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剑笑红尘TXT下载剑笑红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笑红尘全文阅读

作者:莫念秋     剑笑红尘txt下载     剑笑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自戕

    任飘萍躺在软软的沙地上,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他在笑,慢慢地举起手,在空似是漫无目的地摸着。似乎什么都摸不着,摸着的只是一无所有而又确实存在的空气,任飘萍失望了,他在叹息,叫道:“筱矝!”

    筱矝就躺在他的身边,并排躺在他的右边,筱矝是故意躺在他身边的,她在等死,可是她也在笑,筱矝已答道:“任大哥,我在!”

    任飘萍翻身,他已经可以闻到筱矝身上淡淡的香,筱矝伸出手握住任飘萍的左手去摸她自己的脸,自己的眼,还有她此刻已经黑而颤动的唇。可是任飘萍分明已经感到她脸上的热热的湿意,还有筱矝跳动的愈来愈微弱的脉搏,任飘萍道:“你真傻!你可以护住心脉的!”

    筱矝心道:原来他竟是知道我没有护住心脉的,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是懂我的。她在吟任飘萍为她所做的那《减字木兰花》:“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至最后一句已是哽咽不能成句。

    任飘萍极力睁大眼,似是想要把筱矝看个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要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任飘萍不懂,因为他知道:

    自戕一般有两种人,其一种类型的人多见于极度忧郁、或是极度冷漠、封闭、孤僻、多疑或是极度善于幻想的人,这种人的自杀是利己的。另一种类型的人是极度富于漏*点或是对于某种信念或是信仰极度坚定自己意志的人,且这种人都具有极大的勇气,这种人的自杀式利他性的。

    任飘萍不懂,筱矝这种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是任飘萍却懂,筱矝是要为自己而死的,筱矝毕竟是爱他的,难不成自己就是她的信仰?她的漏*点?她的勇气?

    任飘萍在想,想许许多多的往事,许许多多的人,一些经常不去想的事,还有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的人此刻竟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据说一个人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会想到这些,人的死竟是这般的奇异,只有在死时才会想起自己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到的人和事!

    任飘萍无语,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语言对筱矝的这种自杀都可能是一种亵渎,他只是在不停的抚摸着筱矝的脸。筱矝现在可以如此接近且仔细地望著任飘萍的脸,一脸的疲惫,捎带着无法言明的忧郁;眉宇间似乎镶嵌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所谓,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微笑的嘴角,浅浅地埋藏着一丝高傲,两个似隐似现的酒窝,却充满了无比的坚毅。

    这个算来自己认识还不到五天的男子,竟是如此深深的占据她的心,她不知自己为何竟有这般的勇气要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说了一句话,说出了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说出的一句话:“你爱欧阳小蝶吗?”

    任飘萍的心似在收缩,至少筱矝看见任飘萍缩回了正在抚摸她的脸的手。

    筱矝的心竟是一阵剧痛,转过头望天。

    天色渐亮,星已隐,月已去。东方已是几缕朝霞伴着太阳仅仅才露出的额头恣意飞扬。

    ‘祥云’马儿不知何时来到了任飘萍二人的跟前,围着他们两人急躁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贺季晨等人已是追至沙丘顶,却见李奔雷正自冷冷地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那样子竟是不让他们过去似的。

    贺季晨虽是奇怪李奔雷怎么会在这里,但已是恭敬开口道:“李老爷子早!”

    李奔雷眼神如剑,冷笑道:“人就要死了!回去吧!”

    贺季晨当然知道李奔雷嘴里的人是指任飘萍,遂看了看旁边的尉光远,似是征求尉光远的意见,尉光远却是低着头。在燕赵三十六骑当最为严厉不苟言笑的就是李奔雷了,所以贺季晨一伙人站在那里竟是进退两难,可是他忽然意识到参加今夜行动,‘仙人掌’的人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不禁心疑窦半生,却又半惊,口磕磕绊绊道:“李老爷子说是谁要死了?”

    李奔雷不回答只是抬眼向沙丘下望去,贺季晨等人这才猛回头现适才还在运功疗伤的燕霸天已然不见了。贺季晨这才大惊道:“撤!去找二公子!”

    李奔雷望着远去的燕霸天的手下,目光冷然,背后突然想起急如雨点般的马蹄声,蓦然回头望去,但见大漠远远奔来三匹马,渐渐逼近的马上的人脸已是清晰起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常小雨和刘浩轩和难听雨。

    原来常小雨和刘浩轩两人离开任飘萍和筱矝而去后于难听雨等人会合,那燕霸天并未食言,果然放了难听雨和龙侍卫以及被挟持的龙侍卫的亲人等人,只是二人担心燕霸天会在半个时辰内再次追击,于是先行护送龙侍卫的亲人等人到达安全地方,这才着6翔凯等三十多龙侍卫继续护送他们的亲人回夏伤宫,而常小雨三人自是不放心任飘萍和筱矝这才一路狂奔折了回来。

    李奔雷没有退去,依旧冷冷地站在那里。

    筱矝看见任飘萍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掏出一个荷包,又自荷包了拿出一个瓷瓶,从那瓷瓶里拿出一粒药丸,道:“她是我的痛,我的过去,爱也是有生命的,对吗?”

    筱矝似是不懂,道:“爱也会死吗?”

    任飘萍笑道:“是!”

    说完话的任飘萍忽然出手。

    尽管任飘萍出手已是比平日里慢了很多,但是筱矝绝难想到此刻的任飘萍会对他出手,是以此刻被任飘萍点住穴道的筱矝一动不动的看着任飘萍把那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她的惊愕的眼里的任飘萍对着她笑,笑道:“要活下去,因为我不会死!”

    任飘萍忽然不说话,因为他已经不能说话,他不能视物的双眼已是在此刻闭上,那个握在手里的瓷瓶悄然从他的手指间滑落,掉在沙丘上,然后就那么咕噜噜地顺着沙丘向下滚落,直到滚落出她的视线。

    筱矝虽然不知道任飘萍给她吃的是什么药,但是她知道对于自己一个将要死的人,任飘萍是决计不会给她吃毒药的,那么这个世间的药除了毒药还会有什么药呢?她当然明白任飘萍希望她活下去,但她不明白任飘萍为什么说他不会死。

    长途奔袭而来的常小雨冲在最前边,他已经看见了李奔雷,然后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任飘萍和筱矝,再后来便看见了一个东西一弹一弹的顺着沙丘咕噜噜地想自己滚来,近了,近了……待到眼前时,常小雨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瓷瓶,因为那个瓷瓶,他在洛阳牡丹山庄时见过,当时任飘萍身雷鸣掌昏迷之时,他去搜任飘萍的弑天剑,没有找到弑天剑的他却是无意间看到的这个瓷瓶。

    常小雨左脚倒扣马镫,身子一个侧翻,同时猿臂轻舒,那瓷瓶已是被他一把抓住。身后的难听雨见之问道:“常少侠,什么东西?”常小雨却是不答,因为他知道这个瓷瓶的滚落绝不是一个好兆头,脚下用力,胯下马儿直向上冲去。

    转眼三匹马已到任飘萍和筱矝眼前,常小雨三人飞身下马,但见眼前状况,三人便已是悲从心来。

    任飘萍还在那里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三人却是忽然听到筱矝的声音:“任大哥没有死!解开我的穴道!”筱矝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三人心一喜。

    常小雨已是一步上前解开筱矝的穴道,难听雨心下一喜的同时已是把住任飘萍的右手脉搏,入手处任飘萍的肌肤已是有些冷了,再触及脉搏时,脉搏全无。

    刘浩轩虽然鲁莽,但也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当下已是鼻头一酸,却见到常小雨怒目而视筱矝,空气突然之间弥漫起一阵肃杀之气,只听常小雨沉声问道:“筱矝姑娘,你的穴道是谁点的?”

    站起来的筱矝的唇已是恢复到先前的红润,她还在想任飘萍的那句话,随口答道:“任大哥点的。”人已是俯身伸出食指探视任飘萍的鼻息,只是此刻的任飘萍哪里还有呼吸,心一惊,暗道:任大哥不会骗我的,他是那么认真的一字字告诉我他不会死的。耳边同时响起常小雨冷冷的声音:“老狐狸为什么要点你的穴道?”

    筱矝终于听出了常小雨语气的不善,抬头,清冷的眉目泛出一丝惊讶和愤怒,道:“常公子,你在怀疑我?”

    常小雨道:“不敢,就事论事而已。”

    筱矝虽觉自己委屈,但还是强忍心的愤怒,站起身来,道:“任大哥点住我穴道之后,便把一粒药丸塞进我嘴里,因为之前我和任大哥都已是身贺季晨的五毒摄魂珠的银针,那银针上有剧毒,想来任大哥是为我解了毒,现在我的身上的毒似乎已是没有了。”

    这时刘浩轩道:“五毒摄魂针确实是贺季晨所有,其汲取了青蛇、蜈蚣、蝎子、蜥蜴、蟾蜍五种毒精炼而成,奇毒无比,所之人不到片刻便会全身无力,半个时辰后身体便会僵硬,而且银针会在一个时辰后刺穿心脉致人而死。”

    常小雨自是不吭声,先前他便是因为了那五毒摄魂针才被贺季晨拿下的,却是眼睛看向难听雨,难听雨已是翻过任飘萍的身体,细查之下,任飘萍的腿部衣服上确是有很多针眼,虽对常小雨点了点头,道:“筱矝姑娘,常少侠也是为了少主……”说至此时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其实常小雨本不必征询难听雨的,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筱矝背后凤尾裙上的针眼,只是看着不远处静立于沙丘之巅的李奔雷,再加上之前筱矝替任飘萍换上黄金甲之时的一举一动以及只言片语使他对筱矝产生的怀疑,此刻的他依旧不能释怀。

    筱矝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那银针会在一个时辰后刺穿心脉的话,眼睛紧紧盯着沙地上那个装瓷瓶的荷包,弯腰捡起那荷包,暗自思忖,既然那药丸可以解去我身上的毒,那么……筱矝的眼立时顺着适才瓷瓶向下滚落的痕迹而去,口已是呼道:“瓷瓶,瓷瓶,大家赶快找一个瓷瓶……”人已是向沙丘下走去,满地搜索着。

    常小雨望着筱矝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闪过一丝歉意,大声喊道:“筱矝姑娘!不用找了!”

    距常小雨三丈之远的筱矝猛回头,见常小雨挥动着的右手正拿着她要找的那个瓷瓶,欣喜若狂,两个起落便已到了常小雨的身前,一把拿过那瓷瓶,瓶底朝上,瓶口向下往自己的手心里倒,可是什么也倒不出来,她再倒,狠狠地倒,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她又拿在手猛烈的摇,没有一丝的声音。

    筱矝在想,任飘萍倒出的是希望的瓷瓶此刻她倒出的却是失望。

    常小雨静静地说道:“别摇了,那瓷瓶里本来就只有一粒药!”说完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任飘萍的身前,顿捶地,歇斯底里喊道:“老狐狸,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常小雨害了你啊……”

    刘浩轩和难听雨对眼前的这一幕已是混混沌沌不明白。

    可是筱矝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戕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任飘萍,毕竟自己是自戕未遂。

第五十一章 白云苍狗(第二卷之大结局)

    就在众人不明白常小雨说是自己害死任飘萍的时候,李奔雷已经向他们走来,李奔雷一边走一边嘴里极有韵律地自言自语道:“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说的正是唐朝杜甫的《可叹》。

    ‘有’字落,李奔雷的人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跟前,竟似没有看见任何人一样,伸手就去摸任飘萍的另一只手,常小雨怒,想也不想,挥刀就砍,李奔雷似是早已料到,看也不看常小雨的刀,冷冷道:“紫云!”

    常小雨的挥出的刀嘎然而止在距李奔雷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常小雨的脸色已是紧张到了极点,就好像那刀是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自喉间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她怎样?”

    李奔雷已是摸着任飘萍的脉搏,脸色现惊疑之色,不答反问道:“你身上可携带有磁石?”

    收回刀的常小雨的思绪还停留在紫云的身上,随口问道:“有,要磁石做什么?”

    难听雨却是听了个明白,要知一般武林人士出行身上总会携带火折子、磁石等物什,磁石主要就是用来吸取身上所的毒针,银针等暗器的。李奔雷此刻要磁石不正是要去掉任飘萍身上的毒针吗?立时便把自己身上所携的磁石交给了李奔雷,只是满脸疑问道:“少主还有救?”

    常小雨似是这时才明白过来,急切道:“前辈,还请救救老狐狸!”尽管现在的他心嘀咕着:这老家伙到底想要怎样?但改口称李奔雷前辈却也是反应极快。

    立于一旁的筱矝此刻竟是举棋不定,不知该怎样去面对李奔雷,一方面李奔雷是她的师傅,对她有着天大的恩遇,另一方面适才见到李奔雷时,自忖必死,又心多少忌恨李奔雷见死不救,所以当时很是无理的看也未看李奔雷。而此刻李奔雷突然出手要救任飘萍她心里自是高兴,却也在心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何适才不救现在却救?

    李奔雷接过磁石不答难听雨,也不理会常小雨,却是斜倪了一眼筱矝,温言道:“还不过来帮忙!”

    筱矝见师父似是没有生自己的气,立时应声道:“是,师傅!”脚步轻灵之极,跃至李奔雷的跟前,也不问李奔雷,自顾扶起任飘萍的上身,慢慢地卸掉任飘萍身上的黄金甲,接着便脱去了任飘萍身上的那白灰色的天蚕宝衣,而在此非常时刻,常小雨、难听雨和李奔雷的眼还是情不自已的一亮,紧紧地盯着那江湖传说刀枪不入的天蚕宝衣,尽管三人之前都见过天蚕宝衣。

    天蚕宝衣褪去之后,任飘萍身上露出贴身的白色绸布对襟衣,筱矝这时缓缓地一个一个解开那一排一字扣,渐渐露出任飘萍的胸和乳,尽管筱矝一向落落大方,但此刻也是娇颜羞意浓浓,紧闭双眼。而李奔雷却是睁大了眼看着,生怕是错过了或是漏掉了什么似的。

    被脱光衣服的任飘萍的身上除了一个香包,些许碎银、银票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没有弑天剑,也没有《九天玄功》,李奔雷的眼掩不住的失望一一看在常小雨的眼里,常小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却也是一闪而逝。

    可是很快李奔雷的眼在触及任飘萍的左肩上的一片状如马蹄的血红胎记时竟是掩饰不住的恐惧,他的拿着磁石的手竟是在不停的抖动。

    常小雨握着飞雪刀的手亦是一抖,握刀的手上已是青筋暴突,也许此刻是截至目前为止他杀掉李奔雷的最好的机会,可是他的眼在触及任飘萍无力垂着的头时,整个人便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渐渐平静的筱矝睁开眼,见李奔雷此般模样,不禁疑惑道,轻声唤道:“师傅?”

    李奔雷愕然惊醒,‘厄’了一声,道:“替为师护法!”说罢,李奔雷已是盘膝而坐,白垂及胸前,双掌抵在任飘萍的后背之上,缓缓力,不消片刻,任飘萍的全身已是被一层清濛之气所笼罩,清濛之气的李奔雷的双手已是从退出退出,左手掌心的磁石上赫然而现数十根牛毛般的银针。

    常小雨的笑不是很坦诚,但已是说道:“多谢前辈了!”这时难听雨问道:“李兄,少主现下的状况究竟怎样?”

    这句话正是筱矝要问的,是以筱矝立刻道:“是啊,师傅,你就说说吧!”

    李奔雷不冷不热道:“不好说啊!任少侠现在的脉象看来和死人几乎是没有分别,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仔细查看,隐约可察他的体内仍有一丝极为微弱的气息维持其气血的最基本的运转。”

    筱矝已在为任飘萍穿衣,那神情极为专注,她此刻竟是相信了任飘萍说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常小雨看着筱矝的一举一动,耳闻李奔雷的此番言语,道:“前辈,只是他这样能维持多久,他不是还身剧毒吗?”此刻常小雨嘴里的他自是指的是任飘萍,似是觉得再称呼任飘萍老狐狸已是不妥,遂改口。

    难听雨若有所思,道:“若是那五毒摄魂珠之毒和飞罗裙之毒能够相互抵消就好了!如若不然,毒性纵是不攻心,时日一久,必会伤及少主的五脏六腑,到时还是回天乏力。”

    给任飘萍穿好衣服的筱矝忽道:“据说在极其寒冷的境况之下,毒性便会失去其药理作用。师傅,不若先送任大哥去谷的寒潭之上一试!”

    孰料李奔雷问道:“为师为何要这么做?替他去除毒针是因为他为你解毒,此番以来两不相欠,你还是随为师走吧!”说罢起身一把抓住筱矝的手,就要离去。

    筱矝疾呼道:“不要,师傅!”却是陡然间感到自李奔雷的手传来一股极强的内力,同时耳边听到李奔雷的声音:“闭嘴!为师现在替你熔化你体内的毒针!”

    噤若寒蝉的筱矝立时明白了原来这毒针不一定要用磁石吸除的,只要是功力深厚之人便可将其熔化的,那么适才师傅对任大哥所施磁石吸针之法不过是在掩人耳目,以便探查任大哥身上究竟是否藏有那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心顿生不齿,但与此同时心也涌出了浓浓的感激,毕竟师傅老人家此刻所作所为都是证明他很疼爱自己的。

    常小雨和难听雨二人目睹李奔雷拉着筱矝的手站在原地既不曾远离又不曾说话,正自疑惑不解之际,刘浩轩忽然向李奔雷跨近一步,对李奔雷深深一躬之后,道:“李老爷子,正如你所言,世事莫测,白云苍狗,不曾想当年我等燕赵三十六骑叱咤风云,如今却是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何不让我大哥在您老的谷寒潭一住,或许哪天大哥也可以帮得上您老呢!”

    李奔雷内功极深,一边为筱矝施功,一边依然可以分心,冷笑道:“任飘萍这厮根本就是冥顽不化之徒,于老夫何用!”

    刘浩轩沉思片刻,道:“李老爷子,浩轩愿意霸王枪谱为酬,不知如何?”

    常小雨和难听雨大吃一惊为之动容,不曾想到这刘浩轩居然如此忠义,竟要为相识不到几日的任飘萍,忍痛割爱他楚霸王项羽失传已久的天下第一枪谱‘霸王枪谱’。

    要知李奔雷的武功修为远在刘浩轩之上,但这世上若是单论及枪法的造诣,想来尚无一人能够和刘浩轩的这一套霸王枪法一较高低。所以李奔雷当真还是有些怦然心动。此刻已是为筱矝化解了体内的毒针,遂放开筱矝,手捋颌下白须,道:“也好,霸王枪谱虽远不及九天玄功那样对老夫有吸引力,但老夫念及你一片忠义之心,便应了你,不过……”话至此,李奔雷嘿嘿一笑,道:“只能主上十日,十日期满,就看任飘萍这小子的造化了!”

    刘浩轩愕然之极,不曾想到李奔雷静海寺如此的卑劣奸诈,但一念及自己弃暗投明不就是因为要远离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吗?自怀拿出枪谱交予李奔雷,遂不再言语。而常小雨就差把胸的那团怒火喷到李奔雷的屁眼里去了,怒道:“前辈真是当世第一无耻卑劣下流老不死……”

    常小雨的形容词还未用完,那李奔雷如墨之眉扬起,目精光暴射,怒道:“住口!信不信顷刻之间,老夫便会让紫云毙命!”说罢,自背后取下二胡就要弹奏。

    常小雨还不明所以然时,筱矝已是大惊失色,一把按住李奔雷正欲拨弄琴弦的手,眼极尽哀求。道:“师傅!真的不能不杀人吗?”

    李奔雷虽在气头之上,但眼见筱矝如此这般模样,也是作罢,收起二胡,喉间出一声怪叫,但见不一会儿,天空飞来两只硕大无比的飞天猫头鹰,李奔雷对着筱矝道:“你把那小子带上吧,遂为师一道回谷!”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跃骑上其一只飞天猫头鹰升空而去。

    筱矝目睹师傅用已经远去,这才回过头道:“常公子,你也真是的,我虽不知紫云时谁,但想来对常公子定然很是重要,要知师傅的二胡声只要响起,伤情谷立刻便会有无数猫头鹰扑向紫云,你也是太感情用事了!”

    常小雨背上冷汗涔涔,忙向筱矝谢道:“多谢筱矝姑娘,你知道我这张嘴……”

    难听雨道:“筱矝姑娘,你师父的意思是不让我等进伤情谷,这可如何是好?”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道:“烟袋爷爷,师傅既然不愿,你们肯定是不能去了,不如你们先回夏伤宫等我消息吧!”

    众人无奈只好就此决定,筱矝小心翼翼把任飘萍的身体放在了那飞天猫头鹰的身上,自己紧坐在其后,一鹰两人已是飞向蓝天,常小雨等人挥手道保重,身旁的‘祥云’汗血宝马竟是一声悲鸣,顺着天上的猫头鹰的去向而去。

    ……

    就在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

    蓝的天空,白云依旧悠悠。

    白云下,整个月亮湖一片灰烬,空气到处是东西烧着后的气味,间或可见二三十个蒙古包还三三两两的屹立在月亮湖的周围,唯一幸存完好的是湖岛的一些屋舍景致和那个曾是燕云天的天堂的朱雀亭。

    燕云天,现在,就在杜鹃谷,那个开满杜鹃花的山谷。

    不老泉旁边矗立着两块高大的大理石墓碑,墓碑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原本阳光之极的燕云天,现在的他似是在短短的不到三天的日子里变成了另一个人,因为他此刻的脸竟是一脸的忧郁,细密纤长的眼睫毛下的俊俏的眼里全是悲哀和愤怒。燕云天已经在说话:“二哥!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杀你,可是你实在不该作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燕云天身后不远处跪着两个人,其一个正是身着紫衣的燕霸天,另一个则是身着黑领金色大团牡丹花纹绿色旗袍的李玲秀。燕霸天依旧桀骜不驯,眼望头顶树叶婆娑之间透出的几缕阳光,道:“若不是被那任飘萍施计偷袭致我身受重伤,你可以站在这里对我趾高气扬吗?成为王,败为寇,休得废话!”

    不料衣衫髻凌乱的李玲秀跪着的身体费力地向前挪了几步,对着燕云天的背影悲凄道:“云天,这一切都是二娘我的主意,是二娘对不起燕家,你放过你二哥吧,求求你,你放过你二哥吧!”

    不料燕霸天气道:“娘!不要求他!燕老头子什么时候把我当做他的孙子,他的眼里就只有他!”燕霸天似是被点了穴道,几番挣扎却是动不了分毫。

    燕云天忽然对天惨笑,蓦然转身,双目冷然若剑,刺向燕霸天,道:“难道这就是你杀害自己亲爷爷的理由?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燕霸天黑的竖起,眉张眼裂,咆哮道:“无耻?无耻的是他,你道我真的是你的二哥吗?我是你的……”

    李玲秀突然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对着燕霸天歇斯底里喊道:“闭嘴!闭嘴!你个畜生,你真的希望你娘现在就死在你的眼前吗?”

    那燕霸天此刻已是愤怒到尽头,哪里还听得进去李玲秀的话,继续咆哮道:“不!我要说,我是一个孽种,是燕赵的孽种……”说罢,燕霸天仰天长笑,笑的却是一如哭一样的难听,可是燕霸天的脸上分明已是两行泪,奔涌。

    只是此刻燕云天已是一如雷劈了一样,怔立当场,难道说那自己以往一笑置之的谣言是真的吗?

    李玲秀像是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第一个墓碑前,慢慢地抚摸着那墓碑上新刻的两个字:燕赵。那神情,像极了初恋的少女在抚摸着自己情人的,轻轻的,柔柔的,闭着眼便可闻到对方的气息,闭着眼就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忽然李玲秀开口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说完猛地以头撞向燕赵的墓碑。

第一章 寒潭魅影

    情谷,依旧满目葱郁,依旧是那竹林、胡杨、小草、青苔,依旧是那木屋、瀑布、那涓涓万千细流,依旧是鸟语花香,炎炎的夏日似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伤情谷内竟是没有一丝的酷热。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怕是寒潭吧,寒潭表面的温度一年到头几乎是维持在结冰的临界温度,这伤情谷才不那么热吧。

    现在,任飘萍又一次地躺在了这冰冷的寒潭之上,筱矝静静地坐在寒潭边,她已是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薄衫,双腿屈膝,两手互搭置于膝上,圆润而略显尖瘦的下巴轻轻地抵在手上,眼眸澄清而又明亮,只是深邃了许多,许是比这寒潭还深吧!

    筱矝在这寒潭边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出神地望着,出神望着的眼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她身旁的一直趴在地上的两只白狐小白和小雪也是出神地望着,只不过望着的是寒潭里的鳕鱼吧!

    李奔雷从瀑布后的石洞里出来一跃而下,行云流水般走至筱矝身旁,孰料筱矝竟是丝毫没有觉察,李奔雷叹息,筱矝这才惊醒似的,回头道:“师傅!”

    李奔雷面无表情道:“你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

    筱矝这时已是站起,垂面向李奔雷默然而立,耳闻李奔雷所问不答反问道:“师傅,就是任大哥伤好了,你也要杀了他吗?”

    李奔雷道:“你不说,为师就不知道吗?你的师姐师妹都已经告诉我了!”

    筱矝眼珠横移,又转回,道:“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对师傅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奔雷不想筱矝这才和任飘萍接触几日就对自己的问题置若罔闻反倒是一而再的反问自己,不禁怒道:“你到底是听没听到为师的问话?!”

    筱矝虽是心已有些恐惧,但还是依仗着平日里李奔雷对她的疼爱,壮着胆子怯怯道:“徒儿听任大哥说那《九天玄功》……”话至此,筱矝打住忽然不语。

    李奔雷似是已经忘记了先前责问筱矝的不敬之事,催问道:“《九天玄功》怎样?快点儿说!”

    筱矝眼珠滑动,心念电转,道:“任大哥当时自忖必死,便告诉徒儿说那《九天玄功》的内容是隐藏在《老子》书的一百二十八个字。”说道这时,筱矝又是一顿。

    李奔雷此刻已是瞳孔格外的明亮,,追问道:“快说给为师听听,是哪一百八十二个字?”

    筱矝故作叹气道:“只是可惜,任大哥话未说完,就已经是现在的这般模样了!”

    李奔雷听至此手捋颌下白须,定睛看向筱矝,眼光闪烁不定,筱矝见李奔雷满眼狐疑不信,又道:“师傅,您交给徒儿的任务徒儿非但没有完成,还……还喜欢上了任大哥,还请师傅责罚。”

    筱矝话至此,李奔雷已是深信不疑,一来李奔雷已经得到夏伤宫的内部消息,说是任飘萍亲口所说《九天玄功》实际上是一本《老子》,二来一般情况下越是高深的武学秘笈越是字数越少、字精练、语言晦涩,三是筱矝和任飘萍当时说话时,虽然李奔雷远在沙丘顶部,但筱矝吟唱的那词他还是听得到的,如今筱矝又坦诚自己喜欢上任飘萍,想来所言不虚。

    当下李奔雷心暗喜,呵呵一笑,拍了拍筱矝的肩,和风细雨道:“为师也不责怪于你,儿女情长男欢女爱之事也是在情理之,若就客观事实而言,任飘萍这小子也的确是当今世上难得的奇男子,只要你继续完成师傅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

    筱矝此刻已是心花怒放,心道自己苦思冥想之计已是初战大捷,脸上却是愁云密布,道:“师傅,现在还怎么完成任务,任大哥现在这般样子,虽说是死不了,但也永远不可能醒来。”

    李奔雷呵呵道:“任飘萍现在主要是身两种剧毒,毒性已是几近遍布全身,而寒潭可以暂时压住毒性蔓延作,所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迅寻得解药,等他醒来后,你在套取那《九天玄功》的秘密。”

    筱矝依旧愁眉苦脸道:“那五毒摄魂珠的解药想来不难得到,只要师父说一句话,相信贺季晨不敢不给,只是要取得那‘飞罗裙’之毒的解药不但路途遥远,徒儿还听任大哥说长安水6庵的庵主灭寂师太是一个很难缠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奔雷闻言,冷哼一声,道:“原武林为师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灭寂师太何足道哉!这件事就交给长安的‘赤龙堂’去办理吧!相信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筱矝虽是对师父的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不闻不问,但也是知道仙人掌赤龙堂的,心已是不悦,道:“师父又要杀人吗?!”

    李奔雷黑如墨的眉头微蹙,遂又一叹道:“筱矝,你知道为师十四个徒弟为何单单把你留在身边吗?”

    筱矝上前一步拉着李奔雷的衣袖,笑道:“是师傅心疼徒儿,舍不得徒儿,因为……嗯……因为筱矝乖巧,懂得怎样伺候师傅了!”

    李奔雷开怀哈哈笑,用手拍了拍筱矝的手,道:“说的不错,可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你天性聪慧善良,不谙世事,这世上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你不杀人,就要为人所杀啊!”

    筱矝却是不以为然,道:“师傅,世人不尽是这样的,任大哥就不是!”

    李奔雷已是不悦,道:“师傅现在就算杀人也是为了救你的任大哥,你还在指责师傅!”

    筱矝忽然停下来,道:“师傅,徒儿有个主意,不如让常公子走一趟长安区求那‘飞罗裙’的解药,常公子肯定会尽全力的,而且师傅还不用杀人。”

    李奔雷看着那飞流而下的瀑布,沉思片刻,道:“好吧,为师答应你就是!”

    筱矝似是高兴之极,道:“师傅真好!筱矝给师傅去烧菜,烧完菜徒儿就去告诉常公子。”说完人一溜烟地跑向木屋,身后跟着那两只白狐。

    而这一刻李奔雷的脸上竟是流露出自己也觉得不可理解的许久都没有露出的会心而又温暖惬意的笑,这笑,是孩子般的笑,是自内心的笑。

    ……

    燕霸天眼睁睁地看着李玲秀猛地朝着燕赵的墓碑撞去却是丝毫动不得,急切间,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当下大喊一声“娘!”,人已是晕死了过去,而背对着李玲秀的燕云天还沉浸在那句令他难以置信的话。眼看李玲秀就要血溅当场,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过,待及燕云天回,燕赵的墓碑前那里还有李玲秀的身影。

    燕云天惊,四下望,只有依旧在微风轻轻摇摆的树叶,还有那一朵朵开着的杜鹃花,心道:何人身法如此快诡异。同时已是展开身法,出了杜鹃谷,却是大失所望,原来燕云天认为这杜鹃谷本就不是很大,树也不茂密,那黑影自是不可能藏匿于杜鹃谷,而只要出了杜鹃谷,就是空旷无处可藏身的沙漠,那时自是能够知道来人是谁,更何况外边还有他的人马。可是燕云天失望,失望之极的燕云天急绕行杜鹃谷一周后,依旧没有任何现。

    回到起点的燕云天惊怒,问道:“没有人出去吗?!”

    被燕云天从燕霸天的毡帐关押下救出的一干四五十人等噤若寒蝉,嵇天宇和穆子默面面相觑,终于穆子默低声道:“七爷,没有。”一旁的慕容姝瑷也是对着燕云天摇头。

    就在此刻,燕云天心一跳,暗道:“不好”!人已箭射而入再返杜鹃谷,只是原本燕赵墓碑前昏死过去的燕霸天也没了踪影。燕云天的背上开始在冒冷汗,因为他知道来人单是凭借着这绝顶之轻功就足以胜过他眼前的另一座墓碑的主人——他的师傅万紫候了。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燕云天脑海第一个冲出的就是任飘萍,毕竟他的心只有任飘萍才可以使出此等绝顶的轻功,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任飘萍不是已经击败了燕霸天携筱矝一起逃跑了吗?想起筱矝,他的心有些疼,疼还使他想起了燕赵的关于武学之四种形、气、意、神的境界,那最高的境界,那寒萧子,那《九天玄功》……

    冥思的燕云天忽然听到杜鹃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的便是燕云天已是听到穆子默的高声传话:“七爷!燕霸天的人马来了!”

    燕云天惊,燕霸天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这杜鹃谷呢?疾掠而出的燕云天的眼里,只见数百人马已到近前,当先一人,四十上下年纪,贼眉鼠眼,鹰钩鼻,蜥蜴嘴,正骑在马上向身旁一匹马上的贺季晨指指点点,后边纵马紧跟的是‘兴庆八俊’的尉光远、楼玉堂和于贝溪,再往后便是那日向燕赵和万紫候射箭的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燕赵三十六骑的人。

    燕云天当然认识为之人,因为只有他才会知道自己可能在这里,燕霸天的人已是立于燕云天三丈之远止步不前,贺季晨远远已看见燕云天,似是有所顾忌,一戳身旁的‘蜥蜴嘴’,那‘蜥蜴嘴’立刻高声喝道:“云天,还请把二公子和夫人交还予兄弟们,以免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燕云天向他旁边的慕容姝瑷看了一眼,慕容姝瑷正看着那‘蜥蜴嘴’,上牙紧咬着下嘴唇,已是隐约可见血丝,遂用手一握慕容姝瑷的左手,对着‘蜥蜴嘴’笑道:“原来是慕容叔叔,我道是谁呢,竟然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只是今日之事与慕容叔叔无关,还请叔叔暂且站在一旁。”

    ‘蜥蜴嘴’冷笑,道:“云天,叔叔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误会了叔叔,只要你把二公子和夫人交出来,凡事都好商量,否则的话,嘿嘿!”干笑两声的蜥蜴嘴继续道:“就让你尝尝金箭的厉害!”说至此时,呵呵笑,眼睛望向贺季晨,贺季晨一挥手登时身后的五十多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燕云天一干人等。

    此时燕云天已是怒火烧,正要说话,却见慕容姝瑷摔落他的手,纵身掠出,悲凄道:“爹!你就不要在这瞎掺和了!这是燕家兄弟自己的事!”

    原来这‘蜥蜴嘴’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姝瑷的父亲、燕赵三十六骑之一慕容杰。慕容杰自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和燕云天自小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所以当然也就知道燕云天的藏身之地,因为很多的时候燕云天和慕容姝瑷两个人就是在这里玩耍的。按理说慕容杰应当站在燕云天的这一边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选择了燕霸天。

    现在,慕容杰似是愤怒,厉声斥道:“你还不过来站在爹爹这一边,竟然教训起爹来,你若是再说一个字,你我之间就再无父女之情!”

    慕容姝瑷原本就是蓝色的眼此刻更蓝,蓝的像是忧伤的月亮湖,慕容姝瑷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过去,无奈回头望,但见燕云天大笑,红似炭火的人影已是向慕容姝瑷走来,燕云天已经再说话:“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就凭你们也配,就凭那些金箭?”

    贺季晨阴笑道:“七爷!好歹我们也一场兄弟,还是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同时尉光远大喝道:“七爷停步,不然的话,就别怪兄弟们手的金箭不客气了!”

    燕云天挑眉望天,不屑一顾继续前行,道:“哦?这么说我燕云天还真要看看你有什么鬼魅伎俩!”说着已是默运‘赤炎蟠龙神功’,手上、脸上已是火炭一般红,整个人已是炭红一片。

    慕容姝瑷此刻却是大惊,花容失色,瓜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血色,立时转身,拦在燕云天的身前,大声道:“云天哥!不可!”

第二章 离奇失踪

    燕云天看着慕容姝瑷惊慌的神色,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到慕容叔叔的!”

    孰料慕容姝瑷道:“不是,那金箭已不是原先的金箭,经过而二公子的重新设计改良后现在威力无比,燕老爷子先就是毁于这改良后的金箭之下的。”

    燕云天疑惑不解,这时,尉光远坐于马上,大声道:“七爷,就让你看看现在的金箭的威力吧!”说罢,左臂施力,张弓开箭,只见那金箭‘嗖’的一声射向杜鹃谷边缘的一棵大树,金箭‘噗’地直没树干,应声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那棵直径约有一尺的树干赫然于瞬间炸裂而开,露出起白的树心,在阳光下对着燕云天笑,那棵树还在冒烟,黑色的烟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穆子默、嵇天宇等五十多人俱是心大惊,不禁后退了几步。燕云天看着这个自己熟悉之极的金箭,满心的惊恐,也终于明白了爷爷那么高深莫测的武功怎么会被算计的了,脸上却已尽是愤怒,只听贺季晨尉光远等人在马上哈哈哈大笑。

    尉光远已是极尽嘲弄咧着大嘴道:“七爷!知道厉害了吧!”

    就在此时燕云天忽然见及燕霸天的人身后三匹快马扬起漫天滚滚的沙尘朝这边飞奔而来,转眼就已近,贺季晨、尉光远等燕霸天的人亦是闻声回头,但见当其冲一人亦是自马上腾空而起,腾空至三丈,衣袂飞扬,黑四散飘逸,远远望去,甚是威风,手已是握着一把刀,当空就是劈出七刀,刀刀看似砍向虚空,却是每一刀出的强烈刀气已成有形之物,那物便是刀,幻化而成三丈长的巨刀,刀光如雪,一若闪电,现在,就肆无忌惮地从天而降劈向燕霸天的人马。

    贺季晨在第一刀砍下之际,已是认出这把刀,快刀如雪,常小雨的飞雪刀,他当然不能忘记6展鹏死于此刀下的惊艳,大喝一声:“放箭!”人已是横向策马而避。

    再看燕霸天的人马先是见到常小雨如天神而降,后又见那七刀凌厉之极的劈下,当下已是心神俱裂乱作一团,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片,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也是乱了准头,俱是射向虚空,坠地后落至地上才爆炸,早已失去了其威力。

    而其后的两匹马上拍马扬枪直冲燕霸天阵营的正是刘浩轩,还有难听雨的一杆上下飞舞专点人穴道的烟枪。

    燕云天见到常小雨等人前来助阵,自是心悦之极,见机不可失,已是凭空跃起三丈,自空长啸一声,于瞬间劈出十掌,那掌力竟然犹如十条暴怒的火龙,在空蜿蜒翻转数圈后,以普天盖地之势直奔燕霸天的阵营而去,使得正是万紫候的‘赤炎蟠龙神功’的第九式‘赤龙九现’,但见一刹那一百之众的人已是身上突起赤炎大火,更可怕的是那些身上携带金箭的,要知那金箭的箭矢里装的是火药,外面只包了一层薄薄的黄金,一旦遇高温烈火,很容易引起爆炸的。是以那些弓箭手俱是纷纷扔下身上所携金箭。

    穆子默、嵇天宇等燕云天的人见势已是高呼着挥动着手的兵器向燕霸天的人杀了过去。不消片刻,燕霸天的人便死伤大半,所余之人俱是不足为道,就是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燕赵三十六骑之人也是被穆子默、嵇天宇、刘浩轩和难听雨等人制住了,现在只有贺季晨、慕容杰和尉光远三人还在负隅顽抗,在常小雨和燕云天二人的攻势下贺季晨三人此刻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眼看贺季晨三人险象环生,就在这时,贺季晨忽然大喝一声:“停!”

    常小雨和燕云天互相对视,笑,收手,燕云天道:“贺季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贺季晨一旦获得这个喘息的空子,还在喘着粗气的他立时右衣袖‘五毒摄魂珠’便已悄然滑落在右手里,阴阴一笑道:“七爷!还有你,常大嘴,不要欺人太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说罢,右手骤然扬起。

    只是有一点贺季晨没有算到,那便是常小雨,快刀常小雨的快刀的快是他没有想到的,眼前雪亮一闪即过,他奇怪的现眼前的常小雨和燕云天并未如他所愿地倒下,居然还在笑呵呵的看着他,再看旁边的慕容杰和尉光远脸上已无血色,俱是直直地盯着他的右手。

    贺季晨这才顺着他二人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右手,只是还未看到时便已觉得来自右手的钻心的疼,他的眼触及他的右手的同时,有微风掠过。那右边的衣袖竟自在风摆动,然后他便看到了躺在沙地上的自己的右小臂,还有那睡着在沙子里的‘五毒摄魂珠’。

    原来太快的刀留下的痛是有时差的,在那个时差里你是感觉不到痛的,就像一个人突然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或是至亲的人,在那一瞬间,你什么感觉没有,没有了伤,也没有了痛,只是感觉心里空空的,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心一样,原来那个人就是你的心。

    常小雨在笑,道:“你常大爷这次就是来向你讨要这五毒摄魂珠的解药的,你还给大爷玩这一套,说不得大爷只好给你废了!现在把解药给了大爷,你常大爷便饶了你的狗命!”

    那贺季晨也是一个狠角色,咬牙迅疾封了自己的几处穴道止血,这才狠狠道:“常大嘴,休想!你少来这一套,你道大爷我是吓大的!”

    常小雨眼里突然露出凶光,一闪而逝,就这一瞬,贺季晨却是心一颤,常小雨的快刀已是在众人面前飞快之极的划过,这次,贺季晨很快就有了反应,他唯一的一只手立时摸向自己的左耳,他的左耳在流血,左耳却已经没有了。

    常小雨在笑,却是冷冷的笑,甚或那笑里还有那么一丝残酷。

    看在贺季晨的眼里的常小雨已是令他恐惧害怕了,可是一旁的慕容杰和尉光远已是万分的恐惧了,两人相互打了一个眼色,突然展开身形,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燕云天微微冷笑,自袖弹出一把白扇,白扇已展,扇骨总计有十二,瞄准慕容杰,正待射出扇骨,耳边已是听到慕容姝瑷颤栗的一声尖叫:“云天哥!”人已是站在了那银光如雪锋利之极的扇骨前,燕云天叹气,笑,扇骨掉向射向尉光远,,但见一根扇骨呼啸着直射尉光远的后背心而去,尉光远高大的身体已是轰然倒下。

    慕容姝瑷感激地看着燕云天,道:“谢谢云天哥!”

    燕云天苦笑,道:“我燕云天的命是你给的,该我谢你才是!”

    慕容姝瑷感动之余,望了燕云天一眼,又看向已经渐渐远去的父亲的背景,心一酸,便要追去,却是被燕云天紧紧地抓住手,燕云天道:“慕容叔叔也许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的!”慕容姝瑷这才作罢。

    常小雨看也未看适才的一幕,他的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贺季晨,贺季晨却是感到常小雨的双眼恰如两枚钉子一般深深地刺在自己的心里。眼见尉光远死于燕云天的扇骨下,为之心痛的同时,也深深地厌恨尉光远的丝毫不念兄弟情义。

    身心疲惫的贺季晨眼已迷离,心暗道:也许任飘萍、常小雨之间的情谊才是真兄弟,也许刘浩轩的回头是岸才是英明的,也许的也许太多了。贺季晨只是在心认为自己和燕霸天是同样的一种人,所以他才选择了跟随燕霸天,他甚至在想为何他和燕霸天之间就不能像常小雨和任飘萍那样。

    忽然间常小雨很奇怪的现和自己一样相貌平平的贺季晨的眼神少了那份迷离,那眼神竟慢慢地坚定起来,直至最后,贺季晨大笑,放开嗓门喊道:“二公子!二公子!”由于用力他右手又开始流血,他的左手却是于陡然间趁常小雨对他的奇怪表现而失神之际伸于怀,然后迅疾的把左手之物吞进嘴里,常小雨这才明白贺季晨原先竟是要把解药吞进自己的肚里,常小雨疯,捏开贺季晨的嘴掏来掏去,又撕开贺季晨的衣服搜,贺季晨更是狂笑,失望之极的常小雨已是瘫坐在地上。

    燕云天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望着痛苦之极的曾经还是二哥的常小雨,不知是痛还是不痛,但至少有一点,不爽!他当然明白常小雨痛苦的原因,他的眼已经是浮现出任飘萍的身影。

    此刻,贺季晨狂笑声渐小,已渐无气息,原来那解药竟也是毒药,贺季晨忽然一字一句道:“常大嘴,你和任飘萍终究是不一样的!而我和二公子是一样的!”话至此,口吐一大口黑血,左手已是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贺季晨已死,嘴角的那丝笑容说不尽的骄傲,说不尽的不屑,也有着说不尽的诡异。

    众人惊,原先他就要死的,可竟然连一刻也等不及,还有贺季晨说的最后的一句话,燕云天不懂,常小雨也不懂,这里似是已没有人懂。

    刘浩轩却是已大步走至常小雨的近前,痛道:“常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大哥他……”似是突然看到此刻常小雨紧闭的眼的湿意,便是再也没有说下去,蹲在常小雨的旁边,用力的拍了拍常小雨的肩低下了头,也是暗自伤感。

    难听雨这时缓缓踱了过来,对着燕云天呵呵一笑,道:“七公子!”燕云天点头微笑。难听雨这才看向常小雨,道:“常少侠,关于少主的事老夫本是不应该多问的,但是少主身上的那瓷瓶里的药……”

    孰料常小雨闻此却像是突然被蝎子蛰了屁股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皱起的眉似是比平日高了很多,惊魂不定,道:“前辈怎……”似是觉得难听雨的话未说完,又道:“前辈的意思是……”

    常小雨这一跳倒还真是吧难听雨吓了一跳,看着常小雨,不解,却也是继续道:“那瓷瓶的药既然可以救得了筱矝姑娘,想必也救得了少主。”

    常小雨大笑,竟是蹦了起来,待落至地上,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前辈,你看,我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对对对,紫云说过,唐门的唐……唐什么来着……对对对,唐灵!就是唐灵了!”

    常小雨已是笑得眼两只本来就很小的眼眯在一起了,道:“前辈,刘兄弟,赶快带我去卫城,我要立刻赶回原!”说着就等不及要离开。

    望着常小雨就要离去,燕云天心百般滋味难以言表,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哥,多谢!”

    常小雨似是一愣,身形一顿,回头注目燕云天的那张脸,似是熟悉又陌生,道:“不必,你知道我是为大哥来的,你若是还愿意做兄弟,你昨晚就该出手!”说罢常小雨大步走向他的马,尽管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懒散的样子,但是燕云天的眼里的常小雨的脚步是那么的坚定。原来常小雨昨晚从月亮湖的西岸掠向东岸的时候,突然现那月亮湖的水面上竟是漂浮着厚厚的一层石油,于是顺手就放了一把火,可是在燃起的火光之间他突然瞥及那一抹红,燕云天的红,红影闪现一逝之际,他就知道燕云天已经来到。

    燕云天面如死灰,呆若木鸡,昨晚他太想报仇,在任飘萍和自己之间,他最终选择了自己,他必须要利用燕霸天和任飘萍的两败俱伤来为自己创造机会,现在他似乎成功了,至少燕霸天似是已经被他击败了,可是他忽然觉得心里很痛,他知道自己对那份朋友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

    常小雨的身影已经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难听雨和刘浩轩的马蹄声响起了嵇天宇的阴阳怪气的声音:“三哥,有事你招呼我!”

    刘浩轩远去的身影没有停留,但他也懂嵇天宇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嵇天宇还在感激任飘萍对他的援手救命之恩。

    ……

    与此同时,筱矝和李奔雷座下的两只飞天猫头鹰已是缓缓降落在贺兰山主峰巴音笋布尔峰夏伤宫的门前,难逢春已经带着八名龙侍卫把二人围住,但也不说话,因为目前夏伤宫的这种微妙的局势使他实在不知该问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

    筱矝看了一眼李奔雷,见李奔雷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便道:“难大哥!常公子和难前辈他们呢,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难逢春似是一惊,道:“没有啊,筱矝姑娘,昨夜我们分开后,爷爷他们三人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筱矝似是没有想到常小雨他们没有回来,眼里满是不解,李奔雷已是开口道:“只怕这常小雨是去找贺季晨索要解药了吧!”筱矝一想,不禁担心起常小雨三人的安危,道:“师傅,不如我们去月亮湖找找看吧!”

    说话间,夏伤宫的那些李奔雷的徒弟一个个走出来,独不见那个黄衣女子,当然也不见6翔凯,众弟子毕恭毕敬道:“师傅!”暗却是一个个对着筱矝挤眉弄眼。由此也可见李奔雷平日里对待自己们的要求是极为严格的。

    李奔雷此刻却是心事重重,微微点头,道:“你们要和龙侍卫一起保护好夏伤宫,等候你们的少主归来!”又道:“为师还有些事要处理,筱矝,还不快点与为师走!”前边的那句话貌似是说与他的徒弟的,实则是说给龙侍卫的,一来告诉龙侍卫他是终于大夏的,二来是要告诉龙侍卫等人他的存在的不可忽视。

    筱矝只是右手紧贴胸前,微曲五指悄悄地和她们打着招呼,心却是记挂着常小雨他们,是以一听到李奔雷的话,立刻声音清脆地答道:“是!师傅!”

    ……

    飞往月亮湖途径伤情谷时,李奔雷和筱矝不由自主同时降地飞行高度,却是惊讶地现伤情谷外多了一匹马,而伤情谷内的寒潭之上却是少了一个人。

第三章 别有洞天

    马是‘祥云’汗血宝马,不知是马儿看出了这‘天魔蔽日阵’的可怕呢,还是马儿根本就没看见这上古奇阵,‘祥云’马只是立于伤情谷的四周转圈。但是筱矝显然现在顾不上它,因为李奔雷正在围着空荡荡的寒潭转圈。

    筱矝立于寒潭边,看着原来任飘萍躺着的地方空无一物,竟是觉得自己的心也是空荡荡的,只觉得此刻的寒潭比往日里冷了许多,她实在是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展成这样,李奔雷已是走至筱矝的面前,笑道:“筱矝,给师傅说说,你的任大哥会去了哪里呢?”

    筱矝诧异道:“师傅,你在怀疑我?”

    李奔雷笑意更浓,道:“没有,师傅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上你,你是师傅最喜欢的徒弟,师傅是在问你的意见,你说这个世上还有谁可以自由出入这‘天魔蔽日阵’呢?”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寒潭央,那里似是刚才跃出水面一条鳕鱼,水面尚可见淡淡的水纹波动。

    筱矝眼凝望一株彼岸花,思绪却是在飞快地旋转,道:“师傅是说燕云天?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昨日我还听师姐们谈起说燕云天好像与任大哥不和。”

    李奔雷仰望头顶蓝天,道:“难不成是任飘萍自己跑了不成?”

    筱矝道:“那更是不可能了?”

    李奔雷长叹一声道:“对于任飘萍,也许什么都有可能!”就在这时李奔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奔至瀑布下,纵身一跃,人已是没入瀑布后,很快,李奔雷又出来了,站在寒潭边,脸色却是铁青,那颌下的白须无风自动,一掌劈出,竟是劈向那平静如镜的寒潭心,李奔雷掌力所至,激起一丈高的白浪。

    浪花四溅,一如雨落,浪尽,寒潭却是多了一个全身皆墨之人,面生之极。那人上上下下唯一有颜色的白眼仁一转,双脚自水面倏然滑开,双掌同时落于水面,极轻也极快,像极了趴在水面的一只水蚊子。

    李奔雷已在冷笑,道:“老夫还以为是什么鸟飞了进来,原来是一只臭蚊子!”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只是口长吸一口气,但见其腹部吐纳间,那寒潭之水便源源不断地吸进他的肚内。

    筱矝不懂师傅为何知道寒潭之会有人,此时见那黑衣人如此这般吸水就更是不懂了。

    可是再看师傅时,只见李奔雷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双手已是横立于胸前写出了一个大大的‘防’字。

    这时那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道:“着!”口大张,自嘴里射出千万道极细的冰箭,冰箭所指,正是李奔雷,李奔雷双手互相交替在空转动,瞬间便是在他面前凭空多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千万道冰箭已到,却是尽数被吸进那漩涡之,那冰箭愈来愈多,那漩涡愈来愈大,此刻的李奔雷身前就像是旋转着一个巨大的冰盘,李奔雷虽是挡住了万千冰箭,可是那冰盘也是越来越重,转动得越来越慢,而那黑衣人的口的冰箭似乎也将尽。

    筱矝眼见两人二人比拼内力,半斤八两,实是不分轩轾。

    却是在此刻李奔雷忽然开口道:“臭蚊子,老夫还真是高看你了!”说罢,掌力吐,那巨大的冰盘飞一般砸向黑衣人。

    孰料那黑衣似是早已撤力,人已是一如泥鳅般倏地滑入寒潭里去了,这时那冰盘似乎才袭到,只是空激起涟漪三千万。

    而李奔雷似是心有不甘,竟也是投身于寒潭去追寻那黑衣人。

    二人就这样一先一后的消失在寒潭之了,筱矝在寒潭边静立已经有近半个时辰,却是仍旧不见师傅和那黑衣人的身影,不禁纳闷起来,心道:“奇怪!就算是水性极好之人,一般也会每隔半个时辰露出水面换一口气的,况且这寒潭之水又是极为寒冷,师傅和那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打斗,湖面很平静的呀!只是不知这黑衣人究竟是何人呢?竟然可以和师傅打个平手?”

    想至此的筱矝忽然心一寒,难不成这黑衣人也是奔着任大哥的《九天玄功》而来?那么任大哥此刻……莫不成被沉进了寒潭里了?念及此,筱矝心骇然,立时不做多想,纵声一跃,也是跳进了寒潭。

    筱矝触及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的瞬间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会水,四下胡乱拍打水的她已是喝了三口水,身子一个劲地向下沉,眼前一片黑暗,慌乱之极的她竟也是忘了自己是个练武之人,本可以运功御寒的她身体已是渐渐被冻得僵硬,意识已经慢慢开始模糊,而那模糊的意识任飘萍的脸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任飘萍似是就在她的眼前,筱矝伸手,在这伸手的瞬间,她看到了水的一片光亮,然后她便在光亮沉了下去……

    筱矝醒来的时候,眼未睁,便已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舔自己的手和脸,软软的、湿湿的、热乎乎的、很舒服,鼻子里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同时耳边响起的是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筱矝眼睁,睁开的眼便是任飘萍的脸。

    侧头坐在地上斜倚着山壁的筱矝的眼的任飘萍同样坐在地上斜靠山壁,不同的是她面向左边,任飘萍面向右边,她的眼是睁着的,而任飘萍的眼是闭着的。一旁的两只可爱的白狐小白和小雪正在舔着她的手和脸,这时见筱矝醒来,竟是望着筱矝‘呜呜’地开心叫着。

    筱矝似是顾不得这是怎么回事,急声喊道:“任大哥!任大哥!你怎么样!”

    任飘萍自是不会答应她,可是一个女子的陌生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这位姑娘,你认识任大哥?”筱矝这才恍然,眼帘上启,只见此处四面耸立着陡峭的高山,满地遍生着紫竹和各色的花草,竹林环绕之间可见一个用竹子建成的小屋,而自己面前一个女子身着鹅黄色的云烟衫,上边绣着一朵淡淡的粉红色的大牡丹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的牡丹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之间撩起的是却是一种似淡实浓的忧郁,筱矝心不禁暗暗喝道:好一个美人!

    同时眼瞥及这女子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着淡蓝色薄衫的女子,长得甚是清秀,头上插着一支梅花白玉簪,显得格外的清新。筱矝一时倒像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极为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点头‘嗯’了一声,不言语。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玉芙蓉,身后站着的当然是紫云。玉芙蓉眼见筱矝对任飘萍如此关爱,不禁心生醋意,而这时的紫云已是急道:“那你一定认识常小雨吧,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筱矝惊,心道:难不成面前的这女子就是任大哥嘴里说要救的那个燕姑娘,而那个蓝衣女子只怕就是紫云。于是微笑道:“原来你们就是燕姑娘和紫云姑娘,我也正在找常公子。”

    紫云一喜,摇着玉芙蓉的手臂跳着,道:“姐姐!姐姐!终于找到他了!”却又立刻面显愁容,看着筱矝,道:“他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要找他?”

    筱矝看情形已知燕无双和紫云都是任飘萍和常小雨的朋友,遂简要的把任飘萍毒以致昏迷不醒以及任飘萍如何在寒潭,而自己如何和师傅李奔雷去贺兰山夏伤宫找常小雨又不遇直至观看师傅和黑衣人比拼内力又先后消失于寒潭自己也跳进寒潭昏迷说了一遍。至于任飘萍和她两人之间的那些事则是闭口不提,毕竟她于燕无双时不时瞥向任飘萍的眼隐约感到了一分爱意迷离。

    筱矝虽说的简要,但是玉芙蓉自是心灵剔透,前后一联系再加上自己的推理,心知筱矝定是对任飘萍有好感,故而才与自己的师傅李奔雷不同,心虽是稍有不悦,但也是不露山水,笑道:“看来你的年龄比我大些,我就叫你声姐姐吧,妹妹燕无双见过姐姐。”说着便是一礼,又道:“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而紫云心无城府,见筱矝生得如此美丽人又心地善良,是以已是脸上笑意盈盈,开口道:“对了!我叫方巧凤,大家都叫我紫云。我也叫你姐姐,这样我就有两个姐姐了!”

    三人比照年龄后,果然筱矝二十四岁,燕无双小筱矝两岁,而紫云最小只有二十岁。筱矝心下甚是高兴,虽然有师姐师妹喜欢她,但是很少见到,而师傅虽然最为疼爱她,却是因为任飘萍彼此心有隔阂,如今有了两个妹妹,立刻骄傲道:“那么我的当仁不让了,我叫筱矝。对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同时筱矝试着站了起来,玉芙蓉和紫云自是立刻前去搀扶,玉芙蓉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地方,姐姐还好吧,额头上好像蹭破了点皮。”说着便掏出方巾替筱矝轻轻擦拭。

    紫云一撇嘴,也不管筱矝心里怎么想,道:“哼!还不是因为你的师傅,我们才到这里来的,我和燕姐姐两人全被这个糟老头封了穴道,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独门点穴,我们竟是无法冲破。”

    玉芙蓉立时瞪了一眼紫云,轻叱道:“紫云!”

    筱矝却是展颜一笑,道:“没关系的,无双妹妹,紫云妹妹想来是心直口快之人,说的也是实情吧,嗯!记得当时我是失去知觉了,不知后来是谁救了我的?”

    玉芙蓉浅浅一笑,掩齿道:“筱矝姐姐,你总该不会以为是任大哥救了你吧!”紫云已是在一旁轻笑。筱矝当然听得出燕无双的取笑她之意,道:“我没有,难不成是师傅?对了,我师父人呢?”

    紫云接口道:“你师父哪有心思顾得上你,他早追那个黑衣人去了,你是被这两只可爱的白狐救的,今日这里可真热闹,我和燕姐姐今日坐在竹屋内没事,心里正挂念着任大哥和常大哥,突然自山顶就下来一个黑衣人,我俩此时武功又是使不出来,吓得只好大气不敢出的躲在床底下,那黑衣人果然跑到竹屋里探查,见屋内没有人,又出去了,我和燕姐姐这才透过窗子格看见那黑衣人走到这洞口边钻进水里,”说至此,紫云用手一指紧在筱矝右边的山壁下的一个三尺多高的洞,只见那洞里全是水,又继续道:“谁知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又拖着一个人从这洞里出来,当时我没里的比较远,任大哥的脸又是背着我们,所以也没认出来,那黑衣人在任大哥身上不知搜什么,似是没有搜到,又返回到水里,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又钻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后边跟着你师父,两人适才还在这里打斗着,过了一会儿,那黑衣人似是无心恋战便跑了,你师父也追了去。我和燕姐姐这才出来了,谁知在这里见到了昏迷的任大哥。”

    至此筱矝才明白,原先救她的竟是小雪和小白,心道:怪不得好几次见两只白狐从寒潭里出来,原先是到这里来玩的,想必这里是可以直接通向伤情谷的寒潭。不禁弯下腰满眼怜爱,双手轻轻抚摸着小白和小雪,道:“小雪、小白,谢谢你们了,这次我该怎样的慰劳你们呢?”

    那两只白狐似是听懂了筱矝的话一般,不停的在筱矝的身上蹭着撒着欢,玉芙蓉不禁问道:“筱矝姐姐,原来这两只狐狸是你养的!”筱矝自豪道:“是啊!它们已经跟了我八年了!”

    紫云似是觉得好玩,用手去抚摸小雪和小白,嘴里说道:“筱矝姐姐,你真是厉害,这两只狐狸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适才我和燕姐姐见你昏迷,想要前来探查一下,它们竟是护着你不让我们靠近呢!”那两只白狐此刻见紫云是筱矝的朋友,也不像适才那样满怀警惕,任凭紫云抚摸着。

    玉芙蓉此刻忽然惊慌道:“筱矝姐姐,那任大哥离开寒潭已经近半个时辰了,你不是说任大哥现在不可以离开寒潭吗?这该如何是好”

    筱矝也是一惊,忽又仔细观察那个洞,见洞内水流缓缓,脚下可闻轻微的水流声,心知这寒潭之水定是经由此洞流至地下,不禁莞尔道:“这里和寒潭是相通的,赶快把任大哥放在这洞的水里。”

    说罢三女便是把任飘萍放进了那洞内的水里,只是筱矝的手甫一入水,便‘嗖’地缩了回来,皱眉道:“此洞的水要比寒潭表面的水冷上许多的,这可怎办,任大哥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第四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玉芙蓉还在思考,紫云已是道:“那还不简单,不是说这里和寒潭是相通的吗,把任大哥再放回去不就成了吗?”

    筱矝看了一眼紫云,讷讷道:“我……我不识水性的。”

    玉芙蓉笑,她似是早已猜到筱矝不会水的。紫云‘啊’了一声,道:“喂!筱矝姐姐!你不会水怎么还敢往水里跳啊?”

    筱矝无语,脸上却是极不自在。玉芙蓉白了一眼紫云道:“你是傻啊还是怎么地啊!”

    紫云这才恍然大悟,道:“啊啊啊,知道了,原来,原来……”筱矝已是嗔怒,道:“原来什么呀!还是想想办法吧!”

    就在此刻,洞却是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小蝶!”

    三女一惊,俱是看向任飘萍。

    原来任飘萍的身体骤然受到极寒之气侵袭,那体内的毒已是暂时停止了挥药性,这样

    以来任飘萍的头脑骤然间收到刺激变得清晰,适时出一声,身体四肢却是毫无反应。

    玉芙蓉耳闻任飘萍冲口而出的两个字竟是‘小蝶’,虽是心一酸,但已是当先一探任飘萍的鼻息,轻声却又急促呼道:“任大哥!任大哥!”

    任飘萍被冻得紫的唇几番翕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置于寒潭之水的原先已被冻得通红通红的肌肤此刻正在慢慢紫白。

    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筱矝已是心痛道:“任大哥,你能够听到我们说话,是吧!”

    任飘萍现在至少知道自己没有死,虽然可以听到筱矝和玉芙蓉的说话,却是无法说出一个字来。紫云一急,道:“任大哥都冻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先把任大哥放回屋内再说!”说着就要去抱起任飘萍的身体,却是听到筱矝道:“不行!紫云,这样,任大哥会毒性再次作的!”

    紫云一愣,立于当场,玉芙蓉道:“先让任大哥暖一会儿身子,然后再想办法挪到寒潭水面,要不然任大哥的身体真的会被冻坏的!”

    筱矝娇美颜容之上的清冷已是湛然,道:“不行,不能让任大哥再冒险了!”说罢,盘膝坐于地上,双手挥动缓缓至胸前,左掌朝下置于朝上的右掌之上,双眼微闭,默运玄功,双掌之间已是赤红的火焰般的氤氲之气,玉芙蓉已是‘噫’了一声,轻声惊道:“太极赤焰掌!”

    要知那‘太极赤焰掌’是武当派的不传绝学,而且向来是男子修炼的,所以玉芙蓉才吃了一惊。

    筱矝对燕无双的惊讶似是无心多想,开口道:“把任大哥扶起来!”

    玉芙蓉和紫云见状自是知道筱矝要为任飘萍运功驱寒,便依言扶起任飘萍,只见筱矝双掌拍向任飘萍的后背,那火焰般的氤氲之气便是沿着任飘萍的周身四处游走,映在水里,洞里倒是颇为好看。

    一盏茶的功夫,筱矝收功,全身已是香汗涔涔,玉芙蓉不禁看着有些感激,至少她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道:“筱矝姐姐,谢谢你,不如让紫云扶你去竹屋内歇息歇息吧!我在这里照顾任大哥就是了。”

    任飘萍一直在听,他当然知道现在说话的是玉芙蓉,而不是燕无双,因为燕无双是不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的。

    筱矝看向燕无双,笑道:“不用了,不妨事的。”同时低头心道:想必她是想让任大哥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是她吧,想要把我支到一边。

    玉芙蓉似是稍有失望,一双眼看向任飘萍。筱矝和紫云也自是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任飘萍。任飘萍此刻周身的皮肤已是恢复到原先的正常颜色,嘴上的紫色渐渐退去,红润渐现,

    任飘萍终于睁眼,睁开的眼的却是在玉芙蓉的眼里失去了那往日的灵动和英气的一双眼,那双眼里多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呆滞和混沌,玉芙蓉不懂,一个人的眼神怎么会变呢,那样的眼怎么会是她心的任飘萍的眼呢?玉芙蓉满脸的惊讶,颤声道:“任公子?你还好吗?”紫云则高兴的叫道:“任大哥,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任飘萍道:“真是惭愧,一直没有找到你们的下落,这里是哪里啊!筱矝姑娘呢?”

    筱矝闻及任飘萍的这一句话,至少心一喜,毕竟他是想着自己的,忙道:“任大哥,筱矝在这儿,筱矝是你的眼!怎么会离开你!”说罢,立时便伸出自己的手去摸任飘萍的手。

    玉芙蓉心惊,紫云已是惊叫道:“什么,任大哥,你的眼怎么会呢?”

    任飘萍已是抓住了筱矝的手,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眼睛更见茫然,道:“紫云,是你吧!”

    玉芙蓉和紫云这才完全相信任飘萍的确是眼睛看不见了,玉芙蓉见筱矝和任飘萍手握手的样子,心里自是不好受。

    就在这时,洞里突然钻出那两只不知道何时偷跑出去又回来的白狐,湿漉漉的,一抖身上的水,冲着筱矝‘呜呜’地叫着,筱矝自是听得懂它们的叫声,脸色微变,道:“伤情谷外边有人!”

    任飘萍道:“我在伤情谷吗?谷外的是小常吗?筱矝,小常去了哪里?”

    紫云自是已紧张,看向筱矝,却是余光瞥见洞里钻进一人,那人头方露出水面,便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筱矝姑娘,一向可好!”

    紫云眼里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有些讨厌的燕云天,只是令她奇怪的是此刻她所见的燕云天的脸多了些沧桑和忧郁。紫云读书不多,自是听不懂燕云天嘴里的诗说的是什么,但她却听得懂燕云天和筱矝相识,心微惊,撇嘴道:“不想在这里会见到燕公子!”

    与此同时,筱矝似乎没有想到燕云天此刻会出现在伤情谷,更没有想到燕云天会知道伤情谷这个连她都不知道的别有洞天,不禁忘了回答任飘萍的话,启唇问道:“燕公子怎会知道这里?”心却是恼火燕云天口的那句诗。

    玉芙蓉当然也没有料到燕云天会出现在这里,更是惊讶于筱矝和燕云天认识,而且她的心里自是知道燕云天吟唱的这唐朝李益的诗的含义,不禁心道:难不成燕云天和筱矝之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嘴里却是已惊道:“云天!”

    燕云天一露出水面,吟道给筱矝的诗句自是有这它的深刻含义,但此刻他显然也很吃惊,不是因为任飘萍,而是因为燕无双,因为燕云天已经开口道:“无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燕霸天把你掳去了呢?”

    这样一来,燕云天、燕无双、紫云和筱矝四人八目俱是相互审视疑问不止,而任飘萍虽是眼瞎,心里似乎雪亮,笑道:“人生如戏,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四人不知任飘萍何意,又全部看向任飘萍。燕云天先前便已看到筱矝和任飘萍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如针刺,才吟出那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的诗句来,此刻的燕云天身形轻掠,已是着地,尴尬一笑,道:“大……任兄别来无恙吧!”

    筱矝虽是不知道燕云天嘴里为何吐出一个‘大’字,但是任飘萍三人却是知道燕云天本是想喊他‘大哥’的。

    任飘萍道:“多谢记挂,你不见我此刻美景美色当前吗?我很好!你好像不好!”

    众人辛酸,纵是有再美的景与色,任飘萍又怎能看得见呢?同时众人惊呀,任飘萍居然认为此刻他的情形很好,要比燕云天好,这又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呢?

    燕云天怔了片刻,道:“任兄说笑了,我燕云天哪来的不好?”

    任飘萍道:“一别数日,燕赵被杀,燕赵三十六骑四分五裂,名存实亡,难道你就不为之伤感吗?”

    燕云天默然不语,任飘萍却看不到玉芙蓉在流泪,泪,无声!在和爷爷燕赵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玉芙蓉已经知道燕赵正是当年自己的那个蒙面师傅,当然她已经从燕赵的嘴里证明了那件天蚕宝衣是真的,她当然已经知道自己年纪轻轻就可以担当仙人掌的玉凤堂,更可以一跃成为燕赵三十六骑的四大领之一,全是爷爷用心良苦……

    紫云已是惊道:“什么?门主他……”

    众人沉默。

    沉默往往代表事实,因为事实残酷,所以才沉默。

    燕云天的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缓缓道:“无双姐,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筱矝眼里的燕无双此刻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是因为燕无双眼里的伤悲和伤悲背后的愤怒,而是因为燕无双此刻脸上没有了先前她见到的柔弱和娇美,没有那种望眼而去使人觉得楚楚动人,就连她黄衫上的那朵娇艳怒放的牡丹也是少了些脂粉之气。

    筱矝不解,紫云却知道,此刻的已不再是玉芙蓉,而是燕无双,是一个穿着玉芙蓉衣服的燕无双,她知道玉芙蓉可能是一去不返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玉芙蓉,只有燕无双。

    燕无双扬眉,目光坚定,道:“是李奔雷将我和紫云从月亮湖掳道这来的!云天,爷爷他老人家的尸体呢?”

    燕云天闭眼,答道:“爷爷没有尸体,那里只有废墟,还有浓浓的火药味!”

    燕无双眼神更为坚定,自喉间生生地挤出两个字:“是谁?”

    燕云天忽然觉得姐姐有些与以往不同,但还是答道:“表面上看来是燕霸天的母子所为,可是李奔雷似乎也逃脱不了干系。”可是他的心里想起了杜鹃谷李玲秀说的那番话,他纤长细密的眼睫毛在说完话时合起。

    这时筱矝皱眉接口道:“燕公子是说我师父事先就知道燕霸天母子要策反,可是他又为何把无双河紫云事先就掳到此地而使她们免遭毒手呢?”

    任飘萍脑海突然闪过那个可能是自己的母亲的萧妃临死前的一幕,道:“虽然不清楚李奔雷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但是李奔雷绝非什么心思手软善男信女之辈,他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无双她们对他还有用!”

    筱矝不语,因为自从任飘萍的出现一来,师父的举动就和平日里大相径庭了。

    紫云立时就接口道:“对,任大哥说的没错,要不他为何还要封住我们身上的穴道?现在全身半点功力都使不出来!”

    筱矝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心里担心着任飘萍的身体和伤势,还没有替燕无双和紫云解开穴道,忙道:“真是惭愧,我竟是糊涂了,一时忘记了给你们解开穴道。”说罢已是起身查看燕无双二人身上被点的穴道,李奔雷的点穴手法虽是独特,但筱矝毕竟是他的徒弟,所以筱矝很快就解开了二人身上的穴道。

    这时筱矝道:“燕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样知道伤情谷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燕云天笑,似是在回忆,道:“爷爷生前曾经于提到伤情谷时对我说过一句不是诗的诗:伤情谷,夏陵阙,伤情花,胭脂泪,月明,浪淘尽,长恨东。说是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再问到底是什么秘密时,爷爷说在伤情谷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叫‘紫竹轩’,适才我偷偷溜进伤情谷,见寒潭之上没有任兄的身影,,再细细查看,谷内空无一人,却是无意间现你养的那两只白狐自寒潭之突然冒出水面,冲我叫了两声,又钻进水里,许久不见出来,我便猜到这寒潭之必有玄机,这才现此处果然别有洞天。”

    任飘萍突闻燕云天此言,心不禁惊道:这不正是伤情谷外面的七块石碑上的那二十一个字吗?

    筱矝自是知道那二十一个字,只是她似乎不知道这二十一个字里面竟然还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倒是那‘紫竹轩’听起来是如此的耳熟,不禁自语道:“紫竹轩,紫竹轩……”

    听的虽是同样的话,听的人不同,自是反应不同,燕无双道:“云天,你原来不是要寻筱矝姐姐的,而是来寻任公子的。”

第五章 紫竹轩

    燕云天似是没想到自己一时的疏忽道出自己此次来的心意,被燕无双这么一说,顿时语塞,转头看向别处。

    任飘萍道:“云天该不是为了那临别的一句诺言吧!”

    燕云天看向紫竹林,背对任飘萍微挑眉,道:“不错!只是任兄现在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紫云一听竖眉道:“燕云天,你说什么!你要和任大哥一决胜负?”

    燕无双亦是不解,笑道:“云天,你在说笑吧!”

    同时筱矝已是一步跨出,恰好挡在任飘萍的身前。

    任飘萍道:“只是这次好像又让你失望了!”

    燕云天道:“是啊!很奇怪,怎么每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都在受伤?”

    任飘萍道:“呵呵!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也想早日一了你的心夙愿。”

    燕云天转身,看向三女,狡黠一笑,道:“所以为了早日实现我和任兄之间的诺言,今天我燕神医特地带来了一粒‘九凤百转丹’,先治好你的伤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三女这才莞尔一笑。紫云先说道:“燕公子,我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燕无双爽朗一笑,道:“你呀,刀子嘴豆腐心,我云天弟才不会于你计较的!”

    燕云天笑道:“哪个要与你见怪!”

    这话自是说给紫云的,紫云笑而不答。筱矝已是吃惊道:“燕公子,听说那‘九凤百转丹’是翠烟门的镇派之宝,功能祛百毒,是当今武林百年难得的疗伤祛毒圣药,自上代翠烟门门主‘九凤仙子’花自谢仙逝之后,这世上所余‘九凤百转丹’不足三粒,你这粒又是从哪里来的?”

    燕云天似是回归到了从前,一脸的阳光,半侧半扬着脑袋道:“你管不着,怎么?信不过我?”

    筱矝一愣,道:“哪个要管你!回头自有人收拾你!”

    燕无双和紫云在一旁掩齿笑,燕云天扬眉道:“谁?谁敢收拾我?!”

    筱矝故作没好脸色,嗔道:“我大师姐呗!”

    任飘萍此时随口一问,道:“你的大师姐,该不会是那个假的‘正德皇后’吧!”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道:“嗯!只有我大师姐才可以镇得住他。”

    燕云天不置可否,从怀里拿出一粒碧绿晶莹药丸,交到筱矝的手里,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就你大师姐吗?我燕云天还真是不怕她。”

    拿着药丸的筱矝似是已无心与燕云天拌嘴,一双美目仔细地把那药丸翻来覆去地瞧着,尽管她自己心里压根就不知道这药丸是真是假,但那万般认真的样子落在燕无双的眼里,原本爽朗的燕无双竟是心一痛,转看向洞外那竹屋后的山。

    那山,虽非万仞,却很陡峭,此刻,一个人影正自陡峭的山体间迅向下攀移腾挪,其步履矫健,身形如飞,那身影越来越近,其如雪,其衣如墨,燕无双的眼神一紧,脱口道:“李奔雷!”

    燕云天闻之太阳穴似是一跳,一股杀意亦随之跳出,人已随着那一跳掠出洞穴。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吐下‘九凤百转丹’的任飘萍正在凝神调息,其身旁紧守的筱矝似乎离任飘萍更近了了一些,近得两人之间的间隙已容不下自己的目光的穿越,燕无双垂下眼帘,身形已是站在了燕云天的身旁,紫云亦随之跟了过去。而筱矝的心咚咚咚地剧烈跳着,一双眼在洞穴内外之间游转不定。

    李奔雷的身形在落地的瞬间,不知为何打了一个趔趄,转身,他的眼已看到了燕云天。李奔雷轻描淡写的话语无法尽掩他眼的惊讶:“云天,你也在这里!”

    燕云天冷意卓然,道:“让老爷子受惊了!”

    李奔雷手捋白须,笑,缓缓道:“老夫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何惊之有?”一双眼迅游走。

    燕无双冷笑道:“李老爷子,你若不是被吓着了,就一定是被那黑衣人打伤了,要不然您老缘何无故差点儿摔倒呢?”

    李奔雷老脸一热,缓缓走向那竹屋前,但觉燕无双气十足,心知其穴道已是被解,心下已是明了,站定,眼阴晴不定,突然厉声喝道:“筱矝,你还不给为师出来!”

    正在注视着任飘萍身上渐渐涌起的的淡淡的五彩之光,陡闻李奔雷一声暴喝,全身禁不住一颤,放开任飘萍的手,不自主地站起,刚刚干了的百凤裙下摆的衣角已是湿在洞穴的寒潭之水里,正欲走出洞穴。

    恰在此刻,燕云天冷冷道:“李老爷子,我很想知道为何你要把无双姐和紫云掳至到这紫竹轩?”

    李奔雷脸现悲凄,道:“云天,老夫自来对你不薄,你爷爷的死我也很悲伤,如今燕赵三十六骑老一辈的四大领只余老夫一人,唉!你这是在怀疑老夫,你扪心自问,老夫若是站在燕霸天的一边,你自认为现在你还可以站在这里质问老夫吗?”

    紫云此刻忽道:“李老爷子,你不要避重就轻,你为何把无双姐和我制住在这里?”

    李奔雷冷笑,道:“假若不是老夫,你们两个现在还会有活命,你认为燕霸天会放过你们吗?”说话之时,李奔雷的脚一步步逼近燕云天三人。

    燕云天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李老爷子了,只是你似乎事先已经知道燕霸天母子要策反?”

    李奔雷道:“不错!但是老夫救了她们二人之后,正要通知你爷爷时,却被燕霸天的人觉,想来你已是知道经过改良后的金箭的厉害了吧,老夫一时间被困,若不是‘千里莺啼’李冰玉率人前来相助老夫,只怕此刻老夫已是和你爷爷相会于九泉之下了。”

    燕云天自是不信李奔雷之言,只是知道若是仅凭自己和燕无双紫云三人之力均按时李奔雷的对手,是已只好为任飘萍的疗伤祛毒多争取一点时间,是以当即哈哈一笑,正待说话,孰料紫云已是怒道:“李老爷子,你不用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一大把年纪说瞎话跟喝凉水一样,你当日不就是想知道欧阳小蝶的下落吗?”

    李奔雷不语,目光已是盛怒,可是同时他的眼的紫云的背后的洞穴此刻却是五光十色之氤氲之气大盛,照亮了整个山洞。李奔雷心一震,止步,他当然见识过任飘萍的‘日月伤逝**’,至少他已明白任飘萍已经醒了过来,他当然还记得那夜任飘萍本就要败在自己的‘千里奔雷’之下,却是手‘青龙偃月刀’随意一挥带给自己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燕云天似乎没有想到李奔雷要问燕无双和紫云的是欧阳小蝶的下落,心下正自琢磨着,李奔雷也是开口道:“任少侠,看来老夫要恭喜你了!”

    光华逝,任飘萍睁眼,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心无比失落的任飘萍却是已经开口道:“多谢前辈!只是希望前辈不要失望才是。”筱矝于任飘萍伸向自己的默然抖动的手正在感同身受着任飘萍此刻心的怎样的悲凉。

    燕无双三人已是同时回头,面前已是站起的任飘萍的手握着筱矝的手,可是三人分明已经听到筱矝那极其微小的声音道:“小心,前边有块小石头。”三人脸上的失望已是显露无疑。

    适时李奔雷道:“任少侠这说的是哪里话?老夫高兴还来不及,之前老夫还在和筱矝想方设法为少侠取得那五毒摄魂珠的解药呢!”又对已经走至洞外的任飘萍身旁的筱矝说道:“筱矝,你说为师可有半句虚言?”

    筱矝低头‘嗯’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李奔雷,道:“师傅,徒儿先前私自为无双妹妹和紫云妹妹解穴,还请师傅责罚。”

    紫云道:“筱矝姐姐!”

    李奔雷老奸巨猾,呵呵一笑道:“师傅点她二人穴道只是怕她二人胡闯,若是被那瞎眼的畜生伤着,既然解了就解了吧,师傅又怎会责罚于你?”

    这时任飘萍伸出另一只手在空,道:“云天,多谢了!”

    燕云天心一热,道:“不必!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我之间的一战才这么做的。”

    任飘萍笑,也不再说什么,他此刻的心已乱,他知道李奔雷之所以询问燕无双二人欧阳小蝶的下落,是李奔雷一定认为只有小蝶才会使自己就范,在某一种意义上说,欧阳小蝶等同于九天玄功,现在小蝶还是安全的,可是下一时刻呢?可是任飘萍只能淡定一笑,说出一句众人都没有想到他此刻会说出的一句话来:“前辈,这紫竹轩定然遍地是紫竹吧,想来这样的地方一定很适合风花雪月吧!”

    可是有一个人懂,而这个人竟然是李奔雷,因为李奔雷此刻说出了一句更令众人不解的话,李奔雷耳闻任飘萍的话,竟是深深地看了任飘萍一眼,回头看向那片紫竹,稍显落寞的李奔雷的背影传来一声叹息,道:“不想你和老夫之间在某一方面是同一种人!”

    任飘萍笑道:“既然如此,前辈何不一尽地主之宜请晚辈在这紫竹轩品杯香茗,只谈风花雪月,不论恩怨情仇。何如?”

    李奔雷大笑道:“好!想来和任少侠这样的妙人品茶论道当是人生一大快事,请!”

    任飘萍笑道:“请!”

    紫云似乎很生气,撅着嘴对燕无双说道:“任大哥这是怎么了,净说些胡话!”

    燕无双自少林寺和任飘萍失去联系一来,如今一见他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筱矝这样的清丽脱俗的美人,心自然不是味道,酸楚之余,耳闻紫云气话,也是不禁气道:“可能是毒太深了!”眼睛同时斜睨任飘萍。

    此时任飘萍已是在筱矝的带引下,尾随着李奔雷走向那竹屋,但见紫竹相映间那竹屋四扇窗一道门俱是由紫竹制成,此刻正值午后,被切碎的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这古朴清新的竹屋之上,倒是给众人一种宁静淡然之感。竹屋门上一个竹制的牌匾之上用长短粗细不一的竹节贴出三个很是随意的‘紫竹轩’三个字,虽不遒劲有力,倒是情趣盎然。

    进得屋内,但见竹屋内正挂了一幅画,画一美貌女子手持兰花正在追戏花间蝴蝶,画功颇为深厚,但觉那女子、那兰花、那蝴蝶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画的两旁各有一幅字,其上分别书有‘三山半落青天外’和‘一水分白鹭洲’。

    众人坐定,香茗已是奉上,茶香四溢,筱矝把茶盅放在任飘萍的手上,坐于任飘萍一旁的竹椅上,随口一道:“师傅,这么雅致的去处,你都不告诉我!”

    李奔雷叹道,道:“为师一直以为你还小,总是要让你来的。”

    任飘萍浅尝一口茶,笑道:“前辈本是雅致之人,想来这竹屋也必是陈设雅致,而这茶入口滑润,香气浓郁醇厚,凝于口聚而不散,再回味时已是兰花香味自喉间涌起,遍及两颊,不知此茶可是秦淮两岸的‘君若兰’?”

    李奔雷面上突现惊讶之色,道:“正是此茶,任少侠果然是个高手,不想这‘君若兰’陈放多年,竟然依旧如此香高悠长。”只是李奔雷此刻的眼并不在任飘萍的身上,也不再这‘君若兰’茶上,而是一眼深情落于那画女子身上。

    燕无双也是随之看了一眼那幅画,不禁叹道:“若是柳公子在此,想来定然也会称赞这幅画的,敢问李老爷子,这幅画是哪位高人所作?”

    任飘萍当然知道燕无双口的柳公子指的是正在少林寺出家的柳如君,不禁思绪纷杂。

    李奔雷回道:“老夫胡乱涂鸦而已,贻笑大方了!”

    众人惊,不想面前这个武功心智深不可测的老人竟是一个丹青高手,筱矝已是道:“哼!师傅居然还藏着这一手,都不教给筱矝,”美目转向那两幅字,吟道:“‘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这不是唐朝诗人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的诗句吗?怎么觉得和这幅画的意境不是很一致呢?”

    紫云笑道:“筱矝姐姐,我看这字和画根本就不是同时挂起的。”

    筱矝细看之下,果然如此。

    而李奔雷此时似是不愿谈及这个话题,道:“任少侠身剧毒显然已解,只是如今双目仍不可视物,想来定是那‘飞罗裙’之毒时日已久,未能根除,不知所用何物解的毒啊?”

    燕云天道:“‘九凤百转丹’,我听爷爷说其功解百毒,不想仍然未能……”说至此,显见心里有些难过,竟是不语。

    众人不语,任飘萍却笑道:“无妨,只要前辈不为难,我准备去一趟长安水6庵,想来复明之日不会太远!”

    众人自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一向含蓄,此刻却公然挑明他与李奔雷之间的立场,殊不知任飘萍心里一直忌惮这李奔雷的那些猫头鹰,知道今日若是孤注一掷只怕很难全身而退,而李奔雷的既小人又君子的复杂的性格使他才敢在如此祥和的气氛提及此事。

    众人不语,心各自捏了一把汗。而李奔雷注目任飘萍良久,终于开口道:“好!老夫今日便应了你,在你取得‘飞罗裙’的解药之前,决不为难于你!”说罢,竟是起身直奔竹屋外,长啸一声,瞬时,便有一直硕大的飞天猫头鹰自半山壁岩石间飞出落在他的面前。

    任飘萍笑道:“多谢前辈!”

    燕云天却忽然自屋内掠出,拦在李奔雷和他的飞天猫头鹰之前。

第六章 此心为谁动

    李奔雷皱眉,道:“云天?”

    燕云天本打算询问燕霸天到底是爷爷的孙子还是儿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一顿道:“厄……李老爷子,无论如何,昨夜之事云天还是要多谢您老。”

    李奔雷闻言,知燕云天是说昨夜李奔雷没有调遣仙人掌组织帮燕霸天,而是帮燕云天于大火燃烧之际突袭燕霸天所部,遂呵呵一笑似是语重心长道:“谢自是不必,老夫和你爷爷相交数十年,你和燕霸天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唉!燕霸天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次居然丧尽天良,刺杀策反自己亲生的爷爷……”又摇头一叹,摆手道:“罢罢罢!燕赵三十六骑纵横大漠数十载,不想今日分崩离析土崩瓦解于一旦。如今大夏的复兴重担就靠你和任少侠了!”

    燕云天无语,自筱矝的大师姐上官离那里他已是知道任飘萍的可能的少主的身份,于他自己而言,大漠就是他的家,月亮湖就是他的天堂爷爷未竟之事就是他的志向所指,是以只怕迟早要与任飘萍一战,只是此刻他的心却迷茫万般。

    跟出屋外的筱矝本想要代任飘萍问及欧阳紫和青龙偃月刀之事,却未曾料到师傅对燕云天说出这样的话来,遂看向燕云天,而燕云天的眼却是看向竹屋内的任飘萍。这时筱矝耳边已是响起了李奔雷的不热不冷的声音:“筱矝,你可要照顾好任少侠,为师去矣!你好自为之吧!”

    筱矝心里陡然一冷,李奔雷已是一拍胯下飞天猫头鹰的头,人鹰冲天而起,不消片刻。便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筱矝心里愁苦悄然而起涌至眉宇间,伴随着那丝淡淡的清冷,回头,正欲进屋,却见任飘萍和燕无双两人相对凝神而立,不禁迟疑,止住脚步,竖耳细听。

    任飘萍道:“燕姑娘,自少林寺你无故失踪后,一路行来,多有变故,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还好吗?”

    燕无双见紫云已是知趣地离开进里屋去了,本想道尽别后心的千般思念分外浓,只是不知为何,娇颜笑容紧绷,露出寥寥数颗贝齿,到了嘴边的柔情细语却变成:“任公子既然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不要说了!听说你这一路行来,美人相伴,现今看来果然不虚。”

    任飘萍苦笑道:“眼见未必心见,燕姑娘的琴音雅韵尚在耳边回荡!”

    燕无双心一热,红唇皓齿间却是冷然一笑,道:“多谢任公子谬赞!本以为你是当今世上的奇男子,不想也是登徒子之辈!”

    任飘萍不能视物的眼紧紧阖起,心已是凉意湛然而起,耳边却是听懂屋外‘啪’的一声枯枝断裂的声响。看着任飘萍的无语,燕无双心已是后悔至极,却也是听到断裂声,抬眼向屋外看去,但见屋外不远处青石地面上已断枯竹新断而成的两截就那么**裸地躺在一去了。

    看不到这一切的任飘萍却是可以用心去聆听,聆听那屋外脚步的失望而去还有屋内脚步的仓惶而逃,聆听自己那个内心的声音的呼喊:我,不可以爱吗?

    原本站在筱矝身后的燕云天目睹耳闻这一幕,几番犹豫,终是跟了筱矝过去,但也只是默默的跟着并不言语。

    山间的风似乎渐渐大了起来,筱矝停立于山前,信手自山岩缝隙之处摘了一株蒲公英,慢慢地旋转其茎,又放至唇边,用力一吹,阳光之下便满是半明半暗的飞舞着的蒲公英了,望着那漫天飞舞全无定向的风的蒲公英,筱矝不禁心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孤儿,一片随风飘零的蒲公英,又去计较什么呢?

    燕云天注视筱矝的背,还有她的,还有满天飞舞的蒲公英,脑不期然闪现出慕容姝瑷、欧阳紫和上官离的面庞,燕云天张开的唇又紧紧闭上。一旁蹲在地上的两只白狐似是看出了筱矜的异样,呜呜地叫着奔向筱矜。筱矜弯腰蹲下抚摸着小白小雪,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道:“乖!小白,小雪,还是你们对我最好!”

    燕云天终于开口道:“你要随同他一起去长安吗?”

    筱矜轻‘嗯’了一声,道:“燕公子,我不懂,大夏的复兴真的对师傅,对你很重要吗?那本《九天玄功》真的那么重要吗?”

    燕云天笑而不答,却是听到屋内茶杯清脆碎裂于地的一声响,急回头,看到的却是筱矜急掠而去竹屋的背影,心下黯然,亦是跟了过去。

    现在,燕无双和筱矜几乎同时出现在任飘萍的面前,两人相视一笑,无语,同时转向看任飘萍,道:“任大哥……”两人忽觉不对,同时住嘴,可还是觉得不对,二人一时之间觉得怎么都不对,又同时看向任飘萍的脸,却是现此刻任飘萍的脸色竟是难看之极。

    任飘萍阴沉着脸,胸膛起伏不定,道:“抱歉!”人似是很累,双手紧紧地扶住自己面前的桌子,却是把头深深地埋下。自信骄傲的任飘萍忽然现此刻的自己竟是自己不能相信的脆弱。

    燕无双弯腰一片一片地去捡碎了一地的瓷片,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在捡任飘萍摔碎的信心和尊严。筱矜默默地走到任飘萍的身后,搀扶着任飘萍就要坐下,不想任飘萍忽然甩开了筱矜的手,淡淡道:“谢了!不用!”

    众人惊,不曾想到任飘萍居然如此没有风度。

    筱矜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浑身一缩,那黑的瞳孔无限的委屈随着心底涌出的寒意在咫尺的眼眶内开始蔓延。

    紫云瞪了一眼任飘萍,从燕无双身后快步走至筱矜身旁,一只手放在筱矜的后背轻声道:“筱矜姐姐……”

    同时看着筱矜眼就要滚出的那滴泪,燕云天眼一抹失望,也许还有一丝愤怒闪过,道:“任兄,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燕云天看不起你……”

    燕无双打手势示意燕云天住口,忽地扑哧一笑,道:“任公子,这么小气,人家筱矜姐姐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摔杯子啊!”

    任飘萍默然而立,起伏不定的胸膛已渐渐平息,他知道燕无双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遂长长嘘了一口气,道:“适才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本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谁知自己这么不用……对不住了!”

    沉默开始笼罩竹屋的每一刻……

    许久,燕无双缓缓自地上站起,她分明看到任飘萍脸上的痛,还有那双曾经是多么睿智灵动而此刻却是空洞呆滞的眼,缓缓说道:“任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悲苦,虽然我不知道自少林寺一别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原本就是孤儿,我们都在守候心的那份来自不易的爱,也许任大哥你守候得太久,太久守候会很伤,不仅会伤到自己,还会伤到别人。”

    燕无双的这番话显然引起了所有的人的共鸣,只是燕无双此番话带给任飘萍和紫云的还有另一种同样的感觉——此刻的说这番话的人到底是燕无双还是玉芙蓉呢?毕竟玉芙蓉细腻温柔,体贴入微,而燕无双豪爽开朗,落落大方。也许现在的燕无双和玉芙蓉已经合二为一了,毕竟她们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

    咬着嘴唇苦思冥想的筱矝忽然领悟了什么,道:“任大哥,欧阳姐姐到底去了哪里你也不知道吗?”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在此刻紫云会提及欧阳小蝶,俱是瞪大了眼看向紫云。紫云似是不觉得什么,反倒是皱起眉,嘟囔着:“怎么啦?这时!”

    任飘萍苦笑,道:“就是她的夫君赵宏云也不知道,我又怎能知道?”

    燕无双微微一笑,道:“只是不知这次李奔雷打听欧阳姐姐的下落不知是何用意?”

    任飘萍道:“李奔雷只不过是寄希望于制住小蝶来要挟我拿出《九天玄功》,所以我必须在李奔雷之前找到小蝶,如今之计,只能先去洛阳。”

    燕无双立时反对道:“不行!你必须先去长安医好你的眼睛!”

    紫云已是附和道:“就是!任大哥,先去长安!”

    任飘萍语气坚决不容置疑道:“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燕云天扬眉沉声道:“任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任飘萍笑道:“别卖关子了,请讲!”

    燕云天道:“生前爷爷他老人家曾说过你的武功修为已初窥形、气、意、神四大境界的‘意’之境界,我想知道你在卫‘赛江南’与他老人家过招之后的感觉如何?”

    任飘萍自是不会忘记那次于燕赵的交手,笑道:“那一次是惨败吧,虽说当时我重伤在身,但我却是连他的三招也未接下来。”

    燕云天接着说道:“好!看来任兄并非没有自知之明,那么试问任兄,以我之武功修为是否可以击败现下双目失明的你?”

    燕无双一时不解燕云天的话用意,不由得蹙眉道:“云天?”

    筱矝和紫云已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燕云天。任飘萍却是笑道:“燕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胜败并非全凭武功修为之高低而定,还有信心,意念,天时,地利等主客观因素的影响,忽视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失败。我的双目失明的确对我影响很大,甚至已经影响到信心,”忽然面现悲凄的坚毅,叹道:“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无论自己是什么样的状况!”

    众人都已经明白欧阳小蝶在任飘萍心的分量竟是那种看似虚无的万山之重。燕无双在想,难道自己,难道筱矝,还有那个欧阳尚晴都只是一厢情愿,可是……她实在是看不懂想不通了,叹气。

    叹气的还有另一个人,筱矝已是叹道:“任大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是你的眼!”

    燕无双心惊而默然。

    燕云天已是开口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愚,你心想必已知道仙人掌除了下设赤龙堂,玉凤堂,金沙堂,白虎堂四个堂口外,还有七大长老。表面上看来,赤龙堂和玉凤堂已是瓦解,实则不然,要知每个堂口你见到的只不过寥寥数人,但是一旦任务派下去之后,一个堂口就可以调集二十四名杀手,先姑且不论这个,七大长老‘一笑倾城’焦若兰、‘月上枝头’凤如烟、‘春风不度’李思然分别排第七、第六和第五,已是先后死去,据报排名第三的‘千里莺啼’是在你和欧阳小蝶合击之下击退的,那么现在还有三位长老没有露面,而这三位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任飘萍眉宇间的‘愁’字已是很明显了,却也是一笑道:“你说的是排名第一的‘老夫子’邱不离,排名第二的‘雨夜寒星’戴戈和排名第四的‘孤舟独钓’花无叶吧!”

    燕云天脸色凝重道:“不错,这三人的武功修为俱是我之上,而且他们都还是杀手,为完成任务自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认为你此去洛阳有几分胜算?!”

    任飘萍笑道:“就是全无胜算,愚也罢,痴也罢,去还是要去的。”

    燕云天静静地看着任飘萍,无奈叹道:“任兄,坦而言之,我燕云天的确很是敬重你,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尽管我很想帮你,但是大漠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料理,只愿你此去还有命回来履行你我之间的诺言!”

    此刻筱矝不禁问道:“师傅不是说等任大哥眼睛伤好后才会……”

    燕云天冷笑道:“你师父?这次我爷爷的死定然和他脱离不了干系,你以为你师父是可信之人?!就算他守信,可是你若阻止他的计划就不同了,更有甚者,他也许会在守信的前提下,削弱任兄身边的力量……”

    话至此,燕云天突然住口,脑海蓦然跳出一个人,众人也是皆惊,任飘萍口已是蹦出两个字:“小常!”

第七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夕阳尽退,暗夜来袭。

    卫,华灯初上,‘赛江南’酒楼门外,三匹快马一声长鸣,嘎然而止,自马上飞身而下三个人,第一位,一身皂衣,松松散散地耷拉在他的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的身上,他那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一张脸上一对小小的眼睛眯着,已是抬脚跨进‘赛江南’酒楼的门槛,只是他那眯着的眼睛陡然一缩,此刻本应是酒楼生意最好人满为患的时候,他的眼前,灯火通明的整个大堂里,除了空无一人的十多张桌椅之外,便是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没有客人,没有伙计,没有店主,握着刀的右手在这一瞬间指节白。

    紧跟在后的第二位身材高大魁梧,身着裁剪的颇为合体的宝石蓝长衫,已是张嘴,张开的嘴里露出满是参差不齐的牙齿,大声喝道:“小儿!小儿!生意上门了!”却是没有人答应,‘噫’了一声,皱眉回头看向那第三位,第三位是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精瘦老者,那老者的嘴里叼着一根烟杆,只是那烟杆非同寻常,长约莫六十八公分,玄铁打造,烟锅较之平常的要打上一倍多,烟嘴竟是上好云南翡翠所制。那老者‘吧唧’自嘴里吐出一口浓浓的烟,烟雾缭绕,老者开口说道:“常少侠,看来我等走错地方了吧!”

    三人正是一路急行而来准备找唐门唐七姑娘唐灵为任飘萍求药的常小雨、刘浩轩和难听雨,到了卫城,三人见天色已晚,商定留宿一夜,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再行出。与此同时,任飘萍、燕无双、筱矝和紫云四人已是出直奔卫城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快与常小雨三人会合,燕云天则在说给任飘萍常小雨三人今日帮他斩杀贺季晨等人之事后,便匆匆离开了。

    常小雨道:“不对啊!难前辈,上次和老狐狸他们来时就是住在这家的!”眼睛已是开始迅地搜索整个大堂。

    难听雨道:“老夫自然知道是这里,当日老夫就在这‘赛江南’的门口摆摊,不是还招待少主了吗?!”

    刘浩轩亦是四下边查看便说道:“不错,当年燕云天就是在这里树下威名的。”

    三人此刻神经已是绷紧,一边故作轻松谈话,一边互相照应着向里推进。

    只听这时难听雨说道:“你说的是燕云天一剑尽断二十七名清兵左手之事吧!”

    常小雨道:“厄?怎么回事啊?”左手同时一指楼梯,当下难听雨和刘浩轩已是会意,三人缓缓向楼梯方向走去。

    而刘浩轩嘴里也没闲着,道:“嗯!燕云天十六岁那年一时贪玩,背地里带着慕容姝瑷悄悄离开月亮湖来到卫城来玩,在这‘赛江南’用饭时,由于年轻气盛和卫城一位公子哥动起了手……”说至此时,适才进来时还敞开的大门突然‘咯吱’一声合上了。

    已至二楼的常小雨三人同时神色一紧,六目对视间,常小雨笑道:“想来这公子哥定是被燕云天修理了一番吧!”

    刘浩轩接口道:“不错!只是那吃了亏的公子哥含羞而去,不大工夫就气势汹汹地带了二十七名清兵前来……”就在此刻,似是一阵阴风四飘过,整个一楼大堂之上的所有的灯火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三人同时闪至二楼的护栏处向一楼大堂望去,却是陡觉身后似有黑影闪过,回头时,二楼大堂的灯火也是尽皆失去光亮。

    三人陡然转身,常小雨却似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道:“刘兄!是不是燕云天真的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那二十七名清兵的左手?”

    刘浩轩答道:“正是!自此卫城之人提气燕云天便是哆嗦!”

    就在这时黑暗一个冷笑应声而起,道:“燕云天?哈哈哈,燕云天很快就会完蛋,燕家就要完了!”

    黑暗常小雨大声笑道:“尽是些宵小之徒的伎俩,还不给常大爷滚出来!”说罢凝神细听。

    黑暗那个声音冷冷道:“常大嘴!你就吹吧!别到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小雨陡闻‘常大嘴’三字,心怒火已是窜至脑门,细辩之下,但觉那声音似是来自南边的第一个厢房内,而且甚是感到此人的声音颇为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常小雨挥手,三人同时散开,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向那厢房靠拢。与此同时难听雨突然道:“端木虹,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没有声音,静寂一片。

    刘浩轩道:“原来是金沙堂端木虹,我们之间好像没结什么梁子吧!”

    仍然没有声音。

    常小雨这才想起在那日的‘天魔蔽日阵’,那个被自己飞雪刀削掉耳朵的金沙堂端木虹,不禁大笑道:“我道是谁呢?声音这么熟,老朋友啊!不知少了一只耳朵感觉如何啊?!哈哈哈……”

    常小雨出言用意自是为了激怒端木虹,果不其然,那端木虹似是沉不住气,一声响动自刘浩轩最近的南边第二个厢房**出,凝神静听之的刘浩轩心喜,先后一之间,刘浩轩已是连同他右手的长枪射向那声响,刘浩轩的人已是枪,枪已是人,人枪合一平行地面射出,只是刘浩轩决计没有料到,那声响不是静止的,而是运动的,那声响是一支箭,一支射向他的箭。

    木屑纷飞,刘浩轩已是穿墙而过。

    箭!就在他眼前,箭与枪平行相向快而行;

    箭!是冷箭,黑暗急射向他的冷箭;

    刘浩轩心冷笑,抖动枪身,黑暗枪尖寒光闪现出一朵枪花,斜向四十五度角格挡,枪与箭成四十五度角相交。

    枪箭相交的一瞬间,刘浩轩的瞳孔突然收缩,他忽然想起了射向燕赵的箭,那是一种会爆炸的金箭。

    箭!果是金箭!会爆炸的金箭!

    箭枪相交,金箭轰然炸裂,炽热白光映在刘浩轩的眼。

    刘浩轩的右肩和前胸一片血肉模糊。眼见刘浩轩重伤倒地的常小雨惊怒,惊的是那金箭的威力竟是如此巨大,心不禁想到师傅口所说的‘流星火箭’,怒的是端木虹竟是如此的卑鄙。飞雪刀已是高举过顶,黑暗一抹雪亮的刀气劈出凌厉之极的一击,这一刀极快,那厢房在轰然倒塌四分五裂,厢房一个黑影映着刀光倒地,手的弓上的金箭正待射出。

    与此同时常小雨的背后又想起了端木虹的冷笑声,冷笑过后,端木虹的得意的笑声传来:“快刀常小雨,嗯!的确很快,只是你今日的刀再快,也没有阎王爷的收魂令快!”

    常小雨默然静立,双目紧盯那雪亮的飞雪刀,刀身上映出正在为刘浩轩包扎伤口的难听雨的模糊的背影。

    端木虹的声音又自常小雨的脚下响起:“常大嘴,你怎么怂了,来呀!把老夫的这只耳朵也砍下来!”

    常小雨忽然在心冷笑,肃杀的眼的飞雪刀上忽然多了一个黑影,融在黑暗的黑影金光一点闪现,常小雨大吼一声,门窗剧震,瑟瑟作响,那黑影似是浑身一震,而常小雨身形就在这时暴退,至那黑影一尺之处,黑影手金箭已是射出,金箭所向直指难听雨。金箭甫一射出,常小雨已是与黑影的身体撞在了一起,常小雨迅之极的身影在这猛烈的一撞之后立刻反向弹出,急追正在飞向难听雨后背的箭。那黑影已经倒地,手的弓已是深深地陷在了自己的塌陷的胸廓里,他至死也不会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之快的身法,他更没有想到常小雨的一肘之击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金箭!距难听雨后背三尺不到,常小雨的左手距金箭仅有三寸。常小雨心在笑,端木虹已至常小雨背后的不到两丈之处,他的眼显然过于震惊,只因为常小雨的身法之快实在是出了他的想象,可是端木虹也在笑,阴笑,阴笑引弓射箭。

    耳边陡然听到背后端木虹的阴笑,难听雨猛然转身,转身一瞬,金光便在眼前,距心口三寸不到,冷然大惊,大惊难听雨却看到了常小雨的那张普通的脸上不普通的笑,那笑是一种信念,一种他曾在任飘萍眼见到的信念,那是一种自信和执着的信念,就好像要告诉你: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箭,距难听雨的心口已是不到一寸,常小雨的左手正稳稳地抓住了箭羽,常小雨笑,笑容在脸上,尽管被急行突然受阻的箭羽划破的左手正在流血。可是难听雨笑不出来,因为他的眼的常小雨的背后同样有一支金箭,金箭同样距离常小雨的后背不到一寸。

    ……

    大漠。夜,繁星满天,星下,三匹快马向卫方向疾驰而来。

    最先的一匹马上是任飘萍和筱矝,后边的两匹马显然慢了一些,马上正是燕无双和紫云。

    任飘萍和筱矝胯下的‘祥云’汗血宝马的身上已是开始在向外渗血,所谓汗血宝马,急行之下必会渗血,筱矝见此,不禁有些心疼,道:“任大哥,‘祥云’怕是累了吧!要不我们歇息一会儿,正好等等无双和紫云。”

    任飘萍虽然心急常小雨三人,但还是依了筱矝,两人下马坐在沙地上,任飘萍道:“也好,以小常三人的武功修为,这个世上还不是有很多人可以轻视的!况且小常也就是爱开玩笑,一旦遇事,机警反应少有人比。”

    筱矝把手的水袋递给任飘萍,眼望星空,道:“大漠的星星很亮很美,等你眼睛好了,我陪你一起看星星吧!”

    任飘萍笑,心道:女人的思维怎么总是跳跃性的,你说你的,她想她的。轻轻‘嗯’了一声,道:“一定!”也是抬头看向星空,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不一会儿,燕无双和紫云已是拍马来到,燕无双已是飞身下马,道:“任大哥!马儿跑不动了,你的汗血宝马是不是也不行了?”

    任飘萍笑道:“是啊,先休息一会儿,卫城已近,小常他们若是在卫城歇脚的话,今晚我们必然会和他们会合,如果他们星夜兼程直奔原,此刻我们便是在急追猛赶,只怕一时三刻也很难追到。”

    燕无双一想也是,道:“是啊,常公子定是心急,若是星夜兼程的话,的确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他们的。”

    紫云的脸上显然很焦急,下马道:“可是小雨他们若是在卫城打尖歇脚的话,就没有危险了吗?任大哥,卫城原本就是仙人掌金沙堂的势力范围!”

    任飘萍忽然想到了卫城‘赛江南’酒楼,忽然想到常小雨砍掉其耳朵的金沙堂端木虹,心道:“不好!”口亦是说道:“出,‘赛江南’酒楼!”

    ……

    端木虹在狞笑,金箭如期而至,正常小雨的后背,爆炸声常小雨惨叫一声自空落下,仰天倒在地板上的常小雨似是一动不动。

    难听雨苍老的脸上每一根花白的须竖立,手的烟杆尽头的烟锅在黑夜变得通红,怒喝道:“端木虹!有种的给老夫滚出来!”。同一刻,身受重伤适才也未喊一声疼的刘浩轩此刻却是悲愤异常,用尽力气喊道:“常兄弟!”

    常小雨没有应声,整个‘赛江南’酒楼的灯火忽然全亮了,端木虹正从在常小雨的身后走来,阴鸷的脸上倒八字眉已是有些笑意,道:“常大嘴!你真以为当日的老夫可欺吗?!”

    常小雨冷笑了两声,似是有气无力答道:“想必那时的金箭还是金箭,不是‘流星火箭’吧!”

    端木虹惊,脱口道:“你怎知道‘流星火箭’的事?”

第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常小雨心道:果然是流星火箭。口吃力地问道:“十七年前川北道上伏击欧阳连城一家,想来也有你的一份吧?”

    端木虹心更惊,眼珠翻转,又紧紧盯着常小雨问道:“常小雨!你到底是谁?”

    常小雨忽然想起了夏伤宫冲霄殿上赵宏云让任飘萍为他取得的燕霸天怀的那张图纸,似有所悟,道:“现在看来,十七年前那一战燕赵当是最大的赢家,原以为那张图是在唐向天的手里。”

    端木虹看着常小雨那张极其普通的脸,一字一字道:“你不是常小雨,常小雨的身法不可能有你这么快,你究竟是谁?”

    常小雨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按说,流星火箭的威力当不止于此,难道……”

    端木虹的声音再起,阴冷之极,道:“你既然不愿意说,老夫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你恐怕要把秘密带进阴曹地府去了!”

    话未落,端木虹出手拔刀。

    难听雨一直在旁注视着端木虹的一举一动,他心知以自己的武功修为绝难阻挡端木虹,他当然也吃惊于常小雨的轻功身法,但常小雨的手还握着那支射向他的金箭,所以端木虹自腰间摸出弯刀之时,难听雨的烟杆已是疾点其握刀的右手的曲池穴。

    端木虹自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道:“难老头!你是在找死!”同时侧身沉肩,左掌已是迅疾耙齿一掌直击难听雨的面门,难听雨自是不敢大意,撤回烟杆格挡,口道:“老夫早已是该死之身了!”却现端木虹的那一掌只是虚招,其右手弯刀已是划过一道弧线,弧线的轨迹自下而上成六十度角抹向难听雨的咽喉。难听雨立时舞动烟杆成一道密不通风的墙,弯刀与烟杆相触,火星四溅,难听雨噔噔噔退了三大步,端木虹冷笑,未及难听雨身形站定,挥出七刀,每一刀俱是直至难听雨的要害,难听雨身形未定,眼前刀光湛然,勉强挡过七刀,身形已是退了七步。

    难听雨的背已是抵在墙上,退已无可退,须皆张,竟是全身不设防,所有功力凝聚于烟杆,范例点向端木虹的前身膻穴。端木虹武功本就高出难听雨一筹,眼见就要立斩难听雨于刀下,却不料对方竟是毫不顾及性命地孤注一掷,但见难听雨手的烟锅已是赤红,直点自己的重穴而来。

    然而端木虹冷笑,自阴鸷的脸上撇下一个诺大的‘狠’字,身形微侧,本是砍向难听雨的三刀化为一刀,端木虹化繁为简的一刀,度奇快。

    难听雨忽然想到端木虹本就是一个杀手,

    杀手原本就是杀了自己才去杀别人的,

    而任何的忽略就意味着要付出代价,难听雨的炽热的烟锅已是刺端木虹的右肋,只是刺的那一瞬间,烟锅随着端木虹的侧身紧贴端木虹右肋侧滑而过。

    但闻‘兹’的一声,青烟自端木虹的右肋下而起,同时燃起一道火光,此刻,空气还有一种味道,一种肉烧焦的味道,那是端木虹的肉被烧焦的味道。只可惜难听雨再也闻不到,端木虹的那化繁为简同样拼命的一刀已是自他的咽喉抹过。

    常小雨的左眼是痛苦,右眼是无奈,痛声道:“难前辈!”

    端木虹呲嘴咬牙忍着痛,看了一眼右肋处,用手轻拍灭火,眼睛已是盯向常小雨,道:“常小雨,认命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常小雨眼已是恨与火,道:“老匹夫!你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

    端木虹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好!好!”耳边却是听到来自背后的一声大喝,猛回头,原先重伤在地的刘浩轩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身躯连同那杆长枪飞起直向端木虹奋力撞去。

    端木虹本就忌惮刘浩轩的武功,这时虽知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仍是不由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刘浩轩空刚掠起的身形很快就落地了,那杆长枪‘当啷’一声落在地板上咕噜咕噜地顺着地板滚动至常小雨的身旁,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常小雨的眼神里似是又有些悲哀,悲哀的眼看着那杆长枪,再看向刘浩轩,刘浩轩嘴里的血正自汩汩地向外流,口道:“常兄弟!”

    端木虹终于悬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看向常小雨,可是他看道躺在地上的常小雨忽然在笑,端木虹实在是不解,常小雨怎会在此刻笑。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常小雨忽然像没事的人一样站了起来,然后他就再次看到了常小雨的飞雪刀,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到刀光,那刀光里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端木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快的刀,也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么冷的刀,自头到脚从被一劈为二的身体慢慢地倒地,两半身子,一具尸体。

    常小雨的刀上有血,还有雪。

    常小雨忽然撩起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露出里边穿着的任飘萍的天蚕宝衣。

    他的脑海里滕然浮现出来大漠前和任飘萍在洛阳‘怡香院’里的一幕。

    那是一个‘怡香院’的厢房,陈设颇为雅致,淡淡的一种兰花香飘散在屋内的一桌一椅上,一副王羲之的《兰亭序》赝品挂在任飘萍和常小雨的坐在的身子面前的那堵墙上,那幅字下,一个身着粉红薄纱的女子正在抚琴,口唱的是柳永的《声声慢》。

    任飘萍全身放松之极,望着那张红木桌子上香炉里腾起的袅袅烟雾,道:“小常,大漠此行将极为凶险,据说那里是燕赵三十六骑的老窝,我一直怀疑燕赵三十六骑和欧阳连城的惨案有关。”

    常小雨喝了一口酒,道:“老狐狸!这件事去了才知道,管不了那么多。我一直都不明白,欧阳小蝶既然已经与赵宏云成婚生子,你真的就不能放手吗?”

    任飘萍苦笑:“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听这个常小雨已是皱起了眉头,道:“我说老狐狸,你能不能不骚啊,说点能听懂的。”

    任飘萍笑道:“你呀,不学无术,不可教也!好了,有两样东西交给你暂替我保管。”说着竟是脱去了外衣,将那天蚕宝衣和一本书交到了常小雨的手。

    常小雨惊讶地看着任飘萍,道:“老狐狸!你这是做什么?”

    任飘萍淡笑道:“这件衣服便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天蚕宝衣,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穿在你身上吧!”

    常小雨摸了摸天蚕宝衣气呼呼道:“老狐狸!你这是看不起我常小雨,你以为我是泥做的?”

    任飘萍瞪了一眼常小雨,道:“喂!你小子怎就不明白我的意思!现在所有的人都盯着我,放在你那里安全些,穿上吧!”又道:“对了,你回头去外边给我弄一件和天蚕宝衣相似的衣服来!”

    常小雨会意,眼睛却是坏坏地斜了一眼任飘萍,便穿边说道:“你就不怕我和那个刘备一样,什么荆州,什么来着……”

    任飘萍笑道:“你呀,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常小雨憨憨一笑,又拿起那本:“这本什么破书也要我保管啊?!”

    任飘萍道:“你能不能不罗嗦,装着就是了!”又高声道:“姑娘!换曲子吧!”

    ……

    常小雨的当然知道任飘萍的一片良苦用心,正是这件天蚕宝衣今天自己才免遭流星火箭的重创。

    ‘赛江南’酒楼的灯,很亮,照在天蚕宝衣上,亮晶晶的,亮晶晶的还有刘浩轩此刻雪亮的眼,他只是不明白任飘萍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朋友。刘浩轩闭眼,眼前是手握着射向自己的金箭的任飘萍的脸。

    刘浩轩睁眼,常小雨手握着的是射向难听雨的那支金箭,,常小雨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刘浩轩,左眼是痛苦,右眼是无奈。

    刘浩轩吃力地坐起,一抹嘴边的血,道:“常小雨!你要杀我灭口。”

    常小雨止步,普通的脸上普通的一笑,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迅离去。至大门口,,回头望,眼茫然,挥手,金箭直射柜台旁,那里堆满着一坛坛上好的酒。

    常小雨纵马快离去的身影似是有些仓惶,像是在逃避什么,身后的‘赛江南’酒楼已是一片火海。

    常小雨从卫城南门出,任飘萍一行四人正自西门进。

    甫一进城门,紫云便叫道:“姐姐!姐姐!快看!城着火了!”

    燕无双一路上见任飘萍和筱矝共乘一匹马,心虽是不快,表面上却是极尽潇洒,话反倒比平日里更多,此刻耳听紫云叫道,举目望去,但见东南方向火势颇大,几近照亮了半边天,道:“任大哥,东南方向着火,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任飘萍心一紧,心暗道:东南方向不正是‘赛江南’酒楼吗?遂急道:“快!前去看看!”

    听及任飘萍语气的万般焦虑,紫云登时心一凉,一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已是当先朝着着火的方向疾奔而去。筱矝和燕无双也是心一紧,拍马跟了上去。

    夜色四人三马快而过,沿街的妓馆娼舍浪声荡语,此起彼伏,‘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今夜并没有依窗而望,立于窗前临街而望的是另一个女子,那女子粉色衣衫淡紫罗裙在这夏日的夜风随风而动,杏色罗带飘起,目睹着黑夜两旁灯红酒绿光线映照出的任飘萍的脸,那女子眼竟是有些湿意。

    转眼四人已到‘赛江南’酒楼前,但见人声鼎沸,‘赛江南’酒楼的四方邻居手提木桶忙于救火,但火势极大,没有一个人敢于冲进酒楼内,只是防范着火势波及四周的店面房屋。

    任飘萍低声问道:“筱矝姑娘,是不是‘赛江南’酒楼?”

    筱矝看了一眼熊熊火光的残垣断壁,已是低声道:“任大哥,不能确定,要不我问问人?”说着下马便走向在一旁驻足围观指指点点人群的一位大娘。

    而与此同时,最先到达的紫云四下观望瞥及地上的那块已是被烧的几乎是面目全非的牌匾,那依稀可辨的‘江南’二字已是赫然入目,紫云猛地回头,看向任飘萍,问道:“任大哥!你之前是说小雨他会在‘赛江南’落脚?”

    任飘萍看不见紫云眼里的惊慌失措,但却也于她颤抖声音能够察觉到些什么,任飘萍无语,众人耳旁已是听到一个大嗓门道:“真可惜!这‘赛江南’酒楼可是咱卫城最好的酒楼,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

    紫云耳闻此语,不啻于晴天霹雳,右肩一晃下马,便要冲进火海,一旁的燕无双早已暗注视着紫云的一举一动,当下飞身而下,拦在紫云的面前,手指翻飞间点着了紫云的穴道,这才道:“你不要命了吗?那么孩子呢?你就不顾及你肚里的孩子了吗?”

    任飘萍和筱矝同时一愣,不想紫云已是怀了常小雨的孩子,再看紫云,已是泪流满面,筱矝已是走到紫云的面前,柔声道:“紫云,任大哥只是说常公子可能会在这里落脚,又不是一定,再说了,常公子的武功那么好,这点后又怎么会困住他呢?”

    任飘萍也是赶紧附和道:“对对对!紫云,你可别忘了,小常一定会心急我的眼睛,所以他此刻最大的可能便是星夜兼程直奔原,你这么一闹,小常的孩子肯定是不高兴了,说不定正在责怪于你如此鲁莽呢!”

    紫云一听,虽是心里仍旧放心不下,但是也冷静了很多,燕无双解开她的穴道,道:“你现在要是还要坚持的话,我可不拦你!”

    紫云已是一头扑进燕无双的怀里,哭道:“姐姐!小雨他……”

    ……

    出了南门的常下雨,不辨方向,一路快马狂追,眼前的一棵棵黑魆魆的高低不一的树倒退如飞,耳旁呼呼的风声格外的响亮,可是常小雨的耳只是任飘萍的‘怡香院’的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任飘萍在说句话的时候,已经在怀疑自己,只是他不明白任飘萍为何还要把天蚕宝衣和那本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九天玄功》的书交给他保管呢?

第九章 浮云蔽日

    常小雨还在苦苦思索,胯下急行的吗陡然间两只前蹄蹬向空,一声长鸣,两只骤停的后蹄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深深的两尺长的痕迹。常小雨这才从恍惚醒来,眼前已是缓缓流动的数十丈宽的黄河,下马的常小雨目注东去不尽的黄河,黄河对面黑魆魆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孤狼的似是悲哀的嚎叫。

    常小雨似是很喜欢这些几近歇斯底里的狼嚎,长啸,竟和那狼啸声相互呼应响彻在这青山长河之间,传的很远很远。

    可是常小雨依然感到胸闷似的,仰观望无尽夜空,左拳轻击自己的胸口,良久,吐出一口浊气。浊气呼出的同时,常小雨的身后一道拳风袭来,拳风刚猛,快如闪电,常小雨转身出招,却是招行途,右肋处已是拳,闷哼一声,常小雨后退一步,心惊,正要变招,耳边已是听到一声熟悉的喝斥:“反应如此迟钝,何以堪当大任!”

    闻声的常小雨已是站正身子,低头恭敬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来人黑衣蒙面,‘嗯’了一声走过常小雨的身旁,来到水边,双手背后,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常小雨自是知道师父问的是天蚕宝衣和弑天剑的事,转身望着师傅的背影,迟疑片刻,道:“徒儿有辱师命,还请师傅责罚。”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不用隐瞒什么,任飘萍是你最好的朋友,这点为师清楚,为师也知道你重义气,但是你别忘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

    常小雨道:“徒儿会谨记在心的!”

    黑衣人道:“呵呵!是吗?你此次是要为任飘萍求药吗?”

    常小雨心惊,不知师傅到底知道多少,心下有些虚,道:“是!”又立刻道:“师傅,此次大漠之行,徒儿现‘流星火箭’似乎已经被燕赵三十六骑造成了,只是好像威力远没有传说那么大,那张图纸现在已经落在了震天帮赵宏云的手里。”

    黑衣人似是在沉思,良久道:“李奔雷此人城府颇深,武功也是深不可测,你以后要小心为上!”

    常小雨心道:不会吧,难道这个图纸的事师傅也知道,那么我……又道:“师傅,那个,那个……”

    黑衣人不耐烦,道:“有什么说什么!”

    常小雨道:“那个,有个叫欧阳迦存的人,师傅认识吗?”

    黑衣人背影似是一震,沉声道:“说下去!”

    常小雨看不见师傅的脸,但也知道这个欧阳迦存和师傅之间一定是有着莫大的关系,道:“欧阳迦存在临死前说出了您的真实的名字。”

    黑衣人冷冷道:“谁杀死欧阳迦存的?当时谁在场?”

    常小雨心一凉,这才把那一天的事儿说给了师父。黑衣人听完后,转身道:“为师还有事,你要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不可感情用事!”说罢,身形再次走过常小雨的身旁,常小雨双眼紧盯自己的脚,余光师傅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

    常小雨道:“是,徒儿明白!谨记师傅教诲!”

    黑衣人的身影已完全融入黑暗,黑暗传来黑衣人的笑声,还有一句话:“紫云有喜了!”

    常小雨一怔,狂喜,手舞足蹈,就是连不远处正在河边饮水的马儿也似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快乐,可是狂喜之余,他忽然有一种无名的恐惧,急追黑衣人,口喊道:“师傅!师傅!紫云她现在在哪里?”

    ……

    ‘赛江南’酒楼的火势终于一点一点小了下去,围观的人们已经渐渐散去,伏在燕无双肩头的紫云缓缓站直了身子,仰起脸,看着燕无双的眼,道:“姐姐!我想进去看看!”

    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这才对紫云说道:“好啊!姐姐陪着你!”筱矝忙道:“等等我!我也去!”

    任飘萍淡笑道:“你们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留意尸体的特征。”

    燕无双三人走进的‘赛江南’酒楼已是一片灰烬,未燃尽的木头还在吞吐着将熄的火焰,四下还时不时地噼里啪啦地迸射一些突然一闪即灭的火星。燕无双和筱矝一左一右护在紫云的左右,生怕她磕了绊了什么的。紫云仔细的查看着每一处,每一具尸骸,每一次的否定都是一次狂喜。

    三女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每一具尸体被烧得焦黑焦黑的,间或露出森森白骨,空气散着刺鼻难闻的尸体被烧焦的味道,三人俱是捂着鼻子在其间穿梭,有着身孕的紫云三番五次忍不住呕吐。

    夏日的夜里,卫城的人们还没有睡,三三两两的还在轻摇着扇子坐在院子的小凳上纳凉,‘赛江南’门前的街道两旁依然摆着小摊儿的、有气无力吆喝的、喝着小酒的、高声划拳的,小孩三五成群地追打着、嬉闹着,流萤飞虫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静坐于马上的任飘萍在这陌生街道里多少显得有些寂寞,眼前一片黑暗突兀地跳出一个面庞似是清晰又模糊的女子的面庞,那女子正自贺兰山巴音笋布尔峰决绝的跳下悬崖……不禁摸向左肩上的那一片状如马蹄的血红胎记,忽又自嘲一笑,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不成想自己也是一个俗人!

    思忖间,任飘萍已听到筱矝的声音,道:“任大哥,你还好吗?”

    任飘萍苦笑道:“还好。”

    燕无双已是说道:“哼!你当然好了,你一定是早就知道常公子不在里边,故意让我们遭罪,你自己却在外边一个人明月清风的自在!”

    适逢此时,紫云又在呕吐。

    任飘萍一听燕无双的话音,便已知道常小雨他们定是安然无恙,不禁乐了,道:“看来小常他们不在里面,这小子,回头看我不收拾他,竟是还得紫云遭这么大的罪!”

    三女忽然无语,一丝不祥抹过,任飘萍道:“说吧,难前辈和刘兄弟呢?”

    筱矝、燕无双和紫云三人俱是低头,眼睛却上瞟彼此,各自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筱矝站了出来,走至‘祥云’马前,清了清嗓子,道:“里面共有五具尸体,均是男性,第一具右手紧握长弓金箭,胸骨正处断裂,快刀所致,刀痕齐整平滑,一刀致命,第二具胸廓整体塌陷,同样长弓金箭在握,不同的是弓箭镶嵌在胸骨,其左胸骨处有明显重力打击痕迹,至于第三具更惨,此人从头到脚被极快的道一劈为二,手紧握一把弯刀,从骨质疏密的情况来看,定是位老者,”说至此,任飘萍忽然问道:“这位老者可是少了一只耳朵?”

    筱矝惊讶道:“任大哥,你怎知道?”

    燕无双嫣然道:“看来任公子定是认识这位了!”

    任飘萍道:“仙人掌金沙堂的堂主端木虹。”

    燕无双疑道:“上次在月亮湖我见端木虹的时候他的耳朵好像还在啊?”

    任飘萍笑道:“呵呵,正是因为小常一刀砍去了端木虹的耳朵,可能才导致了今日这场‘赛江南’酒楼的暗杀,那两名手持长弓金箭的人怕是他的堂内兄弟。另外就筱矝的分析来看,这三人只怕都是死于小常的快刀之下。”

    紫云道:“任大哥,你的意思是小雨和端木虹结仇在先,这才有了今日的暗杀,可是你有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暗杀呢?”

    任飘萍笑,燕无双道:“傻妹妹!因为你家小雨的武功太好了!”

    紫云脸上骄傲一笑,道:“哪有你家的那位……武功高啊!”说着眼睛故意看向任飘萍,燕无双就是再落落大方,也是羞得急道:“紫云,你胡说什么!”

    筱矝静观这一幕,心下了然,胸脯起伏间,但闻任飘萍道:“好饿啊!想吃牛肉面!”

    筱矝不禁心道:狡猾!

    燕无双道:“饿死鬼托生的!”

    任飘萍笑道:“随你了!我记得上次来时,‘赛江南’酒楼的左边有一家酒楼里好像有卖牛肉面的。”心却道:难前辈和刘兄弟看来是死于金沙堂之手,只是这常小雨是受伤逃走了吗?难不成有更厉害的角色?

    三女同时抬头望去,但见夜色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的黑色牌匾在两旁的大红灯笼映射下写着四个斗大的金字‘过故人庄’。

    筱矝一望之下,道:“好雅致的名字!”

    紫云不禁奇道:“筱矝姐姐!这‘过故人庄’也叫好名字,读起来都不顺口!”

    燕无双笑,白了一眼紫云,正要说什么,却见筱矝娇躯轻盈一转,走至‘祥云’马的另一边,轻声吟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筱矝吟至此时,燕无双已是螓微扬,蛾眉挑起,接口道:“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筱矝闻此,微笑道:“紫云,现在你还说这酒家把唐时诗人孟浩然的《过故人庄》用在招牌上不好吗?!”

    紫云知道自己出了丑,但也不见怪,‘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掌柜的是不是姓田?”说着就向那‘过故人庄’酒楼还亮着灯的门口走去。

    任飘萍三人笑,亦是跟了上去。

    时值亥时初刻,‘过故人庄’酒楼里已是没有什么客人了,账房正在柜台后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几个小二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着盹儿,任飘萍一行四人甫一进入‘过故人庄’,那账房一双老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那些小二们的瞌睡虫在一见到三女的瞬间似是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屁颠屁颠地正准备上前招呼时却见到紫云手握长剑,脸上煞气盎然不禁又退了回去,他们当然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子若是手里还提着一把剑,那么你就最好多的远一些。

    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二走上前去,道:“四位客官,要些什么?”

    燕无双此时大声道:“小二!拿壶酒来!四样小菜,四碗牛肉面!对了,准备两间上房,要挨着的!”

    那小二应声道:“好嘞!马上好,四位客官,先坐!”

    筱矝此刻不禁多看了一眼燕无双,燕无双还是那么美,可是那柔美之的阳刚之气似是让她多少有些嫉妒。

    四人坐下之后不久,桌上很快就摆上了四样时令小菜和四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酒,只有任飘萍和燕无双喝,紫云怀孕自是不能喝酒,筱矝是不会喝酒。

    任飘萍边吃边道:“常小雨总不会放这把火吧,那么这把火又是谁放的呢?”

    筱矝加了一口菜放在任飘萍的面碗里,道:“而且常公子断然不会弃难前辈和刘公子的尸体于不顾吧!”

    紫云去夹菜的筷子忽然停滞在半空,道:“这么说会不会有大批的杀手正在追杀小雨?”

    燕无双一口气喝完面前的一碗酒,道:“紫云,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是你家的小雨追杀别人呢!”

    筱矝明眸闪烁,道:“我明白了,起火的原因应当是金箭,此前6翔凯他们说,现今的金箭经过改良后会爆炸,其威力已是不可小觑,而刚才在‘赛江南’的酒坛之间我看见了一支金箭,当时倒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定是那金箭射向酒坛时出爆炸,引起了大火,嗯!对了,那金箭的箭羽处血迹斑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出了那一支近箭。”

    任飘萍点头道:“嗯!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紫云自是更愿意相信燕无双的话,只是心犹自惊疑不定,道:“任大哥!你说小雨会去了哪里?”

    任飘萍也是喝完了碗的酒,道:“不管怎样,相信不久我们便会遇到小常的,所以,紫云姑娘不必牵挂。”又道:“燕姑娘!你知不知道金沙堂的堂口在哪里?”

    灯下喝了酒的燕无双娇颜更见红润,道:“我听爷爷说起过,好像是在一所风月场所,好像叫……”说着似是想起了爷爷,眼多了些伤感,不语。

第十章 金凤楼

    任飘萍的耳朵里的燕无双的声音突然没了,正在纳闷,耳边又响起了紫云的轻轻的声音:“姐姐!别伤心!等找到小雨,我们大家一起给门主报仇!”任飘萍道:“燕姑娘,紫云说得对!”筱矝也是说道:“也算我一份!”

    燕无双看着任飘萍,半晌,问道:“任公子,你真的会帮我报仇吗?”

    任飘萍奇道:“燕姑娘,你这是哪里话?我们不是朋友吗?”

    燕无双无语,任谁都知道在任飘萍的心的朋友二字是何等的如山之重,可是燕无双嘴里却是说道:“朋友,朋友又能怎样?朋友可以代替亲人吗?”

    紫云惊奇燕无双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是生气,急道:“姐姐!”

    燕无双却是无动于衷。

    任飘萍放下筷子,苦笑,道:“抱歉!我没有亲人,只有朋友!”话至最后,语气已是冷然落寞,起身,道:“小二!带我去房间!”

    小二的‘好嘞!客官!吃好了?!’话音未落,筱矝已是站起,手扶任飘萍,微带责备道:“任大哥!”

    任飘萍却是执拗的迈开了脚步,筱矝只好默然跟着任飘萍在小二的带领下向二楼的厢房走去,不忘回头给紫云使眼色安慰燕无双。

    紫云自是懂得燕无双的意思,但她的眼的燕无双此刻已是眼泪在咫尺方寸的眼眶打转,似是只要轻轻地一碰或是一个轻微的响声就会夺眶而出,不禁黯然不语。

    倍感委屈的燕无双望着任飘萍在筱矝搀扶下离去的背影,忽然起身,道:“任公子,你口是心非,你不觉得自少林一别,你整个人变了很多吗?”泪已滑落。

    任飘萍闻言,跨向下一个台阶的左脚停在空,并不回头,眉头微蹙,道:“口是心非吗?呵呵,口是心非有时和良苦用心是一个意思!”左脚落下,继续上楼。

    燕无双泪已潸然,道:“任公子当世青年才俊,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当不起你的良苦用心,紫云!我们走!”说罢,身形便是要向门口走去。

    紫云却是坐着不动,手一拉燕无双的衣袖,东岸:“姐姐!任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又道:“任大哥,你快说,是吧!”

    任飘萍自是知道燕无双的这句话是气话,他原本是气燕无双对自己的朋友之情的毫不接受,却不料燕无双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急道:“燕姑娘!你当知道你在任某人心的位置!”

    筱矝惊,一来是她不知道燕无双就是玉凤堂的玉芙蓉,是以惊于燕无双的那‘青楼女子’四字,二来是惊于任飘萍的这句话。

    与此同时燕无双心一震,手上却是一挥,甩开紫云的手,人已径直向门口走去,口同时道:“我当然知道!”

    筱矝一见之下,已是放开任飘萍的手,身形疾掠,人已是挡在了燕无双的面前,正要说话时,自‘过故人庄’门外忽然鱼贯而入四个绿衣青年女子,个个貌美如花,手提一盏粉色灯笼,灯笼上映出一个大大的‘金’字,四人并不说话,而是各自站定大堂之内四个角,众人正自疑惑间,却见又有四个紫衣女子手提长剑也是进来后不说话各自站在四角,紧接着两名女子拥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缓步走了进来。

    那少*妇素色兰花百褶裙难掩其百般娇媚撩人心怀,朱唇一点启,道:“任公子!一别数日,如隔三秋,妾身这厢有礼了!”说着便是裣衽一礼。

    账房和几个小儿不知何时全挤到了柜台后,奇怪的是美色当前,这些人竟是全蹲在柜台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个儿脚上的鞋。

    燕无双三女自是听不懂这个少*妇说的话,惊疑间,任飘萍回笑道:“原来是萧楼主,别来无恙吧!”

    那少*妇咯吱一笑,道:“多谢任公子牵挂,这次妾身是有事在身,妾身的主子有样东西要妾身转交给你。”

    说着手便伸向怀,而一旁的筱矝和燕无双立时神情紧张,拦在了那少*妇的面前。此刻任飘萍似是惊讶,问道:“你的主子?”

    那少*妇道:“是!妾身的身份公子现在不知道吗?”又扬起上眼皮,娇声道:“哟,任公子可真是少年得志,风流倜傥,这才几天啊!你的身边就多了几个大美人啊!”

    任飘萍笑道:“萧楼主,说笑了!”又道:“筱矝,把萧楼主手里的东西拿过来吧!”

    筱矝应了声,向那少*妇伸手,那少*妇似是胜利一般这才拿出一封信函交给了筱矝。筱矝信函拿到手时,已是一阵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鼻,而紧在跟前的燕无双闻到这兰花香味时已是眼皮一跳,心映出一个人来:欧阳小蝶!

    淡蓝色的信函,淡淡的兰花香气,拿在任飘萍的手竟是有些微微颤抖,任飘萍把手背后,淡淡道:“萧楼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信函已送到,不日必有回复!”

    那少*妇有些惊讶道:“任公子现在不看一下吗?”

    燕无双和筱矝心同时一紧,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呵呵一笑,道:“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你叫我如何看你主子的信函呢?”

    那少*妇先是一愣后又立刻明白什么似的,道:“哟哟哟!你看看,妾身真是老糊涂了,任公子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那妾身这就告退了!”

    任飘萍应声道:“好!萧楼主,不送了!”

    那少*妇笑道:“不用不用不用!你还是快一点办正事吧!我家主子还等着呢!”说着很快一行十一人就消失在‘过故人庄’酒楼外的夜色了。

    这伙人刚一走,那账房和小二们就立刻从柜台后钻了出来,账房先生道:“四位客官,刚才可真是替各位捏了一把汗,幸好你们认识。”

    燕无双立时道:“小二,那少*妇是什么人?你们竟是如此害怕!”

    那小二道:“不怕才怪!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她就是这卫城最难惹的女人,‘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

    燕无双嘴里又重复了一遍萧湘秀,只是她实在是想不起这个人,而这个人的主子又怎么会是欧阳小蝶呢?

    筱矝不禁心道:萧湘秀既然是这卫城里最难惹的女人,那么她的主子岂不是更难惹。

    紫云一听到‘金凤楼’这三个字,已是说道:“金凤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应当是勾栏之地。”紫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在‘雅净阁’里那么长时间,对这‘勾栏之地’还是用的非常准确的。

    筱矝正待夸赞紫云几句的,任飘萍却是笑道:“嗯!正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

    这一点燕无双和紫云早已听常小雨说过,筱矝却是不知,不禁惊讶于任飘萍说的话,在她的心任飘萍是完美的,是决不能容得有半点污渍的,是以,此刻的她不解任飘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根本就不会接受任飘萍这样,又想到适才萧湘秀说的话,还有燕无双的自称是青楼女子,不禁又羞又怒,所以灵动的目光此刻呆滞地看着任飘萍同样呆滞的目光,道:“任大哥,你刚才说什么,原来你喜欢那种下九流的地方!,原来你是一个登……”

    任飘萍忽然觉得一种悲哀袭来,面上却是和风细雨,道:“登徒子,不错不错,多谢!知我者莫若筱矝姑娘也!”

    筱矝更是惊讶于任飘萍的话,摇着头,一步步后退,道:“不!不!你不是!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扭头转身狂奔而去。

    燕无双和紫云同时回看向任飘萍,摇头叹息,立时出门急追筱矝而去。

    门外的一声声“筱矝姐姐……筱矝姐姐……”已是渐行渐远,任飘萍笑,不是苦笑,不是惨笑,也不是无奈的笑,笑已失去了任何的含义,只是笑而已,心却道:原来不信就是信,原来相信一个人竟是如此之难,即便曾是你生死与共的朋友,即便曾是爱你的人。

    一屁股瘫坐在楼梯上的任飘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欧阳尚晴,那个爱他爱到一定要亲手杀死他的女子。

    任飘萍静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那账房先生在叹息,叹息道:“唉!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怎么一个个跟刺猬一样!”

    刺猬原本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全身长满刺的,殊不知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任飘萍似是有所悟,心道:原来自己是个刺猬,遂笑,笑却不展颜,道:“先生高见!学生受教了。”

    账房先生‘咦’了一声,道:“客官说笑了,让伙计扶你休息去吧!”原来那账房已经看出任飘萍是个瞎子。

    任飘萍心酸楚,道:“多谢!不急!先生可否为学生看看这信函上写的是什么?”拿着信函的手已经伸出。

    那账房先生略一沉吟,道:“也好!”伸手接过信函,展开后又‘咦’了一声,道:“好字!字迹俊秀挺拔,婉约飘逸。”继而念道:“风闻君有怪癖,好流连忘返于勾栏之地,妾身素有成*人之美,今夜子时,清风明月,坊间花开正艳,君素风流,当不忍负良辰美景,妾身美意。”又道:“落款:知名不具。”

    任飘萍笑问:“先生,此时何时?”

    账房先生答道:“此时正是子时。”

    任飘萍道:“好!”遂站起身,从怀拿出一张银票,道:“先生,这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烦请先生差人将‘赛江南’酒楼的五具尸体入馆埋葬,另外差小二把学生带至‘金凤楼’门前就是了。”

    那账房忙道:“客官客气了,再说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任飘萍笑道:“呵呵,以后可能还少不得麻烦叨扰呢?对了!我的那三位同伴若是归来,还请让她们在此耐心等候!”

    账房先生遂收起银票,道:“呵呵,那就先收下,客官请放心,我这就差人去办!”

    街上的人早已散去,孩子们正躺在床上作着甜蜜的美梦,空无一人的寂静的大街上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声木棍敲击在青石地板上的‘笃笃笃’的声音,月色如银,任飘萍就这样拄着账房先生好意为他做的一根木棍和一个小二一步步向‘金凤楼’走去。

    似乎走了很长的时间才到了十字路口,左拐就进入了卫城的花街柳巷了。

    这条街显然和刚才的那条街是全然不同的一幅景象,街道的两旁依然灯火通明,每家门前依旧灯红酒绿,出出进进的有达官贵人,人骚客,也有江湖人士,富家子弟……门前有轿子,也有马车……拉皮条的穿梭于来往的客人之间,三三两两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嘴里嗑着瓜子的,抛着媚眼的,着嗲声嗲气的……

    只是这一切就在这‘笃笃笃’的声音停了下来,显然他们不明白一个瞎子怎么还要……任飘萍依然若无其事地走着,用那木棍在探视者前方的每一处可能使自己一不小心会踉跄或是摔倒的一个石头或是一个小坑,那小二似是万分紧张,甫一到‘金凤楼’的花花绿绿的门口,那小二立刻就溜之大吉,末了,不忘道:“客官!到了,小的还有事,先走了。”

    任飘萍笑,用木棍去一点一点而去触摸那‘金凤楼’的高高的台阶。

    ‘金凤楼’依窗而望的依旧是那粉色衣衫淡紫罗裙的女子,只是此刻她望着任飘萍的眼里竟是那突如其来的惊愕和湿意,回头怒喝道:“萧湘秀!”

第十一章 选择悲伤

    萧湘秀正站在那里泡茶,陡然听到这声怒喝,不禁心一颤,道:“长老,属下办错事了?”

    那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任飘萍的眼睛瞎了,怒气已消,遂摇摇头,道:“没有,你还不赶快下楼去把任公子接到后院!”

    此刻一旁为任飘萍闪开道的几个姑娘紧紧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瞎子,她们实在是吃惊的紧,她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瞎子来‘金凤楼’的,更别说是眼前这样的一个瞎子,一个脸透着同时是忧郁和骄傲,因为这个瞎子在笑,笑的时候嘴里还露出一边一颗的调皮的虎牙,其一个姑娘禁不住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道:“这位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惹得一旁众姑娘咯咯直笑。

    任飘萍也在笑,答道:“这位姑娘,这里不是‘金凤楼’吗?”

    一旁一个拉皮条的壮汉似是不信,用手在任飘萍的眼前晃了一晃,见任飘萍的眼睛似乎没有反应,破锣似的声音响起:“小子,看你是个瞎子,回去吧,大爷也不为难你!”众姑娘更是笑到弯腰直喊肚子疼。

    任飘萍依旧笑,道:“哦!忘了,原本是要去金沙堂的,把两个地方的名字搞混了!”

    那壮汉立时伸出碗口粗的胳膊抓住任飘萍的胸脯,道:“好小子!果然是找茬的!”突然那壮汉现自己眼前素衣兰花一闪,脸上已是连挨三个重重的巴掌,睁眼一看,见是萧湘秀,立时退到一旁不吭声。

    萧湘秀已是笑道:“任公子,你也是的,怎就不出手替我管教管教呢?请吧!”可是这时她才现任飘萍手里拄着木棍,再看任飘萍的呆滞无光的眼,不禁吃了一惊,心有些酸楚。伸手扶住任飘萍的胳膊。

    任飘萍已是说道:“我以为他们知道我的。”

    萧湘秀一边扶着任飘萍穿过风光旖旎温香软玉的‘金凤楼’大堂,一边道:“谁让你上次来的时候不走正道,差一点吓得我半死!”

    任飘萍道:“呵呵!今非昔比了!”

    萧湘秀道:“任公子不怪我吗?”

    任飘萍道:“你说的是那张地图?我的眼睛与地图无关,况且那地图也是真的,只是把月亮湖抹去了。”

    萧湘秀叹息道:“难得公子看的如此之开,自从上次和公子一见,虽只有半个时辰,但是也知道公子的胸襟自是非同寻常。”

    任飘萍道:“惭愧!以前若是有人这么称赞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才知道自己……呵呵,不说了!”这时任飘萍突然闻及了熟悉的气息,原来穿过大堂后门,是一个大理石做成的巨大的屏风,屏风的背后是一片仙人掌,仙人掌的气息已是窜至任飘萍的鼻子,任飘萍接着说道:“金色的仙人掌!”

    “不错!”说话的人的声音不是萧湘秀,而是那个他太熟悉不过的欧阳紫的声音,欧阳紫继续说道:“想来任公子定然会如期而来,任公子还好吗?”话音至后来已是有些颤动。

    萧湘秀将任飘萍扶至一排石屋前的藤椅上坐下,欧阳紫就坐在隔着一张石桌的任飘萍的对面,石桌上是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海,茶海旁蹲着一壶茶,茶海上放着两个极为精致的茶盅。欧阳紫挥挥手,萧湘秀点头躬身退去道:“是!,长老!”

    任飘萍开口道:“还好!欧阳姑娘!你已经是长老级别了,可喜可贺啊!只是不知你在七大长老排名第几啊?”

    欧阳紫气道:“你……”半天却是没有说下去。

    任飘萍他原本是气不过欧阳紫短短数日已是成为仙人掌组织的长老,而欧阳紫的嘴里的‘任公子’而不是‘任大哥’也是使他有些生气是以才出口讥讽,只是此刻却心里一紧,知道自己的刺已是刺伤了欧阳紫,不禁低下头,手的木棍已是深深地刺在地面里。

    见此欧阳紫不禁轻咬下嘴唇,又强作欢颜,道:“任公子,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任飘萍道:“看来你是不打算改口叫我任大哥,也罢!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李奔雷究竟怎么说服你做了仙人掌的长老,还有那把青龙偃月刀现在何处?”

    欧阳紫似是突然激动不已,胸脯起伏不定,就是那变得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也是任飘萍所能够清楚地听到。

    欧阳紫眼已朦胧,这才说起近日他们分别后的她的遭遇。

    那日李奔雷将她掳走乘飞天猫头鹰而去,等她睁开眼后见到的正是此刻眼前的景色。李奔雷就坐在任飘萍现在坐的那张藤椅上,道:“丫头,外公是为你好!你要知道任飘萍的父亲正是你的最大的杀父仇人!”

    欧阳紫自是不相信他的话,嘴一撇,道:“我现在谁都不信!你要怎样,要杀要刮随你的便!”说着便把眼睛闭上。

    李奔雷无可奈何,道:“你这孩子!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吗?我是你的外公!外公为何要欺骗于你?”

    欧阳紫紧闭双眼,嘴道:“不听不听不听!你们都在骗我!”

    李奔雷似是有些生气,道:“哪里有你这样的孩子?!怎能这么和外公说话?像话吗?你若是不信外公的话,下次你见了任飘萍,你问问他,他的左肩处可是有一个马蹄形的红色胎记?”

    说至此,欧阳紫给任飘萍斟了一杯茶,茶色碧绿清澈,清香悠远扑鼻,道:“任公子,有还是没有?!”

    任飘萍笑,却是笑得沧桑,道:“很不幸,被你的外公言了,我的左肩上的确有一块马蹄状的红色胎记!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杀了我,现在可是天赐良机。”

    欧阳紫静静地看着任飘萍,在月色下像极了一尊白玉雕成的美人像,表面的风平浪静并非欧阳紫的本性,那平静的表面之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天崩地裂,良久,道:“我不信!”

    任飘萍却是真的平静,似是压根儿就没有听到欧阳紫的嘴里说出的那三个字,浅尝一口香茶,淡然道:“洞庭碧螺,清明采摘,一茶一叶,嗯,好极!”

    欧阳紫同样也是没有听到任飘萍的话,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看!我要看!”

    任飘萍叹气,道:“你心岂不是早就信了吗?!为何此刻却要不信!”说罢,右手猛地一撕左肩处白色的衣衫。

    那静夜当衣衫撕裂的‘兹’的一声格外地刺耳响亮,撕裂的也许不仅仅是衣衫,撕裂的也许还有欧阳紫的那颗心,月光下,任飘萍的左肩处赫然可见那片马蹄状的红色胎记。欧阳紫豁然而立,转身背对任飘萍就是一掌,掌风去处,正是那片仙人掌,顿时便有十多棵仙人掌齐腰而断。

    断裂声任飘萍笑道:“看来欧阳姑娘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可喜可贺!”

    欧阳紫冷冷的声音响起:“任公子,你可以走了!”

    任飘萍道:“青龙偃月刀?”

    欧阳紫道:“任公子要去见欧阳小蝶吗?抱歉!青龙偃月刀是我欧阳家家传的宝刀,不属于欧阳小蝶!”

    任飘萍道:“这么说我无法完成义父他老人家的遗愿了!”

    欧阳紫声音更冷,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任飘萍苦笑,道:“即是如此,我便不多说了。”同时起身,木棍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探去。

    欧阳紫依旧冷冷道:“来时的那辆马车我已经从‘赛江南’取了回来,就在门口,你拿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它!”

    任飘萍依旧在用木棍探寻前方的路,走得极慢,像欧阳紫儿时见过的墙上爬行的蜗牛,任飘萍道:“多谢!”

    欧阳紫欲言又止,又止不住开口道:“你的眼睛?”

    任飘萍继续爬行,道:“你外公知道,只是李奔雷真的是你的外公吗?”

    欧阳紫不语,因为她的确不知道,看着任飘萍无比落寞的背影,欧阳紫双手轻拍,道:“送任公子!”转眼从黑暗处走出两名黑衣持剑女子。

    望着任飘萍在两名黑衣女子的搀扶下转过那道屏风,欧阳紫从未感受到过的失落和悲伤浸透全身,再也控制不住地失声哭了出来。

    ‘金凤楼’大门前,任飘萍已经坐在了马车上,马车上还有一个四十开外马夫装扮的年男子,马车旁站的是萧湘秀。萧湘秀已是温言道:“任公子,此时一别,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睹君之风采!”

    任飘萍笑道:“呵呵,想来总会有再见面的时日吧!”

    萧湘秀道:“对了,任公子,老王头跟我很多年了,为人老实勤恳,心眼又好,让他为你驾车我放心。”

    任飘萍本想客气,但一想到自己当前失明之际确是需要这么一个人,遂道:“那么就却之不恭了,多谢萧楼主!”

    萧湘秀笑道:“好了,任公子,夜色已深,想来你的三位同伴还在担心,赶快回去吧!”又对老王头道:“老王,去‘过故人庄’!”

    任飘萍抱拳拱手与萧湘秀道别,心却是热乎乎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只觉心郁闷之气消去很多。

    萧湘秀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竟是无比慈祥参杂的隐隐的爱和担忧。

    马车很快就到了‘过故人庄’酒楼的门前,老王头道:“任公子!小的扶你下车。”

    下了车的老王头却听到沉默许久的任飘萍道:“现在城门是不是已经关了?”

    老王头道:“是!不过任公子要是想此刻出城,凭着萧楼主的面子,那些守城门的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任飘萍呵呵笑道:“那好出南门吧!”

    那老王头虽然心有疑问,不知为何任飘萍为何要连夜赶路,但是做了多年的萧湘秀的跟班,自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况且适才萧湘秀让他在马车内准备好远路出行所需的一应物品时自己已猜出了些什么,遂应声道:“是!公子,您坐好嘞!”

    果不其然,到了南城门,那老王楼从怀内拿出一个令牌交给守城的兵士,立刻便开城门放行。甫一出城门,任飘萍便道:“王老哥,直奔洛阳!”

    老王头听到任飘萍称自己‘王老哥’不禁有些惶恐,道:“公子,万万不可这样称呼小的,萧楼主对小的有救命之恩,您又是萧楼主的贵客,小的……”任飘萍已是打断他的话,道:“王老哥,不必多说,各交各的就是了,萧楼主不会见怪的。”老王头这才不再坚持,道:“好!公子,你休息吧!车内吃的干粮和酒水一应俱全,公子随时可以享用的。”任飘萍心惊,道:“这是萧楼主为我准备的?”老王头道:“是啊,萧楼主说是你必然会远行,当然需要这些了。”

    任飘萍只觉心又一次暖暖的,一种温馨似是突然来袭,任飘萍用手慢慢地在车厢内四处摸索,每摸到一样东西,便拿至面前用鼻子闻闻,这才现居然有自己爱吃的广式四色点心,泡了枸杞的冰镇的女儿红,似乎还有一些衣物……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可以说是见面总共只有两次、说话加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一个风月场所的老鸨、或是说仙人掌金沙堂的一个人物怎会对自己如此之好。不禁心道:难不成只有萍水相逢毫无利益冲突之人才会有着善良的本性的重现吗?

    任飘萍不禁想起了生活在仇恨的欧阳紫,心容不得半点污秽的筱矝,还有那个既是玉芙蓉又是燕无双的燕无双,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带给别人的似乎总是痛苦和悲哀,尽管自己本意是希望对方快乐的,而她们原本一定是要选择快乐的,而选择了自己,就是选择了悲伤。

    自己选择独自离开就是要给她们快乐,可是他并不知道离开只是一种逃离,悲伤又岂是可以逃离的?悲伤又岂是可以选择的?

    ……

    筱矝扭头冲出‘过故人庄’,一路向南狂奔,燕无双和紫云在后紧紧追赶,出南城门,才放慢了脚步,脑一片空白。迎面奔来的常小雨远远地就看见了筱矝,见情形不对,立刻闪身进入了路旁的树林。

    这时燕无双和紫云已是赶了过来,燕无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筱矝!你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事了吗?你别忘了,你是他的眼!”

第十二章 懂你的人

    筱矝闻言道:“不错,我是他的眼。可我仅仅是他的眼而已!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燕无双默然,面无表情道:“他的全部已经给了欧阳小蝶了,你还期望什么?”

    正在四下张望的紫云不禁轻扯燕无双衣袖,道:“筱矝姐姐,不管怎样,你忍心任大哥他现在一个人在酒楼里伤心难过吗?”

    筱矝并不理会紫云的话,道:“可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爱是有生命的,是有生老病死的!”

    这句话显然是回答燕无双那句话的,燕无双不语,因为任飘萍并没有对她说过这句话,燕无双苦笑,道:“这岂不是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吗?”心却是自嘲: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筱矝显然并没有听出燕无双的话外之音,忿忿道:“可是他居然是那种人,他居然喜欢去那种下九流的地方?”

    躲在树林的常小雨总算是听出一点眉目了,心乐道:定是任飘萍去逛窑子被筱矝撞见。耳边却是听到紫云道:“筱矝姐姐,这么说,你的心是看不起我们了!”

    筱矝听得出紫云的不悦,遂下意识道:“没有!”

    燕无双道:“筱矝姐姐,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定是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太少,青楼女子虽然多有世俗肮脏,但是也有卖艺不卖身的,况且大多是为生活所迫,你以为她们愿意自个儿作践自己吗?再说了,青楼女子里面有很多都是才貌双全、能歌善舞、吟诗诵词极为风雅之人,她们也并非像世人那样轻薄无义,唐代的的崔微,段东美,宋代的刘苏哥、陶顺尔等人都不为爱而死,他们就不是重情之人吗?”

    燕无双说至此,似是气也消了一大半,打住不说,眼望他处。

    筱矝道:“你不是刚才也认为任大哥看不起你是……”

    燕无双一愣,竟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紫云道:“筱矝姐姐,紫云虽说话不好听,但是也在理,你不要往心里去。”

    孰料筱矝道:“紫云说的话我自是知道,我也没有看不起你们,只是他去那里做什么?”

    燕无双和紫云一时语塞,因为她二人只见过任飘萍去了一次那地方,而且那地方还是‘雅净阁’。

    常小雨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遂便向树林外的三女走去便高声道:“自然是去坐一坐,喝杯香茶,吃几块儿点心,要不就是听听小曲,下下棋,喝点小酒什么的,对了老狐狸还会吟吟诗卖弄卖弄的。”

    三女一听‘老狐狸’三个字就知道是常小雨了,紫云已是杏眼瞪起,道:“你个挨千刀的,刚才我就听到有人喊师傅的,听着像你的声音,以为是幻觉,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害得我们为你平白无故地担心!”

    燕无双和筱矝俱是抱拳道:“常公子!”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筱矝姑娘,现在可明白了?”

    筱矝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常公子,恭喜你了,紫云肚里有你的孩子了!”

    常小雨头未转,眼睛斜睨紫云的腹部,坏笑,怪声道:“紫云,这是真的吗?”

    紫云原本想再说几句常小雨的,此刻见常小雨如此这般模样,反倒是羞得说不出话来,自顾低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抿嘴一笑,道:“假的!哪有?!”说完一扭头跑向一边去了。

    常小雨对着筱矝和燕无双憨憨一笑,用手指了指紫云,立时便跟了过去。常小雨和紫云两人新婚不久,此刻倒也真应了那句俗话,小别胜新婚,小两口自是少不得要卿卿我我地要说些悄悄话。

    燕无双和筱矝两人各不言语,站立良久,忽又相视一笑,却是笑得极为勉强,与此同时两人脑海想起的是同一个人,不禁又同时为任飘萍担忧了起来。燕无双道:“我先回酒楼去!”筱矝立时道:“我也去!”

    燕无双和筱矝的身形甫一移动,常小雨和紫云就跟了过来,常小雨已是笑道:“想甩掉我和紫云啊!”

    燕无双知道常小雨爱开玩笑,遂笑道:“我们哪里敢啊!只不过是不想打扰你们,你可不知道,这一阵儿,紫云一天能够把你念叨一万遍!”

    四人一路笑,见城门已关,至‘过故人庄’酒楼,才从账房先生那里得知任飘萍去了‘金凤楼’,燕无双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突变,道:“不好!我记起来了,‘金凤楼’正是仙人掌金沙堂的堂口所在!”心却自问道:可是欧阳小蝶怎会是仙人掌的人呢,难不成那兰花香味……

    四人又急忙赶至‘金凤楼’,只是那看门的几个壮汉一见常小雨那松松垮垮的衣服,再一瞧他身后三女个个是大美人,而且四人脸上俱是面带煞气,这哪里像是找乐子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先前被萧湘秀打了三个巴掌的壮汉这时又挺身站了出来,两腿叉开,双手叉腰,道:“大爷,您走错地方了吧!”

    常小雨似是没有瞧见这壮汉一般,更不用说听到他的聒噪,常小雨若无其事地从他声旁走过,壮汉的那一记重拳已是落空,他从来没有见过身法如此之快的人,‘咦’了一声,回头去找常小雨,常小雨已经坐在了一楼大堂之上的一把太师椅上。紫云嘴里道:“狗眼看人低!小心了!”手剑已是扬起,用剑鞘轻轻一敲他那粗如碗口的胳膊,尽管紫云事先已经提醒他了,但是他收回的手还是慢了一步,所以那壮汉杀猪似‘啊’的惨叫一声,人已是痛得晕了过去。

    三女甫一进入大堂之上,便见四名绿衣女子和四名紫衣女子从大堂后边闪身出来,燕无双一瞧之下,正是随萧湘秀去‘过故人庄’的那八名女子,心知这定是和自己的‘玉凤堂’一样,是‘金沙堂’的八名护法,冷笑道:“看来果然是这里!”

    筱矝是初次出入这种场合,美目四下环绕翻飞,但见这大堂之上并非自己想象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是布置极为雅致,桌椅茶盘,香炉铜鼎,陶罐瓷碗,名人字画,花卉盆景无一不显现出古朴淡雅,素淡清新,完全不是她想象的模样,就是偶尔瞥及的令自己脸红心跳的几个香肩微露,酥胸半裸的女子好像在这种场所也是可以容忍的,不由得心暗暗自责,同时忽然明白懂一个人原来是需要时间的,那么最懂任飘萍的当是欧阳小蝶吧!。这时听到燕无双如是说,筱矝眉宇已是渐生怒气,娇斥道:“还不让你们那个什么萧楼主出来!”

    八名女子闻及那壮汉的惨叫声心知有人寻事,自后院急忙跑出来查看,见是筱矝诸人,心便已明白了**分。那一字排开的正的一名持剑大眼紫衣女子右手倒转剑尖,左手搭在右手之上,一抱拳,道:“你们若是要寻那任公子的话,可是找错地方了。”

    燕无双冷笑道:“此话怎讲?”

    大眼紫衣女子倒也不卑不吭道:“这位姐姐!请息怒!那任公子先前倒是来过,不过现在已经离开‘金凤楼’了,这里自是找不到的。”

    燕无双三女见这紫衣女子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犹豫,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常小雨,筱矝无意间瞥及常小雨左手的那一道血痕,眉头微皱又舒。

    常小雨自在‘过故人庄’听到‘金沙堂’这三个字直到此刻便是一句话也未说,他在想已经死去的难听雨和刘浩轩,所以常小雨说出了一句话:“这里不是金凤楼而是金沙堂!”

    八名女子脸色突变,紫衣女子道:“这位朋友说的话深奥的很,我们听不懂,但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明白,小女子适才并无半句虚言。”

    常小雨心打定主意要找金沙堂的晦气,道:“挂羊头卖狗肉,你道你常大爷是那么好欺的吗?叫金沙堂管事的出来!”

    大眼紫衣女子似是一惊道:“原来是快到飞雪常小雨,看来阁下是来找茬的!”同时打了一个手势,只见八名女子迅散开,步法之间张弛有度毫不凌乱,隐约含有阵法之意,将常小雨四人围了起来。原来那女子自知常小雨的厉害,而其余三女看来也是不易相与的厉害角色,遂展开阵法要合击四人。

    燕无双暗自打量,这八名女子分成四对,每两人站立于一个方位,正好占据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步法缓缓移动之间似是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不禁心道:难不成是什么厉害的阵法?!遂凝神道:“常公子,稍后你要多多保护紫云!”又道:“筱矝,你也要注意,这阵法可能是‘四象剑阵’。”

    说话间,八名女子已是各按方位变化,循环出剑,每组两人紫衣女子刺出一剑俱是全无防守拼命的一剑,其所留下的空当则由绿衣女子防守,所谓一人拼命百人难挡,这一瞬间,常小雨四人立刻便感到了这阵法的威力。

    四人任何一人的功力都高于八名女子,但是此刻这阵法运转开来,此进彼退,生生不息,奥妙无穷,威力至大。而紫云是四人武功最差的一个,有怀有身孕,是以四人武功最高的常小雨时不时要分神照顾她,而燕无双和筱矝的武功在伯仲间,只是燕无双历经无数次大小阵仗,一把鱼肠剑上下翻飞,虽暂时不能占上便宜倒也不吃亏,倒是筱矝武功虽高,却是对敌作战经验不够,两道翻飞而击的长长的衣袖不到片刻间便被削短到不到一尺之长。

    筱矝也是暗自心惊,但聪慧之极熟读兵书阵法的她已是看出这阵法的眉目来,愁眉苦脸道:“无双,这不是‘四象剑阵’而是‘正反四象剑阵’!”再看那八名女子脸色大变,剑阵运行度突然加快,显然筱矝说了。

    燕无双细看之下才知自己看错了,不免心暗暗惭愧。原来那‘四象剑阵’是依据先天八卦易理化合而成,并按东西南北五行方位苦练而成的一种阵法,而‘正反四象剑阵’则是根据八卦的坎、离、兑、震、巽、乾、坤、艮等八个方位由八名剑手将敌人围在阵,其四个正方向和四个斜方向,虚实相生,正反互用,故名‘正反四象剑阵’。只是这‘正反四象剑阵’要比那‘四象剑阵’厉害许多,是以四人武功虽高,仅仅是和对方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且说剑阵突然加,四人顿感四面八方俱是剑光横飞,不免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常小雨心已是急躁,暗道:他***,若是有了空闲,定是要好好的研习者五行八卦之理。嘴上却是不闲,道:“筱矝姑娘,你既是看出阵法,便快点破阵啊!”

    孰料筱矝道:“我正在看!”衣袖距离手指已是不到一尺。

    先前那名大眼紫衣女子轻笑道:“我道常大爷有多么厉害,也不过如此而已!”另一名绿衣女子接口道:“看来欧阳长老传授我等的这套阵法威力无比,天下无敌!”

    燕无双又想起了那封信函的淡淡的再也熟悉不过的兰花香味,此刻又闻那绿衣女子说什么欧阳长老,不禁又皱起眉头,暗自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是欧阳小蝶呢?终于忍不住道:“你们的欧阳长老到底是谁?”

    八女自是不理会她,可是已经有人答道:“是我!欧阳紫!”声音很冷,却也很动听,又对八女喝道:“你等先行退下!”

    八女同时收剑道了声‘是!长老!’便退去了,四人这才如释重负,燕无双看着欧阳紫,不禁暗道:这世上造了一个欧阳小蝶,还造了一个和欧阳小蝶一模一样的欧阳尚晴,现在看来这个欧阳紫的美丝毫不逊于欧阳姐妹。只是她心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原来如此!”

    常小雨已是大惑不解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欧阳紫看了一眼常小雨,并没有理会,道:“原来如此什么?”

    燕无双笑道:“你在杀害赵世青赵前辈之前就和欧阳小蝶熟稔的吧!”

    欧阳紫冰冷的脸上冰冷的笑,笑道:“你真的懂我吗?”心却道:原来懂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朋友和爱人。

第十三章‘ 孤舟独钓’花无叶

    燕无双道:“也许不懂,但至少知道你一直生活在仇恨的痛苦。”

    欧阳紫似是有些激动,道:“假若你的全家被灭门,你也会这么说吗?”

    燕无双道:“不知道!至少我还有个弟弟,你现在要杀我报仇吗?”

    筱矝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她不明白,既然大家都是孤儿,为何还要互相不珍惜而要相互仇视呢?

    欧阳紫道:“你是说燕云天吧!外公对我说玉芙蓉就是燕无双,而燕无双正是燕赵的亲孙女,我还不信。”

    燕无双一皱眉,道:“你外公?你外公是谁?”

    欧阳紫冷笑道:“任公子他没有告诉你吗?”

    这时筱矝走至燕无双的近前,低语道:“她的外公是我师父!”

    燕无双立刻脱口而出:“李奔雷!”她立刻便想起临别时燕云天说的话:李奔雷很可能是杀害爷爷的最终幕后杀手。

    常小雨似是看出燕无双和欧阳紫之间的火药味,忙站在两人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仇恨恩怨,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老狐狸在哪儿?!”

    紫云也是道:“对啊!我们不是来找任大哥的吗?”

    燕无双和欧阳紫这才不再说什么。

    此时欧阳紫身后的萧湘秀上前一步,温言一笑,道:“常公子,任公子的确已离去,不信的话,可以去后院看看。”

    常小雨道:“那老狐狸去了哪里?”

    萧湘秀道:“不知道!当时像是回‘过故人庄’去了。”

    常小雨四人默然不语,一时倒是不知何去何从,但闻欧阳紫冷冷道:“萧楼主!送客!”

    萧湘秀应声道:“是!长老!”然后对这常小雨四人一伸手。道:“请!”

    紫云冷哼一声,嘴里道:“谁爱留在这破地方!”筱矝和燕无双听了紫云的话,不禁莞尔一笑,四人刚走至门口,欧阳紫已是走进后院的身形顿住送出一句话来:“他一定是去找欧阳小蝶去了,我外公已经传下话来,决不能让他和欧阳小蝶会和,话已至此,你们好自为之吧!”话落身影已逝。

    四人八只眼俱是睁得大大的,不懂,萧湘秀四下望,悄声道:“长老‘千里莺啼’李冰玉便是败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我也是刚从欧阳长老那里获悉任公子沿途必有危险,所以你们还是赶快启程吧!”说完未等常小雨等人再问人已是匆匆折回‘金凤楼’去。

    筱矝闻言已是急道:“那么我们快回‘过故人庄’,‘祥云’马的脚程快,现在出,定是能够追上任大哥的!”

    四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商量着。常小雨心念的是紫云和紫云肚里的孩子,道:“要不我和筱矝姑娘先行一步,紫云,你和燕姑娘休息一晚再慢慢来,我们到时在洛阳的‘醉里绣乾坤’酒楼会合。”

    燕无双道:“为何?一起走不好吗?人多了遇事也好办!”

    紫云也是道:“就是啊!”

    常小雨笑嘻嘻道:“紫云,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紫云立时羞,食指一点常小雨的鼻子,道:“就你知道!”心却是美滋滋的。

    燕无双本还想坚持,但随后一想,毕竟筱矝和紫云不是很熟,只好不语,脸上却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筱矝此刻却是问了一个憋了半天的问题,道:“欧阳小蝶的武功很高吗?任大哥和她联手真的很厉害吗?”

    紫云口无遮拦道:“那是当然了,都怪那个老不死的李奔雷!”话说完才反映上来了李奔雷是筱矝的师傅,忙道:“对不起啊!筱矝姐姐,我……”

    筱矝似是没有生气,叹了一口气,道:“师傅向来守诺,想来只是阻止任大哥和欧阳小蝶会和吧!”

    常小雨道:“事情可能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看你师傅对‘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势在必得,或许他的野心也许更大!”

    筱矝不懂,道:“野心更大是何意?”

    常小雨道:“但从这‘正反四象剑阵’来看,迟早他是要入主原的!”

    三女听到常小雨此话,心自是惊讶,抬头间已是到了‘过故人庄’门口。

    ……

    天色已见亮。一路行来,连续驾车的老王头显然有点疲惫不堪,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合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合上,突然间,路旁的一颗树毫无迹象轰然倒下,正好拦住马车的去路,马声嘶鸣,马车已是在陡然的颠簸停止。

    正在闭目养神的任飘萍不由得一惊,道:“王老哥!怎么回事?”

    老王头已是稳住马车,四下查看,但见那棵树断口处极为平整光滑,四下却空无一人,道:“任公子,好像有人故意弄到树拦住我们的去路。”

    在老王头的帮助下任飘萍来到了那新断的树桩旁,弯腰蹲了下去,用手仔细地摸着那断面,眉头皱起,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这既不像是刀劈又不像是剑削,这又是什么兵刃呢?

    老王头也是奇了怪了,问道:“任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不是刀剑所致的呢?”

    任飘萍站起身笑道:“王老哥,刀是单面长刃的短兵器,刀背厚刀刃薄,刀痕自是有挤压,断面纹理疏密自是不一,决计不会如此均匀,而剑则是两边薄间微厚,同样也会产生疏密不均匀的结果,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兵刃?”

    老王头虽说武功不高,但也是懂得一些武功的,此刻似懂非懂,手一挥马鞭,道:“难不成是一鞭子抽到的!”

    任飘萍道:“什么什么!王老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王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讷讷道:“任公子,小的那……那是胡诌的。”

    任飘萍似是已听不到他的话,喃喃道:“鞭子,鞭子!对对对!”忽然似有所悟,笑,大笑道:“原来是‘孤舟独钓’花无叶花前辈,花前辈神龙见不见尾,晚辈任飘萍这厢有礼了。”任飘萍这句话是以内力送出,方圆一里地的沙漠。黄河,旷野俱是可以听到。任飘萍心道:不想当世九大高手之一的‘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的独钓,仙人掌杀手组织的第二大高手已是来到。

    老王头虽然不知道任飘萍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因为四下空旷尽入眼底,哪有半个人影,倒是黄河央处一叶扁舟‘野渡无人舟自横’在那里,但是老王头显然知道花无叶其人,因为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绿幽幽的,是那种极端恐惧的绿。

    就在此刻,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一边是寂寥流动的黄河,就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传来一个苍劲浑厚清远悠长的声音:“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小子果然有些门道,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这声音是愈来愈近,越来越大,但见那一叶扁舟由远及近,迅自黄河央处向任飘萍脚底下的河岸靠拢。那话音方落,那一叶扁舟便到达河岸边,船上一老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一钓竿稳稳盘坐于船头。

    老王头见那船上并无用以划船之物,便知老者定是内力极为深厚,乃催内力而行舟。再见及老者垂钓的黑色钓竿和银色钓丝,心下这才明白,原来任飘萍是由那棵树断面的特征加以自己胡诌的马鞭联想到花无叶的独门武器——千山万水乾坤钓。心暗自吃惊,据说那钓竿系南海玄铁打造,坚而不脆极为柔韧,那长长的银色钓丝更是由极为罕见的北海蛟龙的龙须连接而成,不想今个居然可以见此宝物。

    老王头寻思之际,任飘萍已是开口道:“多谢前辈夸奖!不知前辈所为何事?”

    花无叶笑,笑得极为憨厚,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到这就是江湖传说的第四大杀手,道:“任飘萍,今年二十六岁,十八岁出道江湖,曾一人一夜间连盗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两白银;又曾经在陕南道上单掌击退黑道盛极一时的秦岭六魔,六人武功俱废;后来与少林寺达摩院席长老舍得和尚和武当派掌门忘忧上人切磋武艺一天一夜,无人得知结果;再后来连连击败少林寺无念和仙人掌众多高手慕容秋叶、李冰玉、李思然、凤如烟,再后来于大漠力挫燕赵三十六骑的‘兴庆八俊’,又于重伤之下败燕霸天,老夫说的可对?!”

    任飘萍笑道:“前辈有心人,自是不错,只是不知前辈为何拦住晚辈去路?”

    花无叶依旧憨笑,道:“老夫一个人垂钓实在无聊,小子,你若是能陪老夫一起垂钓该有多好!”话落,手钓竿颤动,一缕银光化作一条灵蛇便直奔任飘萍的腰间而去,只是那花无叶虽是杀手,却也是光明磊落。口同时喝道:“小心!”挥动钓丝所施的是刚猛手法,为的是任飘萍能够听到那钓丝此刻呼啸而来的声音,显见是不愿意欺任飘萍现下不能视物。

    花无叶距岸上的任飘萍至少有三丈之远,而那钓丝飞来而袭的度就好像两人身距咫尺之遥。

    任飘萍不由得对花无叶多了几分敬佩之情,心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可不想做那棵树,凝耳细辩之间,右手自怀拿出一物力弹而出,只见一道银光激射而出,破空之声激扬,不偏不倚毫厘不差地击在那钓丝之上,口同时笑道:“前辈钓的本就是寂寞,自是不需要晚辈去陪吧!”

    斗笠之下花无叶紫铜色的脸膛忽然变得有些煞白,原来两道银光相遇,‘噗嗤’一声,钓丝已是断为两截,任飘萍射出的那道银光同时落地。任飘萍所处地势自是比花无叶的要高,那物落地之后在地上余势未尽,由高到低而滚落,轱辘至花无叶近前,那花无叶定睛一看,竟是一块碎银,心赫然一惊。要知那钓丝乃极为柔软坚韧富有弹性之物,寻常兵刃一击很难着力,若是任飘萍这样的高手以刀剑等利刃尚可勉力为之,可是现在任飘萍只是凭借一块千人捏万人摸的毫无棱角的碎银击断了他的钓丝,那是需要怎样深厚的功力和精巧的手法!那又如何不使他震惊呢!

    花无叶沉默良久道:“好!任飘萍!普天下能够毁老夫的‘千山万水乾坤钓’的至多不过十人,你就是其的一个,看来老夫是留你不住了!”

    任飘萍心暗道侥幸,手心已是冷汗涔涔。他自知如论功力而言,自己决计不是这个出身武当四十年前便已威震黑白两道的花无叶,若是自己色眼睛尚好,则还可凭借‘咫尺天涯’和对方周旋,遂在右手击出那块碎银之际,暗聚集功力于指之上,指剑气虽后而先至,只是之间的差距微之又微而已,待那指剑气于瞬间固定抻直那钓丝,这才使得那块碎银击断钓丝。倘若这之间的力道时间角度收油拿捏不准便定然会被花无叶看破,自己是比也会被那钓丝卷到船上去。

    岸上的任飘萍笑道:“前辈谬赞,晚辈只是一时侥幸而已,更何况前辈适才也未尽全力,而晚辈一时尽力而为了。”

    花无叶心苦极,虽说自己的确未使全力,但对方只不过是个瞎子,此刻又见任飘萍极为诚恳的谦虚,顿时心灰意冷,遂闭眼道:“罢罢罢!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老矣!年轻人!前途无量啊!”话音未落之际,身形已是自船头弹起,再一沉已是双脚落在马车顶部,狠狠地将手断了半截钓丝的‘千山万水乾坤钓’扔去,再看时人已渺。

    任飘萍笑道:“前辈,后会有期!”

    老王头却是愕然,原来,他的眼的花无叶身形渐远之后的三匹炭红骏马的马头正一点一点地从马颈之处慢慢脱落,接连三声‘扑通’相继而起,与此同时三匹马出垂死的三声悲鸣,三匹马的马颈处这才鲜血激射而出。

    老王头一急,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说话间,又见马车也四分五裂轰然倒塌,不禁道:“任公子,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678/ 第一时间欣赏剑笑红尘最新章节! 作者:莫念秋所写的《剑笑红尘》为转载作品,剑笑红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笑红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笑红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笑红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笑红尘介绍:
任它浮华烟云过,秋叶飘泊雨打萍。
布衣闹事冷眼笑,霜刃破空举世惊。
不恋金樽琥珀酒,愿持佳人红酥手。
谁人红袖拭清泪,莫笑红尘剑飞扬。
剑笑红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笑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笑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