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飘飘何所依
任飘萍心知这杀马毁车之事定是适才花无叶临走时所为,花无叶自是不忘阻止自己去洛阳,还好李奔雷还算是守信用,如若追杀自己的话,想来自己此刻失明之际当是必死无疑。
思忖间老王头又道:“任公子,你倒是说句话,现下该怎么办?”
任飘萍笑道:“花无叶不是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后路吗?”
老王头起初不懂,但是当眼睛瞥及那条小船时,旋即便明白了,喜道:“任公子的意思是……”
任飘萍道:“走水路!”
老王头收拾了马车上的一些干粮和酒水,放到了船上,又去把适才倒下的那棵树砍了两根较粗的树枝当做船桨,末了却不忘去岸边把那块碎银捡了回来,边上船边笑道:“任公子,这块碎银就留个纪念吧,你知道我不是贪图这点儿银子,我只是想……呵呵……”
任飘萍笑道:“王老哥!说哪儿的话!我这不是还要麻烦你吗?”
这船儿本是给一个人使唤的,虽小的可怜,但尚可够任飘萍和老王头两人用。于是二人便乘船一路而去。
黄河之水自古奔腾不息,唯独在河套平原平静的像是一个羞涩的小姑娘一样缓缓流过。所谓河套是指贺兰山以东、吕梁山以西、阴山以南、长城以北之地,黄河先沿着贺兰山向北,再由于阴山阻挡向东,后沿着吕梁山向南,形成‘几’字形。
数日后,一叶扁舟载着任飘萍两人已至陕西神木境内,此时正从北向南缓缓而行,左手青山连连,右手片片良田,田地之后是一个较大的村落。此时正值午,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热浪无孔不入在空气蠕动,近处岸边有几个女子在洗衣服,还有四五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河边嬉戏。紧靠岸边的田地边搭着一个简易的草棚,草棚里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汉坐在一堆西瓜后打着瞌睡。
躺在这敞篷的船上的任飘萍显然无精打采,此刻正懒洋洋的挥动着手掌驱赶那偶尔飞落到脸上的飞虫,老王头则是显得比较兴奋,老王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任公子,这里的景色还不错,要不歇歇再走?”
任飘萍心虽是想早日赶到洛阳,但也不远忤逆老王头的意思,毕竟这几日老王头很是辛苦,遂笑道:“也好!我都快成烤猪了!”
老王头遂把小船靠向岸边,道:“任公子你等着,小的给你弄几块西瓜尝尝!”然后未待任飘萍回答迫不及待地一脚跨上岸,冲着卖西瓜的老汉远远道:“大爷,西瓜怎样啊!快渴死了!”远远的那卖瓜的老汉的声音传来:“小伙子啊!老汉的瓜又沙又甜!你尝尝……”
那船儿没有固定在河岸上,就那么悠悠地飘在水面之上,每一次的飘就会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一圈圈的涟漪荡起不久便消失融合在那些洗衣女子洗衣和孩子们嬉戏荡起的涟漪了。这时一个黑黑的小男孩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过了很久,突兀地从任飘萍的小船便冒了出来,看了任飘萍一眼,怯怯道:“叔,你从阿达(方言:哪里)来地?”
已是坐了起来的任飘萍先是一愣,便明白,笑道:“叔叔从很远的地方来,对了,小伙子,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男孩听到任飘萍叫他小伙子,高兴极了,挺起小胸脯,道:“这儿叫盘塘村,叔,想吃西瓜不,我在我家地里给你摘一个,那老汉的瓜还是买我家的,我的不要钱。”
任飘萍心念电转,道:“那老汉不是你们村子的?”
小男孩摇头道:“不是,今个晌午突然就来了这个老汉说是要买我家的西瓜!”
任飘萍惊,道:“小伙子,你替叔叔把叔叔的朋友叫回来,好吗?就说叔叔有事找他,要快!”
可是任飘萍听不到那小男孩说话,就是周围的的捣衣声、孩子们的嬉戏声也是突然没了,任飘萍的心忽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那卖瓜的老汉现在就站在任飘萍的跟前,他的右手里提着一把刀,一把切西瓜的刀,西瓜刀是红色的,是血,老王头的血,他的左手食指竖放在他的厚厚的唇边,那意思分明是噤声不许说话。这些淳朴的山村的妇孺又怎么敢动敢出声呢?他们在瞥向草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吓坏了,那瓜棚前分明躺着刚才活蹦乱跳的老王头的尸体。
任飘萍在等,等着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此刻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回家睡觉去了,任飘萍喜欢这种感觉,这岂不是此时不能视物的他最需要的吗?可是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什么也没有等到,通常这个时刻他是闭着眼就可以感到杀气的,可是现在没有杀气,空气依旧是无声的热的沉闷。
任飘萍不禁心道:难不成是自己太过紧张判断错了?所以任飘萍皱眉。
任飘萍皱眉的瞬间,那老汉的右手食指突然一动,那一动竟是缓慢之极的一动,他的食指竟是坚定之极、毫无声息的指向任飘萍的胸口,就那么悄无声息而又缓慢之极而去。
那小男孩不懂为什么卖瓜的老汉不好好卖瓜,却要杀人,此刻他更不懂为什么老汉的食指指向任飘萍,那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五尺,但是他一定明白,那一指绝不是什么好意的一指,杀人的手的一指又怎会有好意呢?
日照当头,天很热,热在时空仿佛已经停止,任飘萍的心已是焦虑,所以他的眉头皱的更紧,那食指同时距他的胸口更近。
任飘萍在流汗,那老汉也在流汗,所有的人都在流汗。
老汉的眼皮一跳,笔直坚定的食指似乎有一丝颤动,似是在衡量食指和任飘萍胸口之间的距离。
盛夏的沉闷的空气忽然响起一声雷鸣,雷鸣声那老汉的手指突然射出一道剑气!与此同时那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一声:“叔!”
卖瓜老汉犀利之极快如闪电的一指剑气射出之时,杀气陡现,一道有形有质的赤红剑气大盛直奔任飘萍的胸口而去。任飘萍躲避已是不及,遂护体功力全部移至胸口,这时剑气已至,小男孩的那声‘叔’才传到他的耳边。感激之余,身形大震,气血翻腾不已,仰天倒下。而没有固定在岸上的船身同时一震,迅远离河岸想河心荡了开去。
卖瓜老汉‘咦’了一声,似是没有料到这一点,两道白眉一紧,手的西瓜刀已是落地,眼精光暴射,身形同时腾起至空疾向小船上的任飘萍扑去。任飘萍耳闻衣袂破空之声,陡感身体上方窒闷的空气流动,卖瓜老汉的三掌已至。任飘萍一边暗内力催舟而行,一边也同时拍出三掌迎击,掌走‘卸’字诀。霎时间河面上一舟急行,两人动,六掌相遇,任飘萍只觉双臂疼痛欲裂,卸去的三掌击在河面之上,激起六尺高的水柱。
卖瓜老汉的身形微震,胸浊气上升,身形急落,双脚脚尖自水面借力,身形再次跃至空,急追任飘萍而去。
又一声炸雷响起,空乌云纷沓而来,倾盆大雨瞬间而至。
雨帘卖瓜老汉双手轮换接连拍出十掌,每拍出一掌,掌心便是一轮太极旋转而出,直向任飘萍和小船而去。
任飘萍心暗暗叫苦,怒,同时也是掌影翻飞,十掌击出,掌心朵朵莲花血红拍出,却是每朵莲花花瓣纷飞而散,从四面八方向每一轮太极击去,正是‘万种风情掌’的第九式‘怒海狂花’。远远望去,蒙蒙青山之旁,雨帘如柱之,河面之上,恰似十朵血红莲花绽放于十轮太极之上,任飘萍的船忽然便在那一轮轮太极出的力道之停止不前,只是在河面上兀自不停地旋转。花瓣如刀,太极如磐,漫天五彩斑斓之,花落纷飞,磐裂而碎。然而那老汉的功力却更胜一筹,碎裂的磐石藉着最后的旋转余力已是砰然一击在任飘萍的身上。
任飘萍的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任飘萍嘴角溢出一抹血红,狂笑道:“飘飘何所依,天地一沙鸥。”
卖瓜老汉十掌拍出之后,胸浊气再生,双脚再次点击水面,却是有些力不从心,水已没至小腿处,清啸一声,身形再次强行腾空,自空双手挥出一蓬寒星之际,耳边同时听到任飘萍吟唱的那句诗,脸现悲切,陡然间减去四成功力。
雨,还在下,雨,急,滂沱,击在河面上,船上,击在任飘萍的身上,手上,脸上,响在任飘萍的耳边,心里,却像是擂起的沙场战鼓,一声更比一声急,一声更比一声响。就在这一声声的战鼓般的雨点,十八点寒星在太极的旋转已是悄无声息的袭来。
狂笑之后的任飘萍双掌奋力击出两掌至水面,船借力而倒行,似箭而退。然则九点寒星落入水之际,仍有三点寒星‘笃笃笃’地没入船身,另外六点寒星则是毫无例外地射向任飘萍的身体,那六点寒星外的太极甫一触及任飘萍的身体,便旋转开去任飘萍的护体功力,六点寒星便在这一瞬倏地没入任飘萍的身体。
卖瓜老汉射出寒星之后,身形疾向船上坠落而去。
六点寒星甫一进入身体,任飘萍便觉真气似是不继,心下毫无感觉地一笑,耳闻卖瓜老汉破空袭来之声,奋力击出一掌,这一掌,没有招式而言,只是信手的一挥,虽是重伤之下劈出,却也是任飘萍的全身武功精华所为,这一掌劈出之际,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雷声轰鸣,只是依旧蕴含着他的武功的最大特点:快!而此刻卖瓜老汉的来势正疾,力道将尽,躲避自是不及,心下颓然举掌相迎。
可是卖瓜的老汉显然轻视了任飘萍这一掌,因为他的身形忽然在倒退,他的胸口已是一闷,喉头一甜,一口血已是洒落在雨,‘扑通’一声跌落在河里。
任飘萍与老汉互击之下已是全身无力,周身疼痛不已,当下便昏死过去。船却是载着他朝南直奔而去。
卖瓜的老汉显然不会游泳,落入水的他还在扑腾着挣扎,眼巴巴地望着任飘萍一人一舟就这么地漂流而去。过了许久,那老汉才从河里挣扎着上了岸,抖落身上的水后,脱去借来的盘塘村老农的外衣,露出身上的灰色的道士穿的衣服,叹气,单掌执于胸前,道:“无量寿佛!”
……
卫,金凤楼后院。
李奔雷坐在藤椅之上,一旁站着欧阳紫,还有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之人,自是‘孤舟独钓’花无叶。
李奔雷显然不是很开心,因为他手捋胡须苦思冥想之时似是不小心弄疼里自己,一根银须飘然落地。
欧阳紫和花无叶显然看见了那落地的银须,却是没有说什么。
许久,李奔雷揉搓着掉了胡须的痛处,沉声道:“你说老二这次水路阻挡结果会如何?”
这话是说给花无叶的,花无叶已经回答道:“门主!这个恐怕很难说。”
李奔雷点头叹道:“任飘萍这小子每每总能于万般惊险的死局当走出一条活路来,自非常人可以推测,胜的并非完全是武功,而是冷静的头脑,你这次定是吃亏在这里!”
花无叶似是一惊,道:“门主的意思是他的功力没有那么高?”
李奔雷沉吟道:“不好说,只是推测而已,按说单以武功修为而论,你和老二老三应当不会输给这小子,不过老二却是最为谨慎心细,想来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吧!”
欧阳紫此刻问道:“外公!既是可以拿住任……任飘萍,又何苦去找欧阳小蝶呢?您别忘了,欧阳小蝶也是我们欧阳家的一份子!”
第十五章 霸柳风雪
李奔雷看着欧阳紫,笑道:“这么说赵世青之死和欧阳小蝶有关了!”
欧阳紫避而不答道:“外公,您不会伤害欧阳小蝶,对吧?”
李奔雷呵呵笑道:“傻丫头!外公什么时候也不会伤害你不愿伤害的人。”
欧阳紫‘哼’了一声,撅着嘴道:“您还说,他就不是吗?”
李奔雷弱弱一笑,看了一眼花无叶,道:“老四,你说说,我是怎么给你们说的?”
花无叶道:“是,门主!”遂对欧阳紫说道:“欧阳姑娘,门主只是让我们阻止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会合而已,还特别嘱咐千万不可伤及任飘萍任少侠的性命的。”
欧阳紫一跺脚,撒娇道:“外公,您胡乱说什么呀!人家哪里有说他啊!”至后来眼已迷离,幽幽道:“他是我的仇人!”
李奔雷看着面前的那一株株高大的仙人掌,目光深邃,道:“丫头,外公问你,你想不想重振当年欧阳家族的雄风啊?”
欧阳紫由忧及喜,道:“想啊,当然想了,外公的意思是……”
李奔雷笑道:“外公现在命你回原创立一个新的门派,至于名字嘛,就叫做‘落雁门’吧!总坛就设在洛阳的‘牡丹山庄’吧!外公会派人协助你的。”
欧阳紫一听这‘落雁门’倒是蛮好听的,却也是不解,问道:“外公!为什么叫‘落雁门’呢?”
李奔雷已是从藤椅上站起,目竟是布满忧虑,道:“人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在花前。丫头,你现在就是‘落雁门’的门主,即日起程吧!”
……
常小雨和筱矝二人此刻正牵着马儿走在长安城的西大街上,只是此刻的筱矝却已是女扮男装,一身宝石蓝绸缎的衣裤,手执一把精致风流小扇,活生生的一个俊俏公子哥,就是潘安再生,只怕也会掩面羞愧而去:常小雨则依然是先前的那身穿着,一手牵马,一手拿着活像马鞭的‘千山万水乾坤钓’,两人就这样的大摇摆摆招摇过市,自是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旁观,指指点点,每有青年妙龄女子经过,自是恨不得把眼珠子安在筱矝的脸上看个够。
那天夜里常小雨、筱矝同燕无双、紫云二人作别之后,至西城门,城门已关,由于牵着马不便施展轻功,常小雨先是使银子行贿说是家里有急事要连夜出城,谁知那守城的官儿不买他的帐,是以常小雨只好点了所有守西城门的十二名兵卒和那官儿的睡穴,这才得以出城,直追任飘萍而去。也就是多耽误了这会儿功夫,加之之前在‘金凤楼’的时间,二人没有见到任飘萍。可是常小雨自是认识那三匹炭红的马,还有那辆装饰极为奢华的马车。马死车毁独不见任飘萍的景象自是使二人一惊,遂走6路沿途打听一路行至长安城,却也是没有一点儿任飘萍的消息。
筱矝已是心乱之极,一路上不停自责。而此刻的西大街正是一天当人来人往最为热闹的时候。除了幼时对秦淮两岸的淡漠的记忆之外,筱矝这算是第一次真正地走在大都市的繁华之。西大街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宽敞的足以五匹马车同时而过的西大街街道的两旁尽是两层楼的青砖琉璃瓦的铺面,正门前更是雕栏玉砌,大红柱子高高起,极尽富贵堂皇,有酒楼、有茶舍、有布庄、有青楼、有古玩字画……大凡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临街的小摊上有卖各种时令水果,特色小吃,小二、商贩们门前大声吆喝此起彼伏:“来来来,客官,里边请!”“客官!牛羊肉泡馍,来一碗!”“西瓜!又甜又大的西瓜!”……
兴奋、新鲜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在筱矝的眼神退去,代而替之是淡淡的忧愁和无尽的迷茫,这陌生的人、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繁华,还有正自楼上一个卖唱女的歌声:便总是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更能衬托出此刻筱矝的心情。
常小雨看了一眼筱矝,道:“要不先吃点儿东西,这儿我比较熟……”
牵着马儿一味前行的筱矝显然没有听到常小雨的话,自顾茫然地走着,似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常小雨叹气,用那‘马鞭’轻轻敲击筱矝的肩头,道:“筱矝!筱矝!”
筱矝这才缓过神,诧异地看着常小雨,道:“常公子?”
常小雨无奈道:“我说先吃点儿东西,祭祭五脏庙,这儿我比较熟,然后再去打探消息!”
二人这才进了一家名叫‘鸿运来’的酒楼,坐在西南方向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旁,点了饭和几样小菜。筱矝没有心思吃饭,只是象征性地叨了几口菜,吃了几口饭,便放下手的碗筷,兀自出神地望着窗外。
常小雨则是独自一个人喝着酒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近筱矝如此,玩笑道:“我说你这是不是作践自己啊!见了老狐狸我怎么向他交代?”
筱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待说话,耳边却是听到邻桌一个人低声道:“别看对方是个瞎子,我看舵主似乎尊敬得很。”
另一人也是低声道:“尊敬个屁!要不是云长老有话吩咐下来,舵主肯定不会这么客气。”
常小雨和筱矝耳闻‘瞎子’二字,自是敏感,两人神情一紧,相互一视,看向邻桌的那两人。
只见先前说话的是一个黑脸的二十出头的叫花子,另一个也是一个叫花子,似是已到而立之年,一张脸倒是白净白净的。此时那黑脸乞丐一口饮尽面前杯的酒,眉飞色舞道:“算了,管它呢!听说今夜小师妹也会来分舵。”白脸乞丐道:“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又那福气吗?”
这时二人似是酒足饭饱,扬长而去,筱矝一慌,起身就要跟去,常小雨却是暗施眼神示意不可,原来常小雨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的一个穿着一件极为普通款式但衣料质地却是上乘的蓝色大褂的年人一直在关注两个乞丐的谈话,见两个乞丐离去后,也匆匆地离去。
筱矝问道:“为何不跟上去?看上去这二人似是丐帮人。”
常小雨道:“能坐在这里喝酒的乞丐只怕只有丐帮的了,长安分舵就在东郊灞河边,天一黑我们就去,现在要做的是养足精神休息。”
……
当天空最后一丝炙热的云彩离去,夜幕终于在筱矝的眼里降临,筱矝和常小雨已经在灞河边了。长安八景之一的‘霸柳风雪’指的便是这里,每到春暖花开之时,遍植灞河两岸的柳树便在和煦的春风扬起它那洁白的柳絮漫天飞舞。
现在,是盛夏,没有柳絮,却有一个‘柳絮堂’,沿灞河向南急行不到半里,二人眼的柳林透出的灯火照耀着一座破旧不堪的三间房子的门上方正的三个字‘柳絮堂’。二人小心翼翼地躲在树后意欲先行查看究竟。
柳絮堂的前面的一片空地分立着七八个丐帮子弟,其两人正是今日常小雨所见的黑脸、白脸两个乞丐,另有一人,正对着常小雨和筱矝的方向负手而立,四十岁上下,浓眉如画,眼睛狭长,身上背着五个袋子,显见是这里最高的丐帮弟子,正对他躺在一把破的还能够看出是躺椅的椅子上的是一个白衣青年。
只听那五代弟子温言道:“任公子,请稍等!过会儿敝帮的云长老就到,相信到时必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白衣青年似是受了重伤,声音微弱之极地‘嗯’了一声。
筱矝心狂跳,却是看不见那白衣青年的脸,身形甫一移动正要换个方位,常小雨一急,正要阻止筱矝,二人耳旁同时听到那五代弟子厉声喝道:“谁?”
筱矝和常小雨同时一惊,身形停滞,却听到一声男子的爽笑,自柳林的另一端走出两男一女来,心道:原来是一场虚惊,遂不再妄动向那三人望去。只见当先的一男子气宇轩昂,双目神光充沛,明若秋水,着裁剪极为合身银白绸缎薄衫,其后一女子,背负弓箭,出落得极为水灵,一身紧身浅绿色罗衫,典型的江南女子小巧的身材,一双大大的眼睛会说话一样咕噜噜直转,走在最后的一位正是日间尾随黑脸白脸俩个乞丐而去的那个穿蓝色大褂的年人。那为的青年人爽笑之后,道:“江湖人道丐帮长安分舵舵主‘霸柳公’应物惑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今日看来竟是谣言,呵呵……多谢应舵主!”
众乞丐怒,却是不敢言,应物惑自是听得出对方话的嘲弄,干笑两声,道:“若是我没有走眼的话,阁下便是那唐家三少唐飞吧!”
说话间那白衣青年像是要说什么,许是虚弱,刚有了点声音便昏死了过去。那蓝色大褂的年人一急,道:“小五!小五!”一个箭步直冲躺椅上的那白衣青年而去。不料四名丐帮弟子身影挪动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柳林外的筱矝耳闻‘小五’二字,失望之色自是不用言表,再看常小雨却是满脸的兴趣盎然。瞧得正津津有味。
蓝色大褂见四名丐帮弟子拦住自己的去路,看向唐飞和那娇小女子,而唐飞则冷眼瞧应物惑,应物惑却是没有看到这一幕般抬头望向空明月,道:“看来明天又是个艳阳天啊!”
唐飞微垂眼帘回头笑道:“七妹!你的人怎么这么毛糙,难怪会失手被擒!”
那女子似是不懂唐飞的话,眼睛睁得更大,道:“三哥!你说什么呀!”又对那蓝色大褂道:“唐山!你让开,我倒是想看看丐帮的人是如何的不讲理!”说完话便是一把推开唐山,径直向那四名丐帮弟子走去。
那唐飞眉头一皱,心道:七妹怎地这么不通达人情世故!本想出手拦下,不知为何,伸出的手在空一停,轻叱道:“唐灵!”
唐灵跟没事的人一样已是走过了那拦路的四名丐帮弟子,而那四名丐帮弟子则不知为何一个个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再看其余的四名丐帮弟子已是各自亮出手的竹棒指向唐灵,却也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唐飞在笑,应物惑的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狭长的眼眯出一道缝来,那道缝里有刀,沉声道:“姑娘!年纪轻轻就这般狠毒,将来还如何得了!”说罢已是向唐灵迈近一步,唐灵陡然便觉得一股极强的气流向自己膝盖处撞来,不禁心下一慌,侧身勉强躲过,却是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不禁又气又羞,一扬手,一蓬寒星直射应物惑。应物惑口冷笑,心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江湖对唐门暗器不在意的人凤毛麟角,身形急退间,右手的竹棒已是同时挥出,已是将唐灵的一干暗器全部击落。
唐灵这是第一次出道江湖,出来也并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任飘萍,唐门姥姥自是放心不下,这才遣唐飞一路同行。是以这也是唐灵第一次和外人真正交手,这一刻的唐灵自是觉得自尊心受挫,心有不甘之余,手暗器已是再次蓄而待,只是不料此刻的应物惑道:“姑娘,若是巾帼女侠的话,就不要用暗器!”
唐灵哪里知道那应物惑武功本就高出她一筹,只是对唐门暗器心存忌惮,又看出唐灵出道不久,是以才出言相激,果不其然,唐灵道:“不用就不用!”随转身一把拿过唐山手的长剑,‘仓啷’剑已出鞘,抖出三朵剑花,却是虚招,口道:“请!”
唐飞似是不急,依旧笑呵呵地看着。那应物惑也是道了声‘请’,手竹棒当做长剑使用,斜向刺出,唐灵娇叱一声,唐门家传剑法已是一一展开。唐门本就不是已剑法见长,是以这套剑法那里放得在应物惑的眼里,再看那应物惑剑走轻灵,每一剑直若那春日漫天飞舞的灞河柳絮,每每唐灵的剑与对方的竹棒相遇之时,只觉对方所持似是无物,却是于变招之际,那竹棒又重若千斤而来,十招一过,唐灵败象已露。
唐飞正要让唐灵退下来时,那应物惑忽然变招,再看那竹棒已是化作万千剑影横空而出,又似是狂风舞动的柳枝疾拂唐灵的左肋,唐灵十招一过自知不敌,此刻见得应物惑这招,竟是忘了防守生生地愣在那里,眼看便要给击之时,一旁暗观战的筱矝情不自禁就要冲进去助唐灵一臂之力,却是被一旁的常小雨拦住。筱矝不解,再看向场时,那唐飞已是挥手,一挥手便是他成名绝技‘花满天下’,那招击败击败峨嵋派掌门无尘师太的‘花满天下’。
第十六章 月夜剑鸣各为主
‘花满天下’是唐飞自己为这招起的名字,唐飞自小就喜欢看烟花,黑夜里的烟花,绚丽而夺目,在那一瞬间燃烧,在那一瞬间绽放,似乎自己人生的美丽便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升华,然后暗淡消逝。
‘花满天下’使出之际,已是唐飞的全部精气神所在,没有回头,只有全力以赴。
‘花满天下’已不是一种杀人武器,而是唐飞自己,这一招已是融入了唐飞对生命的全部诠释:绚丽绽放,然后死去。
唐飞要的是人生的一瞬的美丽,之前之后都已不重要。
所以‘花满天下’这一招是注定生死的一招,非生即死!
应物惑眼前霍然开满了绚丽之极的千万朵菊花,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绚丽,像极了自己看到过的绽放一如菊花的烟花,只此一瞬,那千万朵菊花忽然爆裂,爆裂的瞬间,光彩夺目,光,大盛,把这‘柳絮堂’门前方寸大的空地照的一如白昼,应物惑闭眼,所有的人闭眼。唐飞闭眼,闭眼的同时出手,应物惑闭眼,闭眼的同时身形暴退,竹棒已是在身前舞成一道不透风的墙,众人闭眼的同时,耳旁同时听到迅由远及近的一个苍劲的声音:“唐家三少!手下留情!”
唐飞的‘花满天下’本就是无法收回,放出去的烟花怎能收回呢?唐飞只是收回了手的那一道即将射出的暗器,而应物惑眼见自己竹棒舞成的墙只挡住了那菊花爆裂飞来的七成花瓣,其余三成花瓣已是近身,惊!身形猛然后仰,倒飞而去,竟是使出年轻女子防身所用的‘铁板桥’一招,纵是如此,一片花瓣任然击他的腹部,余皆擦着他的鼻尖而过,‘笃笃笃’射在‘柳絮堂’的门上。
倒地的应物惑已是捂着伤处怒目而视唐飞,那四名丐帮弟子已是急呼:“舵主!舵主!”赶上前去查看。被射的‘柳絮堂’的两扇门兀自还在那里摇晃着,‘嗤嗤’两声,场地已是落下两人,一个李逵一般模样身背八个袋子四十开外的人甫一落地,应物惑便在四名丐帮弟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霜打的茄子般低头低声道:“见过云长老!”那四名丐帮弟子狠狠地看了一眼唐飞这才道:“弟子见过长老!”
那云长老双目圆睁,‘哼’了一声,对着唐飞一抱拳,道:“丐帮云歌替兄弟们向唐少侠赔不是了,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此事,过错在敝帮。”
那唐飞笑道:“都说丐帮执法长老云歌铁面无私,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倒是显得我唐飞气量太小。”
孰料那白脸乞丐一瞪眼气氛道:“长老,分明是唐门不愿意卖给我们火药,天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云歌尚未开口,与他同来的那女子已叱道:“哼!你就是劫持唐门人的王大雷吧!天下哪有你这般强买的,人家不卖就算了,稍后再治你的罪!”
白脸乞丐似是不服,但也没敢再说,退后一步,看向那黑脸乞丐,黑脸乞丐正自失魂落魄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小鼻子小嘴小身材,一双眼睛却很大。
云歌呵呵一笑,指着那女子道:“唐少侠,这是小女云练裳,来,见过唐少侠!”
唐飞也是把唐灵介绍给云歌父女,一时间好似双方和解了一般。而这时暗观看的筱矝似是放下了一颗心,脚步轻移,转向常小雨,却不料‘啪’的一声,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一根枯枝。云歌闻声已是喝道:“哦!今晚朋友来的不多少啊!”同时隔空击出一拳,拳风刚烈,击向筱矝藏身处。
常小雨出手已是接住这一拳,同时笑道:“本就打算出来相见各位英雄的,只是自己生的难看,怕出来吓着各位!”话落,二人已是走了出来。
云歌但闻声音,便知是常小雨,哈哈大笑,道:“自四年前少林寺武林大会一别,常少侠还是如此爱说笑,呵呵,什么风把常少侠吹来的!”
常小雨笑呵呵道:“唉!一言难尽!”又一抱拳,道:“丐帮各位兄弟好!厄……唐门兄弟好!”
其实其余众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就是爱热闹,爱混个脸熟。众人但见常小雨虽不说生的难看但也是普通之极的一张脸上一对小眼睛,实在是不敢恭维,倒是走在常小雨身后的筱矝使众人眼前一亮,不想哪里来的这般的美男子,云练裳的一双大眼自打筱矝出现后就没有半刻的离开过筱矝的那张俊俏的脸。唐灵倒是看了几眼就罢了。众人出于礼貌也自是抱拳行礼问好道久仰。
云歌这才恍然,忙指着常小雨道:“忘了给大家引见,这位便是‘快到飞雪’常小雨,”又看了一眼筱矝,道:“这位小兄弟是……”常小雨心正自得意,因为他看着众人脸上的惊愕之色心里实在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待反应上云歌的话时,筱矝已是自我介绍道:“在下乔德,见过各位英雄!”常小雨一愣,心知筱矝定是怕自己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无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心觉得好笑:毕竟好色之徒太多,但又一寻思,却是想不通筱矝为何给自己起了个这个名字。他又哪里知道筱矝是把她与任飘萍初次相遇的‘德桥’倒过来念的。
月色皎白,而此刻的唐灵已是心一亮,脱口道:“你就是常小雨?”
常小雨更是得意,笑的像花儿一样,道:“正是!你就是唐灵!”
唐灵心花怒放,道:“就是那个和任大哥最要好的常小雨?”
常小雨已是有点失望了,心道:为什么总是先有任飘萍才有他常小雨,眉头已是皱起,点头‘嗯’。
唐灵笑的很灿烂,道:“那么任大哥呢?任大哥现在在哪里?”
常小雨苦笑不语。
唐灵嘟囔:“怎么啦?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任大哥的下落?”
一旁的筱矝蹙眉,心道:怎么又一个叫他任大哥的女孩!
唐飞已经说话:“七妹!不可胡闹!怎么还这般孩子气!是好朋友就一定知道对方的下落吗?”又对常小雨道:“常兄,舍妹不太懂事,还请不要介意。”
常小雨讷讷道:“哪里哪里!”
唐灵不解,撅着嘴气呼呼走到一旁,她不懂唐飞的话,她也不相信常小雨不知道任飘萍的下落。
可是唐飞和云歌心里自是明白常小雨心里有难言之隐,就是云练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尽管云练裳看起来比唐灵还小那么一两岁。毕竟很多事是需要经验和阅历的。只是此时云练裳一门心思放在了筱矝身上,顾不上说什么。而筱矝似乎不放心,刻意走至那叫‘小五’的昏迷过去的白衣青年前瞧了一眼。
夜色如水,月色如银,河边的蚊子此时闹腾得正凶,常小雨忽然‘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右脸颊,众人奇怪,常小雨已是骂咧咧道:“这只蚊子竟敢吸我的血!看来定是只母蚊子!”右手取下之时,果然右脸颊上有一处血渍,众人一笑置之,筱矝也是情不自禁一笑,那云练裳不禁看痴了,就是唐飞心已是一乱,不禁又多看了两眼筱矝。
云歌此刻笑道:“常少侠真会说笑!来来来!常少侠、唐少侠,还有这位乔兄弟,若是不嫌弃老叫花子寒酸,就喝上几杯。”唐飞和常小雨本就贪杯,自是连连道好,筱矝笑而不语。
长安分舵早知今日云歌要来,是以四名弟子很快便把先前准备好孝敬云歌的酒菜从‘柳絮堂’拿了出来,又搬出一张旧的低矮四方桌子和几把木凳。这空当里云歌和唐飞顺手各自为‘小五’和应物惑疗伤,唐灵也是为那四名适才了她的暗器的丐帮弟子去了暗器喂了解药。
各项事物摆好之后,云练裳大声招呼云歌、常小雨和唐飞落座,至筱矝面前,柔声道:“乔公子,请坐!”筱矝一愣,遂笑道:“云姑娘坐!”云练裳不自觉摸脸,道:“谢乔公子!”又自把头转向一边,喊道:“唐姑娘!唐姑娘!”唐灵应了声走了过来,道:“你们喝酒吧!我不喝!”再三请让之下,唐灵依旧坚持,众人只好作罢。
云练裳颇为乖巧,给四人满上酒,自己也不喝。四人举杯,放下酒杯时,云歌见筱矝面前个酒杯依旧是满的,面上不悦,道:“这位乔兄弟可是看不起老叫花子!”筱矝自是会意,慌忙道:“云长老莫怪,在下确实不会饮酒。”常小雨也是圆场道:“我这兄弟的确是杯酒不沾的。”云歌似是还不信,这时云练裳嗔道:“爹!你也真是的,乔公子不喝酒是好事,非要都跟你一样,整日里醉醺醺的!”云歌似是很怕自己女儿,遂道:“好好好!知道了!丫头!”筱矝自是感激地看了云练裳一眼,云练裳却是装作没瞧见,自顾夹菜给云歌。
唐飞则时不时撇一两眼筱矝,此时离得较近,现面前的这乔公子非但生得细皮嫩肉而且没有喉结,遂心下明了。这时常小雨道:“云长老,不要怪我常小雨多嘴,你们丐帮怎么突然要买火药,不知用作什么?”同时道:“唐兄,我怎么记得唐门不是这般做生意的?”
云歌和唐飞相互一望,似是有些尴尬,又各自喝酒不言语。常小雨见状,酸酸说道:“不说也罢,咱人轻言微,罢了!我还有事,改日再叙!”说罢不忘喝完杯酒,这才起身。唐飞和云歌同时起身拦住道:“常少侠莫走!”“常兄莫走!”三人这才又复坐下。
云歌生性光明磊落,广交武林朋友,而常小雨又实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唐飞却是因为任飘萍而不愿扫常小雨的兴,是以这两人才拦下了他。
云歌给常小雨满上了酒,道:“不瞒常少侠,此事在武林已不是什么秘密,半个月前,帮主突然传下话来,要各地分舵帮众兄弟尽全力收购火药,越多越好。当时老叫花子也是询问过帮主,只是帮主三缄其口,所以个原因就不知道了!”
常小雨道:“哦?有这回事?!”
唐飞道:“常兄自是知道唐门制造火药是专供朝廷所用,平日本就不对外售出,只是偶尔碍于情面,暗地里卖予一些江湖朋友。也是半个月前,大哥说是接到朝廷命令,所有火药一律严禁出售,就是各地衙门所需也必须有朝廷兵部的大印方可,是以才有了今日这档子事。”
筱矝似乎对此事没有太多的兴趣,倒是唐灵的一举一动吸引着她的注意力,此刻见唐灵从怀拿出一荷包,又从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交予到唐山手里。见此筱矝不禁心一跳,这荷包不是和任飘萍怀装瓷瓶的那荷包一模一样吗?就是那瓷瓶也是分毫不差?心下似是已明白了**分。
常小雨听了唐飞的话后,呵呵笑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是好奇,也是不想你们两派结上什么梁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云歌点头,道:“常少侠!你老实道来,任少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唐飞亦是说道:“常兄!我唐飞一向心高气傲,却是对任大侠心服口服,还望你如实告知,若任大侠有所需,唐门定当倾全力而为之!”
筱矝心不禁一热,暗道:他有这样的一些朋友,难怪他把朋友看的如山之重。
一旁的唐灵闻此已是瞪大了眼睛,凝神细听。
常小雨本是乐观之人,但是仅就今夜在众人面前已是第二声‘唉’了,叹息之后,常小雨脸上已无半分笑容,道:“老狐狸双目失明,至今音讯皆无!”同时右拳使劲敲打自己的右膝。
第十七章 骸送鬼门前
唐灵听至此。已是一步跳出,道:“我不信,你撒谎!任大哥不会有事的!常公子你说!你说你撒谎!”可是她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已是泪水晶莹,分明是相信了常小雨的话。
唐山已是在唐灵背后低声道:“七小姐!”
常小雨这才简单扼要的把任飘萍这一段时间在大漠的遭遇说予诸人,诸人俱是嗟嘘不已。唐灵则是时悲时喜,对任飘萍之境遇似是身同感受。
筱矝见唐灵竟是如此,不禁道:“唐姑娘!任大……任大侠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的,况且还有这么多的朋友在帮忙,在下和常兄今日也是在‘鸿运来’酒楼听见丐帮两位兄弟谈话才赶至此地的,想来只要我们大家尽力打听消息,相信不久定会有任大侠的消息。”说话时看了一旁垂手站立的丐帮的黑脸、白脸二位。
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常小雨和筱矝突然出现在这里。唐灵看了一眼筱矝,道:“多谢乔公子!”筱矝点头微笑。而云练裳却是看向黑脸、白脸,那黑白脸二位自打常小雨和筱矝出现就一直觉得好面熟,这时听到筱矝所说,才知个缘故,此刻见云练裳一双妙目尽是凌厉之色,那黑脸一时慌乱不安,生怕小师妹以后不理他似的,突然似是想到什么,鼓起勇气,道:“小师妹!有一件事可能和任大侠有关,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俱是眼前一亮,云练裳道:“废话!你还不快说!”
黑脸这才赧然道:“昨个晚上我和王大雷去‘飞剑门‘伙房……偷吃东西时,听那做饭的老妈子说,‘刚才我去送饭,那年轻人模样倒是长的蛮俊的,就是眼睛瞎了,怪可怜的,也不知是得罪咱飞剑门那位爷了,竟遭那罪。”
至此那黑脸再无下,筱矝已是急道:“后来呢?”
黑脸道:“乔公子,没了,我们东西一到手,自是溜之大吉!”
在此期间,唐飞却是无意间现一直在闭目疗伤的应物惑在黑脸提及‘飞剑门’三字时双目突然开启,遂又很快合起。
唐灵立时道:“三哥,我们现在就去飞剑门!”
唐飞还在沉吟,云歌道:“唐姑娘,且慢!总不会只要是瞎子就是任少侠吧!”
唐灵正待反驳,筱矝已是说道:“云长老,可是不管怎样,也算是一线希望吧!”
云歌道:“呵呵,乔公子!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吧!要知‘飞剑门’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自创立门派以来已有一百多年了,你知道其凭借的是什么?”
筱矝自是不知,静等云歌下,不料这时唐飞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筱矝,道:“也许乔公子还不知道,飞剑门除了以一套天下闻名的‘飞鱼剑法’令武林人不敢小觑,更重要的是飞剑门自‘飞鱼老人’创派以来一直秉持侠义道的精神,从不无端滋事,所以这里边是不是有些误会还得仔细思量再作打算!”
唐灵气道:“假若那人就是任大哥,说不定现在受什么罪呢!你们不去,我去!”扭身便走,筱矝也是道:“我也去!”跟了前去,这下云练裳也是道:“乔公子,等等我!”唐山也是跟了去,临走道:“三少爷,小的去看着七小姐!”
转眼间四人已是消失在柳林外,云歌、唐飞和常小雨三人一愣相视无奈苦笑。
常小雨道:“就我所知,老狐狸没有得罪过飞剑门的人,”说话间人已是站起,接着道:“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吧!”唐飞也是不再思虑,对云歌说道:“还烦请云长老差人把这位兄弟送回敝门在长安朱雀门外的分号‘流云堂’。”
云歌自是连连应声道:“自是应该,自是应该!”
之后云歌安排好诸事,三人这才直奔‘飞剑门’而去。
那应物惑见三人已去,黑脸和那白脸的王大雷也是送那被他们二人打伤劫持而来的‘小五’去了‘流云堂’,浓眉之下的狭长双眼里眼珠翻滚,似是没有受到多重的伤,转身一人独自走进‘柳絮堂’,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走至‘柳絮堂’的后院,自后院的鸽笼里掏出一只鸽子,将那张纸搓成卷状绑在鸽子腿上,张开手,那鸽子便很快的消失在夜幕当去了。
……
很快唐灵四人便到了飞剑门,飞剑门位于尚德门里的一家古朴的大宅院,四人绕行提气跃至正堂屋顶,见整个飞剑门房屋数十间,前后院均有六人人持火把值守,人数虽不是很多,但是来回巡视,戒备严密,倒也是不可等闲视之,四人当即同时伏低,唐灵已是低声说道:“这怎么办啊!任大哥到底被关在哪里?”
筱矝也是初入江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云练裳,云练裳嫣然一笑,道:“我们先去伙房问了那帮老妈子再说。”同时右手指向东南方的一间竖有几根粗长烟囱。四人沿着屋脊悄无声息行至正堂一排房的东头,那伙房是沿着南北方向而建,关一带的房屋但凡不是正堂都是半边盖,是以只有通过朝着西边的门才可进入伙房。而伙房门前总是有两人人在来回巡视,这时只见云练裳等到他们背过身,纤手一扬,一枚铁莲子向南方数丈外的一颗树上打去,那两人立时飞身前去查看,就是其他四人也是飞奔了过去。云练裳一挥手,四人已是趁机跃下地面至伙房门前,云练裳自腰间摸出一把匕,塞进门缝间,拨弄了两下,手法极其熟练,那门已是开了开来,四人遂迅疾闪入。
此时已是子时初刻,屋内自是漆黑一片,四人也不打着火折子,遂稍等了片刻,眼睛已渐适应,借着自窗户透进的月光才大致看清屋内的锅碗瓢盆、灶台柴火、蒸笼橱柜等一干厨房所用之物,唯独没有床,当然更不会有睡觉的一干老妈子。
登时云练裳傻了眼,原本想在筱矝面前露脸的,这下可丢尽脸了,只觉唐灵三人六道目光在黑夜正盯着自己,遂低声道:“怪了!上次我去的那户人家的老妈子就是睡在伙房的……”就在这时筱矝指着那堆柴火道:“快看!”三人望去,原来那堆柴火后隐约透出些许亮光,四人面上同时一喜,知是飞剑门的地下密室。轻轻扒开柴火后,露出地面上的一块三尺见方的木板,那光线正是从这木板下方透射而出的。唐山伏在木板贴耳细听,低声道:“有人!”
唐灵此刻目光看向三人,不是征询而是告知,因为她的手已是拉开了那块木板,但见一个木制楼梯直通而下,而下面竟是灯火通明,唐灵毫不犹豫,已是摸出一把金钱镖,缓慢谨慎下行。待至底部,扑鼻而来一股恶臭之味,唐灵几欲呕吐,缓过一口气,见面前的密室颇为宽敞,四个长宽约莫四米高二米的铁笼摆放在一排,每个铁笼里都关有四五个各色武林人士,只是这些人似乎全睡着了,四周墙上插满着火把和长明灯,不远处铁笼外三个人正喝着酒玩牌九赌钱,大声吆喝着正玩得起劲,似是根本就没有觉察有人进来。
筱矝三人已是相继下来,当云练裳最后一个下来,双脚甫一落地之时,便从上边传来一个人气十足的声音:“丐帮云歌深夜求见百里掌门!”云练裳一惊,密室三人立刻朝四人所在之处瞧来,唐灵反应极快,扬手间,金钱镖已是击三人的昏穴,三人闷哼一声已是跌倒,云练裳的话同时出口:“是我爹!”
筱矝点头道:“赶快找任大哥!”云练裳和唐灵听到筱矝改口同时一愣,遂一想似乎也并无不妥,四人遂一个个铁笼寻找任飘萍,一个个人仔细辨认,却是仍不见任飘萍。那唐山想问问那些四人一个也不认识的被关的武林人士,却是怎么也叫不醒,思忖道:“这些人定是被下了药的,看来有些蹊跷。”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四人只觉心情有些沉重,正待离去,筱矝却是瞥见那三人赌牌九围着的那张桌子上有一张纸,摆放在牌九和酒菜之间分外地不搭调,于是走上前去,拿在手一看,不禁皱眉眯眼,唐灵见筱矝不做声,遂上前道:“乔公子,上边写的是什么?”
筱矝不语,将那纸递予唐灵,只是她递予唐灵的那只手此刻却在止不住地颤抖,唐灵不解,惊讶地看了筱矜一眼,她不懂筱矜为何见到这张纸会如此恐惧,边看边读:“九天玄功,命断辞人路,骸送鬼门前,从今一别后,更会几何年。”
半晌,唐灵闪动着疑惑的眼,低声道:“这不是任大哥写的吧,只是这‘九天玄功’好像江湖上传闻是任大哥所有……”
筱矝望向三人,似是鼓足了勇气,问道:“诸位可见过任公子的字?”
唐灵三人摇头,筱矝低头道:“在下也没见过,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常公子定是识得。”
云练裳旋即作答道:“乔公子说的对极,还是赶快离开吧!也许常公子、唐公子和我爹一块来的呢!再说这里臭死了!”
唐灵似乎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现,却是听云练裳这么一说,顿觉恶心难忍,遂第一个冲上离开了密室。
……
云歌那声贯注内力的求见很快便有了结果。
朱红大门在静夜之‘吱呀呀’地缓缓开启,像是一个得了病的老态龙钟的老人出的声声呻吟。
云歌等三人的眼同时映出一个年人,身形微胖,有点儿福,圆圆的脸上双重的下巴,满眼的笑意,那人抱拳哈哈大笑道:“真格是丐帮执法长老云大侠,云大侠侠义满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同时望向云歌身后的唐飞和常小雨。唐飞和常小雨两人相视一笑,遂同时对着对方抱拳拱手,各自道:“唐门唐飞!”“无门无派常州常小雨!”那人立刻惊道:“今个真格是飞剑门的好日子,原来是名震武林的唐家三少唐飞和快刀飞雪常小雨!快进!快进!”
可是云歌不进,云歌甚至也不还礼,道:“你不是百里掌门!”
那年人呵呵笑道:“云大侠明鉴,在下的确不是百里掌门!”
这时那年人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名青年人的背剑男子说道:“云大侠,在下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这位是本门代掌门应物行,要知敝门百里掌门近三年内身染怪病,久治不愈,一直风卧病在床,实难料理帮诸多事务,正是代掌门才三年默默努力才力保飞剑门正常运转、声名不坠的,这本是家丑,但云大侠自是高义,想来道出也不怕被笑话。”
云歌三人倒还真不知道此事,心半信半疑。云歌一张李逵似的脸上似乎有些歉意,道:“原来是这样!云歌见过应代掌门,深夜造访,实是唐突,本是有事求教于百里掌门,哎!也罢……”不料那应物行截口道:“云大侠!有事尽管说,若是用得着飞剑门的,只要是正义之事,飞剑门上下自是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云歌呵呵笑道:“多谢应代掌门,老叫花子对医道也是多有涉猎,不知可否入内探望百里掌门,或许能为百里掌门略尽绵薄之力!”
应物行略一沉吟道:“多谢云大侠,里边请!里边请!”
云歌三人随着应物行一干人等向正堂走去,唐飞和常小雨四目如电、迅流转于各处,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原先守着前院的六名护院也是跟着走进了正堂,云歌三人不禁奇怪,遂相互示意提高警惕。
然而六名护院的撤出自是给了伙房大气不敢出的唐灵四人一个大好机会。唐灵四人很顺利的从正门走了出去,出门后四人一路东行,向南一拐弯,云练裳自怀拿出一个管状物放至唇边用力吹,夜空便彻响而起一种甚为奇怪的声音,唐山显然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因为他正在抽搐着眉头看那物。
而唐灵和筱矝似乎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因为她们二人此刻正遥望星空,同时想起的是那张纸上的诗句吧!她们自然都清楚那是隋朝著名僧人灵裕临终前写的一五绝《悲永殡》,她们当然知道那诗句的贪生怕死的感情流露。只是不知道二人此刻心里担心恐惧的是任飘萍已死还是任飘萍还未死但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第十八章 原本无惑
话说云歌、唐飞和常小雨三人随应物行穿过正堂,六名护院却是再也没有跟上前来,进入后院百里掌门的的卧室门口。隔着竹帘应物行轻声道:“掌门师兄!丐帮云长老前来探望您老人家来了!”云歌等人这才知道这应物行是百里青百里掌门的师弟。只是应物行连喊了好几声却也不见里边有人答应,遂似是自言自语道:“这王妈也不知跑到哪里去偷懒了,掌门师兄要是有个什么端茶送水的事岂不是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又侧脸沉声道:“杨护法!”那杨少奚应声道:“是!代掌门!”应物行似是生气,道:“立刻把王妈找来,伺候掌门师兄见过贵客!”杨少奚应声是拔脚便走。
云歌何等老到,一听应物行话逐客之意,忙拦住杨少奚,又对应物行道:“不用!应代掌门,老叫花子进去瞧上一眼便走!”也不等应物行说话拉开门帘就大步走了进去。应物行似是未料到,只好跟在云歌身后,常小雨和唐飞正准备击倒眼前的飞剑门左右护法,却是听到那声奇怪之极的声音,同时云歌的声音紧随而来:“唐少侠,常少侠,稍安勿躁!”二人自是知道云歌的意思,只好作罢。
转眼间云歌已是出来,回对应物行一拱手道:“老叫花子多有打扰,还请应代掌门海涵,我等这就告辞,来日再叙!”应物行一时三刻对云歌的这一会儿的行为表现还没缓过神来,嘴里无意识的道:“来日再叙!来日再叙!”等缓过神时,云歌三人已出了飞剑门的大门。
三人刚到街上便又听到那奇怪的声音,云歌已是当先循声而去。待到三人与唐灵四人会合时,唐飞和常小雨才看见云练裳正自拿着那管状物吹出那奇怪的声音,心知必是丐帮联络消息所用。
两拨人会合后在常小雨的提议下又直奔西大街的‘鸿运来’酒楼而去。
现在已是近四更,‘鸿运来’的后花园遍植的夜来香竞相在这夏日宁静的夜晚绽放吐芳,一个赛一个似的,直叫整个园子沉浸在这暗香浮动的气息当,后花园的东南角坐落着一个六角亭,亭子的六角处各挂着一盏长安老字号张家所做的精致之极的宫灯,亭一圈围有供人小憩的长凳,正圆形大理石石桌上摆放着一盘四色点心,一盘清真炸春卷,一盘鸡丝烧卖,一盘时令水果,当然少不了一壶上好的洞庭龙井。
现在,云练裳正在忙着给茶杯斟茶,围着石桌而坐的是云歌、筱矝、唐灵和唐飞。唐山坐在长凳上似乎有点倦意,常小雨则一双脚踩在长凳,屁股耽在亭子的护栏上,右手拿着一壶酒正在往脖子里灌。
云歌显然说的有点多,喝了一杯清香碧绿茶,润润嗓子,继续道:“依练裳丫头所言,老叫花子以为今夜之事飞剑门定是早有防备。”
唐灵两只手叠放在石桌,圆润的下巴紧贴手背,一双水灵大眼眨了一下,接口道:“嗯!就是,要不那些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人也不会睡得那么死,叫也叫不醒!”
云练裳把斟好的茶递到筱矝的手里,道:“爹爹,你说那百里青了‘飞罗裙’的毒是不是真的啊,那任大侠不也是的是‘飞罗裙’的毒吗?”
云歌道:“不错,你老爹我当年与那水6庵的灭寂师太交情不浅,对那飞罗裙之毒自是清楚得很,从百里青的脉象来看绝不会有错。”
云练裳忽然古怪的眼神看着云歌道:“老爹,你该不会是和那灭寂师太……”
众人大笑,云歌佯怒,道:“丫头!你竟然干调侃起你老爹了!”
唐飞一直默默留意着筱矝,此刻忽然道:“如果说今夜之事飞剑门早有准备,那么又是谁放出消息的呢?”
这时云练裳忽然道:“爹爹,我听那应物行的声音好像很熟,嗯……对了,那日我们去洛阳祭奠震天帮老帮主赵青云时,当时就是他在场说任大哥会寒萧子的‘日月伤逝**’的!”
云歌叹气道:“爹爹知道!”
云练裳惊讶道:“什么?你一早就知道?”
众人不语,更惊,俱是看向云歌,云歌心已是明了,黯然一叹,道:“不想帮竟是出此恶徒,老叫花子定是强饶不了他,当年若不是老叫花子从好言从相劝,只怕任少侠定是会废了应物惑的武功,不想这恶徒竟然不知悔改,此番竟要加害任少侠!真是可恶!”云歌的思绪已是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任飘萍出道数月有余,在武林已是声名大起,那年腊月里在陕南道上单掌击退黑道盛极一时的秦岭六魔,救了神威镖局总镖头风天风老前辈,此后不久便在冰天雪地的咸阳古渡遇上了应物惑。应物惑本是飞剑门人,与那应物行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此人天赋极高,嗜武如狂,当日任飘萍遇到应物惑时,应物惑正在古渡边追杀长孙青云,那长孙青云虽说是名门之后,但是其祖辈在唐朝帮李世民打天下的开国元勋长孙顺德所创的‘龙舞十八斩’刀法在长孙青云的手已是只能挥三成的威力,又怎敌得过应物惑的炉火纯青的‘飞鱼剑法’,眼看那长孙青云就要死于应物惑的剑下。
任飘萍当时大喝一声,道:“阁下于朗朗乾坤之下提剑杀人,当真就没有了王法了吗?”
应物惑见任飘萍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竟敢对他出言不逊,怒道:“碎怂!(关方言:小屁孩之意),活得不耐烦了,你娃知道大爷是谁不!”
任飘萍当时正年轻气盛,道:“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放在我的眼里!”
那瘫坐在地上的长孙青云见状,忙道:“这位少侠!老夫这里多谢了,你还是走吧,他便是关赫赫有名的‘飞鱼剑’应物惑啊!唉!老夫想通了,人生不过百年,要这身外之物干什么呀!”说罢,从怀拿出一本看上去很破旧的书,向对面的应物惑扔去。
那应物惑正准备出手教训任飘萍,此刻见长孙青云扔那定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龙舞十八斩’武功秘笈,身形闪动,伸手疾抓,不料眼看右手指就要够上那书,却见任飘萍不知怎地就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肉给抢了去,心又羞又恼,剑走偏锋,一招‘飞鱼问天’已是疾刺任飘萍的咽喉。
任飘萍侧身避让,应物惑却是不等招式用老,身形急转,剑随身动,绕至任飘萍左侧,剑锋却是削向任飘萍右颈,任飘萍脚下快移动已至应物惑的左侧,同时口喝道:“不想应大侠竟是如此卑劣,这‘龙舞十八斩’好像是长孙家的家传刀谱,你怎可强取豪夺?!”
应物惑心大惊,不想眼前这小伙子轻功如此了得,居然在闪躲之间还能闲情逸致的看了看那书名,心下已是不敢稍有丝毫大意,剑式突然密集如雨,剑芒也是暴涨三寸之长,三尺六寸的长剑竟是隐约携雷鸣之声向任飘萍全身各处而去,显见已是在剑上贯注了内力,招招俱是全力以赴,剑剑俱是以命相搏,一时间激起地面上的积雪和寒冰碎屑四飞而溅。
任飘萍见对方每一剑都是要命的招式,不禁心下恼怒,将武当的‘两仪清风剑法’招式化作右手剑气,但闻‘铮铮铮’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之下,那应物惑顿感自己剑上所承之力已非自己能敌,知道继续战下去必败无疑,是以,一招‘飞鱼摆尾’使出,身形向左而去,右手剑诀一引,剑锋直取任飘萍面门,待任飘萍以‘清风来袭’一招食指剑气迎去,那应物惑已是身体右摆逃向远处。
任飘萍年少之年,嫉恶如仇,除恶务尽,自是不肯放过应物惑,身形已是展开‘咫尺天涯’,直追应物惑而去。那应物惑刚跃出十丈之远,眼看就要进入面前的树林,便看到了任飘萍站在自己的眼前,头脑‘嗡’的一声,直觉今日见了鬼,挥起青钢剑便是一顿乱刺乱砍,任飘萍冷笑,嗤嗤两声剑气自指尖射出,点住应物惑的前胸两处要穴,应物惑立时瘫坐在地,动弹不得,嘴里却犹自喝道:“今个大爷是载了,你报上个名号来!好让大爷记着!”
任飘萍不屑,冷笑道:“本公子姓任名飘萍,你好生记着吧!”说罢,食指剑气已是射出,所指之处,正是要废了那应物惑的武功,口同时说道:“羞得怪我狠心!”应物惑心下骇然,却也是不求饶,狭长的眼睛阖起。
瞬间已过,应物惑并未感到有何异样,睁眼,见任飘萍一双诧异之极的眼正自朝任飘萍自己的身后望去,然后应物惑便看到了一个长得像极了李逵一般的乞丐。任飘萍自是也看到了这乞丐,心知适才定是此人无声无息间收了自己射向应物惑的两指剑气,正待问及对方名号,却听到应物惑道:“应物惑谢过云大侠!”任飘萍虽是出道只有半年有余,此刻也知道对方就是那‘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武林九大高手的丐帮神丐云歌,心也是一惊,道:“晚辈任飘萍见过云前辈。”
云歌呵呵笑道:“任少侠年起轻轻武功上便有如此造诣,想来不久将会在武林大放异彩。适才之事老叫花子看的是一清二楚,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任飘萍面上颇有为难之色,道:“云大侠,晚辈只是废去他武功,叫他日后不得再为恶而已!”
云歌道:“废去武功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怕是比死还可怕,任少侠卖给老叫花子一个薄面,老夫保证他今后不再为恶,怎样?”任飘萍见云歌如是说自是不再坚持。应物惑自是千感万谢,云歌厉声道:“你随我去丐帮吧,日后你便是丐帮的一名弟子了。”应物惑满口答应。
云歌忽然‘咦’了一声,道:“那长孙青云怎么不见了?”原来那长孙青云在任飘萍和应物惑战在一起之时便逃之夭夭了。任飘萍一看,果然不见那长孙青云,遂抖了抖手的那本‘龙舞十八斩’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云歌笑道:“任少侠,不可小看了这‘龙舞十八斩’,这也许是天意,放在长孙青云身上对他来说只是祸害,若是任少侠能够善加使用则必然会为武林造福。”
任飘萍并不懂得这‘龙舞十八斩’的厉害之处,一本正经道:“我先收着,待哪日见到他再还给他就是。”云歌微笑点头,道:“任少侠,后会有期!”任飘萍自是拱手道:“后会有期,云大侠!”
众人听到云歌讲的这一段云歌和应物惑的往事,心下已明白。
这时,云练裳忽道:“对了,唐姑娘,不是说让常公子看看那字是不是任大哥写的吗?”
众人立时把目光看向唐灵,常小雨一直心情不好,此刻心情大振,已是从护栏上跳了下来,伸出手,道:“唐姑娘,怎么还隐瞒军情不报,拿来我看,老狐狸的那破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第十九章 飞罗裙(上)
唐灵垂眼看见自己的鼻尖,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怀拿出那张纸交给了常小雨,什么也不说。唐飞却是看见筱矝眉宇间的那股淡淡的清冷之气的隐痛随着那张纸而动。
常小雨虽然对那《悲永殡》的含义看的不是很懂,可是那张纸上面除了那个‘骸’字之外,其他的字他还是认识的,那‘……送鬼门前’他更是认识,,他突然觉得有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升起。常小雨把那张纸放到石桌上,孱孱一笑,道:“我认识的字不多,这上边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常小雨的傻笑,云练裳不禁道:“常公子,你这是在问谁啊?!”
常小雨没有作声,筱矝已经在催问:“你倒是先说这究竟是不是任大哥所写?”
常小雨点头,不语。
筱矝和唐灵更是无语。
云歌和唐飞已是将那张纸拿至跟前,两人凑在一起细看之下,同样无语。
夜似乎在一瞬间突然凝固,,就是刚才还在叫得欢的虫儿也哑了一般不叫了,常小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屁股再在地上,仰脖咕咚咕咚把湖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忽然笑:“呵呵!呵呵!呵呵!”道:“我这就去把那应物惑和飞剑门那帮孙子杀个片甲不留!”人已是霍然而立,朝亭外大步流星走去。
筱矝同时站起,道:“常公子!任大哥没有死!”
常小雨闻言像是被钉在地面上,身形一顿,狂喜道:“什么?老狐狸还活着?!”同时又摇头道:“那你们一个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还哭丧着一张脸!不用安慰我!”又抬脚头也不回离去。
唐飞同时亦是站起身,道:“常公子,担心则乱,应氏兄弟要的是《九天玄功》和弑天剑吧,或者说是那《龙舞十八斩》,以你对任兄的了解,你认为任兄会交出来吗?!”
常小雨耳边听着唐飞说的话,直到走至后花园的门口处,突然狂笑,返身飞跃至亭子里,道:“对对对!老狐狸精明得跟猴一样,当然明白那个道理,嗯……怎么说来着……兔死狗什么来着?”
云练裳看着常小雨挠头着急的模样,不禁笑道:“看你那副急样子倒是像个猴,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常小雨满脸通红,道:“对对对!就是兔死狗烹!”
云练裳瞥了一眼筱矝,扬眉道:“常公子,任大哥写的这诗是隋朝著名僧人灵裕临终所写,那灵裕和尚博学多通,精研教典,严谨操持,在当时极享盛名,这诗是说灵裕临终前对人世间千般依恋和对死亡的未知世界的万分恐惧,这下你可懂了!”
常小雨小眼眯成一条缝,苦笑道:“本来懂得,你这么一说,反倒不懂了?这老狐狸既然没死,为何学那贪生怕死的什么和尚写这诗?”
云练裳本是想在筱矝的面前表现一下下自己的学问的,谁知经常小雨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遂望向筱矝,却是见筱矝和云歌正向自己投来责怪的目光,正要问道,却是听到唐灵说道:“常公子,任大哥就是那么随便一写,当然是为了戏弄飞剑门的那帮卑鄙小人,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任大哥,然后治好他的眼睛!”
常小雨道:“唐姑娘,说来说去,你的话我我最听得明白,对了,上次你给老狐狸的那种药不管用了吗?”
唐灵脸一红,看了一眼正在瞧她的唐飞,幽幽道:“那药若是毒后当即服用定能解了那飞罗裙的毒,现在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云歌因应物惑觉得对任飘萍愧疚,是以一直不吭声,看了那诗之后,心知众人对任飘萍的贪生怕死有些失望,就是连他自己也是不解任飘萍为何是这种人呢?此刻见唐灵心无芥蒂直奔事情的主题,不禁心暗自惭愧,遂开口道:“以老叫花子来看,此刻时候已不早,先行各自回房休息,待到天亮,我等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打听探寻任少侠的下落,一路去水6庵找灭寂师太求取飞罗裙的解药。”
众人对云歌的提议自是没有异议,唐灵道:“我要去找任大哥!那个什么灭寂师太一听名号就觉得不舒服!”筱矝也是说道:“我也是!”云练裳立刻道:“乔公子,我和你一起去找任大哥。”
云歌笑道:“丫头,你不和老爹一块儿去?”
云练裳道:“你不是和那灭寂师太有老交情吗?!你一个人去就够了,还要我们这些小辈跟去做什么?”
云歌喜怒参半,叹气道:“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唐飞本是要跟着筱矝去找任飘萍的,此刻却道:“只是现今知道此事的人定是不在少数,如若我猜的不错的话,现今去水路庵的武林人士想必不会少吧!我唐飞正想去会一会天下英雄,所以我去水6庵!”
众人听唐飞这么一说,俱是暗暗佩服他的思维缜密颇有远见,常小雨道:“那我怎么办?我两个地方都想去!”众人不语,常小雨想了一会儿,又道:“算了,这次热闹就不凑了,还是找老狐狸要紧!”
众人商量定后,见那唐山已是睡着,唐灵自是生气,起身走至唐山近前大声道:“下雨了!”
……
无情山上无情泪
飞罗裙
伤情离
夜夜啼
观音泪
唐飞正自骑在一匹枣红快马上吟唱这句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歌谣,云歌胯下白马一匹,大笑道:“唐少侠,你知道‘飞罗裙’之毒的来历吗?”
唐飞坦言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云歌点头,道:“那灭寂师太原本是华山门下,原名卫芳华,与震天帮老帮主赵世青同为师兄妹,分别是是华山派掌门季卓所收的第三个和第二个徒弟,在同门师兄妹两人资质最高,就是现今长安城的富,当年的华山派大弟子冀青云也是自叹弗如,后来华山季卓便着二人共同修炼华山派最难修炼的剑法‘风雷剑’,那风雷剑有一招极为厉害的招式需要两人心意相通才能挥其最大威力,这一招就是‘剑飞罗裙’。后来二人合练那‘风雷剑’,日久生情,做出了越轨之事,二人遂被逐出师门,不料后来二人劳燕双飞,赵世青创立震天帮,而那卫芳华在水6庵出家为尼,法号灭寂,独创蚀骨穿肠毒药,这才有个天下闻名的‘飞罗裙’。”
唐飞道:“原来是这样的,不想这里边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又笑道:“前辈不是说和那灭寂师太交情不浅,不知是怎么回事?”
云歌大笑而不答,却是催马快行,水6庵地处蓝田县城东三十里不到的普化镇王顺山下,长安城本就距其不远,两人一路行来,说着笑着,已是走了不少的路程,这一拍马急行,转瞬便到。
水6庵,水6庵坐落在一个形似卧鱼的小岛尾部。它三面环水,形似孤岛,四周有青山耸立,南依秦岭,群峰苍翠,河对面的山形宛若一座卧佛,宁静而祥和,周有蓝水环流。水6庵本是唐代的悟真峪北普陀兰诸庵内的水6殿,庵毁后,人们便把这个殿宇叫做水6庵,是为六朝古刹。
二人策马方过一座石桥,便见到了那水6庵,水6庵是一坐规模不大的四合院,前有五间山门,却是紧闭着,门前聚集着二三十江湖武林人士,二人相视一望,云歌笑道:“果然被唐少侠说了,呵呵,今日这水6庵可是要热闹了!”两人遂下马,将马拴于河边的柳树上。向人群走去却也并不靠近,待到距众人五六丈远,唐飞见云歌用手向头顶的树上指了指,当下会意,二人遂悄无声息跃至两棵相邻树之上的茂密处藏起。
二人跃至树上,居高临下,自是将众人看得一清二楚,间几人正是那飞剑门的代掌门应物行和左右护法及其一干七八名弟子,就是那应物惑也竟然是在场;再瞧向南头的几个和尚竟是少林寺的无尘和达摩三僧恋尘,恋花,恋秋,一旁还有一个貌比潘安的携剑男子,一个让唐飞此刻恨不得立刻过去搧上十几个耳刮子的人——柳如君;北头所立数人为一名左羞空空如也正是震天帮长安分坛的坛主司徒光,其身旁站着的是那生得五大三粗大腹便便的黄河水寨寨主江不才‘小白龙’,再有的只怕就是一些无名小辈,看热闹的居多吧。
只是此刻盘旋于云歌和唐飞头顶的问题是,这些人只是静立于水6庵的门前,不说话也不采取任何行动。过了片刻人群似是有一些骚动,但是立刻又平静了下来,又过了半晌功夫,还是不见这些人有任何动静,二人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忽然听到众人有人说道:“这午时已过,怎还不见灭寂师太出来?”“是啊!适才那小尼说的是午时呀!”“他***,不如我等一起破了这山门冲进去。”
正在此刻,偏门咯吱一声开了,众人顿时不语,只见里边走出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尼姑,缓步走至众人面前,双手合什低头道:“诸位施主,稍安勿躁,平日了师父一直是午时整做完功课的,诸位施主今日一来,定是扰了师父清修,是以还需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做完功课,到时师父自会出来见诸位施主。”说完转身径直走向庵内。
群相哗然,“喂喂喂!小尼姑,要我等等到何时啊?”“小尼姑,你师父该不是不在庵内吧?”“灭寂师太也太目无人了吗?”那小尼姑却是头也不回,咯吱一声那扇门又关上了。
这最后一句是那江不才所说,可是他刚一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那江不才的脸上立时肿的老高,眼冒金星的同时耳边听到一个人熟悉的声音道:“就凭你也配叫灭寂师太!”众人一惊,向那人看去,但见来人一袭月白短衫,虎背熊腰,四十上下,一双耳朵生得比常人大许多,正是华山派‘怒剑’雷鸣。
那雷鸣打了江不才一巴掌之后,看也不看江不才,直向那扇门走去,江不才虽是恼恨之极却是自知功力不济,也不敢言语。这时雷鸣大声道:“三师姐,师弟雷鸣奉掌门之命前来,还望三师姐相见。”
陡闻雷鸣此言,众人之间顿时便炸开了锅,要知灭寂师太出自于华山掌门在整个武林鲜有人知,毕竟华山派出于颜面对当年之事不愿声张。
就在众人哗然之际,自庵内传来一个低沉柔和的年长女子声音道:“贫尼早已不是华山门下,施主还是回去吧!”众人自知这正是灭寂师太的声音。
云歌心知灭寂师太生性心高气傲,对当年季卓将自己和赵世青逐出师门一事仍耿耿于怀,只是他分明听出灭寂师太的低沉柔和的声音似是极为虚弱,竟像是内力虚脱即将耗尽。
那雷鸣背对着众人默立片刻,忽道:“师姐既然不愿承认自己是华山门下,做师弟的自然不能为难师姐,只是师傅说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想要师弟我亲口转告于你,想来师姐不愿意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吧!”
‘怒剑’雷鸣话音方落,众人便听到庵内传来一声女子‘啊’的惨叫,听声音便知是灭寂师太,又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惊叫:“师父!”“师父!”众人一惊,相互一望,各派人士再也按捺不住纷纷纵身掠过庵墙落入庵内。云歌心道不好,向唐飞打了声招呼,两人也是腾跃跟在雷鸣的身后掠进水6庵。
众人进入庵内,展现在眼前的水6庵并不大,南北两边各有厢房十三间,院有三间殿,西有五间大殿,是一座完整的佛家寺院,整个院落显得清幽古朴,一派佛家净地。
各派人士略一迟疑,便循着那阵阵‘师父’声直奔西边大殿。众人刚到正大殿门前,便从大殿内闪出八名手持三尺六寸的青钢剑的灰衣年轻女尼,八名女尼呈扇形展开,个个怒目圆睁气愤不已,正好拦住各派人士的去路。居的一名年龄稍长女尼叱道:“贫尼了痕,尔等为了‘飞罗裙’的解药,擅闯佛门净地,扰师父闭关清修,现今致师父身受重伤,险些走火入魔,如若还不离去,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第二十章 飞罗裙(下)
那江不才一挑眉,道:“小尼姑,你这是血口喷人,分明是不想我等见到……师太他老人家。”他本想说‘灭寂师太’的,但是斜眼看到雷鸣正在冷冷地看着他,这才改了口。
众尼姑脸上更见愤怒之色,长剑已横在胸前。
这时那司徒光一拱手道:“在下震天帮长安分坛司徒光,受帮主之命求见师太赐予飞罗裙解药。”
那了痕似是更气,怒道:“先前贵帮帮主索求‘飞罗裙’,今日却要‘飞罗裙’的解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司徒光脸上自是无光,他记得飞鸽传只需说出是他所要,定可成功,而不料竟是如此结果,孱孱一笑,一时竟是不知说什么。
而那雷鸣这时已走至众人前面,对着了痕道:“算来你等也是我的师侄辈,不知师姐她怎样了?还不快些闪开,让师叔进去瞧瞧!”
那了痕似是面上有为难之色,但也是并不让开,‘怒剑’雷鸣怒,劈出一掌,正是‘华山神拳’的起手式‘云涌雾起’,但见一阵罡风自掌涌出,那了痕竟是毫无抵抗之力,被震开原地一步,正好留下空隙容得一人进去,不料雷鸣忽觉背后一记阴柔之极的掌力飘忽而来,但觉功力不浅,心下不敢怠慢,挥掌招架,两掌相击,各自退后半步,竟是不分轩轾,各自凝神一望,雷鸣道:“我道是谁啊?丐帮长安分舵的应物惑应舵主,为何拦我去路?”
应物惑干笑道:“呵呵,只是抱打不平而已,你该不是忘了吧!灭寂师太方才已经说过了,她已经不是你们华山派门下的弟子了,你还厚颜以老欺小!”
雷鸣道:“好啊,丐帮一向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你当华山派真怕了你们丐帮,来来来!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叫花子!”
站在人群最后的云歌听了不禁气恼,心道:雷鸣这厮不禁阴险而且也太猖狂,竟丝毫不把丐帮放在眼里,先看看再说吧,虽然自己昨夜已拿定主意要废了应物惑为丐帮清理门户,但此刻还是希望应物惑不要输给华山派的雷鸣。唐飞则是在想,既然应物行应物惑身在此地,那常小雨他们岂不是扑了个空。
那应物惑也是心怀鬼胎,怕雷鸣捷足先登取了那‘飞罗裙’的解药,是以心下已是准备好要取了对方的性命,是以雷鸣刚一说完话,应物惑便是一把长剑以诡异之极的角度刺向雷鸣的右肋,那雷鸣似是也是一小人,说话之时也是暗摸向长剑。所以这两人的剑就在这一瞬间击在了一起,‘铮’的一声响,但见两剑一触即分,震声犹自响动时剑光闪动,两人已是各自挥出三剑,却仍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不分胜负,二人各自心里不服对方,那‘怒剑’雷鸣忽一声长啸,剑式大变,竟是把那三尺六寸的长剑使得和刀一般,大开大合,劈砍拦剁,杀气腾腾,每一招俱是以怒气伴随怒喝声而行,正是雷鸣赖以成名的‘怒剑十三式’,再看应物惑剑式忽然变得轻柔之极直若千丝万缕柳絮随风荡起,这套剑法正是应物惑从那灞河柳树随风飘荡之领悟而来的‘霸柳飞雪’剑法,顿时之间,只见场剑光霍霍,二人已是鏖战在一起。
只是那应物惑和雷鸣一个走的阴柔路数,一个行的是阳刚之道,一时三刻之间倒是极难分出胜负。少林寺四人和那俊美携剑青年似是对应物惑和雷鸣厮杀全无兴趣,这时应物行忽然向前行进一步,朝着半开半合的大殿门内喊道:“师太,在下飞剑门应物行,现今掌门百里青身‘飞罗裙’之毒,命在旦夕,只求救了掌门性命,别无他意,还望师太成全!”
唐飞此刻实在是觉得应物行此人卑鄙无耻,不禁嗤地冷笑一声,飞剑门一干人等和少林四人俱是回循声看向唐飞,那应物行猛然见及唐飞还有一旁的云歌,已是面若死鱼,呵呵笑道:“原来是云大侠和唐少侠,呵呵,呵呵……”
无尘和达摩三僧已是对着云歌立掌施礼,道:“贫僧见过云大侠!”
云歌自是还了一礼,虽然他心猜不透为何少林寺会派人至此,但还是笑道:“呵呵,代老叫花子向智远大师问好!”而那俊美青年看着唐飞的脸的眼似是多了些痛苦,而唐飞却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说什么,只好装作没看见柳如君。
与此同时,众人听得场一声闷哼,但见雷鸣和应物惑两人战在一起的身形已是砰然分开,应物惑胸口正插着雷鸣的剑,鲜血四溅。原来应物惑和雷鸣斗得正在紧要时,突闻应物行口的云大侠,做贼心虚,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云歌,就是这一望,被雷鸣抓住了机会。
那应物惑已是跪倒在地,口道:“云长老,我对不起你……”云歌大步跃至应物惑身前,见应物惑已是无救,不禁叹气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应物惑泪盈眶,道:“任少侠不在……”云歌急道:“任少侠怎么了?”不料应物惑一口气没有上来断气而亡。
雷鸣见此,不禁退后一步,道:“云大侠,刀剑无眼,死伤不可避免。”云歌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睛盯向应物行。
唐飞听了应物惑的话之后,缓缓走向应物行,此刻声音冷得像刀,道:“应代掌门,不是说百里掌门身患怪病已经三年了吗?怎么一夜之间就知道是了‘飞罗裙’之毒?”那昨夜撒谎之人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低下头不语,应物行干笑,知道今日之事实难善了,却也是不敢在唐飞和云歌面前造次,遂眼珠转动,看向震天帮的司徒光,道:“唐少侠明鉴,昨日夜里确是杨护法的不对,但是飞剑门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应物行虽是回答唐飞的问话,人却在慢慢向雷鸣靠拢,,唐飞向应物行靠近一步,应物行就向雷鸣靠拢一步,唐飞道:“什么苦衷!”应物行已是退至雷鸣左旁,忽然,左手指向司徒光,大声喝道:“就是因为震天帮!”包括雷鸣在内的众人皆看向司徒光,司徒光更是莫名其妙,正待质问应物行。就在这一瞬间,应物行右手突然挥向近在咫尺的雷鸣,雷鸣的反应不可谓不迅,右手格挡,却是现那应物行的右衣袖的手握着一个黑黝黝的铁筒,那铁筒的前端呈铜钱状,镂空有无数细微小孔,那无数的小孔正在对他笑,嘲笑,雷鸣顿感全身刺痛,似有无数蜜蜂突然同时蛰了他一下,身形踉跄了两下,终于不支倒地,临末耳边听到的是应物行的狞笑声:“蚂蚁虽小却是可以吞噬大象,不要总以为华山派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俱是心寒,对应物行的暗算行为不齿。
那应物行忽然跪倒在应物惑的尸体旁,痛声道:“哥,放心去吧!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众人这才知道他们是兄弟,再去看那雷鸣,身上遍是银针,已是面部乌黑断气了。唐飞心已是极端鄙视应物行,此刻依旧冷冰冰道:“应代掌门,你的话好像还没说完”
应物行缓缓站起,双重下巴动了动,色厉内荏道:“唐少侠,逼人太甚!难道你不知道整个江湖都在寻找任飘萍吗?还有,云大侠,你真的不知道丐帮为何要千方百计获取大量的火药吗?”又侧目看向少林寺无尘,道:“少林寺今日又为何远道而来光临这小小的水6庵呢?”
唐飞不懂,道:“应物行!在下初到长安,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整个江湖都在寻找任大侠?”眼睛却是斜睨云歌和无尘,但见二人俱是低头避而不答。
应物行哈哈大笑,却是笑得有些悲壮,道:“江湖名门大派于人前伪作仁义之士,窃取他人虔敬,而内心唯恐为人说破,我区区飞剑门小门小派就算是小人,也是真小人,总比那些伪君子来的光明磊落!”
唐飞更是疑惑,却见无尘和云歌脸上羞七分,怒三分,心道:难不成这应物惑说的是真的,少林和丐帮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就在这时忽然自庵外‘嗖嗖嗖’掠进几人,众人回头看去,但见四人俱是道士打扮,为之人五旬有余,容貌清癯,却是道风仙骨,手执拂尘,肩不动身不摇,未见怎地人已是到了众人前,环目四望,突见云歌,似是一愣,立时躬身行礼道:“武当清虚子见过云大侠!”身后三个道士也是躬身行礼。云歌笑道:“原来是武当门下清虚子,呵呵,好好好!”那清虚子又与少林寺无尘和达摩三僧见过礼,这才看了一眼应物行,道:“飞剑门这位施主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真小人和伪君子又有何区别呢!想来各派也都是有难言之隐吧!”
众人皆是点头不语,应物行似是还想说什么,突听‘嘭’的一声巨响,众人俱是循声看去,只见水6庵正的山门已是被人一脚踢开,鱼贯而入八人,俱是身着白袍,脸戴白纱,进门后分立两侧,一侧各四人,又有一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却是身着镶着金边的金袍,面蒙金纱,待金袍人走进后,那八名白袍人紧随其后而行,这一行九人现在正在朝着众人走来。
近得前来,唐飞才看见九人胸前俱是绣着一个铜钱模样的图案,这九人似是根本就没有把群雄放在眼里,径直向众尼姑后的大殿内走去,应物惑、司徒光和江不才三人垂低头异口同声道:“属下见过金衣使者!”而云歌、无尘、清虚子等人则是低头不语。唐飞见到这就九人,不禁心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应当在关外吗?
金袍人目不斜视,点头‘嗯’了一声,依旧前行,了痕已是青钢剑一振,拦住那金袍人,叱道:“施主何人?意欲何为?”
那金袍人面前的金纱翕动间,众人已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本座‘拜金教’金衣使者,听说原武林观音泪之毒虽是最为狠毒,但是飞罗裙之毒却是最为难解,本座奉教主之命,前来观摩灭寂师太为任少侠是如何解毒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是都在问:任飘萍怎么会在这里?只是各自心照不宣没有说出来罢了。
了痕似是吃了一惊,道:“施主请回,水6庵内没有什么任少侠!”
金袍人回头看了一眼应物行、司徒光和江不才,沉声道:“尔等还不为本座开路!”
应物行三人相互对视,道:“是!”三人各自向手下一挥手,便一起攻向八名持剑尼姑,八名女尼虽使的是正宗的华山剑法,但是一来对方人数众多,二来应物行和司徒光的武功造诣本就高出她们两三筹,不消片刻八名女尼已是招架不住,纷纷退至大殿内。
三派相继向大殿内攻去,江不才提着分水刺率领着手下四人先冲了进去,孰料立时便听见‘砰砰砰’几声急响,便见江不才自大殿内倒飞而出,‘嗵’的一声摔在地上,再看时只见那江不才自眉心至胸口被人斜劈了一刀,出来之时就已经断了气,众人正自骇然之际,又有三人飞出,俱是被人用刀一刀致命。
本打算随后跟进的应物行和司徒光俱是战战兢兢不敢再向内走近一步。
那金袍人眼**光,喝道:“何方高人,出来一见,何必缩头缩脑!”
但闻大殿内传出一个声音,道:“你常爷爷是也!”同时自大殿内闪出一个人来,可不正是快刀飞雪常小雨,又听他笑道:“什么拜金教拜银教拜屎教,一个个装神弄鬼的,不如来拜拜你常爷爷吧!”说话间便是劈出一刀,刀势如虹直劈那金袍人。
第二十一章 失而复得
众人自是觉得常小雨说话好笑,却是在这金袍人面前不敢笑出声来,云歌和唐飞倒是洒脱一笑,云歌但见常小雨这一刀使来,刀光隐约出雷声,心不禁暗暗叫好,而唐飞和那俊美青年俱是叫道:“常兄!”“常大侠!”
那金袍人但见常小雨这一刀劈来,来势极快,却似是只攻不守,刀光闪耀间已是到了自己的头顶,心凛然不敢大意,身形却是不退反进,直取常小雨的膻穴,常小雨心一惊,金袍人的掌风已到,左手食指疾点对方手掌的劳宫穴,金袍人但见常小雨应变迅,遂变掌为拳,竟是要以拳破常小雨的指。
此间常小雨的右手的那一刀已是劈下,原先金袍人后边所立的分八名白袍人同时向左右两侧闪开,‘沧’的一声,那一刀的湛然刀气便生生地落在地面的青石之上,火星四溅,青石上已是被劈出一道一寸深七尺长的白色印痕。
右手刀落,常小雨见金袍人的拳风已近,变招已是不及,食指收回,紧握成拳,不避不让迎向对方的来拳。但见两拳将遇未遇之际,八名白袍人倏然而动,成一字形排列,后者置右手于前者右肩之上,八名白袍人就这样一个连着一个,最前边的一名白袍人将双掌抵在金袍人后背,竟是要合九人功力敌常小雨一人之力。原来那八名白袍人见地面青石上的刀气之痕,已是心知金袍人的功力不敌常小雨,遂相互施以眼色,这才有了眼前的这般情景。
常小雨眼见如此,苦不堪言,暗道:老子总不能就这么倒下吧!退!只有退!可是他知道大殿之内灭寂师太正在给任飘萍疗伤祛毒,此刻正值紧要关头,适才那雷鸣庵外的一句话已经使得灭寂师太分神差点儿前功尽弃,如若自己此刻退,这一退之下,轻则任飘萍双眼可永远不可能再复明,重则灭寂师太和任飘萍两人会走火入魔功尽而亡,可是如若不退自己必死无疑,可是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国家又不容他不退。
常小雨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之际,右手飞雪刀已是抡起,却是被那金袍人左手捏着刀刃,此刻的金袍人已是九人之功力,是以常小雨的飞雪刀竟是再也动不得分毫。常小雨终于选择了退,闭目,身形暴退!双拳已是相抵。
与此同时,群雄心暗道拜金教卑鄙无耻,却是无人出头。唐飞暴怒,口喝道:“卑鄙!”手一扬,十多枚铁蒺藜已是应声呼啸而出,直射八名白袍人的右手而去,而那俊美青年已是身形跃起,一扬手长剑,剑出惊鸿,顿时漫天剑影自金袍人的头顶落下,剑气凌然而至,恰似秋花无边纷纷落,云歌见多识广,已是认出这一招正是‘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的厉害招式‘落花本无情’,心道:好一个善解人衣柳如君!众人突然听到少林无尘大师断喝:“住手!无相!”同时伸手去抓柳如君的右肩,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小擒拿手’,原来无尘自从那金袍人说出任飘萍三个字一来就时时注意这柳如君,无尘自是心知柳如君和任飘萍相交甚深。
柳如君之前在长安的天一赌坊初遇常小雨时自己就曾使用过这一招,是以对这一招熟悉之极,所以耳不闻眼不见,立时沉肩扭身,却不料同样的招数在无尘使来威力大增,柳如君连换三种身法居然也没能逃脱,那一剑终归徒有其表不见威力。
且说柳如君那一剑挥出虽终归未能对金袍人构成任何威胁,却也是惊出金袍人一身冷汗,同时也加快了出拳的度。
常小雨暴退!金袍人暴进!
大殿门‘嘭’的被撞得四分五裂,映入眼帘的大殿之上供奉着释迦、药师、阿弥陀佛,均端坐须弥座上。释迦牟尼佛左右侍立着迹叶、阿难。药师、阿弥陀两佛左右侧,也各有协侍侍立,均五指合十。再看诸神前方地上各有两个蒲团,蒲团之上端坐两人,一个是**着满是伤痕的上身的任飘萍,一个是身着灰袍的老尼,正是灭寂师太。任飘萍此刻上半身各处要穴俱是插着细细一寸八分长的银针,双眼紧闭,静若处子,而灭寂师太虽是年长,但是依稀可辨年轻时的俊俏,此刻她大汗淋漓,双手各拈最后的三枚银针,谨慎地在任飘萍的头部和脸上的穴道插着针。旁边立着一男两女,真是筱矝、云练裳和冀青云,正在紧张之极护法。
‘嘭’的一声响过后,霎那间,常小雨退至灭寂师太背后,只有一指之距。已是退无可退。任飘萍虽是双目紧闭,耳朵却是灵光,对生的事心知肚明,此刻不禁心道:退一步真的海阔天空吗?
灭寂师太双眉陡然挑起,已感到身后的危险,一旁的一男两女六目一对,同时出手,三人六只手同时搭在常小雨的后背暗自输送功力。
再说唐飞的十多枚铁蒺藜出之后,八名白袍人在金袍人的带动下加快前进,数枚铁蒺藜已是落地,但仍有六枚尽数没入最后四名白袍人的右手,鲜血迸射,只是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些人似是根本就没有感觉一样,身形只是自然而然的一颤,竟是没一人吭声的,依旧全力而为。
只是唐飞这一招依然挥了作用,四名白袍人身形一颤之际,常小雨正自承受不住对方的汹涌澎湃之内力,顿感金袍人功力大减,心下一喜,后背又有冀青云、筱矝和云练裳的相助,登时两相实力相当,各自僵持不动。
这时灭寂师太已是将手最后的五根银针分别插入到任飘萍的印堂穴、外明穴、天柱穴、风池穴、凤府穴,现在只差在最后一根要插在百会穴上,所谓百会穴,三阳五会,五之为言百也,意为百脉于此交会,是人生上最为重要的一处穴道,取穴自是不难,但是这一针扎下去,深不得浅不得,稍有不慎,轻则残废,重则死亡。若是平日灭寂师太自是有这个把握,但是适逢今日此刻,握着刺向任飘萍百会穴的那银针的右手竟是不听使唤,不自主地颤抖。
然而,四名白袍人一颤之后,功力又开始重新传向金袍人。常小雨四人顿感吃力,渐觉不支,脚已是一分一毫地在向后移。
在大殿外的柳如君眼见白袍人缓缓向前推进的脚步,心下百般焦急,却是动弹不得,大叫道:“无尘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地狱是留给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的!”无尘不语,更是封住了他的哑穴。
金袍人此刻但见眼前情形,一边运功全力而为,一边眯着眼看向任飘萍,嘿嘿奸笑道:“任少侠,我教方长老让本座向你问好,别来无恙!”
任飘萍一听拜金教方长老,思绪翻转,想到了那个在兵器大会上的方少宇,又想到了第一高峰——那个刀一样的可以使你热血沸腾的人……不料耳边陡闻一声灭寂师太断喝:“任少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再看灭寂师太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将那最后一根银针插进任飘萍的百会穴里,正自捻动左右旋转着那根银针探寻最合适的深度。任飘萍这才明白金袍人的用意竟是要使自己在这生死攸关之时分心从而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是以当下摒弃杂念,守住灵台一方净土,顿时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
金袍人见自己意图被识破,恼羞成怒,遂冷笑,大喝一声,‘开’,左手放开常小雨的飞雪刀,双掌突然加力,常小雨、冀青云和筱矜直觉五脏六腑翻涌不止,而常小雨四人身后的云练裳功力最弱,此刻已是万难承受,却也是不愿后退一步,娇叱一声,道:“呔!”一口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与此同时,先前唐飞出铁蒺藜射白袍人,却是见这些白袍人没有反应,就像是铁铸的人一般,心下大惊,念随电转,闪电般欺身至最后一名白袍人身后,道:“本公子就不信这个邪!”右手执金钱镖,自那白袍人后颈旋转二百七十度,生生的将那白袍人的喉咙连带多半个脖子切开,,但听那白袍人惨叫一声,脖颈血四下喷射三尺有余,唐飞身上落满鲜血却是仰天大笑,手金钱镖再抹向倒数第二个白袍人。
云歌原先似乎并不打算出手,他还记得帮主再三说道不可和拜金教的人动手,只是此刻耳边听到自己的女儿云练裳那声惨叫,再也忍不住,那脸上的络腮胡子竟是一根根竖起,但见云歌猛地一脚跺在地上,但见地面之上一股白色一如灵蛇状的气流直奔向一个白袍人的脚下,瞬时,那白袍人便突然自地面向空窜起,直窜至一丈高的空才轰然落下,倒地再也不能起来。
转眼间,唐飞已是杀两人,云歌跺了三脚,摔落三人,场上形势已是逆转。金袍人和三名白袍人已是各自被常小雨他们震倒在地,三名白袍人显然已是身受重伤,昏死了过去,金袍人落地之后,受伤怕也是不轻,盘膝而坐,一边暗自调息,一边背对着殿外道:“唐门小儿,你如此杀我教徒,已是违反了我教和贵门的君子协定,就是本座今日不杀你,想来唐门也不会容你!”众人心狐疑,不知唐门和拜金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唐飞则是若有所思低头不语。那金袍人又道:“原九大高手‘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今天似乎来了一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回贵帮的两本武功秘笈‘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这句话自是说给殿外的云歌听的,殿外诸人俱是瞧向云歌,不想天下第一帮的丐帮也是受到拜金教的辖制,云歌却是冷笑不语,自顾走向殿内,常小雨等人俱是向他行礼,道:“见过云大侠!”那云歌也是不理会诸人,一摸云练裳的手腕脉象,眉头一皱,也不言语,夹起云练裳朝大殿外飞掠而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空远远传来云练裳的声音:“乔公子!我在江宁的‘落花谷’等你!”
常小雨这时道:“***,拜金教的方少宇常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在你常爷爷面前撒野!”说着刀光一闪,竟是削去了金袍人的右耳,那金袍人原本还赖以拜金教的金衣使者之名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此刻见常小雨根本就不把拜金教放在眼里,心已是恐惧万分,痛的捂着流血的右耳,身形疾掠退至殿外,口战战兢兢道:“少林,武当,还有你们震天帮、飞剑门,还不替本座拿下这厮!”
应物行一帮飞剑门和司徒光一干震天帮望着常小雨的浑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心直怵,哪里还敢上前一步。应物行和司徒光俱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此刻盯着少林无尘和武当清虚子等人,心想:且先看看他们如何再做应对。
无尘和清虚子两人相互一望,无奈,口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低头各自跨出三步,正好挡在金袍人和常小雨的间。
常小雨笑,却是对柳如君笑,道:“柳兄,听老狐狸说,你出家了,怎么还留着啊!”
那柳如君听得常小雨的问话,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急得啊啊啊直叫,常小雨见状,笑道:“不会吧!柳老弟,在少林寺竟学得这般什么功夫,啊啊啊的!”常小雨自是气不过执掌武林之牛耳的少林寺竟是这般的怂,故意拿话来调侃的。
那柳如君更是啊啊啊说不出话。
无尘的涵养一向很好,此刻亦是不吭声,倒是达摩三僧沉不住气,三人齐齐向常小雨迈进一步,施礼道:“常施主,别来无恙!”常小雨心自是不敢大意,先前自己在雅净阁亲眼目睹恋尘对紫云暗施礼功的那一幕,是以暗聚集全身功力紧护下盘,孰料自己仍然被震退了三大步。
一时间常小雨脸上自是挂不住,正要火,却听到那金袍人大笑道:“好!替我拿下这厮,还有那灭寂师太,任飘萍一干人等,回去本座就为你们请功!说不定教主一高兴,就把那易筋经……”那无尘等人正听得高兴,却是不闻金袍人下,俱是回头看。
此刻,唐飞正冷冷地望着金袍人,手已是握着他的‘花满天下’,金袍人不说话,是因为唐飞的眼神不光冷,他分明已经感受到唐飞眼神的杀气正自无边的笼罩着自己。
大殿内灭寂师太终于完成那最后的一针,整个人已是完全虚脱,闭目调息。任飘萍正缓缓地睁开他的眼,筱矝忽然道:“任大哥!不要睁眼!”
第二十二章 暗流
任飘萍眉头微蹙,筱矝继续说道:“你的眼的飞罗裙之毒虽已祛除,但是还需要辅以粉葛根、金银花、枇杷叶、生地、冬桑叶和生甘地五味药熬制煎服,才能将残留在眼底的的毒性彻底分解散去。”
任飘萍‘嗯’了一声,却是担忧常小雨,遂高声道:“小常,不可对无尘大师无礼!”
常小雨应了一声,眼却是紧盯唐飞和金袍人。
金袍人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知道唐飞的‘花满天下’意味着什么,尽管唐飞的武功在江湖排在前五十名都很难,但是唐飞的‘花满天下’却是至今从未失手,至少可以排在前三名,是以此刻色厉内荏道:“唐飞,相信你心里清楚你自己正在做什么,本座再次提醒你,请不要毁了唐门数百年的基业!”
唐飞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人,可是他此刻握着‘花满天下’的右手却在犹豫。
就在这时,庵外忽然传来一个颇为好听的少女的歌声,声到人至,众人远远看到一个浅绿娇小的女子身影已是闪进庵内。那身影一蹦一跳地很快便到了众人眼前,背负弓箭,左手臂弯挎着一个竹篮,右手持药锄,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是唐灵。
唐飞的眼神一抹喜色掠进金袍人的眼。唐灵陡见眼前景象,惊,止步,又见唐飞,喜,铃铛般的声音已是响起:“三哥!你也在这儿?!看!我给任大哥把药采回来了!”说话间伸直左臂晃动着向唐飞走去。
孰料待及唐灵距金袍人三尺而距唐飞六尺之远时,金袍人心一声冷笑,身形骤然掠起,一把抓向唐灵的右手腕。唐灵本就功力不及金袍人,突变之下,右手腕已是被抓了个正着,顿时全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口怒道:“你这恶人,放开我!放开我!”
唐飞看着地上散落的草药和药锄,暴喝:“放了我七妹!今天便饶了你,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金袍人哈哈哈大笑,有恃无恐嘲弄道:“唐飞小儿,大言不惭,你倒是来杀我呀!”
唐飞双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却是无计可施,只听金袍人又道:“且让你的七妹陪本座小住几日吧,哈哈哈!哈哈哈……”人已是拉着唐灵大步向水6庵外走去,竟是丝毫不管现在还昏死在大殿之上的三名白袍人。
唐飞身形疾掠跟了上去。
大殿之内的任飘萍霍地已是从蒲团上站起,伸出手急道:“筱矝!快,待我去追唐姑娘!”
筱矝望着任飘萍伸出的手,心一丝欣慰,再看他的焦急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道:“你要疗伤,我去!”人已是掠出大殿,直追唐飞的背影而去。
冀青云听到任飘萍叫“筱矝”,一愣,心道:不是乔公子吗?
此时,灭寂师太已是调息完毕,站了起来,道:“任施主,不可妄动!”又道:“了痕!去把唐姑娘采来的药熬了给任施主服用。”了痕应声而去。
任飘萍道:“多谢师太!扰了师太清修不说,还给这佛门净地带来血光污秽,真是罪过!”
灭寂师太看了一眼任飘萍,也不再多言,转向对冀青云道:“大师兄!请随我一起见见天下英雄吧!”
此时金袍人突然离去,少林武当等诸人望着守在大殿门口的常小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恰逢此时,灭寂师太和冀青云走了出来。但见灭寂师太两鬓白,面相竟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老了很多,灭寂师太冷眼横扫众人,道“阿弥陀佛,贫尼灭寂,各派所来若是为了飞罗裙解药,自可商量,若是为了任施主而来,还请庵外等候!”
无尘低头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想来师太已经听说近日来各大门派先后丢失镇派武功秘笈心法,就是本派也是未能幸免,一夜之间少林七十二绝技《混元大慈悲掌》、《金刚指》和《易筋经》不翼而飞,留书皆为一枚铜钱印。就在本寺上下不知所措时,几日前寺外来了一个金袍人,自称是拜金教的金衣使者,声称若是想要拿回秘笈,必须完成三件事的任何一件方可。”至此无尘突然住口。
灭寂师太道:“无尘大师,所为三件事究竟是指那三件事,还请直言!”
无尘似是面有难色,武当清虚子此刻站出一步,叹气道:“无尘大师,其实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武当所遇之事与少林是大同小异,敝派的《清风两仪剑》和《太极神功》也是被盗,”又‘唉’了一声看向灭寂师太,道:“所谓三件事,第一件是要取得‘飞罗裙’之毒的解药,第二件是要取得三千斤火药,第三件则是要迅找到欧阳小蝶。”
任飘萍此刻正在服用了痕为自己熬制的汤药,听至此,不禁心道:天下熙熙嚷嚷皆是为了《九天玄功》,同时也不由为欧阳小蝶担心起来。
灭寂师太闻言沉思半晌,眼睛忽然扫向应物行和司徒光,问道:“不知哪个是飞剑门的应物行?”
司徒光自是看向应物行,而应物行则是忐忑不安,暗道:难不成这老尼姑要为她的师弟雷鸣报仇?遂手暗暗紧握藏于袖适才暗算雷鸣的铁筒,抬头答道:“正是在下,师太有话请讲!”
灭寂师太道:“施主先前曾说道贵派百里青掌门身‘飞罗裙’之毒是怎么回事?”
应物行道:“前一阵儿,震天帮帮主赵宏云突然拜会本门门主,期间现门主咳嗽不已,门主那是多年哮喘的老病了,赵宏云称自己有祖传药可医治哮喘,当时便从怀拿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门主为人一向坦荡,况且那震天帮老帮主赵世青和门主是老交情了,当即便吞服。不料赵宏云走后的第三天,就感到身体不适,全身机能慢慢衰竭,这才知道了飞罗裙之毒,还望师太赐解药!飞剑门上下自是感激不尽。”
灭寂师太,似是失神,忽又望天长吐一口气,狠狠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众人俱是疑惑不解,要知江湖人尽知赵宏云的母亲是难产而死,而灭寂师太这么说岂不是对死人大大的不敬吗?
应物行道:“师太明鉴!”
孰料灭寂师太突然双目如电射向应物行,一边向应物行走去一边道:“适才是你杀了华山派的‘怒剑’雷鸣?”
应物行心一凛,口道:“师太不是已经不是华山门下了吗?”
话尽于此时,灭寂师太已走至应物行的三尺之距,应物行猛然扣动手铁筒的机括,但闻‘嘭’的一声轻响,数十根银针应声激射而出,灭寂师太‘啊’的一声猝然跌倒在地。
应物行一击则退,不料一旁的常小雨冷笑一声,手飞雪刀已是‘唰’的一声掷出,应物行的身影掠出不到一丈便是后背刀,后背刀的应物行的身形由于惯性兀自向前又奔了一长之远这才倒地而亡。
冀青云已是一个箭步掠至灭寂师太身前,正要查看灭寂师太的伤口时,却忽然看见灭寂师太在向自己挤眼,然后眼一闭,头无力的垂了下去,心下会意,遂假装一探灭寂师太的鼻息,痛声道:“师妹!三师妹!是大师兄害了你呀!”遂抱起灭寂师太的身子朝大殿内走去。
而此刻一干小尼姑已是自大殿内冲出,一个个悲声泣道:“师傅!”“师傅!”
少林武当诸人自是深感不安,低头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当冀青云抱着灭寂师太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却是抬眼悄然窥视,但见灭寂师太的一张脸青黑,心知俱是了那银针的剧毒,当下不好再做停留,俱是仓促告辞而去。可怜柳如君连任飘萍一面也未见上就被恋花扛在肩上离去了。震天帮司徒光等人也是无声离去。
飞剑门众弟子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拔出插在应物行后背上的产常小雨的飞雪刀望着常小雨乖乖地放在地上,正要抬应物行的尸体,却听到常小雨沉声道:“慢着!”吓得飞剑门众弟子浑身一颤,见常小雨缓缓向他们走来,一步步后退,常小雨先是拿起自己的刀,然后又从应物行的是右手拿过那个铁筒,正要转身,却听到飞剑门一个弟子嗫嚅道:“常大侠,这‘银华夺命针’是本派之物,是不是……”常小雨回头看了一眼那弟子,呵呵一笑,又收起笑脸道:“杀人凶器!没收!”便是再也不理会径直向大殿内走去,转头的一瞬常小雨似是现那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脸上竟是有笑意。飞剑门众弟子俱是摇头无语,灰溜溜带着应物行尸体离去。
再说冀青云抱着灭寂师太的身体走至大殿内,竟是望着灭寂师太的脸迟迟不肯放下,那灭寂师太不知为何竟也是迟迟不肯睁眼。任飘萍笑此时眼睛已是彻底复原,穿着一件灰色的庵内尼姑所穿的衣服,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师太,还不活过来!”
灭寂师太这才一骨碌从冀青云的怀落地站了起来,长喘一口气,道:“快要缓不过气来了!”想来是为了骗过无尘和清虚子等人灭寂师太一直憋起到现在,众弟子自是破涕为笑。灭寂师太这才一抖宽大的袖子,惊讶道:“任施主在大殿之内怎知贫尼是假死?”
任飘萍看着叮叮叮掉落满地的数十根银针,正要回答灭寂师太的问话,常小雨已是走了进来,笑道:“一个人若是眼睛不好的话,那耳朵肯定灵光,蚊子放屁还是打哈欠也是分辨得出。”
众人一听之下俱是皱眉,自是觉得常小雨的比喻极为粗鲁不恰当,好在大家也是一笑置之。任飘萍却是望着常小雨手的黑黝黝的铁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针,惊道:“银华夺命针?!”常小雨点头。
冀青云和灭寂师太也是一惊,冀青云道:“这‘银华夺命针’是当年欧阳连城打造的得意暗器之一,长三寸三分,玄铁打造,重一斤二两,内装七十二枚银针,机括控制,可连两次,每次射出三十六枚银针,劲道之大,三尺之内,可力透金石,”又望向灭寂师太,道:“师妹这些年来功力大增啊!”
灭寂师太却道:“只是自从欧阳连城一家惨案一来江湖上便再也未曾见人使过这‘银华夺命针’,不知为何会落在飞剑门应物行的身上?”
众人一时惑然不解,任飘萍忽然问道:“师太,适才听说震天帮的帮主赵宏云先前向师太曾经讨要过飞罗裙之毒,就目前所知,赵宏云赐给在下享用了一粒,又给了百里青掌门一粒,不知师太一共给了赵宏云几粒?”
灭寂师太两鬓白此刻似是忽然又多了几根,道:“三粒!”
任飘萍又问道:“这么说赵宏云手还有一粒,或者说是这世上还有一人也了飞罗裙之毒,不知师太可否告知还有没有给过其他人飞罗裙之毒?”
灭寂师太脸上似是不悦,道:“任施主此言何意?”
任飘萍含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那拜金教为何要各大门派求取飞罗裙的解药,或许赵宏云的那粒飞罗裙给了拜金教一个极其重要的人服用了也未尝不可,或者说还有飞罗裙散落在世……”
不料任飘萍的话尚未说完灭寂师太忽然截口,冷冷道:“任施主的眼伤既然已经痊愈,相信任施主还有很多事要办吧!”
冀青云道:“师妹?”
灭寂师太道:“贫尼累了!”说罢竟是转身走出了大殿。
任飘萍自是尴尬无语,遂向冀青云施了一礼,道:“在下这次眼睛能够得以再见光明皆是前辈所赐,感谢的话已是难以启齿,这份恩情自会牢记在心,烦请前辈转告师太,任飘萍欠她一份情,告辞了!”
冀青云道:“呵呵,任少侠不必挂怀,你知道老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无双,这孩子从小就是没有了爹娘,全靠老朽一手拉扯大,老朽一声未有婚娶,她就是老朽的孩子啊!”
任飘萍望着冀青云眼慈父般的爱和殷切的期望,不禁缓缓点头,似是不在忍心看下去,急匆匆离去。常小雨忽然叫住任飘萍道:“老狐狸!别忙着走这三名拜金教的人怎么处理?”任飘萍这才恍然自己竟把这等事情忘了,遂又折了回来,任飘萍手提一个白袍人,常小雨两只手一手一个,这才向庵外走去。
冀青云望着二人远离的背影,高声道:“别忘了青云客栈!”
常小雨应声道:“知道了,吃定你了,要是我老常赌输了,一定会向你借银子的!”
出了水6庵,二人把三名白袍人提至那座石桥下,一字排开,这时另外两名白袍人也是醒了过来。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现在呢常大爷要问你们几句话,若是老实回答呢,常大爷就放了你们三人,若是有半句不实,就别怪你常大爷的心是石头长的!”
三名白袍人已是见识过常小雨的狠劲和彪悍,当下连连点头答应。任飘萍这时忽然出手点了左边两名白袍人的哑穴,对着右边的人笑,问道:“你们拜金教要那么多的火药干什么呀?”
第二十三章 貌合神离
那白袍人似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会来这一手,心知任飘萍问过自己之后必会对自己的回答在自己的两名同伴身上求证,是以老老实实答道:“回大侠的话,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次赌牌时听说好像是用来制造一种什么武器来着,叫什么火箭。”
任飘萍心一惊,脱口道:“流星火箭?!”
那白袍人一个劲儿点头连声道:“是!是!是!”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第一高峰在蜀‘风雨轩’客栈说过的话,问道:“你可知道‘辽东三杰’?”
那白袍人道:“这个当然,在关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辽东三杰’的,最早他们是独来独往,主要是从唐门贩卖火器给高丽的一些商人猎户,好像是前年加入俺们拜金教的,听说最近被御赐神捕第一高峰斩杀,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任飘萍陷入了沉思,常小雨忽然嘻嘻一笑,问道:“兄弟!你们拜金教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白袍人道:“这个不好说,一切可之财,赚一切可赚之钱,这就是俺们拜金教的宗旨!”
常小雨大笑道:“奇怪!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帮派?”
任飘萍闻言觉得颇为好笑,道:“不过也说得很实在。”又道:“看来这个拜金教的教主蛮可爱的嘛!你们教主是哪位?”
那白袍人道:“大侠,小的只是普通的教徒,哪里有资格面见教主,只有金衣教众以上资格的才有可能见到教主。”
继续问过之后,任飘萍才得知原来拜金教的内部等级森严,按照武功高低依次把教众分为金衣、银衣、铜衣和铁衣四个级别,在金衣之上还有紫金长老,再向上才到了正负教主。
任飘萍随后又先后单独问了两外两名白袍人,得知唐门一直暗通过‘辽东三杰’卖给拜金教火器和火药,由于‘辽东三杰’突然死去,此外又因为近一段时间唐门朝廷严令秘查,遂终止了向拜金教提供火药火器,这才有了拜金教盗书迫使各大门派的事来。又得知势力范围原本在关外的拜金教近一段时间已经将手掌伸向了原地区,分别在洛阳、长安、直隶三处设立了分教会,而在江南一带也设有汉江分教和成都分教。而今日所见的金袍人正是长安分教的副会主江风泽,二人对此人竟是闻所未闻,当再问及正会主时,三名白袍人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无奈之下任飘萍也只好放了三人。
现在,任飘萍和常小雨已是奔走在去长安城的路上,他们要去的是长安城城南的小雁塔,因为那是白袍人口的拜金教在长安分教会的地盘。
二人俱是身怀上乘武功,并肩奔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也是面不红气不喘健步如飞,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到了平坦的官道,任飘萍暗逐渐加快步伐,常小雨亦是亦步亦趋依然与任飘萍并肩而行。
任飘萍此番用意纯粹是要证明常小雨究竟是不是那个在唐门里刺杀唐向天和‘辽东三杰’萧德先而后自己又追丢了的那个人,毕竟自己去唐门期间常小雨竟有一段时间不在雅净阁,紫云说着句话的时候肯定不是撒谎,那么常小雨就真的回常家了吗?而且常小雨和欧阳紫竟然是师兄妹,常小雨又为何刻意隐瞒呢?他的师傅又是谁呢?难不成是那个叫做朴云进的龙门老人?任飘萍忽然现自己对这个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竟是一无所知!
此刻任飘萍的功力已是渐渐提至九成,但见路旁两侧的十多颗大树一如风驰电掣一闪而过,任飘萍真的不希望常小雨的轻功如此之好,可是常小雨依然还在他的身侧,任飘萍身形骤停,常小雨一个收不住,远远地把任飘萍落在了身后,常小雨这才觉察到此刻的自己是一个人,回头笑道:“老狐狸,怎么这么不经跑,轻功退步了!”
任飘萍笑道:“我的轻功没有退步,是你的轻功进步了!”
常小雨忽然觉得不对劲,却是哈哈大笑个不停,任飘萍倒是奇了怪了,常小雨却仍旧在笑,笑得已是捂着肚子,还在不停地笑。任飘萍这时已被常小雨笑的有些不自在,道:“臭小子!笑什么?”常小雨指了指任飘萍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路人。任飘萍这才觉自己身上穿着尼姑的衣服,官道上的路人不时回头对自己笑着指指点点的,心下明白,只怕是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又蓄着,不伦不类怪异怪异之极。
任飘萍这才道:“到前边的镇子上换了衣服吧!”
常小雨道:“小尼姑的衣服还合身吧!”忍不住又笑。
任飘萍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常,还记得欧阳紫说她是龙门老人所救,照这么来说,那兵器大会上他们二人岂不是自导自演?”
常小雨道:“是啊!看来这欧阳紫的身份可疑得很,那李奔雷居然是她的外公?”
任飘萍一是走至常小雨的跟前,道:“龙门老人的真名叫朴云进?”
常小雨神色已是不对,正好转身,道:“嗯!欧阳迦存前辈好像是这么说来着。只是不知道是那个朴(pi)字,嫖客的嫖,还是瓢虫的瓢?”又笑!
任飘萍却不笑,道:“不知,不过也真是奇怪,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姓的,小常,你说呢?”
常小雨笑道:“老狐狸,你没有听说过我就更没有听说过了。”又道:“老狐狸,今个你答应了冀青云,那筱矝姑娘,唐姑娘怎么办?”
任飘萍道:“我只是说照顾而已!”
常小雨坏笑道:“得了吧,你知道冀青云是什么意思,还在装糊涂,该不会是要一人独享那齐天之福吧!”
任飘萍苦笑道:“龌龊!说句实话,还真没这么想过。”
常小雨自是不答应,道:“要不就是普遍撒,重点培养?”
任飘萍佯怒,道:“去!”又看向天边晚霞满天飞,道:“弱水三千,浩淼苦寒!”
常小雨两只眼缩成一条缝,道:“鸟语!不懂!”
任飘萍笑,瞪常小雨,道:“快!天快黑了!”
……
唐飞急追金袍人而去,刚出庵门,便见筱矝追了上来,筱矝道了声‘唐公子’便不再多言,直追金袍人,唐飞虽是感到惊讶,但也无暇多想,已是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那金袍人手扣着唐灵的腕脉,唐灵虽是使不上力气,却也是故意不好好走,路又是山路,自己又受了伤,是以没有多时,刚拐过有一个弯,唐飞二人便已是追上金袍人,耳边听到唐灵似是气极,不停地用方言嘟囔道:“你虾子不胎害!”“神撮撮!”“身上苕气打不脱、脚杆是弯的!”那金袍人自是知道唐灵多半是在骂他,但是一来听不懂,而来也急着脱身,自是懒得理唐灵。
唐飞和筱矝二人却也不敢靠近,生怕金袍人对唐灵不利。筱矝听着唐灵的蜀方言,一时好奇,问道:“唐公子,唐姑娘说的是什么?”唐飞笑道:“第一句是说对方不知好歹,第二句是说骂对方是神经病的,第三句是乡巴佬、土包子的意思。”筱矝听了顿觉好玩,遂也学着唐灵说道:“神撮撮!”学的倒也是惟妙惟肖,直逗得两人情不自禁地大笑。
却是被金袍人听到,回头,见唐飞和一个身着宝石蓝绸缎衣衫的俊俏公子哥一起,停下道:“唐飞!你最好不要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老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话间,抬起左手摸向唐灵的脸蛋,故作色迷迷,道:“唐姑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脸蛋可真是又滑又嫩!”唐灵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怒斥道:“龟儿子!”已是止不住落泪。
唐飞怒不可遏,喝道:“住手!你要怎样?!”
金袍人哈哈哈大笑,放下左手,道:“唐飞,你和这位公子现在互相点对方腰间的章门穴。”
唐飞心知这章门穴要是被点住的话,自己立时就会瘫倒在地,莫说救唐灵,到时自己尚且难保。正待出口拒绝,筱矝摇着扇子,笑道:“这位朋友,且听在下一言,想必你也知道,‘千门万门,莫招唐门’,你挟持唐姑娘只不过是为了求得自保,不如这样,在下和唐公子半个时辰内绝不追你,你只需到了长安东门放了唐姑娘自己走路即可,如何?”
说完话,筱矝见唐灵正惊讶地看着她,遂笑道:“唐姑娘,这是任大哥的主意。”
唐灵开心笑,道:“真的吗?他是这么说的?是任大哥让你来救我的,对吗?他把我采回来的药喝了吗?”
筱矝听了唐灵这一连串的问话之后,一颗心已是沉到了底,点头,只是点头。
那金袍人西向筱矝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自己压根儿就没成想去招惹唐门,狐疑地打量了两眼筱矝,道:“君子一言!”筱矝应声道:“驷马难追!”
唐飞眼睁睁地看着金袍人带着唐灵远去,道:“乔公子,这真的是任大侠的主意?”
筱矝笑道:“你妹妹很喜欢任大哥,对吗?”
唐飞犹豫片刻,点头,又道:“我父亲临终前把七妹托付给任大侠了。”
筱矝闭眼,再睁,道:“任大哥答应了?”
唐飞道:“答应了!”
青山依旧,筱矝的眼的青山却已是模糊,唐飞能够感到筱矝的沉默,道:“乔公子似乎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话?”
筱矝道:“不是,是我的主意。”
唐飞摇头道:“乔公子,你就这么相信对方,如果对方是一个背信弃义之徒呢?”
筱矝道:“你若是想要别人相信你,是不是先要相信对方?”
唐飞不以为然道:“那也要看对方是君子还是小人?”
筱矝忽然想到任飘萍写的那领域和尚的诗,问道:“唐公子以为一个人若是贪生怕死算不算得小人?”
唐飞道:“自然算得小人!”
筱矝不语,面显悲凄,唐飞人本是聪明,但是遇到这种是却是极为木讷,见此眼珠竟是在眼眶之内转了数十圈,这才挤出一句话:“乔公子,我们不如先到前边的村子吃点东西,可好?”
筱矝面无表情点头就向前走去,唐飞默默在其后。
这个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村口靠近路边的这家人便把自己的家做了茶舍,以供来往路人歇脚喝茶,屋子内简里简单地摆放着四张低矮方桌,每张桌子旁放着四把小木凳,筱矝和唐飞便坐在这里喝茶。
筱矝不语,唐飞也是不语,筱矝是有心事,唐飞是想知道筱矝的心事,因为筱矝面前的茶碗里的茶依旧是满的,唐飞在看自己茶碗里清黄澄亮的茶汤映出的筱矝的脸。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也是极为轻微,唐飞接着便听到了少林寺无尘大师的低沉声音:“如今拜金教势力如日天,教高手如云,此次下山,贫僧除了今日之事之外,尚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
唐飞闻及声音居然是朝着这茶舍的方向而来,一拉还在呆的筱矝的手,就往后门而去。
这时另一个清亮声音已是传到了唐飞和筱矝的耳朵里,却是武当清虚子的声音:“无尘大师,但请直言。”
紧贴墙壁而立,透过后窗户唐飞和筱矝二人看见来人正是少林无尘大师和达摩三僧,只是恋花肩上扛着那个俊美的青年,另一拨人正是武当清虚子四人。众人各自落座后,无尘大师浅尝一口茶,看看四下除了卖茶的老两口再也没有其他人,低声道:“贫僧奉方丈之命,暗查访当年兵器排名第一欧阳连城打造的‘伤心羽’的下落,不知道兄可有这‘伤心羽’的消息?”
唐飞拉着筱矝的手,但觉柔若无骨不可方物,此时二人头靠得极近,唐飞但觉暗香袭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待看及筱矝时,却是听到‘伤心羽’三个字时,心大惊,同时耳边闻及无尘透着深厚内力的‘狮子吼’:“谁?”
第二十四章 长安夜话
无尘大师一声‘谁’,唐飞和筱矜同时缩头隐蔽。无尘却是掠向前门而去,转瞬又坐回原位,那手碗里的茶水竟是未有半滴溅到碗外。清虚子道:“大师功力已臻化境,少林神功果然厉害!”
要知每隔五年便会择地举行一次武林大会,由各派选出门顶尖高手比武以定在随后五年的武林领袖地位,在这五年当,但凡武林出现重大之事,便由该派以武林领袖的地位来统一武林各个门派的步调,作出重要决策,而多年来一直是武当少林轮流执掌,是以清虚子说出这番话时三分嫉妒,三分不服。
那无尘也是未曾多想,道:“道兄谬赞,适才两道人影轻功绝佳,并肩一闪而过,其一人便是那快到飞雪常小雨,另一个看似是任少侠,只是奇怪怎么穿着一身尼姑的衣服?”
唐飞和筱矜听到这儿才暗自吐出一口气,但是筱矜却好似有些焦急要追任飘萍而去,唐飞那晚便已知道面前的乔公子是女扮男装,当然更看得出她对任飘萍的一番深情,连连使眼色示意不可,筱矜这才安静了下来。
清虚子轻捋胡须,道:“大师说的和掌门师兄有着忘年之交的咫尺天涯任飘萍吧!”
无尘颌。
清虚子又道:“拜金教此次要求各大门派遍寻欧阳小蝶只怕是为了江湖传闻任少侠身上的《九天玄功》吧!大师以‘武痴’而闻名于武林,对天下武功具是了若指掌,不知这《九天玄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武功?”
无尘道:“道兄又谬赞了,天下武功,贫僧又怎能尽知。先师在世时,曾经说过《九天玄功》集寒萧子前辈一身所学,里面的武功博大精深,玄奥无比,并非人人可修炼。寒萧子前辈本是全真教门下,武功修为并无出众之处,倒是生来淡泊率性,对道法研究颇有心得,当时全真教上下竟是无一人能及,后来寒萧子前辈至敝寺宣扬道法,又现佛法之博大精深,在敝寺一住就是七年,潜心研习佛法,期间慧禅方丈见其颇有慧根,便特许他自由出入敝寺藏经阁,不料寒萧子前辈在这藏经阁一看就是十三年,不仅精研《华严》、《涅盘》、《维摩》、《十地》等佛门高深经书,还对敝寺《易筋经》等七十二绝技参悟了个透彻。后来寒萧子前辈云游四海,身经大小三百余战,未有败绩,遂将佛学、道学和武学合而为一独创天下神功《九天玄功》,九天意指佛法,玄则是指道学。呵呵,说来这寒萧子也算是贫僧的祖师爷。”
清虚子一干人听着俱是点头不已,窗外的唐飞和筱矝二人更是听得入神。这时清虚子道:“不过贫道听掌门师兄说那《九天玄功》似是藏在《道德经》的字里行间的一百八十二个字,但是不知道具体是那些字。”
无尘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似乎这时起了一些涟漪,道:“贫僧对这个还真的不清楚,也不知忘忧上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筱矝此刻心不禁自问:那《九天玄功》的内容藏于《道德经》书的一百八十二个字是自己临时搪塞师傅而杜撰的,怎么武当的掌门忘忧上人会知道这个呢?
清虚子道:“这个贫道未曾请教过掌门师兄,想来不虚吧!说来也奇怪,任飘萍怎么会是寒萧子的传人呢?他们二人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
“呵呵!”无尘笑,又道:“这个自是不好说,可能是任少侠福缘不浅,再说任少侠骨骼奇异,天生便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他年纪轻轻在武学上便有如此惊人的造诣,想来定是在年少时得到过高人指点!”
清虚子点头道:“贫道打算去洛阳一趟,不知大师是否回少林寺,也好结伴同行。”
无尘道:“贫僧还要打听那‘伤心羽’的下落,只怕……”
清虚子已是起身,道:“看来只怕要到明年的武林大会上才能再见面了!”
这时无尘、清虚子一干人等离开了茶舍,唐飞和筱矝这才从后门进来,筱矝已是笑出声来,笑得已是弯着腰扶着那矮桌站不起身来,原来她觉得自己胡乱搪塞的话竟然被这些名门正派信以为真实在是好笑,不料她这一笑,花枝乱颤倒也罢了还有那件衣服遮挡着,可是她的忘情的笑也忘了变声,任谁都能听得出那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那卖茶水的老两口已是惊讶地看着她,现在筱矝看着那老两口的吃惊的样子,心下自是明白穿帮了,再看唐飞时,唐飞在微笑。
筱矝看着唐飞道:“你早就知道了?”
唐飞点头问道:“什么事你这么开心?”
筱矝想到适才唐飞是在知道自己是女子的情况下拉她的手,心又羞又怒,站起身来,道:“不知道!”径直出了门直向长安方向而去。唐飞似是觉得自己理亏急忙追上去,赔罪道:“乔姑娘,我不是诚心的,当时情急才……”筱矝气道:“我不姓乔!”唐飞一愣,也是觉得自己可笑,想来她定是胡乱捏造一个人名,自己竟然还对她的姓信以为真,遂自嘲一笑,又道:“敢问姑娘芳名?”筱矝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唐飞碰了若干个钉子也不生气,道:“也不是我一个人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只不过是心照不宣,只怕就云练裳那个小丫头被蒙在鼓里。”这下轮到筱矝问了:“怎么会?”唐飞道:“女人假扮女人可以,千万别假扮男人,很难的!”筱矝又不语,唐飞又道:“姑娘,你们几人是怎样遇到任大侠的?怎么会出现在这水6庵里?”
筱矝似是气已消,这才放慢脚步,娓娓道来:“今日一早与你和云大侠分开之后,唐姑娘先是让唐山做什么事,唐山就先走了,之后我们就决定再探飞剑门,不料没走多远,便被两辆马车挡住,那车夫说是要见任大哥就随他们去,常公子似乎认识其一人,于是我们不再多疑,坐马车到了一家‘青云客栈’,见到了冀青云前辈,这才知道那应物行和应物惑两兄弟从神木办事乘船回来时,在黄河现了正在昏迷顺河漂流的任大哥,救上岸来之后,那应物惑一眼便认出了任大哥,任大哥和他以前有过节,那应物惑当时就点了任大哥章门、环跳、曲池等要穴,使任大哥不能全身动弹,又秘密押送回飞剑门,把任大哥关在飞剑门的地下密室,逼问《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的下落,后来任大哥就给他们写下了那灵裕和尚的诗,那应物惑和应物行一时没有办法,恰好丐帮有事,应物惑才回到了丐帮长安分舵,便有了那晚的事。”
筱矝停了下来看了唐飞一眼,现唐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又继续说道:“但是应物行没有想到他的左护法杨少奚是冀青云前辈安插在飞剑门的眼线,所以当应物行接到应物惑的飞鸽传书立刻转移任大哥时,杨少奚就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冀青云前辈……”这时唐飞接口道:“也就是说其实任大侠一踏入飞剑门,冀青云前辈就已经知道了,这时冀青云前辈只需在路上截住任大侠就可以了。”筱矝笑道:“不错,正是这般,然后,我就告诉了冀青云前辈任大哥毒的来龙去脉,冀青云前辈思忖了半晌道:‘该来的真的就躲不掉吗?’于是冀青云前辈再也没说什么话就备了长安城里最好的快马,最好的车夫一路疾奔直去水6庵,去了水6庵才知道冀青云前辈就是灭寂师太的大师兄。”
话至此二人已是到了华胥镇,天色已渐黑,筱矝隐约可见路旁村口所立的石碑上刻着‘华胥镇’三个字,不禁道:“原来这里便是那伏羲、女娲的生母华胥氏的生活过的地方,据说‘华胥陵’便在此地。”唐飞闻之不禁心道:这姑娘不仅生得如此冰清玉洁,而且博古通今竟是一个大才女,笑道:“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在下佩服之至,只是今日舍妹之事迫在眉睫,要不改日在下陪姑娘前来此地拜祭我华夏之始祖母。”本就对历史名胜古迹颇有偏好的唐灵笑,心甜丝丝,道:“好啊!唐公子,叫我筱矝就是了!”这华胥镇倒也算是繁华,二人稍作歇息,买了两匹马又启程赶往长安。
……
且说任飘萍和常小雨一路急行,已是可见长安城的城墙,只是这一路上没有见到那金衣使者江风泽和唐灵,也没有见到唐飞和筱矝,常小雨道:“不会吧!这些人的脚程这么快!”途已是换了一身白色棉布衣衫的任飘萍亦是心疑惑,道:“无论如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我们便夜探小雁塔!”
当下两人加快脚程,进东门之后,不久又见钟楼,所向南取道,出了南门不久便是远远看见一座巍峨雄伟的塔矗立在夜色。
小雁塔建于唐景龙年间,塔形玲珑秀丽,属于典型的密檐式砖结构佛塔,塔壁不设柱额,每层砖砌出檐,檐部迭涩砖,间以菱角牙子。塔身宽度自下而上逐渐递减,愈上愈促,共十五层,各层南北两面均开有半圆形拱门,高四十五米左右,置于‘荐福寺’内。
现在任飘萍和常小雨就坐在荐福寺正门的斜对面的馄饨摊上吃着混沌,馄饨很大,皮很薄,入锅一滚即熟,起锅时已是晶莹透亮,再放入虾皮、葱花、榨菜、香菜、紫菜和调味料,端的是清香可口,任飘萍显然吃得很香,他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守在荐福寺门口的那两名拜金教的弟子。
常小雨的眼的任飘萍吃得很慢很仔细,不时地把那碗的的香菜一根一根香菜用筷子夹出。常小雨心明白,每到大战时,任飘萍越是冷静沉稳,今日二人没有能够从那三名白袍人身上得知这长安分教会的正会主是谁,只怕不是那三人不说,而是这三人不敢说或是根本就不知道。
常小雨似是终于忍不住,道:“老狐狸,你说说这正角到底会是谁呢?”
任飘萍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道:“现在这伙人还不会睡觉,可是你知道我的心很急,你说我该怎么办?”
常小雨看着任飘萍,一脸的并不高兴,起身道:“那你付银子!”
任飘萍笑,他知道常小雨懂他的意思,已是道:“这个没问题!”
常小雨已是走到荐福寺的门口,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似的,直往门里而去,其一人拦住常小雨,道:“小子,干什么?”
常小雨笑嘻嘻道:“上香的,我老婆怀孕了,我要上香让佛祖保佑我娘子给我生一个大胖儿子。”说着又朝里走。另一人‘扑哧’一笑,操着一口浓厚的关外口音,道:“你也不看看你的那磕碜样,不怕埋汰了佛祖”说着一脚踢向常小雨的下档。常小雨故作吃惊,身子向后一退,正好避开对方的这一脚,同时手食指轻弹,口已是大声喊道:“哎呀,不好了,你不让佛祖保佑我娘子生个大胖小子给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让我绝后。”
那人一脚未曾踢常小雨,自己的脚被常小雨这么一弹,顿时疼痛难忍,那只脚竟是不敢落地,一落地便杀猪般地嚎叫,单脚一跳一跳地向寺内跳去,口喊道:“点子扎手”。这时虽是晚上,但行人依旧很多,不一会荐福寺的门口就远远地围着一圈人,先前的那人此刻自是心里明白对方纯粹是闹事而来,但见常小雨背上的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飞雪刀,心已是在打退堂鼓,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围观,只好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恶狠狠道:“小子,弄清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常小雨大声道:“我只是想上柱香,兄弟,我要进去了!比别拦我!你别拦我!”那人那里要拦他,却是他分明拉着对方的手不放,旁人看着倒是那人拉着他的手不放,就在这时常小雨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后的任飘萍,任飘萍在笑,然后身形已是悄无声息的掠起,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了。
常小雨一只脚已经跨进荐福寺大门的门槛,却见寺内十多白袍人拿着火把手握着各种兵器朝自己这边冲来。转瞬即到站定的这伙人当簇拥着一个穿着黑袍人,头顶光光的竟然是一个和尚,和尚已经说话:“施主既是要上香,可是带了香油钱?”
第二十五章 不寻常的常小雨
常小雨嘿嘿笑道:“香油钱?哦!忘带了!”又对他手拉着的那人道:“兄弟!借点银子当香油钱吧!”说着另一只手便伸进那人的怀里去搜,那人被常小雨的手握着,早已是动弹不得。这时那黑袍和尚怒道:“施主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对左右道:“兄弟们,给我拿下!”只见两名白袍人挥刀扑向常小雨。
常小雨气道:“你这穷鬼!身上居然只有二两银子!”说话间右手力,手那人已是飞向两名白袍人,那两名白袍人愣是躲避不及,收刀却是已被那人撞得退回跌倒在地,只觉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又有两名白袍人似是不服,大喝一声,一个挥剑直取常小雨的膻穴,另一个却是施刀,刀声霍霍,一劈二斩三砍,三刀一气呵成,只是这一剑三刀俱是停留在半空,常小雨已是从两人间穿过,神不知鬼不觉常小雨已是点了两人的章门穴。
眼见常小雨功力深厚,身法神出鬼没,众皆骇然,一干白袍人自是不敢造次,止步不前,黑袍和尚心知今日已是遇到高人,遂换了一脸笑容,道:“施主好身手,敢问尊姓大名,所为何事?”同时向身边白袍人使眼色,一名白袍人点头迅离去。常小雨似是对这一切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一般,一掌忽地劈向黑袍和尚的面门,黑袍和尚那里想到常小雨竟是这般傲慢无礼,心却是不敢大意,当下双掌一错,急护面门,口竟是骂道道:“王八犊子!”常小雨依旧不答话,面上冷然,变章为指,疾拂和尚手腕脉门,和尚再也不及闪躲,手腕一麻,顿觉全身无力,常小雨这才冷冷道:“叫你们会主给常爷爷滚出来!”
黑袍和尚本是拜金教的铁衣级别教徒,如今当众受辱,心敢怒不敢言,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是是是!这就……”不料他的话说至一半时,却是忽然倒地,火把跳动的火苗之下黑袍和尚的咽喉处一抹血红,鲜血正自汩汩流出,只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自黑暗说道:“临阵退敌无力逃脱者死!”话落,一个金袍人手正字转动着一个银链,银链的尽头是一把三寸长的寒光凛凛的枪头,那枪头正在滴血,黑袍和尚的血。金袍人的身后立着三名银袍人,俱是手持一尺七寸长的狼牙棒,还有先前离去的那名白袍人。
常小雨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笑道:“终于有个人模人样的肯出来说话了!”常小雨自是从对方身着袍子的颜色得知面前的这个金袍人和今日在水6庵所遇到的金袍人是同一个级别,只是面前的这个金袍人四十上下,五官端正,眉骨突出,似是在哪里见过,尤其是对方手的那武器——飞链枪,更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金袍人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快刀飞雪常小雨,果然名不虚传!”
常小雨尚未答话,那金袍人看着常小雨的眼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道:“常少侠,请借一步说话!”人已是向不远处的石桥上走去。
常小雨还在极力在记忆搜索此人是谁,突闻此话,踌躇间跟了上去。一旁的一干拜金教教徒也是不明所以,但是鉴于金袍人的职位自是满腹狐疑也不敢多问。
那金袍人走至石桥之上,四下探查,见附近无人,这才看着常小雨,道:“不想在这里忽遇见殿下,实属意外,只是现今小人该如何称呼你呢?”
分明还是热浪逼人的盛夏的夜晚,常小雨却是感到浑身冷,像是突然跌进了冰窖,常小雨的笑忽然凝结,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个时候,竟然有人认出自己,他忽然想到对方的名字,眼睛已是眯成一条缝道:“呵呵,他乡遇故知,原来是内禁卫的张将军!”
所谓内禁卫是指朝鲜的王的御前侍卫,乃朝鲜时代军队最强的队伍。自明太祖朱元璋起高丽改国名为朝鲜,而朝鲜从世宗朝开始,自五品官以下官宦子弟选出智力出众、容貌清秀的武才组成内禁卫队。内禁卫从事官一般为六品官,内禁卫将军为三品或四品。
那金袍人不卑不吭道:“多谢殿下还记得小人,小人现在身为拜金教长安分教的会主,一别十年,人是物非,不知殿下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而身在异国他乡?今夜又为何要大闹这荐福寺?”
常小雨晒然自嘲,道:“张将军真的不知吗?那么张将军为何不守在王的身前却要来到这土做这什么拜金教的什么金衣使者?”
金袍人惨笑道:“王已不容我,若不是教主收留我,只怕天下已无我张浩轩容身之处,罢了!不提旧事,殿下还是离去,就当做无今夜之事。”说罢一躬身,转身向桥下走去。”
常小雨脱口道:“留步!张将军!”飞雪刀已是手在握。
那金袍人站定回,见常小雨手握刀,道:“常少侠,本座温一刀,你认错人了吧!”说罢转身而去。
常小雨心知张将军原为父亲的旧部,当今朝鲜孝宗李淏只怕是不能容他,只是今夜突见对方已是拜金教的门下,又听对方对拜金教教主似是感激图报,一时之间,怕对方泄露自己的身份,是以心生起杀人灭口之念,此刻闻及那张将军这番话,不禁心一宽,收起飞雪刀,道:“温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温一刀身形一顿,回,见常小雨已是走至自己跟前,道:“常少侠,还是离去吧!”
常小雨躬身施礼,那温一刀连忙躲避,道:“常少侠,你这又是何苦!有话就说吧!”
常小雨自是知道对方不愿重提当年旧事,是以道:“今夜和我同来的还有一人,你可知道是谁吗?”
温一刀凝眉道:“常少侠说的是咫尺天涯任飘萍?!”
常小雨道:“不错!你那副会主江风泽今日在水6庵挟持唐门唐灵姑娘,只怕惹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烦了,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把唐姑娘交出来,以免再生更大事端。”
温一刀似是一惊,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江风泽,不过,江风泽还没回来!”又惊道:“任飘萍现在在哪里?”
常小雨道:“他早就进去了!”
温一刀面色大变,道:“糟!”人已是向小雁塔的方向掠去,常小雨眼见情形不对,也是跟了上去。
……
任飘萍自人群消失之后,绕至荐福寺后院墙外,见眼前鬼火飘忽飞动,座座坟头,只是奇怪这些坟头俱是被人挖开。当下也不曾多想,见四下无人,已是腾身跳入荐福寺墙内,甫一落地,耳边便听到一声低喝:“谁?”惊出一身冷汗的任飘萍抬眼望去,见对面立着一白袍人双手正自在腰间系腰带,想来是一时尿急跑到这后院方便来着,遂低声道:“你方便完了没?”那白袍人一愣,任飘萍已是欺身而上,点了对方的哑穴,又一掌切在对方的后颈之上,那白袍人已是一声不吭晕倒在地。
任飘萍才四下探视,见南边的小雁塔每一层俱是透出亮光,间或隐约可闻女子呻吟之声,遂疾展身形,向小雁塔方向掠去。至近前现塔的底层四边均有一名白袍人守卫,自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伸手弹向东南方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四名白袍人闻声而动,已是奔去查看,任飘萍趁机迅闪入塔内。
甫一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三具骷髅,但见三具骷髅俱是男性,横躺在地。任飘萍疑惑间又闻女子娇喘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遂拾梯而上,不料一不小心被楼梯口的骷髅的一只手绊了一下,低头看去,那只骷髅手竟是化为齑粉,在塔内的油灯之下四散而飘,闪耀着幽幽的白色带蓝绿色的星星点点光芒。心不由得惊讶异常,要知人死后若干年牙齿和骨头是极难腐烂,现下经任飘萍这么轻轻一碰,竟是化为灰烬,又怎能不让他吃惊呢?心下却更是好奇,急向第二层去。
第二层又见两具骷髅,任飘萍右脚轻轻一碰,又是化为齑粉,而那女子之声更是大了些,当下不再犹豫,直向塔内上层而去。而每上一层,塔内俱是可见两三具骷髅,任飘萍已是不用再试,飞身而过的风一吹,便可带起无尽粉末。
不一会工夫,任飘萍已是来到第十三层,不料右脚刚挨着十三层,一道罡风扑面而来,那罡风不禁急而且强,因为之前每层俱是无人把守,任飘萍毫无准备之下,此时塔层内的空间已是渐小,身法极难施展开,无奈挥出一掌迎向那倒罡风,不料两道掌风相遇,任飘萍竟是被迫下楼梯,心一紧,知道对方功力深厚,开口道:“以为这里只有鬼,不想竟是跑出一个人来!”
任飘萍不见答语,整个塔内这时却是回旋激荡着“哈哈哈!”“呵呵呵!”“嘻嘻嘻!”“呜呜呜!”的声音,那声音竟是极其的阴森恐怖,像是真的有鬼一般出的苦笑声,加之这小雁塔构造极为严密独特,那鬼叫声不断击撞塔壁出的回响声更是平添了几分森森寒意,更为可怕的是这两人出的鬼叫声俱是以内力相送,任飘萍竟是被这声音震得心浮气动,只觉难以胸口烦闷难以承受。
任飘萍当然不相信鬼,仔细辨别,心知对方有二人,心下略一思忖,回到十二层。时值夏日,塔上所有的窗户俱是敞开着,任飘萍笑,人已是跃至十二层朝南而开的窗户上,双脚微一用力,已是站在十三层不足二寸宽的塔檐之上,小心移动双脚,至窗户近前探头向内望,这一瞥之下,当真把任飘萍吓了一跳。
原来这十三层之内,正立着两名一高一矮金袍人,此刻二人正对着楼梯口出那鬼叫声,可是任飘萍害怕的似乎并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十三层内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十多具尸体,有的显见是刚刚入土安葬不久的,身上还穿着寿衣,只是那尸体腐烂出的恶臭味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就在这时,那两名金袍人似是胸浊气积聚,换气之余,任飘萍又听到那女子的紧在十四层的娇喘声,又跃至十四层,趴近窗前一看,登时瞠目结舌,耳边同时听到十三层两名金袍人的声音,道:“不好!来人不见了!”原来两名金袍人那高个挥出一掌之后,被任飘萍的掌力竟是逼退了一步,心下骇然,这才和那矮个一起出鬼叫声,只是叫了这么久却是不见来人再有动静,两人遂下去查看,这才现竟是不见来人踪影。
任飘萍眼见耳听之下,正在考虑,却是一道强劲之极的掌风袭向自己的面门,同时耳闻:“王八犊子,敢偷看老娘!”任飘萍侧身急闪,避过那道掌风的同时却是现对方掌力之强竟是连自己手扒着的窗户边的砖块震了出来,手突然无所抓,而砖块泥灰也是带着极强的力道向自己的身体力射而来,整个身形突然向下直坠。
而恰逢此刻,那温一刀和常小雨已是赶至塔下,二人只见一个人影正在向下急坠而来,却不知是何人,二人对望一眼,竟是拿不定主意接还是不接。
犹豫间,任飘萍的身体已是跌落至第四层,常小雨已是看见任飘萍那一身白衣,脱口道:“老狐狸!”
塔下的四名白袍人俱是望着温一刀,而温一刀显然还没有拿定主意,四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是见自塔内掠出两名金袍人,只见两人金袍人身形未停已是双手齐,四道寒光闪出,直向任飘萍下坠的身形射去。
第二十六章 百花**
任飘萍身在空,无从借力,耳闻四枚暗器的尖锐破空之声,知道自己已是回天乏力,他身上的天蚕宝衣已是在飞剑门时被那应物行拿去,况且那件本来就是假的,即使暗器要不了他的命,四十多米的高空落下也会使自己五脏六腑翻个过。之前他已经听到了常小雨的那声‘老狐狸’,只是他心却已不再向往常一样对常小雨有信心,或说是对自己有信心,毕竟对自己来说常小雨现在太过陌生。
任飘萍现在还不想死,所以任飘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自己,功力提至极限,迅布满全身,然后,闭眼。
此刻他的身形已落至第三层,那四枚暗器距任飘萍只有不到三寸,常小雨在两名金袍人出手之际右手迅扣住四枚铜钱,可是他在犹豫,白日里任飘萍暗测试自己的轻功、还有任飘萍说的那些话无不在证明任飘萍已经在开始怀疑自己,他在想,终归有一天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他知道,自己出手很有可能意味着任飘萍终归有一天要和和自己决一死战。
温一刀的眼的常小雨低头闭眼,闭眼的瞬间,常小雨出手,四枚铜钱激射而出,后而先至,火星四溅,四声金属相击过后,常小雨身形已是腾空,接住任飘萍的常小雨身形方一落地,两名金袍人已是欺身而上,各拍迅疾出一掌,这两掌拍出之际,竟是被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常小雨二人自是无法避及,温一刀眼忽然抹过一丝悲伤,温一刀出掌,双掌,那两名金袍人眼前忽然跃出温一刀,一惊之际,收掌已是不及,温一刀身形被震出一丈之远,脑海却是在想:为何常小雨出手之际要闭眼?
两名金袍人心知温一刀武功虽不高,但是与教主私交甚笃,眼见温一刀被震飞,只怕是性命不保,心忐忑不安,已是忘记了再出手。常小雨忽然扔下手的任飘萍,飞身去接温一刀,躺在常小雨怀的温一刀已经奄奄一息。
任飘萍冷冷地看着两名金袍人,冷冷道:“‘黑白无常’!”话落已是转身去看温一刀。
温一刀看着常小雨,眼满是期望,笑道:“把我的骨灰带回故乡,我不想埋在土。”常小雨凄然,正要点头,任飘萍已是一把扶起温一刀,笑道:“你不能死!”任飘萍已经双掌抵在温一刀的后背。
常小雨的眼的任飘萍和温一刀已是被那五彩氤氲之气所笼罩,那光华渐盛,常小雨在笑,他知道温一刀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一旁的两名金袍人正在吃惊任飘萍一口道出他们的名号,要知‘黑白无常’已有近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这二老本是亲兄弟,凭借一套至阴之极的‘玄阴掌’在二十年前横行大江南北,专门做那盗墓偷陵窃取钱财之事,之后突然就于武林消失,不知为何现在却做了拜金教的金衣教徒。二人此刻又见任飘萍和温一刀身上的五彩氤氲之气,大惊,同时道:“日月伤逝**?!”
不知何时,塔底入口处站着一个姿色姣好的女子,一身紫纱裹着玲珑体态,纱太过透明,所以就是在这月光之下依然隐约可见其身上所穿的红色肚兜。现在,这个女子轻移莲步正走向任飘萍三人走去,一声娇笑,口道:“我道是谁,敢偷看老娘,原来是风流倜傥的任飘萍啊,看来也不怨呢!”
任飘萍收功,见温一刀的脸色已是好转,闻声看向那女子,忽然记起对方这张在自己十七岁时看过的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冲着常小雨坏笑道:“小常,你的本家来了!”
常小雨对任飘萍瞪眼,看向那女子,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常大娘吗?”
不料那女子立时“哎!”应了一声道:“乖!真乖!不过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忘了吗?别人都叫我常四娘,你叫常大娘岂不是把老娘叫老了吗?”
常小雨什么时候在嘴上吃过亏啊,此刻被这女子左一口娘右一口娘叫的实在是心烦,可是也怪,今日吃了亏的常小雨却是没有骂娘。只因为常小雨心知道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女子实在已是老到了四十七八,一个女子若是驻颜有术,要么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要么是内功深厚,显然这个叫常四娘的属于后一种。只因为江湖上恐怕没有人知道常四娘这个名字,那就是‘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的老妇人——天下第一癫女子常四娘。
这时两名金袍人已是躬身道:“见过常姑娘!”
温一刀已是站了起来,迟疑片刻,也是道:“见过常姑娘!”这才对着任飘萍道:“谢过任少侠!”任飘萍忙道:“不必!没有你救在下,哪里有在下救你,就此扯平。”
所有的人似乎都和常四娘打过招呼了,唯独任飘萍还没有,所以常四娘在问:“任少侠,你没有看见我?!”
任飘萍知道对方已经记不得自己,笑道:“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叫老娘吧,你看起来实在是不老,叫姑娘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任飘萍一顿,看向常四娘由喜转怒的那张俏脸,忽然想起适才在十四层看到的情景,不禁有些作呕,冷然道:“况且,你似乎对死人更感兴趣!”
常四娘的一张俏脸忽然扭曲到了极点,她的两胸分明在颤抖。可是温一刀似乎比常四娘更激动,因为温一刀忽然去拉任飘萍的手,任飘萍分明感觉到温一刀冰凉之极的手在剧烈地抖。
适时常小雨突然说话:“常四娘,女,于大明崇祯元年生于昆仑山下,现今四十有六,其母常李氏生有三男一女,常四娘排第四,常四娘出生后,三位兄长相继无疾而终,双亲认定其系扫帚星下凡,克死兄长,遂送她去昆仑派学艺,常四娘昆仑学艺十年下山,其双亲早已前往他乡,其后先后嫁给三名男子,又先后杀死那三名男子。江湖传闻,常四娘每遇俊美武功高强青年男子,均强行与之交姌吸其精气,修炼天下至阳至阴的《太虚神功》。九年前武林大会常四娘一战成名,武功排名天下第八,随后突然于江湖消失,余皆不祥。”
任飘萍明白常小雨这是说给自己的,只是不明白常小雨怎么对这常四娘恁般了解,更不明白的是常小雨的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事先就记过一样。
其他人同样也不明白,只是常四娘似乎忽然镇静了下来,笑道:“快到飞雪常小雨吧!原来任少侠和常少侠是有备而来,把老娘的那点陈年旧事全都抖落了出来,看来真是活腻歪了!”常四娘的双手就在一瞬间忽然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任飘萍和常小雨两人相互一望,已是各自凝神备战。这时温一刀一步跳了出来,拦在常四娘身前,道:“常姑娘!常长老!请听属下一言,他们二位并无冒犯长老之意,今夜所为只是因为江风泽挟持了唐门的一个姑娘,他们是前来要人的。”
常四娘道:“温一刀,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虽说教主一向对你颇为器重,但是相信教主今夜在场的话也不会容你如此偏袒外人,你给我闪开!”
温一刀道:“常长老,属下决计没有偏袒外人的意思,只是教主亲口说过,诸事未定之前,万万不可惊动唐门!”
若是在平日这句话自是管用,只是今夜任飘萍和常小雨在常四娘的心已是非死不可,是以常四娘怒道:“今夜之事与唐门无关,你站到一边去吧!”双臂挥动,温一刀的身形竟是在地上画了一个极为规整的半圆,身形已是被迫转了一百八十度挪至常四娘的身后两名金袍人身前,常四娘同时道:“黑白无常,看紧点!”温一刀身上已是被点了三处穴道瘫倒在地。
任飘萍和常小雨眼见常四娘这一手昆仑派的‘愚公移山’,心自忖也是可以做到,但是却绝难有这么干净利落。任、常二人四目相对,忽然同时出手。
常小雨双掌齐,掌势如刀,劈向常四娘,常四娘一声轻笑,人已是向左横移三尺。这一横移露出身后的‘黑白无常’二人,只是常小雨身形方动,那‘黑白无常’二人便是一提真气迎了上去,各自拍出一掌击向常小雨的左右双肩,显见常四娘和黑白二老配合已久,心意相通。任飘萍一拳击出,已是暗含六种变化,竟是将少林派的入门基本拳法‘六和拳’每六招化为一招,而本是击向常四娘的这一拳现在就直奔‘黑白无常’而去。
然而‘黑白无常’竟是丝毫不顾及任飘萍的这一拳,任飘萍当然知道‘围魏救赵’,因为一旁的常四娘已经同时出手,可是任飘萍眼的常四娘的双掌掌心竟是各泛出一朵血红莲花,常四娘双掌忽然上下迅不停挥动,就像是鱼儿在水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尾巴,每拍一下,就有一朵血红莲花直奔任飘萍而去,那血红莲花在这黑夜一朵接着一朵,后一朵推着前一朵,就像是后浪推前浪,好看迷人之极,却也妖冶诡异之极,任飘萍当然知道这一招,这一招正是‘万种风情掌’的第九式‘百花**’。
第二十七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上)
任飘萍心惊,顿收击向‘黑白无常’的六和拳,回拳之际,变拳为掌,掌心立现血红莲花,双掌置于胸前左右交替摆动,顿时在周身形成一圈圈回旋气流,常四娘‘百花**’拍出的朵朵血莲花在那回旋的气流作用之下在任飘萍的周围迅旋转,黑夜之看去任飘萍犹如百花之的仙子,竟有些潇洒婀娜!
任飘萍心知自己这招‘万种风情掌’第二十一式‘花自飘零’正好可以化解这第九式‘百花**’,只是他心里还清楚,现下比拼的是内力,只有自己的内力比对方雄厚才可真正化解这一招,否则时间一长,自己真气不继,那朵朵雪莲定会悉数扑向自己胸前,任飘萍同样知道常四娘能够名列武林九大高手第六位自是功力强于自己,而自己却是选择了力拼内力而不是施展身法躲避是以卵击石,只是他的心有着一个渴望,也有着一个孤注一掷。
任飘萍渴望得知自己九年未见的恩师的下落,同样孤注一掷在赌常四娘是恩师的朋友而不是恩师的敌人,因为他还记得在九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常四娘时问及对方是谁时师傅自口吐出‘常四娘’时万般伤痛无奈的眼神。
常小雨双掌如刀切向‘黑白无常’二人的‘玄阴掌’的瞬间突然沉肩,切向二人的肋部,黑白无常二人力道未尽转身旋到常小雨两侧,同时各自拍出二掌,常小雨见及二人掌上蒙着灰蒙蒙的雾气,阴气已是扑面而来,身上陡生寒意,心知那玄阴掌沾惹不得,遂施展身法躲过。二人见常小雨不敢硬接,只是一味闪躲周旋,一时倒也无可奈何,转瞬间双方已是过了七招,却是不分胜负。
与此同时,常四娘陡见任飘萍竟然使出‘花自飘零’一招来化解自己的‘百花**’,不禁心生疑窦,一边暗自力一边叱声问道:“任飘萍,你怎么会使这‘万种风情掌’?”
任飘萍同时施力抵御,口答道:“敢问前辈是恩师何人?怎么也会使‘万种风情掌’?”
常四娘身躯一震,同时收掌,颤声道:“你是他的徒弟?”
任飘萍同时也收掌,心知自己所料非虚,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道:“恩师‘**门’门主,敢问前辈……”
常四娘紧盯任飘萍道:“他还好吗?”
任飘萍失望道:“晚辈已经九年未见过恩师了,前辈不知道恩师的下落吗?”
常四娘眼望浩瀚夜空,一言不,良久,长出一口气道:“我想起来了,九年前我在栖霞山见过你,只是没有想到咫尺天涯任飘萍竟然是他的门下,江湖传闻你轻功天下无双却是无门无派,也难怪,‘**门’每代只有一人,传至你这一代也只有三代,江湖上知道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任飘萍笑道:“前辈记起来,恩师是见到前辈之后才离晚辈而去的。”
常四娘‘哦’了一声,又抬头看向虚空,口道:“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任飘萍耳闻常四娘口南唐后主李煜的词《相见欢》,不禁心道:这恶名远播的常四娘竟是一个多情之人,难不成和师傅有着一段难分难舍的情谊,忽然他的心一痛,眼前已是浮现出欧阳小蝶的模样,闭眼,冷意在全身开始漫延。
就在这时,任飘萍和常四娘耳边的打斗声突停,再之后便是两声‘哎呦’,又闻‘嗵嗵’两声,四下望去,但见黑白无常二人已是分别跌落在地,痛的呲牙咧嘴,而常小雨此刻正走向被点了穴道的温一刀。
原来双那黑白二老久战之下对常小雨依旧无可奈何,心浮气躁,当下二人把那‘玄阴掌’的功力提至十成,顿时常小雨周遭三尺之内阴风阵阵寒气逼人,不料常小雨却是一笑,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黑白无常二人不明就里,身形一并,至常小雨身前,各击出一掌向常小雨的双肩拍去,掌力已提至十二成,待掌力拍到还没有拍到常小雨的双肩之时,常小雨忽然侧身直向两人间隙之处撞去,同时右手食指和指射出两道赤红剑气,竟使的是至阳至纯的‘一阳指’,直射二人的腹部神阙穴。
二人不想常小雨变招如此之快,而此刻二人调集全身之肾阴之气击出玄阴掌,招式已尽,变招已是不及,心知若是被常小雨击神阙要害,而自己二人此时肾阴之气极度空虚,必会为常小雨阳刚之气趁虚而入,只怕到时肾阳之气大盛,阳杀阴藏,热极生寒,二人几十年修炼的玄阴之气立时会反噬,定会当场毙命。二人双掌已落空,去势却是未减,百般无奈之下保命要紧,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向外旋转,常小雨轻笑双掌已是拍到二人肋骨处。
任飘萍虽是对‘黑白无常’二人当年所作所为不齿,但还是走了过去,道:“在下替二位疗伤,如何?”‘黑白无常’二人面显诧异,其一个年纪稍长,似是老大,没好气道:“不敢有劳任少侠!”年纪稍轻一点的道:“呵呵,多谢!”任飘萍笑,展开‘日月伤逝**’,先后为两兄弟疗好了伤,那老大面有愧色,道:“老夫适才无礼,任少侠请勿怪,你的朋友好像很懂阴阳之道。”任飘萍不懂,正要问及这话是何意,却听到常小雨道:“老狐狸,我好不容易才伤了对方,你倒好,卖起人情了!”
任飘萍道:“得了,小常,我们本来就不是来这儿闹事的,只要找到唐姑娘即可,又可比结什么梁子!”常小雨笑而不答,适才他已为闻及任飘萍和常四娘的谈话,心知任飘萍这是违心之言,只怕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常四娘和他的恩师。
一旁的常四娘看着任飘萍的一举一动不禁暗自点头,道:“温一刀,那江风泽现在何处?”
温一刀道:“回长老,江风泽还没回来!”
常四娘道:“嗯!你去前边大殿看看,”又道:“任少侠,请随我来!”又对四名白袍人道:“哦!你们带常少侠去偏殿用些茶点夜宵!我和任少侠随后就到!”常小雨心知常四娘自是要支开他,见任飘萍对自己点头,也只好随四名白袍人离去。
常四娘见常小雨已经离去,忽然展开身形直向寺后掠去,之后又掠过寺院后墙,来到先前任飘萍来时所见的那鬼后萦绕漫飞的坟场,任飘萍一路跟着,这时见常四娘站定,缓缓说道:“那常小雨的底细你很清楚吗?”
任飘萍道:“不是很清楚,但既然是朋友,他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常四娘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像他,要知江湖人心险恶,不可以太过相信别人,我刚才见常少侠伤及黑白无常两兄弟时把握的时机,分明显示了他在医道和阴阳道学上造诣匪浅,不可小觑!”
任飘萍道:“多谢前辈告诫,晚辈自十一岁在栖霞山遇见师傅,得师傅六年传功授业,心感激不敢稍有所忘,却是一直不知师傅的往来过去,心太多迷惑不得而知,虽然晚辈不知前辈和师傅是何关系,但是看来定是深交无疑,还望前辈不吝告知!”
常四娘听得任飘萍一番话来,心百感交集,一边向空旷之走一边道:“你难道不知道为何江湖人称我为天下第一癫女子吗?”
任飘萍跟在常四娘的身后,低头不语。又听常四娘道:“我一出生,家里人就认为我是扫帚星,艺成下山,见父母离家舍我而去,那时我只求隐瞒武功打算找个好人家嫁了,谁知我嫁的第一个男人嫌我不会做女红竟然将我休了,第二个男人见我貌美,好言哄骗将我收了二房,未过三月,又收了个青楼女子做了他的第三房,我好言相劝不料被他打骂,最终还是将我休了,第三个男人更是可恶,不但骗得我和他圆房,后来竟要为了五十两银子要将我卖给青楼做**,我一怒之下先后斩杀了三个男人,”说至此时,常四娘大笑,道:“哈哈哈……真是泄了我心头之恨,大快我心,哈哈哈……”脸上却是清泪直流。
任飘萍听至此悲愤不已,应声道:“好!好!杀得好!”
常四娘似是未觉察任飘萍的愤恨自顾接着道:“自此我恨透天下男人,自知武功低微,遂又返回昆仑,盗取镇派武功秘笈《太虚神功》,不料那太虚神功若想练成,必须练就天下至阴至阳之功力,需至天下至寒至热之地各苦修十余载方可大成,我心急之下,便遍采武功高强的青年之阳气,自是引起武林公愤,我一边修练‘太虚神功’,一边躲避昆仑和其他武林各派的追杀,后来多方打听,得知腾格里沙漠的伤情谷是一个同时具备至寒至热的地方,又动身赶往伤情谷……”常四娘说至这里,心情已是平静了很多似是忽然想到任飘萍刚才所说的那句话,问道:“任少侠,江湖传闻你从不杀人?这是为何?”
第二十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下)
任飘萍道:“我没有权利去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只有法律有!”
常四娘从鼻子里哈哈哈大笑,在任飘萍听来已是说不出的嘲弄,常四娘冷哼一声,道:“法律?大清律例吗?法律从来都是富人的法律!”
任飘萍无语,因为常四娘的话非但说的对极,而且那也正是自己的心里的看法,只是他无法忘记义父任上峰自小就一直灌输给自己的那句话:只有法律才可以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常四娘又道:“你真的没有杀过人吗?”
任飘萍答坦然道:“没有!”
常四娘注视任飘萍的脸,半晌,道:“你会杀人的!你一定会杀人的!”
任飘萍无语,伸手去捉眼前飘忽的鬼火,那鬼火白里透着蓝绿,幽幽入手,竟是虚无,张开手却又飞走,耳边已是响起京城那无名卜卦老者说的话:公子虽宅心仁厚,但心魔早种,杀机再现之时,便是苍生苦难之日,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任飘萍终于道:“晚辈不会杀人!”
常四娘一笑置之,道:“你还真和他一样!固执之极!”
任飘萍忽然笑道:“前辈是不是在大漠认识了师父?”
常四娘道:“你不是说不知道你师父的事吗?”
任飘萍道:“本来不知道,当你说到伤情谷时,晚辈便猜得**不离十了。”
常四娘‘哦’了一声道:“你还猜到了什么?”
任飘萍犹豫片刻,似乎在探寻,道:“师父原名并不是花无泪!?”
常四娘道:“不是!那是**门第一代门主。”
任飘萍闭眼道:“那就是燕赵三十六骑四大领排名第二的‘诸葛重生’李长风!”同时心自问道:那萧妃真的是我的娘亲,那么我真的是大夏的……
常四娘点头,道:“我千辛万苦到了大漠,在大漠之苦苦找了七日却是找不到那伤情谷所在,终于昏死在沙漠,若不是他恰好路过又及时赶走狼群,我定会尸骨无存,出于感恩我许他占有我身体一夜,”这时常四娘凄惨笑道:“不成想竟是被他严词拒绝,心知他才是正人君子,后来我欺骗他说是自己身患怪病要在伤情谷至寒至冷之地才能治愈,他遂带我去了伤情谷,只是不到半月,一日,那李奔雷当着他的面指出他明知我的身份还依旧袒护于我,之后那李奔雷断然赶我出谷,当夜他把我安排在月亮湖,为了维护他的清誉我不辞而别悄悄离开大漠。”
任飘萍听得正入神,常四娘似乎没有要讲下去的意思,憋了半晌终于道:“师傅一生未曾娶亲?”
常四娘转身叹道:“不知道!”又道“我累了!回去吧!也许唐姑娘已经在等着你了。”
任飘萍不解,暗道:常四娘总不会来到这坟场只是为了讲一个半截故事吧?
常四娘已经在往回走,任飘萍心却是还有很多疑问,却也是不好强行问,只好跟在后面。常四娘走至寺院后墙突然止步,并不回头,道:“他走之前真的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吗?”
任飘萍闻言心道:原来她只是为了这一句话,原来她并没有相信自己,可是她却对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到关键处却是缄口不言,是要隐藏她的那份会暴露她自己的真实情感抑或只是压抑了许久想要泄一下?毕竟水满则溢,无论是爱多了还是恨满了都需要一个出口吧!任飘萍苦笑道:“没有!”
常四娘像是早已知道是这个答案,任飘萍张口未吐字时,她的身形已是向荐福寺内掠去。
常四娘直接回到了塔内,临末一回头,道:“任少侠,记住,拜金教的实力远非你所想像,除非你真的会《九天玄功》!”又对黑白无常道:“把任少侠带到偏殿去吧!”
任飘萍行礼道:“多谢!”心却是掠过一个念头:拜金教已经快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怎能任其宰割呢?!
黑白无常两兄弟显然感激任飘萍的疗伤之恩,一路上很是热情,很快就到了偏殿,只是令任飘萍没有想到的是非但唐灵在就是唐飞和已经换上女儿装的筱矝也在,见各人没事,当下喜出往外,道:“见到各位无事,真是太好了!”
唐灵已是小鸟般飞到了任飘萍的跟前,喜道:“任大哥!你的眼睛好了!”任飘萍‘嗯’了一声,筱矝不冷不热道:“任大哥!”唐飞抱拳道:“任兄,蜀一别,没想到生了这么多的事,还记得你我和燕姑娘在‘风雨轩’开怀畅饮,可真是想煞小弟了!”任飘萍闻言,心一紧,道:“筱矝,燕姑娘和紫云呢?”筱矝道:“她们可能已经道了洛阳了吧,我们约好在‘醉里绣乾坤’酒楼会合。”任飘萍这才放下心来,耳边已是听到常小雨的声音:“老狐狸,我想喝酒!”唐灵道:“好啊,为任大哥眼睛复明也该喝一杯!走吧!我们找一家最好的酒楼!”任飘萍笑道:“不用吧,现在已是子时了!”不料常小雨道:“老狐狸,你别忘了青云客栈!”
众人再无异议,温一刀、黑本无常送众人之寺门口,和众人告别,末了温一刀道:“常少侠、任少侠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话,请尽管直言!”常小雨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重重地点头,任飘萍也微笑点头,眼睛却是看向常小雨。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快到南门时,任飘萍忽然想起那挟持唐灵的江风泽,问道:“那江风泽呢?”唐灵道:“任大哥,你不知道,那江风泽可是滑溜了很,和三哥和筱矝姐姐说好把我留在东门口,谁知走到华胥镇时就住进一家客栈,在窗口亲眼看到你们一拨一拨走过,半个时辰后这才放了我,他自己却是反方向去了,后来我就一个人走到了东门口,幸好三哥和筱矝姐姐一直在东门口等着我,我们这才回到了我们唐门在朱雀门的分店,先前我让唐山打听拜金教的在长安的地址,这又找到荐福寺,便见到了常大哥。”
任飘萍笑道:“嗯!你这次很勇敢啊!”
唐灵喜道:“真的吗?任大哥!”
任飘萍点头,唐灵更是喜不自禁。唐飞笑道:“七妹,别夸你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唐灵回头吐了一下舌头,道:“知道,你就会打击人,哼!”却是瞥见唐飞身旁的筱矝似乎闷闷不乐,大眼一闪,又看向任飘萍。
此时众人已到南门的护城河的桥上,任飘萍止步,一双眼落在桥上一个十岁左右的乞丐身上,良久,任飘萍走上前去,自怀里摸出一张银票,蹲下身慢慢地放在那小孩面前,迅站起身来快离去。
没有人在意任飘萍这个看似很平常的一系列动作,只有筱矝心却是猛地一个触动,眼底已是泛出泪花,叫道:“任大哥!”是直追任飘萍而去,任飘萍站定身子却是没有回头,筱矝看向任飘萍的脸,道:“对不起!”泪已决堤,扑在任飘萍的怀里。
原来筱矝先是责怪任飘萍常去风花雪月之地,后又见任飘萍留字‘骸送鬼门前’,认为任飘萍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再后来见任飘萍身边的女子除了燕无双现在又加了一个唐灵,只道任飘萍是一个好色之徒,遂对任飘萍已是心灰意冷,不热不冷,不理不睬,此刻见及任飘萍这一系列的动作,心知任飘萍必是想起自己和他在秦淮德桥初次相遇的情景,心定是悲凄,而自己又如何能过忘记那德桥上的相遇之情呢?
任飘萍轻拍筱矝抽搐的香肩,道:“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呀!”任飘萍心里那里知道筱矝此刻的这番心情,只道是这次筱矝初出江湖怕是受到了很多委屈。
这时众人已是走了过来,二人这才分开,唐灵看在眼里倒也是没说什么,常小雨已是道:“老狐狸!你那银子得来是不是太容易了,你对一个乞丐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原来常小雨和唐灵也是在那小孩面前放了些碎银,常小雨却恰好看到了任飘萍的那张银票上的数字。任飘萍笑道:“你小子,要不是这,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一夜之间盗取八百万两?”常小雨道:“去!”
已到南门近前,常小雨看着打开的城门,不禁嘀咕道:“奇怪!今个道了这个时候城门怎么还不关啊?”
唐灵接口道:“那还不好啊!关了门我们怎么进去?”
唐飞道:“七妹,不要犯傻!不关门只怕是城里出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唐飞话音方落,一个后边跟着七八个清兵的军官模样的人已是走到众人的面前,大声嚷嚷道:“呔!军爷问你们,大半夜的你们进城干什么呀?!”
任飘萍见多了这种阵仗,呵呵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向那军官的手里,道:“我等是长安城冀青云冀老前辈的朋友,前来看望他老人家,路上出了点事,耽误了时间,所以才赶到这个时候,您就行个方便!”
那军官看了一眼手的一百两银票,故作沉默,道:“嗯……好吧,看在冀老爷子的份上,进去吧!,下次可要赶早啊!”
任飘萍道:“好嘞!多谢多谢!”常小雨同时问道:“军爷!城里出什么事了?”
那军官道:“出什么事?出大事了!飞剑门一门上下四十八人全被人杀光了!”
众人一惊,任飘萍心道:不好!天蚕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