁侯、建昌伯阴谋废立大事,此非臣子应预之事。”
废皇帝、立皇帝,这是你张氏兄弟能当家作主的事么?谋逆啊。
事情太重大了,顺天府尹一刻没敢耽搁,立即往上报。
皇帝的态度还是一样:廷议。不管张氏兄弟是什么罪,他们是侯、伯,是昭穆皇后亲弟,有罪当议。
这回和上回不同,上回张氏兄弟不过是占片田抢个人什么的,对朝廷来说就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这回是阴谋废立皇帝,事可就大了。
回护张氏兄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严惩张氏兄弟,未免有些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弘治皇帝。群臣吱吱唔唔,连李首辅、卓次辅也不肯冒然出头为张氏兄弟说话。
卓次辅踢了个皮球,“事关刑律,请刑部拿个章程。”
刑部尚书是弘治皇帝一手提拨上来的,对弘治皇帝感情太深了,冲口说道:“谋虽谋了,事情却未成,似不应追究。”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怪异。你要为张氏兄弟开脱,好像应该推说这些信件不是张氏兄弟亲笔,不是他的本意,是为小人所误解之类的话吧,怎么会说谋虽谋了,没成,就不该追究?这……这也太扯了。
杨大器出面指责,“谋逆罪,定罪标准是谋或未谋,不是成或未成。”英国公笑道:“若是他谋成了,还是此时的情景么?”一直不大说话的皇帝慢吞吞道:“若他谋成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便不是朕了。”
李首辅、卓次辅愈加不敢为张氏兄弟辩解,可也不愿严惩张氏兄弟,僵持下来。
皇帝也不着急,轻飘飘说了句,“稍后再议。”宣布此次廷议结束。
张延、张鹤和上回一样,开始时候慌了会儿,见朝中没动静,又狂起来了,“他心虚!他不敢动咱家!”大模大样的照常出门,照常为非作歹。
张延、张鹤在泰兴楼喝酒作乐,为抢个漂亮风骚的卖唱女子,和另一拨人起了争执,大打出手。张氏兄弟带的打手不少,另一拨人看着斯斯文文的,竟也带了不少家丁仆役,两下混战,乱打一气。
张延看的高兴,亲自动手,拿茶碗砸到一个锦衣男子的头上。那锦衣男子瞪了他一会儿,方重重倒下。
他们正打的高兴,五城兵马司来了大队人马,把泰兴酒楼围了个严严实实,把打架的两方人,全部抓了起来。
张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就是打个架,砸伤个人么,算个什么事。别说砸伤人,就是砸死个人,我是弘治皇帝的小舅子,谁敢治我的罪?
砸伤个把人,对张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不过这回不巧,他砸伤的人是李首辅的小儿子,砸的还很重,李家小子头昏昏的,重伤未醒。
双方是这么个身份,顺天府管不了,又到了御前。
皇帝温和的安抚了李首辅,“砸虽砸了,却没有性命之忧,卿不必过虑。”
李首辅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皇帝的意思是李家大度点儿,这事抹过去算了,不能伤了弘治皇帝的亲戚。李首辅最宠爱小儿子,气的又上了辞呈。他并不是真心要辞职,不过是赌气,也是示威,逼皇帝有些作为,别再像弘治皇帝似的,一味纵容张氏兄弟。
这回,皇帝准了。
“卿两次三番求去,定是心意已决,朕不便再留。”皇帝笑的云淡风轻,“卿回乡之后,且安心将养。若身子大好了,还请回京为国效力。”
李首辅没想到皇帝真的准了,眼前一黑。
“你离的开我么?”李首辅不信邪,“内阁事务多是我掌管,我一旦离开,谁来接任首辅?谁能服众?”
入内阁不久的杨大器被皇帝任命为新的首辅,很快接手了内阁。有皇帝的支持,杨大器为人谦虚,做事沉稳,他接手以后,内阁一直平稳,没有大的风波。
李首辅既然被批准了辞呈,不便在京中久留,只好离京返乡。
为他送行的官员很多,不过,还是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多,没有他期望的那么多。
“张氏兄弟作恶多端,因为他,皇上折了一位首辅!”传言,李首辅是因为张氏兄弟才愤而辞官的,多好的一位首辅啊,因为不争气的外戚,生生毁了仕途。
远在抚州的益王递上奏章为自己辩白,“臣从未有非份之想,张氏的提议,早已严辞拒绝。”至于没举报,这个也可以体谅吧,毕竟张氏兄弟是昭穆皇后的弟弟,碍于情面,不便出首。
益王的奏章一上,朝中有两拨官员,开始上疏要求严惩寿宁侯、建昌伯。这两拨人,一拨是单纯不服气张氏兄弟胡作非为,一拨是为李首辅抱不平,不管出发点如何不同,总之行动是一样的。
皇帝长叹,“张氏兄弟虽是皇家姻亲,可犯了众怒,朕也不便回护。”下令捕寿宁侯张鹤、建昌伯张延入狱。`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晚上再写一章,不确定是几点。
第171章
内阁之中,因为李首辅的离任,没人好意思到御前为张氏兄弟求情。朝臣倒是有为张氏兄弟说话的,刑部聂尚书义正辞严,“张鹤,寿宁侯,张延,建昌伯,犯罪当议。廷议尚无结论,骤然系狱,似太急迫了些。”
廷议并没结果,怎么就抓人了呢,太急了。
聂尚书其实是个挺正直的人,他并不赞成张氏兄弟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受弘治皇帝提拨,深恩难报,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在这种情形下去严惩张氏兄弟的。
如果弘治皇帝还活着,他倒是会进谏:管管你小舅子吧,太嚣张跋扈了。但是现在弘治皇帝已经去世,宽待纵容张氏兄弟好像已经成了弘治皇帝的遗愿,聂尚书不忍违背。
杨大器在旁站着,不慌不忙、客客气气的说道:“聂大人,请问系狱和定罪,有何区别?犯罪当议,是否等同于犯罪不可系狱,必要等到廷议过后,方才关押?自上次廷议至今,建昌伯逍遥法外,已重伤一人,伤者至今尚未苏醒。不关押寿宁侯、建昌伯,是要他们继续作恶、伤人么?”
聂尚书瞪了杨大器一眼,“昭穆皇后亲弟,便是作了恶,也不宜骤然系狱!进监狱的是他们,丢颜面的是先帝,是皇家!”
“颜面不颜面的,另说。”许大学士忍不住开了口,“骤然系狱这话,是从何说起?寿宁侯、建昌伯早就被告发了,朝中也早就为此廷议过,怎说是骤然系狱?陛下宽仁,一直不忍加责,直到罪证确凿,才无奈逮其下狱,聂大人不知道么?”
两名阁臣一起发难,聂尚书招架不住,渐渐无话可说。
聂尚书在御前的名言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惹恼了几位翰林院、科道的年轻人。一位刑部尚书,定谋逆罪的标准是成或未成,外戚犯了罪,廷议没结果之前便不应系狱——这种糊涂人怎么当上刑部尚书的?
几位年轻人按捺不住,常去刑部“请教”聂尚书。
说的客气罢了,其实哪是请教,就是去跟聂尚书辩论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几名热血方刚的年轻人去了刑部,咄咄逼人,从刑名开始,一条一条刑律逐条“请教”。这个难不过,马上换下一个,四个年轻人轮流“请教”了一圈,聂尚书汗流夹背。
一把年纪了,被几个毛头小子肆意轻薄!聂尚书是个直性子,一怒之下,递了辞呈。
皇帝连辞官的原因都没问,连表面上的挽留都没有,无比痛快的直接准了,“卿年事已高,朕亦不忍强留。”
聂尚书昏昏沉沉出了乾清宫,真觉得老脸无光,寂廖失落。大臣递辞呈,皇帝哪怕是心中不喜,至少也要挽留一下的。可是皇帝连这面子功夫都懒的做,直接准了……
刑部尚书,二品大员,就这么完了。
聂尚书离任之后,皇帝先后召了刑部左侍郎孟端、右侍郎宋先到乾清宫进见。除问了刑部公务之外,还问起,“若勋戚犯法,当如何处治?”孟端沉稳,答“依律法处治”,宋先宽厚,答“律法之外,尚有人情”。
皇帝和几位阁臣商议过后,任命孟端为刑部尚书。孟端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奉命审理寿宁侯、建昌伯谋逆一案,张家的书信、益王的上疏、出首的师爷,人证物证俱齐,寿宁侯张鹤、建昌伯张延确是阴谋废立,非人臣礼。
这就是谋逆。
再次廷议时,孟端持案卷侃侃而谈,证据一一罗列,众人俱是无言。孟端下了结论,“此为谋逆”,也无人出声反对。
不过,在场不少人的脸上,有悲戚不忍之色。张氏兄弟死不足惜,可怜昭穆皇后独居后宫,夫、子皆丧,如今连弟弟也保不住了。昭穆皇后,她可是先帝遗孀,先帝生前最为眷顾之人。
定罪,没有疑问,到了量刑的时候,又吵起来了。
谋逆重罪,是要族诛的。也就是说,要死的不只张鹤、张延兄弟两个,张氏近支族人,也逃不过一死。
“这怎么能行?昭穆皇后不姓张么,不也是张氏族人么?难道连昭穆皇后一起杀了?”“昭穆皇后是出嫁女,不在族诛之列。”“可是昭穆皇后族人全部被诛,她岂能独活?”吵个不休。
怎能这般对待昭穆皇后的娘家?反对的官员义愤填膺。
阴谋废立,还想保全族人?支持的官员也非常执着。
支持族诛张氏的官员认为,谋逆就是谋逆,谋逆就该族诛。反对族诛的官员很是愤愤,张鹤、张延也就是给益王写了封信,提议益王过继儿子给昭穆皇后,张家会设法废了皇帝,扶持益王的儿子上位。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就是两个不懂事、没王法的公子哥儿,做国舅爷做惯了,舍不得张家的荣华富贵,出了昏招么?这两人又没什么本事,他要废皇帝立益王一系,凭什么啊?也就是瞎吵吵罢了,值得跟他较真?族诛,太狠了吧。
双方争执不下,廷议没有结果。
量刑没定,可是,罪名已经落实了,很吓人。后宫中的昭穆皇后听到两个弟弟被下了监狱,已是心如刀割,知道“谋逆”罪名确定之后,更是魂飞魄散。
昭穆皇后一向疼爱这两个弟弟,她哀哀哭泣了半天,命宫人为她换下锦衣罗衫,卸下钗环首饰,穿上敝旧的衣裳,“皇帝如今在坤宁宫?”问清楚了,她强忍着羞耻,穿着敝旧的衣裳,走出华美的宫室,一步一步,走到了坤宁宫。
她是来请罪求情的,坐轿子来,未免太没诚意。
这一路之上,每一步她都迈的很艰难,好像行走在刀尖上一般。十八岁嫁作太子妃,当年便做了皇后,她的皇帝丈夫待她如珠如宝,十几年来,风光无限,哪里吃过这个苦,受过这个难?
这难堪的屈辱啊。
昭穆皇后走到坤宁宫前,狠狠心,咬咬牙,双膝跪了下去。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心头悲凉:曾几何时,自己已沦落到这一步了?梦月而生、其贵无比的张皇后,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
阿延、阿鹤,姐姐都是为了你们啊。张皇后想起两个弟弟,柔肠寸断。
宫人吓了一跳,很快报了进去。没多大会儿,皇帝、祁皇后并肩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众多内侍、宫女,皆摒声敛气,异常恭谨。
“嫂嫂何以如此?”皇帝客气的询问。
张皇后形容狼狈,皇帝心中却是毫无怜悯。她有多少回想害妞妞、想害小聪聪,她又有多少回纵容娘家弟弟为恶,为害乡里?她不配得到哥哥的敬爱,一点也不配。
哥哥一世英名,唯一的污点就是她,就是张家。皇帝冷冷看着长跪不起的张皇后,眼中闪过丝厌恶。
青雀站在皇帝身边,微笑道:“嫂嫂何必行此大礼?请起来说话。”
对小聪聪有过坏心思的女人,青雀是没有办法同情她的。一位母亲,或许可以宽容大度不记恨要害自己的人,可是要害自己孩子的人,永远不会原谅。
张皇后含羞忍耻,为自己两个弟弟求情,“妾无状,求陛下看在先帝的份上,赦了张鹤、张延的罪,留他二人一条性命。”
事到如今,张皇后再不情愿,也只好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再也骄横不起来。她曾经把整个天下都不放在眼里,因为天下是她丈夫的,而她丈夫宠爱她、敬重她,事事以她为先。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她的两个弟弟犯了罪,自有皇帝姐夫包庇着,袒护着,别说下狱了,连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如今,事易时移,她苦无良策,只好屈辱的跪在辽王、辽王妃面前,替她两个弟弟乞命。
皇帝缓缓道:“皇兄生前,勤于政事,禀性节俭,善于纳谏,朝野称颂。他唯一受人诟病之处,便是放纵外戚为祸,对张家太过优待。嫂嫂,这都是拜你所赐。”
你不只是张鹤、张延的姐姐,你还是我哥哥的妻子,是天朝的皇后。你可曾为我哥哥着想过,为天下的百姓着想过?你但凡肯稍微约束,张鹤、张延也不至于嚣张至此,哥哥也不至于为此遭人非议。
张皇后心中忿恚,却不敢和皇帝拗着,只一味认错。
皇帝轻轻笑了笑,“张鹤、张延两人,心中全无畏惧,什么事都敢涉足,什么话都敢说。嫂嫂,他们两个有一天若是死于非命,全是你害的。是你纵容他们,包庇他们,把他们惯成这样的。”
张皇后大惊失色,苦苦哀求,“陛下,饶了他俩的性命吧!”我是你皇嫂,我都跪在你面前了,如此低声下气,你还不肯高抬贵手,放过阿延、阿鹤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y2birds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明天上午的更新,应该会比较晚。
第172章
`P`**WXC`P``P`**WXC`P`皇帝才召见安南使者回来,朝服还没来的及换下。此时他一身明黄十二团龙盘领宽袖衮服,气度高华,威仪棣棣,令人不敢仰视。他身畔的祁皇后,也是同样颜色的一身宫装,神采飞扬,殊色无双,和皇帝正是一对璧人。
张皇后跪在皇帝、祁皇后面前,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睛。辽王,辽王妃,你们欺人太甚!你们原来不过是藩王、藩王妃,我和先帝是君,你们是臣……
颠倒了,反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张皇后疼爱两个弟弟入骨,为了他们,只好放低身段,苦苦哀求。她曾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此时此刻跪在帝后面前乞怜,却显的无比卑微、渺小。
“朕暂且饶他们不死。”皇帝声音冷冷的,“朕曾答应过皇兄,善待于你。这是你头一回求朕,朕应了。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往后张氏兄弟若再犯了王法,休怪朕无情!”
皇帝挥袖而去。
祁皇后笑道:“嫂嫂想是为娘家的事正忙着,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嫂嫂,慢走不送。”跟在皇帝身后,也回去了。
内侍、宫女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皇帝、祁皇后,飘然远去。
张皇后失神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是抱愧,又是恨。张皇后的前方,是坐北朝南的皇后寝宫,坤宁宫。黄琉琉瓦重檐庑殿顶,面阔九间,富丽堂皇,光彩夺目,美不胜收。
她曾经在这里居住过十几年,享受着皇后的尊荣和弘治皇帝的宠爱,达到了她人生的顶峰。如今,她却是穿着破旧的衣裳,神色卑微的跪在这座宫殿前请罪。
情何以堪。
夕阳西下,张皇后跪在地上的身影,无比凄凉——
翌日,皇帝对几位阁臣叹息,“昭穆皇后为了寿宁侯、建昌伯,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竟至衣敝襦席藁为之请。皇嫂伤心至此,虽张氏兄弟事涉谋逆,朕亦不忍深究。”
杨大器目光中露出赞赏之色,恭敬的俯身,“陛下英明仁厚,臣敬佩,臣遵旨。”
张氏兄弟要整治,那是毫无疑问,可是不宜太急。否则,会引起弘治旧臣的反感以至抵对,得不偿失。
弘治皇帝是位好皇帝,极得人心。他去世虽已有一年有余,朝中缅怀于他的臣子大有人在,提起他泪流满面的人有,失声痛哭的人也有。昭穆皇后是他生前挚爱之人,若直接了当把张氏兄弟绳之以法,在弘治旧臣看来未免太过严苛,不近人情,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弘治皇帝。
对张氏兄弟,说的文雅一点,是“缓缓图之”。说的难听一点,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来。
收笼人心,稳定朝局,才是最要紧的事。
许大学士等人也表示同意,“皇上宽仁,臣等感佩。”卓次辅原来是次辅,上任首辅离任之后本该他往前进一步的,结果还是次辅,心中未免郁郁。他思索片刻,向皇帝进言,“虽说皇上仁慈,不忍加诛,可也不能再把他们放出来为祸。臣以为,不如终身监禁,以警世人。”
卓次辅心里有气,就是要跟皇帝拗着。你不是要放了张氏兄弟,得个好名声么?不让你放,不让你得这宽厚仁慈、善待先帝遗孀的好名声。
皇帝很好说话,无可无不可,“卓卿所虑,亦有道理。若把他们放了,恐再生祸事。”
卓次辅一惊,自己这是着了道么?皇帝是不是根本没有放了张氏兄弟的意思,就等着有人出言反对呢。
卓次辅大为烦闷。
好巧不巧的,李首辅的小儿子昏迷多日之后,竟是药石无灵,断了气。皇帝很为叹息,“李卿必定伤心之极,可叹可怜。”也不好意思再提放了张氏兄弟,依旧把他们关在牢里。
皇帝意欲释放张氏兄弟的消息传出来后,忠心于弘治皇帝的老臣子大为感激,盛赞新皇帝的胸怀、度量。也有朝臣对张氏兄弟深恶痛绝,不依不饶的要求严惩,皇帝一一抚慰,“监牢森严,他二人已不能再作恶,卿等稍安勿燥。”
皇帝虽是宽待昭穆皇后,因而惠及寿宁侯、建昌伯兄弟,情愿不追究他们阴谋废立之事。可是李首辅的幼子命丧建昌伯之手,要是就这么放了张氏兄弟,让他们大摇大摆的出了狱,哪能对得起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李首辅?皇帝左右为难,只好继续关着张氏兄弟。
“皇上,为难啊。”不管是拥戴弘治皇帝的老臣,还是追随李首辅多年的官员,都对新皇帝万分感激,也颇能体谅新皇帝的为难之处。
张氏兄弟就这么被关起来了,罪名久久未定。后宫中的昭穆皇后日夜忧惧,不知皇帝究竟会怎样对付张家,不知两个弟弟能否脱离困境,逃得性命。
张皇后生活在恐惧、忧虑之中,日渐憔悴。
她想命宫人、内侍常去探监,偏偏宫禁极严,根本不许她宫里的人随意进出。无奈,她只好想着托个人情,求个宽待。
后宫之中,她和祁皇后向来冷漠,皇帝又没有妃嫔,干着急找不着下手的地方。两宫皇太后呢,邵太后她一向没放在眼里,即便是对王太后,她也不过是面上恭敬,实则不以为然,要开口求两宫皇太后,她有些没脸。
虽然如此,她还是厚颜去了王太后居住的清宁宫。王太后谨慎惯了,哪会兜揽她这麻烦事,委婉回绝,“宫务是皇后掌管,我不便干预。”
王太后就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处事方式。张皇后住在坤宁宫时,她不会无缘无故得罪张皇后。如今换了祁皇后当家作主,她也不会和祁皇后过不去。王太后,一向识时务。
而且,王太后并不同情张皇后。她也是做过多年皇后的人,如今还成了更为尊贵的皇太后,可是她一向约束家人、族人,不许他们嚣张跋扈,触犯刑律。
张皇后是如何宠溺两个弟弟的,王太后一直以来都看在眼里。如今这种情形,只能说他们是咎由自取了。
张皇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清兴宫,求邵太后。邵太后听了她的哭诉哀求,叹了口气,“可怜见的,虽然不争气,到底是亲姐弟,哪能狠心不管呢。”吩咐宫人到坤宁宫去说一声。
张皇后感激涕零。
没多大会儿,宫人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坤宁宫的女官。女官恭谨的给邵太后行了礼,“皇后娘娘给您请安,谨遵懿旨。”
张皇后在清宁宫,顺顺利利的达到了目的。对邵太后谢了又谢,张皇后起身告辞,出了清宁宫。
走的远了,张皇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痴痴望着清兴宫,无限眷恋。皇太后可真是威风,她开口说一句话,皇后便会乖乖的听从,不敢有违。
“我本来应该是皇太后的。”张皇后懊悔无限,“阿朝,阿伟,不拘哪个活了下来,我都会是皇太后啊。我若是皇太后,谁敢对付我弟弟,谁敢?”
张皇后痴痴立了许久,回想起往事,后悔莫及。
得到邵太后、祁皇后的允挟后,张皇后宫中的内侍时常出宫去监牢探望她的两个弟弟。张皇后不知道她两个弟弟的情形,是心中忧虑,彻夜难眠,知道了狱中情形,更是愁的睡不着觉。
张延、张鹤在狱中的情形并不好。他们各自住着一间小牢房,牢房中很是简陋,跟家里比可是差太远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俩怨气冲天,见了内侍也没好气,“我姐呢?怎不救我出去?”
“娘娘,照这情形下去,两位舅爷怕是……撑不了多久。”内侍战战兢兢回道。
张皇后心肝儿肺都是疼的,阿延、阿鹤撑不了多久?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张皇后又厚颜去求邵太后,“您心地最是慈悲,求您劝劝皇上,饶了我两个弟弟吧。”
邵太后温声道:“你要出入宫禁,无妨,我许了。赦免你弟弟,那可不是我能管的,朝堂之事,我向来不过问。”
张皇后还想哀求,邵太后微笑看着她,“朝堂之事,我真的不管。便是有人要废了我亲生儿子,另立他人,我也不管。”
张皇后蓦然抬头,惊诧的看了邵太后一眼,落荒而逃。
她的两个弟弟,就是想要废了皇帝,废了邵太后的亲生儿子,另立益王之子。
“阿延,阿鹤,你们都是为了我呀。”张皇后回去之后,扑到榻上哀哭,“你们都是为我抱不平,为了让我做皇太后,才会落到这一步的!”
不得不说,张皇后自作多情了。张延、张鹤哪是为了她的心愿,分明是为了继续做国舅爷,继续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为张皇后着想?真为张皇后着想,恶事就会少做一点了。
嘉兴二年,对于天朝来说是很美好的一年。这一年里风调雨顺,全国没有大的灾害,税收增加,太仓存粮增多;西北的蒙古、东北的女真都被拦阻在长城之外,东南沿海的倭寇,也接连受到重创。
形势一片大好。
新皇帝清查皇庄、清理勋戚庄田、还田于民的诸多举措,也得到文官们的赞誉和追捧。朝局,非常平稳。
曾经吸引过朝臣们无数眼光的张氏兄弟谋逆一案,因为新皇帝的宽容大度,并没有引起血腥的杀戮。张氏族人各自暗暗庆幸,有些机灵的已辞职还乡,远离了京城这是非之地。
新皇帝对张氏兄弟的格外优容,除了为他赢得宽厚的名声,还为他赢得了不少弘治旧臣的拥戴。看看,阴谋要废了他的人,都能因为是先帝的小舅子而容忍,这是什么样的胸襟,什么样的度量。
因为李首辅幼子的惨死,张氏兄弟最终没能无罪释放,而是以杀人罪的名义一直被监禁。“皇上已经仁至义尽了。”朝臣之中,并无人再为张氏兄弟求情。
如果只是把他们关起来也要再叽叽歪歪,对得起李首辅么。
张氏兄弟在黑暗的牢狱中艰难度日,昭穆张皇后在后宫之中如履薄冰,曾经不可一世的姐弟三人,同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过着从前不可想像的凄惨日子。
张鹤已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在狱中不久,便得病死了。张皇后在后宫苦苦的挨了几年,郁郁而终。而张延,在狱中度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时光之后,终于以杀人罪,被斩首于菜市口。
张延被斩首的这天,菜市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全是当年被他祸害过的苦主。“他抢了我家的田!”“他占了我家的地!”“我家里穷,小儿子卖了给他,不到一年就被他虐杀啊!”对张延的骂声,痛詈声,不绝于耳。
张延被处决后,有人冲上去争着吃他的肉,场景相当的恐怖。
街角,一名素衣女子独自站着,静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延被刽子手斩下头颅。看着张延人头落地的那一瞬,她泪水流了满脸。
哥哥,害死你的仇人,全都有了报应。
老天有眼啊。
素衣女子到郊外拜祭了哥哥何鼎,抹抹眼泪,离开京城,回了老家。她终身未嫁,不过,她回老家后在族中挑了个小孩子,过继给哥哥何鼎,精心抚养这孩子长大。
这,都是后话了——
嘉兴二年九月,皇帝千秋节,朝中举行了盛大的庆典。皇帝在前朝接受百官朝贺之后,带着妻子、三个儿子,去了清兴宫。
邵太后见了他们一家五口,眼睛咪成了一条缝,“小聪,小明,小勇,快到祖母跟前儿来。”见了孙子,亲呢的不行。
祁皇后表示很嫉妒,皇帝也附合,“是呢,您不能见了孙子,便把儿子、儿媳妇抛诸脑后。母亲,我俩会伤心的。”
邵太后更乐呵了。
她一直是位快乐的、知足的母亲,也是位体贴孩子的母亲。有这样的母亲,是阿原的幸福,也是青雀的幸福。
皇帝和祁皇后要走的时候,邵太后把小勇留下了,“好孩子,晚上跟着祖母,好不好?”小勇大声答应,“好啊,我喜欢祖母!”
小聪聪回慈庆宫,小明明回皇子所,本来一直缠着爹娘的小勇,留在了清兴宫。
一身轻松啊。皇帝大喜,祁皇后也蛮高兴,两人并着肩,亲亲热热的走了。
他俩走后,小勇又不乐意了,“我要爹爹,我要娘。”邵太后含笑哄他,“你爹娘有正经事要做,小勇乖,不吵不闹。”
邵太后一边哄着小勇,一边喜滋滋的想着,“小青雀,大姨如今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小孙女啊。你一向很孝顺,这回也一定不会让大姨失望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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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太晚了,好像有点抽,更新不大顺。
晚上再写一章,估计会很晚。
接近尾声了,完结之前,没特殊情况都会双更。
第173章
白白嫩嫩的小孙女,像阿原好,像青雀也好。邵太后看看一脸朝气、浑身是劲儿的小勇,眉毛弯弯。小勇长的多好看呀,小敢也一准儿讨人喜欢!
“小勇,想不想要个妹妹?”邵太后笑吟吟问道。
“妹妹好玩不?”小勇歪头想了想,不大确定。若是妹妹好玩,那就要一个好了。若是不好玩,那要妹妹做什么?多余。
“好玩,可好玩了。”邵太后很卖力气的介绍着,“妹妹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身上一股奶香,很可爱,很好玩!”
“要一个!”小勇豪迈的挥挥小手,果断说道。
“成啊,要一个!”邵太后笑的见牙不见眼。
邵太后想起小女孩儿,心里痒痒的,第二天,命人召景城伯府的邵夫人和林歆进宫。邵太后幼年时便和妹妹失散,长大成人后意外的认回妹妹,自是无比珍惜。从前她和妹妹不能长相聚首,这会儿她是皇太后了,想见妹妹,还不容易么。
师娘也很乐意进宫陪姐姐,高高兴兴带着小林歆来了。师爹师娘唯一的宝贝女儿林歆已有七八岁,小大人似的冲邵太后行礼,口中称呼“姨母”。林歆长的像师娘,一双丹凤眼很是妩媚好看,水灵灵的小脸,让人看见就想掐一把。邵太后看见她便喜欢的不行,招手叫过她,揽在怀里亲热了一会儿,命她紧挨着自己坐下。
“我呢?我没人理会,没人要了?”师娘委屈说道。
“你都人老珠黄了,谁理会你。”邵太后跟她开着玩笑。
“我这样的大美女,会人老珠黄?”师娘大为不满,坐在邵太后身边跟她讲理,“您瞅瞅,我身材是不是比少女还轻盈?脸蛋是不是比婴儿还嫩滑?我明明很白皙,哪里黄了?”
邵太后很识趣的捧她,“你又年轻又美丽,都是你姐姐我心存嫉妒,才会昧着良心说你老的!”师娘嘴角有了笑意。
邵太后牵起她的手,叹道:“手如柔荑。”摸摸她的脸颊,称赞,“肤如凝脂。”师娘展颜一笑,邵太后曼声长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师娘大乐。
林歆乖巧的甜甜笑着,“姨母,您真是很会夸人呢,我娘被您夸的,都快飘起来啦!”师娘卖弄功夫,果真轻飘飘浮在半空,身姿优美若仙,引得满殿宫人、内侍惊呼艳羡。师娘大为得意。
“姨婆,教给我!”青雀带着小勇出现在门口,小勇看的激动,响亮的叫着姨婆,要姨婆教他轻功。
“不教!”师娘轻盈下了地,断然拒绝小勇,“你是男娃娃,我可懒得教。真想学功夫,找你师公便是。”
小勇哪里肯这么算了,扑过去抱着她的腿摇晃,“姨婆,好姨婆,亲亲姨婆。”青雀在旁笑吟吟看着,邵太后和林歆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师娘被小勇纠缠不过,只好俯身抱起他,“成,教你。”小勇大喜,笑靥如花。
“你养的这叫什么孩子。”师娘抱怨青雀,“梁王殿下是要立志做武林高手呢,还是要做领兵打仗的大将军?他不是做个富贵王爷就行么?我可不想教他,你若是生个小丫头出来,我倒是乐意辛苦辛苦。”
师娘愿意教女孩儿,不愿意教小男孩儿。
“您别重女轻男呀。”青雀跟她嬉皮笑脸,“小丫头还不定哪年哪月才能生出来呢,您凑合凑合,先教小勇得了。”
小勇气愤的瞪大了眼睛。凑合凑合?教我是凑合凑合?
师娘和青雀还在讨价还价,小勇气鼓鼓的从师娘怀里挣脱,下了地,跑到邵太后身边。邵太后看着他长大的,哪能不明白他?心疼的揽过他,柔声细语解释给他听,“姨婆是女子,故此愿意教小女孩儿,愿意教你妹妹。这没什么,小勇跟师公学,跟表哥学,也是一样的。”
“不要妹妹了!”小勇很果断,“换只小狗吧。”
林歆正端着个成化青花间装五色茶盏喝茶,听了小勇这话,差点咽岔了气。邵太后也觉好笑,轻轻拍了小勇一下,“不许胡说!”
青雀和师娘听了小勇的话,都是捧腹。
“哎,说真的,你赶紧生个小丫头吧。”师娘笑够了,催促着青雀,“你大姨想要小孙女,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师娘我,也想收个乖巧伶俐的小徒孙。”
青雀笑着答应了,师娘还殷勤的提了个要求,“长的要像你,性子也要像你,还有习武的天份,也要像你。”青雀慨然应允,“成,一准儿给您生个小丫头,让您逞逞做师婆的威风!”
祁青雀将军什么时候让师娘、大姨失望过?不会!想要小丫头是不是,生一个好了,这有何难。
邵太后乐的合不拢嘴,师娘也是粲然——
嘉兴二年,辽东总兵张祜在广宁城下重创朱里真骑兵,俘获朱里真贵族两人、兵士上千。十月,张祜奉命回京献俘,皇太子率百官到郊外迎接,备极隆重。
张祜一身戎装,盔甲鲜明,装扮虽然威严,奈何他有着一张美如春花秋月的面庞,看上去让人先觉得“美”,其次,才是“威”。
“像令郎这样可不好。”英国公也在文武百官的队列中,他身旁站的是景城伯,景城伯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哪里不妥?”英国公不大明白。
“浪费啊。”景城伯得意说道:“太过美丽,上阵杀敌,至少得戴个面具吧?都像他一样,军费又得涨,军队又多一项开支!”
英国公听见景城伯这么夸他的宝贝儿子,不由莞尔。
他俩这么接头接耳,文官们当中便有人不满。如此庄严的仪式,偏偏这帮武将不懂礼仪,随意讲话!卓次辅很想开口训斥两句,不过看看英国公和景城伯,很适时的把话咽了回去。这两人,一位是众国公之首,向来受皇帝的器重;一位是皇帝的姻亲,连邵太后都很尊敬他。算了,惹不起。
皇太子身着大红皮弁服,肃容站在百官之前,仪表极为庄严。他今年已有十一岁,忽然拨高了一截,不复是小孩子的身材。脸孔依旧稚嫩,可是面目间已有了凝重之色,看上去颇显老成。
张祜远远看见他,双目满是笑意,小聪聪,多日不见,你有长进啊,更像个大人了。
张祜率领辽东将士拜见皇太子,献上战俘,皇太子温言慰问张总兵、将士们,言辞得体,吐字清晰,连语气都异常诚挚。因是出于一位小小少年之口,他的话更显真诚、可贵,将士们大为感动,热血沸腾。为了陛下,为了太子殿下,出生入死征战,是值得的!
“舅舅,我快想死您了!”张祜站在皇太子近前,皇太子忍不住低声说道。
张祜微笑,“舅舅也想你们。”小聪聪,舅舅也很想你啊,还有小明明、小勇。小勇离开广宁的时候还很小,再见舅舅,该不认识了吧?真是令人伤感。
礼部主持着到太庙行了献俘礼,张祜等人到奉天殿拜见皇帝,皇帝慰问过之后,在宫中设了庆功宴。辽东的军官们无论品阶高低,都有幸参加。皇帝、皇太子亲自举杯为贺,众多将士又一回热血沸腾。
“我们是来敬酒的!”一名大男孩儿牵着一名小男孩儿,也来凑热闹。他们俩,大的大概八,九岁,小的大概四五岁,穿着同样的亲王礼服,一样的肤如凝脂,目如点漆,十分美貌。
“大的是楚王殿下,小的是梁王殿下。”张祜微笑告诉身边的袍泽。
“两位殿下太可爱了,尤其是小的那个!”军官们扼腕叹息。梁王殿下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让人一见就想抱过来亲亲啊。可是,唉,你这身份,我们怎么敢?这不是成心招人心里痒痒么。
不厚道,太不厚道了。
楚王、梁王到皇帝面前行礼,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朝着张祜的方向走了过来。张祜身旁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军官看着梁王直想流口水,他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谗人啊。
楚王年纪大一点,举止得体的向将士们道辛苦。梁王表情很端庄,声音却还是奶声奶气的,“你们舍生忘死保家卫国,都是好男儿!”
小孩儿说大人话,怎么看怎么可乐。
军官们开怀大笑起来。
这场庆功宴,人人尽欢。直到人定后,才在喜庆愉悦中落下了帷幕——
三个月之后,张祜即将离京,重回辽东。青雀在万芳阁摆下酒宴,为他饯行。邵太后、师爹师娘、英娘、英国公夫人、周琪等人,都被青雀邀来做客。
小聪聪、小明明、小勇三个孩子缠着张祜讲战场上的趣事,“舅舅,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小勇听的津津有味,央求张祜继续讲。
张祜溺爱的笑笑,果然又接着讲了起来。
英国公夫人远远望着张祜这厢的情形,心里沉甸甸的。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寄予多少期望的爱子,好容易回家一趟,这三个月里头,他连陪自己说说家常也不肯,不是在外应酬奔波,就是回家闷头睡倒。他和自己这亲生母亲,是愈来愈生疏了。
亲生母子,何至于此?英国公夫人眼中闪过迷惘之色。
周琪一脸幸福。她又怀了身孕,英国公府自上到下全是满心欢喜,对她关怀倍至,“再生个儿子吧。”周琪祈祷。
一名嫡子太少,至少要两名方够。
青雀知道她怀有身孕后,一边笑着道恭喜,一边命人把林太医请来,“您帮着看看,哪些菜能吃,哪些菜不能吃?我总是记不住这些。”林太医看过菜谱,划去了两道菜,“有孕在身,寒凉之物不宜。”
周琪见皇后如此关照,感激的道谢,“劳您费心费神,真是过意不去。”青雀笑吟吟,“嫂嫂跟我说这个,可就见外了。”
周琪心里一热,低声道:“我真想和您多亲近呢,您生了三位皇子,必是有福气的。我想沾沾您这福气,再生个儿子。”
“我想生闺女。”青雀笑,“三个儿子了,没女儿,怪想的。”
不只大姨,连阿原也跟走火入魔似的想要女儿。小敢,爹和娘都盼着你呢,快出来吧。
周琪犹豫了一下,“我若有福生下儿子,您若如愿生下女儿,咱们指腹为婚如何?您别怪我想攀龙附凤啊,我是真心的。”
青雀不由的有些诧异。
英国公府,是完全不需要尚主的人家。勋贵中有希望尚公主的,大多是家族已经没落了,需要和皇室联姻以期扭转颓势,英国公府却已是众国公之首,勋贵班中第一人,根本犯不着。
尚主,就意味着丈夫的地位要低于妻子,很多人是不能容忍的。周琪是出什么考虑,会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公主为妻呢。
周琪见皇后有诧异之色,红了脸,“这个,是外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皇后殿下,我们夫妻一心,都有这个打算,只盼您和陛下莫嫌弃。”
青雀微笑,“怎会嫌弃?嫂嫂多想了。”
青雀心不在焉的说着,眼光投向正处于小聪、小明、小勇包围中的张祜。祜哥哥,你是真想让自己的儿子尚主么?我的小公主,可不好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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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的更新,估计也不会早,我尽量赶在十二点之前。要不,都不好意思叫成上午的更新了。
第174章
她还没出生,大姨和阿原已是提起来便一脸陶醉宠溺,小聪聪和小明明也极是向往,“妹妹好啊,妹妹一定很乖巧,我们疼爱她,让着她。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连小勇偶尔也会大方起来,“要个妹妹也成,不多她一个。”
师爹师娘、英爹英娘都说,“极该有个小妞妞。”就连远在南京的邓麒也写信过来,殷切表示,“妞妞,我盼着小公主出生,盼的眼睛都绿了!”
等到小敢真生出来,不知会被惯成什么样子呢。
祜哥哥你勇气可嘉,竟想要小敢做儿媳妇。小敢她是公主身份不说,又有这么多亲人的疼宠,性情估计不会柔顺。她长大后下降到你家,你家一准儿热闹非凡啊。
青雀胡思乱想了半天,忽哑然失笑。祁青雀将军你这纯粹是瞎琢磨,小敢还没影儿呢!连身孕都还没有,闺女更是遥遥不可期,这长大后嫁给谁,也想的太远了吧?
“这是给舅舅饯行呢,小聪,小明,小勇,你们送给舅舅的礼物在哪里?”青雀款款走到张祜身前,笑吟吟对三个儿子说道。
小聪、小明忙站起身,“早就准备好了,是我们亲手画的。”小聪画的是《江山图》,小明画的是《征战图》,虽然笔法稚嫩,可是幼真朴拙,极为传神。张祜郑重的收起来,“舅舅很喜欢。”
小勇一跃而起,响亮的宣布,“我给舅舅做了柄剑!”一溜烟儿跑到阁前,从宫人手里接过柄木剑,得意的递给张祜,“舅舅,我一个人做的,爹爹没帮我,娘也没帮我!”
木剑粗糙的不像话,张祜却很感动,“小勇亲手做的么?真好。”小勇殷勤凑到他脸前,“舅舅,这剑有不有趣?”张祜拿起木剑认真的察看着,“形状古朴,非常别致。”小勇大乐,“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啊。”
青雀嘴角抽了抽。小勇你做的也好意思叫剑么,连个雏形都没有,太粗糙啦!也只有你爹爹,你舅舅,会认认真真端详半天,给一个“古朴,别致”的评语。
英国公夫人见周琪和祁皇后单独说了会儿话,心中关切,偷了空,悄悄问起周琪,“阿琪,你和皇后方才在说什么?”周琪笑的甜蜜,“我做梦都想再生个儿子,她却盼着能有位小公主,若是我们都能如愿,给两个孩子指腹为婚。”
英国公夫人大惊,低声训斥,“尚主做什么?敢是闲疯了?”你娶什么样的儿媳妇不好,婆婆是婆婆,媳妇是媳妇,清清爽爽。却油脂蒙了心,想着尚主。公主下降,还是皇帝、皇后钟爱的公主下降,全家人不都得捧着她,在她面前战战兢兢啊?真是何苦。
周琪和英国公夫人是姑侄,亲呢惯了,抿嘴笑道:“表哥是这个意思啊,娘,我不要跟表哥拗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再者,您看看三位殿下,真是龙姿凤表,仪容不凡。若是有了小公主,一定也是可人的,错不了。”
英国公夫人气结。
阿琪也学会不听婆婆的话了,只知道一味顺从夫婿!尚主有什么好的?英国公府已经够显赫了,根本不需要尚主来增加荣耀。英国公府的男儿,又何必费尽心思做驸马?
想起孙媳妇可能是公主,自己可能要对孙媳妇陪小心,英国公夫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脸都白了。
青雀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准会嘲笑她:伯母,敢情您和我一样,还没影儿的事,就在这儿瞎想个没完啊。尚主?公主还没影儿呢。她爹、她祖母、她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们,姨母们,一个个望眼欲穿,可她就是不肯现身啊。
戏台上唱起孙猴子大闹天宫,小勇饶有兴致的坐在台下看戏,还拉着小聪、小明,硬要两个哥哥一边一个陪着他,“兄弟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聪很想跟他讲讲道理,“你觉得好看,看了是福,便拉了大哥同看。可是,大哥却不是这么想的,我久已不看这热闹戏文了。”小明慢吞吞劝告弟弟,“小勇,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大哥二哥。”小勇才不管这些,也不跟他们讲理,就是执拗而霸道的要求,“大哥坐我左边,二哥坐我右边,和我有福同享。”
“不讲理。”小聪和小明微微皱眉,耐着性子陪弟弟看戏。
青雀送了一个精致的西洋帆船给张祜,“祜哥哥,一帆风顺。”这一分别至少要三年,唉,令人感慨。幼年时那么快乐的人和事,离自己渐渐远了。太爷爷远在夏邑,不得相见,祜哥哥也要奔赴辽东,三年之后才能回京述职。
张祜接过帆船,微笑道了谢。青雀指着帆船,一脸淘气笑意,“祜哥哥,这船我拆开过一回,又给装上了!你莫嫌弃才好。”唉,拆过重装的船送人,祁青雀将军你好像……不过,这是祜哥哥啊,又不是外人。
“青雀,你是不是在关注水军?”张祜察看着手中的船,沉吟问道。
“祜哥哥,你真是太明白我了!”青雀很是得意,“我可不是在关注水军么?东南沿海的倭患,只在陆地上驱逐他们还不成,应该建起强大的水军,护卫来往的正经商船、客船,把海盗、倭寇,一一击沉、打垮!”
“那么,还要纪律严明的军队,和强大的火器。”张祜很快明白了青雀要做什么。
青雀笑吟吟点头。
张祜望着眼前明艳照人的青雀,眼中闪过丝焦灼的痛苦。张祜,你错过了什么?因为当年一个不经意的错误,你究竟错过了什么?
“青雀,你若有了小公主,下降到我家吧。”张祜柔声央求。
“好啊。”青雀笑道:“等两个孩子长大了,若他们对脾气,相互喜欢,我一定答应。”
要是小敢喜欢他,他也喜欢小敢,那很好啊。
“一定会对脾气。”张祜胸中一热,声音更温柔了,“张祜的儿子,怎会和祁青雀的女儿不对脾气?那是不可能的。”
骑在马上的少年,手持红缨枪、身穿大红袄的小女孩儿,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那么默契、有趣。他的儿子,怎会不心仪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怎会不喜欢他的儿子?不会的。
青雀嫣然一笑,“成,我家小敢还没影儿呢,终身大事便有着落了。”
祁青雀将军太招人喜欢了呀,没法子。闺女还没出世,便有名门世家抢着预定。
“小敢,这名字好。”张祜微笑,“这名字哥哥喜欢。”
“祜哥哥真有眼光!”青雀大喜,“聪明勇敢四兄妹,名字都是我起的啊。”
张祜熟知她的性情,笑着又夸了她几句,夸的她飘飘然。
张祜看着青雀的如花笑颜,又是喜欢,又是心酸。“青雀,哥哥为你守东北。”张祜在心里默默许诺,“哥哥会把东北的胡人,远远驱逐到长城以北,保住东北的安宁。”
强悍的蒙古,凶残的朱里真,哥哥都不会畏惧。
青雀,东北边境,有我。
饯行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皇帝从前朝回来了。张祜等人要行礼拜见,被他拦住了,“今天是为舅兄饯行,行家人礼即可。”皇帝依旧称呼张祜为“祜哥哥”,还很会凑热闹的叫周琪“嫂嫂”,很是和乐。
饯行宴会,非常温馨、圆满。
张祜带着辽东将士们离开京城的时候,皇太子、楚王、梁王亲自到郊外送行。太子和楚王还好,虽是舍不得,也不至失态失仪,梁王却是哭了个希里哗啦,“舅舅不走,舅舅不走。”
张祜纵马疾驰,泪水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那年,小青雀也是这样,在哥哥身后哭泣挽留……——
坤宁宫里,祁皇后抱怨起皇帝,“一直盼着小敢,可为什么总没动静呢?四哥,请努力。”皇帝不怀好意的笑,“四哥近来喜欢风骚的女子,若妞妞肯扮的风骚些,四哥便使出浑身解数,如何?”
“风骚,我好像不大会。”祁皇后想了想,心虚的说道。
皇帝很大度,“不会没什么,学啊。四哥教你,不教束修。”果然君无戏言,皇帝说到做到,晚上就寝之后,悉心教导起祁皇后。祁皇后勤学好问,进步很快,两人快乐已极。
到了腊月里,祁皇后开始懒怠吃东西,神色倦倦的。林太医为她细细扶了脉,笑着道恭喜——已育有三位皇子的祁皇后,又有了身孕。
“小敢,你终于来了?”青雀摸摸平坦的小腹,有些不大敢相信,“爹娘盼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来了啊。”
皇帝闻讯,政事也不处置了,摆驾坤宁宫。
“妞妞,这都是四哥的功劳啊。”皇帝挥退宫人内侍,摸着祁皇后的肚子,眉目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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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在十点之前。
第175章
`P`**WXC`P``P`**WXC`P`“怀孩子我最累好不好?”青雀嗔怪,“你又不肯生,回回都是我辛苦。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哦!这会儿又都成你的功劳了,简直岂有此理。”
皇帝一脸委屈,“没怀孩子的时候,你总是抱怨我。怀不上孩子,就是四哥不努力;如今怀上孩子,岂不应该全是四哥的功劳?”
青雀扶着自己的腰,蛮横的斜睇过去,“若有坏事呢,便是你不好;若有好事,却该是我的功劳,明白么?”
皇帝肃容长揖,“谨遵皇后殿下懿旨。”青雀得寸进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领旨,好像应该跪下才对吧?”皇帝暧昧的笑着,“好妹妹,再过十个月,好不好?”青雀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满脸飞红,娇嗔的横了他一眼。
这没正经的!
祁皇后这一怀孕,后宫中凭添了许多喜气、生气,自上到下,一片欢欣。添人进口本就是大事,更何况这是皇帝即位以来后宫中首次有人怀孕,意义非同小可。
王太后、邵太后这两位做婆婆的仔细商量过后,宣布,“宫务你不必掌管了,累着了不是玩的。我们暂时替你大半年,你好生养胎,孩子最要紧。”
祁皇后不大好意思偷懒,跟王太后、邵太后好一番客气。见王太后、邵太后意思很坚定,她乐得清闲,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有了小敢,真是身价倍增啊。”祁皇后抚摸着肚皮,一脸得意。没法子,管个宫务太后都怕累着,太疼儿媳妇,太疼没出世的小敢了。
王太后一向谦和,邵太后也不张扬,两人和和气气的商量着办事,后宫倒是平静的很。其实,没有妃嫔的后宫,根本也乱不起来。
祁皇后怀孕之后,邵太后就把小勇接到了清兴宫,晚上不许他回来。小勇闹腾着要爹要娘,邵太后便柔声哄他,“你娘身子不大方便,小勇乖,跟祖母住上一年半载的,好不好?”小聪、小明都是暗乐,小勇啊,霸道不讲理的弟弟,等有了更小的弟妹,你也会落到跟我们一样的境地。你还想在坤宁宫跟着爹娘啊,哪有这好事,单住吧,皇子所。
“想当年,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的时候,我还是很得宠的。”小聪聪虽是半大少年了,缅怀起往事来,一脸的孩子气。
“想当年,没有小勇的时候,我还是很得爹娘、祖母偏爱的。”小明明很配合的也表示感概。
两人满是同情的看着小勇,目光中有着浓浓的悲悯。小勇,你很快会知道我们曾经的感受了,你要挺住!
小勇气呼呼的发了通脾气,被邵太后哄上床睡觉了。他一向是挨枕头就着的,躺下后不久,便酣然入睡。长长的眼睫毛安静垂下,雪白的小脸蛋浮上两团红云,睡着的小勇,很可爱。
师娘是最早得了消息的,闻讯极为喜悦,带了林歆,约了英娘,一齐进宫看望青雀。她们来的时候,青雀正在清兴宫陪邵太后说话呢,添了她们,更加热闹。
“心中要时刻想着我的小徒孙。”师娘殷切交代,“莫想男孩子,知道么?多想想调皮可爱的小女孩儿,想想小时候的你。”
英娘满脸慈爱之情,“妞妞,你才出生的时候,可真是疼死人啦!生个小妞妞吧,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妞妞。”
青雀慨然拱手许诺,“一定不辱使命,生个活泼可爱、粉雕玉琢、人见人爱的小妞妞!”
邵太后笑的见牙不见眼。
到了用膳食的时候,邵太后殷勤问青雀,“想不想吃辣的?”青雀懵懂无知,“想吃酸的,越酸越好。”把邵太后急的够呛。想吃酸的?小青雀,你不会还要生儿子吧。
“再生儿子也好。”邵太后急了片刻,又是一脸笑容,“横竖阿原和青雀还年轻,这胎若是儿子,再生呗。况且,儿子不嫌多,越多越好。”
邵太后不知怎么疼爱青雀好,放着一堆的宫女、嬷嬷不用,她亲自为青雀夹菜。师娘啧啧,“姐姐,看您把儿媳妇惯的,没样了。您啊,干脆喂她吃得了。”邵太后乐呵呵道:“我很想喂她的,怕她烦。”师娘晕。
青雀感动的不行,英娘都想抹眼泪了,妞妞好福气啊,婆婆这么疼爱她!
林歆不由偷乐。姐姐都多大了,姨母还要喂她吃饭呢,真逗。
这个笑话,回家要讲给祖父、爹爹、哥哥们听,让他们也笑笑。林歆欢快想道。
用过膳食之后,几人闲坐说家常。英娘家的青峰亲事已定了,今年秋天便要迎娶,新娘是翰林院苏侍读的女儿,书香门第家的姑娘,知书达理,贤惠大度。祁震、英娘能定下这样的儿媳妇,非常满意。和青峰年纪差不多的林啸天,却是千挑万选也没有中意的姑娘,亲事尚无着落。师爹师娘倒没什么,祖父景城伯急的不行,催促了好几回,让林啸天早日娶妻生子,他老人家好抱曾孙子。
“我做做好人,在宫中办个赏花会吧。”青雀很善解人意的说道:“把年龄、家世合适的小姑娘请了来,您瞅瞅有没有合眼缘的。”
“我是不管这事的,他娶谁都行。”师娘不以为意,“只要他喜欢,他祖父和爹爹点头,我再没不答应的。”
师娘还真是不同寻常,她对儿媳妇并不挑剔,只要林啸天喜欢,她便接受。可是林啸天太难打发了,挑来拣去的,谁家姑娘他也没相中。
这倒也是,林啸天生的极为美貌出众,寻常的姑娘家,确实配他不上。既要相貌美丽动人,又要性情宽厚聪敏,还要才华出众,家世匹配,这样的姑娘,难觅。
“其实我要求不高,跟姐姐差不太多就行。”林啸天曾定下过这样的标准。
皇帝嘲笑过他,“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吧!能跟你姐姐相媲美的女子,世上根本没有!”招来林啸天一个大白眼。
邵太后也替师娘着急,“啸天这孩子可是到年纪了,婚事不敢拖着。”师娘无奈,“我倒是想让他早点娶了媳妇儿,我好卸了差使,不再管他。可他这个相不中那个看不上的,我也没辙。”
“能配得上我弟弟的女孩儿,要极有灵气方可。”青雀这大姑姐也是很挑剔的,热心跟大姨、师娘说道:“好饭不怕晚,两位莫急,林啸天是厚道孩子,定能娶得趁心合意的佳人。”
“承你吉言。”师娘冲她拱拱手。
英娘在旁抿嘴笑。啸天这孩子实在太挑剔了,苏侍读族中还有好女儿,想说给他,他才看了画像,便一口回绝。其实那姑娘真是很好的,啸天眼界太高了。唉,啸天若不是眼界太高,哪会至今未婚?他是伯府嫡长孙、皇帝亲表弟,人才又出类拔萃,京城想嫁女儿给他的人家,多了去。
“我们,可不敢跟林家比。”英娘知足的想着,“儿媳妇是书香门第的好姑娘,端庄大方,知礼懂事,那便足够了。”
英娘原是祁玉的婢女,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祁震这样有担当的男人,会做了宣城伯夫人,做了皇后的母亲。能有今时今日,英娘已是心满意足,再无奢望。
青雀饶有兴致的问起,“好英娘,我才出生的时候,样子好看么?”邵太后、师娘都是眼睛一亮,齐齐看向英娘,英娘忙不迭道:“好看,好看极了!妞妞,你才出生的时候,小脸蛋一点也不皱,秀丽可爱!”
青雀摸摸肚子,郑重决定,“好英娘,我要生个小妞妞,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英娘高兴的掉下眼泪,“好啊,英娘做梦都盼着呢。”邵太后、师娘眼中都有向往的神色,师娘羡慕的看向英娘,丫头才一出生英娘便见着了,真好。
师娘对唯一的小徒弟,始终是关爱的。这种关爱,早已超越了师徒之情,类似母女。
师娘和英娘交代了青雀无数话,才依依不舍的告辞了。青雀把她们送到宫门口,“两位,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会变胖,身材会臃肿。”师娘最明白她,善良的安慰,“不会,你即便怀了孩子,身材也不会臃肿。”英娘也忙道:“妞妞天生丽质,日后显怀了,也是美丽的孕妇!”青雀大为欢喜。
“她俩可真有眼光啊。”青雀目送师娘和英娘离去,欣慰想道。
过了两天,祁玉和薛扬也进宫来看青雀,向青雀道喜。祁玉疏离而客气的问着,“可有不适之处?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青雀笑道:“小敢比她的哥哥们都调皮,爱折腾人。从前怀小聪、小明、小勇的时候,我都没觉着什么。到了小敢,常常觉得疲惫,有时还很烦燥,要对她爹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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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P`**WXC`P``P`**WXC`P`薛扬本是满怀希望而来,却被青雀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余地,不由的有些沮丧。不过,她已出阁多年,管理内宅,生儿育女,不复是当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女,当然也不会再像从前似的,心里有什么,就跟青雀讲什么。
少女时她可以天真的告诉青雀,“你如果嫁给晋王,我就不喜欢你了。”如今世易时移,她不会再说这种幼稚的话,她也知道,这样的威胁对青雀根本没用。青雀是她姐姐,很疼爱她,可是有些事青雀若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薛扬打起精神,言笑晏晏的说起自己当年怀语姐儿、生语姐儿时的趣事,“……姐,我头一眼看到语姐儿小小的脸庞,便喜欢到了骨子里。之翰也是,抱起语姐儿,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他们兄妹三人当中,我和之翰最疼语姐儿了。”
青雀微笑摸摸自己的肚子,自信满满,“阿扬,姐姐也会生个小妞妞,也会儿女双全的。”小敢一出生,聪明勇敢四兄妹,齐了!
薛扬撅起嘴,“可惜姐姐的小闺女不能做我儿媳妇,我不能好好疼她。”青雀好笑,“你是她姨母,怎么就不能好好疼她了?难道定要做她婆婆才能疼她不成?”
阿扬真是仙女娘教出来的孩子,跟仙女娘的想法如此相似。青雀不知怎的回想起往事,笑着摇头。
薛扬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说的是,我想偏了。”祁玉不忍见她的窘状,打了个岔,“孩子们都还小,亲事过后再议便是。倒是阿挥,年纪实在不小了,他的亲事你们才该操操心。”
薛扬拍掌,“是啊,小阿挥总不娶妻,这还得了!娘,我替他相看了好几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到您过寿的时候大摆宴席吧,我把姑娘全请过来,您仔细瞧瞧。”
青雀微笑不语。
弟弟娶媳妇,姐姐可管不了,不插话。当然了,若是林啸天,那却是不同,林啸天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呢。青树青峰也不同,他们连名字排行都和姐姐一样,自是非常亲近。
祁玉探询的看向青雀,青雀笑,“阿挥再过几个月便回京。等他回来了,姑母和姑丈商量着给他办婚事吧。姑母放心,阿挥在西北摸爬滚打了几年,已是历练出来了,不会小孩子脾气的硬要跟父母拧巴。”
“阿挥要回来了?”祁玉和薛扬都是又惊又喜。阿挥也真是的,都快要回京了,也不写封信告诉家里一声!这死孩子,欠收拾。
“是啊。”青雀笑吟吟点头。
薛扬很高兴,凑趣的夸奖,“姐,您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薛扬不过是知道弟弟要回京,欣喜之下,随口拍拍马屁。青雀听了,却是心中大为得意,“那当然了!”
全天朝的军事动向,祁青雀将军都了如指掌!皇帝又不懂军事,时不时的要请教祁青雀将军呢,祁青雀将军常常大度的教导他,还不收束修。
笑意从唇边蔓延到眼角眉梢,青雀整个人都是喜滋滋的。
祁玉见了这样的青雀,脑海中忽出现一张俊美的少年面庞,他喜悦的微微笑着,那么深情的看着自己……
祁玉最近时常回想起少年时光,想的心肝肺俱疼,痛不欲生。失去了,那美好的少年,似海的深情,永远的失去了。
草草交代了青雀几句话,祁玉便带着薛扬告辞了。青雀要送她们,薛扬不许,嗔怪道:“姐,你和我们还客气啊。”青雀笑,“我也要动弹动弹,要不,闷的慌。”一直把她们送到宫门口,目送她们上了轿子。
外命妇在宫中极少能有坐轿子的,大多是步行。祁玉是皇后的姑母,与众不同,她回回进宫,都是在宫门口才下马车便有宫人内侍毕恭毕敬的迎接,轿子会一直抬她到坤宁宫前。出宫的时候,也是一样。
祁皇后,还是很敬老的。
祁玉在宫门口下轿换车,板着脸对薛扬道:“你跟我回去。”薛扬吐吐舌头,“成,我跟您回去,让您训斥个够。”祁玉见她这副顽童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自己还小呀,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上了马车,薛扬靠在祁玉身上,跟她诉起苦。
自打抚宁侯府搬去了南京,薛扬总觉得邓家有些没落了,很为谦哥儿、让哥儿的前途担忧。邓之翰劝她莫多想,“往后换我守备南京,也是实权官员,不差的。”可是,薛扬总是意有未足,很觉惆怅。邓家,再也不会出现老国公那样的勇将、福将,再也不会回复当初的辉煌,经历过繁华,一旦归为平淡,总是不甘心的。
其实,邓家虽搬去南京,一样是侯爵爵位,御赐府邸,实权官员,在南京很有地位。不过薛扬自小长在京师,总觉得除京师以外的其余地方都不如天子脚下,邓家离开京师,就是被发配,就是败落。
薛扬跟青雀提过两回,“姐,邓家搬去南京之后,公公想您想的不行,总惦记着回京看您,还有几个小外孙。您跟姐夫说说,把邓家调任回京,好不好?”
青雀不肯,“一个侯府,已经从京城迁到了南京,再要平白无故的迁回来,太费事了。”
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从京城搬去南京,再从南京搬回京师,一遍两遍的随便折腾。邓家已经去了南京,不会再让他们回来了。
薛扬很下气。
祁震被皇帝任命为直浙总督之后,薛扬渐渐生别样心思,“外戚也能获重用啊,若是能和姐姐联姻,姐姐、姐夫会照看邓家吧?”
薛扬想到邓家有可能东山再起,心怦怦直跳。姐姐不在亲爹娘身边长大,对娘、公公都不肯顺从,对自己这亲妹妹也不肯迁就,可对她的儿媳妇、女婿家里,一定会照看吧?她很溺爱太子、楚王、梁王的。不只姐姐,皇帝姐夫也是,把儿子们宠到头顶上,对着太子、楚王、梁王,他就是个好脾气的爹,没脾气的爹。
薛扬跟祁玉咬着耳朵,“您想啊,要是语姐儿能嫁到姐姐家,岂不是掉到福窝里了?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亲姨母做婆婆,太婆婆们也很和善!”邵太后、王太后,没一个难相处的。
祁玉倒也动心,却还是犹豫着,“语姐儿和太子,年纪相差的太大了。”语姐儿才三四岁,太子已经十二了,让太子等语姐儿长大,未免荒谬。
“谁想太子了?”薛扬嗔怪,“太子娶妇是何等大事,姐姐、姐夫也不能只顾亲戚,定是要再三权衡的。倒是梁王,年纪和语姐儿差不多,又很关照小表妹。”
梁王在后宫很能闹腾祖母、爹娘,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大体上还是能保持礼仪的。不熟悉梁王的人,会觉得他很明礼、很懂事。
熟悉梁王的人,就知道他有多蛮不讲理了。
祁玉很觉失落。语姐儿这么好的孩子,不能做太子妃,只能做王妃,唉,她和太子,年纪怎会差了这么多?
“你既有这个心思,今天进宫怎不带上语姐儿?”祁玉淡淡问道。
“语姐儿有些咳嗽。”薛扬皱眉,“我看她不大精神,便没带她。”
祁玉气坏了,“语姐儿有些咳嗽,你还跟我回来?快回家去,守着孩子!”喝令停下车,把薛扬撵回去看语姐儿去了。薛扬临走前笑嘻嘻回头,“没事,就是早起咳了两声,您别担心。我回去守着她,晚上着人给您送个信儿,省的您心里记挂。”祁玉白了她一眼,挥手催促,“快回,快回。”
薛扬活泼的笑笑,走了。
这些个不省心的!祁玉扶额。
语姐儿并没什么,当晚薛扬命人送了信给祁玉,祁玉略略放心。
过了半年,薛挥果然回了京。他是和陕西巡抚穆仝一同回京的,他回京探亲,穆巡抚回京面圣,汇报陕西防务、税粮。
薛挥回来之后,匆匆和薛能、祁玉打了个照面儿,就进宫去见青雀了。薛能笑骂,“眼里只有姐姐,没有爹娘不成?”虽是笑骂,神色间满是溺爱之情。
祁玉疑惑,“阿挥有什么急事要寻他姐姐?为何不先跟咱们说了?”薛能呵呵笑,“谁知道呢!或许阿挥并没什么急事,只是许久未见他姐姐,想的狠了。”
他们在家里瞎猜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算了。
薛挥到了宫门前,才下了马,便被守门的近卫拦下了。“在下,阳武侯府薛挥。”薛挥客气说道:“有事求见祁皇后,烦劳通报。”
“皇后娘娘是你想见就能想见的?”守门的近卫板着脸,要赶他走。这名近卫想是耳朵不大好,没听见“阳武侯府”几个字。若听见了,他怎么着也能想明白这是皇后的亲戚。
薛挥皱皱眉,正要跟近卫理论,却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一匹红色宝马如旋风般疾驰而至。马上的骑士很是美丽,肤色如冬日初雪,双目如深夜寒星,晶莹璀璨。
他飞身下马,近卫点头哈腰的行礼,“林公子,您来了!”林啸天并不理会近卫,冲着薛挥浅笑,“阿挥,几年不见,你老成多了!”薛挥摸摸下巴,“我也有同感。”
两人互相打量片刻,含笑抱了抱,“怪想你的。”
近卫见他俩这般亲热,有点傻眼。
林啸天放开薛挥,告诉近卫,“这是皇后殿下的表弟,阳武侯府的二公子。”近卫忙不迭的陪不是,薛挥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知者不罪。”和林啸天一起进了宫。
“你来看姐姐?”薛挥随口问道。
“不是,我来求姐姐办件事。”林啸天浅浅笑。
“巧了,我也来求姐姐办件事。”薛挥也笑。
皇帝正忙里偷闲,陪着他怀了身孕的爱妻在花园中漫步。听说林啸天和薛挥一起来了,皇帝觉得他们很扫兴,不过,还是很大度的吩咐,“带过来。”
真见到人,看看自己的好表弟,和青雀眉眼有些相像的薛挥,皇帝还是很喜欢的。祁皇后更是笑颜如花,“林啸天,阿挥,你俩怎么凑一起的?”见了两个弟弟,她乐的很。
薛挥和青雀多年未见,未免有些拘束,慢慢把在西北的事说了。其实,他即便不说,青雀也知道。不过,青雀还是笑咪咪听着,很开心的样子。
林啸天耐心等他俩叙过话,伸手把青雀拉到一边,“姐,我方才在灯市大街见着一位姑娘……”青雀喜出望外,“林啸天,你邂逅佳人了?艳福不浅啊。”林啸天红了脸,“姐,其实也不算见着一位姑娘,准确的说,我是听到一位姑娘的声音,还见着了她一片裙角。”
只听见声音,只见到一片裙角,他就这样了。青雀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林啸天,原来你不是无情人,竟是痴情人。”这个看不上那个相不中的,一旦钟情,便如此令人感动。
他俩在一旁低声说话,薛挥等不及,咳了一声,“姐,我有事跟您说。”青雀笑的眉毛弯弯,“林啸天才跟我说了件好玩的事,阿挥,你也有好事跟姐姐说吧?姐姐来了。”走到薛挥身边,含笑看着他,等着听好消息。
薛挥脸红了脸,伸手牵过她走到一个僻静之处,“姐,我和穆大人一起回京的。穆大人带有家眷,是他的夫人,和一位年方十四五岁的小姐……”
把青雀乐的,“阿挥喜欢人家小姑娘了,对不对?”薛挥低声道:“穆小姐极守闺训,我等闲也见不着。不过驿站浅小,有时难免会碰见。”
青雀真想仰天大笑,一天里头,林啸天和阿挥的亲事全有着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皇帝溜溜达达的过来了,“姐儿俩说什么呢?我也听听。”青雀冲他挤眉弄眼,“阿挥有意中人了!穆大人的女儿!”皇帝很是希奇,“哪个穆大人,巡抚陕西的那个?这人极有才干。我记得他是世家大族出身,很有些家底,女儿的家教,想必过的去。”
林啸天也着急,一开始见姐姐和薛挥说悄悄话,他还能忍住,这会儿表哥也过去了,他便也凑过去,殷勤道:“姐,我怕她被人抢走了,你快去替我定下!”
青雀笑的打跌,“好,定下,这便替你定下。哪家来着?方才你好像没说。”
皇帝大为惊奇,“表弟,你也有主了?”跟你姐姐相似的女子,竟找着了?表弟,你运气真好。
林啸天不好意思,“我打听过,她走进去的那家是陕西巡抚穆大人家。至于她到底是谁,我还不知道。”
皇帝摸摸鼻子,啸天你真行,姑娘是谁都还不知道,就找你姐姐来了。敢情你姐姐不光得替你做媒,还得先打听清楚了,姑娘是谁。
薛挥白了脸,青雀目瞪口呆。
林啸天见了青雀的脸色,也觉得不对劲,蓦然住了口。
皇帝莫名其妙。
一时间,很是安静。
好一会儿,青雀缓过一口气,蛮横的问着林啸天,“你,不过是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一片裙角,连脸都没见着,是不是?”又指着薛挥,“你,不过是和她的家人一路同行,偶尔见过她一面两面,是不是?”
林啸天和薛挥都下意识的点头。
“这不就结了。”青雀淡定道:“谈不上一见钟情,更不会一往情深,不过是偶尔发了痴。婚姻大事哪能这般草率?你俩都回罢,等我见过穆小姐,穆夫人,慢慢打算。”
林啸天和薛挥到了这会儿才意思过来,敢情眼前这小子急吼吼的跑过来,也是为了那位姑娘!两人相互瞪了一眼,恨不得立时三刻打上一架。
“不许打架!”青雀很有先见之明的指着他们,霸道的下着命令。
林啸天闷闷的,“不打,我打他,不是欺负他么?”薛挥哼了一声,“我杀过人,你杀过么?我打过仗,你打过么?跟我动手,有你好看的!”
皇帝打发他俩走,“你姐姐正怀着身孕呢,生不起这个气。赶紧的,各回各家,甭在这儿杵着。”
林啸天本来走了,又折回来,“姐,我想起她就心跳,我和她应该是有缘份的。”
薛挥也是,去而复回,“姐,穆家是大族,万一回京之后很快定了亲,可如何是好?我就是担心这个,才想请您帮忙的。”要是回家跟爹娘说,爹娘再啰啰嗦嗦的打听、盘算,说不定穆小姐会被人先下手为强。
青雀少气无力,“姐姐心里有数,啸天,阿挥,回罢,回罢。”
皇帝把林啸天、薛挥撵走,揽着青雀抱怨,“两个倒霉孩子,不知道姐姐正是忙累的时候么?搁这时候来添乱。”
想娶媳妇,自己想法子去。靠姐姐帮忙,算什么。
青雀疲惫的抚着腰,“四哥,小敢真是调皮孩子,等生下来,一准儿比她哥哥们都愁人。”
从前,怀她哥哥们的时候,没这么费劲呀。
“这般不孝,等小敢生下来,先打她一顿。”皇帝心疼的说道。
青雀“哎哟”一声,皇帝忙问,“怎么了?肚子痛么?”青雀倒吸一口气,“她踢我,四哥,小敢脾气真是不好。这会儿,她在我肚子里大闹天宫呢。”
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气,弯下腰冲着妻子的肚子讲道理,“小敢不许闹,再闹,爹爹真打了!”他越说,青雀的肚皮越是一会儿这鼓起,一会儿那鼓起,分明是孩子在拳打脚踢。
等你生出来再说!皇帝发狠。
皇帝陪着青雀回到宫里,悄悄叫过内侍吩咐了几句,内侍会意,急急出宫去了。宣城伯府也好,阳武侯府也好,平时陛下是蛮厚待的,这会儿皇后娘娘身子沉重,娶儿媳妇的事,自家操心吧。
青雀一晚上要起夜好些回,睡不好觉,皇帝也跟着折腾,早上起床的时候顶着个黑眼圈。他也不是爱委屈自己的人,索性把早朝改为每旬一次,政事在午朝、晚朝和大臣们商议解决。卓次辅很是痛心,觉得这是皇帝懈怠政事的开始,往后还会进一步恶化的。他进谏过多回,皇帝很是不喜。
谁家没个事啊,你家若是妻子快要生孩子了,你不得多顾着家里?“这厮拿皇帝不当人看。”皇帝本就不喜卓次辅,如此一来,更加反感。
御史、科道同时有十几人上折子参奏卓次辅,卓次辅照例乞休,皇帝准了。
准了卓次辅的辞呈,皇帝神清气爽回到后宫,守着他的皇后,他的妞妞。
妞妞快生小妞妞了,做丈夫的,能不体贴么。
这年十一月二十一,天气明朗,万里无云。祁皇后早起忽觉肚子疼,皇帝把前朝的事扔下不管,在坤宁宫转圈,邵太后、师娘、英娘都来了,守在外头,眼巴巴的等着信儿。
小敢格外能折腾人,直到傍晚时分,她才不情不愿的来到这世间。出了娘胎那一刻,她响亮的、无比委屈的大哭着,那“哇啊——哇啊”的哭声,响彻整个坤宁宫。
嘉兴三年冬,祁皇后生下一位可爱的小公主,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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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勇敢四兄妹齐了,大功告成!
第177章
`P`**WXC`P``P`**WXC`P`“乖,不哭。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皇帝把小小的、软软的婴儿抱在怀里,神情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女儿生出来之前,他好几回发狠要打,等到真见了小女儿,气早抛到九宵云外了,满腔怜爱。
青雀疲惫的躺在床上,数落小敢,“你最淘气了,知不知道?哥哥们都是痛痛快快的就出来了,就你,磨磨蹭蹭的。”
皇帝把小敢抱的紧了点儿。
邵太后本是最宠溺青雀的,这会儿却是变了节,偏向起小孙女,“我们小敢才不是磨磨蹭蹭呢,她是矜持,千呼万唤始出来!”眉花眼笑探头看向小女婴,殷勤问着,“小敢,祖母说的对不对呀?”
有阿原在,轮不着她抱孩子。邵太后索要了好几回,阿原都舍不得松手。至于师娘、英娘,那就更排不上队了。
皇帝霸占着才出生的小公主,谁也不给。邵太后和师娘、英娘羡慕的不行,可是,都拿他没法子。
皇帝温柔似水的跟小女婴说着话,“为什么磨磨蹭蹭的不出来,是怕爹爹打你么。傻妞妞,爹爹是吓唬你的,哪舍得真打?”
青雀有点困,正迷迷糊糊的想闭上眼睛想睡,听了这话,却又睁开了眼睛,“叫傻妞妞,怎么仿佛在叫我似的。”皇帝珍爱的拍着小女婴,笑的很得意,“你啊,你不再是妞妞了,我闺女才是!”
“那我是什么?”青雀重又闭上眼睛,小声咕噜着。
“皇后啊。”皇帝理所当然的说道。
“哦。”青雀困倦已极,也顾不上跟他理论,沉沉睡去。
皇帝抱着小女婴端详来端详去,从眼睛看到嘴巴,再从嘴马看到耳朵,没完没了。邵太后、师娘、英娘忍耐的在旁看着,等着他良心发现,知道祖母、外祖母们都在呢,都等了很久。
“皇帝陛下,若你抱够了,瞧够了,请允许我这做姨婆的抱抱小徒孙。”师娘忍无可忍,板着脸说道。
“我也要抱抱小妞妞。”英娘弱弱的接了一句。
“还有你母亲我,对着小孙女流口水已经很久了。”邵太后也板起脸。她和师娘真不愧是姐妹,两人板起脸的模样,颇为相似,看着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皇帝依依不舍的把小公主交给邵太后,“母亲,您看一会儿就成,小妞妞要睡了。”邵太后小心的接过孩子,如获至宝,师娘和英娘一边一个凑在她身边看,“小妞妞长的可真好,跟妞妞小时候一样啊。”“我小徒孙看着就聪明,成,我往后有事做了。”三人轮流抱了会儿孩子,心满意足。
小聪、小明、小勇也获许进来看妹妹。小聪、小明还好,做哥哥做惯了,小心翼翼看看襁褓中的女婴,郑重许诺,“小敢,大哥二哥会疼爱你,让着你。”小勇挑剔的看了妹妹一会儿,评价道:“她不会动,也不会笑,一点儿也不好玩!”
小聪、小明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弟弟。小勇,往后你不是最小的了,妹妹一准儿比你更受爹娘宠爱,处处以她为先,可怜的小勇,你和哥哥们一样,失宠了。
小勇,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钟嬷嬷陪笑提醒,“皇后要歇着,小公主也要歇着了。”邵太后和师娘、英娘是养过孩子的,自然明白,牵起小聪、小明、小勇,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屋里就剩下沉睡的皇后、哭累睡着的小公主,和守在床边舍不得离开的皇帝。妞妞的脸色这么柔和,小妞妞的睡容这么恬静,眼前这一大一小,太美了,太和谐了。
皇帝、皇后虽然已经有三位皇子,可皇子们全是在藩地出生的,小公主是他们入主紫禁城后生育的第一个孩子。故此,小公主的洗三礼、满月礼都极为隆重。
远在辽东的张祜,送的贺礼是一匹用极品红玉雕成的小马。“我的小红马啊。”青雀见了这玉雕小马,两眼发亮。极品红玉已是难得罕见,雕工尤其精妙绝伦,小红马前蹄昂起,一意向前,意气风发。
“这是贺礼,也是聘礼。”张祜声称。
周琪已于三个月前生下一子,起名张侃。周琪和青雀各自美梦成真,周琪如愿有了第二个儿子,青雀生下盼望已久的爱女。
皇帝发闷,“小妞妞才出生,祜哥哥便想抢走!”青雀安慰他,“咱们若不给,他哪里抢的动?小敢长大以后的事了,那要很多年的。这会儿你正希罕小敢,保不齐小敢越大越调皮,越大越让爹娘操心,等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咱们巴不得把她嫁了呢。”
“不能够!”皇帝摇头,“我才舍不得!”
南京的邓麒也是欣喜若狂,送来江南的精工绣品。有小巧好看的小孩儿衣衫,还有巴掌大的小鞋子,小鞋子用绫罗绸缎做成,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精美绝伦。
“小公主穿上这样的鞋子,肯定美透了!”邓麒写下不少傻话,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青雀看着小鞋子发呆,皇帝瞧瞧邓麒的书信,心里也不忍,许他进京朝见。“让他看看小妞妞吧。”皇帝叹息,“他虽糊涂,令人恼怒,疼孩子倒是真的。”
青雀知道邓麒要来,笑了笑,“好啊,我还蛮想他的。”皇帝很是歉疚,“那,今后许他每三年进京一回,好不好?”青雀默默点头。
皇帝一直嫌小敢这名字不够淑女,不够有灵气,想给小公主换个乳名。青雀怀着孩子的时候,不知道是男是女,没敢提;小公主才生下来,青雀正坐月子呢,当然也不敢提;好容易出了月子,皇帝正鼓足勇气打算开口,邓麒的信又来了——见青雀为父母伤怀,更不敢提。
“我可怜的闺女,竟然就叫小敢了。”皇帝很是心痛,“小敢,小宝贝,爹爹会补偿你的,加倍对你好。”
虽然如此,皇帝还是不大能接受小敢这名字,他平时不叫小敢,叫小妞妞。
青雀问皇帝,“我两个弟弟,有没有打架?”林啸天和阿挥看上同一位姑娘了,不得打架啊。跟我说说,打成什么样了。
皇帝笑的舒心,“没有。表弟看上的,是穆仝的亲生女儿;阿挥看上的,是穆仝义女。”
皇帝有锦衣卫直接听命,想在京里打听个什么事,是很便利的。他早命令锦衣卫查清楚了,穆仝在家里是小儿子,继室所生。他亲娘穆老太太只喜欢嫡亲孙女,和一个娘家侄孙女,对穆仝的义女很是不喜,故此穆仝巡抚陕西时不愿将义女留在京中,宁可带在身边照看。阿挥看上的,是和穆仝同行的义女;林啸天看上的,是留在京中的亲女。
“不是同一个人啊。”青雀兴滴滴的笑起来,“成了,林啸天和阿挥都能抱得美人归了。”
林啸天,阿挥,你俩不用抢小姑娘,真好!
“哪里能够。”皇帝咳了一声,“那个,姑母不大乐意。”
“姑母,为阿挥求娶穆家嫡女了。”皇帝也不能瞒着青雀,只好吞吞吐吐的全说了。
“阿挥看上的是义女,姑母为他求娶嫡女?”青雀晕。
穆仝的义女,是穆仝一位同科同年留下的孤女。那位同年出自寒门,和穆仝同一年考上的进士,同在刑部观政,很是莫逆。同年不幸早逝,发妻也紧跟着病亡,留下一个小小孤女,无依无靠。
同年老家并无亲支近派的族人可以托付这小女孩儿,穆仝和夫人卢氏商量了,收养了这孩子,认为义女。
本来是挺好的事,可穆仝的亲娘穆老夫人不乐意。穆老夫人是继室,出身不大好,眼皮子有点浅。眼见得家里不只多了个女孩儿,而且吃穿用度都和亲孙女一样,耗费穆家的银钱,她便很是不忿,颇有微词。
这倒也可以理解。继室么,通常出身不大好,高门大户的嫡女,谁会给人做填房?
穆仝原是京官,有他和夫人亲自照看着,倒也相安无事。到他奉命巡抚陕西,穆老夫人不肯放走亲孙女,定要留在身边解闷,对义孙女倒是无可无不可,穆仝夫妇无奈,只好单单带着义女出京。
薛挥见过的那位姑娘,是穆家义女。祁玉才听说穆家女儿,倒是没说什么,等到明白过来是义女,便不乐意了。“阿挥,娶妻应该门当户对。”
薛挥很恼火,“若不是大哥曾经救过当时的四皇子,如今的皇上,咱家能有阳武侯这爵位,这侯府?若没有这侯府,我和穆家义女有什么不配的?我不比人家高貴!”
她亲生父母也是进士、书香门第家的姑娘,不幸早亡罢了。若她亲生父母还活着,也是官家嫡女,配一个侯府幼子,有何不可。
祁玉只有薛挥这一个儿子,爱逾性命,哪能眼睁睁看他娶这么个媳妇进门?苦口婆心劝他,让他另觅淑女。薛挥执意不肯,薛能一味溺爱,偏帮小儿子,祁玉便有些独力难支。
薛护也是个溺爱弟弟的,“阿挥喜欢即可,穆家真是高门第,好人家,不差的。”姑娘是穆家教养的,那不是很放心么。
程氏听说小叔子有意这么位姑娘,大为高兴。这样的妯娌,根本没有娘家似的,过了门一准儿不会挑事!程氏也极力赞成。
祁玉被薛挥逼着,亲自到穆家递了贴子,拜访穆老夫人和穆夫人。穆夫人久慕阳武侯夫人的高风亮节,很隆重的接待了她,听祁玉提起家有幼子,正为择配烦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阳武侯府虽是勋贵,家人却都温柔敦厚,从来没有劣行恶名,穆夫人倒也心动。
一来二去的,祁玉见过了穆夫人的亲生女儿穆清,穆夫人也见过薛挥,各自都是有意。
祁玉央媒上门,为薛挥求娶穆清。
青雀听的头疼,“亲女怎么了,义女又怎么了?姑娘性情好人品好,和阿挥有缘份,这才是要紧的。”
皇帝对邓麒、祁玉一直不满,可是当着青雀的面却一字不提,笑道:“莫愁,表弟也提亲了呢。”
林啸天和薛挥同时到穆家提亲,穆家会把亲女许给谁,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皇帝在两人之中当然更偏爱表弟,对表弟信心满清满。
其实,林啸天向穆家求婚,并不顺利。
师娘这个人,是有些仙风道骨的,不大耐烦和贵妇们打交道。她听林啸天说了这姑娘,见也没见,便央媒上门了。在师娘看来,娶妻么,林啸天喜欢便好,他爱娶谁便娶谁。景城伯和师爹也差不多是这样,一听是穆家的姑娘,乐呵呵答应,“快提亲去。”可是这样一来,穆夫人心中便有些不喜。两家从前没打过交道,你也没差人探口风,怎么就冒冒失失提亲了呢。答应吧,我对你家的情形还不知道,子弟也没见过;不答应吧,你家在朝里很有体面,让我如何回绝。
两相比较,穆夫人的心里,还是倾向阳武侯府多一些。
等到她把两家的求婚告诉穆仝,穆仝想的却和她不一样,“夫人,景城伯府好。景城伯在朝中屹立不倒几十年,不是阳武侯能比的。况且,林啸天那孩子人才极佳,又是皇上的表弟,皇上、太后都宠爱他。”
穆仝叹息,“林啸天可算是京城第一炙手可热的未婚男儿了,想不到竟和咱家有缘。”
从林啸天和薛挥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比,林啸天明显高出一筹。他是伯府嫡长孙,往后会是景城伯。
薛挥则是阳武侯府的小儿子,继承不到家里的爵位。单讲这一点,他不如林啸天。
林啸天是皇帝的表弟。
薛挥是皇后的表弟。
若是比人才,两人都是青年才俊,不过,林啸天长的更美。男人长的美,对议亲事来说,也属有利。
穆夫人不大高兴,“景城伯府和咱们素无往来,直接便央媒提亲,好不唐突。”穆仝沉吟,“这倒也是。”
穆仝出去打听了,知道了景城伯世子夫人是个什么性情,也就释然了,“邵夫人和景城伯世子是同门师兄妹,一向不拘小节。”
穆夫人把邵太后、邵夫人姐妹两个的过往打听清楚了,便有些顾虑,“这样的出身……”
穆仝打断她,“这样的出身,却能有这样的境遇,福泽深厚。”
没福气,邵太后、邵夫人姐妹俩能到这一步?
穆夫人疼爱女儿,免不了思前想后的犹豫,穆仝咳了一声,“夫人,娘又提起她侄孙了。”穆老夫人娘家有位侄孙,没什么家业,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考取呢,一直痴心妄想要娶穆清。穆仝夫妇是死也不肯答应,一直拖着,可是若有别的人家上门提亲,穆老夫人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答应,也就是因为这个,穆清才会快及笄了,还没定下亲事。
穆夫人吓了一跳,便有要答应的意思。
林啸天一直催着师娘,师娘见提了亲,穆家久无答复,也是纳闷,命人到穆府递了贴子。穆夫人和师娘一见面,心也就定了。这般光风霁月的婆婆,哪找去?
有个好婆婆,比有个好丈夫还难得。
穆夫人到了这会儿,才算是同意了。穆仝亲去请示穆老夫人,一再声称林啸天是皇上的嫡亲表弟,景城伯府是京城一等一的体面人家,穆老夫人板着脸听了,没敢反对。“皇亲国戚的,咱们比不了。”穆老夫人只能为侄孙叹息了。
祁玉知道穆家和林家定了亲,好悬没气昏过去。皇帝的表弟一定强过皇后的表弟么,看那穆夫人好似很高雅,其实这般低俗!
祁玉叫过薛挥,含泪命他改主意,不再求娶穆家女儿。薛挥闷闷的站了会儿,转身进宫了。
“青雀你若敢帮着阿挥,我……我不依。”祁玉少气无力的想道。
“姐,我真的喜欢她。”薛挥神色烦恼而认真,“她眸色清亮,眼神很坚定,我喜欢这样的女子。我最怕遇事没主意,就想着靠男人的,姐,我要常年征战,妻子若是娇弱没主意,如何使得?”
薛挥想要的妻子,是他在外搏杀的时候,妻子能镇定的料理好家务,教养好子女,不会事事依赖他,不会离了他天便塌了。
青雀微笑,“阿挥,姐姐帮你。姐姐头回见你的时候,你才一个多月,还裹在小襁褓里。那时候,姐姐便答应过,要保护你。”
薛挥眼睛酸酸的,想哭。姐姐头回见自己,自己一个多月,姐姐能有多大?她却已要保护弟弟了。
薛挥不愿让姐姐看见他哭,背过身冲着墙壁默默流泪。青雀无声的拍拍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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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早!早睡早起身体好,据说长寿的人是习惯晚上九点之前睡觉的,咱们若是做不到,那就晚上十点之前上床吧。
要不,就十一点。
一定不能过凌晨啊,太伤身了。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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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来了内侍,传邵太后口谕,召穆夫人和她的亲女穆清、义女穆靖进见。穆夫人以为是因着林啸天,邵太后想见见外甥媳妇,也没多想,送了内侍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笑容可掬的把他送走了。
穆老夫人不大高兴,沉着脸说道:“清儿是应该进宫的,你们那宝贝义女,进宫去做什么?”穆夫人陪笑,“太后娘娘的心思,哪是咱们能猜度到的?咱们做臣子的,只管听太后娘娘的吩咐便是。”穆老夫人呆着个脸,容色不悦。
穆夫人替两个女儿挑好衣服首饰,装扮妥当,按时进了宫。她们到宫门之后,有宫女一路引着,去了邵太后的清兴宫。
穆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行走在宫道上,颇为引人注目。穆清、穆靖都是即将及笄的年纪,身姿绰约曼妙,面容娇嫩清丽,唉,宫庭之中,已有多少时日不曾看见这正值芳年的美好少女了?前任皇帝六宫无妃,这任皇帝,也是。
“这是什么人?陛下要纳妃了,还是怎么着?”有不知究竟的宫人瞎激动。
“太后娘娘的外甥媳妇!”立即遭了白眼。这是邵夫人的儿媳妇啊,纳什么妃。
“哦,这样啊。”宫人变的无精打采,蔫了。兴奋的、正要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被无情浇灭。
清兴宫里,青雀正在邵太后面前讨好卖乖,“大姨,看看我多孝顺!知道您希罕闺女,特地给您寻了个聪明机灵的,父母早亡的!”
要是搁以前,邵太后早被她哄的头晕,乐呵呵点头称是。但是,自从有了小公主,邵太后对青雀的免疫力大大增加,她故意睁大了眼睛,天真问道:“你把穆家义女召进宫,不是为了给阿挥拐个小媳妇儿么?”
青雀气闷的看着她,“大姨,您变坏了!您不疼我了!”邵太后嗤之以鼻,“有了小敢,谁还要你啊。”
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这样,移情别恋啊!青雀痛心疾首。
师娘,大姨,一个一个全都变心了不说,就连小敢的爹,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小敢一出生,在她爹眼里就是可爱的小妞。就算小敢哭声再怎么嘹亮,脾气再怎么不好,她爹也是笑着夸奖,“小妞妞真乖!”一晚上把人吵醒八回,她还真乖?昧良心不昧。
小敢的娘,在他口中变成了“皇后”。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呼唤“小青雀,小宝贝”,**的时候会温柔叫“好妹妹,小心肝儿”,搁到平时,就叫皇后。
原来他是叫妞妞的好不好。
从妞妞沦落为皇后,青雀还是小小的觉得沮丧。
不为别的,主要是——被叫老了。到了这会儿,青雀深刻体会到师娘当年的心情,可怜的师娘一直不许自己叫“娘”,就是怕被叫老了呀。
芳华易逝。青雀抬起手,珍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嗯,还很嫩滑,甚好,甚好。
穆夫人带着穆清、穆靖进来的时候,青雀已经不和大姨生气了,一脸得体的微笑。林啸天的小媳妇儿来了,阿挥的小媳妇儿也来了,做大姑姐的,不能一见面就把弟媳妇吓着啊。
穆夫人已有四十出头了,略有些富态,可一眼看上去还是位美人,想必年轻时候的风采,定是倾国倾城。她身后的两位妙龄少女,正值美好的年纪,令人眼前一亮。
穆清身穿银红遍地洒金织花锦褙子,浅碧罗绫长裙,头上挽着飞仙髻,簪一只点翠赤金累丝珠钗,钗头镶嵌的珍珠有拇指般大小,晶莹温润,闪着柔美的光芒。她面容姣好,身姿娜婀,那一种娴雅的姿态,尤其难描难画。
穆靖比她略小两个月,褙子是可爱的浅秋香色,盘领交襟,衣尾绣着几朵俏皮的粉紫花卉。十二幅云绫长裙,衬着她高挑的身材,更显优美大方。她挽着轻灵的倭堕髻,髻上插着只蝴蝶流苏簪,蝴蝶翩然若飞,映着她鲜活生动的面庞,颇有风致。
穆靖不像养女,一点也不像。养女,因为多多少少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要么有点自卑,要么格外自尊,比常人刚强,穆靖却很爽朗明媚,若让不明底细的看了,只会以为她是贵族人家娇生惯养的女孩儿。
穆靖能这样,或许是她天性豁达,或许是穆仝夫妇待她确实很好,视若亲生;也或许,是两者皆有。
“姑母您别一听义女就打退堂鼓了,这姑娘看着真是不差。”青雀见了穆靖,真是想不明白仙女娘为什么要反对。姑娘是父母早亡,可是有人教养啊,还教养的很好。
穆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行过礼,邵太后笑咪咪把穆清、穆靖叫到跟前,仔细打量过,喜不自禁,笑着对穆夫人夸奖,“难为你,这两朵娇花儿似的小姑娘,你怎么养出来的?”穆夫人谦虚了几句,穆清、穆靖都红了脸。
青雀见大姨只顾着夸奖两位姑娘,话头总说不到正事上,未免有些着急。“大姨您是喜欢的狠了吧,看您这亲热的样子。林啸天不错是有媳妇儿了,心定了,阿挥还团团转呢。”
穆夫人见邵太后这么喜欢穆清,大为放心。
青雀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您见了两位妹妹,便把我抛到脑后了么。您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我不依。”邵太后一手携了穆清,一手携了穆靖,调笑说道:“你素日极会撒娇的,今儿怎么这样了?这娇撒的不好,再来再来。”逗的宫人、嬷嬷、穆夫人都笑,穆清、穆靖也是唇角微翘。
玩笑过后,青雀问起穆靖的身世,“穆夫人,第二位令爱是义女,对么?”穆夫人恭谨的回话,“是,阿靖原是外子同年之女,父母早亡,族里又没人,愚夫妇便认了她做义女。”
穆靖的神色依旧是落落大方,并无异状。
邵太后听穆夫人细细讲了,才知道穆靖生父姓王,是弘治元年的进士。他做过一任县令,任职期间尽职尽责,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很得百姓爱戴。后来,因太过劳累,英年早逝。
邵太后心地好,为之垂泪。祁皇后叹道:“天朝有这样的官员,朝廷岂能没有抚恤?”王县令算是因公徇职了,孤女却要同年抚养,朝廷什么也不做?
穆夫人心中一惊,却见邵太后怜爱的看看穆靖,“好孩子,做我闺女吧!”邵太后转头看向穆夫人,笑道:“别怪我跟你抢,都怪这孩子太招人待见了!穆夫人,这孩子我要抢了来,做我的义女!”
邵太后的义女,怎么着也会是位郡主吧?穆夫人本来以为就是带穆清来见见邵太后,让邵太后看看外甥媳妇儿,这会儿邵太后忽然提出要认穆靖做义女,她真有点转不过弯,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不过,做臣子的到了太后面前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她虽然不明白究竟,却也知道对穆家、对穆靖不是坏事,忙跪下谢恩。
穆清也有些意外,她疑惑的看向妹妹,见妹妹眼中也有迷惘之色,忙冲她点了点头。穆靖如梦方醒,也随着穆夫人跪下。
穆靖小姑娘,进宫之前她是穆家义女;从宫里出来,却已是邵太后的义女,固安郡主。
皇帝很孝顺,听说邵太后在清兴宫认了义女,立即命礼部拟旨,册为固安郡主。皇帝要孝顺邵太后,这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礼部乐的从命,快手快脚的办好了。
穆家,穆老夫人看着神采飞扬的穆靖,册封郡主的圣旨,满屋的赏赐,头疼欲裂。这没爹没娘的丫头,郡主了?她运气怎这般好。
穆仝回家后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阿靖,你好福气!你往后安富尊荣的,爹爹九泉之下见了你父亲,也有个交代啊。”
因为穆靖是义女,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愿聘她,低一等的人家穆仝又舍不得,穆靖的终身,一直是穆仝夫妇的心事。这会儿穆靖成了邵太后的义女,固安郡主,怕没有高门大户一拥过来提亲?穆仝两眼放光,摩拳擦掌的等着给阿靖挑个好女婿。
朝中多了位非皇室血统的郡主,当然是很受众人瞩目。固安郡主的身世、和穆家的缘份、和邵太后的缘份都令人啧啧称奇,王县令的忠诚,穆家的古道热肠,邵太后的心地慈善,皇帝的孝顺,都令人津津乐道。
固安郡主即将及笄,还没婆家呢?有未婚子弟的人家,眼光纷纷投到固安郡主身上。相貌,是上好的;礼仪,是无可挑剔的;谈吐举止,是优雅得体的;性情,是豁达大度的。
这样的姑娘,还等什么?到穆家提亲的官媒一个接着一个,穆家的门槛都被踩破了。穆仝一家挨着一家看,仔细挑拣,穆夫人却是懒懒的,根本不屑一顾。
穆仝纳闷,“夫人,你怎么了?”阿靖的终身,你不关心啊。
穆夫人微笑,“已有人定下了。”
穆仝大为气愤,“我这做爹的还没点头,谁把我闺女定下了?”穆夫人抿嘴笑,“太后啊。老爷,咱们是阿靖义父义母,太后也是阿靖义母。”
“许给谁了?”穆仝愣了愣,关切问道。
穆夫人脸上有了怪异之色,吞吞吐吐了许久,不大愿意说,把穆仝急的要死。
其实穆夫人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应该来提亲的人家,怎么还没动静呢?穆夫人想想前事,想想邵太后、祁皇后的放在,觉得很奇怪。
祁玉一直没上穆家提亲,她正生气呢。阿挥不听话,硬要跟亲娘做对;青雀一味惯着弟弟,毫不体谅亲娘的心情。阿扬呢,倒是夫婿恩爱,儿女双全,可是一心惦记着要和皇家联姻,让邓家重新恢复往日辉煌,也让祁玉头疼。
“没一个听话的,没一个孝顺的。”祁玉想想儿女们,来气。
她生气,就拖着不去穆家提亲。薛挥急的不行,跑去跟薛能、薛护发了通脾气,薛能满脸陪笑,“阿挥啊,咱们再等几天,等你娘消了气便去,成不成?”薛护虽然尊敬继母,可是更疼弟弟,他把薛能拉到一边劝说了半天,终于劝的薛能点了头,“成,去吧,皇上皇后都发话了,咱家若老拖着,确是不像话。”
薛护吩咐程氏央媒,去穆家提亲。他脸色郑重,语气是命令的,毫无商量余地,程氏没敢多说多话,硬着头皮答应了。
本来以为是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如今却是位郡主了!有这样的妯娌,往后热闹了。程氏心中哀叹。
穆夫人见到阳武侯府央来的官媒,精神一振。来了,总算来了,她款待了官媒,赏了上等封儿,留下了庚贴。
穆仝晚上回家,穆夫人得意的拿出庚贴给他看,把他看哭了,“伯贤,阿靖有人家了,是户好人家!阳武侯性情宽厚,阳武侯夫人高风亮节,薛挥这孩子也实诚,会待阿靖好的。”
穆夫人也陪他掉了眼泪。穆仝哭了会儿,蓦地停下,“夫人,阿靖的嫁妆呢?怎么办?”穆夫人眼里含着泪花,嘴角带着笑,“薛家送多少聘礼,咱们陪多少嫁妆!嫁妆是闺女的脸面呢,不能让婆家看扁了!”
穆仝把夫人抱在怀里,重又开始哭。
坤宁宫里,小公主正甜甜睡着,她的爹娘坐在一边,盯着她狠看。小公主慢慢长开了,越长五官越精致,小脸蛋像才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嫩又滑。
“哎,皇帝陛下,能否徇个私?”青雀殷勤笑着,问皇帝。
皇帝摸摸下巴,一本正经的说道:“首先,看皇后如何贿赂于朕;其次,看皇后所求何事。”
青雀幽怨的看着他,“若是从前,我一央求,你便忙不迭的点头,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
皇帝自得一笑,低头温柔的看着小公主,“皇后殿下,从今往后,唯一能令朕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的,便只有小妞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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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青雀狞笑着,一边挽袖子,一边不怀好意的看着皇帝。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百度搜索皇帝正色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青雀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皇帝浅浅笑起来,幽深双目中满是诱惑之意,“皇后,这会儿不成,晚上就寝之后,随便你怎么打。”青雀娇嗔的横了他一眼,“你移情别恋,我不喜欢你了,晚上不跟你同床共枕,也不跟你打架。”
“那怎么成?”皇帝表示反对,“皇帝不和皇后共寝,阴阳不能调和,会天下大乱的!”
这胡扯的,没边没沿了。青雀无语看着他。
皇帝认真的解释,“我若不能和你共寝,便只能孤衾冷枕了,对不对?我若孤衾冷枕,白天上了朝便没好气,见了大臣们只想乱发脾气,还会乱批奏折,乱下旨意。我若乱下旨意,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原来咱俩不能同床共枕,后果会这般严重。”青雀恍然大悟。
“对啊!”皇帝殷勤凑过来,“为了国家,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你也不能把皇帝扔出去,让他孤衾冷枕!”
青雀粲然,“这情话说的蛮动听。成,那我今晚便身负重任,勉为其难的和皇帝陛下一起睡觉觉吧。”
皇帝喜悦的浅笑,捧过她的脸蛋亲吻。青雀顺从的和他腻味着,到他目眩神迷的时候,软绵绵问道:“阿原,我和小敢,谁更重要呀。”皇帝想也不想,“我闺女。”
青雀俯身把他压在下面,恶狠狠的看着他,“说!我和小敢,谁更重要?!”
皇帝战战兢兢的,“我……我闺女。”
青雀咬牙,“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啊,最后一遍!我和小敢,谁更重要!”
皇帝英勇就义一般,悲壮道:“我闺女!”
青雀呻吟一声,放开他,无力的趴到桌案上。皇帝凑过去,柔声安慰她,“晚上只有咱俩的时候,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好不好?”青雀抬起头,伸手拉过他,在他耳边威胁,“打你一顿哪能出气?我要蹂躏你!”皇帝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晕起一团团霞色,“那个,是要把我绑起来么?好啊,小宝贝,随你啦。”
青雀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重又趴到桌案上……
阳武侯府上门提亲之后,穆家很快答应下来。英国公最近才得了个大孙子,兴致极好,主动要给阳武侯府做媒人。他是什么身份呀,薛能、薛护喜之不自禁,一迭声的道谢;许大学士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便给穆家做了媒人,穆家上上下下俱是欢喜。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祁玉忍着气,给薛挥、穆靖换了庚贴。
祁玉虽是无奈认了这门亲事,心里却是郁闷的不行。她一向跟青雀疏远不亲近,可是实在闷的很了,赌气想着,“她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反正我是她亲娘!”专程进宫,去跟青雀发了通牢骚。
青雀讨好的笑着,“您嫌穆靖身份不高,对不对?我虑着这一点,专程给穆靖提了身份呀。”
青雀不大明白祁玉怎么了。阿挥看中的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身份好像略差了点,那我把身份给她提上去,不就皆大欢喜了?
祁玉忍耐的看着她,“打小没有亲爹娘在身边教导,姑娘能好到哪儿去?”话出口后,祁玉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青雀也是从小没有亲爹娘在身边教导。一时间,祁玉手脚俱是冰凉,心头惶惑不安。
青雀大是诧异,干脆的说道:“我不也一样?阿原都没有嫌弃我。”
他是皇子,是亲王,不也娶了我这样身世的女子为妻。
祁玉愧疚的说不出话,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半晌,她挣扎着说道:“我不是趋炎附势,我愿意备一份妆奁给穆家二姑娘,送她出嫁。我只是不愿意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娶这样的妻。”
唯一的儿子娶妻,不说娶个天仙,也要名门嫡女吧。自幼便父母双亡的姑娘,自幼便寄人篱下的姑娘,同情归同情,可是不愿意娶回家啊。
青雀无奈,“我真是不明白您。阿挥喜欢,姑娘又是个好的,您为什么不乐意?就差个身份,我不是给提上了?”
祁玉闷闷,“我就是不想娶穆家义女。”
“成,不娶穆家义女。”青雀痛快的答应,“阿靖本该姓王,她生父进士出身,做过一任县令,官声极佳。我让她回复本姓,以王家嫡女身份出阁。”
祁玉简直要被这不懂事的大女儿气死了,我是不要她做儿媳妇,不管她姓穆还是姓王!
“阿挥本就是小儿子,往后分了家,他连个像样的府邸都没有……”祁玉皱着眉,想要跟青雀讲讲阿挥的处境,和无奈。
她话才出口,青雀就豪迈的接了一句,“这有何难!赐固安郡主府邸,不就行了?”妻子的府邸,丈夫一样可以住。成了,甭担心阿挥离了阳武侯府,就会潦倒。
我……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祁玉气的心口疼。青雀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呢,还是实在太笨了?
青雀喜滋滋的说完,殷勤看着仙女娘,“您说,这样好不好?”祁玉头昏昏的,颤巍巍站起身,也不跟青雀告别,走了。
“不说话,我可当您答应了啊。”青雀小声咕噜。
青雀在祁玉面前说过豪言壮语,见了皇帝便一直献殷勤,请他徇个私。皇帝趁机打劫,要了许多贿赂,心满意足之后,笑吟吟答应了。
皇帝给邵太后的义女固安郡主赐了府邸,命她依旧回归本姓,以纪念她的父亲、因公殉职的王县令。
王县令的事迹被编成了戏曲,从他幼年苦读,到二十岁高中进士,到他任县令期间的种种利民、便民举措,娓娓道来,感人至深。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王县令英年早逝,留下的幼女先被同年收养,后被太后认为义女,做了郡主。这本戏把善恶到头终有报诠释的淋漓尽致,也极为鲜明的塑造了一位忠君爱民的县令形象,深入人心。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县令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皇帝自有他的打算。吏治,始终是一个难题,循吏少,能吏更少,存心忠义的官员,也并非处处可见。通过固安郡主的这个传奇,皇帝要在下层官员中倡导谨慎为官的风气。
“这是教化。”皇帝踌躇满志的告诉皇后。
皇后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教化之后,便是澄清吏治了。”皇帝扯住皇后不放,喋喋不休的跟她讲着自己的宏伟蓝图,“杨大器已经带着内阁制定了可行的举措,我要让天朝的官员们各尽其职,不再尸位素餐。”
“请缓缓图之。”皇后忠告他,“这件事不容易,甭想一蹴而就。”
皇帝颇有自得之意,“皇后放心,朕心里有数。”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从前你叫我妞妞,我便觉得自己好像还很嫩……”
皇帝得意洋洋的看着小公主,心花怒放说道:“像朕的小公主这样,才叫嫩啊。”
皇后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小敢。她虽是自恋已极,可是扪心自问,要和小敢比嫩,还真是比不了。唉,算了,小敢都有了,谁还会希罕祁青雀?认命吧。
阳春三月,邓麒从南京回到京城的时候,小公主已经会笑了。邓麒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她睁着黑白分明的杏子眼看了邓麒好半天,雪白粉嫩的小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是婴儿的笑,不带一点尘世渣滓,明亮、纯净,让满身风尘的大人看了,会自惭形秽。
邓麒喜悦的快哭了,小公主,我是你……我是你外祖父啊,你喜欢外祖父,对不对?小公主又咧开小嘴笑了笑,悠然自得的吐了个泡泡。
“她吐的泡泡,真好看。”邓麒憋了半天,这么夸小敢。
皇帝朝天翻白眼,这人简直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不过算了,他是真喜欢我闺女。皇后笑盈盈的,“你真有眼光!我也觉得的是呢,小敢吐的泡泡格外好看!”
邓麒得了鼓励,笑的格外傻。皇帝觉得目不忍睹,转身冲着殿外,不看他。
皇后不讨厌邓麒,让他抱了小敢,又见了小聪、小明、小勇,还特意摆了酒宴为他接风洗尘。皇帝不待见他,可见妻子兴致勃勃,儿子们也蛮喜欢他的样子,只好屈尊做陪。
邓麒乐的发昏,一会儿满脸陪笑的问小聪,“太子殿下,你读书累不累?圣贤之书太多了,慢慢来,千万莫累着。”一会儿殷勤的问小明,“楚王殿下,我命人送来的小马,你喜不喜欢?虽是从南方送来,却是蒙古良种。”对着小勇他眉花眼笑,“梁王殿下,我在江南寻了个好工匠,为你制了把木剑,可好看啦!”
小勇最爱喊打喊杀,可他年纪小把握不准,青雀不许他用真刀真剑,只许他用木的。小勇嫌不过瘾,邓麒便从南方寻了能工巧匠,用木头制了把剑,酷似真剑,又好看,又实用。
小聪、小明都礼貌的答了话,小勇正聚精会神啃着个鸡腿,听了邓麒的话大喜,慷慨的把鸡腿递了过去,“你送我木剑,我请你吃鸡腿!”邓麒接过去,笑咪咪吃的很开心。
“小勇正吃的东西若是肯给人,这人必定是他很喜欢的。”青雀善意的解释。
邓麒忙不迭的点头,“知道,我知道!”小勇当然是喜欢我了,那还用说?
邓麒直到傍晚时分才恋恋不舍的出宫。出宫上了马,他犹豫片刻,冲着阳武侯府的方向驰去。
才到半路,他就被锦衣卫截住了。“邓侯爷,您走的路不对,请转而向右。”锦衣卫客气的指指右方。往右走,才是邓之翰和薛扬的住处。
邓麒知道这是皇帝差人跟着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回了邓宅。
见不着面,邓麒便想方设法和祁玉通信。不幸,他们的信,全被锦衣卫截下了。
乾清宫里,皇帝打开一封看了,只见上面写着,“青雀总气我,快气死我了……”皇帝一阵心烦,随手把信撕了。
打开另一封,也没瞧见好话。“咱们的小青雀定是向着爹娘的,只是那臭小子没安好心,总使坏……”皇帝发了会儿闷,也把这封信撕了。
这天皇帝回到坤宁宫后,青雀问他,“他俩怎样了?”青雀话问的没头没脑,皇帝却是全明白,轻松的笑着,“好好的,没见面。”我派人看的死死的,他俩想尽法子,也是见不成。
青雀大为庆幸,“爹娘有长进,真是太喜欢人了。”
爹娘有长进,比儿女有长进更加令人欣慰啊。
皇帝心疼的牵起她,“来,看看咱闺女。”两人一起到了小床边,看着静静睡着的小敢。小敢是个性情爽利的孩子,哭便专心哭,睡便专心睡,从不三心二意。她若哭起来的时候,任是谁也哄不下来;她若睡着了,打雷也不醒。
这会儿小敢睡的正酣,小脸上两团红云,可爱极了。
“小敢,真是无以伦比。”青雀一脸痴迷,“四哥,你疼她胜过疼我好了,我同意。”
皇帝笑着把她揽到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同时冲着小敢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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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L⊙w⊙x⊙s⊙O⊙R⊙g第180章 小说网⊙ORG
皇帝、皇后把小公主当成心肝宝贝,无意中便冷落了小聪、小明、小勇。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哦!小聪和小明都懂事,一句怨言没有,小勇可是不乐意了,“爹,娘,总看着妹妹做什么?过来陪我玩!”
小勇只管霸道的下着命令,变了心的爹娘只管不理会他。他爹柔声哄着,“乖,跟你大哥二哥玩去。”他娘笑吟吟打发他走,“小勇不是跟祖母睡的么?快回罢,回罢。”
小勇气愤的大声宣布,“我不跟祖母睡了,我要和二哥一样,住皇子所!”你俩都不理我,我干脆不做小孩,做大人算了!
“成啊,随你。”他爹无所谓。
“若住不惯,再回祖母那儿便是。”他娘很善解人意。
小勇气呼呼瞪了这对无良父母半天,转身走了。他是个雷厉风行的孩子,当天便搬去了皇子所。邵太后很是不放心,拉着他唠唠叼叼,“小勇,你还小呢,再跟祖母住两年,好不好?”小勇板着脸,根本不听劝。
小勇才住到皇子所的那晚,小明忍痛放弃独寝的清净,过去跟他同睡。小勇白天好像很强悍的样子,到了夜里,爹娘不在身边,祖母也不在身边,他还是很觉孤独凄凉的。保姆再多,嬷嬷再多,她们服侍的再周到细心,也不是亲人。一个人孤零零躺着,乍一见到小明,他眼睛亮了,忙把被窝掀开,殷勤邀请,“二哥,快进来!”
小明笑着钻进去,跟小勇一起睡。小勇原本有些寂廖,这会儿变的兴滴滴的,跟小明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那棵树有我用的小碗碗口那么粗,我一刀砍过去,它便应声而断!”
小明好心肠的夸了他两句,小勇大为高兴,索性钻过去,紧紧贴着二哥。小明皱眉,男人和男人,怎么能这样呢?贴这么近,像什么样子。
小勇脾气很硬,身子却是软软的,小明被他贴着,心里酥酥软软,怎么也舍不得推开他。
哥儿俩搂在一起,幸福的睡了一夜。
小勇踏踏实实的在皇子所住下了,渐渐的很喜欢这儿,回去跟邵太后炫耀,“我的院子种有树,种有花,全是按我的吩咐种的,可好看啦!我要练刀便练刀,要练剑便练剑,保姆们都管不了我!”
见了爹娘,他则是一副不屑状,“我自己睡的!一个人睡,可舒服了。”他爹笑着夸奖一番,他娘则是用崇拜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小勇,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一心惦记要和仙女师父一起睡,才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小勇,你好厉害。
邓麒进了京就不想走,很是逗留了一段时日。青雀见了他蛮高兴,小勇也喜欢他,皇帝便没紧着赶他走。邓麒时不时的进宫来抱抱小敢,陪小勇玩耍,轻飘飘如在云端。
除了进宫,外出访友,他便是在家里守着谦哥儿、让哥儿、语姐儿三个孩子。邓之翰看着他和孙子孙女的亲呢劲儿,心中不忍,真想跟着他一起到南京去,让他天天能这么乐呵。薛扬吓了一跳,“去南京?才不要。”京城呆的好好的,做什么要去南京。
南京不过是留都,什么都不能和京城比。薛扬想起要去南京,便觉得无限凄凉。
邓之翰叹了口气,“皇上皇后要咱们在哪儿,咱们便在哪儿吧。”薛扬咬唇,“姐姐不会赶咱们走的。咱们若走了,娘怎么办?姐姐一准儿舍不得娘伤心。”邓之翰柔声道:“是,阿扬说的对。”
嘴上虽是这么说,其实薛扬心里也有点儿没底。姐姐是娘亲生的,可不是娘养大的,究竟能孝顺娘到哪个地步,她不知道。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邓麒该准备着收拾行李回南京了。青雀在宫中设宴为他饯行,也请了薛扬。薛扬把三个孩子收拾打扮好,坐车进宫。
谦哥儿斯文,让哥儿也是个淘气的,和小勇才见面不久便偷偷溜了出去。两人各折了树枝在手,呼喝着开始过招。小聪、小明关心弟弟,也跟着出来,在旁闲闲站着,出言指点,“小勇你肘抬的太高了!”“让哥儿,注意下盘!”
薛扬牵着语姐儿出来看热闹,语姐儿一会儿拍掌笑,一会儿又跺脚着急,小小人儿,忙的很。小聪、小明看在眼里,都觉好笑。
好半天,两个调皮孩子才打过瘾了,收手罢战。薛扬牵着语姐儿过去,细心的替他俩擦汗,小勇冲她笑笑,大声道谢,“姨母您真好!”薛扬抿嘴笑。
小勇跟让哥儿约了改天再打,拉着手要回去。语姐儿颠儿颠儿的跑到让哥儿面前叫“的的”,让哥儿顺手牵着妹妹,小勇正和让哥儿要好,也顺手牵起语姐儿,三个小孩儿兴冲冲往回走。
小小的语姐儿走在中间,两边是笑容满面、兴高采烈的哥哥们,这场景很和谐、很美好。薛扬后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热呼呼的。
回去之后,三人都听话的洗了手脸、坐在一处喝茶吃点心。还是一样的,语姐儿坐在中间,两个哥哥一边一个坐在她身旁,很呵护她。
邓麒看见了,指着三个孩子冲青雀乐,“看看,多要好。”青雀很是希奇,“小勇极少这样的。”他会喜欢妹妹么?小敢他都不屑一顾的,总嫌弃小敢不会动,不好玩。
薛扬笑咪咪问道:“小勇,你喜不喜欢妹妹啊?”
快,快承认你喜欢妹妹,姨母这便跟你娘说去,讨你做个小女婿!
小明在旁笃定的微笑。小勇会喜欢妹妹?才怪。他一提到妹妹,便会气炸了。妹妹抢走他多少风光,令他寂寞难耐啊。
小明果然料事如神,只见小勇气的脸蛋通红,点心也不吃了,茶也不喝了,站起来响亮宣布,“不喜欢妹妹!她不会跑不会动,一点儿也不好玩!”
爹和娘怎么就会对妹妹着迷呢?真是不可思议。
薛扬凌乱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会儿她真是后悔不迭,说什么“妹妹”呢,说“表妹”,便不会引起这误会了!
青雀招手叫过小勇,笑咪咪告诉他,“妹妹还小呢,不许嫌弃她。”邓麒也是语重心长,“你小时候也这样,不拘是谁,小时候都不会跑不会动的。”
邓麒是留有胡须的,小勇一边漫不经心的听他唠叼,一边好兴致的玩起他的胡子。邓麒心里喜欢,笑着对青雀说,“让他爹也留胡子吧,好给孩子玩。”青雀晕。
邓麒这次回来,是最后一天能进宫,能见着青雀和聪明勇敢四兄妹了,恋恋不舍的一直不想走。到了申时,皇帝在前朝忙完了,也来敬了他两杯酒。“这臭小子!”邓麒见了皇帝就想起拦截他的锦衣卫,没好气。
可是心里再怎么气愤,他也拿皇帝没法子,只好忍气吞声。
闺女做了皇后,就有这点儿不好!邓麒气闷了好一会儿。
申时末,青雀抱着小敢,身边跟着小聪、小明、小勇,一直把邓麒一行人送到宫门口。邓麒挨个抱抱孩子们,洒泪而别。
青雀看着邓麒远去,颇觉伤感。这时,她怀里的小敢“啊啊”的叫起来,那声音格外娇柔稚嫩,仿佛一阵春风吹过心田,青雀低头冲她温柔微笑,“小敢,娘的心肝宝贝。”
小敢,你和娘是不一样的。娘那时虽有亲人护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凄惨,小敢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青雀亲亲怀里的小女婴,内心丰盈满足——
“他让你留胡子,给小勇玩。”
夜了,青雀才沐浴过,坐在玻璃镜前梳理如云的长发。想起邓麒的话,她不厚道的乐了。阿原若留起胡子,会是什么样?一定很有趣。
皇帝慢悠悠走到她身后,自她手里接过梳子,珍爱的替她梳头。落地紫檀架子玻璃镜中,清晰映出两个人影,女子已是殊色无双,男子更是美丽非凡。
“他就这一点儿好处。”皇帝不得不承认。邓麒是个不着调的糊涂蛋,不过,他还是疼青雀、疼孩子们的。
“那你留不留啊。”青雀慵懒的坐着,曼声问道。
皇帝照照镜子,想像了一下自己留胡须的样子,打了个寒噤。“宝贝,四哥归你管。”皇帝从背后搂着青雀,撒娇的摇着她,“留或不留,你说了算呀,四哥听你的。”
久违的舒适感觉袭上心头,青雀神清气爽,回头冲着皇帝坏笑,“我怎么觉得,你在巴结讨好我?陛下,能让你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的,不是只有你的小公主么?”
“岂有此理,吃水不忘挖井人!”皇帝义正辞严,“没有皇后,哪有小公主???”
青雀不依不饶的看着他,皇帝低低笑起来,“那个,四哥话没说完。能让四哥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的,只有小公主,和小公主的娘啊。”
他伸出舌头,轻轻的、缠绵的舔着她的耳颈。她的眼神渐渐迷离,两人忘情的吻在一起。
“你这么喜欢闺女,我再给你生个好不好?”她喃喃。
他停下了,略显犹豫,“不好吧?若是再有个闺女,咱们许是没这般喜欢小妞妞了,对她岂不是很不公平?”
傻阿原!她轻轻笑了笑,欺身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邓麒还没离开京城,祁玉进宫了。
“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就会气我!”祁玉蹙眉,“阿挥死犟,我不喜欢谁,他偏要娶谁,你就会惯着他!阿扬原本是乖巧的,这会儿也学会淘气了,你们是想气死我么。”
薛扬不是想和青雀做亲家么,在宫里碰了壁,她便去烦祁玉。祁玉倒是满心想帮她,但是又不愿跟青雀说好话,就成这样了。
青雀莫名其妙,不知道祁玉究竟想怎样。阿挥的亲事您再不满意,都换过庚贴了呀,改不了的。既然改变不了,抱怨何益?至于阿扬,我不是专门把她留下陪你了么,若不是为了你,她此时应该在南京。
“……没一个孝顺的,你们都离了我的眼,方才是好!”祁玉赌气说道。
一抹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殿内殿外,宫人、内侍跪了一地。
身着衮服的皇帝缓步走了进来,祁玉抬头看见他,忽觉一阵迫人的气势压了过来,不禁有几分恐惧。他是青雀的夫婿,是自己的小辈,可他也是皇帝啊。
“姑母的吩咐,朕记下了。”皇帝冷淡的说着,微微躬身。
祁玉茫然,我吩咐什么了?阿扬的心事,我还没来的及说出来啊。
祁玉出宫的时候,头有些昏。
皇帝当天便下旨:邓之翰调任南京。
姑母你想让儿女都离了你,是很容易做到的。阿扬跟邓之翰回南京,阿挥一直想在边关建功立业,成亲之后,他一定在京城呆不住。
至于青雀,你若不想见她,更容易了。
皇帝在乾清宫召见薛护,淡淡吩咐,“姑母既不喜皇后,今后除外命妇朝贺之外,无烦复来。”薛护吓出了一身冷汗,重重叩头,“臣,遵旨!”
薛护回到阳武侯府,把薛能拉到书房密密说了半天话。薛能愣了愣,叹息,“青雀小时候,我便劝她把孩子接到咱家照管,她只是不接话。如今青雀……唉,青雀是她亲生的,任她怎样,不会有怨言,皇上可不会。”
父子二人相对苦笑。是啊,青雀对着亲娘会各种迁就,皇上却……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岳母,老跟他拗着,他也忍不了啊。
薛能自此之后连门都不敢出,一天到晚守着祁玉。
薛扬回家来跟供父亲、哥哥哭诉,“让之翰去南京,我不得跟着去?姐姐真是狠心。”薛护低声把皇帝召见的事说了,薛扬瞠目结舌。
“去南京还算好的,邓家在南京是一等一的府邸。”薛能好言劝告女儿。薛扬流泪,“您舍得我走啊。”薛能微微笑了笑,“傻孩子,若你在南京过的好,爹爹便舍得。做父母的,只想自己的孩子好,并不会一味要把孩子留在身边。”
留在京城,想真的把皇帝惹恼了么?不如你远远的走了。只要你平安、快乐,爹爹宁愿见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y2birds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很快就完了,之后会有番外,是聪明勇敢四兄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