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游侠
发这一章时有些感触。有道是:好色未必不英雄,纵意花丛也有情……
飞夺瓦口之后,武奎武亮对武安福愈加疼爱器重,从此一有军政要事都要找他商量,罗家父子也对武安福刮目相看,表面上称许有加,背地里罗艺对他十分忌惮。不过瓦口关一事之后,武奎武亮风头大灭,很多事情都不好意思再为难罗艺,双方倒也相安无事。不知不觉半年过去,孙成早在瓦口关东二十里的一处村子找到秦行太,他如今尚未去山东,有个孩子叫做栓宝,今年五岁。武安福知道这就是未来的秦用,便叫孙成提拔秦行太为地保,厚加结交。秦行太日子过得舒服自然不再想去山东贩马了。武安福也不知道他这一折腾,秦用是否还能遇到高人指点,不过他抱着宁肯要个狗熊,也不放过一个机会的想法。听任事情发展去了。
赵勇和燕翼带队越来越精熟,大部分的事情都不用武安福再操心,这日闲来无事,叫上孙成,一起去营南打猎。
两人一路说笑着策马来到营南三十里的一处山冈,刚转过一片矮林,想要到前边密林中找几只鹿来射,就听见前面林中传出一声惨叫。两人脸色一变,这朗朗乾坤,难道竟有人在林中行凶不成?
两人心里疑惑,拍马跑向林中,刚绕过一排参天大树,就见前边一条小路上,一辆大车倾倒在地,一旁十数人正斗在一处,一群黑衣人各持刀枪棍棒,呼喝着把一条大汉围在当中。那大汉身材高瘦,面色黝黑,一手拉着个少女,另一手一口单刀耍得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将自己二人护住,地上已经有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显然是他所杀。武安福看到他这一手好刀法,脱口赞道:“好刀法!”。
这一声喊可惹了祸,林中的黑衣人发现有人旁观,立刻分出数人呼喝着杀了过来。武安福看了,大笑道:“老子好久没开杀戒了,你们可要试试吗?”
孙成道:“他们一看就是光天化日谋财害命的强盗,少帅可以安心杀他个痛快。”
“正合我意。”武安福也是这么想的,他很久没有试过枪法了,现在有人送上门来,岂有不杀之理。
此时六个黑衣人已经杀奔过来,武安福兴奋的长啸一声摘下两头蛇来,一跃下马,大步迎了上去。
“小子受死吧。”当先一个黑衣人冲上来一刀劈下,刀带劲风,势大力沉,显然有些真功夫。可是他的能耐遇到武安福就显得小儿科了,武安福花枪一立,用枪杆在刀的侧面一磕,借着反震之力另一头的枪尖一抖扑的刺穿了另一侧冲上来的黑衣人的胸膛。那黑衣人一脸错愕的看着胸前的血洞,身体软了下去。
杀倒一人武安福的枪可就耍开了,点扎挑拿拦,崩拨刺抖打,各种招法使的得心应手,这不是比武而是真刀真枪的搏杀,武安福不用刻意留手更把枪法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三四个回合,六个黑衣人遍身是血,惨呼着一个个倒地。
那大汉在包围之中发现有人帮忙,也不再只守不攻,刀法一变,招招凌厉,顿时砍翻两个黑衣人。孙成也张弓搭箭,弓弦响时登时有人应声倒地。黑衣人一见前后受敌且来人武艺高强顿时慌乱起来,有人高喊一声:“点子扎手,风紧扯呼。”武安福正要上前帮那大汉,就听黑衣人发一声喊,四面逃开,转眼之间,都没入林中跑的没了影子。
孙成打马想要进林中追赶,那大汉长声道:“壮士莫要追了,林深树密,小心贼人有埋伏。”孙成听了这才勒住马转回来。那大汉走到武安福和孙成身边一拱手道:“多谢两位壮士相救,余某感激不尽。还请两位恩人赐下高姓大名,日后也好相报。”
“这位大哥真是客气,咱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何足挂齿。”武安福道,他杀得痛快,心头正爽,再看大汉,身长七尺,并不十分魁梧,难得的是手臂很长,象个长臂猿猴。
“那怎么行,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的恩情。”那大汉道。
“我叫孙成,这位是武安福。“孙成此刻下了马来,走到近前道。
“原来是孙英雄和武英雄,在下余双仁,这里有礼了。”大汉余双仁道。
“余双仁?”武安福一惊,他记忆里有这么个人物,这人武艺高强,善能飞檐走壁,为人十分忠义,是武家的武师头领。难怪在武家寻访不着,原来竟然落在这里。
“英雄听过我的名字?”余双仁见武安福脸色不对,心里有些发虚,他本是河北人士,原名叫做徐顺,从小习武练有一身好本领,尤其擅长陆地飞行,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手上也使得一套精妙的泼风刀法。不过他前几年在家乡打死了人命,从此亡命天涯,靠给人保镖护院为生。他见武安福和孙成一身劲装打扮,只怕他们是官差,心里暗自提防起来。
“没听过,只是觉得大哥你武艺高强,非常钦佩。”武安福忙道,既然知道了余双仁的名字,武安福已经盘算着如何把这人拐带进王府了。余双仁见他说的谦恭,心中暗喜,哪知道已经被这猎头人贩子看中。
“惭愧惭愧,我不过是跑江湖卖命的而已。对了,忘记给两位介绍,这一位是我的雇主木子漩姑娘。”余双仁道。
这时候武安福和孙成才看向木子漩,方才只顾打斗,没注意到她,这时一看,武安福心里一紧。只见这姑娘出落的十分的美丽,眉如柳叶,眼带柔波,瓜子脸,樱桃嘴,肤色白皙,身材娇好,一头秀发挽在肩上,素衣打扮,眉目间隐隐有些凄苦,更是惹得人怜惜。武安福看得仔细,只觉得她楚楚动人,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美丽端庄在里面,一时间心竟然怦然一动。
有个声音在武安福的意识里吼着:“大美女啊,一定要把她拿下啊!”这是花痴大少的身体作出的最本能的反应。武安福这一回例外的没有去控制身体上那君子好逑的行为,他也被眼前的女人所吸引住。和身体不同的是,身体想要的是**上的刺激,而他,则看到女子眼中的柔弱,那是让人想要拼出性命去保护的一种温柔。
木子漩见二人望来,轻声道:“多谢二位英雄搭救。”她看到武安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光芒闪动,不象安着好心,心中厌恶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低下头去不言语。
“客气客气。”二人抱拳道。武安福心不在焉的和余双仁一番寒暄,有心多打听几句两人的情况。便道:“于大哥不知道你这是要去向哪里?”
“我是受李姑娘之托送她去北平府投亲的。”余双仁道。
“你去北平府?我们正是北平府人,这一路山贼众多,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武安福喜道。他是想一箭双雕,既拉拢余双仁又接近木子漩。
“这……?”余双仁有些为难,望向木子漩。木子漩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开口道:“既然两位英雄好意,一起走也好。不然我怕贼人再回来,于大哥一个人独力难支。”
余双仁这才道:“那好,就麻烦两位英雄了。”
武安福高兴的道:“那就越快越好。”当下也不打猎了,四人一路聊着,向北平府行去。余双仁和木子漩雇来的车夫被山贼吓破了胆子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马车也已经损坏,只能步行。武安福热情的把马让给木子漩,她初时还推托几下,后来实在有些疲惫,这才上马。到了前边市镇,武安福慷慨解囊雇了辆马车,总算在天黑之前进了北平府。
进了北平府,武安福亮出了少帅的身份,坚持要请两人到家里住。余双仁这才知道遇到了大官,对武安福和孙成又尊敬一层。木子漩听说武安福是官宦子弟,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夜色渐沉,余双仁又兴致勃勃,也就答应了。
武奎武亮看到武安福带了两个陌生人回来有些奇怪,武安福把林中的事情一说,对余双仁的武艺更是赞不绝口。武奎武亮平时最喜欢招揽江湖豪杰,一听之下好奇余双仁的本领,请他练一套刀法。余双仁在江湖上漂泊数年,整日过着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常常有了上顿没下顿,这一回偶然遇到了武奎武亮这样有名的大将,心里也多少有些显示本领,求个出身的意思,当下使出浑身的本领耍了一套**泼风刀法。只见他身影飘忽,刀法灵动,刀光绕在身上,如同出水的龙王,下山的猛虎,威风八面。武奎武亮和一众将领武师看到这样的好刀法,齐声叫道:“好!”
第十六章 身世
周一凌晨加精大会!大家记住了啊,大概60个左右的精华等待着你们!为表公平,每人每ID限领两个!
余双仁一套刀耍完了,收住刀势,抱了个拳,向众人施了个礼。武奎走上前道:“余先生,你这套刀耍的太好了。”
“先生太客气了,我听安福说你现在在江湖上讨生活,这可太委屈你了,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到我府里来做个武师呢?”武奎是个爱武之人,看到余双仁这样的好汉,自然有心结交。
“将军垂青,双仁不敢不从。”入了武家就等于拿到了铁饭碗,比起在江湖上漂泊可强太多了,若是运气好些,跟着武奎搏个封妻荫子也不是不可能,余双仁哪有不答应之理。因此他一听武奎的邀约,大喜道。
武安福以前总以为那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豪放不羁行侠仗义从不屈从权贵,哪知道真一接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江湖上哪是那么好混的,风餐露宿不说,真要是多管闲事,只怕没几日就要横尸街头。再说江湖人物不耕不织,吃什么喝什么?难道靠西北风就能过活吗?若是不去抢夺偷盗,就只能饿着肚子到处找保镖护院的活干。说的好听叫做卖功夫,说的不好听就是卖命。真正聪明的早就看准时机投军或是找个大户人家栖身了。如余双仁这样能得到武奎武亮赏识的,已经算是好运气了。
“不过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余双仁又道。
“先生请说。”武奎喜爱人才,对真正有本领的人一贯十分的器重任用,看到余双仁有这样不凡的本事,十分欣赏,心想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都没问题。
“我此次来北平是受木姑娘的雇佣,我想先帮木姑娘寻找北平府的亲戚,完成她的托付,不知道将军能否答应。”余双仁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无可厚非。”这要求并不过分,武奎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当晚自然是摆下酒席欢迎余双仁,席上众人轮番劝酒,余双仁喝的十分畅快。木子漩落落寂寞的一旁和女眷们闲聊。武安福有心搭讪,却没有机会。
吃过晚饭,武安福回到房间此时正是九月间,北平天气酷热,他心中也烦闷,实在呆不住,在屋子里踱了两圈,终于按捺不住往后花园去了。一到后花园看见园子里的不少家里的女眷在乘凉聊天,他四处张望着,果然看见木子漩一个人呆坐在一旁,好象十分的无聊。他仗着上辈子人特有的厚脸皮,踱到木子漩身边道:“姑娘是不是有心事?”
木子漩一惊,看是武安福,忙道:“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里面热,出来凉快一下,看到姑娘在这里发呆,就来问候一声。”武安福说着坐到一旁的一张小凳上,偷眼打量木子漩,越看越觉得她清秀可人,心里多了几分爱慕。
“没什么事情,公子挂心了。”木子漩道。
武安福知道两人还不熟,不好多问,便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姑娘这次来北平府是投什么亲戚啊?”
木子漩面色一黯,半晌才道:“来投奔我的未来的夫婿。”
“未来的夫婿?”武安福心中叫苦,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年多,自然知道男女之防媒妁之言虽然不如后来那么严格,可一般人还是很尊重礼数的。木子漩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夫,就算自己对她爱慕,想要追求也难上加难。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武安福心知若不主动一些只怕会后悔一辈子,当下掩饰住失望的心情道:“是来成亲的吗?”他这么问是因为觉得奇怪,木子漩一个弱质女子千里迢迢到北平府找未婚夫,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木子漩回答的有些犹豫。武安福虽然算上上辈子也不过才有三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可是他接触的都是老奸巨滑之辈,这样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哪还不知道其中一定有蹊跷。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有这样的福气娶你为妻。”武安福赞道,他知道木子漩是不会说实话的,也就不再追问。
“公子过奖了。”木子漩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虽然隋唐之际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寻求自由恋爱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礼数依然很重要。面对武安福这种表白,木子漩的反应显示出她至少是个受过一些教育的小家碧玉。不过看她的气质,武安福更相信她是个大家闺秀。
武安福夸完之后,谈话的气氛就有点变味了,他有心多说几句,可是看到木子漩不是轻浮的女子,不想留下下流的印象。上辈子的女朋友就经常提点他告诉她对女孩子要有礼貌要温柔一些,不能总把流氓做派使出来。所以他装做高雅的胡乱闲聊两句,找个借口告辞回去了。这一夜翻来覆去睡的不塌实,只好去找柳月英和谢娇娘,大战了三百回合,直把两女搞的香汗淋漓哭叫求饶才罢休。
第二天早晨起来,武安福装做无意中溜达到木子漩房间外,听仆人说她一早就和余双仁出去寻亲了。武安福心里怅然若失,只盼她永远都找不着才好呢。可又怕她找不着便要回到家乡。想来他也有两世为人的经历,深沉狡猾,如今不过是遇见一个看得入眼的女子竟然就胡思乱想起来,也只能说是上天注定他要受制于李漩。一时间多种可能涌上武安福心头,心思烦躁起来。正游离在木子漩房间外,孙成过来了。一看武安福失魂落魄的表情,他心里暗想少帅虽然足智多谋,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好色之心未改,看上人家的闺女就走不动了。
“少帅这么早?”孙成每日例行公事来府上送公文,自从特种训练结束后,还没见武安福起的这么早过。
“哦,睡不着,走走。”武安福搪塞道,信步向马厩走去。
“少帅,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孙成跟在后边,小心翼翼的道。
“有话就说。”武安福心情正自不好,没把后半句说出来已经不错了。
“这木姑娘有些蹊跷啊。”孙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武安福脑子里掠过这话,琢磨半天,也觉得许多地方不对,便问道:“如何蹊跷?”
“少帅你想,她的名字木子漩,木子不正是李吗?我想她应该是姓李才对。”孙成道。
“李?”武安福一拍大腿,自己的确是光顾着心动,忘了这点。可她为什么要编造个假姓呢,武安福不解的看向孙成,知道他既然有此一说,必然早有思谋。
“木姑娘谈吐有礼,姿态大方,仪容端正,举止得体,想必不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子。她一个人跋涉千里来北平,和余双仁说是雇佣关系,可是我看两人之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定有隐情。”孙成道。武安福一听,心想余双仁年近三十也不知道有没有媳妇,若是打李姑娘的主意只怕大大不妙。孙成看他脸色阴晴不定,哪知道他竟然在胡思乱想,忙道:“我已经派人在街上暗中跟随,看他们要寻的是什么亲。若是有消息,第一个就来报告少帅。”孙成这个马屁拍的恰恰好,武安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称许。
一上午武安福度日如年,烦躁不安,众军将看出他脾气不顺,都不敢打扰。未时将过,孙成终于来报信了。
“怎么样?”武安福看孙成面色难看,十分紧张。
“这木姑娘来头果然不简单。”孙成犹豫着道。
“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武安福心想难道李漩寻到亲了吗?若是他们要成亲可如何是好?脑子里纷乱如麻,紧盯着孙成,只盼他送回的是个好消息,却又不知道什么样的消息才是自己希望的。
“小人派去的探子得回的消息说余双仁陪着木李姑娘在街上四处打听的是北平王的府邸,今日午时,木姑娘进了王府,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孙成道。
“你说什么!”武安福吃了一惊,“北平王府有何人和她有亲?”
“我买通了王府把门人,听说木姑娘送了一份拜帖,他偷偷打开来看了,里面有一份生辰八字。我想平常的亲戚恐怕是不会递这生辰八字,八成是王府里有人和她有媒妁之言……”孙成说到这里,只见武安福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他足够机灵,顿时住了嘴。
武安福脑中一片空白。北平王府的年轻人只有罗成一个,这李漩若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只怕所谓的未婚夫便是罗成了。虽然她看起来比罗成大些,可在这个时代女子大一点是时尚,并不稀奇。昨日看到李漩一副苦闷的神情,他本以为木子漩对这婚姻不满意,还做过英雄救美的白日梦,乍一听对方的未婚夫是英神俊朗的侯爷罗成,武安福自知美梦破灭心中颇为苦闷,问孙成道:“就这些吗?”
孙成哪知道李漩昨日和武安福的话,继续说道:“小的好奇,派人继续调查,得知燕山侯曾经订过一份娃娃亲……”
武安福茫然道:“那你可查到她的身家来历?”
“这正是关键所在了。”孙成赔笑道。“北平王的亲家,就是成国公李浑啊!”
武安福大惊失色,噌一声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还特地问了咱们府里专司结交朝廷大臣,通晓各家闲事的使者,他们也都说李浑有个独女,单名一个漩字,今年二八年华,京城中人皆说容貌秀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这木姑娘十分吻合。”孙成道。
武安福怔了半晌,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武安福这么发愁,是因为这个李漩的情况实在微妙。三个月前,朝廷中忽然生出变故来,成国公李浑和其子禁军校尉李洪被杀,三族俱被发配边疆。据说此事是因为隋帝杨坚夜梦有十八个小孩子挥舞兵器要杀自己,又梦洪水淹城。有人乘机进献谗言说这是凶兆,十八子就是李,洪水淹城是水。这表明有个姓李的,名字中带水的人要造反。杨坚本性凶暴,得国不正,最怕有人造反,一听之下在群臣中寻找,恰好想起禁军校尉李洪和他父亲成国公李浑都符合,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降罪把他们抄家灭门。此事一出,姓李的大臣人人自危。
这李漩若是李浑的独女,本应发配边疆为奴,怎么出现在这北平府呢?
第十七章 悲喜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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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武安福愁眉苦脸,这边李漩也心凉如水。自从中午和余双仁一起进了北平王府,他们就一直在前厅等候,如今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仆人们倒是热情的不停上点心茶水,可罗家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三个多月前的一天,李漩正在花园弹琴,父亲李浑急匆匆的赶过来,丢给她一个包袱叫她快从后门逃走,去北平府找未来的丈夫罗成。李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在仆人的护送下逃出了王府去找曾经受过李浑恩惠的侠客余双仁。两天之后,在去北平府的路上,她得知了父亲和哥哥被处斩,全家老小发配边疆的消息。余双仁把从朝廷里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听宫里人说诬陷李浑的正是宇文化及的父亲宇文述,他显然是为孙子的婚事报复李浑。李漩听后昏死了几次,埋怨自己红颜薄命连累了家人。不是余双仁劝她留得青山在,以图报仇,以她刚烈的性格早就自杀了。一路奔波绕路前行躲避了无数的朝廷追捕这才来到北平府。本以为可以投靠未来的婆家徐图报仇,却没料到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外面虽然日头还高,阳光暖暖的铺在庭院里,李漩的心却凉的透了。
迷懵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有脚步声过来,李漩睁大眼睛只盼能看到罗艺或者罗成,进来的却是个旗牌官。
“小的张公谨,请问可是李漩姑娘吗?”那人道。
“我就是李漩。”李漩站起身来,余双仁也充满期待的看过去。
“我家王爷近日因为公务繁忙,偶感风寒,痼疾缠身;夫人前去山西五台山还愿未回;侯爷前日一早去了北地追剿土匪;府里实在无人能够接见。还请姑娘谅解,不如请姑娘回去等候几日,待夫人和侯爷回来,或者王爷他老人家康复再来拜见,您看如何?”张公谨道。
余双仁一听就火了,怒道:“李姑娘是王府未过门的媳妇,你要她去哪里等候?”
李漩一把拦住要动怒的余双仁,柔声道:“既然王府有事,我就改日再来拜访吧。麻烦张大哥你了。”
“李姑娘,这是二十两黄金,是王爷叫我送给姑娘用度的。”张公谨拿出个小包裹来,递了过去。李漩微微一笑道:“李漩我是来投亲的,不是要饭,还请收回去吧。请王爷放心,李漩我自有去处。”说罢拉起余双仁道:“余大哥我们走吧。”
张公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好个倔强的姑娘。”
出得北平王府,余双仁实在按捺不住火气,对李漩道:“他们这是个什么意思嘛?”
李漩微笑道:“我现在是个不祥的女子,朝廷通缉的重犯,人家不想认这门亲,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北平王府听调不听宣,难道还惧怕朝廷的通缉不成?”余双仁不解道。
“当初定亲,一方是北平王,一方是成国公,门当户对。如今人生际遇不同,人家依然高高在上,我却落难江湖,这亲事不提也罢了。”李漩不再说话,瞥了眼北平王府大门上高高悬挂的那四个大字,转身走了。余双仁只好骂骂咧咧的跟在后面。
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罗成才从门里出现,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好个美丽脱俗的姑娘。”说罢转身往府中奔去。
罗艺正坐在内堂和夫人说着话,罗成推门进来,面色不善。罗艺夫人秦胜珠最是宠爱儿子,一看罗成郁郁不乐,忙问道:“孩子怎么了?”
罗成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站到母亲身后。他心中有气,却不敢对父亲发火。秦胜珠也不糊涂,一想之下顿时明白过来:“孩子,是不是为了那个李姑娘。”
罗成道:“人家落难,千里迢迢来投奔我们,怎么待人如此凉薄?”
罗艺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道:“那女子的确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知子莫若父,罗艺一眼就看出了罗成的心思来。
罗成被说破心思,脸上一红急道:“且不论人家长的什么模样,毕竟与咱家有媒妁之言,父王怎么就如此打发人家呢?”
“你懂什么?”罗艺怒道,“她现在是朝廷钦犯,我没派人把她拿下解往京城就不错了。”
“哼,那您这北平王就天下闻名了。人家该说看看北平王啊,成国公风光时就结亲,落难时就落井下石,老罗家忠君爱国做的漂亮啊。”罗成手黑嘴也黑,一时气愤,嘲讽之词脱口而出。罗艺一听暴跳如雷,一茶杯掷了过去,罗成没有提防,躲闪不及被打中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你个孽障,敢这么跟你爹爹说话,我打死你!”罗艺不解气,操起凳子还要打。秦胜珠喝道:“你干什么?真要把儿子打死不成?”
罗艺对夫人最为尊敬,一听之下火气消了一半,何况此事他做的的确不够漂亮,悻悻道:“逆子若不教训,只怕日后更难管教。”
罗成捂着伤口,泪水乱转。天下之大他就怕罗艺一人,此刻被打也不敢还手,骂也不敢还口,只能默默难过。他心高气傲,娇生惯养,从来未曾受过这种气,更何况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想起李漩被父亲赶走,恐怕再也不能相见,委屈之下,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秦胜珠招呼王府医生,给罗成又是止血又是上药,忙了好一回才罢休。罗艺看罗成伤的不轻,眼有泪光,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后悔,等他伤口处理完了道:“我也知道李浑一家是被陷害,可如今皇上疑心太重,人人自危。何况北平风雨飘摇深为朝廷猜忌你也是知道的,若不小心行事,被武奎武亮抓到把柄上奏,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些儿女私情都是小事,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几日我就叫媒婆物色几个大户人家的美丽女人给你做妾。至于这个李漩,你万万不得和她拉扯上关系,知道吗?”
罗艺后边几句说的斩钉截铁,罗成只好点头应承,罗艺看他还有不悦的神色,又道:“为了和李浑结亲一事,我已经上表请罪了。晋王杨广,宇文化及都忌惮于我,早已借机弹劾,若不是为父见机的早,只怕祸事临头还不知道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燕云十六州着想,若是为了儿女情长放弃这如画江山,你可愿意?”
罗成左右权衡,终于无奈道:“不愿意。”此话一出,想起李漩孤独的背影,心中叹息一声。
“李姑娘!”本以为李漩已经进了北平王府再难相见,猛然在帅府门口看见李漩和余双仁,武安福大喜过望,打马奔到两人面前,翻身下马,迎了过去。
李漩听武安福叫自己,应了一声,刚一应过,脸色剧变,连余双仁也紧张起来。
武安福看他们脸色不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问:“李姑娘,你怎么了?”
李漩颤声道:“你知道我姓李?”
武安福这才知道自己兴奋之下呼错了名字,他本来该叫木姑娘才对的。可既然已经错了,不如乘机把事情摊开算了。
“此处不方便,何不进去说话?”武安福一指府门里道。
李漩早已经心灰意冷,本以为可以投靠婆家借罗艺的力量为爹爹报仇也好平反也好,总要让宇文家的奸贼授首。可罗家闭门不见,自己盘缠也不多了,难道能赖在武家不成,她心里愁苦,又不想让余双仁看出来,只能微笑着一路回来。如今被武安福叫破了身份,只道他是来抓自己的,顿时万念俱灰,凄然道:“一切都和余大哥无关,若要抓的话,抓我一个就好了。”
第十八章 好梦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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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你说什么呢?”武安福这才醒悟过来,知道她以为自己是来捉拿的,忙道:“我对姑娘身世深为同情,若是不嫌弃,还请姑娘到府里慢慢说。”
“余大哥,你这是何苦。我父亲哥哥都已被害,如今复仇无望,留我一个人在世上飘零又有什么意思。你就让他们把我抓去吧。少帅,余大哥和我家没有关系,只是我途中雇来的保镖,还请你高抬贵手。”李漩急道。
武安福看他们两个争着说话,也插不上嘴,待他们都说完才道:“你们能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呢?”
李漩和余双仁不知道武安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坐到一旁,听他说话。
“余大哥,你的武艺高强我是知道的,今天更见识了你忠肝义胆的一面,能得到你这样的高人相助,是武家的大幸。若是你不介意,以后我也叫你一声余大哥,你看如何?”武安福先对余双仁道。
“不敢当。”余双仁忙道,他听了武安福的话,心中一宽。
“至于李姑娘,我这里先得跟你告个罪。“武安福道。
李漩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我一时好奇,派人去查了姑娘的身世,这才知道姑娘原来是忠良之后。成国公为人贤良,忠君爱国,不幸被奸人构陷,遭此大祸。我实在深为同情。”武安福道,“这两日若是有失利冒犯的地方,还请姑娘原谅。”
李漩一路来经历不少的磨难,每日里都怕被人出首,从前的亲戚朋友或被株连,或是早躲得远远的不肯相见。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来到北平,却又被罗家拒而不见,她心中委屈许久,这时候听到武安福的宽慰之言,一时心潮起伏,难以抑制,珠泪婆娑,就要落下。强自控制情绪,把眼泪忍住,她这才道:“多谢少帅,有你这一番话,便是现在就把我扭送到官府去,也决不会有半句怨言。”
“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成国公是被人冤枉,如今圣上被奸佞蒙蔽,有朝一日,令尊一定能平反昭雪的。”武安福忙道。他早有造反夺取天下的意思,窝藏一两个朝廷罪犯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刚才一看到李漩并没有留在北平王府,他心里欢喜非常,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助李漩。
“那少帅你的意思是……?”李漩是冰雪聪明之人,更何况武安福看她的眼神火辣辣的,少女之心最为敏感,如何不知那其中的含义。武安福长相平庸,眼睛还总是色迷迷的扫在自己身上,因此她对武安福并无什么好感,此刻听到他这一番同情之语,心中竟然感触颇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请姑娘先暂时住在我府上等待机会。我找机会请求父亲叔父上表为令尊陈情,希望圣上能够醒悟过来,还令尊一个清白。”武安福道。
李漩怔怔的想了想,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余双仁已经被武家招安,她一个弱女子,纵然性格刚强,却遭逢这种家门不幸,举目无亲,又被未来的婆家嫌弃拒绝,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听得武安福一番诚恳劝说,默默中已经有些动心。余双仁听了武安福的话,也劝慰道:“少帅为人正直忠良,可以信赖,姑娘不如先在此暂住,观望机会,再图报仇。”
李漩心想余双仁浪荡江湖多年,若是自己一定要走,为了父亲的恩情他想必也要相随,可是自己一无余钱,二无去处,难道要他陪着江湖零落吗?想到这里,她幽幽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少帅了。”
武安福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叫下人去收拾间更大更干净的屋子,叫姑娘住的舒服。”
“不必了。”李漩制止道,“家父和家兄在黄泉之下,冤仇未雪,小女子怎么敢贪图享受。我只求一个容身之所就行了,还请少帅应允。”
武安福一愣,心想这也无妨,过几个月,她心中悲伤淡一些再换也来得及。金丝雀已经在笼子里,还怕她飞了不成。
“既然这样,那就委屈姑娘了。”武安福道。
李漩点点头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下,失陪了。”说罢转身离去。武安福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心中若有几百条虫子在动一样。想了半晌,叫来武喜,让他好好伺候李漩,一应用度全都按最上等的贵宾招待,想起那从妓院赎回来的女孩吉祥好象手脚麻利机灵勤快,招来叮嘱了几句。让她去伺候李漩,顺便汇报日常起居。
自李漩答应留下以后,便深居简出,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露上一面,其他时候多是一个人在房内不出来,连吉祥也只能在屋外打盹。武安福颇为思念,却不得而见,每日里闷闷不乐,不过余双仁的确是个人才,他不但刀法精通,心地忠良,而且擅长陆地飞腾飞檐走壁的本领,武安福看他表演了几次,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来。
燕云十八骑虽然训练精良,却是在战阵之中用处最大,若是单纯的潜伏谍报,有些大材小用。如今有余双仁这样的人物,正好再组建一支专门搞情报的队伍。武安福想到就做,立刻从虎卫队中挑选了三十个身材适中,身手敏捷的士兵,交给余双仁训练。不到一个月,队伍就略具模样。武安福寄情在练兵之间,倒也冲淡了些感情上忧愁。
这日武安福在大营训练士兵,正无聊间,有人报府里的管家武喜求见。武安福心知一定有事发生,急忙招他进来,不多时就见武喜匆匆上来,慌乱的道:“少爷,出事了,出事了。”
“怎么了?”武安福一惊,第一反应就是罗艺又找麻烦了。
“李姑娘出事了。”武喜急道。
“怎么回事?”武安福惊怒道。这一个月来李漩很少出门,一步也不出府门,武安福知道她是怕给自己惹麻烦。可整日在府里又怎么能出事呢?
“是……是每日伺候李姑娘的丫头吉祥。她对李姑娘说城东有个白云寺,香火旺盛,十分灵验。李姑娘就和她一起去求签,结果吉祥回来报说在白云寺遇见了王爷夫人和小侯爷。李姑娘被他们给留下了。”武喜道。
武安福只觉得晴天霹雳,忙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个时辰前,我已经派人打探,听说王爷夫人和小侯爷还没回城呢,应该还在寺里。”
武安福一跺脚道:“备马!”
武安福拼命向城东的白云寺赶来的时候,李漩正在寺院后的禅房里,她对面坐着老夫人秦胜珠,罗成站在母亲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漩。
秦胜珠已经端详了半天眼前的李漩了,虽然两家定亲两年多,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本来该是自己未来儿媳妇的姑娘,如今李漩坐在身前,秦胜珠左看看右看看,再回头瞧瞧儿子,越看越满意。
罗成少年英雄,平素白衣骏马银枪,一张脸生的女人也要嫉妒三分的俊俏,走在北平大街上,路上女人无不张望观看,堪比古时的美男子潘安,惹的北平府的男人们嫉妒无比。
李漩穿着一件有些旧的绿色罗裙,素颜落寞却落落大方,表情刚毅中带着婉约,一双明眸半是坚忍半是柔波,好象有着山一样的风骨,又带着水一样的温柔。
秦胜珠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叹气道:“如此天生一对的璧人,老头子怎么舍得拆散。”
罗成脸上一喜,低头轻声问道:“娘,你看李姑娘如何?”
“我很喜欢。”秦胜珠笑着道。这一月多来罗成常跟她耳边唠叨,老夫人心思也有些松动,想瞒着罗艺把李漩找来看看,却一直没有找到。这天来白云寺烧香,没想到竟然遇到,老夫人迷信的很,自然以为是天意,心中早有六七分的偏向罗成了。
“可是父亲那里……?”罗成心花怒放,那日在府门见到李漩以后,虽然被父亲一番说辞劝住,他却依然想念着李漩。一月以来,茶饭不思,心情低落,今日意外见到李漩,大喜之下告诉母亲。这才有了武安福所知道的李漩被留下的一事。
“为娘说的算。”秦胜珠道。罗艺对夫人是又敬又怕,他虽然脾气暴躁,但若是夫人开口,十之有九是要答应的。何况秦胜珠从来没把大隋朝的律法放在眼里,她既然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便想要来做儿媳妇。
第十九章 誓言
“夫人,侯爷,你们若是想要消遣,小女子不愿奉陪。若是想要把我送官,悉听尊便。”李漩被适才烧香时就看见罗成,只觉得这少年英俊非凡,心里倒有几分注意。她本来烧了香就要回去,却被罗成拦住带到后院的禅房。一听说眼前的老夫人就是北平王妃秦胜珠,而这英俊少年就是本该为自己未婚夫的罗成,她头昏目眩,几乎晕倒过去。强自镇定下来,只见秦胜珠和罗成频频私语,脸上表情古怪,她以为两人要把自己送官,心一横,便如此说道。
李漩惊呆住了,不知道秦胜珠是什么意思,等看到罗成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眼中全是爱慕的神色。她如何不会分辨那目光中的含义,脸顿时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罗成这样的人中之龙,哪个女子见到能不动心,可李漩偏偏想起武安福也曾经这样的望着自己过。正想着,耳中传来呼喝声:“李姑娘,你在哪里?罗成,你若害了李姑娘我就和你没完!”
“你如何认得她?”罗成脸露煞气。他不知道李漩一直住在武府,一听武安福认识李漩,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我如何不能认得,李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要对她乱来。”武安福急道,他走到罗成面前,就想进到房中,罗成手一拦,冷冷道:“你不能进去,先把事情说个明白。”
“我为何要跟你解释!”武安福知道李漩一定就在房中,生怕她有三长两短,就要推开罗成。罗成身子一错,一掌拍在武安福肩头,武安福吃痛退了一步,双拳一摆就要和罗成拼命。
“住手。”一声娇咤,李漩搀扶着秦胜珠站在房门里。看到这情景,罗成心中一喜,武安福却只觉得从头凉到尾,呆望着李漩,一颗心好象停止了跳动一般。
李漩缓缓的把和武安福认识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罗成越听脸色越不好,直勾勾的盯着武安福,若不是李漩和母亲都在身边,真要上前把他撕碎了。
李漩讲完,沉默片刻道:“武大哥,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
武安福心叫不好,果然李漩又道:“我不想再打扰武大哥了,想明日就搬到王府去住……”
武安福听到这里只觉得热血上涌,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看到罗成一脸得意,笑着看向自己,心中凄凉之极。罗成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自己若是女子也会一见倾心。而武安福你又有什么呢?五官生得勉强,人品劣迹斑斑,贪淫好色闻名北平,花花太岁榜上有名,何况人家是侯爵之尊,将来承袭王位,更兼武艺高强,冲锋陷阵罕有敌手。如此一比,便是任何一个女子,也不会瞧上自己的。想到这里,武安福欲哭无泪,再看李漩一脸黯然。他心头一痛,想起上辈子所经历的离别,怅然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武大哥,我……”李漩又要说些什么,武安福却懒得再听,低声道:“我会命人把你的东西整理好,你派人来取就是了。”
他走到院门口,忽然又转身道:“罗成,你若是负了李姑娘,我必把你碎尸万段。”
罗成占了上风,并不介意武安福逞口舌之利,笑道:“李姑娘是我的媒妁之妻,如何对她,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武安福气结,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漩看到武安福离开,一颗珠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轻声道:“夫人,我遵守了约定,你也要遵守诺言才是。”
秦胜珠道:“武安福的无礼我就不追究了,至于宇文家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做了我的儿媳妇,难道北平王府不会给你出头吗?”
李漩犹豫一下道:“夫人,我有事情没告诉您。”
“你说。”秦胜珠方才在房内刚要发作,被李漩拦下。李漩深知若是事情闹大,别说罗成武艺高强,武安福根本不是对手,就是治他一个对王妃大不敬的罪名,也是麻烦。不得已她只好答应秦胜珠搬到王府的要求,可她心里却对北平王府心存怀疑,另有主张。
“小女子刚才烧香之时在菩萨面前发下了誓言,谁若帮我手刃仇人,我就以身相许,否则一生不嫁,若有违背教我死在万刃之下,永世不得超生。”李漩道。
“啊!?”秦胜珠大惊,她本想把李漩接回府中,就算不能做儿子的正室,也可做个偏房。至于为李漩报仇一事,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毕竟宇文家势力庞大,并不是罗家能够轻易对得了的。本以为时间一久,可以慢慢说服李漩放弃报仇的计划。可李漩如此一说,秦胜珠顿时脸色大变。她笃信佛教,对因果报应一类的事情深信不疑,一听李漩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心里一凉,左右为难起来。以她对佛教的虔诚,自然不敢逼李漩违背誓言,更何况李漩出此下策说起来也是被北平王府逼的。可若是依她,扳倒宇文家谈何容易?若是三年五载都不成,难道就这么耗着不成?秦胜珠犹豫再三,一看儿子罗成正含情脉脉的看向李漩,心知儿子情有独钟,这事只能慢慢商议,只好叹道:“也好,既然这样,回去以后我就和北平王商量复仇之事。”
李漩扑通跪下,通通通磕了三个头道:“夫人大恩大德,小女子难以报答,若是大仇得报,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秦胜珠道:“也不必你做牛做马,做我的儿媳妇就好了。”
李漩没有答话,罗成看到李漩头上磕出血来,忙递上一只锦帕,柔声问道:“疼吗?”
李漩摇摇头,攥着锦帕,在头上轻轻擦了擦,想了想,放进怀中去了。
武安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府中的,婢女仆人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武喜知道他为了什么,侍立一旁,惟恐他做出什么事来。
武安福呆呆的坐在堂上,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着上辈子听过的失恋歌曲的节奏,嘴里哼哼着。武喜看到他这副样子,只道他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又不敢告诉老爷,想来想去,叫下人去请余双仁来。
余双仁匆匆赶来,听武喜说了前因后果,知道不好,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少帅,你怎么了?”
武安福看到是余双仁,想起李漩,想起初见她的模样,心中一酸,悲歌道:“当我初见你的模样,笑看贞洁牌坊,情愿用一生陪我闯,多少年来的风霜,改变了模样,该变的就变,该偿的就偿,前世今生共徜徉……”
余双仁尴尬的退下,心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诗不是诗,词不是词,可惜了少帅平日英雄了得,深谋远虑,却为了李姑娘情伤若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安福长身而起,大笑着走向两个夫人的房间去了。武喜跟在后面心想两个夫人恐怕要遭殃了。
第二天清早,武安福睁开眼睛,只见两个夫人不着寸缕,柔软的身体伏在怀里,散发着少妇的芬芳。他一个翻身把她们按在下面,又征伐了一番这才罢休。
穿戴妥当,一出房门,就见余双仁站在门口,武安福想到刚才两个夫人的叫声,尴尬的道:“余大哥怎么这么早?”
余双仁喜道:“少帅恢复神志就好,我正怕少帅还如昨日那般……”
“以后不会了。”武安福笑道。
“这是李姑娘一早派人送来的。”余双仁双手把一封信奉上。
武安福接过信,手有些颤抖,心道没有这么快就送请柬的道理吧。拆开了信,看见信纸上娟秀的字体,他心里又一酸。可看完了信,他脸上泛起潮红色兴奋的对余双仁道:“余大哥,麻烦你转告李姑娘,她的誓言一定是应在我的身上。我决不会让她嫁给罗成的!”
第二十章 六道
中午临时有事去陪客户喝酒,大醉回来,更新晚了,对不起诸位了。
李漩搬到北平王府有两个月了,武安福日夜思念,不过他的胆子还没大到上门去探望的分上。几次遇见罗成,两人互相都没有好脸色,本来互相之间那点好感因为李漩消失的无影无踪。武安福自李漩的事情发生之后,彻底断绝了拉拢罗家父子的心思。在他眼中无论是争夺天下还是争夺李漩,罗家父子都是最大的敌人,必须首先铲除。但是时机还没成熟,他只能隐忍不发。唯一的进步就是武安福现在总算能把那总让他出丑的身体控制住了,不会再一见到美女,就跟个苍蝇一样的想要盯上去了。
这一天武安福正在大营里和孙成赵勇谈天,余双仁一脸喜色的进到帐里,冲武安福一揖道:“少帅,您的训练计划已经完成了,一百勇士在外候命。”
武安福喜道:“好,待我看看。”余双仁已经训练这些特工人员两月有余,武安福早就急切的等待他的成果了。
几人出得帐来,只见一百名被余双仁训练成特工人员的士兵全都身穿劲装列成十列,一见武安福出来,齐声道:“参见少帅。”
刷一声全都跪下,武安福最注重的就是纪律,一见动作整齐划一,就知道训练有素,当下道:“这几个月来辛苦大家了,每人赏十贯钱。”
“谢少帅!”众人大喜。
检阅了一番,看了众人表演的飞檐走壁的绝活和潜伏刺杀等各种任务的演习,武安福十分满意,大喜之下当晚请众人到府里饮酒。
“少帅,咱们这支队伍现在还没有名字呢。不知道该叫做什么?”余双仁羡慕其他人或是龙或是虎,也想为自己的队伍讨个说法。
“这……”武安福还真没想过该叫什么名字,“你们说说看该叫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主意。
“余大哥,你负责训练,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武安福自己想不出来,便问余双仁道。
“自训练以来,我就在想少帅所交代的特工的作用,在我看来,这一百人可以分为六组,起名字不妨从六字入手。”余双仁看来早有成竹,一听之下立刻道。
武安福本没有这个打算听他一说便问:“你倒说说可以分为哪六组?”
“谍报组,刺杀组,追踪组,潜伏组,联络组,战斗组。”余双仁早就思考过这事,因此脱口而出。武安福想了想道:“这法子不错,可以这么分。如今人少,将来人才多时,还可扩大。”
“这些组名听上去实在不威风。”赵勇道,他这种武将先关心的就是威风,比如他的绰号丑翼德,就威风凛凛。不过那个丑字他的确担的起,翼德两字,还有待考察。
“这个简单,谍报组就叫蝶组,刺杀组叫做蜂组,追踪组叫做鸦组,潜伏组叫做狐组,联络组叫做鹰组,战斗组叫做狼组。”孙成道。
“好名字,蝶,蜂,鸦,鹰,狐,狼六组。不错不错。余大哥,这分组一事就交给你了。过几日,我就有任务交给你。”武安福拍了板,“不过是不是还应该有个总的名字?”武安福看了眼孙成,这些人里就孙成有点学问。
“既然用了六种畜生的名字做组名,这支部队就叫做六道吧。凡敌人,堕入六道,不得超生。”孙成道。
“好!”诸将一听孙成说的如此豪气,一起赞道。
数日后余双仁来报分组已经完成,武安福立刻派下命令,蝶组狐组立刻进发都城大兴,蝶组负责打探朝廷中的虚实,尤其是宇文家族的动向,以便武安福随机应变。狐组则潜伏下来,经营各种小买卖掩藏身份,建立据点。余双仁以为武安福只想对宇文家族不利,心想能为旧友李浑报仇也不错,却没想到武安福有更深远的计划。
派蝶组和狐组出发以后,武安福才发现他回到这个时代将近两年来,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钱。
本来以他一个官宦子弟是决不会缺钱的,尤其是衣食不愁的时候更想不到钱的作用。可是当武安福养了自己的军队之后,就越发的觉得钱的用处很大了。武奎武亮对他虽然溺爱,但是军饷是不可能多给他一分的。就算是多从府里拿些,他能够动用的钱财比起千人大军的用度也只是涓涓细流,根本不济事。武安福派出了蝶组和狐组之后,几乎就要破产,无奈之下只好把众幕僚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众人都是武人,若说行军打架自然有一手,说起弄钱则一个个都傻眼了。武安福看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心知问错了人,郁闷非常。
“大人不用发愁,我想起一个人来也许能帮大人。”赵勇忽道。
“是谁?”武安福一听有人能够帮忙,立刻问道。
“此人名叫史大奈,乃是个江湖豪杰,平日专门贩马,顺手也做些无本的买卖。末将和他有些交往,曾听他说过他只愁没有门路,不然早已经发家致富的话。若是少帅有意赚钱,也许可以见一见他。”赵勇道。
“史大奈?”武安福一乐,这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所谓无本买卖看来就是打家劫舍,这自己是不屑做的,不过他也许有别的门路。就算没有,这种英雄豪杰也不能错过。当下他就请赵勇把史大奈约出来见面。
一见到史大奈,武安福就想笑,这人身材十分高大,换做上辈子的计量只怕有将近两米,不但高大,身材也甚为粗壮。高大粗壮也还无妨,偏偏生了个小脑袋,让人看了只觉得滑稽万分。脑袋虽小,史大奈脑筋眼光却十分的灵活,不几句就点出了一条赚钱的门路。
“去岁时候大人曾经奇谋夺瓦口,可有此事?”酒过三巡,听到武安福委婉的提出了赚钱的意愿,史大奈道。
“是有这么回事。”武安福不知他这一问有什么用意。
“听说大人当日擒下突厥大将红海,不但没杀,反而赠金放回,可有此事?”史大奈又问。
“也有此事。”武安福道。
“那就对了,滔天的财富,就在突厥的身上。”史大奈兴奋的道。
武安福不明白,史大奈便细细的道来。原来自从隋朝统一天下以后,大隋国力强大边防戒备深严,突厥虽然偶尔也出兵骚扰,却无法深入内地。突厥既抢不到,又不会造,贵族们还穷奢极侈,最爱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奢侈品,无形之中就催生了两国的贸易。很多突厥人开始用特产的马匹,皮毛,药材等货物和中原地区交换奢侈品。北平府因为地理位置优越,与突厥和中原的交通都十分便利,隐然成为贸易重地。不过隋朝官府的税收十分高昂,本来五六倍的利润被官府大肆盘剥,便所剩无几。加上边境时有马贼盗匪谋财害命,这天大的财富竟然少有人敢来赚取。去年瓦口一战更把本来就交易寥寥的边境市场关闭,史大奈原本就经常铤而走险贩卖私货到突厥去,之前一块茶砖能换上四五张上好的毛皮或者成筐的名贵药材,如今价钱更是翻了一番,在中原只值十几贯钱的茶砖就能换上一匹好马,而这样一匹马在中原则能卖上十几二十倍的价钱。如此暴利的行业官方不开放,只靠民间走私。史大奈人少力薄,一次贩卖的货物有限,早想和官方勾结起来,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武安福一听这个门路,顿时来了兴趣。
第二十一章 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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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么有赚头,此事值得商量。”武安福仔细琢磨了史大奈的话,觉得完全可以操作,十分动心。
“如今瓦口关的守将是谁?”武安福问众人。
“总兵官蒋英。”赵勇道。
“蒋英?是我父亲麾下的将领吗?”武安福对此人有点印象,使一条铁棍,记忆中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官。
“正是,他本也是咱们的人,后来被北平王调去。不过他现今跟咱们走的也不远。”赵勇道。其实他曾经为了史大奈的这个生意去找过蒋英,蒋英虽然也有些动心,却怕被人察觉,一时下不了决心。赵勇把这事一说,武安福拍手道:“此事成了。”
第二天武安福就秘密带着史大奈和赵勇前往瓦口关去见蒋英,开门见山的把来意说了,许给蒋英一年一千两银子的抽头,蒋英一年俸禄不过是二百两,见到这么一大笔金钱,又有武安福这个少帅坐镇,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买通了蒋英就等于打通了去往突厥的通路,突厥那边也得联系好才行。能说会道的孙成被派去给红海送礼。一看到武安福提出的每年五千两白银抽红,又能保持两国的贸易往来,为突厥贵族提供奢侈品,红海早把被俘一事忘到脑后。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又有权力从旁协助,史大奈很快就组织了第一批货物,偷偷从瓦口关运出,在关外和突厥客商交易,一次换回骏马一百匹,皮毛三百张,各种名贵药材无数。转手把货物一卖,获利十倍有余。如此持续半年不到,武安福已经从这垄断的贸易中获利五万两白银之多。
史大奈虽然是粗人,手底下却有经商的人才。他从北地雇来个帐房先生吴宇林,此人干小瘦弱却颇有些学问,精通算术,往来帐目整理的井井有条。史大奈看他有些才学,就请他帮忙打理往来的生意,居然也都蒸蒸日上。史大奈找到这样的人才,又有官方撑腰,胆子自然越来越大。在对突厥贸易的时候顺便夹带私盐,开始只卖给突厥人,后来发现利润巨大,便也卖给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除了私盐,他还派吴宇林在北平府开了两家赌场,四家酒楼,两家妓院,三家当铺,北平最繁华的广渠大街上,放眼望去全是“史记”的旗号。
史大奈的生意做得越大,武安福拿到的银子就越多,他为史大奈保举了个旗牌官的职务,又在亲兵营里给吴宇林挂了个帐房先生的名,专门负责筹措军费掌管钱粮,暗中积蓄力量。
转眼间冬去春来,武安福来到隋朝已经有两年多了。杨坚依然在位,国家**丛生,可百姓还能过活。武安福虽然历史知识贫乏的很,也知道真正的天下大乱是从杨广登基开始的,只好等待着改朝换代。他每日思念李漩,只差派六道的属下摸进王府打探消息了。幸好孙成早已经在王府里买通了几个下人,从他们那得来消息都说李漩自从进府就闭门不出。秦胜珠几次想劝她嫁给罗成都被拒绝,坚持要等报仇以后。罗成对她又敬又爱,不敢用强,一直僵持着。武安福才暗暗放下心来,可想到宇文家权势滔天,想灭掉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就有些心烦。
这日春雨绵绵,史大奈从突厥交易回来,又大赚了一笔,武安福心情上佳,招呼孙成赵勇余双仁燕翼众人到史大奈的飘香院饮酒。他早吩咐铁匠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打造好铁锅,用精心烧制的木炭为燃料,让厨师切了上好的羊肉薄片,和众人在楼上吃起火锅来。大家都没尝过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捞出羊肉,蘸上武安福指导调配出来的酱料,一放进口中,只觉得齿颊留香,都赞不绝口。史大奈吃的高兴,直说要在北平府里开上几家这样的火锅店,一定日进斗金,吴宇林更是天生的买卖人,立刻掏出算盘计算起成本来,惹的众人哄笑。众人吃着火锅,喝着老酒,聊起最近的国事家事,正热闹时,忽听楼下吵嚷声不绝,史大奈出去一会就跑了回来,一脑门子汗的道:“少帅,不好了,小侯爷来找麻烦了。”
“他找什么麻烦?”武安福一惊。说起来史大奈的生意有一大半都是违反大隋律的,若是被罗成抓到把柄,以罗艺执法严酷的名声和对武家的敌意,抄家杀头是跑不了的。而自己参与犯罪,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想到后果严重,顿时流下一头的汗来。
“到底怎么回事?”吴宇林见机的快,问道。
“小侯爷在楼下,说要最好的姑娘陪,老鸨找了春夏秋冬去陪,他说有意怠慢,我看他吃了不少的酒,下去打招呼。他说我身为旗牌官,和突厥暗中贸易,犯了死罪。”史大奈一副苦相,显然吓的不轻。
“他只说了这些?”吴宇林沉吟道。
“是啊,只说了这些,然后又要我找几个漂亮姑娘,我看不对劲,就来通知你们。”史大奈道。
“少帅,我想事情并不难办。”吴宇林笑道。
“怎么?”武安福听了史大奈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摸不清楚关键。
“若是小侯爷真的想找麻烦,哪还用得着演这么一出戏,直接抄家拿人就可以,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吴宇林道。
“你的意思是?”
“小侯爷恐怕手头有些紧。看来他已经知晓了些内情,若不出点血,只怕对我们很不利,还请少帅定夺啊。”吴宇林道。
孙成道:“吴先生说的对,小侯爷这人心胸狭窄,若是想找麻烦,只怕早就发作,不会等到现在。”
武安福听吴宇林和孙成这么一说,心里略定了些,收买警察,贿赂官员,讨好管教,总之只要比自己有权有势的人就要巴结,这是他上辈子就知道的道理。他一直认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既然罗成是冲着钱来而不是专门找晦气,那就好办了。
看到武安福没有反对,孙成道:“老史,你去请侯爷上来说话,就说最漂亮的姑娘都在楼上。”
史大奈也是精明的人物,听得吴宇林的话已经镇定下来,摆出一副笑脸下去了。不多一会,就听到罗成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来:“若是姑娘不漂亮,我就要你好看。”
史大奈连声的应着,把罗成领进众人的房间。罗成一进门看见一屋子的人,更见到武安福坐在居中,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难道又在一起商量贩卖私盐,私通突厥吗?”
武安福起身一笑道:“小侯爷说笑了,咱们都是朝廷命官,如何敢做那些违法的事情。快请坐下。史老板,还不快上些新鲜的酒菜给侯爷。”
史大奈和吴宇林去张罗了,罗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拿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杯子喝了一口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武安福,你如今可肥的流油啊。当年的小猴子,现在可不能小看了。”他说着看到火锅,一脸奇怪的道:“你们这吃的什么?”
孙成忙给罗成夹了满满一碟子羊肉,武安福介绍了吃法,罗成两口羊肉下去,脸色红润起来,笑道:“你们倒会享受,这东西不错,改明儿我也要在王府里弄来吃。”
“侯爷喜欢,一会我就让史大奈送两只锅子到府里去,顺便再把配方调料给侯爷带去几分。”武安福赔笑道。
“哼,你赚了那么多的钱,也该出点血了。”罗成又吃了口羊肉,喝了口酒,神色缓和的多了。
“我这不过是赚点零花钱罢了,侯爷取笑啊。”武安福赔笑着道,他心里窝火,心想你识相还好,不识相的话新丑旧恨一起算,现下就把你剁成肉片在火锅里涮了吃。
“零花钱,你每日里花天酒地出手毫阔,比我有钱的多了,我哪能和你相比。”罗成愤愤道。
听到这里,武安福心知有戏,当下道:“小侯爷怎么不早说,我等平素也想着能和侯爷同乐,可是侯爷万金之躯,我们不敢高攀啊。就说今日其实也是想找侯爷来与民同乐的。”武安福说瞎话根本不用打草稿,一脸的真诚把孙成燕翼他们几个都唬住了。
成脸色铁青道,“只怕你们是躲我也来不及呢。”
“怎么会呢,侯爷误会了。其实我们早想孝敬侯爷,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凑巧在这里遇到,正好一起乐呵乐呵。”孙成忙道。他知道罗成和武安福因为李漩的事情结了大梁子,看到他语气不善,忙接过话来。
“孝敬我?拿什么孝敬?”罗成瞥了眼武安福,向后一靠,一副大刺刺的神情。
如果说众人之前虽有预备,却并不能十分肯定罗成的来意的话,此话一出,皆大欢喜。孙成忙道:“侯爷想要什么开口就是了,小的们早就该孝敬的,如今虽然晚点,还请侯爷原谅。”
罗成犹豫半晌,扫视了在座众人一遍,期期艾艾的道:“我看中了东门玉店的一个水晶琉璃坠,还差些银子……”在座的众人中,以他年纪最小,更何况他生在王府,人人宠他敬他怕他爱他,少有勾心斗角,多是飞扬跋扈,除了心高气傲做事冲动,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如今众人嘴上服软,一哄一捧,他便脱口把真实来意说了出来。众人都忍住笑,望向武安福。
“侯爷尽管放心,明天我就派人把那坠子送到府上去。”武安福道。只要能收买下来罗成,保住招财进宝的走私之路,别说一个水晶琉璃坠,就是个水晶琉璃缸也得买。
“你说真的?”罗成兴奋道,他从前根本不知道钱的用处,如今为了一件礼物,绞尽脑汁,方才懂得没钱不行的道理。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武安福心里琢磨着坠子之外还得再给他送些银子,彻底堵上他的嘴,将来就算罗艺发觉追究下来,也可以拿罗成做挡箭牌。
事情说明白了,宾主的气氛融洽的多了。罗成虽然脾气孤僻,其实也不过是孩子脾气多一些,傲慢一些,今日一高兴,放得开了,众人也有心捧他,不多时把他吹捧到五里雾中,又喝了不少的酒,一时飘然起来。这时孙成道:“侯爷怎么买个女人用的坠子,难道是老夫人的寿辰吗?我怎么记得是腊月里啊。”
罗成笑道:“不是我母亲的寿辰,是李姑娘的生辰,我是买来送给她的。”
武安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二十二章 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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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话一出口,也觉得有些不妥当,瞄了武安福一眼。武安福脸上的怨恨只一瞬间就消失了,转而换成一副羡慕的神色道:“原来如此,侯爷真是浪漫啊。”
出得门来,武安福靠在墙上,胸口如同被箍住一般,喘不上气来。虽然知道李漩必然有被迫无奈的隐情,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她陪罗成赏花之类的事情,武安福心里苦闷,喃喃道:“我如此恋着你,你可曾想起我来吗?”
等到武安福安定了情绪回到房里时,罗成已经醉了,睁着惺忪的醉眼道:“武安福,你明天可一定要把坠子给我送去。我就不管你们的事情了,否则我告诉我爹,把你们一个个都给砍了……”
武安福道:“侯爷放心,一定送到,不会误了你的大事。”说着示意史大奈找人把罗成送回府去。
“少帅,你没事吧?”孙成看武安福面色不好,上来问道。
“没事。”武安福一笑。信步下了楼来,走在入夜的北平府大街上,只见夜凉如水,星光闪烁,上辈子他从未曾见过这样绚烂纯净的天空,此时抬眼看过去,心旷神怡。可即便如此,却不知道哪颗星是自己,哪颗又是李漩,他们之间是有根红线牵着,还是隔着浩瀚的天河。
“若不是肚子里半点墨水也没有,我也想做诗一首。”武安福感慨道。可惜别说做诗,他连背都背不全,脑海里只记得“鹅鹅鹅”和“床前明月光”,不过眼下既没有鹅也没有月亮和床,只好算了。
胡思乱想着回到府里,武安福径直来到二夫人谢娇娘的房里。谢娇娘已经睡了,武安福摸上床去,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抚摸着,不多一会谢娇娘就喘起粗气来,梦里呻吟个不停。武安福听的热血沸腾,翻身压了上去,长驱而入。谢娇娘“啊”的一声醒来,娇嗔道:“冤家。”
一番**之后,谢娇娘慵懒的靠在丈夫的臂弯上,柔柔的道:“郎君怎么今日只宠我一个呢?”
“没什么,不想惊动月英了。”武安福望着虚空,虚应着。
“我还以为你疼爱我呢,原来更疼爱姐姐。”娇娘撒娇道。
“娇娘,若是你的生辰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武安福忽道。
“人家的生辰还早呢。”娇娘道,“难道郎君现在就想送我吗?”她欢喜的道。
“想什么呢,就是问问。”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武安福只知道深深的去爱,却不得其法。算起来两辈子加在一起,他也没送过什么象样的礼物给爱人。如今李漩生辰在即,听起来罗成要送的东西名贵无比,那自己要送点什么呢?
“其实也不必送什么,只要知道郎君心里有我,比什么都好。”谢娇娘道。
“哦?”武安福沉思一会,更加没有主意了。想的头也疼了,索性不去烦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隔日起来,武安福第一件事就是叫上孙成燕翼去了东门玉店,一见老板拿出来的水晶琉璃坠子,不由咋舌。这坠子晶莹剔透,纯净无比,刻成个雀跃的鸟儿形状,手工一流,材料名贵,难怪罗成看中。一问价钱,竟然要五百两,武安福当下就怒道:“五百两?你抢钱吗?”
掌柜的一脸的惶恐:“少帅,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寻常别人来买,少了八百两也不能卖。”
武安福正要仗势砍价,猛的见掌柜的眼光闪烁,似乎心有鬼胎,心觉奇怪,猛然醒起一事。他把坠子一放,在玉店里转了一圈,只见这里货物倒也不少,却都是粗常之物,手工粗糙,想来并不贵重,他心里有了计较。
“五百两?我且问你,三口之家一月用度要多少钱?”武安福问掌柜的道。
“这个……要五百钱吧。”掌柜的道。
“那我问你,这个坠子可供多少家一月之需?”武安福又道。
“这……”掌柜的不敢回答。一两银子是十贯,一贯是一千钱,银子此时流通不广,百姓多以铜钱买卖。五百两银子的坠子换做铜钱,活埋人也够了。
“你一个小小的玉店掌柜,竟然有这种宝贝,我看你这店铺也不值这么多钱,你倒是给我从实招来,这东西是哪来的?”武安福喝道。他开始不过是想砍价,毕竟五百两银子是个大数目,自己一介少帅,让他打个对折也是好的。可是细想起来,顿觉这坠子来历不明。
掌柜心里有鬼,被武安福这么一喝,再看到孙成燕翼脸色不善,以为犯事了,扑通跪下来哭道:“少帅饶命,少帅饶命,那胡人实在不是我杀的啊,都是我的店伙王二下的手……”
武安福三人惊奇的对视一眼,没想到居然吓出这样一条线索,大感兴趣,当下把掌柜的绑了起来。燕翼厉声道:“那王二在哪?”
“在后院。”掌柜的已经吓的瘫倒,向店后一指道。
武安福冲燕翼使个眼色,燕翼推开店后的门来到后院,只见一个大汉正在劈柴,一见来了生人,紧握斧子问道:“你做什么?”
“你是王二吗?掌柜的叫你过去搬个玉件。”燕翼见他身材魁梧,手握利斧,便骗他道。
王二不疑有诈,放下斧子走过来,燕翼瞧他到了近前,一拳打过去,不料这王二反应敏捷,一侧身躲了开来,怒道:“你打我做什么?”
燕翼也不理他,又是一拳,这一下带着真功夫,拳是虚的,脚下还有动作。王二身强力壮,武艺也自精熟,一纵身闪过实虚两招,骂了一声一脚踢来。他这一脚力道不小,若是寻常人只怕会被一脚踢死,燕翼何等的武艺,一把抓住他的叫踝喝了声:“躺下吧。”把王二掀倒在地,上前把他双臂拗到背后,王二吃痛,兀自破口大骂。
抓了王二,燕翼把他和掌柜的丢在一处。孙成把店门一关,玉店里面自成了个小衙门。
“说吧,怎么回事。”武安福搬了张凳子坐在两人面前,一边摆弄着坠子一边问道。
掌柜的牙齿直打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倒那王二十分强硬,怒骂道:“你个混帐拖累我!我早说不要卖不要卖,如此贵重的东西如何不被人疑心,你偏要贪财,如今命也要没了,要钱何用。”
掌柜的自知理亏,不敢反驳。武安福看在心里,对这王二倒有些欣赏,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辽东王薄。”王二昂首道。武安福看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络腮胡子,一脸刚烈之气,看起来不是个寻常人,不知怎么落在这玉店里做伙计。
“掌柜的说那胡人是你杀的,尸体埋在哪里?除了这坠子还抢了什么东西吗?”武安福道。
“人是我杀的,却是这掌柜指使的。可惜与这种窝囊废为伍,坏了大事。”王薄恨恨的道。
武安福看了孙成一眼,见他也冲自己点头,会意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
王薄不做声,把头一扭。孙成冲燕翼使了个眼色,燕翼上前一脚把他踹翻,拳打脚踢,不几下就把王薄打的浑身是血,不过他却是个硬汉,一声也不坑,被打的狠了,一头昏了过去。那边掌柜的吓的软成一团,武安福看差不多了,喝止了燕翼,对掌柜的道:“还不快说!不然的话我给你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叫你知道我武安福十大酷刑的厉害。”他不学无术,忘记隋朝根本没有辣椒,幸亏掌柜的早已经魂飞魄散,哪里有闲心去问什么是“老虎凳”“辣椒水”,一看到王薄的惨相就已经软了,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全都说。”
掌柜的是北平府本地人,王薄则是半年前来此谋生,掌柜的看他身强力壮就雇下来做了小工。本来生意一直做的平淡,虽然不赚大钱却也微有利润。半月前玉店里忽然来了个胡人商贾,说是给掌柜的带来了一笔大生意。北平府这里不比都城大兴,那里无论是西域的红头发蓝眼睛胡人,头上包的严实的大食人,南方蛮夷之地的百越人,还是早就互通有无的高句丽人,突厥人,吐蕃人,倭国人应有尽有,百姓早就习以为常了。北平府这里胡人倒也有过,大都是豪富的行商,因此掌柜的一见就热情招待。没想到这胡人并没有买东西的意思,反而拿出个水晶琉璃坠要卖给掌柜的,开价五百两。掌柜的多年买卖玉石珠宝,知道这东西的贵重,有心买下却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那胡人见掌柜的买不起,又拿出几样小巧玲珑的宝贝来,全都价值不菲。掌柜的看在眼中起了贪心,邀他再详谈,还准备了酒菜款待。胡人憨厚,不知是计,留下来吃喝,半醉之时告诉掌柜的这坠子是他从北地一处墓穴中得来的,那下面还有珍宝无数。掌柜的听得眼红,和王薄商量问出墓穴的位置前去挖掘。巨利诱惑下,王薄便把胡人捆下,夺了宝贝,逼他说出墓穴的位置。不料胡人嘴硬,掌柜的恼怒之下一脚踢在他心窝处,竟然将他踢死。两人慌乱的把胡人埋在院中。王薄本来叫掌柜的不要卖这些宝贝,以免招来祸患,掌柜的却不听,结果被武安福几人瞧出破绽来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薄此时醒了过来,听到掌柜的把所有事情都招供了,不由啐了一口道。
燕翼按照掌柜的供认到院子里一挖,果然挖出了胡人的尸体,已经腐烂了。而在后面房里起出一个小木箱,里面还有十来件宝贝,一看就都是不俗之物。
“那胡人说没说墓穴的位置,可留下什么其他东西没有?”武安福知道有这样的墓穴,自然心动,一看没有找到线索,厉声喝问道。
掌柜的连声说没有,王薄眼中却闪过一道光来。
第二十三章 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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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福眼尖,看到王薄眉目间的变化,心里一动,抽出腰上配刀一刀刺进掌柜的胸口,掌柜的闷叫了一声,丧了命。这一下心狠手辣,连孙成和燕翼都没想到,顿时愣在一旁。要知道虽然武安福是少帅,可也不能随便杀人,出了人命此事就麻烦了。
“你有两个选择……”武安福用掌柜的衣服擦着刀上的血迹道,“一,我把你也杀了,刀塞在你手中,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仵作衙役都是我的人,只要一个招呼,自然断个主仆斗殴,互击而死的结论。二,我把那胡人当作你烧了,从此以后你便跟着我,如何?”
王薄听了武安福的话哈哈大笑道:“你要我这种卑贱之人有何用处,不如一刀杀了。”
武安福看他有些英雄气概,笑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就算舍得杀你,却也舍不得那墓穴里的宝藏。我却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武安福把刀架在王薄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刀刃压迫着王薄的血管,他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喘,武安福心里便有了数。
“你要杀便杀了我吧,我就算知道宝藏在哪里也不会告诉你的。”王薄道,似乎根本不怕死的样子。他这话一出,武安福笑道:“既然不知道,留着也没有用。燕翼点火,孙成你来杀他。”
孙成应声拔出剑来就要杀了王薄,王薄一看武安福来真的,大惊道:“且慢!”
“怎么?”武安福道。
“我若说了,你当真不杀我吗?那胡人有副地图,我把那些路途记在脑子里,将图烧了。你若是杀了我,天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再知道这宝藏的下落了。”王薄道。
武安福等的就是这句话,语气缓和下来道:“你的命我要不要倒也无妨。你若是给我带路找到宝藏,不但分你一份,还可以在北平府给你谋个军职。你说如何?”
王薄此刻命在刀俎,哪有资格讲条件,只能不迭的点头。
先叫燕翼和孙成押了王薄回府,武安福拿出二百两银子丢在胡人和掌柜的尸体边,然后一把火着了后院的柴草。这样一来官府除了说掌柜的和王薄两人贪财互斗而死恐怕也没别的判断了。
那边玉店还没烧光,武安福已经回到府上,叫武喜亲自把坠子给罗成送了去,还附带了一千两的白银。看武喜出了门,想到李漩得到这精美无比的坠子时的欢喜,他心里一疼,就算刚刚在知道有个天大的宝藏等着自己去取,也提不起兴致来。
罗成得了坠子喜不自胜,见又有一千两银子的孝敬,心中大喜,暗想武安福有时候可恶之极,有时候却又很会办事。他赏赐了武喜,兴冲冲的去找李漩了。
李漩正在房间里闲坐,几上放着本汉书,却无心去看。两日后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去年生辰还是和父亲哥哥一起,如今却零落一人,在北平王府栖身,感时伤怀,心中悲切。见窗前树上两只鸟儿时而叽喳叫着,时而一起盘旋,李漩平素在人前如何的坚强,毕竟只是个青春年华多愁善感的少女,见此情景,想到自己的飘零身世,禁不住泪珠闪烁。
正自怨自艾间,门外响起罗成的声音:“李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李漩忙擦去眼角的湿润道:“侯爷快请进。”
罗成进到房内,看到几上的书,笑道:“又在看书啊,我娘常跟我夸你博览群书,文章本领比府里那些腐儒高得多呢。”
李漩轻轻一笑道:“侯爷都说他们是腐儒了,比他们高明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罗成望过去,只见一抹阳光正穿过窗子照在李漩的脸上,把她那清秀明丽的样貌映的不可方物,一时看的痴了,竟然接不上话。
李漩早已经习惯罗成这个样子,便道:“不知道侯爷光临有什么事吗?”
罗成这才醒转,叹了口气道:“半年来你一直对我十分的疏远,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聊天谈心吗?”
李漩不曾开口,眼前的罗成对旁人心黑手狠毫不容情,冷言冷语骄傲自大,对李漩则换了一副模样,从来都是温文有礼,恭敬有加,再加上他英俊非凡,心性浪漫,的确很讨李漩的欢心。若说李漩一点都不喜欢罗成,那是觉不可能的,可是一来难忘当初被北平王府拒之门外的悲苦,二来总记得武安福那伤痛欲绝的模样,三来想着自己的家仇,李漩一直也没表露过心怀。如今听到罗成话里的愁闷,也觉得自己对他有些刻薄疏远,心一软道:“怎么会呢,侯爷能来,无尽欢迎。”
罗成这才露出喜色道:“我其实的确有事,后日就是你的生辰,我去买了个坠子送给你说着递过个锦盒。这盒子也是武安福买来的,红木雕刻,手工精湛,上面镶着数样珠宝,也名贵非常。李漩一看之下就知道其中必定有宝贝,也不去接,只淡淡道:“我年纪还轻,并不打算庆祝。”
“也不是庆祝,只是想……只是想……”罗成平日讥讽人时灵牙利齿,如今反倒不会说话了。
李漩看他张口结舌的困窘模样,有些不忍,只好接了过来道:“以后可不要破费了。”
“你快打开看看。”罗成见她收下,心中大喜。这坠子是他前几日在东门那里偶然看见的,一看之下就觉得只有李漩能够配得上这种高贵的珠宝,可惜囊中羞涩,正巧知道武安福等人走私的罪状,索性去勒索了一把,以他的傲慢脾性,实属难得。
李漩将盒子打开一看,顿时轻轻叫了一声,这水晶琉璃乃是西域的稀罕物品,不但寻常人根本无缘一看,就算普通的王公贵族也不见得能够拥有。李漩出身名门,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玲珑的坠子,女孩儿心性,自然欣喜。
“这真是送给我的?”大半年来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李漩早已经习惯了被人忘记,如今罗成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情真意切,欢喜的她犹如在梦中一般。
“除了你,谁能配得上这样的珍宝。”罗成痴痴的看着李漩的笑容,“快戴上吧。”
李漩笑着把坠子戴在脖子上,果然光彩照人。罗成更是如醉如迷,连声称赞。
“这东西很贵重吧?”欣赏一番,李漩忽问。
“……也不是很贵重,是朋友赠送于我,我见这坠子华美,正衬你,恰好又到你的生辰,就送来给你了。”罗成知道李漩不喜奢华,才撒谎着。
“那要多谢你的朋友了。”李漩这才放心的继续欣赏起来。
那应该被感谢的武安福这时正在内堂和孙成燕翼谋划着去北地挖掘之事。按王薄的说法那墓穴在西北的一处山谷中,离此约有十天的路程,看到这批宝贝的贵重精美,几人不禁对墓穴之中到底还有多少宝藏十分垂涎好奇。武安福本来就为李漩生辰一事烦忧,心想既然无法相见,不如就此去北地把宝贝挖出来,作为将来兴兵之资。当下召集人手,除了赵勇留下带兵,史大奈吴宇林继续经营走私以外,孙成余双仁燕云十八骑都跟随在身边。至于王薄,武安福信他不过,绑住双手,由他为向导,借口狩猎,往西北进发。
自附身以来,武安福从来未曾出过远门,这次一是寻找宝藏,二也是放松心情。本来因为李漩一事而来的烦恼被路上的风土人情一扫而空,走出三日,人迹渐渐稀少。虽然还是在燕云之地,但是已经逼近突厥的领土,汉人倒不多见。又走了三日,武安福有些不耐烦,招来王薄审问,王薄只是说那墓穴是在草原之上的一个峡谷中,武安福没有办法,只得让他继续引导方向。每到路口,王薄总要冥思苦想一阵,武安福怕他搞鬼,却又没有办法。
再走得三日,众人终于来到草原之上,武安福平生第一次见到辽阔草原,虽然不见牛羊,却也是天苍苍野芒芒,一片浩瀚。不过队伍只在草原上走了两天,很快就进了一片沙漠,王薄告诉武安福诸人只要穿过这片沙漠就是那座墓穴所在的山谷。众人遥遥看去,果然见地平线处有个小黑点,心中一喜,加紧赶路。
第二十四章 流沙
对于黑社会身份一事,我本来的想法是想避开一些细部描写,直接让主角拥有一定的胆量和心理素质,这个设定可能仓促一些也没起到最初的作用,算是个败笔吧。不过归根到底我是很鄙视黑社会的,我总觉得那跟古代的真正战争比起来,是很小儿科的事情。
王薄想了想道:“我记得沙漠正中标有一处绿洲,那里必有水源。”
武安福大喜,立刻下令急行军,众人听的前方有绿洲,腿下顿时有了气力,第二日走了八十里,傍晚时分果然隐隐望见远处日光照射下有莹莹的反光。
“少帅,绿洲到了。”走在最前的余双仁喜道。
武安福极目远眺,果然看见前边似有湖泊,高兴的舔甜干裂的嘴唇道:“大家加把劲,今日就在绿洲歇息。”
众人知道前边有绿洲,纷纷加快脚步,惟有王薄落在后面。众人都急着喝水,没人理会他,料想他双手被缚,也不敢在这荒凉沙漠里逃走。
余双仁身负在前探视斥候的任务,自然在最前面,他的陆地飞行功夫十分了得,几个纵跃间就奔出数十丈,只见前方的绿洲越发的清晰,一片茂密的林草围绕着个偌大的湖泊,波光粼粼,湖边还有数只鹿在吃草,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余双仁大喜,脚尖在沙子上一点,想快一些过去查看,却只觉得所落之处并无实地,一脚踩进沙中去了。他没有防备顿时摔倒,刚一挣扎,双腿已经没入沙中。余双仁大骇,双足发力想要跃出,可一发力,身体立刻又陷下几寸,他猛得想起听人说过沙漠中有所谓的吃人流沙,吓得不敢再动。就这一耽搁间,武安福等人也进了这流沙的范围之内,初时几步还不觉得,等到脚踝被流沙淹没,再想挣脱已然晚了,片刻之间,二十几人连同着马匹都陷在沙中。武安福和孙成走在最后面,见势不好立刻伏在沙上,勉强逃过被黄沙陷没的险境,但一时也难以爬出去。有用力过猛的却已经被沙子淹过腰部,一匹性格暴躁的战马长嘶一声,蹄子乱踏,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被流沙吞没,不见了踪影,众人吓的脸无人色,都不敢动弹。
“哈哈哈哈,你们到底中了老子的圈套。”正在惊魂不定之中,只听得有人大笑,武安福扭头看去,正是王薄。
“你早知道这里有流沙?”武安福怒道。
“正是,那地图上标明了绿洲和流沙在一处,若不是如此,我哪能逃得生天。“王薄说道,“你,就是你,把刀扔过来,轻轻的,不然我一石头把你砸下去。”王薄指着孙成道。
孙成犹豫一下,王薄已经双手拢起一块石头。武安福知道众人不敢乱动,若被砸到,九死一生,便示意孙成把刀丢给他。
孙成把刀丢了过去,正插在沙土上,王薄笑道;“老子先弄开绳索,再跟你们算帐。”说着在刀上割起绳索来,不过片刻,绳索便被割断。王薄抖了抖手,拔出刀指着远方逐渐露出真面目的高山道:“宝藏就在那山中,你们却没命去取了。”说罢大笑起来。
武安福心头惊怒却并无办法,眼见王薄拣起块石头投向自己,刚想避开,半只腿已经没进沙中,他吃了一惊,一个躲不及被那石头正打在头上,当场眼冒金星,若不是沙漠之中没有大石,王薄刚解开绳索手上无力,只怕要被打得脑浆迸裂。
王薄一击而中,嘿嘿一笑,又捡起一块石头来,武安福心知若是再来上一下只怕非死掉不可,忙叫道:“王薄,我乃北平府少帅,朝廷命官,你杀了我难道不怕王法吗?”
王薄啐了一口道:“王法?什么叫王法?有钱有势有兵有权就是王法。你当日杀了掌柜的,可有王法不成?今日我王薄就是王法,为天地除掉你们这些狗官。”说着举起石头又要掷出。武安福眼看避无可避,就要横死,只听耳边传来“嗖”一声破空之声,王薄怪叫一声,手中石头落地,捂住手腕。那上面赫然插着一支飞刀。
只听远处传来余双仁的声音道:“这一刀废你的手腕,下一刀取你的性命,看刀。”
王薄大骇,顾不得再伤众人,转身亡命逃去,不多时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沙漠里。武安福这才松了口气喊道:“谢谢余大哥了,你怎么样?”
余双仁苦笑道:“快要没顶了。”他刚才发力射出飞刀,身体又向下沉了几分,眼看没到胸口,此刻只觉得胸中气闷,自知死到临头,长叹了一声。
武安福听到余双仁的话,大声道:“余大哥不要乱动,等我来救你。”说着慢慢爬动起来,想爬出流沙的范围。孙成也跟着一起爬动,两人生怕一不小心落入沙中,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动身体,直用了一个时辰才爬上实地。
脚踏实地一切便都好办了,武安福和孙成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撕成一条条,绑成长长的绳索,一个个的把陷入流沙的众人拉了出来。等到人和马都拉出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众人都累的浑身脱力,气喘吁吁。
“少帅,我查点过了,死掉了一匹马,其他并无折损,不过行李散失了大半。”孙成查点了一番,来抱武安福。
“混蛋王薄,莫要我抓到你,不然非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不可!”武安福摸着脑袋上的大包,咬牙切齿的道。他想起王薄,猛然一惊,不顾身体疲乏,跳起来道:“兄弟们,那宝藏就在前方,别让王薄那贼子得了去。”
众人心里愤恨王薄,又有宝藏吸引,发一声喊,重新整顿起来,小心的绕过流沙区,先在绿洲补充了饮水,稍微休息一会,立刻向前面的高山奔去。
苍茫的大漠尽头,那高山最初如同个黑点一样的渺小,随着众人越来越近,渐渐感受到这山的雄伟壮丽。走了一天有余,沙子渐渐的稀少了,许多地方稀疏的长着耐旱的蒿草。众人知道这是前边有草原的迹象,果然行不多久,沙漠终于被绿油油的草原取代,而不远的前方,那王薄口中宝藏所在的大山巍峨耸立。众人加紧行路,天黑之前果然来到山下,这座山高有百丈,生的雄伟险峻,。孙成打马在谷前盘旋一番对武安福道:“此山险要,不可轻进,还是在山下宿营,明日天明寻找宝藏吧。”
武安福虽然怕王薄先来取走宝藏,却也知道夜深不可妄动,只得下令扎营。
一夜兴奋不眠,第二日一早,众人整顿马匹装备,武安福把人分为五组,四面八方寻找起路径来。这山高耸矗立,险峻非常,寻找一日,发现的几条山路都只通到半山腰,几道山缝也狭窄不堪,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武安福无奈之下只得继续扎营,如此一连四五天,一直没什么进展。这日傍晚,照例扎下营来,众人连日劳累,吃过饭之后除了两个哨兵都躺下休息了。武安福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猛的醒来,觉得被尿意憋的难受。起身跟哨兵打个招呼,站在营边哗啦啦的放起水来。正酣畅中,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定睛一看,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高山依旧,草原瑟瑟,一轮明月照在广阔的草原上,远远望去漆黑一片。他晃晃脑袋,以为花了眼睛,系上裤带,刚要回营,猛得见那月光照映下投到草原上的山峰影子动了一动。武安福心里一动,装做若无其事转身回到营中,找个暗处伏下,抬眼望向黑漆漆一片的山腰处。他毕竟是肉眼凡胎,看不清楚,只知道那里一定有蹊跷。过了一小会他的眼睛终于能慢慢适应黑夜笼罩下的世界,就见山腰上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向下攀爬着。武安福抽出腰上匕首,匍匐着向前爬去,找了一块岩石隐藏住身形,这回借着月光看得清楚,一个汉子正费力的往山下爬着,一看他的背影,武安福立刻认出正是王薄,他的伤似乎没好利索,右手有些不便,速度十分缓慢,看他的意思是想从爬到半山那里,武安福本想起身把他拿下,想到他阴险狡猾,若是再胡乱指路只怕危险,便不动声色,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第二十五章 财富
今日很忙,早晚各一章。因为大家的,本书已经进入周点前20名,这个成绩是大家对我的厚爱,我会努力的!
王薄爬了好半天,终于在一块大石上落脚,那大石头白日里武安福也看到过,旁边全是藤蔓,难道竟然有机关不成?武安福探头望了半天,王薄身影在石头旁晃动了几下,忽然不见了。武安福心知那必定就是宝藏的入口,王薄大概是见到大营扎在附近,怕宝藏被自己发现,才冒险一试。没想到却指明了道路。想到这里武安福悄悄叫醒余双仁和孙成,说明情况,三人换上夜行衣,悄悄攀上山去。
余双仁投了块石头进洞,“啪”一声后半晌没有声息,看来王薄早已经走远了。当下余双仁在前,武安福居中,孙成殿后,三人鱼贯而入。这洞入口狭窄,只有一条小径,三人侧着身艰难的走过约莫二十丈的狭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夜色里只见面前一个巨大的谷地,居中一座建筑,看起来隐约就是胡人说的陵墓。此刻天色已经微亮,三人伏好身形,仔细望过去,只见那陵墓虽然年代久远规模不大,略微还有些陈旧**,却也能看出曾经的雄伟壮丽来。也不知道是何人的陵墓竟然修建在这里。
“少帅你看!”余双仁指向前方。黎明中只见王薄正搬着块石头从墓碑后走出来,费力把石头丢在地上,嘴里说了些什么,又返回了去。地上已经堆了几十块石头,看来他费劲心机跑在前头,不过是做苦力来了。
武安福对余双仁使个眼色,余双仁会意,潜伏起身子,慢慢的接近了陵墓。他潜行到墓碑前,藏身在后,等王薄又出来抛石头,手中匕首一扬,就要杀他。偏偏王薄命不该死,正待再去搬石头,天际一轮红日猛的跃了出来,灿烂的阳光洒了过来,余双仁被阳光一晃,眼睛一花手上慢了一慢,王薄本也有些武艺,听到耳后有风,向旁边一躲,回头一看是余双仁,大惊失色。武安福和孙成见余双仁一击不中,一起跃出,各持短刀杀上前来。王薄见势不妙,转身逃到墓碑之后,三人转过墓碑待要杀他,王薄脚下连踢,几块石头被他踢的飞起,将三人阻了一阻,王薄趁这个机会没命似的逃向入口那里,身子一晃,钻进小径之中。
“追上他,杀了。”武安福忙道,余双仁急追了上去。看到余双仁闪身也钻进小径,武安福心道王薄这人一定不能留在世上,否则必是祸害。
看到余双仁追了过去,想来王薄绝不是他的对手,武安福心里稍稍安定,转过来看这陵墓,心里感叹这陵墓竟然修建在人迹罕至的荒野深谷里,也不知道主人生前有多少仇人,才要如此隐藏。孙成走到那一人多高的墓碑前,擦拭了下上面班驳的荒烟蔓草,露出一行字来。一看之下,惊呼道:“竟然是他!”
“是谁?”武安福上前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大魏永兴帝冉闵。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望向孙成。
“此人乃是晋人,后来自立为帝,据说被燕国俘杀在河北,怎么葬在此处?”孙成说罢走到墓碑之后,又擦拭一番,果然见到有碑文一篇。武安福凑过来了两眼,实在不懂这文言文,也不在意,走向陵墓深处,只见那陵墓的入口处胡乱用石头封住,看来是当初那胡人费力堵上的,只可惜他碰到了胆大包天的王薄,不但没有发财,反而丢了性命。不过也多亏了他堵上这么多的石头,才让王薄搬了半天,一点宝藏没拿到,只给武安福做了嫁衣。
“原来如此啊。“孙成已经看完了碑文,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武安福随口问道,他其实只是关心到底有多少财宝,并不在意这财宝本来属于谁。孙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也只听得什么这人本来是个英武的皇帝,后来被俘身死,幸得臣下有人偷回尸首,在帝国灭亡之前带着大批珍宝逃到此地,建成此墓。这皇帝好象仇家众多,因此陵墓被修在这个秘密的所在。他还听孙成唠叨了些“尽诛天下胡族,共雪似海深仇”之类的话。
武安福招呼孙成一起把陵墓入口的石头都踢开。等到露出能够进去的洞口,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孙成打亮了火折子,只见里面是条甬道,两人走了几步,转过一个弯来,就见一座石室,正中一具棺材,盖子已被打开,四周散落了无数的珍宝,在火光下闪闪发光。武安福和孙成饶是见过世面之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宝贝在一起,只觉得目眩神迷。
“这恐怕有亿万之巨!”孙成叹道。
武安福痴迷的看着这金山银山一样的财富,心头狂跳。这么多的金钱足可以供他建立起一只庞大的军队了,本来困扰他的军费问题迎刃而解,想到这里他简直想对罗成和王薄说声谢谢。
看到武安福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孙成有意无意的道:“当年冉闵积蓄这么多的财宝只怕是想要借此横扫天下,恢复汉族光荣,可惜功败垂成。如今这些宝物落在少帅身上,莫不是天意吗?”
武安福瞄了孙成一眼,想起他曾经说过如今的皇帝杨坚乃是胡人,语中多有不敬,顿时心里通亮,笑道:“将来如果富贵,一定与你共享。”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两人却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孙成看到冉闵的棺材被打开,里面的枯骨暴露在外,上前想要奋力把盖子合拢,走到近前,却见尸首下露出个油布纸包,他把纸包拿了出来,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本小册子,因为年代已久,很是残破。册子的首页上四个小字“冉氏兵法”。孙成一见大喜道:“少帅,你看。”
“什么东西?”武安福接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字一乐道:“没想到我也能弄个武穆遗书!”
“什么是武穆遗书?”孙成不解。
“说了你也不知道。”武安福笑道,“这人的兵法如何?若是厉害,怎么会打了败仗?”
“少帅,这冉闵可算的上一代良将,曾经以七千对十四万大军,七战七胜,用兵之神名噪一时。孙成一脸崇敬的道。
“是吗?“武安福顺手把书塞进怀里,心想既然这人如此厉害,他的兵法倒可以参详一二。
孙成走到棺材前对着里面的尸体道:“冉闵,多谢你留下的财宝兵法,若是遂了我们少帅的志向,将来必然不忘给你重修陵墓,风光大葬。”说着使劲推上棺材盖,好让这一代枭雄九泉之下能够安枕。
出得陵墓,余双仁已经等在外面,一看到武安福就羞愧的道:“禀告少帅,让王薄跑了。”
武安福一惊,一问之下才知道王薄一出小径立刻搬了一块大石堵上出口,等余双仁弄开石头追出去,他早已不见踪影,山下驻扎的燕云十八骑也没见到他,不知道这茫茫草原,千里沙漠,他能逃到哪去。
既然人已经逃了,武安福也不想再让余双仁难看,只是叫他将燕云十八骑调进来。这里实在难以出入,一次只能拿很少的财宝,众人肩扛手拎来回多次,五六个时辰的功夫好不容易把所有珍宝都装到马匹上。燕云十八骑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各个忠心耿耿,虽然看到巨额财富,也没有人暗中偷拿。等到确认所有的财宝都搬了出来,武安福带人搬来不少的石头把洞口封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兴高采烈返回北平。
来时要辨认道路,耗费了不少时间,回程虽然多了货物,众人心气却也欢快许多,不到半月就回到了北平。武安福慷慨的给众人大批赏赐,每人至少都有两千两银子可拿。武安福心里知道这些人是最精英的部下,决不能小气,出手自然大方无比。
这些财宝价值连城,武安福也不禁为保管犯愁,思来想去,偷偷叫人在城西买了处不显眼的宅子,雇了三五个家人看护,把财宝偷偷运了进去,埋在一处假山之下。此事做的隐秘,除了孙成等几个心腹,连燕云十八骑都不知晓。安置妥当,武安福才松了口气,这些财宝,将来就是他兴兵夺取天下的第一助力。
转眼又过月余,武安福手下兵精粮足一时竟然无事。乐得每天捧着“冉氏兵法”和孙成讨论,他识字不多,只能靠孙成看了之后讲解,不过一来二去竟然也大有长进。除了学习兵法,每日里切磋武艺,研讨山川地理,倒也充实。这日正在练武厅和余双仁斗在一处,两头蛇对单刀,打的不亦乐乎,武喜匆忙跑进来道:“少爷不好了,史旗牌出事了。”
武安福大惊,忙和余双仁跑出看,到了前厅,只见史大奈躺在一扇门板上,鼻青脸肿,身上还有数道伤口,显见是遭遇了一场恶战。史大奈的功夫武安福十分清楚,虽然不是一流高手,等闲的盗匪十几二十人也奈何不了他,如今这个模样,恐怕是遇到了硬手。
“到底怎么回事?”武安福上前问道。
史大奈垂头丧气的道:“我昨日和突厥人交易之后,带人往关内走,行到关北二十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强盗,这伙人武艺高强,弓马娴熟,为头的一个箭法十分精妙,我一个不小心着了两箭,被他打下马来,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不过那些财货就全被夺去了。”
武安福一听大怒道:“哪里的马贼敢动我的东西?”
孙成想了想道:“若是按史兄弟所说,贼首箭法精湛的话,我猜该是狼牙山的那伙强梁。”
第二十六章 强盗
英雄好汉也有侠骨柔肠,金戈铁马更要红袖添香……
“恩,那里有伙强盗,首领叫做谢映登,据说箭法出神入化,我一直想去和他比试比试。”孙成道。他的箭法高超,自许天下无双无对,听说哪里有箭术高手,一定要去比试的。
“原来是绿林的人物。”一听到谢映登的名字,武安福就想起单雄信来,也不知道这个强盗头子是不是真的红头发,蓝脸蛋。正琢磨着,史大奈道:“少帅可要给我做主啊。”
武安福道:“既然知道了强盗的来历,自然不会放过。兄弟们,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去攻打狼牙山。”
第二天,除了史大奈还要养伤以外,武安福尽点所部一千兵马,还跟父亲武奎借了一千士兵,开好平匪的文书,合计两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往北平府西边的狼牙山。行军两日后,大军来到狼牙山下,只见那狼牙山高耸入云,险峻陡峭,只有一条山路蜿蜒而上,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山脚下赫然立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官兵与狗不得上山。
赵勇气的哇哇乱叫,就要带兵强攻,武安福阻止他道:“他们必是知道我们来攻,故意挑衅,设下埋伏,你若上去,只怕没命回来了。”赵勇这才醒悟。
武安福也不下令进攻,只派人在山脚下扎下营来,把住各个路口不让山上的马贼逃走。一连七八天,一点攻打的意思都没有。
“大哥,我看这些官兵是想跟我们耗下去啊。”狼牙山二寨主金成性子暴躁,在山路上埋伏了七天也不见一个官兵来送死,心里烦闷,这日回到山顶大寨里,埋怨道。
“这个统兵的倒也有点门道。”谢映登喝了一大口酒。他本以为这次的官兵也如同以前几次一样人头猪脑不堪一击,早已经设好陷阱埋伏,只等官兵上钩,不料对方竟然不动声色,每日里静悄悄的一点攻打的意思也没有。如果这么耗下去,寨子里粮草匮乏,迟早要吃大亏。想到这里谢映登问金成和三寨主牛盖道:“你们说怎么办?”
“要我说就下山跟他们杀个痛快。”金成道,他是个猛将,猛则猛矣,实在无谋。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趁夜劫营,只要杀了他们的指挥官,官兵自然就退了。”牛盖还算有点脑筋,出了个比较靠谱的主意。
“这计策倒也可行,不过要先派人去打探一番才好。”谢映登比较谨慎,立刻派了几个精干的斥候小贼下山去打探详情。
一连数日,谢映登派去打探的小贼都回来报说大营的防卫不严,营帐里日夜饮酒赌博,军纪涣散。谢映登大喜,心想这岂不是天赐良机。这日和金成牛盖点起三百悍贼,二更造饭,三更出发,悄悄摸到山脚下,只见营帐里只有数点灯火。看到时机成熟,谢映登鼓噪一声,众贼燃起火把,杀进营中。
本以为可以杀个痛快,可是甫一冲进营里,谢映登立刻有不好的预感,怎么这营中如此寂静。正犹疑间一个小贼喊道:“寨主,这些都是稻草人!”
谢映登一惊,借着火光果然看见前边的哨兵原来是一个个身着官兵服装的稻草人,他知道中计大喊一声道:“撤!”
这声喊刚落,只听一声炮响,四面八方火把齐明,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彻静夜。谢映登部下小贼顿时乱成一团,转身奔出大营,没命似的向山上逃去。谢映登和金成牛盖断后,身后影影绰绰无数的追兵,谢映登胡乱放了几箭,跟在败兵之后逃上山去,刚冲上山路几步,就听前面惨呼连连,他以为中了埋伏,颤声道:“难道敌人设了埋伏不成?”
金成从前边打马回来骂道:“天黑路窄,踩进咱们自己弄的陷阱了。”
山路上布置了不少的陷坑机关,本来是阻挡官兵的,如今天一黑,人一乱,心一慌,不少人自作自受,落进己方的圈套,顿时折了数十人。谢映登只觉得哭笑不得,听得身后喊杀声近了,赶忙叫众人小心,又拼命向上逃。没爬几步就听有人惊呼“山上走水了!”
谢映登抬头一看,山顶的狼牙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着了火,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明亮。他心里一沉,知道被人偷袭老巢,心中懊悔万分。一怒之下拨转马头喝道:“谢映登在此,哪个敢来接我一箭?”说完张弓搭箭,照着奔驰而来的一名骑士就是一箭,只道能看到那人落马而死,却只听空中“叮!”一声响,他从小练箭,目力过人,即便黑夜也能视物很远,一看之下,瞠目结舌,原来对方阵中也有人一箭射来,正和他的箭撞在一起,双双跌落。这若是有意为之,简直就是神箭一般。谢映登熟知箭法,知道射箭这人本领厉害,如何能不惊讶。
还没等谢映登回味过来,只听身后哎呀一声,一转头便见金成滚落在马下,却是被山路边草丛里伸出的铁钩把马勾翻。山路旁早闪出两人,将他捆了个结实钢刀架在脖子上,一旁众盗不敢上前去抢,惟恐伤到二寨主。谢映登心中一寒,再向山顶望去,黑夜里山寨火光冲天,直烧红了半边天,他心知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数年基业化为泡影,长叹一声道:“不知是哪位英雄如此了得,算计得我心服口服。”
远处数骑迫近,当先一人身材不高,走得近来,谢映登才看清楚是个十七八的青年,一身轻甲,马上挂着一只花枪,两边数个武将拱卫。
“你就是谢映登吗?”来人正是武安福,他知道狼牙山易守难攻,惟恐伤到自己仅有的这点力量,翻遍了兵法,终于找到个以逸待劳的计策。燕云十八骑和六道的精英早潜伏在山中各处,若是发现山上派下斥候来打探,便发出信号给大营,众人便故意做出荒诞不羁的样子,露出破绽,引得谢映登来劫营。趁狼牙寨精英尽出的机会,燕云十八骑悄悄摸上山去,端了寨子,烧起一把大火来。让谢映登他们上山无路逃跑无门,全都困在这狭窄山路上。
“我就是谢映登,你是何人?”谢映登此时身边只有十来个小贼,金成牛盖和数百部下死的死降的降,大局已定,他自知必死,因此昂然道。
“北平府少帅武安福。”武安福道,语气不卑不亢。眼前的谢映登是个好手,他并不想为难,若是能把这些马贼招安下来,增强自己的势力,才不枉走这一趟。
“你就是那个花花公子?”谢映登怒道,“没想到我竟然败在你的手下,真是奇耻大辱。”
武安福心里恼怒,心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道这黑锅要背多少年。赵勇一旁看到武安福脸上变色,只道他恼羞成怒,一夹马腹跃出阵来叫骂道:“大胆狗贼,死到临头还敢辱骂我家少帅,识相的快下马投降,不然爷爷一刀剁了你喂狗。”
谢映登冷笑一声道:“你这狂徒也敢鼓噪,看箭。”说着拉弓就射,赵勇也知道谢映登箭法厉害,一听弓弦响,刷的一低头,却不见箭来。原来谢映登不过是虚拉一弓,并未放箭。赵勇被他戏弄,大怒着挥起大刀杀了上来,谢映登却不知道从那里拈出只箭来,运足臂力,把弓拉满,喝道:“受死吧。”一箭射去,这一箭来如闪电,直奔赵勇心窝。赵勇大惊,挥刀一挡,火星四溅,被震得手腕发麻。可见谢映登这一箭的厉害。
“赵勇住手。”看到赵勇还要上前,武安福忙叫住他。赵勇不敢违背,悻悻的回归本队。武安福驱马上前道:“谢英雄,我等失礼了。”
谢映登看武安福孤身上来,本想一箭射死他,好趁对方混乱逃走,见他说话客气,手上缓了一缓道:“有屁快放。”
武安福本也是江湖中人,对这种脏话习以为常,微笑道:“英雄占据狼牙山有多久了?”
“三年多。”谢映登道。
“不知道谢英雄占据这里所图为何?”武安福又问。
“这……?”谢映登也不说清楚,他本来是山西人,因为贩卖药材来到河北,结果本钱消折,没有盘缠回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做起无本的买卖来。他在江湖上认识了金成牛盖,得知狼牙山险峻异常,就纠集数十人在此开山立寨直到今日。虽然平日里他也自诩劫富济贫,抢夺来的金钱却多半吃喝了。想起少年时学成箭法,也曾经有过凌云壮志,却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谢映登感怀万千。
“我看谢英雄面貌端正,武艺高强,并不象邪恶之徒,落草想必也是有原由的。大丈夫身在世上,应该建功立业,留名青史,你空有一身的本领,难道不想吗?”武安福这套文绉绉的话语乃是事前请孙成编写的,如今说起来头头是道。谢映登一听,觉得大有道理。武安福见他表情松动,又道:“咱也是个粗人,不懂得拐弯抹角,咱们实话实说,我看中谢英雄你的武艺高强,想请你过来帮我。你若答应,你和手下的罪行一笔勾销,还可在狼牙山立足,一切吃穿用度由我来负责,你看如何?”
谢映登一惊,不知道这小小年纪的少帅有什么诡计。可是自己已经身在围中,难以脱身,他若是硬来,自己势必难以抵挡,如此说法,难道真的对自己有意招揽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谢映登狐疑的道,他身逢绝境,既然有一线生机,又和对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谢映登自然不想放弃机会。
“自然是真的。我堂堂少帅,这里数百人为证,难道还能骗你吗?何况谢英雄也看到当下的形势,我是不需要骗人的。”武安福道。
谢映登点点头,心中信了大半,虽然不知道武安福到底要招揽自己做什么,可是看他并无欺骗之意,反正也逃脱不了性命,何不冒险一试呢。想到此处,他便点了点头道:“难得少帅如此宽厚,我降了。”
武安福大喜,打马上来,亲切的伸出手来道:“谢英雄,我们击掌为誓,两不相负。”
谢映登伸出掌去,和他击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比箭
比箭具体情节借鉴于单田芳先生版本的评书,特此声明。
一兵未损和平解决了狼牙山的马贼,武安福当下先下令把山顶的火灭掉。此时大半个山寨已经烧尽,武安福拿出一千两银子,叫金成牛盖带领部下修茸山寨,其余的赏赐下去,一时人人大喜。武安福叫赵勇先带借来的一千兵马回北平,只留亲兵在山下驻扎,另派人到四周州府宣告狼牙山已被招安,以后不得骚扰。第二天山寨之中摆开酒席,大吃大喝整整一日。武安福和众心腹与谢映登金成牛盖坐满一桌,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酒过三巡,武安福道:“谢大哥,我明日就要带兵回北平府,还有一事要交代给你。”
武安福轻声道:“我虽是少帅,却只有一千精兵。我父亲叔父身为北平府大元帅,一直被罗艺欺压,不给兵权。我有心与他作对,却苦于兵马不足,你也知道我是朝廷命官,不能蓄养私兵,因此我想拜托你在狼牙山招兵买马,为我训练一只秘密之师,将来供我对付罗艺。”
要对付罗艺的话武安福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坦白说出来,孙成是武家嫡系,燕翼等燕云十八骑本就是杨林安排来对付罗艺的,一直惟武安福马首是瞻,至于余双仁更是对武安福感激涕零心悦诚服,是以竟然无人惊异。对武安福的忠心可见一斑。
谢映登见武安福说出这种秘密,知道自己深受信任,当下举起大碗道:“罗艺这老匹夫胆敢欺负少帅,我谢映登不杀他誓不为人。少帅你请放心,这狼牙山就交给我了,若有差错,我谢映登提头来见您。”
武安福笑道:“谢大哥言重了,只求你尽心尽力,至于一切粮草饷银,都由我负责,以后千万不可纵容手下打家劫舍。”
“少帅说得是。”谢映登道。
金成一边嘟囔道:“不能打家劫舍岂不无聊?”
众人看看他一脸的憨直,都大笑起来。牛盖也道:“若是不能打仗,整日闲着,只怕生出蛆来。”孙成道:“牛兄弟,咱们训练士兵的法子可是严格的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看少帅部下军兵纪律严明,战力强悍,都是训练之功。”
牛盖不屑的道:“你们打下寨子还不是用了诡计,若是真刀真枪,我们也未必输掉。”
武安福见他脸色,知道他心中还有些许的不服气,便道:“今日大家喝的痛快,不如就比试几下,热闹热闹。”
大家都是好热闹的人,一听之下哄堂叫好。谢映登虽然降服,毕竟不是武艺上败下来的,一听之下也隐然有争口气的盘算,当下道:“孙成将军,听闻你箭法通神,我们何不比试一下?”
孙成也早有此意,只是一直碍着两好已经和为一好,不好再提这事,此刻见谢映登这么说,当下朗声笑道:“我也早想领教谢神箭的本领。”
看到两人跃跃欲试,众人都在旁边起哄,武安福也来了兴致道:“我坐庄,大家来赌一赌,是孙将军箭法精湛,还是谢大哥箭术高明。”
众人哄然上前,掏出银子押起来。一时阵营分明,武安福这边都押孙成,金成牛盖和山寨的小头目都押谢映登。两人看着事情闹大,心里争胜之心大涨,看起来十分谦虚,却都盘算着如何打败对手,树立威风。
“不知道孙将军想如何比法?”谢映登自恃手段高明,问孙成道。
“这里是狼牙山,我是客,谢兄弟是主,自然是客随主便了。”孙成道,他自信箭法高强,并不在乎如何比法。
“既然如此,儿郎们,把我练箭的家伙摆出来。”谢映登也不再客气,吼了一嗓子。
“是!”他手下的士兵马上动手准备。把许多酒桌推开,空出一大片场地,众人一看,他们在场地东面立了两根竹竿,高有一丈。两根竹竿之间距离也正好一丈。两根竹竿中间横着拉了一道绳子,绳子上吊了个大号金钱。金钱下边用个红色的穗头坠着,以免被风刮得摆动。钱眼四方,约有普通人拳头大小。离金钱百步之外,小兵们在地上用白灰画了一道白线。一切准备就绪,谢映登对孙成一抱拳道:“孙将军请看,今日我要在这百步之外,箭射金钱眼。三支箭各有名堂。第一支箭叫箭穿金钱眼,这箭要从钱眼穿过,不许碰到金钱。如果金钱一响,就算我输了。第二支箭叫凤凰旋窝,箭射到钱眼之内,在钱眼内停上一下,然后落地。箭射过了,或射不到,都是我输了。第三支箭叫怀中抱月,箭射断吊金钱的绳子,金钱没落地的时候我射第四只箭,管叫金钱钉在竹竿上,射不断绳,钉不上竹竿,都是我输。孙将军,这么个比法,你看如何?”
谢映登说完,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孙成一听,心道这三箭可有讲究,第一箭练的是准头,第二箭练的是劲道,第三箭练的是连珠快箭,若不是手上有本事,任谁也不敢如此夸耀。他看看百步外的金钱,心想可不能被他小瞧了,就道:“谢兄弟箭法巧妙,孙某愿一开眼界。”
谢映登道:“孙将军,我射完这三箭之后,你也照样射三箭。只要能和我做的一般,我就服你。”他靠着箭法纵横江湖数年,没有遇到过对手,往日只要一见他这样的阵势,就有一半的人先自怯了,还有一半无论如何都射不出来这样奇妙的箭法,因此他自信满满,不信孙成也能做到。
孙成道:“那是自然。”说着闪到一边,要看谢映登如何能射的这般出神入化。
谢映登听了,心道:“这是我天下无双的绝技。呆会儿看你如何出丑。”他一边想,一边摘弓取箭,搭上弦扣,站在白线后。场内一片肃静,千百只眼睛盯着谢映登。武安福等人都为孙成捏了一把汗;金成牛盖却洋洋得意心道:谢大哥箭法无敌,这一回倒要看孙成怎么下台。
谢映登长长的吸了口气,轻舒猿臂,将弓拉成满月,说一声“着”,“嗖”的把箭射出。众人寻着箭看过去,只见箭发似流星,星弛电掣射向金钱,恰好从金钱眼内穿过去。刹时间欢声雷动,无论是向着孙成的武安福诸人还是谢映登的老部下都一起叫好。大家齐声赞叹道:“好箭法!”
孙成一旁看了也暗暗吃惊:果然名不虚传。
谢映登又抽出第二支箭,脚踩上白线,拈弓搭箭,将身一扭,又喊一声:“着”,“咝”又一声箭奔金钱。
这一回果如谢映登所说,箭进金钱眼后,没有穿过,而是在钱眼内颤了两颤,然后头一歪落在地上。立时全场沸腾。武安福不善射箭,一看之下咋舌道:“还有如此奇妙的箭法。”他和孙成交好,有些担心,看向孙成,见他脸色如常,想必心里有数,这才放心。
谢映登站在白线之后,面对金钱,前把推泰山,后把拉弓弦,“刷”的一声箭奔吊金钱的绒绳飞去。箭刚一发,他回手又抽出一只箭来搭在弦上。只见开头射出的雕翎箭正中绒绳,绳子一断,金钱落下,这时谢映登又是一箭,势若闪电,正好穿在金钱眼上,带着金钱侧身出去,“砰”一声钉在竹竿上。场上众人看此神箭又是齐声喝彩,谢映登高举长弓,一脸得意的跟众人谢礼。
谢映登射完,大家都把目光投在孙成身上,孙成一笑,等到小兵把竹竿换了,金钱重新挂好,站在白线上,张弓搭箭,瞄也不瞄,嗖一声破空响,众人眼睛一花,那箭已经穿过金钱眼去。
不等众人喝彩,孙成第二箭又出,这一箭又射过金钱眼,不过在眼上停了一停,这才穿越过去落在地上。这两箭已经快若是闪电,众人正要鼓掌,孙成第三箭第四箭已经连珠一样射出,两箭一齐射出却有快有慢,前边的一只箭正中细线,金钱落了下来,就在将落到地面时,后面的箭也到了,恰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穿起金钱,正中竹竿。这四箭连环射出,从第一箭射过金钱眼到第四箭钉住金钱,众人连掌也没来得及鼓。场上沉默半晌,猛的响起叫好声,连金成牛盖也不停的鼓掌喝彩。
谢映登本以为自己箭法无双,却见孙成不但能和自己做的一样,而且一气呵成,心知自己不如他,走上前来道:“孙将军箭法高明,我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谢兄弟客气了。”两人惺惺相惜,十分亲热。
孙成露了这一手,狼牙山谢映登金成牛盖以降都心悦诚服,重开宴席,自然是一醉方休。
在狼牙山待了两日,帮助谢映登等人重新修好营寨,早有人按武安福的吩咐送来数万两白银供山寨招揽人马,谢映登见武安福对自己十分信任,拍着胸膛保证一定尽忠职守。武安福知道他也是个讲义气的好汉,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自然不疑心。双方依依惜别,武安福自带队回到北平府。
第二十八章 遥望远处是京城
转眼又是一月,谢映登那里派人来送信说已经招募四周乡民猎户精干青壮一千人,严加训练中。武安福心里安定不少,他布置下谢映登这一步棋,不但瞒住罗家父子,甚至父亲叔父也不知道,将来要是争夺天下,这一支力量就是奇兵。
武安福听到这声音顿时愣住,半天不敢回身。多少次半夜醒来,想着这个声音,辗转难眠,多少次想着这个声音,感慨万千。他慢慢转回身来,果然见到李漩微笑着站在身前,亭亭如同个仙女一般。武安福喉头发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傻傻看着李漩,若是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他是个痴呆色狼。
“认识,认识,如何能不认识。”武安福只差说出每日都在想念的话了,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就算心神激荡,也强自按捺下来。
“可以借个地方和你说话吗?”李漩淡淡道,一别多时,她还是那般模样,秀丽淡雅,不过其中却隐隐带着哀愁,武安福心里狂跳,做了个请的手势,带路走到一旁的一家酒楼,两人上了二楼,找了个雅间,再无人打扰。
“你还好吗?”等小二上了茶点,退下之后,武安福已经平静了心神,看到李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便问道。
“还好,多谢少帅关心。”李漩道。
“那就好,那就好……”武安福平日里想起李漩,只觉得有千百句话要告诉她,可思念的人出现在面前,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只是胡乱的喝着茶,连嘴被烫了也没察觉。
“今日来找少帅,是有一事相求。”李漩看到武安福手忙脚乱口结舌讷的样子,心中知道原因,暗自叹息道。
“你说,你说。”武安福忙道,难得见到李漩,听到她有事相求,武安福颇有刀山火海都敢闯的气魄。
“我想要和你同去京城。”李漩道。
武安福一听此言大吃一惊,这话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她想去京城行刺宇文化及不成?宇文家权焰滔天,身边高手如云,哪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够得手的。他纵然机变,一时也不知道李漩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漩看他惊愕,又道:“昨日我偶然听到北平王和小侯爷的谈话,听他们说皇帝六十大寿就在三月后,到时候京城会有歌舞大会,花灯之节,各地官员都要送贺礼到京城。我想少帅怕是也要走上一遭吧?”
武安福前几日的确听父亲说起过这事,却没放在心上,此刻听李漩一说,想了起来。他听得李漩说什么“歌舞大会”,“花灯之节”,心中立刻冒出个想法来。
“你想借歌舞大会刺杀宇文家的人吗?”武安福道。
李漩微微一笑:“少帅还没说愿不愿意帮我呢。”
“姑娘的事,武安福就算身家性命不要都要帮忙,不过你若不说清楚为什么要去京城,我可得考虑一下。”武安福怕她真去行刺,自己还没一亲芳泽,怎么舍得让她去冒这样的奇险。
“少帅怕我去行刺,我也要有那身功夫才行。”李漩幽幽道,“我离开京城一年有余,父亲哥哥尸骨埋在京城郊外,我一直想亲自去把他们的尸骨取回来好好安葬,若是少帅也去京城,我想跟你同路。”
“真的?”武安福颇有些不信。
“少帅若是不愿帮忙也就算了。”李漩不动声色的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武安福忙道,他心里琢磨李漩来求自己必然是北平王府不愿意帮他对付宇文家,若是能借这个由头帮她一把,想必能把罗成那小子比下去。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武安福也陪姑娘去了。”
李漩喜道:“既然如此,多谢少帅了。”
武安福看她露出笑容,心里一甜,心道她若是要我去杀宇文家的狗贼,只要笑上一笑,我拼了杀头也去。
“不过我还要和父亲叔父打个招呼,而且不知道姑娘要去京城,北平王那里如何解释?”武安福虽然被李漩迷的失魂落魄,却也不忘罗家父子,若是因此惹上他们,只怕不利。
“我自有主张,只要少帅定好出发的时间,告知我就好了。”李漩道。
商量妥当,武安福下了楼去,看着李漩离去的背影,踯躅半天,心道所谓江山美人,男人最爱。若是喜欢的女子追求不到,只有江山又有屁用,老子偏偏爱江山也爱美人,一个都不能少。这趟京城,一定要去。
武安福回到府里立刻去找父亲武奎,武奎正和武亮在偏厅议事,一看武安福来了便道:“儿啊,我正要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随便出去走走。”武安福胡乱应着,坐了下来,“爹爹找我什么事?”
“三个月之后就是皇上的六十寿辰,咱们北平帅府准备了一批礼物,想找几个可靠的人护送,府里的武师你最相熟,你觉得派哪几个去为好?”武奎道。
武安福一听这正是自己要揽的活,忙道:“何必要这些武师去,孩儿愿意带一队人马前往。”
“你?”武奎一愣。
“孩儿的武艺,爹爹难道信不过吗?我手下的精兵燕云十八骑战力非凡,正好可以和我一起护送礼物入京。”武安福看到武奎脸色,知道他有些不舍得,又道:“孩儿若是去了京城,正好可以拜访王公大臣,与他们结交,将来也好在官场谋个好职位。”
武奎武亮一听,深觉有理,若是在这北平府当官,只怕永远被罗艺压制出不了头。武安福若是借这个机会笼络下朝廷里的大臣们,靠着杨林的关系,谋个京城的官做只怕不难,比在这偏远之地要强的多。
“既然如此,这事就由你一力打点吧。”武奎想来想去觉得儿子也该是出去闯荡的年纪了,欣然同意。
武安福得了父亲叔父的允许,心头却并不轻松。他想着李漩的托付,回到房里,仰望着天花板,回忆两人见面谈话的经过,竟然一直猜不透李漩的心思。想的烦躁,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开始武安福就调拨手下,准备出发。本来从北平到大兴路程一月有余,不必如此着急出发,可武安福想着早日和李漩一起上路,和武奎武亮说要先到京城结交权贵,他们自然也不阻拦,听任他做主。武安福手下众将孙成赵勇各有军中职司,史大奈则要料理走私事宜,吴宇林要照看北平府的生意,而谢映登一伙正在打理狼牙山的寨子,最后只决定带着余双仁,至于燕云十八骑则扮做赶车行脚的伙计,队伍倒也浩大。武安福心急,底下的人自然卖力,不过三五日就把一切准备妥当,一共三辆大车,里面装了不少的金珠宝贝,半是给皇上的贺礼,半是给武安福预备的结交各路权贵大臣的礼物。武安福知道身上有钱腰杆直的道理,私自也准备了不少珍宝。和武奎定下了出发的日期后,武安福便命余双仁去给李漩报信。余双仁回来之后说李漩约定当日午时城西十里长亭汇合。武安福心情激动,只待着出发那日的到来。
转眼到了出发之日,武家阖府上下都在城门相送,武愧武亮和武安福的母亲都泪眼婆娑,尤其武安福的母亲不停的嘱咐他路上小心。武安福虽然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两年来相处之下,深感他们关怀爱护,感情深厚,早把他们当作亲生的父母,一时也有些潸然。正自依依不舍间,猛见街头烟尘大作,他心中一动,只见烟尘中一骑白马,上面一个白衣少年,亮马银枪,英俊非凡,眉宇中带着三分的愤怒,飞驰而来,正在武安福面前停下。众人一看,正是燕山侯罗成。
第二十九章 一路烟尘马蹄疾
“小侯爷也来送我家安福吗?”看到罗成眉头紧锁,手握银枪,武亮心觉不好,一步跨上来道。
“小人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武安福本还担心李漩会不会依约汇合,听到罗成此话,立刻放下心来。可是想到她一定是偷跑出北平王府,如此兵行险招,若说她只为了取回父亲和哥哥的遗骨,武安福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侯爷这话可不通情理,李姑娘好好一个大活人,住在北平王府,去了何处怎么跟我扯上关系呢?”武安福道。
“我看就是你在搞鬼。”罗成转了一圈也不见李漩的踪影,心中怒急。一大早仆人就来报告说李漩留书一封出走了,他看书信上说要去寻找仇人,大惊之下想到武安福,到了元帅府寻找又听说武安福今日出发去京城,更加认定李漩一定和武安福在一起,又是嫉妒又是愤怒,这才提枪来找麻烦。可是现今找不到李漩,他一腔子火没处发泄,气的咬紧银牙,口里格格做响。
“侯爷你可亲自查看了,并无要找的人,小儿还要赶路,不知道侯爷还有什么见教?”武奎以为罗成是故意寻衅,上前道。
罗成就算再驴也不敢当面和武家两个元帅翻脸,何况的确没看到李漩的踪迹,没有证据总不能当场发作。他思来想去打马出了城,沿着路奔去,希望能够追上李漩。
武安福看他一副焦急的样子心里暗爽,心道李漩在你家住了大半年,我每日心情就如你这样,如今也该叫你尝尝这滋味了。
罗成一走,武奎武亮怕再出差池,连忙叮嘱武安福快点出发,武安福带同手下,发一声喊,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向西进发去了。
出得城来,武安福惟恐罗成碰到李漩,催促众人快走,刚走出五六里,就看到罗成铁青的着脸打马回来,看到武安福一行,他停住马,等武安福走到近前才道:“你真的没看见李姑娘吗?”
武安福心下一宽,再看他一脸的沮丧,往日飞扬的神采一丝也见不到了,心里暗笑活该你小子也有今日,嘴上道:“我是真的没看见。李姑娘突然不见,我十分担心她的安危,若是侯爷找到她,还请托人给我送个信,也好让我放心。”
罗成知道他胡说八道幸灾乐祸,瞪了他一眼,回城去了。
武安福见他走远,吩咐继续前行,不多一会来到城西十里的长亭,却见亭里空无一人,武安福心里焦急,四周看了一圈也不见人影,正担忧中,只听亭后的草丛一阵响动,李漩钻了出来,微微一笑道:“让公子担心了。”
一见李漩,武安福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忙请她上到早准备好的大车里。他怕罗成再回头,命令众人快走。走出十几里,不见罗成的踪影,武安福略微放了心,放慢马的速度走到大车旁,轻声道:“姑娘还好吗?”
李漩掀开帘子道:“还好,多谢少帅挂念。”
武安福心里轻叹,心想我挂念你大半年,就算只得你这一声谢,却也值得了。
“少帅,侯爷不会再来吧?”李漩忽然面有忧色道。
武安福也不肯定,想了想对余双仁道:“余大哥,你带两个弟兄拖后些,若是看到罗成追来,就快来相报,我们好早做准备。”
余双仁领命去了,李漩这才放心下来,武安福有心和她再说几句话,看她面上有些倦色,就叫她先行休息。
有了李漩在身边,武安福只觉得身心畅快,心中高兴,一边赶路一边和众人开着玩笑。燕云十八骑都是他的亲信兄弟,大家互相之间熟悉万分,情同手足,一路倒也并不无聊,这一日赶了一百多里路,傍晚时分在一处村镇落下脚来。
“李姑娘,我给你送饭来了。”武安福叫店家准备好了饭菜,怕她不愿意跟手下这些行伍的粗人一起吃,亲自给她送到房里来。
李漩打开房门见是武安福亲自来送,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赶忙请他进来。
武安福把饭菜放好,笑道:“趁热吃吧,明天还要赶路,千万要吃饱饭。”说着就要出去,李漩轻声道:“少帅……”
“恩?”武安福心神激荡,回过身来,看到李漩一双明眸若水,汪汪的看这自己,他口干舌躁道:“怎么?”
“你对我的大恩,我永世不会忘怀。”李漩幽幽道。
“这算不了什么。”武安福听到这话心里并不开心,他总觉得若是女人对一个男人太过客气,那一定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少帅不开心?”李漩看到武安福脸上阴晴不定,犹疑的道。
“哪里,我的兄弟们等我吃饭,你若是吃完,尽管招呼小二收拾吧。”武安福说完退出房去,慨叹一声。而房里的李漩,也呆呆的望着饭菜,同样的叹息一声。那叹息落在人的心里,好象块沉重的石头一般。
一连十来天,武安福和李漩之间的关系就这样若即若离,不咸不淡,这日进入了山西地界,正走着,只听后面马蹄声急,武安福回头一看,正是和余双仁一起殿后的燕十一。
“何事如此惊慌?”看到燕十一飞马而来,脸上神色有异,武安福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
“禀少帅,燕山侯的人马在后面三十里处,速度很快,只怕再有一个时辰就要追上咱们的车队了。”燕十一道。
“什么?他怎么追过来了。”武安福大惊。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罗成的动静,本来以为他找不到李漩已经放弃,没想到居然又追了上来。他哪知道那日罗成回了北平府,越想越觉得事情跟武安福有关,便又一路向西探察,找到武安福他们第一晚入住的客店,打听到队伍里果然有个女子,样貌和李漩一般无二,罗成大怒,回到北平府,死磨硬缠从罗艺那里讨来进京送礼的任务,匆忙出发,一路上日夜兼程打听着武安福等人的踪迹追了上来。
“李姑娘,你说我们怎么办?”武安福急忙告诉了李漩,李漩一惊道:“我不想再看到他。少帅你要替我想个办法。”
武安福见她楚楚可怜,心里也自着急,若是罗成追了上来,以他的脾气只怕不会讲理,打又打不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武安福看着前方的路途,只见前边一条岔路,一边通往远处一座村镇,正是通往京城大兴的必经之地,而另一边则是通往潼关,略微有些绕路,却也能赶到大兴,他顿时想到一个办法。
“李姑娘,如果侯爷追过来,以他的脾气,想必不会跟咱们讲理。他武艺超群,打是打不过他的,不过我倒有个办法可以避开他。”武安福道。
李漩正在担心,听到武安福有办法,立刻道:“什么办法?”
“罗成想找的不过是姑娘你一个人,如果你不在队伍里,他找不见,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武安福道。
李漩面色一变,武安福知道她想岔了,赶忙补充道:“前面有条岔路,我想让队伍继续前进,我陪你前往潼关,从那里绕路到大兴。你看如何?”
李漩这才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要和武安福孤男寡女行路,又有点犹豫。
“姑娘可要快做决定,侯爷的人很快就到。”武安福望着后面,只见远处飘起烟尘,想必罗成也知道快追上了,正在拼命赶路。
“好吧,只要不跟罗成回去,怎么都行。”李漩终于下定决心。武安福大喜,立刻把燕翼叫来,和他说好分开前行,,见到罗成只说自己一个人先行去大兴了,引他追上前上。又约定下个月十五日两边在大兴见面。燕翼知道武安福武艺了得,也不担心。匆匆收拾了些行李物品,武安福也不骑马,改扮成了李漩的车夫,穿上一件粗布衣服,换上顶帽子,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架势,李漩看了也不禁莞尔。
队伍行到路口,武安福和燕翼道别,向潼关行去。
分别之后,走上二三十里,不见后面有人追来,想必罗成跟上岔路去了。武安福去了心腹大患,十分开心,一路上陪着李漩谈笑着,一连四五天,速度却也不慢,只要再走一日就能到潼关了,那是进入关中的要地,附近山林茂密,武安福怕有土匪盗贼,不敢怠慢,这日早早的找了个村子歇下。
晚上和李漩吃过了饭,武安福正待入睡,猛的听到前院有马嘶鸣的声音,人声一片,十分嘈杂。武安福惦记李漩,起身开门,想到前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刚一出门就听到前院一个声音道:“可有一男一女两人住宿吗……”后面形容两人的状貌,正是武安福和李漩。武安福一惊,所幸他早有准备,改装了一下,掌柜的应该不会看出来。果然掌柜的连声说没有。那人便道:“既然如此,先给我们公子准备间最干净的上房。”
武安福一凛,心想这公子一定就是罗成。果然听见罗成的声音:“这两人应该跑的不远,怎地到现在也没追上?”