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屈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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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福心中一凛,想起在北平时曾研究过的山川地理,脸色顿时变了。不但武安福脸色变了,杨素话音一落,帐内所有将领都“啊”了一声,一个个脸色都不对了。
诸将都知他所说是实,一起望向杨素,却见他一脸笑容,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家不要着急,听我说完。”杨素心情很好,没怪这个将领插话之罪。
“贼兵的确攻克了蒲州城,贼将裴文安领兵略蒲津关,却没发动进攻,三个时辰以后就退兵。只留下纥单贵断后守蒲州。自己带兵退往并州方向了。”杨素道。
众将领听到这里,都长出了一口气。一旁丘和道:“裴文安已克蒲州,大兵压境之下,怎么会放弃攻打蒲津关呢?难道他不知道兵贵奇诡,倘若他一战攻下蒲津,我军就只能背水一战,退无可退。这种优势也不抓住,真是庸才。”
杨素一捋胡子笑道:“裴文安是并州名将,怎么会这么不通兵法。倒是杨谅小儿自以为神勇,其实是个有勇无谋之徒,必是他下的命令。不然以裴文安的才智,此刻恐怕已经破了蒲津关了。杨谅这个时候退兵,简直是天助我也,此战想不胜也难了。”
众将都是通兵法之人,听杨素这么说也都一起附和。武安福心想这杨谅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看来平定这场叛乱指日可待。
众将闹哄哄的讨论了一番,有卫兵报说东边来了支队伍,大概有二十人左右,要进营来,已经被拦截了。领头一人高个紫脸自称是从杨谅那边回来的朝廷使臣。
杨素一听,抚掌大笑道:“定是屈突通,快把他请进来吧。”
不多时帐外有人高声道:“车骑将军屈突通前来拜见越王千岁。”
杨素高声回应道:“快进来。”
一人走进帐来,此人身高比来护儿也差不了多少,一张紫脸膛,生的倒也气派堂堂,颇有几分儒将风范,武安福虽然孤陋寡闻也知道眼前这人便是名将屈突通。
“参见越王千岁。”屈突通倒头就拜。
“快起来,快起来。”杨素赶忙道。
武安福曾在酒桌上听来护儿说起过屈突通,他本就是杨素帐下的一个偏将,因为英勇善战被提拔起来,两人感情甚笃。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你受苦了。”杨素道。
“惭愧啊,如果不是杨谅仁慈,我也不能活着回来。”屈突通道。
这话一出,帐里的将军一个个都替他担心,心说这两军对阵,你倒说起对方的主将的好话来,真是不对路子。
“哈哈,你可知道裴文安放弃蒲津退往并州的事情吗?”杨素问道。
“知道了,路上的时候打听到的。杨谅虽然狂妄,骨子里却犹豫不决,爱惜名声,心肠软弱。他怕天下说他有心称帝所以收拾兵马镇守州郡打出旗号说是只想清除王爷你,而不是谋反。因此才让裴文安退兵,这么一退,他的大势可就去了。”屈突通道。
“哈哈,杨谅小儿,我带兵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别说是我亲自带兵,你们这几个我手下出来的将军,哪个都可以轻松的收拾他。他以我为幌子造反,不亲手拿住他,难解我的心头之恨。屈突你来的正好,你也不必回京师了。我给皇上写个奏折,把你留下来。”杨素道。
“那自然好,我也好久没有在王爷手下效力了。”屈突通道。
看到屈突通的到来,武安福颇为高兴,他本想拉拢长孙无忌,不过长孙的狂妄比起罗成也不差多少,恐怕难以接近。如今来了个能耐颇大的屈突通,武安福顿时来了兴趣。
杨谅的军队退出了蒲州,京城的危机缓解不少,杨素留下杨家众将和屈突通,让其他将领回营去了。
出了大帐,丘和唤武安福道:“武将军,不嫌弃的话到我的帐里吃吧。”
武安福是中军将领,中军乃是由杨素亲近的杨家将带领,除了李靖王君廓孙思邈余双仁几人,别无嫡系,既然没有约束部下的任务,乐得去和丘和谈天。
丘和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一向在杨素军中效力。杨广登基以后,他被杨素保举到如今的位置。武安福和他起初并不熟,不过二人官职是左右武卫将军,平日也要打些交道,也就熟络起来。丘和颇爱交朋友,武安福也不介意结交朝廷大臣的机会,自然说笑着往他营中走去……
到了丘和帐里,和他闲扯了一小会,有兵士送来饭菜。行军在外自然不如家中饮食精细,多是肉干之类做成的菜肴,口味颇咸,不过军旅之中能吃饱饭就好,武安福倒也不挑剔。
丘和道:“现在出征在外,禁止饮酒,咱们就以茶代酒吧。”
“邱将军太客气了。等打了胜仗,回去我请你好好的喝一通。”武安福笑道。
“那是一定要的。”丘和筷子都不用,拿把匕首插着肉就吃。
武安福吃了两口,想起长孙无忌和丘和都在此营,便问道:“长孙将军不也在这个大营吗?何不一起叫来吃点。”
丘和苦笑一声道:“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没和他一起共事过吧。”
武安福疑惑起来问道:“那又如何?”
“你还不知道长孙的脾气,他是有名的六亲不认。没听说他跟哪个将军关系好的。这种人爹死了都不流泪,连尸体都不管继续打仗,嘿嘿,咱们凡人可比不了。早前他爹还能压压他,如今他少年得志平步青云,更是谁都瞧不起了。”丘和道。
“哦,还有这种事吗?”武安福喝了口茶,心想这个情报还真有点用处。想想记忆中的长孙无忌,说他薄幸无情心狠手辣倒也很靠谱。却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惹人忌惮的人物。
“以后可别犯在他手里,这小子生生的六亲不认啊。”丘和和长孙无忌同营为将,吃了他不少的苦头,好心的对武安福道。
武安福笑着谢了,心里盘算着若是拉拢不成,临阵之时把他害了,倒也免得他日后成为李世民的助力。正琢磨时只听有人在帐外喊道:“丘和,你弄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武安福一听,这不是屈突通吗。
“屈突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得在王爷那吃呢。”丘和一下蹦了起来,隔着营帐喊道。屈突通掀开帐门走了进来,一看武安福在,笑笑打了个招呼。
屈突通的官位在武安福之上,武安福忙起来行礼。屈突通道:“这位是武安福将军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武安福是杨广府中出身,和其他大臣又有不同。虽然他成为杨广心腹时间不久,却因为与杨广亲近,使得职位比他高的大臣也要对他高看一眼。屈突通乃是赫赫有名不畏权贵的直性子,能跟他如此亲切,也不容易。
“久仰屈突将军的大名,一直无缘结识,今日一见真是得偿所愿啊。”武安福知道屈突通武艺高强兵法精通带兵严格,他对这种未来要笼络的英雄好汉自然不会吝惜甜言蜜语,马屁也是拍的越响越舒服越好。
屈突通名声显赫,到底也是个凡人,一听这高帽子笑逐言开的道:“哪里哪里,并州这一趟,脑袋差点搬家。”他说着也不客气,坐到丘和的桌旁抄起双筷子吃起肉来。丘和吩咐手下再上饭菜,道:“武将军,屈突大哥和我早年在越王麾下一起作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不必客气。”
武安福本想笼络长孙无忌,如今长孙性格乖僻,不好接触,却等来屈突通,也算歪打正着。此时又上了一桌子的菜,三人以茶为酒,边吃边聊起来。
“大哥,这回派你去颁布诏书给杨谅,可真是凶险啊。我一听说杨谅造反,以为你这回一定凶多吉少。幸好你派人送消息回来,要不我们这些哥们都要给你办后事了。”丘和边吃边道。
“你这小子,难道想我死不成。”屈突通瞪大眼睛,凶起来的样子比来护儿也不差。这两人如果画出来做门神恐怕比秦琼和尉迟敬德更合适。
“我不就是说说吗。”丘和笑笑道。
“不过这次的确是九死一生啊。”屈突通叹了口气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丘和问道。
“别提了,差点被萧禹那王八蛋害死。”屈突通一拍桌子怒道。
武安福本只是听个热闹,一听涉及到萧禹,言语里还对他颇有不满,知道有戏。刚要开口,就瞥见丘和对屈突通使个眼色,武安福明白他是怕自己和萧禹同是杨广府里出来,沆瀣一气。如今萧禹贵为尚书令,万一被打个小报告,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武安福想通这个关节,忙道:“萧禹那厮在皇上龙蛰的时候就处处与我作对。我对他也早就一肚子气,不知道他是如何害哥哥的。”
武安福这一句撇清了立场。虽然不至于让他们信任,却也缓和了气氛。果然屈突通道:“我也不怕这事情传出去。这小子摆明了是阴着要害我。我不就是在贺若弼手下带过几次兵吗。难道要斩尽杀绝不成吗?”
第一百零六章 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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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福经手杀了杨勇一党上千人一事两人自然是知道的,听他这么一说也道:“难怪这种惹祸上身的事情落在你身上,萧禹这厮的确狠毒。”
武安福添油加醋的又说了萧禹不少的坏话,屈突通越听越气,骂道:“将来落在我手里,一定叫他好看。”
丘和看屈突通情绪有点暴躁,忙道:“大哥息怒,不知道他是怎么害哥哥的,若真是存心,兄弟我自然也不能饶他。”
“哎,说来哥哥我也是没考虑太多。你们可知道我拿的诏书上面写的是什么?”屈突通问武安福和丘和道。
“不是安抚杨谅的诏书吗?”武安福记得当初杨广还没即位,就指派数个使者往各路诸侯处传旨。
“那你们可都错了,这诏书里面可有门道。”屈突通道。
“什么门道?”武安福和丘和好奇的问。
“这诏书里说的是根据先皇文帝的遗诏,招汉王杨谅回京辅国。”屈突通道。
“这……”武安福吃了一惊。这么说来,这诏书摆明了是要骗杨谅回京城。没了并州的十万兵权,杨谅不过就是只小猫,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如此一来兵不血刃,的确阴毒。
“那怎么被杨谅发现了呢?”武安福问道。
“倘若真有这遗诏,想来皇上也不敢动汉王。可错就错在,汉王和先皇早私下里有约定,旁人都不知道,所以这诏书就出了问题了。”屈突通道。
“哦,还有这事。”武安福更加感兴趣了,这些故事可没听说过。
“当年汉王外放到并州的时候,先皇曾经和汉王私下约定,假若先皇想要招汉王回京的话,诏书里的“赦”字旁边就要另加上一点,还要和玉鳞符合,否则就是假的。这事旁人哪里知道,汉王一看诏书,就一把扯碎,将我抓了起来。逼问我京城内的情况。”屈突通说到这里,脸膛青紫,喝了一大口茶,一脸怨恨。
“然后呢?”丘和问道。
“我当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汉王倒有些王子的风范,听说我不知道内情,便也没有怪罪我,只是告诉我战乱将起。当日就把我和手下遣返回来。我们才走两日,就听说汉王发兵。一路上战乱纷起,我们一行历尽辛苦才绕路赶回来。”屈突通边说边吧牙咬的咯咯做响。
“萧禹这厮欺人太甚,让哥哥去办这么危险的事情,分明就是想要害哥哥。”丘和痛骂道。
武安福一旁不做声,心想若是杨广不默许,萧禹有八个胆子也不敢,看来屈突通在杨广那不太受信任,这回能活着回来,难保下次不被找个什么由头杀了。就算不死恐怕也逃不出被打压的命运。不过仔细一想这一招恐怕不是只针对屈突通在贺若弼手底下带过兵的事情。屈突通是杨素在杨家将之外最宠爱的将军。杨广这一招恐怕也有点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只不过玩的隐蔽点而已。
武安福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猜测,跟着附和骂起萧禹来。
骂了一阵,屈突通和丘和也觉得没意思,转了话题。说起这次的战略来。武安福对兵事所知不多,一旁虚心听着,听到疑惑之处默记在心中等回去找李靖他们问个明白。
又瞎扯了一会,武安福看看天色不早便告辞了。聊了这一场和屈突通熟悉了些,这场战争怎么也要再打一阵,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笼络。武安福倒希望他倒大霉,才有机会拉他一把,乘机结纳。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落井下石的不良念头回了帐,正想叫人去招李靖来,就听到帐门外卫兵报说:“李靖将军求见。”武安福心想来的真是时候。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要去找你呢。”李靖一进来,武安福赶忙招呼他坐下。武安福手底下的人中孙思邈懂的是医道和经史子集;王君廓是个大老粗,冲锋陷阵没有问题,要他行军布阵运筹帷幄可不太成;侯君集只知道他擅长飞檐走壁,带兵打仗不知道行不行;李靖则是有名的帅才,若不从他这学点什么,实在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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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想问我今后的战略吧?”李靖一笑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我对打仗的事一窍不通,他们说的那些战术,我哪里懂,自然要问问你了。”武安福自然不会说自己怀揣一本冉氏兵法的事情,谦虚的道。
“听说杨谅的兵马攻克蒲州城以后,没有进攻蒲津关,而是退守蒲州,可有此事吗?”李靖问道。
“恩,是这么回事。”武安福答道。
“所谓兵机诡速,杨谅起兵,本促不及防,倘若出其不意一举攻克蒲津,则打开了进攻大兴的通道,进可略京师,退可据黄河,有百利而无一害。兵临城下却又退回,可见敌营里没有真正通晓军事的人。别看他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我只要五千兵马,必能克蒲州,夺黄河要塞。”李靖侃侃而谈道。
武安福一旁听李靖说完,到是没有出声,李靖所说和杨素他们看法相同,不过他说只要五千兵马就能夺回蒲州也未免太过夸大了。
“大人是不信我的话吗?”李靖见武安福不言语,问道。
“你说的太过轻松,故此有些疑惑。”武安福自然不好直说心里的怀疑。
“大人,我游历天下时曾经路过蒲州,对那里的山川地貌有些了解,适才听说敌军固守蒲州,就有了一计。”李靖说完把他心中想的计策详细的说了一遍。
武安福上辈子看过不少的小说,倒也知道些战术战略,在北平府的时候也和孙成一起研究过冉氏兵法。此时听了李靖的计策,颇觉可行。不过一转念又觉得有点不对,问他道:“你难道不盼着这一场仗旷日持久打下去吗?”
李靖小声道:“我本是这个意思,可是如今看来,杨谅手下没有能人,根本不是杨素的对手,败亡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借此机会,建立功勋,把持权柄,再做图谋。”
武安福点点头,解了心中的疑惑,再把李靖的计策在脑中过了一遍,觉得的确可行,便道:“你的计策不错,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杨素,请命出战。”
来到杨素帐前,跟卫兵通报之后,略等了一会,卫兵出来让武安福和李靖进去。
进到大帐,就见杨素正在灯下看书,一见二人进来,把手中的书一放道:“这么晚,有什么事?”
武安福不敢怠慢,把李靖说的计策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杨素本来皱个眉头,很是厌烦武安福和李靖打扰了他看书,不过一听到武安福的计策,眉头舒展开来。听到最后一笑道:“此计甚好,此计甚好。”
“这还多亏李靖将军的谋略,才有如此的策。”武安福道。
“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杨素脸上不见当初在王府戏弄李靖的傲慢,“等胜利班师,一定记得你的功劳。”
李靖连忙谢过,武安福心里却清楚,以李靖深沉的心机,恐怕不会原谅杨素当初对他的蔑视。
“既然如此,武将军可愿意走这一遭?”杨素夸过李靖,问武安福道。
武安福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子费了半天劲,难道出个好主意让别人去立功吗?一挺胸道:“末将愿为前锋。”
“好,好素高兴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立刻点五千兵马,带上所部的将领,这就出发。我自会虚张声势,吸引注意,掩护你的行动。”
“得令。”武安福抱拳领命道。
一个时辰以后,武安福带上李靖王君廓侯君集余双仁四将,把孙思邈安顿在丘和处,悄悄的带着杨素的军令点了五千精锐士兵,趁着夜色,出了大营。所有的士兵都穿上草鞋,战马衔枚以免嘶鸣,大军静悄悄的行走在通往蒲津关的小路上——也不知道李靖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看来早在游历天下的时候他就有了夺取天下之心,才会对各处地形了如指掌。
一夜急行,到是没出什么乱子,到天明的时候,已经走了将近二百里,武安福看天已亮了,便下令全军扎营,休息到天黑再行军,以免泄露行迹。
因怕炊烟会暴露行踪,全军都不允许起火,大家拿出带着的干粮吃起来。李靖安排好了哨卡,巡视了下周遭的地貌,这才回到武安福身边道:“今天晚上就能到蒲津关,为防万一,那些东西还是早做准备才好。”
武安福点点头,招呼王君廓道:“王将军,你把张转他们三个叫来,我有事要他们去做。”
不多时张转三人过来。武安福把他们和余双仁一起叫到无人之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了一番。三人多年行镖余双仁常年行走江湖,机灵巧妙远超常人,三两下就明白了该如何去做。接了武安福的命令,四人换了衣服,骑上快马,飞奔蒲津关去。
第一百零七章 夜夺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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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无话,挨到天亮,全军重又开拔出发。依然是如前一天晚上一样的行军,半夜时分到了蒲津关下。早有先头的人马通报了消息,蒲津关的守将高义明也不张扬,城门悄悄打开,将武安福的部队放进了城。
武安福见到来迎接的高义明,寒暄几句便问道:“如今贼兵情况如何?”
“回大人,贼兵大将王聃,纥单贵带兵一万,镇守蒲州城,扼住了黄河要道,凭借天险耀武扬威,随时都可能发兵攻打这里。”高义明道。
武安福沉吟一会,望向李靖,李靖道:“先等张转他们的消息吧。”
武安福点点头,下令全军休息,请高义明严守消息,不能有一点兵马进城的风声传出去。
在蒲津关憋了整整一夜又半天,第二日下午,余双仁四人终于回来,四人都脸色憔悴八只眼睛通红着,正是昼夜不眠累的。
“事情办的如何?”张转他们一进门,武安福急忙问道,计策是否能成功,就在此一举。
“事情都办妥了。我们按照大人的吩咐,在黄河沿岸的商贾手中收了三百艘船,都已经打扮好了,停在河边,随时等候大军。”张转道。
“好,做的不错。”武安福兴奋的一搓手,“李靖,你看如何?”
“兵贵神速,不如傍晚让士兵们饱餐一顿,二更出发。”李靖道。
“好,就这么办。”武安福下令道。
当天傍晚,好菜好饭的给五千士兵吃了个饱,李靖讲了当晚行动。李靖说完了计划,武安福宣布攻下蒲州,每人都有赏赐。如果不是因为严禁出声,士兵早就欢呼起来了。
当夜二更,蒲津关的城门打开一条缝来,王君廓一马当先提着大刀出了城,五千兵马鱼贯而出,趁夜急行,不到四更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黄河边上。
余双仁四人带着大军到了河边藏船的地方。众军兵小心翼翼的从芦苇中拉出船只,轻声上了船,船上早就铺上厚厚的茅草,踩上去也没有声息。等到士兵和马匹都上了船,一声令下,三百艘小船,借着夜色的掩护,横渡黄河,夜袭蒲州。
对岸蒲州城城墙上的点点灯火,武安福在黄河中的小船上看的清楚,在黑夜里那是指明进攻方向的路灯。杨素的大军这两天如同乌龟爬一样的进发,一路大张旗鼓极尽夸张,生怕蒲州城里的王聃和纥单贵不知道。若是计谋得逞,只怕两个敌将还以为大军还要三五日还能来到黄河呢。
小船轻巧的过了黄河,士兵小心的下了船。李靖把士兵们聚集起来,按照之前的计划,分成三队。每队一千五百人,分别由李靖,王君廓和侯君集三人统帅。武安福和余双仁带五百精锐在后边接应支援。
全军先是一起行动,到了蒲州城下不到二里处,全军停下待命。武安福记得上辈子时听说过凌晨四五点时人的精神力最弱,因此决定寅时末发动袭击。
全军静悄悄潜伏在城下,没有一丝的声音。整个大地静寂的好象没有生命一般。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武安福几乎要睡去的当头,就听见前边潜伏的士兵西西索索的站了起来,拿好武器猫着腰小跑着冲向前去。那是王君廓的先锋部队,武安福振作精神,一声招呼,五百精锐都骑上了战马,跟随着掩在后面,一起往蒲州城杀去。
蒲州城的杨谅军做梦也没有想到慢吞吞的在路上晃悠着的杨素军忽然就杀到了城下。他们太信赖黄河天险了。五万大军兵临黄河的话,动静只怕打雷一样大,等渡到一半,蒲州城里再出兵拦截都来得及。这也正是蒲州和蒲津两处战略的重要之处,不过如今的夜袭,一下子把蒲州的地利优势抵消了,何况守军大部分还在睡梦中呢。
蒲州的城墙并不十分的高大,守兵又准备不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队人马已经从三处登上城墙,斩关落锁,打开了城门。武安福一见城门开了,喝了一声:“儿郎们跟我冲啊。”腿上一用力,跨下长风如电一样的当先冲进了城去,身后五百精锐骑兵也一起冲杀进来。城门洞里数百人混战在一起,不少都是盔甲都来不及穿上的蒲州守兵,他们哪是武安福手下这群生龙活虎儿郎的对手,本来已经抵挡不住,骑兵又来,顿时战意全无,纷纷投降。武安福不理他们,带着骑兵一路冲进城中,挡者披靡。
城墙上的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余双仁带队收拾残局,李靖王君廓冲下了城墙,和武安福聚集人马于一处,武安福抓来一个俘虏问道:“你们的主将在何处?”
那俘虏一别头不说。武安福才不惯着他的臭脾气,一挥手一名士兵一刀砍下,将这个骨头蛮硬的俘虏剁成了两段,成全了他的忠义之心。武安福又抓来一个问,这个看到前车之鉴,哪敢不说,忙道:“就在东门旁。”
武安福立刻带着骑兵向东门冲杀,只要把对方的主将拿下,城里的守军自然就崩溃了,虽然兵法还不怎么精通,擒贼擒王的道理,武安福还是懂的。
刚带领骑兵转头向东,就有侯君集派来的探子来报,一伙人马从东边杀过来了。武安福心知一定是对方的主将,大喝道:“王君廓何在?”
王君廓一提马闪出道:“末将在。”
武安福道:“命你为前锋,务必将对方主将击溃。”
“得令。”王君廓应声提刀大喝,“儿郎们,跟我杀啊!”
只听见东边传来喊杀之声,转眼间一队人马亮着火光杀到眼前。当先一将一身黑甲,手拿一条长枪,口中叱咤着冲上前来。王君廓早就摆好架势,一见来将凶猛,也兴奋起来,喝了一声:“临潼大刀王君廓在此,纳命来!”兜头一刀劈下去。那将长枪一绰,双手握枪,一个举火烧天式,乓一声响。就听这将怪叫一声,枪被砸脱了手。
那将枪一脱手,反应倒快,掉转马头就要逃走。王君廓一击得手,哪里能放过他。大刀一摆,换做刀背在他背上一拍把他打落马下。早有手下冲上去,捆了个结实。
“你们主将已经就擒,还不速速放下武器,归顺朝廷。皇上英明仁厚,只惩办主谋,从犯不计。”武安福大声喝道。
那将带来的数千人马早就乱套,一听武安福这么说,一哄而散,三成投降,七成跑得不知去向。武安福策马上前,审问被擒的那将道:“你姓甚名谁?”
“禀告大人,我叫王聃,大人饶命啊。”王聃倒也干脆,一看就是个软骨头。
“纥单贵呢?”武安福知道城**有两员大将,若是不快点拿住另一个,让他带领守军反扑上来恐怕不好对付,除非纥单贵也如同这个王聃一样脓包。
王聃还没回答。一个探子飞马而来大声道:“报将军。敌军一队人马由纥单贵领着出了东门逃了。”
武安福简直哭笑不得,杨谅靠着这帮子人造反,不败真是没有天理。
经此一场恶战,天已经亮起来了。武安福命令手下清理战场清点伤亡,等待杨素大军到来。
杨素大军第二天傍晚赶到了蒲州城,武安福带领李靖王君廓侯君集三将出城迎接。杨素笑容满面的道:“做的不错,我一定禀奏圣上,重重封赏。”
屈突通和丘和见到武安福立刻兴师问罪起来。屈突通道:“好你个武安福,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过瘾过瘾。可惜没叫上我,下次有这种好事不叫我的话,一定不饶你。”
武安福嘿嘿一笑蒙混了过去。长孙无忌策马进城的时候看到武安福,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伸出手来挑起了大拇指。武安福心中一动,心想这小子也不是传闻里那样不近人情啊。
大军进驻了蒲州城,杨素升帐,大小百名将官云集。武安福把俘虏王聃押了上来。此人不但功夫脓包的很,胆子更是小的厉害,一上来就大喊饶命,头磕的跟捣蒜似的。武安福心中疑惑这种软骨头是怎么混到高位的。要想成大事,就得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武将如此废材,可以想象杨谅手底下都是什么人物了。
杨素审问王聃一番,他怕死的很,一问之下便把杨谅的兵力分布全都说了。原来杨谅兵克蒲州之后,想进兵京城却又怕并州空虚,被别处兵马夺去地盘,才命令大将裴文安退兵。他又命王聃为蒲州刺史,裴文安为晋州刺史,薛粹为绛州刺史,梁菩萨为潞州刺史,韦道正为韩州刺史,张伯英为泽州刺史,分别把守各处要津。派大将王奎,薛摩诃,綦良,余公理四处攻略,自带刘建,乔钟葵,属硃涛,豆卢毓等大将把守并州,侍机而动,还派了大将赵子开带兵万余增援南阳关伍家兄弟。
杨素问罢,眉头紧锁,命人先把王聃带了下去。大家知道他在分析战略,都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杨素缓缓道:“贼兵气势正盛,联络纵横十六州,侵害本朝。我们首战克了蒲州,此乃一大捷,挫了贼兵的气势,接下来恐怕就要真刀真枪的一决死战了。不知道诸位有什么计策可以破敌?”说完,他环视众将,大家心里都没有谱。武安福没和李靖商量过,自然也不敢接言。
正沉默间,有人上来奏报:“显州刺史豆卢贤遣使者送书来此。”
杨素一愣,随即大笑道:“必是为他弟弟的事情。”
第一百零八章 螳螂捕蝉
香香是个好姑娘,可惜好人不见得有好报。
昨天通宵看米兰德比,起的晚了,更新才晚的,SORRY。
武安福正在疑惑,杨素道:“今日就到此,杨约玄感玄挺屈突长孙武安福丘和史祥你们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要随时待命出发。”
众将谢过下去了,只留下高级将领。
显州来的使者被引进来,将豆卢贤的信送上。杨素接过,派人送使者去休息,展开看了看,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杨玄挺一旁道:“不知父亲料中了何事?”
杨素道:“杨谅的主簿豆卢毓乃是显州刺史豆卢贤一奶同胞的亲弟弟。我也曾经略闻过他的名字,乃是一个忠义之士。他嫡亲的哥哥又在朝廷做官,我猜他必是无奈从贼。果然豆卢贤信中也如此说。”
杨素把信往前一推道:“玄挺给大家读读。”杨玄挺上前一步,把信拿到手中读起来:“臣弟毓素怀志节,必不从乱,但逼凶威,不能自遂。贤请从军,与毓为表里,谅不足图也。”
武安福这才知道豆卢毓是个可以争取过来的人物。信后面的大意是豆卢贤已经写了一封密信,跟这封信一起送来。希望杨素能派人把信偷偷的送进并州首府太原城给豆卢毓,他一定能够弃暗投明云云。
杨玄挺读罢,杨素道:“豆卢贤此计可行。如果豆卢毓可以和大军里应外合,太原指日可破。若是破了太原,并州一地必定望风而降。并州一去,余贼再无所虑”
众将纷纷点头。再坚固的堡垒,从里面崩溃起来,便也和豆腐渣工程没什么区别了,何况杨谅手下根本不是铁板一块。
“父王打算如何把信送进太原呢?那里一定戒备深严。此事如果出了差错,不但无法内外呼应,反而会害了豆卢毓的性命。”杨玄感忽道。
他这么一说,其他将领也都表示赞同。太原虽不能说是水泄不通,想轻易混进去恐怕也不容易。
“我也正在想此事,可以在营中找几个身手矫捷的士兵,化装改扮混进城去。”杨素道。
“一般的士兵哪有那样的能耐。”杨玄感道。
武安福听到这里就想起侯君集和余双仁来。倘若由他们去做,自然万无一失。他们的身手做这些勾当简直如履平地一般。正想自告奋勇推荐二人,对面一将向前一步,对杨素道:“越王千岁,末将不才,愿走这一趟。”
武安福一看,正是小将军长孙无忌。
“长孙……”杨素吃了一惊,没想到长孙无忌主动请缨。
“我少年时学过些飞檐走壁之术,虽不甚精通,却也强过一般人,想来可以派上用场。”长孙无忌道。
“长孙将军愿意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杨素还没说话,杨玄感抢先道。武安福觉得有点奇怪,看看杨玄感,有了微妙的联想。杨玄感的表情略带一点的蔑视又有点笑意。武安福心中有数:看来杨玄感对长孙无忌深有妒意。此事可要记住,日后说不定能用上。
杨素微微点了点头道:“长孙将军,这事十分凶险,一个不小心,恐有性命之虞。”
长孙无忌听了一笑道:“千岁,我自从十三岁从军以来,便不知何为怕死。怕死的话如何做咱们大隋的军人。此事的凶险我自然知道,不过请大人放心,我自有信心完成任务。”
“既然如此,就由你去试试吧。”杨素道。
长孙无忌领命退下。武安福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杨谅虽然是乌合之众,不过太原乃是他苦心经营数年的首府,哪有那么容易就深入的。只是武安福对长孙无忌这人十分的看不透,此人本来该是李世民的大舅子,不过如今历史乱七八糟的了,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这人阴狠毒辣武艺兵法俱佳,是个人才。若是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好,若是与自己为敌,只怕是个心腹大患。思来想去,猛的想起刚才他那友善的手势,武安福打定主意叫侯君集暗中保护,以防万一。
任务布置妥当,武安福回了驻地,派人招侯君集来。
侯君集一来,武安福把长孙无忌要去太原送信的事跟他说了,问他道:“如果是你的话,出入并州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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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君集道:“并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首府太原经历多年战乱,城墙修的高大坚固。如果把守严密的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来去自如。”
武安福一听侯君集这么说,盘算再三道:“长孙将军也是个英雄,我怕他一路会有危险,想请你暗中保护,如果真出了问题,还请你施以援手。”
侯君集满脸的惊异,没想到会接到这样一个任务,不过他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道:“我会尽力保护长孙将军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发。”
“你现在就回去准备,这事情紧急的很,估计就这一两日。你准备好之后,随时监视着他。他一出去你尾随就是了。不过记得,如果他没有危险的话,千万不要泄露行踪被他发现。
侯君集领命去了。武安福心里很希望长孙无忌出点什么危险。想起他那竖起来的大拇指,总觉得他外表虽然冷冷的,心中想必也有团火。这种人不然一个朋友都没有,不然就是那种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倘若这回一切顺利,他真的出了事,被侯君集救下,只怕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局限在一个大拇指上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刚起来,有卫兵报说昨天晚上三更时侯君集出营去了。武安福心想长孙无忌也太急了。算算路程,从这里到并州来回顺利的话怎么也要十天,只好耐心的等了。
一连四五天,杨素都没有召集人开会,每天大家都在训练士兵。武安福趁着这个空子跟李靖学了不少的东西,也把冉氏兵法中的许多篇章中看不懂的问题跟李靖探讨,李靖对武安福提出来的古怪问题十分奇怪,却也耐心和他讲解,使武安福颇有收获。除了跟李靖学兵法,此外每天跟孙思邈聊天也收获不少,孙思邈的学问杂的很,诸子百家农林医数都有涉猎,武安福心里直叹他只做个医生实在可惜,将来若是打下天下,以他的才干,绝对可以胜任任何一部的尚书之位。日子就这么一边学习,一边盼着长孙无忌和侯君集早点回来中度过。
这日正在看李靖练兵,有人来报,杨素急招。
武安福到时众将官都已经到了。杨素看到人齐了,连珠似的道:“綦良的大军已经到了慈州,开始攻城。刺史上官政派人求救。余公理自太行山攻打河内,赵子开大军更是直扑南阳,要和南阳关的伍云召伍天锡汇合。情势十分危急。众将如今听我号令:屈突通,丘和。”
“末将在。”屈突通和丘和出列应道。
“命屈突通为主将,丘和为副将,带兵一万,驰援慈州。”杨素说完,一甩手令箭掷出。
屈突通伸手抓住令箭,和丘和一起道:“得令。”转身就出了指挥所,点兵去了。
“杨玄感,史祥听令。”杨素又道。
“末将在。”杨玄感和史祥一起出列。
“命你们二人分别带八千人马,左右两路出击,务必拒余公理于河阴,绝不容他过黄河一步。”
“得令。”二人接了令箭也出去点兵了。
杨素又抄起第三支令箭,看了看众将,犹豫了一下。武安福心道如今长孙无忌不在。其他重要的将官都派出去了。杨素的身边至少要留下一两个杨家的心腹,如今只有自己的官衔最高,想到这里,一挺胸膛,看向杨素。果然杨素也看过来,犹豫一下道:“武安福听令。”
武安福应声出列道:“末将在。”
“命你点兵一万,火速前往南阳拦截赵子开的兵马。务必把伍云召伍天锡困在南阳。”
“得令。”武安福上前一步接过令箭,感觉沉甸甸的。
出了指挥所,立刻回到的营地,李靖和王君廓余双仁早在营地等候,武安福回来简略的说了命令,令李靖和王君廓整顿军马马上出发。两人前去点兵收拾载重。武安福请余双仁和孙思邈看护中军,跟在身边。
半日之内,李靖点好精兵,王君廓配置好载重粮草,休息一夜。第二日一早,武安福披挂战甲,检阅军兵,只见一万人马整整齐齐,旗帜鲜明,兵强马壮,盔甲晶亮,刀枪林立。武安福命王君廓为先锋,带三千人马在前,自己和李靖带七千人马在后。一路出了蒲州城,直奔南阳而去。
南阳在晋州和郑州之间。晋州如今在杨谅的控制之下,是紧邻着蒲州的重镇,杨谅手下第一信任的大将裴文安负责把守。郑州如今在隋朝手中。南阳关的附近都是隋朝的城镇关卡。按照探子的情报说,赵子开带领一万兵马从并州出发,裴文安从晋州出发,两路支援南阳。可是武安福攻下了蒲州之后,晋州就直接暴露在最前线。裴文安只好回军把守晋州不敢妄动。赵子开的兵马在郑州城下陷入苦战,数日无果无奈绕路北渡黄河,想要要取道太行山从潞州南下奔南阳而去。武安福根据情报,和李靖商议先去潞州,赶在赵子开之前增援潞州,把赵子开的援兵堵在太行山以东。
现在双方比的就是一个快字,谁先到潞州城下,主动权就在谁的手中。
第一百零九章 超级山贼
新一周了,冲榜冲榜!
“还有几天的路程?”日头当空,骄阳普照下山冈,密密麻麻的是七千大军,汗流狭背的武安福望着狠毒的日头,叹口气道。在这种烈日下行军他还是头一遭,本来一直很适宜的天气,忽然转热,身穿重甲的武安福差点被晒得中暑。李靖一脸严肃的看着手中的地图道:“如果这种天气的话,只怕还要三天。”
“他的部队一日前到达太行山,只怕现在已经快到潞州了。”李靖担忧的道。
武安福心情沉重,他没想到这次行军居然如此的艰苦,先锋王君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说,这七千人的后军,带的粮草载重就数百辆大车,去潞州的路途多是山林,道路不平,偏偏天公又不作美,日头毒的能把人烤干,因此行军速度缓慢无比。遥望不远处的太行山脉,武安福实在没有信心。
“大人,行军作战就是如此,要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行,不过天时地利都在其次,战争的主角还是人,赵子开此人有勇无谋,就算让他先到潞州,只怕也难以一时半刻攻下城来,所以大人不用担忧。”李靖看武安福一脸沮丧,安慰道。
武安福这才发现自己身为一军之首竟然先自丧了锐气,连忙正色道:“你说的是。”李靖这才离开,四处巡视起来,武安福看着他的辛劳的背影,实在懊恼这样一个人才竟然不忠于自己,一定要想点什么办法把他的心笼络过来,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大人。”正要坐下来休息一下,武安福就听见一阵马蹄疾响,一个传令兵伏在马上飞奔而来。
“怎么回事?”武安福认出是王君廓身边的传令兵,见他一脸惶恐,急问道。
“王先锋在前面六十里处遇到山贼,贼人首领实在厉害,王先锋抵挡不住,正带兵退回来,请大人速去支援。”传令兵道。
“什么!”武安福大惊,山贼?哪里的山贼这么厉害,王君廓乃是万夫不挡的勇将,居然被一个山贼打败,难道都被太阳晒糊涂了不成?
“什么样的山贼?”李靖问道。
“那山贼头领是个高大猛汉,比王先锋还要壮上一圈,手拿一根大铁棍,力大无比,王先锋吃他一棍打下马来,被众人拼死救了回来。那猛汉如同疯虎一样,无人能挡,咱们抵挡不过,只好败退下来。”传令兵把事情讲了一遍,武安福越听越惊,这猛汉也不知道是何方的豪杰,王君廓竟然根本不是敌手。想到军中恐怕无人能抵挡他,武安福大热的天居然也冒出一头的冷汗。
“大人不必担心,他再武勇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我们有万名精兵,何必怕他。”李靖道。
好虎抵不过群狼,武安福振作精神道:“余双仁你带五百骑兵和我接应王君廓,李靖孙思邈你们指挥大军开拔,速来增援。”
李靖应声领命,又小声道:“大人小心,此人看来武艺高强,不可硬取。”
武安福点点头,他虽然对自己的本领有信心,可是能把王君廓打的落花流水的山贼,想必不是一般人,一个不小心,只怕被他一棍打死,可就划不来了。
和余双仁点齐五百精锐骑兵,也不顾胯下马的死活,五百余骑拼命狂奔,一气冲出二十余里,转过一片密林,就见不远处一片山丘之间烟尘滚滚,一面“王”字将旗摇摇欲倒,数千隋兵且战且退而来。
“何方山贼,敢和天兵对抗!”武安福花枪两头蛇扬起,血红的枪缨映着阳光反射的枪尖寒光,威风凛凛的大喝一声,带领五百骑兵呼啸着杀向战团。
听到有人来援,本来败退着的隋兵气势大涨,奋力冲杀,终于将山贼打退,两方人马闹哄哄的各自退出十来丈,才算压住阵脚。
直到这时候武安福才看到王君廓,他一脸的颓丧,走到武安福的身边,低下头道:“那贼人实在厉害,我打他不过。”
自认识王君廓以来,武安福从没见这个猛将如此灰心丧气,叹口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边说边望向对方阵营,只一眼就找到了让王君廓败的如此心服口服的人来。
说这人是个猛汉绝不为过,武安福见过的豪杰中以来护儿最壮史大奈最高,而眼前这人比史大奈还要高那么一两寸,膀阔腰圆结实健壮,一身粗布紧身灰袍,敞着胸膛,露出胸口的黑毛。一张四方脸,面如锅底,满脸浓密的络腮短须,一双豹子眼正瞪过来,武安福被他一瞪,心中一惊,脱口道:“好个英雄!”
那猛汉听到武安福的夸奖,咧开大嘴一笑,高声道:“呔,你这小儿快把粮草金银留下,我就饶了你们的狗命。”他声音雄浑有力,本来还有些吵闹的隋军阵营顿时安静下来。
武安福见他一手提着条熟铜棍,看起来分量要有四五十斤,再听他声音浑厚,知他力大无穷。望向他身后,约有五六百山贼,其中不少都是老弱,手中武器也破烂不堪,这样的队伍居然把王君廓的三千兵马打败,可想而知此人的勇猛作风。武安福看他豪迈非常,勇气过人,心中已经有了结交的意思,当下勒马向前几步道:“在下左武卫将军武安福,奉越王千岁令驰援潞州,不知道英雄高姓大名。为何要对抗官军?”
那猛汉瞄了武安福一眼,笑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也是个将军?那老子岂不可以当靠山王了?”
他这话一出,山贼顿时爆发出大笑来,隋军这边觉得受了侮辱,不少人破口大骂起来,一时十分混乱。
“少安毋躁!”武安福高声喝道,制止军中士兵的喧哗,“这位英雄,我看你气魄非凡,想来不是寻常草寇,如今国家多事之秋,正缺你这样的好汉,何不归顺朝廷,得个一官半职,驰骋沙场为国效力呢?”
武安福曾用类似的话招降了谢映登一伙,此刻希望故技重施,可惜这猛汉根本不吃这一套,笑道:“你想招安老子,哈哈哈哈,赢得了老子手里的五阳水火棍再说。”
武安福眉头一皱,一股火气冲上来,这一日本来就路途不顺,担忧潞州战况,此刻又被这一伙山贼把大军堵在这里,实在让人窝火。这猛汉纵然武勇,胆子也未免太大,真要是李靖带人马赶到,碾碎这几百乌合之众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此人的确是个猛将,若不能收为己用,实在遗憾,想到这里,武安福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兵戎相见了。不过若是拼死一战,只怕大家都得不了好,不如你我赌上一把如何?”
那猛汉道:“赌什么?”
“你我单打独斗,若是你赢了,我军的粮草载重全都留给你。”武安福道。王君廓一边听了,惊道:“大人不可……”武安福一挥手,不让他说话。
“哈哈,如此甚好,我就跟你赌一场。”猛汉笑道,他根本没把武安福放在眼里,提着棍子就要冲过来。
“等等,既然是赌,就有输有赢,你若是输了,却拿什么赔我?”武安福道。
“老子会输?笑话,不一棍把你打出屎来,老子就不叫雄阔海。”猛汉叫道。
雄阔海!武安福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原来这猛汉就是那传说中的第四条好汉,力撑千斤闸的紫面天王。
“怎么?娃娃也听过老子的名头吗?别吓出尿来。哈哈哈哈!”雄阔海和部下群贼一起哄笑道。武安福心想他却和记忆中颇有不同,记忆里此人深沉宽厚,不似如此的张扬狂妄,不过他这种性格倒也颇合山贼的身份。
“原来你就是雄阔海,我倒也听说过你的名字,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武安福既然知道面前的人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招揽之心更盛。此人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天下间罕有敌手,若能收服,将是一大强助。
“你这娃娃也听过我的名字?”雄阔海有些不信。
“自然,金顶太行山的雄寨主劫富济贫英雄豪迈,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溜须拍马不用一点本钱,虽然是两军阵上,武安福倒也不吝啬。
雄阔海没想到敌将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虚荣,笑道:“原来老子也大大的有名啊。”
武安福看他的反应,心里有数,知道他有江湖豪杰的通病:好面子。便趁热打铁道:雄寨主的事迹,京城中多有传闻,我这次公务在身,不曾派人上山拜见,实在失礼。“
伸手不打笑面人,雄阔海见武安福如此谦恭,自然不好咄咄逼人,反倒显得金顶太行山的人太过小气,忙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他说到一半,猛觉有些不妥,又补充道:“粮草金钱却是少不得都要留下来的。”
武安福笑道:“既然是雄寨主要粮草,自然奉上。粮食载重都在后面,等一会运到了,任你拿去。”
雄阔海见武安福如此慷慨大方,心下不禁怀疑有诈。近日山寨缺粮,他本想下山劫掠附近的县城,路上偏偏遇到了王君廓的队伍,以为是来剿的官兵,便撕杀起来。王君廓不敌,带兵溃逃,雄阔海抓了个俘虏,听说后边有大批的粮食,也不问有多少隋兵,就追杀上来。他勇悍无敌一马当先,打的隋军丢盔弃甲,王君廓七战七败,输的没了脾气,一气逃到此地才罢休。雄阔海得了不少的军资,没把隋兵放在眼里,这才狮子大开口。可是看到武安福答应的爽快,粗中有细的雄阔海反而犹豫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万里江山是舞台
九九重阳佳节,若按古人的习俗,当登高望远,思念亲朋,我以文相赠,祝大家节日快乐。
果然武安福道:“不过若是平白的让雄寨主把军粮拿走,只怕我回去以后要掉脑袋的,所以还请雄寨主让我有个交代。”
“我方才说过,咱们不如打上一场,若是你赢了,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一应军粮财物,只要雄大寨主你拿的动,尽管都拿去好了,不过你若是输了……”
“输了又待如何?”雄阔海道。
“输了的话,就要归降于我!”武安福道。
“哇哈哈哈,就凭你?好,我就和你打一场,让你输的心服口服。”雄阔海说罢,大棍一抡,虎虎生风,气势逼人。
武安福微微一笑,跃下马来,花枪一抖,挽了个枪花道:“我武艺低微,咱们切磋几下就好,雄寨主可要棍下留情啊。”
武安福说话一直客气非常,顺带溜须拍马,雄阔海对他倒颇有些好感,听他示弱,便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个娃娃为难,不伤你性命就是了。”
武安福道:“那就多谢寨主了。小子得罪了。”说罢手上一用力,枪杆乱抖,一枪刺了过去。
王君廓在后面观战,心如火燎,他以为武安福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后队军马来支援,不住的回头去看。心中暗想武安福实在托大,这雄阔海武艺高超力大非常,连自己都不是对手,他又如何抵挡得住?再说两军阵上,怎么能打赌如此荒谬,何况还没开打就请对方手下留情,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大老粗的王君廓实在不懂武安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气鼓鼓的看着缠斗的两人,心道若是一会有危险,先冲上去救下人来再说。
雄阔海初时并没有把武安福太当回事,他艺高人胆大,何况对手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哪入得了眼。不过几招过后,雄阔海也认真起来,眼前的对手年轻归年轻,手底下却颇有些功夫,一条花枪耍的变化莫测,好象一条两头怪蛇来回盘旋,寻找机会就咬出致命的一口。雄阔海不敢怠慢,水火棍“呼呼”做响,看准武安福的枪杆,一棍砸去,想把他的枪磕飞。武安福看到棍来,并不惊慌,迎棍而上,两件兵器将接未接之时,手腕上一抖,枪缨乱飞,枪尖乱点头,挽出一朵血红色的花来,恰好罩在棍上,枪若盘山虎,蜿蜒顺着水火棍,直钻雄阔海的右肋。这一招正是武安福当日见罗成使来对付来护儿的盘肠枪,专克各种长兵器,武安福见了之后,回去细心琢磨,练过几次,如今遇到雄阔海,第一次使来,果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雄阔海不曾想到武安福的枪法竟然如此精妙,只觉得手上传来螺旋之力,几乎搅的水火棍脱手,好在他力气磅礴,口中喝了一声:“开!”双臂奋力,棍势一扬,武安福只觉得一阵大力荡来,心道不好,撤枪后退,慢了半步,枪杆被水火棍挑了一下,若不是白蜡枪杆卸出大半的力道,只怕当场就要兵器撒手。
一招交过,两人都知道对方颇有能耐,雄阔海去了轻敌之心,武安福则暗暗叫苦。
“娃娃,你倒有点能耐。”雄阔海道。
“过奖了,雄寨主才是高手,小子一点末微枪法实在不值一提。”武安福道。
“呵呵,你这娃娃倒也挺可爱,若你不是隋朝的将军,我欢迎你来金顶太行山坐一把交椅”雄阔海道。
“多谢雄寨主看得起,不过着金顶太行山实在太小,我怕施展不开。”武安福道。
“你说什么?巍巍太行,绵延千里,你竟然说施展不开,娃娃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雄阔海道。
“我本来以为雄寨主是个了不得的英雄,没想到也如此的鼠目寸光。”武安福叹气道。
“你说什么?”雄阔海怒道。
“真正的英雄,这万里河山都是舞台,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一个太行山,我还没放在眼里。”武安福豪气干云的道。
“哼,你倒夸夸其谈,我看你有什么本领!”雄阔海说着,水火棍一扬,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打了过来。
武安福撤了一步,一拦一挑,让过这一招,口中道:“若是我的本领真的比你强,你是否愿意跟随我驰骋这万里江山?”
雄阔海大笑道:“若是你这娃娃能赢得了我,我这条命就归你了。若是赢不了我,看我不打你屁股。”说着又是一棍横扫而来,武安福不敢硬挡,又退一步,挥枪直刺雄阔海的手腕,雄阔海身经百战,有十几种方法可以避开,正待拧腰翻腕去拨开枪头,猛的见武安福下盘虚浮,防御空虚。雄阔海暗喜,拧腰发力,身子一闪让枪尖擦身而过,一棍撩向武安福小腹。
武安福此刻一枪刺出,旧力使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中招,雄阔海想起答应不伤他的性命,手上便缓了一缓,只要打倒他便成,不料手上刚一慢,就见眼前一花,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他惊骇欲绝,一低头,寒光从脑袋上方掠过,削去一片头发。还没等清醒过来,两头蛇的枪尖已经顶在喉咙上。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急转直下,雄阔海被制住,他懊恼万分,把手中水火棍一丢,骂道:“老子阴沟里翻船,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雄阔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败的,王君廓却看的清楚,心里惊叹武安福诡计多端。
武安福先前诱使雄阔海答应不伤自己性命,并不是怕死,而是为了导演后面的一出好戏。武安福知道若论真实本领,实在有败无胜,唯有用计谋取胜。他方才的一刺只是为了掩住雄阔海的耳目,武安福算准雄阔海这种一言九鼎的好汉不会出尔反尔害了自己的性命,拼着受伤引诱他来攻击自己故意露出的小腹破绽。雄阔海略一迟疑就上了当,武安福早算准这一秒钟的时间差,倒转枪尖偷袭成功,这一下虽然是诡计,却也多亏了他枪法绝妙和白蜡枪杆的极佳弹性以及精确的算计,天下之间能如此使用花枪的,恐怕再无第二人。雄阔海何曾与这样机狡的人交手过,输的倒也不冤。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是个英雄,不该死在这种地方。”武安福收回了枪,“何况我是靠诡计胜你,不然以你的本领,我确实不是对手。”
雄阔海呆呆的望着武安福,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你个娃娃竟然也有这样的气魄。”
武安福道:“气魄不敢当,只希望在这世上做些大事。以雄寨主这样的本领,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在金顶太行山做个山贼吗?”
雄阔海道:“你有所不知,我本也是军户,只可惜三年前打死了克扣军饷的将官,这才亡命江湖。”
武安福看他口气略有遗憾,心知他内心已经松动,忙道:“这不过是件小事。这次我奉命讨伐反贼杨谅和伍云召,正需要寨主这样的好汉。不如你带罪立功,我必然在皇上面前保举你。”
雄阔海哈哈一笑道:“功名富贵在我如浮云一般,早已不去想他。不过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输给了你,以后就听你驱使,只要你让我这些弟兄吃饱饭就好。”说着他一指背后数百山贼。
“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贫民,这两年收成不好,县城的狗官逼税太甚,他们也是为了一口饭才落草的,都是苦命人。”
武安福心道原来雄阔海粗犷豪迈的外表下竟然还有这样悲天悯人之心,心下自然敬佩,高声道:“各位兄弟,雄寨主已经答允归顺我军,各位如果愿意,我保证将来有我武安福的干饭吃,就不会让各位喝粥。你们可愿意继续追随雄寨主吗?”
那些山贼本来见雄阔海败阵,还想拼命,此刻见形势一变,不但不用拼命,将来还有糊口的出路,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一起欢呼起来。
等到李靖和孙思邈带着后队匆忙赶到时,惊奇的发现一个粗猛大汉正和武安福王君廓余双仁亲切的谈笑,而几百个衣衫褴褛的山贼也和隋兵夹杂在一起,散坐在山丘之间吹牛侃山。
看着谈笑风生的武安福,李靖头一次觉得这个他眼中的“木偶”有着深不可测的一面。
我能控制的了他吗?看着武安福一脸笑容的拉着那大汉迎过来要给双方介绍,李靖这么问着自己。
武安福得了雄阔海这个超级强援,欢喜的简直没边了,全军进发到金顶太行山寨下,大队人马在山下驻扎,只带了几名大将上了山寨,李靖本想劝他小心谨慎些,武安福一笑道:“若是雄阔海这样的好汉也不值得信任,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死了算了。”
李靖苦笑着,到底没敢跟上山去,独自在山下带着几百精兵守侯了一夜。武安福王君廓余双仁孙思邈众人在山上和雄阔海开怀畅饮,把酒言欢。武安福态度恭谦,知道雄阔海年纪最大,一定要认雄阔海为大哥,开口闭口“大哥”的叫着,王君廓等人便也跟着叫起来,听得雄阔海颇为高兴。这一夜众人尽兴不提。
第二日一早,众人放了一把大火把山寨烧了,从此金顶太行山的寨主雄阔海成了武安福奉若兄长的大将。
“此去潞州,还有三百多里,只怕还要两天。”李靖拿起地图研究道。
雄阔海一呲牙道:“武大人,让我做先锋吧,管他什么赵子开伍云召,我一棍一个都打成肉酱。”
雄阔海王君廓两员猛将,带领两千骑兵,决尘而去,武安福望了望头顶不再恶毒的太阳,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舒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火棍和钻云枪
伍云召也是我喜欢的隋唐英雄,有勇有谋,为人磊落,他的一生就是一场英雄挽歌。可惜我把他安排为了主角的敌人,其实在本书里,没有所谓的正角反角,每个人都在为命运和生存而奋斗,这也就是所谓的英雄的精神吧?也许在本书里,他会有一个更为悲壮的结局吧,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写到那呢^_^
潞州,据太行之险,扼三川之要,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赵子开的人马已经攻打了两天,却丝毫没有进展。
“是什么人,有多少?”赵子开一惊,西边都是杨广的地盘,来的自然是隋兵。
“来人的旗号写的是‘王’和‘雄’,大概有两千骑兵。”探马道。
赵子开不记得杨素麾下有姓王姓雄的将领,不过还是不赶怠慢,调拨了三千军马,向西而去。
王君廓和雄阔海奔袭一日一夜,终于来到距潞州三十里的一处谷地,人困马乏,远远的望去,潞州城已经隐隐在望,雄阔海还待再进,王君廓道:“雄大哥,咱们走了一日一夜,贸然过去,若是赵子开已经到了,只怕要吃大亏。”
雄阔海一听有理,勒住了马,吩咐两千骑兵下马休整。众兵早就疲惫不堪,闻言大喜,纷纷下马或坐或倒,休息起来。
雄阔海奔波一日一夜,也很劳累,找了块大石头,靠在上面,迷迷糊糊的假寐着,谁了不一会,只听有人大喊:“有敌!”
雄阔海睁开眼睛,只见南边一路烟尘滚滚,显然有大队人马过来,他扯开嗓子大喝道:“起来应敌!”
隋兵闹哄哄乱一团,雄阔海见势不好,若被敌人乘机袭击,只怕要全军覆灭,他心下焦急,提棍上马,叫王君廓整顿队伍,单人匹马向来敌迎去。
赵子开早得了探马报说敌兵两千正在前方谷地歇息,军备不整,立足不稳,他贪恋功劳,带着一百多亲兵冲在最前边,眼见就要杀到谷地之内屠戮敌兵,就见一条猛汗挥舞一条铁棍,咆哮着杀了过来。
赵子开一瞧这人勇猛非常,心下一骇,喝道:“来者何人?”
那猛汉正是雄阔海,他见当先一人红袍亮甲,一顶紫金盔,十分华丽,心知是对方大将,暗想:擒贼擒王,因此也不答话,水火棍一扬,两腿夹紧战马,杀将过去。
赵子开身旁两个亲兵一见来人凶猛,径直杀来,口中喝道:“狂徒受死!”两马一左一右杀出,左边一条长枪右边一柄马刀,向雄阔海招呼过去。
雄阔海笑道:“来得好。”水火棍抡圆一扫,左边那人躲闪不及,被棍捎扫在肩头,骨头碎裂,惨叫一声跌下马去,摔个半死。右边那个更是倒霉,雄阔海的水火棍力大,一碰上他的马刀,顿时把马刀打成麻花一般,雄阔海顺手补上一棍,结果了他的性命。打翻两人,雄阔海离赵子开只有两丈之遥,纵马而上,一棍打下。
赵子开见来人勇猛,不由胆寒,见他一棍打开,怪叫一声,手中长刀下意识的一挡,只听“镗琅琅”一声响,赵子开虎口迸裂,长刀撒手,他“啊”了一声,拨马就逃。雄阔海刚要追上去,赵子开的亲兵拼死上前。雄阔海神威大发,水火棍抡开,当者披靡,不是被扫落马下,就是被打的骨断筋折惨死当场,众亲兵抵挡不住,发一声喊,四散逃开。
雄阔海打的兴起,沿着赵子开逃走的路追了上去,王君廓也整顿好军马,一起冲出谷来,尾随着雄阔海掩杀上来。赵子开被雄阔海的武勇吓破了胆,亡命一般逃走,本来拖在后边的两千多人马一看主将落荒而来,先自怕了,等见到一员威风凛凛的敌将杀过来,身后还尘土飞扬不知有多少敌军,顿时乱成一团,未等交手,已经作鸟兽散。
赵子开一路的逃命,雄阔海紧追不舍,隋兵一路收拾些倒霉的散兵游勇,清闲之余士气大振,呐喊声震天动地。赵子开更是慌不择路,仓皇的往潞州城逃去,想和正在攻城的大队人马汇合重整旗鼓。
哪曾想到雄阔海胯下那匹骏马叫做“黑煞兽”,最嗜血腥,闻到撕杀后的血腥味,撒开蹄子跑的欢实,不多一会就把大队人马甩在后边追上了赵子开,赵子开听到后边马蹄声响的急,心胆俱裂,不住的催着胯下马,可是他的战马哪里跑得过疯了一样的黑煞兽,眼看就要被追上了。雄阔海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大喝一声:“吃我一棍。”水火棍带着呼呼风声照着赵子开的后背砸下去。赵子开回手一枪,想要招架,棍砸在枪上,当啷一声,枪被砸的飞了出去,雄阔海这一下有几百斤的力道,赵子开吃不住,不但武器撒手,人也一个倒栽葱落下马来摔的七昏八素。雄阔海催马上前,就要一棍把他打死,这一棍刚要出手,就听脑后风声做响,知道有人偷袭,一低头,一支箭擦着头皮飞了过去。雄阔海回头一看,一员白甲战将把弓收起,亮起一条银枪道:“南阳伍云召在此,还不下马投降!”
雄阔海见眼前这人一身雪亮的银装,白盔白甲,腰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孝带,胯下一匹白马,手中的枪连枪缨都是白的。他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健硕,相貌堂堂,留着小黑胡,一脸的杀气。雄阔海嘿嘿一笑道:“我管你南阳北阳,惹毛了老子,打的你找不着东南西北,你射我一箭,我也要还你一箭。”说着就从背后摘下他当宝贝一样的一张铁弓来。
赵子开被伍云召的冷箭救下,匆忙的逃到他的马后,伍云召一边盯着雄阔海一边道:“将军速去整顿人马,小心潞州兵和他们里应外合。”
赵子开应了声,匆匆重新上了马,雄阔海也不理会他,从箭囊里抽出一跟箭来道:“吃我一箭。”说着吐气开声,双臂奋起千斤力道,啊呀呀的拉开弓来,那弓嘎吱吱做响,被拉了个满月,雄阔海一撒手,羽箭若流星一般射向伍云召。
三日前南阳关被隋兵三路大军攻打,伍云召看坚守不住,带了五千精兵,和哥哥伍天锡杀出重围,一路赶来潞州和赵子开汇合。他担心潞州的局势,请伍天锡带兵慢慢前进,自己单人匹马先赶过来,快到潞州时正好碰到赵子开败退的残兵,捉了一个来问,知道赵子开有难,急忙来救。看到雄阔海要杀赵子开,心急之下冷箭偷袭,救了赵子开一命。他平素行事有乃父之风,颇为磊落,此刻见雄阔海发怒,刚想解释两句,只听弓弦响时,劲风扑面,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瞬时间迫近额头。伍云召大骇,仓促之间使了个铁板桥,将将倒下去,那支穿云羽箭正射在头盔上,伍云召的头盔被羽箭的巨力射落,头发散落开来,一时如同白衣厉鬼一般的可怖。
伍云召被这一箭射得魂飞魄散,拧身而起,望向雄阔海。
雄阔海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我这神臂弓的厉害了?”原来他这一张弓,名叫神臂,乃是铜梢铁把钢弦的盖世强弓,寻常人别说弓开满月张弓射箭,没有几百斤的力气连一丝都拉不开,也因此此弓射出来的箭速度更快,威力更强,能穿透两层重甲,伍云召不知虚实,吃了大亏。
伍云召知道雄阔海神臂弓的厉害,怕他再射,一边喝道:“有本事来单打独斗。”一边策马上前,手中的吐珠钻云枪抖起枪花杀将上来。雄阔海把弓往背上一插笑道:“来的好,让你知道老子五阳水火棍的厉害。”
雄阔海催马杀来,水火棍一举,一招人人都会的立劈华山打下,口中呼喝道:“吃我一棍!”棍带疾风,如同水火盖顶,五雷轰击而来。伍云召武艺非凡,一身枪法学自父亲伍建章,青出于蓝胜于蓝,,眼看棍来,收敛了刚才被那一箭震慑的心神,横枪去接,枪杆略微一倾斜,让雄阔海的棍顺着枪杆滑了下来,这一下实在巧妙,卸去了雄阔海大半的劲道。雄阔海一棍没有打实,心里一空,被伍云召抢回了先手,枪一横扫,枪尖奔着他的咽喉哽嗓而去,雄阔海一惊,回棍去拨,不料伍云召这一枪是虚,诱得雄阔海回防,枪尖向下一压,竟然直刺黑煞兽去了。
战场之上,战马是人的半条命,黑煞兽跟随雄阔海数年,早通人性,见白光一闪,嘶吼一声向旁一闪,避过这一枪。雄阔海大怒,一棍抡向伍云召的额头,伍云召一低头,让了开来。可雄阔海这一下也是虚的,棍尖一转,捅向伍云召的小腹。伍云召惊出一身的汗来,左手撒枪拉住马缰绳,扣住铁过梁,两腿使劲夹住战马,手上用劲一拽,马退后一步,堪堪避开。两人虚叙实实,你来我往,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做一团,一时分不出胜负。
两人打了一会,都出了一身的热汗,心中赞叹对手的武艺,正纠缠着,只听北边喊杀震天,王君廓带着大队人马杀光了赵子开的残兵,一路杀过来了。伍云召见对方势大,知道不可为,虚晃一招迫开雄阔海,也不答话,勒马就走。雄阔海正杀的兴起,怪叫一声道:“哪里走!”追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大夫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是相当具有偶然性的,比如淝水一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都是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而在这几个战例中,偶然性占了很大因素。在冷兵器时代,士气和纪律是决定战争胜败的重要环节,淝水一战百万大军军心一乱便摧枯拉朽落花流水就是例子。通观二十五史尤其是隋唐时期的经典战例就会发现,在早期的冷兵器战争中,尤其隋唐时期战争的偶然性更大,比如王世充击败李密,比如李世民击败窦建德都是,我个人觉得对于双方来说,胜败的因素中良好的后勤保障大于严明的纪律大于优秀的指挥官大于有利的天气地理环境大于精良的装备。个人意见,希望和朋友们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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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开和伍云召仓皇逃脱,接到伍天锡,一起回到并州不提。单说武安福带后队赶到时,战事已经完结,两千先锋部队死伤不到一百人,杀敌两千余,俘获两千余,缴获无数粮草物资,大获全胜。
得了雄阔海,又初战告捷,虽然没有阻止得了赵子开和伍家兄弟汇合,至少也保住了潞州,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武安福一面派人去给杨素报信,一面率兵马驻扎在潞州等候命令。
潞州太守李景是个剽悍的西北大汉,两天来他抵御赵子开的围城,一直没合过眼,此刻却依然精神熠熠的陪着武安福等将领进了潞州城。武安福一进城门,就见到不少的尸体,被如同麻袋一样的堆积在城门后,散发着阵阵的臭味,鼻子不禁抽搐起来。李景见他的表情,叹道:“城里沙袋不够用,只能用尸体来顶住城门,若是不牺牲他们,只怕全城的人都要陪葬。”
武安福沉重的点点头,死人他见的多,如此惨烈,死后还要为战争做贡献的情景却没见过。这时有一伙平民模样的人来到城门处,哭哭啼啼的在尸体堆里翻检着。
李景道:“这都是来寻找亲人尸首的。”
武安福心中一酸道:“来人啊,所有死者亲属都发给十贯钱的抚恤,算在我身上。”
孙思邈应声而去办理,李景看了眼武安福,他本对这个年轻人有些不屑,见他竟然用自己的财产来抚恤死伤者,心中动容,不过他还是劝道:“大人,战争一开,死者何止万千,一人之力,只怕无济于事。”
武安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看到孙思邈送钱的时候那些家属千恩万谢的样子,心里藏着的那将会掀起滔天血海的罪孽念头,似乎被这一瞬间的慈悲掩盖住了,似乎良心上略微过得去了些。他不想也没有能力在哲学上思辩这个自欺欺人的话题,随口转移话题道:“太守率众坚守城池,忠心可鉴,回去之后,我一定跟皇上禀奏。”
李景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也多亏全城百姓拼死抗敌,才能得保城池不失。”
武安福看到城墙上人来人往,好象很多人忙碌着,便道:“我上去慰问下守城的军民吧。”说着和李景一起上到城墙上,和众军兵平民打着招呼,十分平易。走过两个城垛,只见前边十几人围在一处,武安福好奇的凑过去,只听里面有人道:“胳膊接好了,两个月之内不能活动,也不能见水,否则要终生残废的。”
又一人道:“多谢小大夫,多谢你了。”
“大叔何必客气。”先前那人道。武安福听他声音稚嫩,想来年龄不大,居然能给人接骨治病,拨开人群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擦着头上的汗,他身旁放着一个大药箱,几乎赶得上他身体一般的庞大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武安福其实也就比他大上五六岁而已,不过心理年龄自然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我叫王药师。”男孩王药师道。
好名字,武安福心道。“这是你治好的?”武安福一指一旁那伤兵被包扎好的胳膊。
“还没完全治好,要将养两个月。”王药师道,他看出武安福是个品级很高的将领,有问就答,却也不卑不亢。
“药师是咱潞州有名的小大夫。”李景从后面走过来笑道。
“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本领,难得啊。”武安福看着长相清秀,眼神坚定的王药师,脑子里冒出个念头来。
“是呀,他可是常说将来要悬壶济世呢。”一旁的军兵道。
武安福道:“你真的想当个医生?”
“我想当个军医!”王药师挺胸道。
“哦?为什么一定要是军医?”武安福奇道。
“我看到好多人在战场上受了伤,本来伤的不重,可是没有人救治,就死掉了。他们的家属哭的好伤心,为了不让他们伤心,我愿意当个军医。”王药师道。
“可是你治好了他们,他们就会去杀死敌人,一样会有很多人哭的。”不知什么时候,孙思邈出现在武安福身旁,听到了王药师的话,问道。
“这……”王药师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然回答不了。孙思邈也没为难他,蹲下来查看了下那伤兵的胳膊,眉头一皱道:“这箭伤虽然止住了血,可是似乎伤到了骨头,里面留有余毒,如果不清干净,等到伤口愈合,只怕这胳膊再也不能用力了。”
王药师脸色一变,喃喃道:“这个……”
武安福看到脸色不好,有些垂头丧气,忙道:“你莫要灰心,象你这样的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伤兵也道:“小大夫,你别担心,若不是你,我光流血也死了,能保住这条命,就够了。”
王药师脸色铁青的看看他,出乎众人意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含泪花对孙思邈道:“我知道先生是个大夫,先生救救他吧,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是以后干不了活,他的家里人会挨饿的。”
众人听了,无不动容,那伤兵想要去搀扶王药师,却触动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孙思邈道:“你先起来。”
王药师擦擦脸上的泪水,爬了起来。孙思邈道:“做一个医生,要为病人负责,如果你一个不小心,他也许会死,也许下半辈子会残废,痛苦的不是他一个,而是很多人。如果不想做个杀人犯,而想做个好大夫,你就看好了。”说罢对那伤兵道:“你怕疼吗?”
那伤兵傲然道:“我死都不怕,怎么会怕疼。”
思邈道,拉过王药师的药箱,翻了两下,拿出一团布道:“咬住这个。”
那伤兵依言把布团咬在嘴里,孙思邈从药箱里拿出把小刀,一手把他手臂上包扎好的布解下来。王药师呆呆的看着,孙思邈道:“去弄些盐化在水里。”
王药师匆匆去了,孙思邈用小刀把本来就有个贯穿箭创的伤口切开,这一幕就算是李景雄阔海王君廓这些多年来打拼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猛将都有些胆寒。等孙思邈切开了伤口,那伤兵脑袋上黄豆大小的汗珠淌下来,看得众人心都揪住。
王药师此时拿来了盐水,孙思邈接过来对伤兵道:“忍住了。”说完用那盐水一点点的清洗起伤兵的伤口来。那伤兵脸上的肉抽搐着,牙关咬的紧紧的,那布团早已经咬烂掉。武安福看得心惊胆战,扭过头去。望向城外,恰好看见有人在打扫战场,无数的尸体被收集起来,自己人埋掉,敌人烧掉。这战争带给人们的创伤,用战后的安宁太平,能弥补过来吗?就算将来会有太平盛世,死去的依然死去,他们悲惨的命运永远不能改变,可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背后一声闷哼,武安福回过头去,见那伤兵已经晕死过去。孙思邈正在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包一边道:“虽然疼些,可是以后不会耽误干活。家人不用挨饿了。”
王药师怔怔的看着孙思邈为伤兵处理完伤口,扑通又跪下来,盯着孙思邈道:“请你收我为徒吧!”
他这一说,在场的人都愣了。孙思邈一脸尴尬道:“你快起来,我如何能做你的师傅。”
“我见过很多医生,可是都没有你这么高明,你一定要收下我。”王药师偏生是个倔脾气,方才看到孙思邈手法利落,知道他是个高明的大夫,心里佩服,认定了要跟他学本领,见孙思邈没答应,也不起来,通通通的磕起头来。
武安福方才见这孩子心地仁善又颇有医学的底子,本就想请孙思邈提点他几下,看到他要认孙思邈为师,心里高兴,冲孙思邈道:“孙先生,这孩子聪明伶俐,有上进心,难得的是心地善良,既然真心希望追随你,就收下他吧。”
孙思邈其实对王药师也很喜爱,听了武安福这么说,借坡下驴道:“既然武大人说话了,那我就收下你吧。不过这事要先禀告你的父母才行。”
王药师抬起头兴奋的道:“那好,我这就去告诉我爹我妈。”一高兴,又磕了三个头。
当日武安福众人就在潞州城歇下,王药师的父母在称内开个药房,他父亲平素乐善好施,遇到贫苦人家的病人,免费送药,活人无数,被称为王善人。孙思邈见他家世清明,也十分高兴。王药师的父母早知道孩子的愿望,见孙思邈为人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医术又高明,也十分欣赏,当下把酒言欢,从此把王药师托付给孙思邈不提。
在潞州休整了两日,传令兵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渡陈仓
实在对不起,昨天晚上看“大唐行镖”一直到今天早晨八点,沉浸在彭无望的英雄气概里无法自拔,热情向大家推荐这本老书,和作者比起来,我真是个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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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兄弟,你这是……?”武安福知道候君集武艺非凡,尤其是轻功出众,寻常人根本伤他不着,因此十分诧异。他一边派人去请孙思邈来给候君集看伤,一边向他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人有负将军所托,实在惭愧。”候军集一脸的沮丧,武安福心知不好,原来武安福来潞州阻截赵子开的同时,并州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长孙无忌带着豆卢贤的密信赶往并州的首府太原。自从杨谅带并州地区五十二州反叛以后,本来镇守太原的唐公李渊一家都被囚禁起来。因为李家乃是名门大阀,在朝野间也素有威名,杨谅不敢加害,只是派人看管。太原的兵事都由部下总管朱涛和妻兄豆卢毓掌管。长孙无忌还没到太原时,杨素亲率大军由南向北攻打介州,南面军事吃紧,杨谅迫不得已带领精兵前去增援,太原的一应大事就全由朱涛和豆卢毓掌握。长孙无忌趁着杨谅调派兵马的混乱当口,悄然潜入太原城中,找了个机会把信交到了豆卢毓的手中。豆卢毓早对杨谅反隋不满,一见兄长的信,立刻答允起事。长孙无忌和他密谋策反朱涛,候君集都看在眼里。
杨谅走后两日,豆卢毓和长孙无忌去见朱涛,请他归附隋朝,献出太原城,朱涛大怒,当场翻脸,长孙无忌一剑砍了朱涛,和豆卢毓把一直反对杨谅造反被关在大牢里的皇甫诞救了出来,商量闭掉城门,改换旗号,拒杨谅,等救兵。不料事情传了出去,杨谅星夜回军,第二日就出现在太原城下,豆卢毓还未准备好,大惊失色,见杨谅攻城,就哄骗士兵说是隋兵,乱箭射下,把杨谅打退。杨谅退走到西门,把守西门的将领乃是杨谅亲信,立刻打开城门放他进城。杨谅带五万大军杀进城来,情势混乱一片。豆卢毓和皇甫诞仓促迎战,都被杀了。
“那长孙将军如何?”武安福听到这里,心里冰凉,难道那少年将军就如此死掉了吗?
“长孙将军英勇非常,杨谅部下将校何止百人,竟无一人是他对手,不过敌兵势大,他寡不敌众,被人俘虏了。”候君集道。
“后来呢?”武安福惊问道。
“后来长孙将军就被关在太原府里,据说太原的达官显贵不少人都关在那里。“候君集道。
武安福一听,顿时想起来被贬到太原去的李渊,当初没想到太原是并州的首府,看来杨坚把他遣送到太原,也有让杨谅监视他的意思。杨谅一造反,李渊虽不至于被害,想必也舒服不了。只不知道李家那几个兄弟,是否能掀出风浪来。他想到这里,猛的醒起若是他们被关在一起的话……难道这就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初次相逢吗?真没想到杨谅的叛乱反倒给李世民送去一个强援。
“这也是天意吧……”武安福叹口气道。
候君集误会了武安福的意思,汗颜道:“我当夜前去太原府营救,可惜卫兵太多,被人发现,一场撕杀才逃了出来,左臂挨了一刀,知道救不了他,只好回大营复命,恰好碰到传令兵,就一起来见将军。此次事败,实在有愧大人的赏识,候君集罪该万死,愿受处罚。”
武安福见他面有愧色,忙道:“候大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此次任务危机重重,害你受了伤,实在是我的不好。长孙将军一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实在难以违抗,不能怪你。”
武安福的话,候君集自然听不懂,也不多问,只是道:“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不知道大人有什么想法?”
武安福这才想起传令兵来,忙问他杨素有何命令。传令兵拿出杨素的密信。正好孙思邈前来看候君集的伤势,武安福请孙思邈来看密信,孙思邈看完道:“武王在代州大破乔钟葵,史祥大破余公理于河阴,两军都已经逼近太原,越王命我军也速去太原,形成合围之势。”
武安福一听两路告捷,心下宽慰不少,先请孙思邈给候君集看看伤势,又请了李靖来商量。李靖听了杨素信中内容道:“杨谅轻率冒失,部下愚蠢贪功,虽然豆卢毓没有成功,不过太原此刻必定军心涣散,若是趁此机会围攻,当可大获全胜。”
武安福道:“既然如此,我们快些起程吧。”
李靖道:“且慢。”
“怎么?”武安福奇怪道。
“太原南有三座州府,晋州,绛州,石州,都有重兵把守,我们若是从潞州直驱太原,少不得要穿过这三州,只怕一路凶险。”李靖道。
“这……那你说怎么办?”武安福问道。
“不但如此,若是北进攻打太原,必须穿过一片山岭,那里路途艰险,许多地方都只有山径小路,杨谅虽然愚笨,也必然派兵把守。那些地方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就算我们穿过三州,也必然要有一场恶战。”李靖道。
武安福听到三州重兵都已经有些犹豫,又听到有山脉天险拱卫太原,更是失去了信心。
“不过,我有一计,可以打败杨谅的守军。”武安福正自琢磨,李靖的话又给他带来一片曙光。
“什么计策?”武安福忙问。
“我们可以不走寻常的道路。据我所知,霍邑东北的霍山有一条山间小路,虽然山势险峻,万难攀登,不过可以绕道到常走的栈道峪口之后。若是先设疑兵在正面诱敌,再带精兵翻山到敌后偷袭,那峪口就是一个瓮,敌军就是瓮里的鳖,桃不掉的。”李靖道。
武安福一听,这几乎和当初从暗渠夺取皇城一计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李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小路,不过此计颇让人动心。武安福沉吟片刻道:“既然你有信心,我们就走一趟山路吧。”
高壁山,乃是从南向北通往并州的要冲所在,这里山岭绵延起伏数百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杨谅的部下接连失败,只好全军退回并州地界,以太原为中心屯兵坚守,裴文安,梁惰,萧摩诃三将领数万大军在晋州绛州石州拱卫太原南方,赵子开伍云召伍天锡带十万大军镇守高壁山,阵营连绵五十里,依山纵深设防,别说人,连鸟也飞不过去一只。
杨素大军在高壁山口被赵子开阻挡住,无法突破。不说赵子开据险固守,单说兵力上,杨素只有四万人马,每日派人在山口骂战,赵子开不知道是在潞州吃了大亏还是有杨谅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战,杨素也不着急,也不强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高壁山前,两军对持,山脉的小路上,一支骑兵正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向着高壁山口而去。带兵的正是武安福,候君集余双仁驱前探路,武安福李靖居中策应,雄阔海王君廓后方押阵,一行两千人的骑兵队,只带了水和干粮,昼伏夜出,人马皆衔枚,已经走了六天。这条小路路途艰险,一边是万丈如仞的峭壁,一边是被浓雾笼罩的无底深渊,稍有不慎就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小心翼翼之间,高壁山的杨谅军阵地,已经遥遥在望了。
“大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赵子开的军营,就在前边十里处。”候君集和余双仁灰头土脸,在山中潜伏了半夜,终于打探出了杨谅军的情报,此刻武安福的骑兵,正在一个隐蔽的山谷里扎营。这支人困马乏的部队,如同一颗钉子一样钉在杨谅军的七寸之上。
武安福点点头,望望天色道:“快要天亮了,离我们约定的时辰还有不多一会,马上点兵,只留一百人守住退路就行。”
李靖领命去点兵,不多一会,王君廓怒气冲冲的过来道:“大人,乱了,乱了!”
武安福一惊,问道:“怎么乱了?”
“这帮混蛋推脱太过劳累,都要求留下守营,没人想去冲锋。”王君廓怒道,
武安福眉头一皱,对余双仁道:“让亲兵队架好弓箭,听我号令。”说完出了营帐,果然见谷中乱成一团,李靖正在劝说,不少士兵围着李靖,争抢着要留下断后。
“别吵了!”武安福喝道,众士兵看到武安福出来,都住了嘴,可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人人都不想做这以卵击石的事情。
“大家不要争,留下守营的只有一百人,谁若想留下,就到左边去,只有一百人。”武安福瞄了眼余双仁,见他做了个一切准备就绪的手势,便道。
不少士兵争先恐后的向左边空地跑去,丝毫没注意到武安福眼睛里的冷冷目光,他正在想念北平的精兵,若是面对那支训练精良纪律严明的铁军,这样贪生怕死的隋兵哪里是对手。
左边空地闹哄哄挤了不下二百人,个个都惟恐出征,死命往圈子里挤。右边的士兵都冷眼看着他们,虽然脸上一样的疲惫,却都带着血战将要来临的杀气,和对这些战友的不屑。武安福点点头,道:“你们决定留下了?”
“我们愿意留下断后。”有人喊道。
“好,做的很好。”武安福哈哈一笑,“放箭!”
箭如雨下,两百名亲兵早就埋伏好,一听令下,立刻发箭。箭雨来的突然,二百多想要留下的士兵措手不及,当即倒下一大半。众亲兵射了一轮箭,提刀上前,将没死的都砍翻在地,片刻之间,二百人被杀个精光。右边众士兵见了这一幕,都目瞪口呆,暗中庆幸刚才没有胆小畏战。
“有敢临阵退缩者,杀无赦!”武安福吼道,“所有人听令,马上准备,半个时辰以后出发,不破敌军,誓不回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破高壁
李靖的事情我之前在书里提过,他为了帮助张仲坚夺天下而游历四方。太原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他详细探察过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来自朋友的话,倒是最近网络上很火的一个话题,网络写手是否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这个问题太大,也不是我一个小写手能够阐述的明白的,我只是希望在我的故事里还有光明,还有希望,还有爱,那就够了。
“伍将军,你说杨素大军围而不打,是什么意思?”天还没破晓,赵子开站在山顶,望着对面山口外杨素营中的点点灯火,这几日杨素每天凌晨就要带兵换防,吵的震天,一开始赵子开还严加戒备,几日下来已经习以为常。此刻他只和伍云召伍天锡带着几百亲兵在查看,大部分人马都还在睡梦之中。
“杨素这人行兵布阵十分狡猾,我看他必定有所图谋,我们可要小心才是。”伍云召道。
“哼,这老贼帮着杨广杀我大伯,迟早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伍天锡道。
“大哥,你莫要轻举妄动,杨素手下能人不少,千万要小心。”伍云召知道他这个堂兄脾气暴躁,性格如火一样,怕他耐不住性子,忙劝道。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不过你说的那个猛将,我倒想会会他。”伍天锡想起伍云召说起的那个在潞州城外恶斗得不分胜负的猛将,心中有些痒痒。
“那人武艺高超,力气和你不相伯仲,一条铁棍一张铁弓,十分辣手,你若是碰到他,可千万要小心。”伍云召想起那人,兀自有些后怕。
“你太……”伍天锡刚想说伍云召自从起兵以来事事小心,十分婆妈,只听背后猛的喊杀震天,有人呼号道:“隋兵来了,隋兵来了!”
三将没等反应过来,山口外号炮一声,顿时地动山摇,无数隋兵潮水一样从刚刚还平静的军营中冲了出来,向着山口冲来。当先一面大旗上一个斗大的史字,正是前几日在河阴杀的杨谅军落花流水的大将史祥。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开大惊失色,高壁山一线已经被己方完全封锁,怎么会背后出现敌人,难道是天兵不成?
“快快应敌!”伍云召牙关紧咬,抄起他的吐珠钻云枪,跨上战马,“赵将军,你在这里把守,不要让杨素的人马冲上来,天锡,你我去看看后方。”
伍天锡也跳上了马,抓起火凤镏金镗,和伍云召向营后杀去。赵子开看他们二人离去,又回头看了眼满山遍野冲上来的杨素军,脸色苍白,心道:我能挡住吗?
此刻的高壁山上已经乱成一团,本以为凭借天险可以高枕无忧的杨谅军根本没想到背后会突然出现敌人,何况凌晨之际尚有不少人在睡梦中,猛的被一伙如狼似虎的人马杀进来,四处放火烧杀,慌乱中只听无数人大喊“隋兵冲过来了”“汉王败了”“太原失守”,众兵本来就慌,一听之下顿时失去斗志。防线大部分都是安扎在山崖之上,这样一乱,士兵到处乱跑,自相践踏,踩死无数人,又有无数人被挤的跌落悬崖,摔得七零八落。等伍云召和伍天锡赶到后营,只见满天的火光,浓烟铺天盖地,席卷山崖,十万大军首尾不顾两面受敌,进退无法传达,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伍云召看在眼里,气在心中,胸口一闷,自父亲死后的悲愤全涌上来,哇的吐了一口血,血迹染在白甲上,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诡丽非常。
“你怎么了?”伍天锡见伍云召竟然阵前呕血,大惊道。
“没事……”伍云召刚说完,就听平地里一声霹雳般的大喝。
“那小子,又让老子我捉到你了,这回看你往哪跑。”来人正是雄阔海,他一条五阳水火棍下打死不下百人,一路痛快淋漓的杀过来,正好看见伍云召。
“是你?”伍云召惊道,此人的本领他十分忌惮,竟然在这里遇见,心中顿时一凉。
“他是谁?”伍天锡看到雄阔海身高体壮,相貌非凡,一副勇武之气,问道。
“这就是在潞州和我交战的人。”伍云召道。
“让我会会他,你快整顿兵马,收拾局面。”伍天锡见那雄阔海张牙舞棍的杀了过来,怕伍云召刚吐了血抵挡不住,亮出火凤镏金镗,迎向雄阔海。伍云召知道他武艺也十分高超,不在雄阔海之下,如今局面又的确需要平定混乱,也不争执,勒马冲向一个敌兵,一枪把他刺死喝道:“敌兵不过几百人,大家不要慌乱。”可惜他声音传的有限,何况场面混乱,都顾着逃命,谁还理他,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正焦急间,只听有人喊道:“皇上有令,只办首恶,其余人等,只要投降,绝不追究!”
伍云召一拧头,就见一队人马杀过来,当先一个年轻将领看起来象是带头的,身边两骑马护卫着,伍云召心中正火大,一见他们正跑过来,手中枪握紧,催马杀了过去。
那边雄阔海本来还想和伍云召打,却见一条大汉冲了上来,只见这大汉身材高大,比自己也不逊色,生的结实健壮,膀大腰圆,方口大耳,豹头环眼,留着短须。一身黑甲,手中一把奇型兵器。雄阔海一见这兵器,倒吸了口凉气,他曾听说过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武艺天下无双,一把凤翅镏金镗打遍天下无敌手,眼前这人用的正是一把镗,难道他就是宇文成都?可是宇文成都不是自己这边的吗?雄阔海有些莫名其妙,没等他想明白,伍天锡已经冲了上来:“呔,吃你伍天锡爷爷一镗!”
雄阔海听他自报姓名,知道他不是宇文成都,心下安定许多,水火棍一抡,和他硬碰硬的交了一手,两人手臂都是一麻,心中暗道:好家伙!
这一交手,他们都知道碰上的厉害角色,不敢怠慢,使出浑身的武艺来。二马错镫,雄阔海举棍猛砸,伍天锡横镗一架,顺势用镗上的凤翅去戳雄阔海的眼睛,雄阔海一低头,棍子一扫,照伍天锡的腰打过去,伍天锡一错马,让开来,回手一镗刺过去,雄阔海用棍子在镗上一拨,卸去劲道。两人这一回合,各有攻守不分胜负,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偌大一个战场,到处喊杀滔天,无数人拼死相搏,两人却视若无物,这茫茫天地,好象就只有他们两个,搏斗,直到有一个倒下。
那边雄阔海和伍天锡算得上势均力敌,这边伍云召则似乎有欺负人的嫌疑。他向那年轻将领杀过去,那将领两旁两骑马见了,各拿长刀迎上来,伍云召哪把他们放在眼里,吐珠钻云枪一抖,撞上左边的长刀,那人把持不住,叫道:“好厉害。”未等变招,伍云召的枪已经刺向他的咽喉,他避无可避,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滚了下去。伍云召把他迫下了马,只听耳后生风,他把枪往脑后一架,那刀正好砍在枪杆上。伍云召掉转马头,枪花一吐,真个如神龙吐珠一般,雪白枪缨好象朵朵白莲花,那人见无数枪尖刺来,胆战心惊,挥刀去斫,伍云召手上略施巧劲,把他的刀挑的飞了出去,再一枪刺去,那人身子灵活,一纵而起,只被刺破了袖子,却也不得不滚落下马。
挑落两人,伍云召也不去管,挥枪转向那年轻将领,那人亮出手中一条花枪,伍云召只见这员将领:一身锁子甲,两头花枪蛇,三根雉鸡翎,四宝护心镜。正是北平府的少帅,当朝的左武卫将军武安福。
“你们没事吧?”武安福平端两头蛇,问候君集和余双仁道,他们两个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道:“没事。”
“你是谁?”武安福见两人无事,心中略放心一点,他见眼前这人顷刻间打败了候余二人,知道他本领高强,攥着枪的手掌,竟然渗出汗水来。
“你也配问我的名字吗?”伍云召看他年纪轻轻,并没放在眼里。
“大胆,这是当今左武卫将军武安福,你是何方叛贼,还不下马归降?”余双仁此时已经拣回单刀,怒喝道。
“你……你就是武安福?”伍云召一听,几乎咬碎了牙。大兴之变的事情,他早已经打听清楚,爹爹伍建章就是死在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手中,据说被万箭穿心,死的惨烈无比,如今见仇人竟然就在眼前,伍云召不知道是喜是悲,喉头竟然又是一甜,差点再吐一口血出来。
武安福看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打鼓道:“你到底是何人?”
伍云召惨笑一声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开国忠孝王伍建章之子南阳侯伍云召是也!”
武安福一听,脸色变的苍白。伍云召的大名他如雷贯耳,雄阔海说起过和他大战的情形,武安福听时只觉得心中暗寒,为结了这么个仇家而担忧。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碰到,看他的样子,只怕不会善了。
果然伍云召一扬枪,大喝道:“狗贼,我要杀了你祭奠我爹爹的在天之灵。”说着催马而来。
武安福硬着头皮挥枪要迎战,正在这时,只听前边山崖无数人轰然叫喊道:“大隋天兵在此,反抗者杀无赦!”
固若金汤的高壁山五十里防线,在这两面夹攻,自乱阵脚的情形下,终于被攻破,史祥和丘和带领五千人马,杀开一条血路,赵子开抛下大军,骑上骏马,逃之夭夭,本还打算抵抗的杨谅军失去统帅,斗志皆无,土崩瓦解。
太原,就在眼前。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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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阔海和伍天锡斗的酣畅,只觉得汗流满面,越来越兴奋,打到兴起,把头上的虎头盔一把扯下丢在地上,吼道:“你这黑脸膛,有趣有趣,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你有本事就来取老子的头,没本事就回家喝奶去吧。”雄阔海嘲讽道。
伍天锡不理他,火凤镏金镗举过头顶,一踢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向雄阔海冲去。雄阔海叫道:“来得好。”胯下黑煞兽也长啸一声,恶狠狠瞪了伍天锡的马一眼,对冲过去。两马交错,马上两个虎将一棍一镗纠缠在一起,乒乒乓乓斗在一处,十来个回合,分开马时,雄阔海胳膊上的绿罩衫被镏金镗撕开个口子,险些废了一条胳膊。伍天锡的肩甲被水火棍扫得粉碎,差点骨断筋折。两人都暗中抹了把汗,又要撕杀,恰在这时,就听身后潮水般的喊杀声。伍天锡回首一看,心中叫苦。
杨谅的十万大军哀鸿遍野,自相践踏中十停去了两停,落荒而逃又去了两停,临阵投降又去了两停,等到隋将史祥丘和当先冲开一道缺口冲上高壁山口,赵子开逃命去后,余下四停也失去斗志,死的死降的降,当年赤壁火烧万军前秦草木皆兵也不过如此。伍天锡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大喝道:“云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走吧。”
雄阔海嘿嘿一笑道:“你要走先问过我的水火棍。”
他刚说完,就听有人大喝一声:“着!”
枪到处,一人落下马来,伍天锡和雄阔海循声望过去,都是大吃一惊。
伍云召得知面前的年轻将领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武安福,心乱如麻,挥枪要杀。武安福看躲不过去,只得迎战,两人还没等撕杀,背后已乱,隋兵蜂拥而上,伍云召回头望去,苍茫的高壁山口,此刻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隋兵如同蝗虫一般,杨谅军若不投降,就会被当场砍杀。伍云召心里一疼,那口本来憋在胸腹中的血“扑”得喷了出来。一口血洋洋洒洒将落未落,伍云召就听见脑后风声,他忍住胸中的疼痛,听风辨位,回身就是一枪。
武安福本来心里忐忑,不知是不是伍云召的对手,硬着头皮要和他撕杀,没等交手,形势一变。隋兵突破了高壁山防线,冲杀进来。伍云召勒马回望,竟然吐血,武安福心里暗喜,他本就没有太多的公平竞争精神,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趁着伍云召背对自己,拧枪就刺。本以为这一枪可以将伍云召刺死当场,不料伍云召一口血才吐完,蓦地转过身来,一枪撩出。武安福眼见那枪向自己胸前刺来,仓皇收住两头蛇,想要躲开,哪知道伍云召这一枪藏着变化,枪头一陡,绽放出一朵白色枪花,武安福眼前一花,胸前剧痛,跌下马来。
伍云召一枪反击得手,仰天长笑道:“爹爹,我用你教的‘青龙吐珠’替你报仇了,你在天有灵保佑我杀了昏君杨广,还大隋一个朗朗乾坤。”
武安福胸前血光迸现,落到马下,场上众人都惊呼一声。雄阔海顾不得伍天锡,纵马冲过去,水火棍一挥道:“伤我兄弟,我宰了你!”
余双仁和候君集一起上前把武安福抢过来,只见他胸前一团血迹,人已经昏迷过去,所幸还有气息。
伍云召笑完,枪一横道:“让我割了他的头祭奠爹爹。”正在这时,背后一通炮响,两员大将跃马而来,当先一人乃是右武卫将军丘和,后边的正是大败杨谅军的名将史祥。
“兄弟,敌人势大,我们快走。”伍天锡冲到伍云召跟前道。
“我要割了他的头。”伍云召道。
“哇呀呀呀,赔我兄弟命来!”雄阔海这几日与武安福相处甚欢,见他堕马,勃然大怒,舞动水火棍杀将过来。
伍天锡回身一镗,将他的棍荡开道:“兄弟快走。”
伍云召略一犹豫,丘和已经拨马杀来,一枪向他刺去,口中还呼喝道:“逆贼还不受死!”
伍云召眼睛通红,怒吼一声道:“挡我者死!”横枪去拨,他的枪法高超,连武安福都被一枪挑落,何况丘和。他眼前一花,只见千万枪影扑面而来,哪里躲闪得及,被一枪正中咽喉,登时毙命,尸体翻落马下。
丘和一死,众人皆惊,伍天锡也迫退雄阔海吼道:“快走。”
伍云召见满山都是隋兵,杨谅军大势已去,便不再耽搁,和伍天锡二马并肩,一枪一镗,向太原方向杀去。雄阔海本想去追,却担心武安福的伤势,只得作罢。无人能够抵挡伍家兄弟的神勇,被他们两人杀出一条血路,投太原去了。
“兄弟,兄弟,你醒醒啊?”雄阔海跳下马来去摇武安福,武安福微微睁看眼睛,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孙思邈”,便再度昏死过去。
烈风阵阵,吹动军营中昂首竖立的大旗。远处,怒吼,惨叫,号角,战鼓,冲锋,后退,死亡,立功,一场激烈的撕杀在进行着。作战的两方是兄弟二人,杨广在这世界上活着的唯一兄弟杨谅此刻正在清源县南边的一座小山上,呆呆的看着对面连绵不绝的隋兵营寨。想起五日前那场瓢泼的大雨,整个蒿泽之上,一片雾气蒙蒙,天似乎漏了一般。他没有听从王隗的建议,从蒿泽退兵。他还记得王隗的话。
“杨素大军从高壁山一路到蒿泽,人马疲惫,大王用精锐之师攻打,必然获胜。若是因为大雨就退兵,士气必然受挫,大王千万不能退兵啊。”
可惜的是,杨谅还是退兵了。如今看着杨素的五万大军整齐列营,心中懊悔实在无以言表。他身旁的王隗静静的看着杨素的军营,心里早就如同一潭死水。王隗看的很清楚,从蒿泽退兵,杨谅军最后的锐气已经消磨的一干二净,败亡,就在眼前。
冲锋,杨素终于对杨谅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毫不怜惜自己的亲侄子,五万盔明甲丽,精神饱满的战士,排成无匹的阵势,向着清源县城拥去。隋军的战鼓擂的震天响,那鼓声落在守在清源城中的杨谅心头,只觉得勇气一点点的消散掉。十万杨谅精甲,打开城门,列成队伍,迎战隋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看着那漫山遍野,其实远比己方人数少的敌军,他们竟然莫名其妙的拿不住兵器了,有的人,甚至流下了眼泪。军心溃散,这场战争,不用再打,输赢已定。
战鼓声通通通,不但把敌人的斗志轰的粉碎,也激发着隋兵的勇气。比如隋军军营深处,一个昏迷了七天的人终于苏醒了过来。
“将军,你终于醒了!”孙思邈本来在关注着营外的决战,猛的听见身后有人呻吟,一回头,见武安福睁开了眼睛,欣喜若狂的过来将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的武安福搀起来。
“外面在打仗?”武安福虚弱的道,他只觉得胸口剧痛,不由咳嗽两声。
“是的,大军正在和杨谅决战。”孙思邈道。这时他的徒弟王药师捧着个药罐子进来,一见武安福醒了,高兴的道:“将军你终于醒了,不用我再用牛角撬你的嘴给你灌药汤了。”
孙思邈尴尬的一笑道:“你昏迷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喂你喝药,只能这样。”
武安福道:“辛苦先生了。”
孙思邈道:“将军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这点区区小事,算得了什么?”
“若是你的报答都是这种,下次还是不用报答我了。”武安福精神恢复了些,开起玩笑道。王药师送上汤药,武安福一口喝下,孙思邈重又扶他躺下。
“前线战况如何?”武安福问道,“大家都去作战了?”
孙思邈把这几日的形势简单说了下,武安福听了,知道杨谅没有抓住最好的机会打败杨素,必然要输给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叔叔。孙思邈又说李靖已经被委任代替武安福的职位,带领雄阔海王君廓候君集余双仁等将领出战去了。武安福表面没动声色,心中却对李靖生出提防之心,此人一直怀有异心,若是妄想夺权,只能先下手把他除掉了。
“大人,你说我们能赢吗?”王药师毕竟是个孩子,听着外面的连天战鼓,心思跳动。
“一定能赢。”武安福道,他心里所担忧的并不是战争的胜败,而是强悍如伍家兄弟一样的猛将。若是折了任何一个部下,都是极大的损失。
正担忧着,就听营外呼声震天,隋军战鼓声势越来越大,武安福喜道:“赢了。”
是役,杨谅军战死一万八千人,降四万一千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杨谅引军败退,回守太原。杨素兵围太原,战争的结束,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杨谅之败
一夜没来,居然洋洋洒洒有了这么多的书评,多谢爱小说替我回答了很多问题。至于书到底好看不好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能让所有的读者都看得爽,就只能满足一部分人的口味了。有不喜欢的朋友,还请见谅,不要动气,悄然下架,蓦然回首,别处自有风光。PS:无论是否精推,明日凌晨照例更新一章。
晋州裴文安绛州梁惰石州萧摩诃带领三万大军从南方向杨素军袭杀过来,杨谅自带三万人马从太原城杀出,两面夹击,务求一举击溃杨素,解太原之围。
战鼓动地,杨素亲领两万人马迎击士气低落的杨谅,李靖军做作为策应配合史祥迎击三州援军。两个战场几乎同时开打,生灵涂炭,血肉横飞。
战事一开之际,太原城里,两个好不容易趁着兵马出城,守备空虚的机会翻过城墙进到城中的侠客正向囚禁长孙无忌和众多太原显贵富豪的唐公府而去。
唐公府中,长孙无忌焦急的倾听着外边的声音,可是府院深邃,除了隐约听到一两声鼓响,一丝消息也听不到。他颓唐的坐在栏杆上,任由阳光洒在身上,叹了口气。
“长孙兄怎么如此颓废,堂堂朝廷大将军,如此危机关头,正该斗志昂扬才行。”两个公子打扮的年轻人从他背后绕出,两人都生的十分俊雅,正是李世民和柴绍。唐公李渊合该倒霉,刚回到太原几个月,就遇到杨谅造反,若是没有亲戚关系,只怕早就被杀掉了。不过杨谅把他全家都禁锢起来,还把太原一些名门显贵也都押到唐公府看管。一时间唐公府里人满为患,这几日杨谅被打的焦头烂额,顾不上他们,府中的人到还可以自由活动了。李世民和柴绍前几日就和长孙无忌结识,几回下来,倒也投缘。
“二公子,难得你还如此的有信心。”长孙无忌道。
“长孙兄,你放心,一日之内,事情必有变化。”李世民道。
“什么变化?”长孙无忌奇道。
“虽然咱们不晓得外边的情形,可是这几日府里的看管明显懈怠,我前两天还听送饭的人说起杨谅现在城中。近日外边时常有鼓声传来,若我所料不错,杨谅大概是给围在这太原城里了。”李世民道。
“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不过他临死之际若是想要拼个鱼死网破?”长孙无忌担忧道。
“长孙兄不必多虑。杨谅虽然残暴之名在外,不过是色厉内荏,毫不足惧。他若是知道败局已定,一定会摇尾乞怜的,为了保命,他也不会对付我们的。”李世民道。
“二公子真的如此自信?”长孙无忌虽然对李世民的分析也颇为赞同,少年心性,毕竟不容易服气。
“静观其变,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李世民笑道。
长孙无忌少年成名,战场上勇猛顽强,论计谋比起朝廷中很多大臣也不虞多让,可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年轻人,他却觉得怎么也看不透。
“不用愁眉苦脸了,不如我们下一盘棋?”李世民道。
长孙无忌心想反正也无事,点了点头,李世民正要去拿棋盘,只听房檐上的瓦片一响,两个人影刷的落了下来。长孙无忌警觉的看过去,只觉得两人都有些面熟,猛的想起道:“你们不是武……?”
“卑职乃武将军麾下,特来解救将军。”来人正是候君集和余双仁,两人悄悄潜进城来,趁着城里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来到唐公府后的小巷子里,打昏两个卫兵,翻过围墙进来,恰好看到长孙无忌,忙来相认。
“外面情况如何?”长孙无忌见是自己人,心头狂喜问道。
“大军正在城外决战……”候君集把近日来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长孙无忌兴奋的冲李世民道:“果然如你所说。”
李世民微笑道:“既然城外决战,正是你我立功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长孙无忌一怔。
“截断杨谅的后路,夺回太原,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李世民道。
众人都看向这个年纪不大胆子却大的能包下天的人,长孙无忌略一沉吟道:“敌人士气低落人心惶恐,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我们没有武器……”
李世民微笑道:“早有准备。”说着抬步向花园走去,众人不解跟在后边一路来到花园,李世民走到花园中一座假山前,在一块石头上转了一下,假山山腹赫然转开一道暗门来。李世民道:“里面有上千件兵器,是我防备乱事而准备的,如今正是用武之时。”
长孙无忌来不及多想堂堂唐国公的府邸里为什么藏有如此多的军械,当先走过去,钻进山腹,捧出一堆兵刃来丢在地上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杀出到处放火,杨谅见城中有变,必然惊慌,到时候里外夹击,太原唾手可得。”
“正是如此。”李世民拣起一把单刀,指头在上面一弹,铿然做响。
杨谅此刻的心情焦急烦躁,三州兵马按照约定赶来救援,他乘机出兵两面夹攻,本以为可以一举把杨素大军击溃,可是不但三州兵马影子都见到一个,自己的军队也陷入了泥潭。杨素麾下大将杨玄感杨玄挺杨玄纵三人带领三队人马组成固若金汤的阵型一直压制着杨谅的军队,杨玄感在战阵中颇为醒目,他身披红色斗篷,一身的亮甲也早被染成血红的颜色。杨谅连续三次突击都冲不开他的中翼,没有办法挥军去攻打杨玄挺的左翼,刚一交战,杨玄挺神威大展,一刀把杨谅的大将刘建斩于马下。杨谅军大乱,赵子开和余公理带领一支亲兵队奋力冲杀,将杨玄挺迫退,打好不容易稳定住阵势,正要再战,只见隋兵阵营如同潮水一般分开,一员大将手拿一根长竹竿,大喝道:“贼将裴文安梁惰授首!”那竹竿上挂着两颗人头,兀自往下滴落鲜血。
这一幕让刚刚重新列好阵势的杨谅军又哄闹起来,余公理将状大吼道:“贼将胡说,大家不要听信。”
“你看是不是胡说!”那将道,“把萧摩诃带上来。”他背后一辆囚车被推上来,里面一个老者,头发花白,不是当年陈朝名将,如今的汉王辅佐萧摩诃又是谁。
萧摩诃一出,杨谅军彻底动摇了,三州援军一败,太原危在旦夕,杨谅在后阵看到囚车中的萧摩诃,心头一寒,几欲晕倒。王隗一把扶住他道:“大王,事情危矣,请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或可一搏。”
杨谅听了,勉强振作起来,操起一支长矛,正要催马上前作战,就听身边有人喊道:“城里着火了!”
杨谅回头一望,只见太原城里浓烟滚滚,城楼之上已经蹿起丈许的火苗来。见此情景,本来就已经濒临崩溃的杨谅军顿时炸了营。杨玄感三兄弟一见太原城起火,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内应,却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立刻挥兵杀过来,杨谅军早无斗志,大批士兵豪不抵抗的跪地投降。赵子开想迎上前去,被杨玄感一枪刺死。余公理也被杨玄纵一箭射死。杨谅在后阵见到,最后一点勇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高声道:“不要打了,我投降,我投降!”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卫士欢呼一声,一起丢掉兵器,跪倒在地,军心涣散的地步,可想而知。王隗一见,知道大势已去,一咬牙,从卫士手中夺了一匹马,落荒往北逃去。
杨素在后阵听说杨谅投降,大笑道:“不要伤他,所有俘虏,一概优待,不得滥杀。”
自有部下去做接收俘虏,查点伤亡人数这些善后工作,杨素骑着高头大马,左边史祥,屈突通,杨约,右边李靖,王君廓,雄阔海,立在营门前。不多时,杨玄感带领百多名士兵,押着垂头丧气的杨谅来了。杨谅一见杨素,脸羞的通红,上前跪下道:“参见叔王。”
杨素冷哼一声道:“你可知罪。”
杨谅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没说出口。杨素道:“把他给我押下去,好生看管。”
杨谅被押了下去,杨玄感道:“父王,杨谅属下多已投降,只有王隗逃了。”
“王隗此人狡诈,不能让他跑了,李靖。”杨素道。
“末将在。”李靖勒马上前一步应道。
“你速带人去追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素令道。
李靖领命,带上雄阔海王君廓和二百人马,往北追击王隗去了。
“城中纵火的是武安福的人吗?”杨素处理了杨谅派出了李靖,问杨玄感道。
“正是,他们两人混进唐公府,救出了唐公李渊和他的三个儿子,还有长孙将军。然后一起趁乱举事。”杨玄感道,“我已经派人控制了太原城,唐公和长孙将军马上就到。”
杨素听到李渊的名字,眼睛眯起来,脸色有些难看。当初杨广截杀李渊的事情,杨素略有耳闻,听说李渊被杨谅囚禁,杨素只盼着杨谅能把李渊一家杀掉,去了这个麻烦。不过杨谅妇人心肠,还是把他们留了下来。杨素揣测不出杨广的意思,何况李渊怎么说是堂堂的国公,二品大员,此事他非常的难做。
正思索间,只听马蹄声响,来了一对人马,当先一人,长须方脸,相貌堂堂,正是李渊,后边跟着五个年轻人,正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柴绍,长孙无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兄弟重逢
庆祝国际米兰三连胜,赶着去看切尔西的比赛,提前更了,至于精华,明儿再给大家加。顺便说一句,星期一,二,三精推,因此每天中午晚上各更新一章。
看到杨素,李渊远远就下了马,一路小跑过来,向下一拜道:“臣李渊参见越王千岁千千岁。”
李渊忙不迭站起来,向杨素引见他的三个儿子和柴绍。杨素看见李建成,想起几年前自己的女儿差点嫁给他,两家几乎成为姻亲,心里感叹世事白云苍狗,变化莫测。如今自己辅佐杨广成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天下闻名,李渊却落魄太原身遭兵祸狼狈不堪前途堪舆。想到这里,杨素倒也动了恻隐之心。既然杨广已经顺利的当上了皇帝,杨谅也已经战败,天下安定指日可待,李渊又能折腾出什么乱子来呢,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帮他一把。想到这里,他也下了马,亲切的握住李渊的手道:“几个月不见,你消瘦了许多呢。”
李渊受宠若惊的道:“多谢越王记挂,我身体还好,只是这半月来杨谅造反,我被他囚禁,未立寸功,实在有愧朝廷的重任。”
杨素笑道:“方才太原城上火起,不就是你的功劳吗,若不是你断了他的后路,杨谅哪会那么轻易投降。”
“小臣不敢居功,这乃是长孙将军我和几个孩儿的功劳,我已老朽,不及他们初生牛犊。”李渊忙道。
“长孙将军,原来是你的功劳?”杨素笑道,他对长孙无忌说不上喜爱,也说不上讨厌。不过长孙无忌被抓,也有杨素的失误,他引兵追赶杨谅,却被裴文安阻隔,使得杨谅回军太原,这才有后来豆卢毓和皇甫诞惨死,长孙无忌被抓的事情。因此他对长孙无忌颇觉对不住。长孙无忌心中有数,却哪敢对杨素兴师问罪,忙道:“小将处事不慎,为人所执,耽误军事,还请越王治罪。”说着拜了下去。
杨素忙道:“你如此的功劳,只有赏,何来的罚。”忙把他搀扶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被囚禁了吗,怎么脱离的樊笼?”杨素又安慰了长孙无忌一番这才问道。于是长孙无忌把候君集和余双仁潜入府中杀死卫兵,他们抢得军器,指挥府里家人一起杀出,四处放火,焚烧房屋,惹的城中大乱。守将乔钟葵来战,被长孙无忌刺杀,守军大乱,候余二人趁机攀上城楼,放起火来,杨谅见到,失去斗志,弃械投降。
杨素听了笑道:“武安福的计策倒也管用。”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候余两人是因武安福献计,得了杨素命令进城伺机行事的,便想和他道谢,四周一看,不见武安福踪影,忙问:“这次多亏武将军的计谋和他的部下,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杨素奇道:“你不知道?他前几日和伍云召在高壁山大战,受了重伤,一直在军中医治。”
长孙无忌惊道:“原来如此,难怪候余两位急匆匆的回去营中,这样说来,我一会也要去看望下武将军。”
杨素道:“那是自然。”他说着望向李渊的三个儿子,见建成一脸的英武之气,惟独眉宇间有些阴郁;世民相貌俊雅,却并不文弱,反而刀马娴熟;元吉年纪不大,却也颇有武勇。杨素看了一圈笑道:“唐公,你的儿子比我的这些儿子如何?”
李渊忙道:“玄感大才玄挺勇壮玄纵豪迈,犬子如何比得了。”
杨玄感嘿嘿一声,也不谦让,只是望了柴绍一眼,两人目光碰撞,各自微微一笑。
听了李渊的话,建成眉毛一动,不置可否,世民面若沉水,波澜不惊,元吉胸膛一挺,颇有不服之色,三人高下,立等可判。
“此地大事已毕,唐公和我一起草拟一道奏章给皇上吧。”杨素对李渊道。
李渊连声应诺,杨素道:“玄感,你和唐公的几位公子好好亲近亲近,长孙将军你这几日辛苦了,可要好好休息。”
众人谢过,目送杨素和李渊谈笑着去往中军大营,两个长辈一走远,杨玄感就笑道:“我早知道你们几个会做出点事情来,没想到闹的这么大。”
李世民一笑道:“杨大哥,当初咱们一群孩子,属你能耐最大,现在都统兵打仗了,我和柴绍还没个一官半职呢,这种捣乱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杨玄感道:“柴绍最老实不过,这主意一定是你出的。长孙将军,我说的对吗?”
长孙无忌道:“原来杨将军和各位相熟啊,我却不知道。”
杨玄感道:“长孙,你在京城以特立独行闻名,不跟我们一起厮混,自然是不知道的。世民柴绍我们是狐朋狗友,自小一起长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杨将军,世民老弟,柴绍老弟都是人中龙凤,可惜我少年时候喜欢在家习武,错过了与大家结识的机会。”长孙无忌这话说的十分实在,他的确很是羡慕这几个年轻人。杨玄感就不用说了,如今已经登堂入室,成为当朝的将军,至于李世民和柴绍也都是文武双全的年轻人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长孙无忌见他们感情甚笃,倒也有加入这小圈子的心思。
李建成一边冷冷的看着杨玄感和李世民他们拉着近乎,元吉站在大哥的身边,羡慕的看着他们,当年他年纪幼小,被排除在圈子外,每日只能照看着弟弟元霸,如今年纪大了,对二哥却没有少年时候的依赖,反而是不苟言笑的大哥更合他的胃口。不知不觉中,这些未来的一代天骄,分成了两个派系。历史,往往就是某些微妙的因素决定的,而命运也在这细微的关系变化中,一点点的发生着改变。
杨玄感几人说笑了一会,长孙无忌道:“不知道武将军的伤势好些了没有?”
杨玄感道:“武将军身边有个孙大夫,医术高明,伤势好了很多,你倒不用挂心。”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去看望他一下,若不是他献的计策,只怕这一次出征,我不但寸功未立,还落入敌手,传扬出去,实在丢人。”长孙无忌道。
“我倒也想去看看这位武将军。”李世民一旁道。
“说来武将军的年纪比你还要小,不过他的出身可是传奇的紧。”杨玄感道。
“是吗?边走边说。”李世民好奇道。
于是众人一边向武安福的营帐走去,一边聊着武安福的故事,李建成和李元吉跟在后边,其他人走在前边,隐然分成两个圈子。
来到武安福帐前,士兵们一见杨玄感,慌忙拜倒。杨玄感道:“谁在里面?”
“禀告将军,武将军和孙先生,候先生,余先生在里面。”士兵道。
杨玄感回头道:“也不知道武安福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没有官职的能人,这次都立了功劳,回去以后,都会有封赏的。”说完他掀开帐门进了营帐,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也鱼贯而入。一进营帐,武安福正在喝汤药,一见进来的人,噫了一声,大吃一惊。
“三弟!”
“大哥,二哥!”
在这样一个想象不到的环境见面,三人的震撼可想而知,不只他们三人,其他知情不知情的人也都吃惊不小。李建成看到武安福,脸色大变,手搭上腰间配剑凝望着他,眼中光芒闪动。
“没想到你在这里?”李世民反应奇快,快步走到武安福榻前,“三弟,你的伤如何?”
武安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望了杨玄感一眼,杨玄感迷惑的道:“你们认识?”
柴绍刚要开口,武安福怕他把林中救李渊的事情也说出来,忙抢先开口,把大致的经过说了。杨玄感听了笑道:“原来你早就用高飞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了。”
武安福尴尬的点着头道:“当初用了假名,实在是……”他无法自圆其说,实在有些汗颜。李世民忙道:“这也不怪兄弟,毕竟身份特殊……”他也实在无法帮武安福圆场,大家打个哈哈,都尴尬的不再提这事了。
长孙无忌看气氛实在尴尬,忙道:“这次可要多谢武将军派候壮士和余壮士进城帮忙,不然我们困在府里不知道外边的消息,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武安福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可惜我为伍云召所伤,无法上阵杀敌。不过长孙将军和我大哥二哥立了功劳,真比我自己立功还要开心。”
李世民和柴绍一笑,三人心照不宣的把武安福隐瞒身份的事情揭了过去,他们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何为利何为害再清楚不过。
各怀鬼胎,聊了一会,杨玄感叮嘱武安福好好休息,和众人告辞了。李世民和柴绍约好第二天再来探望他。等二人出了营帐,武安福才一抹脑门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孙思邈一直在边上,把事情看在眼里,有些不解。
武安福笑道:“孙先生,你博学多闻,在这人情世故上却不擅长。就算当日我用假名骗了他们,一是我对他们有恩,二是我如今身居朝堂,他们如何能得罪我。既然大家互相利用,何必要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翻脸呢。”
孙思邈道:“我适才观看,那李家二公子相貌非凡,不是寻常人啊。”
武安福道:“他的确不是平常人……对了,李靖他们去哪了?”他知道话说多了,忙转移话题道。
“他们去北边追王隗了。”孙思邈道,“北边不远处就是突厥人出没的地方,很是危险。希望他们一路平安。”
“突厥人的地方?”武安福喃喃的重复着,真希望自己能早点伤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病
所谓王者之气,我也是半点不相信的。可惜的是,中国古代一直都有以貌取人的传统,比如在选拔官员的时候,当德行能力都差不多时,决定最后人选的重要因素往往是相貌。有这种传统,所以说孙思邈说出那番话来并不稀奇。可以说从古到今,长的漂亮虽然不是成功的决定性因素,却一定是个重要的因素,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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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武安福去拜见了李渊,请他宽恕当初隐瞒之罪,李渊装傻充愣,当然不会追究,言谈甚欢。回到李世民在唐公府安排的房间,武安福想起李靖等人去追踪王隗已有数日,却一直没有音信,心里有些焦急。正烦躁间,余双仁来报说朝廷使者已经到了,请武安福去拜见。
匆匆来到唐公府客厅,重要将官都已在。武安福见当中一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和杨玄感谈笑,他一身朝服,胸口下的图案显示身份非常。武安福并不认得他,看长孙无忌在一旁,轻声问道:“长孙将军,这人是谁?”
“你不认得他吗?”长孙无忌奇道。
武安福脸上一红道:“孤陋寡闻,惭愧惭愧。”
“他就是莆山公李密,皇上即位的时候在河东镇守,听说近日才回到京城。他少年就有文名,是个有名的人物。”长孙无忌道。
武安福怎么会不知道李密的名字,他只是没想到朝廷的使者会是李密而已。此人的大名如雷贯耳,这时细细看去,见他颇有姿容,身材奇伟,有儒士之风。
正和长孙无忌说着话,就见杨玄感拉着李密的手走过来道:“武将军,长孙将军,这位是莆山公李密,我的好朋友。”
武安福和长孙无忌连忙见礼,李密道:“我早听闻两位将军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玄感道:“等正事办完,我在城里安排一桌酒席,咱们好好熟络熟络。”
李密道:“那自然好,我最好结交英雄豪杰。”
几人寒暄一会,就听有人在外道:“越王千岁,唐国公到。”
众人连忙分开,只见杨素和李渊一前一后进来,一见李密,亲热的上前打招呼。聊了几句,李密从随从处捧出圣旨道:“请诸位接旨吧。”
以越王杨素为首,唐国公李渊以下将领官员三十余人一起跪倒听候旨意。
“……公乃先朝功臣,勋庸克茂。至如皇基草创,百物惟始,便匹马归朝,诚识兼至……”
洋洋洒洒数千言,武安福听不太懂,却也知道其中尽是赞美之词。杨素听的诚惶诚恐,等到李密宣读完圣旨,又道:“越王,这道旨意乃是皇上手书,‘疾风知劲草,乱世有诚臣’,这是皇上对越王的评语,为臣子的,当以越王为榜样。”
杨素忙道:“皇上厚爱,臣惶恐,必百殒微躯,方能报答浩荡皇恩。”
李密把杨广的手诏交到杨素手中,又读了杨广写的赞美史祥的一首诗,史祥也感激涕零。此外朔州杨义臣,潞州李景,河西王仁恭,崔仲方,河东元寿,大将杨玄感,杨玄挺,杨玄纵,武安福都立了一等功勋,长孙无忌,屈突通等人立了二等功勋,丘和则被追封。大小将官一百多人都有赏赐,人人得意,自不必说。
封赏完毕,杨素大摆酒席宴请李密,武安福推说伤势未愈,先回了房。想到李密,杨玄感,李世民,柴绍,长孙无忌这些人都是国家勋贵,少年英豪,将来也是名动天下的一方豪杰,将来十有**会是敌人,实在是心头烦闷不安。
呆坐在房间之中,只有王药师蹲在门口,循着前院的欢笑张望,武安福知道他无聊,便道:“药师,你去玩一会吧。”说着给他几个铜钱。王药师毕竟孩子天性,乐呵呵的跑了。武安福靠在墙边,望着院子里班驳的树影,发着呆。似乎只有这什么都不去想,不去追求的时候,才最快乐。
孙思邈捧着药汤进来,看见武安福在发呆,不敢打扰,一旁等候着。武安福静静的望着虚空里某个角落,脑海里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记忆交叉着勾结着绞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醒来,看到孙思邈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忙道:“孙先生什么时候进来的,让你久等了。”说着接过药汤,一口喝干。
“将军,是不是有些什么烦心的事?”孙思邈等武安福喝完了药,问道。
武安福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孙先生,你除了医道高明,也学会相面了?”
孙思邈笑道:“医者不但要懂得医术,也要懂的人心,许多的病,并不象这枪伤一样来自于外,而是从心底生出来的。”
“既然如此,这种心病,该用什么药来医治呢?”
“心病自然还需要心药来医,很多心事若是想通了,病也就自然的好了。”孙思邈微笑道,好象看穿了武安福一定有什么心事一般。
“可惜若是那么容易想通,就称不上心病了。”武安福说着,眼睛盯住屋外的云朵,落日斜阳把云彩映的通红,不用站在太原城墙上,武安福都能想象到那瑰丽的河山,壮秀的大地,那如画一般的江山社稷,又何尝只是他一个人的梦想呢。
“对症下药才可以药到病除。”孙思邈道。
“若是症状还不明显呢?”武安福问。
“病入膏肓再去医治,只怕晚了。”孙思邈道。
“若是我要下的是一剂猛药,吃了以后病人生死难测,那又如何?”武安福道。
“那就要看结果,成者王侯败者寇,将军自重啊。”孙思邈说道。
武安福自言自语道:“王侯……寇……青史流芳……遗臭万年……”
孙思邈看他思索着,也不打扰,默默出了房门,一抬眼见那西方的夕阳正要落下,而天的另一头,一轮弯月恰恰也爬上枝头,日月同天,景象难得。孙思邈叹口气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天下的乱局,只怕刚刚开始啊……”
“将军,李靖他们回来了。”第二日一早,武安福还在睡梦中,就被王药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听所李靖等人回来,心中欢喜,忙起来床,匆匆洗了把脸,由孙思邈扶着前往客厅。一进去,就见李靖王君廓雄阔海三人满面尘土,衣甲都失去颜色,脸上都是疲惫。三人一见武安福都喜道:“你的伤势好了?”
“托你们的福,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你们追上王隗了吗?”武安福问。
阔海一指地上一个包袱,武安福松了一口气。杨谅被俘虏,萧摩诃被斩首,王隗既然也伏法,那这一场谋反算是彻底平定了。杨广打败了所有的兄弟,他的皇帝宝座,没有人能够动摇了。
“这位是……?”武安福猛的发现厅上还站着个人,他年纪不大,一身装束让人想起山中的猎户,他也正看向武安福,双目精光闪闪,显然是个厉害角色。
“大人,他名叫叶竹君,这次追捕到王隗,多亏了他的帮助。”李靖道。
原来李靖等人奉命追捕王隗,一路向北追踪。王隗是并州土著,对山川地貌十分熟悉,净挑些崎岖不平的小路逃窜。若不是李靖对并州地理也颇有研究,早已经被他逃脱。即便如此,一连四日,众人连王隗的影子都没见一个。
那日众人沿着一路上的马蹄痕迹追到极北地界,再往北去就是突厥军队活动的地方,看王隗的意思是想投奔突厥。若是被他逃到突厥人部落的势力范围,李靖等人便再无办法了。无奈之下,李靖王君廓雄阔海三人把大队人马丢下,带上六匹快马,昼夜兼程追出三百里,终于在横亘在漠北长城以南的一座山前追上王隗。王隗见被追上,亡命逃进山中,三人穷追不舍,却被王隗弃马逃进山路,几下不见了。三人寻找不到踪迹,正在烦闷间,碰到了叶竹君。
叶竹君本是汉人,从小在并州长大,十三岁时被同村人欺负,失手伤了人命,畏罪逃往突厥。靠着在山上打猎采药为生。李靖三人见他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手上一张小弓射虫豸野兽百发百中,惊叹他是个人才,说明情况请他相助。叶竹君慨然应允,当下带着三人穿过一条小路堵截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果然围住了王隗。王隗见走不脱,只得拔剑自杀。
武安福听说叶竹君颇有武艺,尤其擅长骑射,欣喜的道:“叶兄弟,既然你有如此本领,不如来帮我吧。”
叶竹君受宠若惊拜倒道:“戴罪之人,能蒙大人垂青,将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武安福又得了个强助,心情愉悦,伤口似乎也不疼了,握起叶竹君的手,亲切的问他在突厥的生活。正说着,杨素和李渊进来了。
李靖献上王隗的头颅,杨素详细验看过,喜道:“既然王隗也伏诛,此间事便可了却了。只要待得数日,并州百姓生活安定下来,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李靖,你们几人的功劳本王会记下的。”
众人谢过杨素退了出来。武安福道:“你们这几日车马劳顿,一定很累,快回去休息吧。”说着领众人找到唐公府的管家,给众人安排了房间休息不提。
刚安顿好几人回到房间,不等喝汤药,有人推门进来道:“三弟,今日杨玄感请客,你怎么还在这里,快随我去。”
来人正是李世民。武安福苦笑道:“我这伤势还没好,不能饮酒。”
“缺了你怎么能行,快跟我走吧。”李世民不由分说的拉上武安福,出了唐公府,奔太原最大的“万花楼”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海豪杰皆兄弟
本来打算8点更新的,可是从8点开始我死活刷不出来登陆页面,也打不开书页,结果就一直拖到现在。如果有等候的兄弟,实在对不起了,我有罪,我该死,万恶的17K服务器啊!
夜凉如水的“地下王朝”,喜欢奇幻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夜瞳的“众神的星空”,也是奇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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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万花楼,武安福就见杨玄感已经在了,除了他这个主人,还有李密,柴绍,长孙无忌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算上他自己和李世民一共七人。李密年纪最长,爵位最高,自然坐在上首,其他人按照年纪就坐,武安福最小,敬陪末座。
“这次平定杨谅叛乱,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李密奉皇上命来宣旨,认识诸位这样的英雄豪杰,实在开心。我痴长几岁,卖个老,先干为敬,请大家共饮此杯。”酒菜齐备,杨玄感非要李密说几句开场白,李密也不推辞,起身道。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站立起来,满上杯中酒,各自浮了一大白。武安福伤势未愈,只轻轻抿了一口,众人倒也不见怪。
一杯酒下肚,李世民这才给武安福介绍,那不认识的年轻人姓刘名文静,乃是太原令,和李世民一贯交好。武安福听得他的名字,知道也是个人物,忙敬了一杯。
酒过三巡,众人谈兴更浓,杨玄感和李世民柴绍谈起少年时候在京城结党胡闹的事情,开怀大笑,惹的众人也都纷纷追忆起少年时的时光来。武安福自然不记得自己少年时候的事情,何况用屁股想也知道原来这皮囊的主人没干过什么好事,只得陪着笑,听着众人海阔天空。
“柴绍,你可还记得那年杨勇召集咱们这些官宦子弟赏雪做诗的事吗?”杨玄感喝多了几杯,脸色泛红道。众人听了“杨勇”两字,都不做声,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杨玄感不屑的笑道:“你们怕什么,有我在呢,难道谁敢治我的罪不成?”
武安福倒不在意避开杨勇的忌讳,只是想起曾听李世民说起过这事,此事和李漩还颇有关联。想起李漩不知道是否还在大兴等待自己回去,心里就黯然神伤。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那天雪下的正大,我还记得玄感兄你的诗句呢。”柴绍忙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那日李漩姑娘的诗做的也不错,可惜她父兄被杀,全家被抄,如今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杨玄感感慨道。
武安福闻言,千百种感受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幻想起当年还是无忧无虑美丽少女的李漩,是如何才华横溢巾帼不让须眉的吟风颂月。
李世民叹息道:“当年一起走马飞鹰的子弟,如今多有失散,不过四五年的功夫,有些人就再也见不着了。”
杨玄感也颇有感触道:“是啊,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啊。”
武安福听他们说的伤感,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众人望向他,都道:“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罪,来,一醉方休!”
武安福这才醒悟自己又剽窃了后人的诗句,心里暗对不知道名字的作者道了声对不起,捧起酒杯,小酌一口。
这一杯喝完,李世民道:“在座的七位,都是当今天下有名的青年俊杰,我们在太原遇见,真是有缘啊。”
杨玄感道:“的确是有缘分,世民柴绍,咱们离别的时候短,李密兄跟我可是有两年多不见了。”
“我一直在外为官,咱们的确有些日子没见过了。”李密也道。
“今日把酒言欢,还不知道明日如何呢。”长孙无忌叹口气道。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李密忽道:“既然我们七人如此投缘,不如就在这里结拜为兄弟,以后互通有无,连气通声,也好在朝野之间互相有个照应,你们说好是不好?”
他话一落,李世民道:“我早和柴绍武安福两个兄弟结拜,如今能和大家结义,自然更好。”他们两人这么一提倡,其他众人自然不好反对,武安福反正都结拜过一回,也不差多几个名义上的兄弟,也附和着众人道:“此事甚好。”
众人都是血性之辈,说拜就拜,当下撤去酒食,请老板奉上猪头一只,酒肉果子若干供奉神灵,七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由李密带着同声拈香立誓。众人声音琅琅,却不知道那些热血沸腾的誓言,几年以后还能记得多少。
告了天地,众人论起年龄来,莆山公纳言李密三十岁最长,是为大哥;柱国杨玄感二十八岁其次,是为二哥;太原令刘文静二十七岁第三,是为老三;翎卫将军长孙无忌二十四岁第四,是为老四;千牛备身柴绍二十岁第五,是为老五;秦侯李世民十九岁第六,是为老六;左武卫将军武安福十九岁第七,是为七弟。七人排好位次,按照大小参拜,武安福有伤在身,就免了给六个哥哥磕头的程序,只是给大家各敬了一杯酒。
七人结拜,各个满面笑容,至于和武安福心中一样没把这兄弟之情当回事的人有几个,武安福自然是不知道,也看不出来的。
结拜以后,称兄道弟,关系又亲近了一步,重开宴席,觥筹交错,杯盏往来,最后除了武安福没怎么喝酒,还算清醒外,都喝得东倒西歪。
武安福指挥下人把众人都送回房,独自一人蹒跚的走在唐公府的院子里,望着头顶一轮满月,心里却空空荡荡。
和这些勋贵子弟结拜,对未来会有什么影响呢?武安福不知道,他只明白一件事情:对于李世民那种人来说,连亲生兄弟都可以杀掉,何况灭亡几个结拜兄弟呢。七人中柴绍刘文静是李世民的好友,长孙无忌也对他颇为敬佩,是为一个圈子。至于杨玄感和李密则早就相熟,只有自己一个孤立着,天下大事还没什么眉目,兄弟之间的事情就已经复杂透顶。武安福越想越烦,信步来到后花园,借着月光坐在块假山石上,背靠假山,望着月亮发呆。
心思正飞在九天之外,忽听耳边传来脚步声,武安福奇怪的想谁这么晚还跑到后花园来。信念一动,藏身到假山之后,借着月光向脚步声来处看去。
抬眼看时,武安福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盈盈而来,不是别人,正是唐公李渊的爱女李颜樱。
她这么晚跑到这里干吗?武安福心里好奇,也不现身,只在假山后观望。就见李颜樱走到月下,月光洒满她的身体,好象从月亮上下来的仙子一般。她比几个月前又高了一点,样貌似乎也更标致了,此时站在花丛前,喃喃自语。武安福听不清楚,往前移了几步,侧耳细细听去,只听到只言片语。
“……坏人……不懂风情的大坏蛋……恨你……坏人……”
武安福听了这些没头脑的话,想笑不敢笑,心道不知道是哪个人惹了这大小姐发脾气。
嘟囔了一会,大概是累了,李颜樱转回来,正好坐在方才武安福坐过的山石上,手里拿着个东西,一下下的抚摸着。
武安福偷眼看过去,见是个娃娃,暗笑李颜樱都已经十六岁,快到出嫁的年龄了,怎么还玩娃娃。却听她嘴中道:“柴大哥,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着你吗,你为何不想和我成亲?难道你还想着李漩姐姐吗?”
武安福听到前面,本以为她是少女思春,暗道柴绍不解风情,听到后半句,如同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来,顿时傻住。
难道李漩和柴绍之间?那她和罗成?武安福实在不敢想下去,怔怔的看着李颜樱的背影,一忽儿痛恨她为何三更半夜跑到这里说别人的秘密,一忽儿痛恨自己为何那么好奇偷听人家姑娘的呓语,一忽儿又恨李漩为何和这么多的人若即若离,他本以为早把李漩放下,此刻却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匆匆如白驹过隙,却已经在自己心里投下重重的一笔,无法从记忆中抹去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武安福没听过这诗,也琢磨不出其中的深情,他只是呆呆的凝望那轮满月,遥想那月光洒下的大地另一头,是否有个姑娘,一样在思念。李颜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武安福在后花园一直呆到天亮。第二天一早,孙思邈来拜见武安福的时候,听见他不停的咳嗽,一摸额头,如火盆一般的滚烫。
听说武安福夜感风寒,伤口也因而恶化,众结拜兄弟都来探望,武安福发着高烧,嘴里胡话连连,胸前本来已经要愈合的伤口因为不断的咳嗽又裂了开来。孙思邈熬了几副药,好不容易控制住病情。杨玄感焦急的道:“孙先生,我七弟没事吧?”
孙思邈面露担忧之色的道:“风邪入骨,寒毒使得胸前伤口恶化,只怕要多休养一些日子才行。”
杨玄感道:“大军这几日就要开拔回朝,他病成这样,如何是好?”
孙思邈道:“武将军的身体恐怕不能长途跋涉,否则会有性命之虞。”
杨玄感默然,李世民忙道:“就让七弟先在太原养病吧,等到痊愈再回朝里不也一样吗。”
杨玄感道:“那也只好这样了,只盼着七弟早些康复。”
三日后,武安福还在高烧昏迷之中,杨素大军开拔回京。雄阔海余双仁孙思邈王药师叶竹君留在太原,李靖和王君廓已经有官位在身,不能擅自留下,只好先回大兴去了。至于候军集惦念劳劲明,也先行告辞,随军而去。
十日后,武安福的高烧才退去,将养了一个月,胸前伤口重新结上了痂,两个月后,伤势才彻底康复。
方才可以和李世民柴绍在太原附近游山玩水散散心,太原城里却传来了个让武安福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